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忆文 Yi We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8年1987年)
飞羽令
  作者:忆文
  本书是忆文先生的成名武侠小说。它描写了飞羽令今主为寻觅正直侠义的武林高手以主盟武林、匡正武林而与武林中的邪恶势力作斗争的故事。
  为了争霸武林,萧舞阳广收羽翼。在他夺走了牵牛刀宋牵牛的老婆朱颜后,又企图借圣女陆起凤之手杀害宋牵牛。宋牵牛在归途中被化装成老头的朱颜相救。
  正当满腹疑窦的萧舞阳对尚未失身的朱颜试图欺负时,储藏室突然火起。在萧舞阳擒获纵火的赵大娘欲加惩治时,突然接到一片凌空飞至的红色羽毛—一飞羽令。自以艺冠武林的萧舞阳也不禁为这传说中不可抗拒的飞羽令色变,于是释放了赵大娘。
  飞羽令的传说在中原武林中流传了三十年,而飞羽令主这个神秘人物,只有当年称雄武林的擎天一柱龙比干才见识过一面。龙比干深为飞羽令的超群武技折服,便隐居碧萝山红叶谷,并嘱咐龙家子孙不再涉足武林。
  龙比干的外孙女,年仅十三四岁的聂小莹而介入了与萧舞阳的斗争。在斗争中奇遇飞羽令主。
  第三代飞羽令主就是朱颜。她欲推出龙行雨为武林盟主以匡正武林,并在洞中共学天绝剑法。
  在龙行雨被萧舞阳用车轮战术战败行将待毙的紧急关头,失踪的聂小莹突然到来相助。她告诉表哥她遇到“神仙”,正在苦练用很短时间就能学到需几十年才能练就的武功,并将承袭飞羽令称号而继承寻觅盟主匡正武林的事业。
  龙行雨和朱颜在与武林邪恶势力作斗争中,产生了爱慕之情。他在用灭绝剑破了地灭刀并严惩比萧舞阳更加狠毒的阎武之后,便和朱颜归隐红叶谷。
  本书故事波澜起伏,险象环生,既有刀光剑影,又有燕语莺声,既揭露了武林中的奸诈诡谲,又隐示了正义之将必胜。
  第一章 英雄和狗熊
  第二章 七巧流星拐
  第三章 忍辱偷生
  第四章 谁是渔夫
  第五章 白虎神拳
  第六章 初生之犊
  第七章 天龙降虎
  第八章 玄真观内
  第九章 似若有情
  第十章 扑朔迷离
  第十一章 坐山观斗
  第十二章 气吞牛斗
  第十三章 人外有人
  第十四章 如梦湖畔
  第十五章 宴无好宴
  第十六章 各弄机巧
  第十七章 重
  第十八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第一章 英雄和狗熊
  宋牵牛满脸杀气,手中紧握着一把牵牛刀。
  “狗男女,看刀!”大吼一声,刀光连闪,滚落了两颗头颅。
  好快的刀,头颅已落地,还没溅出一滴血。
  尸身也没栽倒,两具无头尸体,一男一女,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原来这是两个稻草人。
  两具稻草人胸前分别粘着一张纸条,写上了名字,男的是“萧舞阳”,女的是“朱颜”。
  宋牵牛额头上冒起了青筋,嘶叫一声,挥刀怒斩,顿时乱草纷飞,忽然左手一探,从萧舞阳身上抓下一片肉来,张口塞进了嘴里,狠狠的一阵狂嚼猛咬。
  当然,这不是肉,只是一把乱草。
  稻草没血,但他的嘴角却已渗出血来,怒睁的双目也布满了血丝。
  萧舞阳是谁?
  朱颜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两个人怎么会叫他如此恨透?一架水晶玻璃屏风,一尊生满铜绿的古鼎紫檀木镂花的短几上还有匹白玉马。
  陈设虽然不多,每样都很精致高雅。
  敞开的花窗垂着一排紫色的流苏,窗外翠竹数竿摇曳生姿。
  一个穿着丝质长袍的中年人,舒舒服服坐在一张铺着锦垫的软椅上,斯文地吸了口香茗,目光转向窗外,喟然吟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他就是萧大爷。
  萧大爷就是萧舞阳。
  他年纪并不大,顶多三十出头,江湖上无论识与不识,都得称他一声萧大爷,因为他喜欢这种称呼。
  他喜欢的事,一向都能如愿以偿。
  正如他不喜欢过穷苦的日子,所以他永远有王侯般的享受。
  从水晶屏风的左侧望过去是一幅珠帘,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对镜理妆的美妇人。
  香肩半裸,呈现出一弯雪藕似的皓臂,乌黑的柔发披散如丝缎。
  萧舞阳掉头望了一眼,满意地笑了。
  长廊上响起了沙沙的步履声,由远而近,,一个人似已到到了门外。
  “老宋吗?”萧舞阳问。“是”
  “请进”
  进来的果然是宋牵牛,宋牵牛刀插在皮鞘里,皮鞘挎在腰下,额头上的青筋消失了,眼睛里也没有血丝,神色恭顺而拘谨。”你很准时。”萧舞阳望着窗外的日影。
  “大爷召唤,小的怎敢怠慢。”
  “你一点都不恨我?”
  “恨?大爷莫非在说笑话?”
  ‘恨不是笑话。”萧舞阳一直瞧着窗外,朱颜毕竟是你的老婆啊!啊毙〉牟慌洹!彼吻EU鸩艘幌拢骸靶〉氖歉龃秩耍慌淙⒒屏称拧!?
  萧舞阳笑了,莞尔一笑。
  “这倒不一定,西楚霸王不是小白脸,但他却有个虞美人。”
  “小的不是西楚霸王,只配作西楚霸王的马夫。”宋牵牛尴尬的笑了笑,自我解嘲的说:“还不知伺不伺候得了那匹乌锥马。”
  萧舞阳大笑。“过分谦虚就是虚伪,我好像听说宋牵牛是江湖上公认的第一把快刀。”“小的怎敢。”“好像有人计算过,对方打个喷嚏,你已连发三十六刀。”“这个……”“这样快的刀,萧某人从来就没有见过,打从宋牵牛进来他还没正视过一眼。“大爷见笑。”“刀在身上吗?”“在。”“此刻拔刀岂不正是时候?”
  “小的……小的……”宋牵牛怦然心动,伸手抓住刀把,宋牵牛怔了一下。
  目光中忽然充满了杀机。他委实没有料到,萧舞阳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但杀机一闪而过,终于缩回了手,结结巴巴地道。“小的……小的………一向忠心耿耿……”他不是不想拔刀,只是不敢。
  并不是他胆子小,而是明知拔刀无用,莫说一把牵牛刀,纵然十八般兵器同时发难,也未必伤得了萧舞阳一根汗毛。
  宋牵牛汗一淋,庆幸没有孟浪出手。萧舞阳翘首窗外,神色如常似乎丝毫没有留意未牵牛的举动。”真的?“大爷明察,小的怎敢撒谎。”
  “好。”萧舞阳笑道:“想不到你倒是条提得起放得下的汉子。”
  “萧大爷夸奖。”。
  ‘关于朱颜的事,我会补偿你的。”
  小的不敢奢求。”
  “你该知道,替我办事的人,我一向都不亏待,何况……。”萧舞阳终于转过脸来,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对于你我会加倍补偿。”
  “你跟朱颜相处了多少日子?”
  “大概……大概……”宋牵牛涨红了脸:“一年零二十七天。
  “你记的很牢。”“因为为那天正是她二十一岁的生日。”
  ”一年零二十七日,时间已不算短了,照说也该够了。“萧舞阳眨眨眼睛,压低了嗓音:”老宋你难到不想换换口味?“宋牵牛怔了一下。他委实没有料到,萧舞阳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萧舞阳大笑而起,拍了拍宋牵牛的肩膀:”有宗事劳驾一行。""大爷吩咐。“”你可知道起凤山庄?“”圣女路起凤?“”
  正是。“”知道是知道,但……“宋牵牛眉头一皱,神情显的十分畏缩:”大爷找她做什么?“”怎么,你怕她?“”听说圣女路起凤疾恶如仇,冷若冰霜……
  “”冷若冰霜?“萧舞阳目光一闪,笑道:”你怎么知道,你碰过她?“”小的没吃熊心豹胆!跋粑柩舸笮Γ砣〕鲆槐庵樨笆祝诖巴獾难艄庹丈湎鹿獠室俊!薄澳惆颜飧龃巳ァ!薄罢馐恰薄澳阒灰庳笆捉桓换匾谎鳎亲。鹚匙潘脖鹪奚退茄赝跄福惆绯捎窕蚀蟮郏偃纭彼吻E1渖骸按笠且〉那叭ニ退溃俊毕粑柩舻溃骸澳闩滤溃俊?
  宋牵牛垂头不语。
  “这倒奇怪,宋牵牛居然害怕一个女人。”萧舞阳笑笑:“好吧,我挑个不怕死的去?”
  怕死?这是很丢人的事。
  宋牵牛忽然抬起头:“去,小的这就去。”
  宋牵牛走了,收起那柄镶珠匕首,大步而去。“他要为萧舞阳效命、卖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加深萧舞阳对他的信任。
  他要赌的就是这一份。
  窗外的阳光从翠竹丛中透射进来,正照在萧舞阳的脸上,展现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
  珠帘掀起一响,衣声悉悉,一个轻盈的步履声缓缓移了过来,一只白玉般的小手搭在萧舞阳肩上。
  “怎么不杀他?”
  “杀他?为什么?”萧舞阳转过脸来,握住那只柔软的校手。“为了我”
  “为你?”
  “他若不死,我迟早会死在那把牵牛刀下。”
  “朱颜,你尽管放心。”萧舞阳拍拍那只小手:“只要在我身边,保管你长命百岁。”
  “你自己也要当心。”
  “我?”
  “别看他对你百般恭顺,宋牵牛最厉害的就是一个忍字,忍字背后才是那把牵牛刀。”“你很聪明。”萧舞阳笑了。
  朱颜不但是个聪明女人,而且是个够味的女人,脸如朝霞,眉如新月,丰满、妖娆、一颦一笑,有股说不出的魅力。
  这样的女人就像一坛醇酒,令人觉得酣畅甘美,余味无穷。
  “我不是要你夸奖,是要你记祝”朱颜柔声说。
  “记住什么?”
  “哎呀,你忘得好快,记住那把牵牛刀。”
  “好啦,我会记住的。”萧舞阳握住那只小手,轻轻一带,一个柔软丰腴的胴体已倒进了怀里。
  起凤山庄,绿意盎然。
  万绿丛中,点缀着一角小小的红楼。
  宋牵牛登上山径,禁不住心头突突直跳,他凭着一柄牵牛刀闯荡江湖十余年,但从来还没这大的胆子,闯进这片禁地。
  陆起凤是武林中公认的圣女,这里就是圣地。
  圣地岂可乱闯?
  红楼隐隐在望,宋牵牛越来越害怕,两腿发软,一颗心几乎跳出胸口。
  他听过很多传说,圣女陆起凤虽然艳如桃李,冷得就像一块冰,一块有棱角的冰,锋利无比,江湖上多少盛名赫赫的一方雄主,都得让她三分。
  因此,虽然盛传陆赵凤生得如何美艳,江湖上竟没人敢动半丝绮念。
  好色之徒固然不少,怕死的更多。
  宋牵牛暗暗后悔,不该收起这柄镶珠匕首。‘他也知道萧舞阳的手段,要在半路上耍什么花招,那是休想。说不定早有人钉住了他。
  萧舞阳虽然只有一只眼睛,这只眼睛却神奇无比,任何事都别想瞒过他。
  萧舞阳虽然只有一只手,但这只手无远无界,要想逃过他的掌心,比骆驮穿过针孔还难。
  在萧舞阳的控制下虽然只有几个月,但这短短的几个月,他又受到多少次震撼。
  在萧舞阳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常会使他心跳不已。在他的眼里萧舞阳不但天纵奇才,也是一代霸才,他服了萧舞阳,也恨透了萧舞阳。萧舞阳是位大英雄,也是个大流氓。
  宋牵牛一阵胡思乱想,人已穿过了一片疏林。
  “喂,你干什么?”小径上忽然闪出两名轻装带剑的少女。
  宋牵牛一怔,停下步子:“在下宋牵牛。”
  “牵牛,牛在那里?”
  “不是,在下姓宋,名叫牵牛。”
  “哦,好名字。”右首一个长发拂肩的少女嘴角一晒:“不管你牵牛牵马,你来干什么?”“在下奉萧大爷之命……”‘哪个萧大爷?”
  “萧舞阳”
  ‘称是说萧公子?不错,咱们认得他。”那少女冷冷道:他已好久没有来这里走动,有什么事?”
  宋牵牛松了口气,心想:“认得就好。”
  “快说。”那少女在叫。
  “在下奉大爷之命,献上一件礼物。”
  他并不知萧舞阳差他送来这柄匕首是何用心,反正礼多人不怪,就把它说成礼物。
  一柄镶珠匕首,价值不菲,照说也算一宗厚礼。
  “礼物?”
  “对,一件很贵重的礼物。”
  ‘拿来”
  “不行。”宋牵牛的恐惧之心已消除一半:“萧大爷说要在下面交此间主人。”
  其实萧舞阳并没有这么说,他想乘机一瞻圣女的绝代风华。
  哪怕她冷得像冰,冰雕美人也是一件佳作。
  “是萧公子说的?”
  “是的。”
  “哼,稀奇巴拉。”那少女小嘴一嘟:“牵牛的,你乖乖的等着,不许乱走。”
  “是。”宋牵牛果然很乖。
  一张鹅黄软椅上,端坐着一位紫衣丽人。
  乌黑茸茸的柔发掩拂着白如凝脂的粉颈,俏丽的身影纤纤卓立,风姿撩人。
  可惜的是她背向而坐,不见庐山真面目。
  红毡地上蹲着个青衣小丫环,正在替她修剪指甲,五指纤纤,,莹白而匀称。
  这就是圣女的派头,她就是圣女陆起凤,不同于凡妇俗女。
  宋牵牛垂而手立,汗出如雨。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若论容色之美,朱颜是女人中的女人,尤其那份妖媚和柔顺,更是醉人之外,还得同时享有一’种公认的身价。
  陆起凤不但名满武林,而且还被封为圣女,这是尊荣的徽号,高洁的象征。
  在这种女人面前;宋牵牛打从心眼里早就矮了半截,战战兢兢,感到无比惶恐。
  陆起凤似是故意不睬,就像压根儿忘了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而且僵立老半天,她修完左手又修右手,然后涂上红色的蔻丹。
  宋牵牛连大气都不敢喘。
  但却偷偷地瞄了一眼居然看到那只右手,腕节上长了粒朱砂痔,其大如豆,艳红欲滴。
  “什么礼物?”
  一柄匕首。”宋牵牛连忙说:“一柄……一柄……镶珠的首。”
  “镶珠匕首?”陆起凤香肩一震。宝剑蹭与壮士,红粉赠与佳人,送一位圣女的礼物,怎有用一柄匕首?
  “是的。”宋牵牛还没觉出不对。
  “他还说什么?”
  “萧大爷说……”宋牵牛猛然想起:“对了,他说要换回—件东西。”
  既然要换回一件东西,显见这柄匕首并非礼物,送礼的人哪有要求回礼的道理…陆起凤抖动了一下,突然身子一转,竟连那张鹅黄软椅一齐转了过来。
  宋牵牛目光一接,赶快垂下了头。
  他心跳加剧,他看到的果然是风华绝代的女人,长眉入鬃,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你是萧舞阳的狗腿?”陆起凤喝问。
  “在下宋牵牛。”
  “牛?”陆起凤冷笑:“不错,长得壮壮的,倒蛮像条牛”。
  宋牵牛不响。
  “萧舞阳是不是又缠上了一个女人?
  “这—”
  “说!”
  “是……是的。”
  “一个什么女人?”
  “她叫朱颜。”宋牵牛不敢不说。“朱颜?”陆起凤的声音在发抖:“快说清楚,这朱颜是什么来路。
  “她是……她是……”宋牵牛结结巴巴。
  “你是舌头打了结还是嘴上长了疗?”陆起凤怒叫:“再要说不清楚,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那朱颜……”宋牵牛吓了一跳:“那朱颜本是在下的老婆。”
  “你的老婆?”
  “你是人还是畜牲?”陆起凤冷笑一声:“你赔了老婆还替他跑腿?”
  “咱……”宋牵牛紧握豢头,暗叫:“骂得好,骂得好!
  ”
  “不要脸。”陆起凤破口大骂:“活王八,兔思子,你还活着干吗,不如一头撞死算啦!"宋牵牛忍气吞声,汗水直流。
  但却不禁暗暗奇怪,萧舞阳缠上了个女人,关这位圣女什么事,她生什么闲气,而且口出脏言,完全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高贵。
  自己赔了老婆,已经窝囊透顶,如今老远跑来,还要挨顿臭骂,一时间不禁怒火中烧。
  “住口。”
  “你……”陆起凤怔了下。
  “这是宋某人的事,不要你管。”宋牵牛索性豁出了性命。
  “好哇,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当今武林,敢在圣女陆起风面前这般出言无状的人当真不多,也许只有萧舞阳。
  宋牵牛只因被她骂得过份刻毒,一时恼羞成怒。
  这时他双目一睁,又待发话,忽然眼前人影一花,已被点中了三处穴道,只听陆起凤冷冷一声喝道:“拖下去。重重的打。”
  暗的斗室中,一灯如豆。
  宋牵牛鼻青脸肿,周身酸痛,蹲在屋角里。
  虽然挨了顿打,好在伤皮没伤骨,凭他结实的肌肉,这点伤还挺得住,就不知往后的下场怎样。
  顶撞了圣女,若只是挨顿打,已经够幸运的了。
  忽然木门一开,四名健妇鱼贯走了进来,每人手中提着一个大木桶!
  “干吗?”宋牵牛一怔。“洗澡。”其中一名健妇说。
  ”什么!八吻ER晕砹嘶埃送羌钢皇⒙饲逅哪就安唤蟾胁镆欤?
  “先剥了他的衣服来。”另一名健妇说。
  “你们……”宋牵牛吃了一惊。四名健妇不由分说,抓的抓手,拉的拉脚,片刻之间宋牵牛被剥的赤条条了。哗哗一响,一桶水兜头浇了下来。”好壮!耙幻「舅担跋裉醮笏!!绷硪幻「究┛┬α恕?
  ”四大桶水足够洗个痛快,洗完了澡,四名健妇提着四只空桶,嘻嘻哈哈的走了出去。
  走在最后的,用手指了指屋角的另外一扇窄门,那里面有一张床,快进去挺尸吧!神秘兮兮的一笑,反手带上了木门。
  宋牵牛被四桶清水一淋,浑身酸痛像是消失了一半.他目光一转,发现小木凳上有条浴巾,于是顺手取了过来,擦干身上的水滴但那套衫却已弄得水湿淋漓,无法穿着。这怎么办啊,总不能赤条条的蹲在这里,他拿起油灯,向那扇门走去。
  果然有张床,一张很舒服的床。床上有枕,有被,雪白的床单像是刚刚换过,织绵的丝软被,轻柔的像天鹅的胸脯。
  人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床上渡过,真该有张舒舒服的床啊!
  人生有很多欢乐是从床上得来,真该有张好床。
  宋牵牛当然没有想到这些,他只觉得跑了老远的路,挨了一顿打,该有张床休息休息。
  赤条条一丝不挂,该有条被子。’
  他不是一个不用脑筋的人,只是此刻他很倦,一钻进被了就呼呼大睡,打算睡醒了再想。
  这一觉睡得十分酣畅。
  醒畅的睡眠,醒来一定精力十足。
  宋牵牛醒来之时油灯已灭,忽然发现身畔有个火热的胴体蠕动。
  肌肉滑腻,微闻香泽。
  宋牵牛伸手一探,正好触着—对高耸的乳峰,颤巍巍就像两座小丘。
  这真意外,哪来到口的肥肉。
  一个人不管如何窝襄,如何倒霉,碰到了这种事绝不会放过的。
  他不是个傻子,一个白痴,也不是一个君子,又正好在精力旺盛之时,心想:
  “妙,妙透了。”身子一翻,腾身跨了上去。
  暴风雨开始进行,巨浪开始冲击。下面那个胴体在扭动。风停,雨霁,宋牵牛捉住了一只小手,忽然触到了一粒豆大的东西。
  痣,赫然是颗痣,一颗艳红欲滴的痣。
  此刻虽然油灯已灭,看不出它的色泽,但宋牵牛可以肯定,就是这颗痣。谁说她冷得像冰,简直是团烈火。
  这是宗奇遇,人生难得一逢的奇遇,宋牵牛不禁心花怒放。
  “是你?”
  “你知道我是谁?”
  “嘻嘻……你是圣女。”
  圣女?这是个多么大的讽刺,圣女陆起凤滑溜溜的躺在宋牵牛怀里。
  火热的胴体震颤了一下,忽然吃吃笑了起来:“看来像条笨牛,倒是蛮精的。”
  “咱记得你有颗痣。”
  “哦。”
  “你放心,咱不会张扬出去。”
  “真的?”
  “咱一向口风很紧。”
  “在萧舞阳面前也很紧吗?”
  “这……”
  宋牵牛猛然想起,萧舞阳说过要对他所补偿,莫非这就是补偿?
  莫是如此,这显然是萧舞阳的有意安排,怎么还能瞒过他。
  “咱不知道。”宋牵牛老老实实地说。
  “我知道。”陆起风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你生成就是一条狗腿。”
  “你……”
  “不是吗?”陆起凤冷哼一声,腰躯一扭,像条鱼溜了开去。
  接着“拍嗒”一响,人已不见。
  显然,这小小的幽室中,另外还有扇暗门。
  宋牵牛怔了一怔,嗒然若丧,想起刚才一番旖旎风光,还觉意犹未荆“真是好女人,热呼呼的……”“可惜她是圣女……”“嘿嘿……圣女?滑天下之大稽,她是圣女,‘咱宋牵牛岂不成了圣人?”
  他抚摩着自己结实的胸脯,不禁哑然大笑:“他妈的,一个赤条条的圣人。
  纸糊的小窗,有丝微光透了进来,天色已亮。
  宋牵牛睡得沉,因为他委实太倦,虽然他结实得像条牛,牛也有倦的时候。
  嘴角还有丝笑意,也许正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
  甚至再挨一顿他也愿意。
  忽然,那扇门窄门轻轻一响打了开来,一个破锣嗓子叫道:“该起来罗,太阳都晒到屁股啦!”
  宋牵牛一惊而醒,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
  只见一个胖嘟嘟的女人双手叉腰,站在门槛外面,看来这扇门太窄,她要进来还真不容易。
  这个女人是谁呢?
  “昨夜淋了几桶冷水,也真该晒晒屁股啊!”宋牵牛笑着打趣。
  跟圣女一番缠绵之后,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别笑。”那女人凶巴巴的叫了一声。
  “怎么?”宋牵牛一怔。
  “糊涂虫,你以为爬上了高枝兜吗?”那女人冷笑一声。
  “这…”
  “穿好衣服快滚。”呼的一声,一团黑忽忽的东西笔直飞了过来。
  宋牵牛接在手中,正是自己那套青衣布衫,湿漉漉的几乎还拧得出水来。
  “这怎么穿。”
  “不穿也成,那就光着屁股滚吧!”那女人说。
  “你…”宋牵牛睁大了眼睛:“你叫咱滚,你……你是谁?
  “孙大娘。”那女人说:“起凤山庄的总管,怎么,够资格叫你滚吧?”
  “但是……”
  但是什么子”孙大娘冷冷的道:“你最好识趣一点,起凤山庄可不是撒赖地方。”
  的确不是,谁敢在起凤山庄撒赖?
  宋牵牛哭笑不得,这个孙大娘为什么要他滚,这显然是圣女陆起凤的意思。
  一夜缠绵之情,天刚一亮,就已付流水,好一个薄情的女人。
  “你还不快滚,在打什么主意?”孙大娘尖叫。
  如此催逼,看来片刻不肯留人。
  “滚就滚。”宋牵牛满肚子不是滋味,只好将那湿漉漉的衣衫穿了起来。
  清晨天气甚凉,他从热呼呼的被褥里钻出,穿上湿漉漉的衣衫,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
  一声不响,狼狈走出了幽室。
  孙大娘睁着一只三角眼,恶狠狠的瞪着他,仿佛两把利刃。
  “对了,还有件事。”宋牵牛忽然想起。
  “什么事,该不是想混顿饭吃吧?”
  提起吃饭,宋牵牛的确感到有点饥肠辘辘,自从昨天中午在半路上啃了两个馒头,现在还没进过饮食,但此时此刻他怎敢还有这种希求?
  “萧大说要带回一件东西。”
  “在这里。”孙大娘取出一只紫檀木匣子,木匣子四周镶以黄铜,十分精致。
  宋牵牛接在手中,掂了掂。
  “半路上不许开看!”孙大娘大吼一声:“滚,这就滚吧!”
  于是宋牵牛忍气吞声,走出了起凤山庄。
  他本是一条牛,此刻变成了一条狗,夹着尾巴被人撵了出来。
  他在想,几时才能出这口窝襄气?
第二章 七巧流星拐
  “这木匣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宋牵牛在想。
  一柄镶珠匕首换回一只木匣子,木匣子里面当然不是空的。
  “对了。”宋牵牛恍然大悟。他忽然想起了萧舞阳和陆起凤之间的关系,这关系是不清不白。
  当初他不敢瞎猜,总以为陆起凤是位圣女,别说是男女之私,甚至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姬。
  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什么圣女?荡妇!
  那柄镶珠匕首是当日两人定情之时交换的信物,她赠萧舞阳那柄匕首,萧舞阳送她这只木匣子。
  木匣子里面当然是女人最喜欢的东西,一支碧玉钗,一支金步摇,或是一串珍珠项链。
  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无论什么天下奇珍,看一眼难道会留下痕迹。
  宋牵牛想起孙大娘那种冷嘲的眼色,凶巴巴的语气,此刻还在冒火,心想:
  “老子偏要看。”
  路侧有座六角凉亭,凉亭里面有石凳。
  宋牵牛一口气奔了十几里,湿漉漉的衣衫裹在身上,经过体热的蒸发,也渐渐干了。
  他走进凉亭,喘了口气,掏出那只木匣子。
  这的确是只很精美的匣子,木理细致,色泽光亮,几乎可鉴人影。
  他将木匣子放在石凳上,仔细端详了一会。
  木匣侧面除了两个黄铜把手之外,还有个圆形的突出之物,比制钱略小,显然是个按钮。
  宋牵牛四下望了一下,心想:“咱只不过打开看看,这又何妨?”
  只要萧舞阳没说过不能看,孙大娘说的算个屁。
  他食指一伸,正准备触动那个按钮,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动,你想找死吗?”
  宋牵牛吃了一惊,缩回手指,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小老头,撑着根杨木拐杖,站在凉亭之外。
  这老人背形微驼,衣衫褴褛,手中拄根拐杖,显然不是良于行。
  奇怪的是刚才分明四下无人,这小老头怎么来得如此之快?
  “找死?为什么?”宋牵牛惊疑不定。
  小老头抬起头来,双目开阖,精光一闪,仿佛两支利箭射了过来。
  “你是谁?”
  “在下宋牵牛。”
  “宋牵牛?是不是有把牵牛刀的宋牵牛?““正是在下。”
  “哼,也不是个好东西。”
  宋牵牛怔了一怔,他不能否认,这些年来凭着一柄牵牛刀闯江湖,刀头舔血,剑底惊魂,昧着良心的事不是没有,不过,他始终认为自己还是坏人中好人,至少比萧舞阳好得多。当然,他没有萧舞阳那份能耐,只能干些小坏事。
  小坏事当然也是坏事。
  因此他对这小老头劈头一棒,无法正面辩驳,只好问问他所关心的事。
  这匣子为什么开不得?”
  “谁说开不得?”小老头变了:“开得,一只木匣子有什么开不得的。”
  “但老丈刚才‘说……”
  “老夫说了什么?”小老头不肯认账,反而怂恿说:“这匣子里也许是件人间至宝,你要是不打开看,这辈子都会后悔。”
  “算了。”宋牵牛摇摇头。
  “为什么?”
  “反正是别人的东西,在下也不想看了。”
  “一饱眼福,也不是坏事。”
  “不用。”
  “你真的不想打开?”
  “不想。”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小老头自己掌了一个嘴巴,骂道:“多嘴。”
  宋牵牛忍不住几乎笑出声来。
  接着“笃”的一声,拐杖点地,人影一闪,登时鸿飞沙渺,小老头业已不见。
  好快的身法,一眨眼间已失所在。
  ‘宋牵牛默默良久,然后收起那只紫檀木匣子,整了整衣继续上路。
  窗外竹影婆娑,室里珠帘叮当。
  萧舞阳还是那副老样子,舒舒服服坐在一张镂空刻花软椅上笑意更浓。
  那只紫檀木匣放在短几上,宋牵牛垂手而立。
  “辛苦了。”萧舞阳说。
  “替大爷办事,小的万死不辞。”
  “好,你的确忠心耿耿。”萧舞阳赞说:“也是个好帮手。
  “谢大爷抬爱。”宋牵牛暗喜。
  “你知不知道这只匣子里装的什么?”
  “不知道。”
  “半路上也没打开瞧瞧?”
  “小的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这匣子又没上锁。”萧舞阳笑笑说:“换了我就忍不住,至少得打开来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宋牵牛不置可否。
  其实他的确想瞧瞧,因为半路上遇到的那个小老头以及那些怪异的举动,更增加了他对这只木匣子的好奇之心。
  当然,他已意识到这只外表精致的木匣子,也许隐藏着一种可怕的杀机。
  那是揣测,毕竟难以预料。
  “这木匣子里是对玉连环。”萧舞阳:“是上等的和真玉:精美无瑕,经过名匠的雕琢,虽不算稀世奇珍,倒也难得一见……”“哦。”宋牵牛应了一声。
  “你若想打开瞧瞧,就自己动手吧!”
  宋牵牛怔住了。
  自己动手?为什么要他自己动手,他心头一跳,脸上肌肉拉紧。
  “不敢么?”
  “这……这……小的……”
  “其实我也不敢。”萧舞阳嘴角牵动了一下,笑得很神秘:“木匣里本来是对玉连环,至于现在是不是就很难说了。”
  “难道会变?”宋牵牛勉强进出一句。
  “对,会变,人心会变。“萧舞阳感慨地说:“东西当然也会变。”
  “哦?”宋牵牛装成似懂非懂。
  “走,到外面去。”萧舞阳忽然站了起来。顺手拿起那只木匣子,当先举步而行。
  宋牵牛只好跟了出来。
  门外左侧是片旷地,萧舞阳将那木匣子放在一处微微突起的小丘子,然后倒退了三丈。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试试我这‘纯阳指’准是不准。”
  宋牵牛闪在一侧,睁大眼睛。
  萧舞阳吸了口气,并没怎样作势,忽然右腕一抬,轻轻的一指点出。
  只听“嗤”的一声,一缕劲风宛如一线蛛丝直飞而出,正好点中那粒按扭。
  崩簧一响,木匣子啪的打了开来。
  接着火光一闪,但听轰隆巨震,仿佛睛空一声焦雷,登时硝烟四射,那只木匣已被炸得粉碎。
  浓烟过去,四周草木焦黄。
  宋牵牛看得目瞪口呆,老半天挢舌难下。
  他想起在那六角亭中之事,只觉一般凉气打从脚底升起,凉透了背脊。
  当时他的手指就快触到那粒按扭,若不是突然出现那个小老头,岂不早已骨化灰飞?
  好险,想不到陆起凤竟是如此歹毒。
  但他这是对付谁呢?
  是对付萧舞阳,还是要杀害他宋牵牛?
  他忽又想起,孙大娘交付这只木匣子时曾经说过,不许半路上开看。
  这显然是用的激将法,明知他宋牵牛不是君子,半路上一定会偷看,那句话只不过是提醒一下而已,免得他半路上忘了。
  “老宋……”萧舞阳叫了一声。
  “大爷,什么事?”宋牵牛一怔,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
  “小的……小的在想……想那圣女陆起凤……是不是跟大爷有仇……”“圣女?”萧舞阳笑了,“老宋,别王二麻子,你还当她是位圣女?”
  “这个……”
  ”别这个那个。”萧舞阳大笑:“你这回跑了趟起凤山庄,难道没尝到一点甜头?“宋牵牛脸上一热,连脖子都红了。
  他是尝到了甜头,可也吃够了苦头,他早就知道这种事绝对瞒不过萧舞阳。
  “女人心,海底针。,’萧舞阳笑笑说:“你永远摸不透她们在想些什么,不过凭这点雕虫小技,她明知杀不了萧某人……”“是……”宋牵牛问。
  “杀你。”萧舞阳直截了当的说。
  不错,宋牵牛猜得不错,是杀他的,杀他灭口,怕他口风不紧,毁掉了一代圣女的形象。
  虽然他早已猜中,此刻从萧舞阳的口中说出来他仍不免吓了一跳。
  “幸好你没偷看。”
  “小的侥幸得免一死。”
  “你为什么不想偷看,是不是半路上有人指点?”萧舞阳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小的……”宋牵牛身了一震。
  俗语说伴君如伴虎,在萧舞阳手下办事也是一样,几乎每天都在惊涛骇浪中过日子。
  “跟我来。”萧舞阳已向精舍中走去。
  “是。”
  进入精舍,萧舞阳转了转,取出一样东西,笑着说:“还认得这个吗?”
  宋牵牛目光一转,顿时心跳加剧,面如死灰。
  握在萧舞阳手中的赫然是根黄杨木拐杖,正是那个小老头所用之物。
  那小老头是谁?难道萧舞阳自己?
  易容化装之术倒是不难,身材却显然不像,莫他非练成了缩骨之法?
  宋牵牛额头冒汗,默然无语。
  “老宋,你记祝”萧舞阳的声音忽然变冷:“替我办事、必须实情实报。”
  “小的该死。”宋牵牛战战兢兢。
  “以后当心。”
  “是。”
  “在我手下办事的人不少,你排名第七。”萧舞阳神色稍霁:“好好干,会熬出头来的。”
  “第七?”
  “怎么,还不满意?”萧舞阳笑笑说:“要想跳升一级,得凭身手,你要不要试试?”
  宋牵牛忽然闪起一个念头,心想:“他手下难道有这么多好手,何不见识?”
  当下目光一抬,鼓足了勇气说:“小的愿意试试。”
  他不信任他“纵横三十六刀”,只落得得个第七。
  “好,好极了,这才是英雄行径。”萧舞阳翘起大拇指说:“我会给你机会。”
  “什么时候?”宋牵牛真的想试试。
  显然,他想争个第一,既然挣不脱萧舞阳的掌握,就得靠拢他,靠得越拢越好,只要取得他信任,就可参与他的机密,造成有利形势。
  一个第七算什么,只有跑腿的份。
  他受不了这种长期的屈辱,也不甘心永远替萧舞阳跑腿,他必须抓住机会,哪怕是一个渺茫的机会。
  如今萧舞阳已答应给他机会。
  “很快。”萧舞阳忽然掏出一卷银票:“先把这个拿去。”
  “钱还能干什么,去花,去尽量花。”萧舞阳说:“难道花钱还要我来教你。”
  “这……”
  “拿去,就算我赏你的。”.
  “谢大爷赏。”宋牵牛想了想,终于接了过来。
  他已打定主意。凡事顺着萧舞阳,哪怕萧舞阳说鸡蛋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也打算说:“是的,小的昨夜还接了一大篓呢!”
  “去吧!萧舞阳说。
  “是。”宋牵牛恭顺的走出了精舍。
  但一走出大门,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得很桀傲,双目中充满了怨毒,喃喃说:“咱算什么英雄,你萧舞阳才是英雄,咱么,嘿嘿……一只狗熊……”萧舞阳还是坐在那软椅上。
  但身旁却多了个珠围翠绕的妇人,她是朱颜,朱颜不但人如其名,脸泛朝霞,而且很会打扮。
  她端庄起来就像尊活观音,妖艳起来就像个妓女,现在她扮演的却是个柔顺小妻子。
  “你真的不想杀他?”眼波盈盈,仿佛一泓秋水。
  “这个……”
  “怎么啦?”
  “因为他是把好手。”萧舞阳搂住朱颜的纤腰:“他很有用。”
  “有用?”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萧舞阳喟然说:“这样快刀江湖上找不出几个。”
  “哼,只怕他的刀越快,你就越危险,我也会死的越快。’“这怎么会呢?”
  “对了,”朱颜忽然道:“你不是说要让陆起凤杀了他吗?怎么临时变卦,反而救了他?”
  “我哪里救他。”
  “一个小老头。”
  “小老头?准是你的手下。”
  “不是。”
  “这根拐杖那里来的?”
  “就是那个小老头的。”萧舞阳轻描淡写的说:“我用‘摩云手’,夺下了这根拐杖。”
  “怎么不抓住他?”
  “太溜滑了。”萧舞阳笑笑说:“他用‘蜻蜓三点水’一下子溜进了密林。”
  “就说没抓住好啦。”朱颜皱皱眉头:“什么‘摩云’,什么‘点水’,我又不懂。”
  “你真的不懂?”萧舞阳笑了,不但笑在脸上,还笑在眼里。
  一种意味深长,含意莫测的笑。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朱颜嘟起小嘴。
  “别急。”萧舞阳顿了一顿:“我是说你跟我在一起,慢慢就会懂了。”解释得很勉强。
  “你肯教我?”
  “你肯学,我就教。”萧舞阳握住一只小手说:“连压箱底儿的都教你”
  “你可以留一手。”
  “为什么?”
  “别太傻啦。”朱颜又绽开了笑脸:“很多师傅教徒弟都会留一手的。”
  显然,她并不相信,萧舞阳会为了她把压箱底儿的东西全都掏出来。
  萧舞阳也笑了,爽朗的笑。
  这种笑跟刚才的又不同,是种掩饰的笑,企图掩饰心头的隐秘。
  “我若学会了你的本领,就不怕宋牵牛啦!”朱颜欣然的说。
  “你现在就不怕。”语意暖昧,不知指的什么。
  “为什么?”
  “因为….—因为……”萧舞阳笑得很诡谲,老半天才说出下文:“因为有我。”
  “你……”
  “你放心,宋牵牛一向谨慎,他轻易不敢出手。”萧舞阳笑着说:“等到他想要出手的时候,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宋牵牛牛了。”
  “你有把握?”
  “我善观气色。”
  “很多人都在大意中栽了跟头。”
  “是的,但我不是很多人。”萧舞阳很自负的说:“我是萧舞阳。”
  “你是说萧舞阳永远不会跌倒?”
  “正是。”
  “我这是第二次提醒你。”朱颜幽幽地说。
  “我记得。”
  “你是不是以为我说的都是废话?”朱颜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别在阴沟里翻了船啊!”
  萧舞阳大笑:“好啦,小美人。”他粗狂地将这个小美人拥进怀里。
  宋牵牛数着银票,眼睛越睁越大。
  “好大方,随便一出手便是一千两银子,”他脸色变了变:“他妈的,这莫非是卖了老婆身价?”
  那又太少了,朱颜不止—千两银子。
  “不管它,反正有银子就得花,痛痛快快去花,花它个痛痛快。”
  但怎么花呢?
  一桌上等的酒席不过几两银子,找窑姐儿吗,两三两银子可以睡到天亮。再说那种货色,他还瞧不上眼。
  看来这一千两银子说多不算太多,说少也不少,要想一下子花光,当真还不容易,“想这些干吗,先喝酒去。”宋牵牛终于想透了,他不愿为这一千两银子多添烦恼。
  转过街角,便是一家酒馆。
  这里有上好的酒,便却没有珍肴异味.有的只是几样下酒的小菜。
  光顾这家酒馆的顾客,多半都是真正喝酒的人。
  宋牵牛当然是个真正喝酒的人。
  低矮的屋檐下,透射出昏黄的灯光,一只老黄狗蜷伏在门前的青石板上。
  客人进进出出,它也不屑一顾,照样做它的美梦。
  它的美梦也许是根肉骨头,也许是只毛色油亮,标致的小母狗。
  反正它有它的世界。
  进门的右侧,一排摆着七八口大酒缸,左面是几张白木桌子。
  浓郁的酒香,充满了整个屋子。
  滴酒不尝的人到了这里.只怕不喝就已先醉。
  宋牵牛挑张白木桌子坐了下来,要了壶酒,是一等的竹叶青。
  今天他不寒伧,不但要喝好酒,还要挑好菜,因为茶钱他不在乎。
  “菜,有什么好菜?”
  “大爷,你要吃什么?”一个伙计站在面前。
  “来只鸡成不成?”
  “鸡?”
  “黄焖鸡,红烧鸡,油淋鸡,棒棒鸡,怪味鸡……”宋牵牛说:“反正什么都成?”
  “什么鸡都没有,伙计摇了摇头:“本店从来不卖鸡。”
  “真的不卖?”
  “大爷,对不起,没有准备。”伙计哈着腰,笑嘻嘻的说。
  “咱知道,你们自家养的有鸡。”宋牵牛咂了咂舌头:“现宰现煮,味道更好。”
  “这……”
  “不肯是不是?”宋牵牛掏出张银票,放在桌面上:“先付钱。”
  “一百两?”伙计瞟了一眼。”
  “对,一百两,一百两银买只鸡。”宋牵牛笑笑说:“够不够?”
  “大爷不是开玩笑吧?”
  “玩笑?谁开玩笑?”宋牵牛大笑,得意地说:“一百两银子要是吃不到一只鸡,那才是玩笑,伙计,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伙计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一百两银子,若是不肯卖只鸡,伙计,你就是个大傻瓜。”
  “对对对。”伙计连连点头。
  “有没有鸡?”
  “有有有,”伙计连声说。
  “要快,越快越好。”宋牵牛叮咛说:“鸡屁股不要,毛要拔干净。”
  “大爷要快,就吃白斩鸡好了。”
  “成。”宋牵牛说:“不过酱油要好。”
  “大爷放心,保管是上等的原汁酱油,又香又浓,滴滴开胃……”“好,快动手吧!”
  果然很快,一盏茶不到,一大盘又肥又嫩的白斩鸡业已上桌。
  一碟酱油又浓又香,还有撮姜丝。
  宋牵牛大碗喝酒,大块吃鸡,这只鸡火候恰到好处,肥而不腻,十分爽口。
  忽然有个人,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阁下好阔气。”
  宋牵牛睁目望去,只见这人面如锅铁,一脸络腮胡子,左颊上有道刀疤?
  “吃只鸡当然不算阔气。”那人说:“不过花一百两银子吃只鸡就太阔气了,只怕连当今皇帝也没有上这份气派。”
  “好说。”
  “阁下还有多少银子?”
  “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
  “九百两?”
  宋牵牛一怔,睁大了眼睛,此人素昧平生,怎么知道他身上还有九百两银子?
  “尊驾是谁?”
  “胡铁拐。”那人说:“在江湖上默默无名。”
  “尊驾莫非也知道在下是谁”
  “当然知道。”胡铁拐咧嘴一笑:“阁下大名鼎鼎,牵牛刀宋牵牛,只可惜时逢不济,倒霉到家,这些时越来越窝囊了。”
  宋牵牛脸色一变:“尊驾是想找岔的么?”
  “这倒不敢。”胡铁拐阴阳怪气的说:“只不过见钱眼开。”
  “怎么说?“
  “你身上不是还有九百两银子吗?”
  “对,你猜得很准。”
  “鄙人不才,动了歪脑筋。”
  “你想要?”
  “正是。”
  “你想怎么要?”宋牵牛连连冷笑:“宋某人人虽窝囊,这把牵牛刀还不窝囊。”
  ’
  “那就好。”
  “好,好什么?”
  “咱们赌一赌。”胡铁拐眨眨眼睛:“你若输了,那九百两银子就姓胡的了。”
  “怎么赌法,骰子,牌九?”
  “那有屁意思。”胡铁拐大声说:“用你的牵牛刀,赌咱的七巧流星拐。”
  “七巧流星拐?”宋牵牛—怔:“你是胡瓜?”
  “你听说过胡瓜。”
  “好像听人提过,胡是西凉第—把好,使的是‘七巧流星拐’,就是尊驾吗?”
  “就算是吧!”
  “尊驾一定要赌?”
  “除非你肯白给一百两银子。”
  “白给几百两银子?尊驾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宋牵牛冷笑一声:“好,在下奉陪。”
  “鸡吃完,酒喝足,打起来比较有精神。”胡铁拐离座而起:“咱在西郊灵官庙前相候,不见不散。”转过身子,大步出了酒馆。
  .
  “宋牵牛冷冷道:“片刻就到。”
  繁星满天,有弯眉月。
  灵官庙前的旷场上,出现了两条高大人影,一个是胡铁拐,一个正是宋牵牛,两人距离七步,相对而立。
  胡铁拐背上,并排扎着六支小铁拐,拐长近余,手中倒提着一支大铁拐,乌黑沉沉,看来没有一百斤,至少也有八十斤。
  宋牵牛于握刀把,刀未出鞘,
  “胡瓜,在动手之前,你也该先亮亮底。”
  “亮什么底?”
  “既然要赌.就该公平下注。”宋牵牛说:“你已知道本人身上还有九百两银子,你的银子呢?”
  “咱没有。”
  “没有,那你赌什么?”
  “说的也是。”胡铁拐想厂想:“这样好了,咱就赌命,你尽力施为,尽出辣手,咱若输了,就赔掉这条命,至于咱这铁拐,就点到为止,你输了不许赖账,乖乖的交出九百两银子。”
  “你好像很有把握?”宋牵牛冷笑。
  “也不能说有绝对把握,至少么……”胡铁拐嘿嘿一笑:“八九不离十。”
  “这是说你赢定了。”
  “岂敢。”
  宋牵牛双目一睁,忽然显得激动起来,唰的一声,刀已出鞘,牵牛刀长约两尺,寒光流转。
  “不用承让,你也可以尽力施为,宋某人今天倒要开开上界了。”
  “真的?”
  “出手吧!”
  “占了你九百两银子的便宜。”胡铁拐假惺惺的说:“这怎么好意思。”
  “既然赌命,九百两银子算的什么。”
  “对,没了命谁去花银子呢,不过……”胡铁拐沉吟了片刻:“咱总得补偿你。”
  “补偿?”
  “你在萧大爷手下排名第几?”
  宋牵牛一怔,霍然睁目,他万没料到对方忽然提到了萧舞阳,这个西凉胡瓜到底是什么来路?”
  “第七是不是?”胡铁拐笑了笑。
  “你知道?”宋牵牛讶然。
  “咱排名第五。”胡铁拐举起一根指头,“你若是赢得咱这‘七巧流星拐’就可以连跳两级,咱只好往后排啦!”
  原来是这么回事,就显然是萧舞阳的安排。
  宋牵牛什么都明白了,他奇怪的是萧舞阳安排行得快,看来他手下的人,几乎随时都可出现。
  这太可怕了,他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是不是一直排下去,三十?五十?“排名第六的是谁?”
  “这个你别管。”胡铁拐掂了掂手中的铁拐:“你只要赢了第五,管他什么第六。”
  “对!只可惜你也只不过排名第五。”
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忆文 Yi We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8年198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