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黄鹰 Huang Yi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56年)
飞虹无敌
  作者:黄鹰
  故事梗概 明建文年间,燕王攻陷南京城,建文帝仓皇化妆潜逃…… 两王爷为救驾寻江湖高手结盟,经过艰苦卓绝、惊心动魄、舍生忘死的拼杀,失而复得终于救皇上于虎口。怎奈官场的名关利锁,白白断送了众义士的壮举,又引起新一轮更惨酷、更壮烈、可歌可泣的大绝杀……
  第一章 朱棣反叛闹京城 司马受命擒天子
  第二章 七重天上君受委 老林深处藏杀机
  第三章 定远侯府运帷幄 诛凶爪飞虹结盟
  第四章 青城派无极护宝 司马长安显神威
  第五章 赎金被劫六子危 那飞虹酒馆会友
  第六章 孙凤翔兄妹情深 联手杀奔七重天
  第七章 司马孤胆闯山寨 劈金砖元宝中计
  第八章 无极救万岁补过 翁天义施离间计
  第九章 盛北川身陷埋伏 郝安舍身救王爷
  第十章 众贼逍遥怡红院 深夜悄潜长兴府
  第十一章 众高手无功而返 挟皇帝投靠燕王
  第十二章 追龙轿元宝押赌 白狼沟狭路相逢
  第十三章 使绝技点杀飞燕 飞虹凤翔杀无极
  第十四章 元宝棒劈魏父子 换皇帝元颜见友
  第十五章 七重天兄弟覆灭 飞虹怒刺盛北川
  第十六章 那飞虹手诛司马 文帝千年留悬案
第一章 朱棣反叛闹京城 司马受命擒天子
  明建文四年六月乙丑日,南京城破。
  金川门一开,攻城的兵马立即左右退下,燕王朱棣座下七百死士以司马长安为首,飞骑当中冲过,直冲入城门内,声势惊人,只吓得那开门投降的征虏大将军李景隆与俗王朱穗仓皇躲闪,好不狼狈。
  司马长安没有理会他们,率令所属直驱禁宫,他受命不借任何代价也要将皇帝朱允纹找出来,抓起来,以绝后患。
  一生的荣华富贵也就在于他这一次的行动成功与否。
  城内一片混乱,长街上到处是人潮,呼儿唤娘之声此起彼落。
  七百飞骑直入人潮,硬生生冲开了一条血路。所过之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禁宫这时候已经起了数十处火头,负责这个任务的是大将沈通,他能够用的却已不到一百人。
  一听那雷霆也似的马蹄声,他便知道城已被攻破,燕王的兵马已杀进来,也来不及召集其他部属,带着左右的二十多个兵士迎上去。
  他们的忠心绝无疑问。
  司马长安当先冲到,马快如疾风,剑急似闪电,迎着他的一个兵士剑光中连人带枪被砍成了两截,上半截曳着飞溅的血雨飞出了丈外。
  沈通咆哮着挺枪来截,司马长安剑一划,“呛”山劈开来枪,飞骑已冲过去,沈通等要追,后面的死士已如潮涌而来,乱刀齐下。
  才一枪挑飞一个死士,沈通便已被砍成肉酱,那些兵士如何挡得住这七百飞骑,铁蹄过处,留下了一堆堆烂泥也似的尸体。
  司马长安一骑冲上了玉阶,冲进了皇极殿,七八个太监正在纵火烧殿,看见司马长安如此飞骑闯进来,齐皆震惊。
  “大胆--”一个老太监颤抖着喝了一声,语声未落,司马长安已跃离马鞍,落在他面前,劈胸将他抓起来。
  “说--”司马长安断喝:“皇帝在哪儿?”
  老太监牙齿发出格格的相叩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司马长安也没有再问他,反手将他抛到后面。
  两个跟进来的死士也不用吩咐,伸手接住了那年老太监,手中刀迅速扎进去。
  他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包括种种特殊的技能,也包括心胆,心要练到狠,胆要练到壮。
  平日负责保护、刺探、暗杀的工作,连自己的性命他们都不在乎,当然更不会在乎别人的性命。
  杀一个人在他们来说与杀一只鸡并无分别。
  “你来说--”司马长安随即抓住了另一个太监。
  “万……万岁爷……万岁爷……”那个太监不是不愿说,只是已吓得连话也接不上。
  “杀了!”司马长安不耐烦地将那个太监抛过一旁。
  三四个死士手起刀落,那个太监惨叫着扑在一幅帷馒上,鲜血立即溅红了那幅帷俱,裂帛声中帷慢断了,太监亦倒了下去。
  其余的太监不禁魂飞魄散,司马长安目光才转过去,都已慌忙仆地跪倒。
  “三个时辰之前万……”一个太监一面拜,一面以惶恐的声音抢着说:“万岁爷已经被贺冲、张杰二将送走了……”
  “是往东走的。”另一个太监声泪俱下:“他们都改了装束,想必是混在逃难的人群中。”“贺冲、张杰--”司马长安的脸忽地沉了下去。
  “贺冲、张杰不是盛北川、魏初的人?”燕王朱校的脸更难看,他仍然一身戎装,站在那里,气势极大。
  “正是。”司马长安跪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长兴侯魏初富可敌国,定远侯盛北川甚得人心。”
  燕王的语声有如寒冰:“给他们二人联手,以劝王为借口,集结南方各王侯,后患无穷,万不能让皇帝落在他们手上!”
  “是。”司马长安急应一声。
  “切记,莫要朕负上叔杀侄的恶名!”燕王接着把手一挥:“去。”
  司马长安应声急退了出去。
  燕王转过身子,一张脸阴晴不定,侍候在一旁的翁天义目光随着转动,若有所思,他是秉笔司礼监,皇帝左右的红人,一直参预军国大计,代批奏疏。
  一般太监有的坏习惯他都有,但绝无疑问是一个人才,也所以早就已看出同参军国大事的黄子澄、齐泰都是愚人,总有一天将燕王朱棣逼反,皇帝一向都喜欢听取他的意见,只有这一件,他越看越觉不安,才将心一横转投燕王。
  以他的才华,自然很快获得燕王的重用,每当有疑难,燕王总喜欢听听他的意见,这一次也不例外。
  “翁天义--”燕王非常突然地回过头来。
  在他的头回过来之前,翁天义的头已经垂下,应声:“奴才在!”
  “司马长安智勇双全,但朕总觉得仍免欠一点,你也走一趟。”燕王显然已作出决定。
  “是--”翁天义头垂得更低,语声却仍是那样尖细,燕王的决定无疑早已在他意料之内。
  “若是太麻烦,不用带回来了。”燕王接着吩咐。
  “你明白吗?”
  “奴才明白。”翁天义手掩着半边嘴巴,“呵呵”一笑。
  燕王挥手又是一声:“去--”
  翁天义应声倒退,脚步移动似慢而实快,有如流水行云,急激的马蹄声也就在此际传来,他知道,司马长安与所属死士已然动身了。
  夜已深,吊斗上垂下来的灯笼有如一串沉沉的果实,燃烧着的黄火在来风中“猎猎”地飞舞。
  司马长安一骑领先主吊斗、灯火之间奔过,斗篷在急风中展开,人显得更加威武。
  跟着是七百死士,蹄声在夜间听来更响亮,铁蹄声处,尘土飞扬,灯火光也因此变得凄迷,有如在烟雾中。
  这烟雾消散,翁天义才一只寒鹤也似地走向一座轿子。左右数十个太监声声“小心”,他也似乎因此而脚下更加小心,举止缓慢得可怕。
  那些太监一些不耐的反应也没有,举止也同样缓慢,一个个都是皮笑肉不笑的,似乎个个相貌有异,其他并无不同。
  灯笼黄火照耀下,翁天义的面庞仍然是那么苍白,却有如象牙,苍白得甚是光洁,当然一根胡子也没有,皱纹也只见于眼角,只看他的面实在很难确定他的年纪,那磷峋瘦骨,再加上宦官非常的举止,却令人有七八十岁的感觉。
  一面走他一面哺哺道:“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轿帘子已左右分开,他探身进去突然又退出来.回头问:“司马长安往哪个方向去了?”
  左面一个太监应一声:“东--”
  “呵呵……”翁天义很自然地抬手掩着半边嘴巴,阴笑起来,这样笑似乎已成了他的习惯。
  这种笑当然不好看,笑言更令人毛骨惊然。
  司马长安所以往东追当然有他的理由,张杰、贺冲等改了.什么装束,一共有多少人他早已问清楚,亦早已派出手下到处打听,综合了所有消息。才作出这个决定。
  张杰、贺冲本该往南行,改向东无疑是为了燕王必定会封锁南面所有通道,而有意无意让那些太监知道往东走,不待言又是疑兵之计。
  燕王那么容易知道他们往东走一定不会相信,他们偏偏就是往东走。
  司马长安的判断一向很准确,这一次事关重大,路上他仍然非常小心分析送来的报告,一有怀疑便立即改变方向,可是到现在为止,仍然找不到可疑之处。
  这已是第七天头上,他们终于追上那群人。
  一辆马车,三十六骑,与七天以来他们所得到的报告完全符合,驰在草原上。
  草原一望无际,这种环境最适宜攻击,尤其是以众凌寡,司马长安随即下令分四路包围过去。
  那群人业已察觉,同时分成了两拨,一拨继续往前奔,一拨纷纷勒转马,向司马长安一方,领先的是一个中年人,燕颈虎须,手提一柄鱼鳞紫金刀。
  双方迅速接近,司马长安是最快的一骑,也立即认出了那个中年人,眉飞色舞,剑出鞘,高呼:“贺冲!”
  “司马长安!逆贼--”贺冲立即有反应,高举紫金刀,飞骑直冲向司马长安,马快刀快,司马长安的马与刀一样快!
  刀剑相击,霹雳一声,火花激射,紫金刀断成两截,刀尖一半飞上了半空,司马长安剑势未绝,跟着斩飞了贺冲的头颅。
  两骑交错奔过,贺冲无头的尸体随着坐骑奔出了数丈才从鞍上倒下来。
  司马长安马不停蹄,追向那辆马车,追随冲杀奔前来的十五骑正要阻挡,后面的死士已飞骑奔至,怒涛也似地迅速将那十五骑吞没。
  保护马车的二十骑这时候亦散开来,分别迎向三面包抄过来的死士,马车即继续前行。
  司马长安势如破竹,挡者披靡连杀四人,终于追上了好几辆马车,两个车把式长枪已在手,车上人一齐站起来,长枪一枪扎向司马长安的坐骑,一枪扎向咽喉要害!
  他们快,司马长安更快,剑一挥,劈断了扎向坐骑的长枪,左手接着将刺向咽喉的长枪抄住往后一夺,那个车把式再也立不住脚,连人带枪飞向司马长安。
  司马长安反手一把抓住了那个车把式的胸襟,奋力再掷出。
  那个车把式惊呼未绝,身子已撞在车厢上,车厢“轰”地碎裂,车把式的骨头亦尽碎,烂泥般摔下。
  两匹马惊嘶,人立而起,车座上那个手执断枪的车把式不由滚跌下来,随即迎上司马长安的剑,一个身子齐中分开两边。
  司马长安却丝毫快意也没有,突然一声狂叫,挥剑斩下了拉车的一匹马的头。
  另一匹马随即给无头的那马撞倒地上,车厢也随着翻倒,碎裂,里头一个人也没有.皇帝并非往东走,司马长安倒扑了一个空。
  贺冲往东,张杰则往南,他们是抓间决定,但并非贪生畏死。
  皇帝与皇后在张杰这边,装束都已改易,只像一般逃难的富贵人家,张杰与八个侍卫也只像一般富贵人家的保嫖。
  马已经跑折,他们现在都是步行,这是第十五天的正午。
  皇帝双脚已经在发软,他娇生惯养,二十一岁便做皇帝,何尝吃过这般苦,半天走下来,也不知摔倒了多少次,突然看见前面不远有一座小酒家,脚步不觉一快,冷不防一脚踩进一个土坑内,立即又摔倒。
  张杰急忙伸手扶起来,皇帝一股怒气不由又冒起来,拂袖道:“朕早就吩咐你们准备马匹替换,你们却不听,要朕走路,是存心折磨朕了。”
  “皇上,这附近……”张杰诚惶诚恐,下面的话还未接上,皇帝已截道:“朕不走也走了,还说什么?”
  皇后随即娇声道:“皇上,臣妾实在是走不下去了!”
  “好,好……”皇帝抬手指着那边的小酒家:“朕与你到那边一坐。”
  那座小酒家非常简陋,桌椅都是残残破破的,张杰与八个侍卫一再以衣袖拭擦于净,皇帝仍然皱眉,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坐下来,皇后虽然早就坐下了,却是一脸的温色。
  酒家的三个小二都是怪模怪样,一个高,一个矮.矮的一个才到高的那个的胸膛,还有一个则是个驼子,在掌柜指挥下忙得团团乱转。
  掌柜则是一个肥肥胖胖的中年人,拿着算盘,挺着大肚子在旁边转来转去,算盘“劈劈啪啪”地响个不绝,也不知在算什么,却将皇帝本已烦闷的心情弄得更烦闷了。
  茶酒送上,皇帝要茶,给一个侍卫截下,要喝酒,又给另一个侍卫截下,待他们喝过没问题张杰才让皇帝喝。
  小菜跟着送上来,张杰也是让侍卫先尝,没事方才请皇帝动筷,他并非有什么发现,只是认为这样做比较好一些。
  掌柜看着笑了笑:“这些酒菜绝对干净的。”
  皇帝国光一转,摇摇头:“没有别的了?”
  “小店最好的就是这些。”
  皇帝无可奈何地拿起筷子,旁边皇后已饿得发慌,随着亦将筷子拿起来,皇帝看在眼内忙对张杰挥手道:“不用你们侍候了,吃完了还得赶路。”
  张杰侍候了皇帝这么多天,哪还不明白皇帝的,应声与八个侍卫退下,各自吃喝,不过其中一个仍然倒了杯茶到张杰面前。
  张杰也实在渴了,接过仰面一饮而尽,那个侍卫接着将一双筷子送上来,张杰才接在手,面色就一变,突然扑过去将皇帝手上的碗筷扫落地上。
  “张杰--”皇帝惊怒,张杰的剑应声出鞘,反手握住了咽喉,嘶声道:“茶里下了药……”
  与之同时,八个侍卫亦纷纷推椅而起,一个接呼道:“饭菜里也有!”
  “药?毒药?”皇帝惶然站起来。
  掌柜即亦回头道:“是迷药,不过你放心,你吃喝的那一份没有。”
  也就因为那一份没有,张杰才会上这个当,他横挡在皇帝面前,一面急呼道:“皇上,快走!”
  掌柜笑接道:“哪走得这么容易。”
  周围门窗同时冒出七八条大汉,手执兵器,张杰目光暴闪,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这间是黑店,你说我们是什么人?”掌柜得意洋洋地拨动着算珠。
  “贼!”张杰脱口一声,脚下一个踉跄,那八个侍卫亦是摇摇晃晃,药力显然都已经发作。
  掌柜看着更得意,哈喝道:“保镖被杀掉,两只肥的留着,哈哈!就不定还有什么好处。”
  不等他将话说完,群贼已分别从门窗跳进来,一拥而上,手中拿的全都是狼牙棒、开山斧、鬼头刀之类的重兵器,八个侍卫忙应战,一个个却都已头昏眼花,哪里是这群如狼似虎的山贼对手,很快便给翻了半数。
  张杰知道擒贼擒王,当机立断,长剑一引,身形急射,向那个掌柜扑去。
  掌柜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算盘一翻,十四颗珠脱出,射向张杰的面门,张杰挥剑挡开五颗,侧首让开七颗,还有两颗,齐打在“太阳穴”上,眼前立时一黑,掌柜左右驼矮两个小二同时拥上,两柄匕首一齐扎到,扎进了张杰腰间。
  张杰痛得反而清醒过来,长剑放疾,迫退了两个小二,那两柄匕首亦同时从他的腰间抽出来,鲜血奔流迅速染红了他腰间的衣服。
  他没有理会,回身一剑劈翻了一个山贼,厉声喝道:“住手--”
  那个高高的店小二正将皇帝抓住,按在桌子上,给他这一喝,不由一呆,皇帝趁机一挣而脱,裂帛声中,衣衫给撕破,露出了里面穿的龙袍。
  张杰接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冒犯天子!”
  “天子?”掌柜第一个有反应,瞪着皇帝。
  张杰随即踉跄着走向皇帝,驼矮两个小二相顾一眼,左右又扑上,掌柜呆了呆,急忙叫道:“住手!”
  这一次他的反应却是慢了一些,呼叫驼矮两个小二住手的时候,两柄匕首已插向张杰左右肋下。
  张杰一个身子,而给撞倒在地,仍然挣扎到皇帝脚前,才一声:“皇上--”头便一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皇帝两只脚直在弹琵琶,看了掌柜走来,不由自主倒退,一下撞在两个山贼的身上。
  四个山贼挡着皇帝的去路,两个抓着皇后,另外两个随即将皇帝双臂架着,皇帝不由自主叫起来:“朕给你们做官,要什么朕也答应……”
  那两个山贼怔在那里,掌柜走近来,分开皇帝的胸襟,往龙袍上摸一把,怪叫道;“这就是龙袍?”
  驼子一旁走上来,大笑道:“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皇帝怎会跑到这儿来?”
  掌柜正色道:“不是有消息,京师已经给燕王朱棣攻陷了。”一面又挥手:“看看他们的行李。”
  八个侍卫都已倒在地上,其中一个仍然抱着一个包袱,至死不放。
  包袱内一个箱子,内载皇冠一顶,玉经六枚,掌柜越看眼瞪得越大,偷眼看皇帝,连声音也变了,沙哑地嚷道:“天哪,是真的--”
  群贼面面相觑,抓着皇帝皇后的那四个人不由自主地将手松开,皇帝一颗心也这才安下来。
  一个山贼连忙问道:“这如何是好?”
  掌柜捧着脑袋摇了摇,又看看皇帝,叹了一口气:“押他们回去由头儿处置好了。”
  这件事他实在不敢作主。
  皇帝总算用不着再走路,也第一次尝到了坐木头车子的滋味,这在他来说当然不是好的,木头车子事实也没有轿子马车舒服。
  十个山贼包围着木头车子,掌柜捧着那个盒子走在最前边,看样子非常兴奋,其他山贼也是,推车的那个忍不住大嚷:“你们可知道,替皇帝推车的是什么官?”
  旁边一个山贼应道:“以我所知,侍候皇帝出入的都是太监。”
  群贼哄然大笑,掌柜笑骂道:“少废话,快赶路。”
  推车的道:“我只怕一个不小心,摔坏了皇帝的龙体。”手上接着一用力,推车疾走,皇帝皇后慌忙抓稳了车座,惊呼连声。
  群贼却是大笑不绝,他们本就目无王法,现在更就连皇帝也不放在眼内了。
  酒家中只剩下那三个小二和一个厨子,收拾东西埋葬尸体忙了一个下午,到吃晚饭的时候,自然反省起了皇帝的事来。
  矮的那个捧着碗左看右看,不由大笑道:“这是龙碗,皇帝用过的。”
  “那这是龙筷了。”高的扬着手中筷子。
  “这张龙椅我却是坐定了。”驼子大马金刀地坐在皇帝坐过的椅子上。
  “你无论怎样看来也不像条龙。”厨子亦大笑。
  门也就在这时候“轰”地撞开,笑语声尽断,驼子给这一吓险些儿连人带椅翻倒。
  四个死士尽快冲入,司马长安随即出现在门口。
  高个子拍案而起,厉喝道:“什么人?”
  “那条龙在哪里?”司马长安面如寒霜,语声亦冰雪也似。
  高个子反问:“龙?什么龙?”
  “说!”司马长安断喝。
  高个子给喝得一惊,但立即又挺起胸膛:“这是什么地方,你们……”
  “这是什么地方?”司马长安截问。
  “七重天的店子!”高个子胸膛挺得更高。
  司马长安怔住,高个子得意地接着道:“要命的立即滚出去。”
  “皇帝被你们送上了七重天?”司马长安的胸膛起伏,显得有些激动,看样子他当然知道七重天是什么地方。
  截杀了贺冲一伙,他立即率领死士南下,夜以继日,所有马先后都跑折了,追到这里,以为可以将皇帝抓起来,哪知道还是慢了一步,皇帝已经给送上了七重天。
  “不错!”高个子以为司马长安害怕,语声也大起来。“你们想要回皇帝,准备赎金好了。”
  司马长安嘴角一牵,突然放声大笑,四个贼给笑得面面相觑,似乎也看出不妙,一齐后退,司马长安面色陡沉,冷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霍地一转身断喝:“杀了!”
  四个贼应声扑前,所有的窗户同时被撞碎,一个个死士疾窜进来。
  高个子脚长步快,当先扑到,手中一柄狼牙棒高举便要砸落,司马长安无动于衷,也就在狼牙棒要砸落之前,一条绳索已套进了高个子的脖子。
  高个子惊呼未绝,一个身子已给绳子拉起来,两柄长矛同时扎进了要害,其余三个贼几乎时同被击杀,他们虽然悍不畏死,也已准备拼命,可是那些死士非独人数多,袭击的方式也在他们意料之外。
  司马长安若无其事地走到酒家前面的空地,也不用他吩咐,那些死士已将火头燃起来。
  酒家外面包围着数百个死士,东面忽地让出一条路,一个浑身泥污的死士走进来,禀告:
  “头儿,只寻到张杰与八个侍卫的尸体。”
  “我知道。”司马长安仰首向天,面部的肌肉抽搐一下。“皇帝已给送上了七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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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重天上君受委 老林深处藏杀机
  七重天并非在天上,所以有七重天之称,完全是因为那个地方形势险恶,悬崖峭壁,直立如削,由山脚到山上一共有七重险阻,要将之攻下来,难比登天。
  盘踞在山上的是一群亡命之徒,因为易守难攻,到现在仍然活得非常快活。
  经过多年的扩建,山寨已变成一个坚固的城堡,由第一重到第七重的险阻之间亦筑了石级,但第一重以下仍然保持原状,以吊篮来上下。
  要攻下这一关已经不容易,而城堡在为数逾四百的山贼据守下,当真的固若金汤。
  贼首叫元宝,到底是真名字,还是因为他样子像元宝或者喜欢元宝,可就不得而知了。
  他天生一张孩儿脸,接近三十岁的人看来只像十七八岁,能够控制这么多山贼,当然有他过人的本领,闲着无事他最喜欢是喝酒、吃肉、玩女人、堆元宝。
  皇帝给送进忠义堂的时候,他正卧在一堆金元宝后面,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抓着半只肥鸡,满嘴油腻,旁边还侍候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他看来已有些醉意,可是一听掌柜报告抓着的是皇帝,立时便跳起来,一口酒全都喷在掌柜的面上。
  “皇帝?”他的一双眼鸽蛋般瞪大,眼里一些醉意都变没有。
  掌柜狼狈地一面以袖擦脸一面道:“路上小弟已问清楚,城破之后,魏初、盛北川的人救了他出城,现在正要去金鸡口与魏初、盛北川会合。”
  元宝眯起一双眼,放下酒壶,摸着下巴道:“盛北川这个人很麻烦,魏初比他可爱得多了。”
  掌柜笑应道:“听说他家里有一座金库,富可敌国。”
  “所以老子一直都很想跟他亲热一下。”元宝拿起那半只鸡狠狠地咬了一口,目光突然又一亮,含糊地吩咐:“掌柜你快与我算一算,铺满忠义堂这块地面要多少两金子。”
  掌柜算盘已在手,“劈劈啪啪”地立即拨动起来,他未上七重天之前是个掌柜,上了七重天之后大家也一直叫他掌柜。
  元宝随即向皇帝走去,绕着皇帝打圈子,一面好奇地上下打量着。皇帝不敢动,浑身在发抖。
  “你就是皇帝?”元宝又咬了一口鸡肉。
  皇帝牙龈不住相叩,说不出话来,方才坐在吊篮,下望百丈峭壁,早已令他三魂去二,七魄留三,走进忠义堂之前所见又是一个个如狼似虎、凶神恶煞的山贼,还能够立着不倒,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元宝将那半只鸡往后一抛,满是油的双手在皇帝的龙袍上,左拭一下,右摸一把,又问:
  “这是龙袍?”
  “你……你……”皇帝又惊又怒。
  “老子也是皇帝,七重天的元宝皇帝,只少了一件龙袍,你来得正好。”元宝转身喝道:
  “你们都是聋子,还不替老子将龙袍脱下来。”
  几个山贼一拥而上,皇帝挣扎着嘶声道:“朕诛你的九族!”
  元宝大笑:“老子可是九代单传,让你砍也只是一颗脑袋。”
  群贼哄然大笑,元宝又一下溜到了皇后的面前,皇后惶恐,脱口惊呼:“皇上--”
  “来了!”元宝应声一把将皇后搂进怀中,笑问:“这个大美人是什么?”
  “是皇后!”一个山贼应一声。
  “好,老子就选你做皇后。”元宝伸手往皇后面上摸一把,又大笑起来。
  掌柜就在这时候捧着算盘走进来。“算好了,一共要二万九千九百三十九两。”
  元宝一皱眉,将皇后推开,接过算盘:“你说多少两?”
  “那算够三万两好了。”掌柜伸手将算珠拨够三万两。
  “三万两?”元宝摸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山贼已将龙袍送上。“头儿,龙袍!”
  “给老子穿上!”元宝双手伸开,接一瞪掌柜:“你怎么还呆在这里,快写信给魏初、盛北川!”
  掌柜急急奔向那张长案,另一个山贼接问:“头儿,这个皇帝怎样处置?”
  元宝看着皇帝皇后:“都送到石牢去,好好地侍候,就像侍候你们的爹妈一样。”
  群贼大笑,皇帝皇后相拥在一起,涕泪交流,也毫无挣扎的余地,给拥出了堂外。
  元宝龙袍穿好了,左顾右盼一番,笑问:“你们看怎样?”
  “要比那个皇帝神气得多了。”群贼你一句,我一句,只听得元宝心头大乐,挺胸凸肚地往前走,到底是人矮袍长,冷不防一脚踩在袍脚上,险些一跤摔翻,群贼连忙左右扶住,齐声:“皇上保重!”元宝大笑,推开众人,在案后坐下,一个山贼随即将皇冠送上,他接在手摇了摇放在头上,更显得怪模怪样,山贼又哄然大笑。
  掌柜那边下笔如飞,很快便已将信写好,眉飞色舞地高呼:“成了。”
  元宝漫不经意地伸出手:“拿来看看。”
  信接下,他上下左右一转再转,瞪着眼睛,似懂非懂的,突然放下,道。“读来听听。”
  掌柜早就知道元宝胸无点墨,忍住笑,大声朗诵:“字示魏初、盛北川,皇帝现在七重天,速将黄金三万两送来赎回,半月为限,切勿自误。七重天皇帝元宝!”
  元宝一面听,手指一面往信上按,停在“三”字上,到掌柜诵完了才问:“三万两?”
  掌柜道:“足够铺这个忠义堂的了。”
  元宝再问:“那我们花什么?”
  掌柜一怔道:“那改五万两。”
  元宝摇头:“三十万两。”
  掌柜瞠目结舌,群贼亦傻了眼,元宝一扫,又摇头:“所以说你们就是没见识,那是皇帝,出钱的是魏初--”
  掌柜点头:“魏初家里有一个金库,富可敌国,人称魏百万,三十万面还要不到他自家的一半。”
  “三十万两已够我们花的了。”元宝连打了三个哈哈。“我们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
  群戚一齐点头,他们本来都被那个数目惊呆,现在听元宝这一说,又不觉得是一回事了。
  三十万两到底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其实他们都并不清楚。甚至做梦也想不到,元宝也没有例外。
  金鸡口,清晨簧火随着天色的光亮逐渐淡下去,这种天色下,魏初、盛北川的面色都显得很苍白,他们各领二百侍卫,在这里已等了三天。
  天未亮,他们便已醒来,三天以来他们都是寝食不安,虽然他们到早了,但无论如何,皇帝这时候都应该到达金鸡口。
  急风吹来了一阵马蹄声,魏初、魏北川听着,目光不由亮起来,他们年纪差不多,身材衣饰却截然遇异。魏初矮而胖,衣饰华丽,是一个大富贾模样,盛北川高而瘦,衣饰与身份切合,一看也知道是富贵中人,却怎也不像商贾。
  十三骑飞快奔至,魏初目光转回,笑笑道:“盛兄,那个属下郝安带人回来了。”
  盛北川沉声道:“他们去的时候十三骑,回来也是。”
  语声未已,一个中年人已飞骑来到盛北川前面,滚鞍跃下,拜倒。“侯爷--”“郝安--”盛北川急问:“你们没遇到皇上?”
  郝安摇头:“属下一路打听,什么消息也没有。”
  “不成走小路?”魏初旁边一个青年人插上一句,那是魏初的独生子魏金鹏。
  郝安淡应道:“走小路早该到了。”
  “莫要给逆贼追上了才好。”盛北川一叹息,目光倏地又一转。
  一骑快马正从那边奔来,山坡上停下,射出一支箭,立即又勒转,奔了回去。
  箭末系着一个金铃,一阵急响,夺人心魄,郝安手急眼快,探手将箭抓住,目光一落,道:“箭上有一封信。”
  “拿来!”盛北川迫不及待接在手里抖开,一看,面色骤变,魏初接过,看着亦变了面色,脱口道:“皇上给掳上了七重天?”
  “七重天!”郝安震惊,追随盛北川之前他原是一个江湖人,当然知道七重天是怎样的地方。
  盛北川接道:“元宝要我们半月之内将三十万两黄金送上去交换。”
  “这个贼小子!”郝安双手不觉用力,响箭一折为二。
  魏金鹏随即道:“我们攻上去!”
  “七重天易守难攻,要攻上去谈何容易?何况皇上在他们手上。”魏初摇头,将信交回盛北川:“看信末的六个朱印,这件事是不会假的了,盛兄的意思……?”
  “看来只有接受他的条件了。”盛北川叹了口气。
  魏初苦笑道;“他们要的可是三十万两黄金。”
  “小弟那儿勉强可以筹到三万两,魏兄方面……”
  “二十七万两黄金本来不是问题,可是短短半月之内要小弟筹足此数……”魏初甚感苦恼地以手促额。
  “别的人……”
  “皇上一天不在,我们也休想要他们帮忙,今时今日,敢公然与逆贼相抗的只是你我。”
  “这倒是事实。”盛北川长叹。
  “闲话少说,你我还是立即回去尽力张罗,如无意外,十天后此时此地再见。”魏初接着一揖。
  盛北川急忙回礼,魏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率领所属往来路奔回。
  看着他们远去,盛北川才回过头来,吩咐道:“郝安,你带人到七重天附近看着。”
  郝安道:“侯爷是担心司马长安等人也知道消息,赶往七重天?”
  “怎能不担心?”盛北川又是一声长叹。
  七重天下,是一片原始森林,浓荫蔽日,只有东面比较疏落,路也就在那里辟出来,不太阔,两旁枝叶覆盖,中则平整,路上仍然是一片阴森。
  没有风,枝叶静止,鸟声也没有,这样静寂已接近死亡,突然被一声狼曝惊破。
  一匹灰狼从路口闯进来,狂奔了二十来丈,撞在一株树干上,哀号着倒下,狼背上插着三支箭血奔流,洒出了一条血路。
  三骑快马追着血路迅速奔至,鞍上的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锦衣佩剑,手执雕弓,鞍旁的箭壶尚插着十来支羽箭。
  剑柄梢上都嵌着明珠宝石,马鞍是黄金打就,不看衣锦,只看这金鞍及明珠宝剑,便知道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马在灰狼尸旁停下,“希幸幸”马嘶声中,年纪较长的一个青年大笑道:“看来我们的箭都是不相上下,这条狼只好分了。”
  另一个笑道:“幸好这条狼还有几斤肉,分成三分,还不太少。”
  “两位若是喜欢,尽可以将小弟那一份也分掉。”最后一个大笑。“反正小弟目的只是在看射术如何,对狼肉一些兴趣也没有。”
  “我们也是的。”前面那两个青年相顾一笑,仰天大笑。
  三个仆人也就在这时候策骑奔至,鞍后挂着山鸡野兔等猎物,目光及处,不约而同一声:
  “公子好箭法。”
  语声未落,“嗤”的一下异响突起,一道寒光射向为首那个青年的面门,青年急闪,寒光从他的耳旁飞过,打在他后面一个仆人的面上,那个仆人一声惨叫,倒翻马下丧命。
  其余两个仆人大惊失色,三个面色亦变,手一翻.长剑齐出鞘,剑锋俱都如一沙秋水,不是一般可比,他们拔剑的手法也非常敏捷,显然都有几下子,目光都集中在暗器飞来的方向,却只见枝叶晃动,不见有人。
  为首那个年纪较长的突然道:“我们还是离开这地方!”也不管其他二人是否同意,随即勒转马头,往来路奔出。
  奔不了数丈,一支长矛从左面树林飞出,不偏不倚,正中马头,一穿而过,马悲嘶,人立,青年及时从鞍上拔起,正撞进一张大网中。
  那张巨网无声地从树上撒下,青年撞进去,立即收紧,七、八道寒光紧接射至,无一落空,青年连声惨叫,惨死网中,其余两个青年只看得惊心动魄,那两个仆人更恐惧,慌忙退到两个青年的背后。
  一个青年随即嘶声大叫:“有话好说,我们……”
  话说到一半,破空声便大作,无数道寒光四方八面射来,两个青年滚鞍下马,寒光都射在马身上,血肉横飞。
  那两个仆人的反应并没有那样敏捷,惊呼惨叫中与坐骑同时被射杀,人仰马翻,两个青年看在眼内,面无人色,一个不觉站起来,挥手大叫,另一个却发狂地奔了出去。
  “我爹爹有钱,只要你们放过我--”站起来那个一句话才出口,寒光已射来,他挥剑急挡退,后背撞上一株树干,左手一扳,身子顺势一转,躲进村后。
  一枚尖长的暗器即时射至,“夺”地穿过他的掌背,将他的左掌钉在树干上,他惨叫未绝,身前一丛矮树赫然缚在一个人的背后,那个人却是从一个地洞跳出来,他藏身地洞,只露出一个头,枝叶浓,要发现他的存在并不容易,何况他的一身衣服以至头巾,都是叶绿色!
  往外奔的那个青年也只是奔出了十来步,右脚踏下未起的那刹那,脚旁的泥土突然激射起来,一条绳图接着出现,一紧,勒实了他的足踝,将他头下脚上,拉上了半天,一支长矛又从旁侧飞出,穿心而过。
  鲜血怒射,他的身子被长矛懂得疾荡了开去,荡回来的时候已然气绝身亡,尸体却曳着绳子继续在半空不停摆动。
  两旁树木的枝叶不少亦摇动起来,突然一簇簇落下,出现了一个个身穿叶绿色紧身衣衫的人,浑身上下都是暗器囊,绳钩之外还有四种兵器,着地便展开行动,一句话也不说,将几人的尸体收拾干净,搬进树林内,随又藏起来。
  这都是燕王座下的死士,司马长安训练他们也实在费了不少心思,既能够中锋陷阵,也能够在这种环境发挥惊人的杀伤力。
  林外是一片草原,青草已大半褪色,说不出的苍凉。
  草原上有风,吹起了一层层草浪,两条灰狼在草原中奔过,远远的奔了开去,时隐时现。
  这两条灰狼比一般的为大,毛色却没有一般的光亮,眼珠子仿佛已冰结,透着一种死亡的光泽,看来是那么怪异。
  奔不了多远,又有两条一样的灰狼奔来,会合一起,再往前奔。
  “整座林子都布满了陷饼!”一个人的声音随即在四条灰狼当中响起来:“而且显然已得到指示,宁枉毋纵,格杀勿论!”
  旁边另一条狼亦口吐人声,接道:“可怜那三个纨绔子弟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实在大出我们意料之外,我们那条狼放进去,原是要一看有什么反应,想不到他们来得那么快.又看到了那条狼。”说话的那条人狼突然停下来。“你们在这里监视,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我立即回去请示侯爷。”
  其余三条狼亦停下,应声点头,说话的这条狼一声叹息,独自疾奔了出去。
  留下那三条狼立即在附近的草丛伏下来,其中一条提起一脚,末端竟然是一只人手,将头拿下来。
  狼头内藏着的人头是一个腰悍的中年人,满头落汗,才吁了一口气,瞳孔突然暴缩,一声:“小心!”急将狼头戴上。
  其他两条人狼显然亦有所觉,一点头,迅速退入草丛深处。
  风吹过、草浪波动,数十丈外草丛开处,一个个叶绿劲装的人一面分开草丛,一面向前欺进,右手执利刀,左手抓长矛,口咬匕首,面容峻冷,目露杀机,正是搜向那四条人狼逃走的方向。
  十数丈走过,前面草丛一阵晃动,一条狼时隐时再,急急地窜前,一个绿衣人手一指,三支长矛立即向那条狼飞去。
  那条狼悲嚎一声,中矛倒下,那些绿衣人相顾一眼,两个当先越前,走得很慢,步步为营,其他的亦同时迫近。
  三丈左右,已看见倒在草丛中那条狼,两个绿衣人相顾一眼,长矛脱手去。
  那条狼毫无反应,长矛落下,“夺夺”两声异响,两个绿衣人左右冲上,分开草丛,只见那条狼身上插着两支长矛,却一滴血也没有,另一个及时扑倒,正扑在那条狼之上,面色突然一变,滚身便欲跃起,那条狼即时爆炸开来,内中赫然是塞满了火药。
  火光暴闪.霹雳一声,那个绿衣人血流遍身,倒飞了出去,一股火焰同时在草丛中燃烧起来,一个半身赤裸的汉子与之同时在另一个草丛中窜出,四支袖箭急射那些绿衣人。
  袖箭俱落空,那些绿衣人身手敏捷,眼看两个同伴中伏,都已提高警惕,可是那条链子枪仍然正中那个绿衣人的小腹,链子枪就是比较少用的兵器,是这些轻便为主的杀手,这一击远及两丈,实在大出那个绿衣人意料之外。
  一击中的,那个汉子随即松手,身形凌空未落,双手已然拔出了缚在脚旁的两把刺刀,一条飞索即时飞来,勒住了他的脖子,他双刀急展,才削断绳子,三支长矛已乘隙飞入,洞穿了他,三个绿衣人亦在这时倒下,另外两个披着狼皮的人已开始袭击,他们从草丛中窜出,暗器、兵器齐展,击倒了三个绿衣人,立即被其他的包围起来。
  每个人都是在拼命,那两个人狼身手虽然在绿衣人之上,到底不敌对方人多,再击倒对方三人,终于在对方扑击下倒毙。
  那些绿衣人并没有检视同伴的尸体,立即散开,火势这时候亦已蔓延开来,他们砍倒周围的野草,将火路截断,接将尸体抛进火中,不管敌我,面容也是那么冷酷,仿佛一些感情也没有。
  “还有一条狼!”为首的那个绿衣人挥手下令。
  各人即四面散开,更多的绿衣人亦在草原上出现,开始搜索。
  他们没有打到那条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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