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奇儒 Ji Ru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59年)
大手印
  作者:奇儒
  第一章  因 缘
  第二章  仇 涯
  第三章  暗 流
  第四章  死 劫
  第五章  转 战
  第六章  火 驰
  第七章  长 戈
  第八章  无 刀
  第十三章  冥 路
  第十四章  簇 扬
  第十五章  急 涛
  第十六章  音 罄
第一章  因 缘
  明宪宗成化六年,元朝后裔把秃猛可统一诸部,中兴蒙古,号称达延可汗;建立鞑靼国。并在东面车臣汗部的努库台果勒河上游的莫古作尔喇嘛希特庙为六臂法王道场。六臂法王被尊为国师,为密藏大手印正宗嫡传。
  六臂法王自道场中行完全的大手印祭仪,漫步走出所设立的檀城之外,兀自於努库台果勒河畔沉思;对岸,亦有一名喇嘛乘舟而来,六臂法王凝目望去,不觉惊喜交集,来的人正是该远在新疆的噶噜札师弟。
  六臂法王高声迎叫道:“来的可是噶噜札师弟?”
  只见舟上那名喇嘛大笑一声,便过到这岸来,道:“师兄,别来可好?”
  六臂法王大笑,搂住噶噜札的臂道:“你我两年未见,师弟怎会前来此地?”
  噶噜札一笑,道:“半年前,我曾有一趟中原之行……。”
  六臂法王朗笑一声,道:“莫非师弟犹不忘於尘俗,打算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嘛
  ?”
  噶噜札淡淡一笑,道:“原先是有此意。只是……,紫金京中遇见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却叫他打败了。”
  六臂法王惊异道:“以师弟大手印的火候,天下还有人可堪匹敌?”
  噶噜札微微一笑,道:“自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六臂法王双目精光一闪,道:“不知此人是……?”
  “苏小魂!”噶噜札微叹道:“师弟虽拜於其手,却是输得心服口服。尚且由其禅机中,略有参悟佛义。”
  六臂法王双眉一挑,道:“那苏小魂名动天下,师兄亦有耳闻,尤其在塔里木河一战,更是轰动西域!”
  噶噜札点头,道:“苏小魂不但是本身武学造诣上高深,更可贵的,是由武学中有悟出的佛理禅机,亦大有哲理!”
  六臂法王微微一笑,道:“我正好将本门大手印中的十八道、金刚界、胎藏界、如来经法等数百种手印法门参透;或许,我该东往和苏小魂一番印证……”
  噶噜札讶道:“师兄将入中原?”
  六臂法王微笑,道:“以武悟道,何尝非修行法门?”
  噶噜札点点头,微叹道:“师兄何时启程?”
  六臂法王长吸一口气,淡笑道:“此时此刻,去生来生,我已然遇上苏小魂对谈!”
  噶噜札一愕,拜倒在地,道:“师兄参悟我佛妙义境界,师弟自愧不足。”
  六臂法王朗朗一笑,也不回寺庙便自沿着努库台东勒河往东而去。身后,噶噜札拜了三拜,站起身,望着六臂法王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仰天一声长叹,喃喃道:“苏小魂,或许你的大势至无相般若神功可以解开大手印的结吧!”
  万幻洞里藏无相,他已经在此被困了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他也没白费,反而清静一心,将师门的“大罗刹手”细细吻全了万幻洞里的气机,有了殊胜成就。
  这一日,到了寅时之际,他只觉心中气机湃涌,已然达到三花聚顶,五会朝元的境界。
  猛然一声大喝,双拳暴击而出,瞬间,万幻洞内回音不绝。便此强大音波之下,他似有所悟;便又接连十数掌轰然击出。只见回音激汤之中,万幻洞里奇石巨风凌乱;立即,一大阵动摇。他一声大笑,往四处游走;终见得一丝天光自某坍落处射现。他心下大喜,跃到近处双掌往上猛击;轰然一晌后,他人已自洞口往外而出!
  洞外,举目是红绿婉紫,他不禁热泪自眼眶中出,仰天狂笑。多少日子在那幽黑洞中受寒风刺骨?何年何日,他终于又得见这般千种风情?
  他兀自好好贪恋这人间世美景,一道人影已然飘扬而至,是一名六旬老者。他立即认了出来,这老者正是昔年自己得力手下“乘鹤客”翁百传!
  他一笑,道:“来的可是翁坛主?”
  那老者翁百传双目精光闪动,注视了对方良久,然脸色大变,惊喜道:“盟主,是…。是你吗?真的是你…?”
  他终究忍不住,仰天狂笑搂住翁百传的肩道:“想不到、想不到我孙震也有再出万幻洞的一日。”
  翁百传闻言,脸色一激动,便跪下道:“恭喜盟主,能脱此迷离妙地的万幻洞。弟兄们又可在盟主手下,大展往日雄风。”
  孙震微微含笑,扶起翁百传道:“昔日本座曾困潜龙于此,想不到后来反而被他所困!”孙震长长一叹,又道:“冷明慧先生可有御统了武林?”
  翁百传苦笑道:“冷枫堡已被毁。冷先生生死不明,属下只知天下第一武侯冷明冰已死于恨天洞中。”
  孙震一愕,道:“当今绿林盟主由谁主持?”
  翁百传一叹,道:“可以打败柳三剑的,武功身手可以称得上一流高手!这名神秘人物是谁?”
  翁百传皱眉道:“只知他自称是虎先生,来历师门不明。”
  孙震点点头,道:“这一年来,你都一直在万幻洞外?”
  翁百传恭敬道:“是。本盟之中,六坛坛主有两位变节投靠虎先生外,其余四坛坛主已然在此候守盟主出洞有一年整整的光阴!”
  孙震仰天长笑,道:“好,好。那柳副盟主……”
  翁百传微微一叹,道:“柳副盟主自被虎先生打败后,便自江湖中消失。半年来属下尽力寻找,只是依旧无法找出副盟主藏身何处!”
  “这点本座会设法!”孙震冷笑道:“通知本盟弟子,本座将夺回盟主之位;而后横扫武林,杀潜龙、灭苏小魂!”
  “黑色火”重现江湖!每十年一次的黑色火旗已然插立在洛阳最富盛名的醉仙楼上。醉仙楼的主人范老头,江湖人人知晓是“神口鬼爪”万夫子。天下间,有谁敢掇其虎须?就算当今最富盛名的苏小魂、大悲和尚见了万夫子,也不的不恭谦有礼。“黑色火”这组合为什麽要找万夫子?
  “为了立威!”范老头微叹道:“他们的目标是苏小魂!”
  “苏小魂?”号称“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钟玉双讶道:“他们找苏小魂做什麽?”
  范老头苦笑道:“黑色火焰出的时候,‘洛阳榜’也即将公布!十名黑色火焰的祭火目标,这些日子便可知晓!”
  范老头看了钟玉双一眼,微叹道:“老夫号称‘神口’能断知天下事,就是数十年来对这神秘组合颇为疑惑!只知他们每隔十年出现一次,每次只找天下武林中知名之士来祭火。
  苏兄弟的名气在今日武林中如日中天;灭龙莲帮、破冷枫堡、西域大漠一战,正是他们最好的目标!”
  钟玉双皱眉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范老头摇头叹道:“老夫也不清楚。只是传闻,他们似乎是当年元世祖至元十八年攻扶桑国时,遇飓风漂流到东海之外蓬莱仙岛之后。”
  钟玉双皱眉道:“果真有蓬莱仙岛之事?”
  范老头淡淡一笑,道:“远在秦、汉之时,即有称呼为岛夷、东夷、海夷,亦有名之为东鲲、夷州。尚且,汉代书籍中亦有记之‘大冤国’之名……”
  钟玉双脸泛向往之色,悠然道:“来日有幸,能往蓬莱仙岛一游,岂非人生一大乐事?”
  范老头道:“不错!老夫亦作此想。然而,目前‘黑色火焰’这组合的出现却更有耐人寻味之处……”
  钟玉双急道:“前辈的意思是…?”
  “把秃猛可!”范老头皱眉道:“蒙古后裔把秃猛可统御诸部建立了达延可汗鞑靼王国,只怕日后将再举侵犯中原。如此,这黑色火焰正好是里应外合,前后夹攻。”
  钟玉双惊呼道:“若真是这项大阴谋,恐怕死的不只是十名天下武林中成名人物!”
  范老头苦笑,道:“必然是引动起一番风云血劫!”
  范老头苦笑,摇头道:“只怕这回要比大漠之事更加棘手……”
  范老头悠然一叹,道:“苏兄弟此刻又远道衡山参加‘搏技’大会,只怕一时也回不到洛阳来。大悲和尚则到少林寺后山闭关潜修,俞傲则陪钟念玉临居于千佛洞!”
  钟玉双道:“赵任远和潜龙则在紫禁城内狂饮三个月,只怕此时早已瘫在床上了。至于唐雷,则在蜀中整顿唐门诸般事宜,只怕一时也分身乏术。”
  范老头皱眉,不语。钟玉双突然道:“前辈,衡山搏技大会,倒底是怎么回事?听说受邀之人绝少透露……”
  范老头道:“此又是武林一大谜团!似乎和黑色火焰隐隐吻合,每十年举办一次。负责人据闻只知复姓叫第五,而不知其名。苏兄弟此回受邀,当可以助我们明白!”
  衡山北路望天台上,已然有了五名曾是叱吒江湖的武林一等一高手。他们或棋、或琴、或饮,全然无一般武夫印象;反而,更具有儒士风雅度范。下棋的两名老者,细看之下,可以叫人惊目视。用的是寒玉精铁为棋盘,黑白两色的棋子,则是苗疆的玄铁石所铸。单是此点,无论落子、吃子,使得需大内力不可,否则一个不稳,便要差错一步,满盘皆输。
  右方那名老者忽的大笑,道:“追月老头,快点落子吧!否则老夫便要不客气多下一子吃掉你这条龙了。”
  被称为追月老头的追月老人,正是三十年前名动大江南北的第一剑客;只见他含笑道:
  “墨老头,怎的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这般心急?”说完,哈哈大笑落了一子。
  墨老头墨游显然是和追月老人齐名的“百花剑王”了!墨游一笑,手上抬着一颗棋子,道:“有朋友来,老头,咱们似乎该欢迎一下!”
  追月老人一笑,道:“酒狂先生已然要代我们接风了!”
  果然,坐于一侧的酒狂,右手微振;立即,一道酒气燃成一线火花杀机往一处大石后绕去。酒狂相当有把握,来的人纵然不被烧掉头发胡子,最少也得大惊跃出。
  没有!并没有人影自大石后狼狈出现!酒狂脸色一变,正待要再度出手。坐于一旁抚琴的老者淡笑道:“酒狂兄,让小弟来试试这人功力……”
  酒狂冷哼一声,不说话。那抚琴老者,微微一笑,十指一拨。“叮”的一响,全叫在场四人心中一动,好深的功力!同时,众人举目望向大石之后,只见得抚琴老者拨琴魔音贯出的同时,亦有十支细密的银针一闪,回绕往石后而去。
  追月老人讶道:“天琴先生竟连‘绝响银针’也用上了!”
  墨游皱眉道:“那人还是没出来……”
  不错!大石后果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天琴先生脸色一变,朝大石后叫道:“尊驾何人?
  何不出来相见?”
  此时,稳坐在一旁的老学究打扮的老者,大大朗颂手上的论语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呼!啊一一,啊一一,真是至理名言、至理名言!”
  老学究说完,微微颤颤站起来。似乎是一个不稳,便要颠跌在地;然而此一瞬间,老学究已然用上了“缩地移形”的功夫,绕到了大石之后!
  墨游一叹,道:“武状元的身法,硬是比十年前要得!”
  追月老人笑道:“只不知大石之后的那人可受得了武老头子的一巴掌?”
  这点,每个人都是最关心的。那名老学究早在四十年前便已属于武林有数高手,其时,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最着名的,就是他的一巴掌。往往,武状元只需一巴掌打下,大半对面的人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所谓大半,是指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如果不是一流高手,这老学究可固执得很,理都懒得理你,便硬是任意让你打。所以,江湖上传言,能让武状元伸手打你的,便属于一流高手!
  这回,显然武状元不只打了一巴掌,而是劈哩啪啦打了十来掌!四个人的双眉皆高挑了起来。武林中,除了他们四人之外,有谁能捱得住武状元这么多掌?又有谁值得武状元出这么多掌?
  苏小魂!
  苏小魂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挂满了笑容。当然,有人被打了巴掌,一定是笑不出来的。
  这点,当大伙儿看到武状元时就很明白了。武状元的脸也没有红肿,肿得是他的手。武状元的手已如九月蒸的熟透的红,又大又红;而且,脸上的表情绝不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墨游叹了一口气,道:“眼前这小子大概是第五先生请来的苏小魂了一一。”
  追月老人道:“第五先生这回挑的人可像样了点。”
  墨游冷眉一挑,道:“娃儿,你还知道什么?”
  苏小魂一笑,朝另两位道:“这里,一位是久居昆仑山脉的天琴先生,另一位应该是放荡于江湖的酒狂前辈!”
  天琴先生和煦一笑,道:“苏兄弟,昔日大漠关外一战,可惜老夫失之交臂。”
  苏小魂道:“有缘自会相见,晚辈今日得以瞻仰众位前辈的风采。”
  武状元冷哼一声,摔摔手道:“哈一一,前辈风采!天琴老头,我保证待会儿你就会明白这个‘前’字是指你老啦一一。”
  天琴先生一笑,朝苏小魂道:“苏兄弟,你可知第五先生邀请你来的目的?”
  苏小魂道:“衡山搏技,自百年前即是武林上一大盛事;据说,每十年会由江湖上挑出一名后起之秀前来与会。”
  墨游道:“不错!原先我们要请的是冷明慧或庞龙莲,没想到他们全败在你手下。”
  追月老人道:“凡是能参加衡山搏技大会的,一定是十年来武林中的异数;可是,他们下山后也经常是抬着下去。这点,你明白了?”
  苏小魂仰天一笑,道:“当然。每位有幸与会者,都需经过五位前辈的考较;只怕天下之间,尚且无人可以五关全过。”
  武状元大笑,道:“不错!娃儿,你可知李风雪为什么隐居到长白山上?就算他那天下无敌的鞭刀也无法过得了这搏技大会的五关!”
  苏小魂一叹,道:“以李前辈的功力尚且无相捋,苏某某差了老远一一。”
  天琴先生摇头道:“当年阻挡李风雪过五关的,并不是我们,而是上一代的衡山五奇。”
  酒狂此时才冷冷道:“我们知道,你曾与李风雪在长白山上天璇地机阵中对过招。所以,现在要印证你!”
  苏小魂一笑,道:“只怕五位前辈是不想让昔年的衡山五奇前辈专美于前,所以挑了一个二十年唯一和李风雪前辈交过手的人一一。”
  “不错!”追月老人抬起了三颗棋子笑道:“李风雪早已隐身江湖二十年。放眼当今武林中,只有你曾经和他交手过,而且能全身而退!”
  “所以,在这场搏技大会,我们会全力以赴。”墨游冷声道:“现在,你可以开始挑第一个对手了一一!”
  柏山和唐河的交界处,便是天下绿林总舵的所在。同时,位于河南、湖北的交界,无论水路、陆路皆极为方便。孙震由水路来,到了双沟镇北侧,便转上陆路。
  孙震手下的四大坛主,除了“乘鹤客”翁百传随身而行之外,其余三名已各自往别的省份散布消息,并重组孙震的势力。因而,苏小魂的“衡山搏技”之行和孙震与虎先生的决斗,已然是江湖上最热门的消息。
  虎先生不愧是打败柳三剑的宗师,由双沟镇到柏山内绿林总舵一路上,完全没有对孙震施任何的暗算。孙震也一路大摇大摆的往前直进,直入到高义堂大厅,才见到传说中的这位虎先生。虎先生的年纪和孙震差不多,都是四十来岁的人。只是,孙震的彪悍和虎先生的阴骘成了强烈的对比!
  孙震冷冷道:“阁下便是虎先生?”
  “不错!”虎先生冷声道:“尊驾想来便是统御绿林十年的孙震了?”
  孙震双手自袖中抽出,冷笑道:“你的运气不错,是孙某出万幻洞的第一个对手!”
  虎先生淡淡一笑,道:“我们两个,无论是谁胜谁败,我都不喜欢被人看戏!”
  这点孙震同意。虎先生续道:“所以,虎某建议到柏山连天峰上一战!”
  连天峰,绵延七座峭立主峰。无论孙震或是虎先生都下了同样命令:“上峰者死!”
  从晌午到现在已然六个时辰了,连天峰下翁百传不觉皱眉不已。望着一轮中天明月,突然见到一道人影自山上下来。所有的人摒息以待,翁百传心里已有计较,如果下来的是虎先生而不是孙震,他立刻自刎以免受辱。
  下来的人是孙震!他简短道:“虎先生已死。从今以后,本座重新掌管绿林盟主之责一一。”
  翁百传大喝一声,便往在旁两名汉子身上出手。那两人,正是投靠虎先生的两位坛主一一吴青春、刘炳耀。吴、刘两人见到是孙震下来,已经是心下打鼓。此时又见翁百传倏起攻击,不禁纷纷大叫一声,两人四拳迎出,人接着往反面而去。
  吴青春身子方自往后跃落,便觉天柱穴上一阵刺痛,人已随之双眼一黑,全身萎倒。同时,刘炳耀也觉得一股力劲袭来;反手便是连打了十六拳来,好个威猛拳风。无奈,当他看清眼前这个人不是翁百传而是孙震时,一切都已经太晚!孙震举手投足收拾了两名好手,立即轰动江湖。
  苏小魂挑的第一名对手是墨游!墨游号称“百花剑王”,手上已至无剑!用的,是随手取来的玫瑰花茎。
  苏小魂并不轻松,他只感觉到瞒天的玫瑰花落,朵朵攻的俱是自己身上三十六大穴!苏小魂眉头微皱,他奶奶的,如果这五个老头都像这家伙一样内力深厚,别说五关,就是两关也怕会累死人。万全之计,唯有一法,以毒攻毒、以敌克敌!
  苏小魂朗笑一声,天蚕丝自手袖中出,迎向墨游手中玫瑰。墨游冷笑一声,手势一缓,竟如汪洋中游舟,起伏间便瞬间打向苏小魂门面而来。苏小魂微微一笑,手上天蚕丝一变,似乎成了惊涛巨浪引动墨游手上玫瑰,往追月老人攻去。
  追月老人惊怒道:“墨游你是存心暗算一一。”
  那墨游一展手,将手上玫瑰攻向苏小魂,同时骂道:“月老头别乱叫,老夫又不是故意……”
  墨游话声未落,手上玫瑰茎不知怎的受了气机一引,竟然出现了自己都料想不到的角度攻向追月老人。追月老人扬身跃起暴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小魂天蚕丝一回,便往酒狂攻去,其势所至,大有风云变色之威猛。酒狂冷笑一声,右手手指骈出,一道酒气便迎向天蚕丝而来。苏小魂笑道:“武状元,咱们不是说好要联手对付这酒疯子,你还不快动手?”
  武状元惊声道:“什么一一,你……”
  武状元话声未落,已惊见一道酒剑迎面而来。竟是苏小魂用大势至无相般若波罗密神功引动酒狂的内劲攻向武状元!武状元怒声道:“酒老儿,你以为老夫怕你啦一一?”
  武状元早对酒狂不顺眼之极,今日这等情形,焉能不好好教训这卑视孔夫子的家伙好好揍他一顿。武状元想着,一巴掌便拍向酒剑,只扬着诸人一身酒味。那端,追月老人原本是不计较墨游之举;谁知,好死不死武状元一击之下,酒剑化成了酒雨,落了大半到追月老人的白袍之上渍了个满身。那墨游穿的是黑衣,自是大不明显,斗见追月老人狼狈相,不觉失笑出声。这下,可真的是激怒了追月老人。只听见他怒声道:“墨老头,你笑!待会儿老子叫你笑掉大门牙!”
  就在追月老人跃起的刹那,苏小魂微笑的面对天琴先生,道:“前辈手上的天琴,可是昔年司马相如之物?”
  天琴双目精光一闪,赞道:“好眼力!此琴正是‘绿绮’。苏兄弟对制琴上亦有研究?”
  苏小魂一笑,道:“晋代大诗人傅玄誉此绿绮和楚王的绕粱琴、蔡邕的焦尾琴合称为‘三大名器’,并在所作的‘琴赋序’中大为夸赞。晚辈不才,只是耳闻。”
  天琴先生仰天长笑,道:“数百年来,也只有唐代之时的李勉,手下所铸的‘响泉’、‘韵罄’二琴可堪相拟!”
  苏小魂点头道:“正是。昔年,唐代大诗人李白诗仙亦曾有‘琴赞’一诗相颂一一。”
  天琴先生捻须笑吟道:“峄阳孤桐,石耸天骨,根老冰泉,叶苦霜月。为绿绮,徽声粲发,秋风入松,万古奇绝一一。”
  苏小魂笑道:“南宋大诗人陆游亦曾有诗吟‘绿绮声中酒半消’。想来此琴堪真称得上是‘天琴’二字无愧!”
  天琴先生注视苏小魂,叹口气道:“小朋友,老夫现在倒是有些喜欢你了。何不坐下来听一曲?”
  苏小魂一笑,回头看了看后面;只见追月老人和墨游边叫边嚷的坐回棋盘前,又下起棋来了。另一端,酒狂已然自顾自饮;而武状元也摇头幌脑如同老学究边的吟颂论语。苏小魂一笑,心里可明白的很。这些老狐狸原来早就设计好要我来印上天琴先生;方才打得热闹全是骗死人,骗死苏小魂我这个大笨蛋!
  苏小魂心里骂着,倒是神色自若的坐下;右手一抖,天蚕丝便引了酒狂身侧一瓶青竹熏风酒来。从苏小魂出手到酒入口,真称得上一气呵成全然无滞!酒狂一愕,其余四人差点要喝采起来。
  天琴先生含笑看苏小魂如此神色自若,忍不住赞口道:“好一一!第五先生果然没有挑错人。老夫今天便为你弹奏一曲‘广陵散’!”
  “广陵散?三国末世嵇康的广陵散?”苏小魂讶道:“此天下第一曲岂不是早随嵇中散消失于世间?”
  天琴先生一笑,道:“此曲曾由嵇康先人的好友袁孝尼暗中记下,后来到唐代传到洛阳名僧思古的手上。再由思古大师传予当时河东司户参军李良辅;最后,再由唐朝贞元年间的音乐大师吕渭修订而成。乃称‘广陵止息谱’!”
  苏小魂点头赞道:“先生号称‘天琴’,无论技艺琴器,当真是无愧!”
  天琴先生一笑,不复再言,双手微拨之间,琴音已起。绿绮琴、广陵散,天下第一绝!
  洛阳榜发布!就在洛阳城最大的醉仙楼墙壁之上,一纸黑色火焰的标志,写了十人的姓名。六臂法王也在人群之中皱眉注视:“万夫子、大悲和尚、俞傲、潜龙、钟念玉、钟玉双、苏小魂、不空大师、破尘道长、唐雷!”
  六臂法王沉思了一回,便漫步进入醉仙楼之中。醉仙楼分为左右两院;左院,专为寻芳客而设;右院则是一般旅客住宿。六臂法王走入右院之中,要了间房便到前厅用餐。此时,只见三名壮汉大摇大摆的站到自己面前。
  六臂法王一愕,抬眼见前面这三人,两人持刀一人抱枪,煞是杀气腾腾。六臂法王皱眉道:“不知诸位壮士有何指教?”
  “呸一一!你也配老子指教?”右边拿刀的汉子叫道:“臭和尚,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哥的名头?”
  六臂法王淡淡一笑,道:“老衲不知,这位施主是…?”
  拿刀汉子胸部一挺,指着拿枪的汉子道:“这位就是洛阳最负盛名的‘狂枪’吴勇吴老大!”
  六臂法王一笑,道:“吴施主有什么指教吗?”
  那吴勇冷哼一声,拿刀的汉子又叫了起来:“只怕你占了我们老大的座位。这靠窗位子可是我们老大订下的。”
  六臂法王淡淡一笑,道:“恰巧!老衲也喜欢这位子!”
  “你…。,”狂枪吴勇暴喝一声,青筋浮现,道:“拿下!”
  左右持刀的汉子动作不慢,从转身、拔刀、挥出,都有相当的火候。只可惜,“相当”
  是不够的。只见六臂法王一笑,双手合成“不空成就佛”大手印。那是将双手中间三指相交插互扣握住,姆指、小指则相并竖起!
  六臂法王稍一振动丹田气机,立即一股无可匹敌的劲气三贯而出。左右持刀的已然摔出门口之外,中间那名号称“狂枪”狂枪的吴勇,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叫六臂法王的大手印打穿了右肩井穴。只听得吴勇惨叫一声,连扑带跌的冲到门外而去。
  范老头和钟玉双看完了这一幕,范老头叹道:“钟丫头,你可看清了此人的来历?”
  钟玉双摇头道:“莫非此人便是黑色火焰中人?”
  范老头摇头道:“不是一一。他是鞑靼国把秃猛可达延可汗的国师一一。”
  钟玉双讶道:“这喇嘛由蒙古到中原来干吗一一?”
  范老头苦笑道:“他兄弟便是格噶噜札法王……”
  钟玉双讶道:“那这和尚也是要来找苏小魂麻烦的?”
  “找是一定会找一一。”范老头笑道:“只是是敌是友还不知道而已。”
  “为什么?”钟玉双问道:“这和尚叫什么名字?”
  “六臂法王!”范老头道:“听说他已似乎是得道高僧。或许,想和噶噜札一样,藉用武学证道!”
  钟玉双一叹,道:“衡山搏技大会,只不知道苏小魂怎么了?”
  范老头苦笑,尚未回答,已然有两名黑衣汉子肃手而立。右边一名道:“吴勇等三人已然救治好了,正在疗伤。”
  范老头点头道:“给他杀三人每人百两银子,放假回去一个月好好修养!”
  “是!”右边那一位立即一抱拳,退出!
  另一名黑衣汉子激动道:“昨夜追踪贴洛阳榜的弟兄,已然全数殁灭!”
  范老头双眉一挑,寒声道:“体放在那里?”
  一十六名醉仙楼的弟子,一十六具无脸!十六个人,脸皮已完全被割走,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片。钟玉双一皱眉,她可没见过这么残忍的杀人法。钟玉双一回身,便要避出室外。
  体是放在后院花园的精舍中,钟玉双一步踏出接受了一穹的阳光,长长吸一口气。正此时,一股凌厉已极的杀机自室内传来;钟玉双大惊回头,骇见一具体跃起,掌中短刃便在此一瞬间刺入了范老头体内!
  钟玉双惊叫一声,跃身迎向那名杀手!那杀手手一放松,自叫短刃留在范老头体内便要破窗而去。钟玉双的红玉双剑出手,两道红影如电闪,便撩住那杀手双足。那杀手狂笑,双手一翻打出一股毒烟迎往钟玉双而来。
  钟玉双冷喝一声,折身右避,左手红玉剑依旧直递!那名杀手只是冷冷一笑,身子一扬便贴住顶上屋梁朝钟玉双道:“小丫头,今天还轮不到你的忌日,别急着寻死一一。”
  那杀手说完仰天长笑一声,便自破屋而去。钟玉双一皱眉,急回身到范老头身旁,道:
  “前辈,你……”
  范老头咳出一口血,乾涩道:“老夫受到这刃上…。七种回力所伤……暂时…。以寒大法龟息……麻…。麻烦你去…。找俞傲……将老夫赠予他的…。紫气佛珠…。借…。
  回……”
  范老头此时脸色已然大为惨白,钟玉双大惊,便要出手将内力注入。范老头摇头,艰难道:“这…。是寒…。大法…。,别紧…。张……”
  钟玉双点头,站起来,道:“前辈,你放心。我立刻去找俞傲一一。”
  六臂法王可以感觉出这座醉仙楼的气氛凝重了起来。尤其,是一夜之间竟由醉仙楼里放出三只大漠夜鸠。这夜鸠天生异种,一天一夜可达千里之远;难道,这楼的主人发生了什么事?
  六臂法王漫步在后院庭园中,冷不防,遇见一名女子双眉紧皱自前面迎来。六臂法王只见那女子垂头深思,并未注意到自己;他原先也只当这女子是投宿旅客,然而细细一看却大为讶异。只见眼前这女子无论是举手投足亦或气机随形,俱有成就一番宗师的味道。
  六臂法王双目湛深注视那女子的刹那,那名女子似乎立即有所警觉,便抬眼望来。六臂法王暗自讶异好快的反应,谁知眼前这女子的话才真的叫人倒吞舌头。只见那女子冷哼一声,道:“喂一一,大和尚,你不在鞑靼国跑来这里做什么?”
  六臂法王一愕,小心翼翼问道:“这位女施主,你可知老衲是…?”
  “还有谁?当然是六臂法王啦一一。”那女子叫道:“噶噜札的师兄,达延可汗把秃猛可的国师一一。”
  六臂法王心跳了好几下,暗道了声“邪门”,又问道:“不知这位施主是…。?”
  “钟玉双!”那女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连姑奶奶都不认识,真佩服你有这勇气到中原来。”
  “钟玉双?”六臂法王似乎突然大悟般的失声道:“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
  六臂法王头大了。钟玉双的脾气他已经听得太多,烦恼的是,他六臂法王一辈子不和女人打交道的。所以,他做了最好的决定是,转身回房。
  钟玉双冷笑道:“大和尚,我们话还没谈完哪一一。”
  六臂法王苦笑,道:“钟施主还有什么指教?”
  “我问你!”钟玉双冷声道:“大和尚到中原来是不是要找苏小魂?”
  六臂法王他自认他自己全身上下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说谎!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维持这个优点道:“是!”
  “好极了!”钟玉双双手一翻,红玉双剑已然向六臂法王七大重穴飞驰而去!
  六臂法王大惊,并不只是这女人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更可怕的,是她双剑上的造诣,远较传说中猛锐得多!
  六臂法王一提气、后退、闪身,原想就此离去。无奈,眼前这钟玉双的红玉双剑竟化成和大手印有同源关系的“玛哈噶啦”心法!忽见此,六臂法王大惊,立即用上大手印金刚界的“东、西、南、北”四方手印。东、西、南三方的大手印,乃是竖中指相对骈,其余四指相扣相握;至于北方大手印,则姆指小指左右两手指尖相碰,中间三指各插入另手三指之间平举!
  钟玉霜的心法上大愤怒,大破无明心和六臂法王金刚界大手印相触,两人不觉一震,各自挪开了三尺。
  钟玉霜笑道:“和尚的大手印功夫可真了得。”
  六臂法王一叹道:“施主手上的红玉双剑已然参透了玛哈噶啦的大愤怒心法,老衲设非连使四种大手印,只怕便得当场出窘!”
  钟玉霜一笑,收起红玉双剑,道:“大和尚,你知不知道姑娘我方才为什么向你动手?”
  六臂一皱眉,叹气。天下谁不知道钟玉这三个字和刁蛮古怪是同义词。和尚我就算参透的佛法,只怕还是参不透女人。六臂法王苦笑,道:“施主的意思是?”
  我总要看看你是不是称得上一号人物啊。钟玉霜道:“如果和尚你只是武功平平,让姑娘我来打发就行了。”
  那老衲的武功,主以为如何?六臂法王不觉得有点紧张的问题。他现在可真觉得自己像是个等待老师下评语的小学生!他真的真的不愿有这种感觉,只是,眼前这女人有这种力量让你不得不乖乖受教!
  钟玉霜笑道:“武功可以,只是笨了点!”
  笨?我六臂法王打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被人骂笨!他不禁有点不服气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连这点都不知道?钟玉霜叫了起来:“苏小魂人在衡山搏,你到洛阳做什么?”
  是啊,我到洛阳做什么?六臂法王轻声道:“呃,老衲想,他从衡山下来,一定会来找你,所以。”
  “唉,死脑袋!”钟玉霜叹道:“如果姑娘我去衡山接他呢?和尚你岂不是要等一辈子?”
  钟霜玉很满意一切安排的很好,三只夜鸠的消息传了回来。俞傲,钟念已然自千佛洞赶回中原;大悲和尚自嵩山往洛阳;潜龙则自大内一路赶来。当然,最她得意的,是六臂法王往衡山而去。她相信这个和尚和苏小魂可以成为好朋友。当今武林犹较一年前更见风云,孙震重统绿林以及黑色火焰的出现,可能又是一番血劫开始!
  钟玉霜长吸一口气,仰望窗外。突然,一声叮当铃声,又一只夜鸠飞到。钟玉霜心中一紧,这第四只夜鸠讲的是苏小魂的消息!钟玉霜颤抖的打开夜鸠足上的环扣,抽出了布条,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苏小魂被抬下衡山!”钟玉霜惊叫一声,手便再也无力握住布条。
  衡山之侧,沿湘江而上便到了洞庭湖。湘阴,是洞庭湖东南的大镇;已然有大批的武林人物蜂涌了进来。为的,只是看看当今最富盛名的苏小魂究竟有难看!
  雷齐的丐帮弟子偏布天下,早已经包下了湘阴城里临波楼西大院,准备为苏小魂疗伤之用。至于当今的洞庭湖王京十八,则是脾气古怪之人。自二十五接掌洞庭七十二寨,至今三十年来,几乎和武林脱离关系。京十八的信条是:洞庭湖是洞庭湖,武林事是武林事。
  所以,京十八并未到湘阴来,而且发出了霸王令。要洞庭湖手下弟子全力戒备,有谁胆敢借机扰乱洞庭七十二寨的势力范围,杀无赦!
  七月十八,衡山搏技后五天,苏小魂被人由船上“抬”到侯立一旁的马车上。地点,长沙大城!
  七月十九,马车进入湘阴城;黄昏时刻,苏小魂被抬入临波楼西院。丐帮弟子早已一层又一层的护卫住临波楼前后。只是,住在东院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难免想尽办法窥看苏小魂的伤势。立即,传言遍江湖。
  七月二十一,正午,孙震的行被人发现于湘阴。绿林盟约的人,据有近千名峙立于洞庭湖北侧。
  六臂法王来到阴城已有两天,距离苏小魂进住临波楼则也有六天的时间。面对这些风云将起的中原武林人物,六臂法王则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但是,最重要的,他要苏小魂一面,无论是刀山油锅,他六臂法王可看多了。
  月,是新初升。六臂法王连连闪过了四道暗桩,进入到内围花之中。他犹眉贴在树干上,正四下观察。冷不防,一道声音自树顶传来:“阿弥陀佛。道兄往那里去?”
  六臂法王一惊,抬头望上去,只见一名大头和尚端坐在树叶之中。六臂法王心下暗自一震,这人好深的龟息之功,一不注意竟未发觉人在头顶上。
  六臂法王一哂,道:“老衲想找苏小魂。”
  那大头和尚一笑,道:“正巧,老衲认识苏小魂那个老是惹麻烦的小毛头。”
  六臂法王一愕,双目一凝,道:“大师可是江湖上和苏小魂齐名的大悲和尚?”
  大悲和尚大笑道:“不错!老衲正是!”
  此时,在这段对话的声音,早已惊动丐帮弟子围了过来。只是碍于大悲和尚正和来人对谈不便出手。
  六臂法王看了四周持火把和打狗棒的丐帮弟子一眼,道:“还请大师引见。”
  大悲和尚一笑,道:“六臂法王的大手印号称关外第一高手,老衲心仪得很。”
  六臂法王双眉一动,道:“大师的意思是?”
  大悲和尚道:“法王若能过得了丐帮的打狗阵,和尚我自然不会令法王失望。”
  六臂法王微微一笑,道:“好。”
  六臂法王面对的,是天罡三十六数的打狗阵法。六臂法王微微一笑,便踏入阵中。瞬时,三十六名丐帮弟子以棒击地,转绕好风范!不愧是一代宗师。
  大悲和尚方自内心一赞,那打狗棒已然发动了攻势!六臂法王双肩微动,大手印的劲道已如排山倒海而出。
  钟玉霜注视床上的苏小魂,端详了许久,脸上的表情由原先的忧虑而欣喜而嗔怒。
  “哈”的一声娇喝,钟玉霜举拳往苏小魂的肩头捶下。原本该是半个死人的苏小魂竟然可以出手,而且,出手的速度绝对不慢,握住了钟玉霜的手腕,嘻嘻一笑。
  钟玉霜薄怒道:“你这个人,叫人家担心死了最高兴是不是?”
  苏小魂微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钟玉霜怒声道:“你的妻子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真的是白当了。”
  苏小魂苦笑。钟玉霜怒道:“笑,还笑。你知不知道姑娘我可是从洛阳连赶了七天七夜才到这里的。”
  苏小魂微笑道:“和尚也来了?”
  钟玉霜点头叹道:“万夫子被黑色火焰所暗伤,俞傲和钟念玉应该到了洛阳帮他在治疗。”
  “潜龙那小子呢?”苏小魂笑道:“叫他从大内酒池内林中赶来老大愿意吧?”
  哈,钟玉霜冷哼道:“他先留在洛阳照顾万夫子前辈,待俞傲拿紫气佛珠到后才赶来。”
  苏小魂一笑,伸了个懒腰,道:“整天躺在床上真会累死人的!”
  累?钟玉霜指着苏小魂的鼻子,道:“你好好说清楚,为什么躺在床上装死?”
  苏小魂正待要说什么,突然又躺了下去。钟玉霜自讶异,便听见两个极轻的步声在屋檐上传来。钟玉霜眉一挑,帮苏小魂盖上被子泣声道:“苏哥哥,你好好静养吧。我去睡了。”
  钟玉霜说完,便自起身往门外去了。半晌,两道黑衣劲装,蒙面罩身的汉子自窗外飘了进来。轻功之好,设非苏小魂天蚕丝上的“天地视听”,几无可闻。
  那两名蒙面刺客看了看床上苏小魂一眼,不约而同挥动右手,两刃匕首便刺向床上苏小魂而去。眼见要得手,骇觉脑后门有破空急至的剑气。那两名刺客一缩身,分跃到左右窗口前,看着身后出手的人,是钟玉霜!
  钟玉霜冷笑道:“阁下何不敢以面目示人?是长了疮?”
  右边那人闻言,冷冷不哼不置一词。只见一道烟雾自衣内升起;同时,左边那位刺客亦是同样情形。钟玉霜一皱眉,双剑便要再出手,骇然见那两人中惊疑不定,方才那两人并非茅山道士之流,何以会这等奇异的功夫?心意方转,只觉室内杀机浓罩,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而来。此际,屋内已是烟雾氤氲,更添一阵诡异!
  突然,钟玉霜发觉一件极为惊骇的事,那就是自己的影子太大了点。便此刻,影子飞起,一柄短刃已然刺向己喉咙!钟玉霜想举剑相隔,已然不及。同时当她望向苏小魂时,另一名蒙面刺客竟是在床底下,将刀刃要由床底刺穿插上上面的苏小魂背部!
  六臂法王实在不想出手。真的,刚刚闯那打狗阵已够累掉半条命了,他实在很想好好喘一口气。只是,眼前钟玉霜实在是危险,所以,他只好很无奈的用上大手印金刚界的“如来拳印”!
  如来拳印,左手四指内曲往手掌,姆指直竖,右手下面三指握住左手姆指,食指、姆指扣成一圆环。
  如来拳印,解天下生死气机!那名跃起的刺客只觉心胸被强力一震,翻滚破窗而出。钟玉霜方自喘一口气,急望向床下的那一位;耳中只听得“嗤”!
  床上那名刺客痛哼一声,身子一颤便往左方窗口而去。钟玉霜那容得走?大喝一声,红玉双剑已然撩向那名刺客。那刺客一声狂笑,双臂一振,竟有一团火球自身中扬起。
  钟玉霜一愕,剑在半空凝而未发。半晌,当那火球烧尽,只留地上一片焦灼,而刺客早已不知去向。
  钟玉霜皱眉向大悲和尚道:“邪门,这是那门那派的武功?简直闻所未闻。”
  大悲和和苦笑,道:“和尚也未曾见过,只曾听闻东海外的扶桑国中,有两族特别的人物。”
  钟玉霜讶道:“是什么?”
  六臂法王接口道:“大师可是说是伊贤、甲贺的忍者?”
  “不错!”大悲和尚皱眉道:“奇怪的是,他们为何暗杀苏小魂?是受谁指使?”
  钟玉霜急道:“会是黑色火焰中的人吗?”
  “不会!”大悲和尚摇头,道:“据和尚我所知,黑色火焰只是由七个人组成的,而且是昔年元军攻扶桑国的遗民之后所组成,和这些忍者是死对头。”
  钟玉霜冷笑一声,朝六臂法王道:“喂,大和尚,你身为国师怎么放纵那位把秃什么的侵略我朝边界。”
  六臂法王一笑,道:“那是十年前的事,早已事过境迁,老衲那时尚未进入蒙古。况且,三年前贵朝廷和达延可汗也签定了毛里孩互市。”
  钟玉霜冷哼,道:“谁知道你们安什么心?黑色火焰是蒙古后裔,现在那个达延可汗又大有入侵中原的野心。嘿、嘿,好个里应外合。”
  六臂法王脸色一变,道:“若是达延可汗果真侵略贵朝,老衲必然以死力阻!”
  钟玉见那六臂法王说的庄重,不觉脸色一肃,道:“方才小女子言语得罪,大师高洁义行令人感佩!”
  大悲和尚在旁叹道:“和尚我也是不错啊。怎么从不见你赞两句,说抱歉!”
  钟玉双手一插腰,嗔道:“和尚可是皮痒?”
  “不敢,不敢。”大悲和尚讨饶了,又不甘心喃喃自语,道:“做了娘了,还这等脾气。”
  钟玉横眉一瞪,道:“和尚说什么?”
  “没什么!”大悲和尚苦笑道:“只是问候你家个苏佛儿可好?”
  嘿,到底是女人。钟玉口气可温柔多了,道:“佛儿好得很。正在钟字世家里和外公玩的呢!”
  六臂法王突然道:“苏施主的伤势?”
  钟玉眼眶一红,道:“你自己看吧!”
  六臂法王一点头,走到床前注视苏小魂,只见床上这人脸色甚是怪异。一忽儿惨白、一忽儿血红,一忽儿又如正常人。六臂法王心下大是惊异,这是那门功夫所伤?六臂法王一伸手,按住苏小魂搏,脸上讶异更盛!
  大悲和尚忍不住道:“法王,怎样?”
  怎样?若非六臂法王修养够,且中原的脏话不够朗朗上口,否则早已骂了一屋子。开玩笑,苏小魂这身上什么鬼真气,简直不可理喻。不会儿乱窜,一会儿冲向自己中渚、少冲穴,其势如拼命;一会儿又似极吸盘,硬是要将自己内力榨乾似的。
  六臂法王逃命似丢下苏小魂的手腕,道:“我受不了了,你自己来看看。”
  大悲和尚惊声道:“这么严重?”
  “哇”的老大一声,钟玉掩面哭了起来。其实,她是想笑的要命;真的,她真的是忍得肚子都痛了。
  范老头抱元守一的握住紫气佛珠,后面,钟念玉的双手搭在他的天柱双穴上。钟念玉身后,俞傲左臂顶住钟念玉的门穴!此时,已是紧要关头,稍有不甚,三人便得走火入魔。俞傲因为只余单臂,所以必须借由钟念玉的双手将他的真气源源输入范老头体内。俞傲本身亦明白,这样转过一手,更是危险得多。
  窗外,一道人影飘入,冷冷看着屋内的三人。那人慢慢踱步,似乎观赏眼前这幕先死关头。俞傲眼瞳中映入那入影像,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可怕的是,那人行动之间所泛出的杀气,够劲、够厉!
  那人冷冷一笑,道:“范老头,老夫上回竟然没杀得了你!不过。”
  那人嘿嘿冷笑,又道:“洛阳榜上十名目标眼前竟有三名,何尝不是一大收获。”
  那人说到后来,忍不住仰天长笑,得意之情溢于眼中。那人笑声一歇,道:“范老头,老夫叫你做鬼也明白。老夫便是黑色焰中的殂杀负责人,阎罗爷!”
  阎罗爷踱步到范老头面前,冷笑一声,喝道:“死!”
  就在阎罗爷举掌要拍下的同时,一道掌力已至脑后门!阎罗爷一惊,方自一折身,又惊见一闪光亮绕而来。
  观音泪!观音有泪,泪众生苦!
  阎罗爷一声爆喝,就地一转,人身势随那观音泪转了起来。彼此差了毫米,只叫那观音泪无法打入自己体内。此时空中情景,只见那阎罗爷满室奔驰;身后,观音泪则急追不舍。
  半晌,那观音泪终于缓了下来。阎罗爷一冷哼,便要伸手倒抓观音泪入手。此时,又一道掌力自右侧而来;阎罗爷冷笑一声,右掌迎上。轰然一响,阎罗爷借此力劲破窗而出。
  俞傲长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朝唐雷和赵任远道:多谢!
  唐雷一笑,道:“朋友,不用说谢字!万前辈的伤势怎样了?”
  钟念玉和范老头也站了起了。范老头苦笑道:“这个阎罗爷好诡异的武功。目前老夫体内的七种力,已然由俞傲归统合一。只是需得一个月来调养。”
  赵任远讶道:“这么利害?”
  范老头叹道:“黑色焰能维持百年而不灭,自然有其特别之处。半个月前老夫之伤,便是中了西域的脱大法的迷惑。想来真是令人防胜防。”
  唐雷愕道:“什么又是脱大法?”
  范老头苦笑,道:“当年盛行于蒙古的一种巫术。由此可见,这黑色火焰果真是元人的后裔。”
  赵任远叹道:“如果这事真的牵涉到鞑靼国,那可就大大复杂了。”
  众人方自沈思,钟念玉突然问道:“赵大官人,你怎么能离开大内禁宫?皇帝老子舍得放人?”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赵任远可足足骂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大大喘一口气。唐雷听了老半天,可没听懂赵任远在说什么!唐雷只好问道:“赵兄,你骂什么?”
  “骂?能骂就好了!”赵任远气虎虎道:“当今圣上的幼妹宁心公主私闯出宫,要找六臂法王啦。”
  “找苏小魂?”钟念玉讶道:“找六臂法王干吗?”
  赵任远叹一口气道:“还不是和当年唐羽仙私出唐门一样,说非嫁给她心目中大英雄不可。”
  唐雷苦笑道:“唐门是武林世家,事情还好办。眼前这位宁心公主可就麻烦多了。”
  谁说不是!赵任远苦笑道:“天下这么大,去那儿找?”
  “湘阴!”范老头道:“因为天下武林全知苏小魂人在湘阴!”
  赵任远更是愁眉苦脸了。“湘阴!我就怕她去湘阴。宁心公主号称宫中第一美人,那湘阴有多少登徒子等着这块肥肉上门?”
  钟念玉一叹,道:这位娇贵的宁心公主会武功吗?
  赵任远看了众人一眼,道:“就是会才吃力!”
  “为什么?”众人讶异齐声问道。
  “因为她喜欢打架!”赵任远破口大骂:“他奶奶的,因为她以打架为生活调剂,你们懂不懂!”
  “佛儿、佛儿!”钟涛境抱着外孙苏佛儿微笑着。此时,钟秋和钟枫急匆匆的进来。
  钟涛境一愕,道:“什么事?”
  钟秋霜一叹,道:“爹,是梦她。”
  “梦?梦她又怎么了?”钟涛境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钟槐苦笑道:“梦已然出了钟家绝地!”
  “什么!”钟涛境站了起来,手上犹抱着小孙,道:“这丫头去了那里?”
  钟秋霜和钟枫互看一眼,钟秋双鼓起勇气道:“二妹去找一个人。”
  钟枫接道:“梦去找苏小魂的好朋友,冷默!”
  “冷默?钟秋双道:“二妹对冷默自长白山相见后即日夜思念,所以这回不告而别。”
  钟涛境长吸一口气,苦笑道:“这也难怪。你们四姊妹早就是梦还未寻着归宿。”
  钟秋双惊喜道:“爹是不责怪二妹了?”
  钟涛境慈祥道:“怎么说,这是爹的错。爹从未注意到你们终身大事,而令你们各凭缘份。”
  “不”,钟家二姊妹齐声道:“爹为钟家付出全部心血,为公忘私,做女儿的只有更加敬佩!”
  钟涛境淡淡一笑,道:梦这孩子,有没有说她将往那里去?“钟枫接口道:“梦想冷默一定会到湘阴探望妹夫,所以。”
  钟枫说到这里,才突然发觉失言。钟涛境一笑,道:“丫头,原来你们就知道三丫头要离开了。”
  钟家二姊妹脸一红,齐声撒娇叫了声:“爹。”
  钟涛境大笑,道:“钟家孩子出外不能太寒酸,立刻传令出去,寄出千两银票十张给三丫头!”
  钟家二姊妹大喜,道:“谢谢爹。”
  钟涛境大笑,抱着怀中的苏佛儿轻声道:“小子,别担心。这回你爹和娘又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呢!”
  钟玉双不得不装出满脸戚苦貌,问六臂法王道:“大师,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他是你老公啊。问我怎么办?六臂法王苦笑道:“依老衲看,这湘阴城内龙蛇杂处,不如早将苏施主运到安全的地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悲和尚合十为礼道:“我可没。”
  钟玉双也破涕为笑道:“有法王随车护驾,天下间又有谁敢捋虎须?”
  “是非只因多开口!”六臂法王大大喘一口气叫道:“烦恼皆因强出头!”
  钟玉双左看看,右看看六臂法王半天,叹了一口气。六臂法王被这位天下最具有妇女美德的女人看得心里发麻,不禁十分小心的问道:“钟施主有何不妥?”
  “大和尚,我实在觉得你很可爱!”大悲和尚和钟玉双同声念出,一字不差!
  六臂法王朝大悲和尚讶问道:“大师,你怎么知道钟玉施主会这么说?”
  “我怎么会不知道!”大悲和尚大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大悲和尚脸上露出狡猾的笑意,道:“当年这丫头…。不…。,这钟四小姐也曾经这样子告和尚我!”
  六臂法王失笑道:“那又怎样?不好吗?”
  六臂法王真的笑不出来了。真的,若不是为了顾及身份他真想声放大哭!大哭,懂吗?
  嚎啕大哭一场!
  临波楼西院共有十八幢相连房舍,苏小魂住的那间是最高的摘星房;现在,六臂法王就坐在摘星房的屋檐梁脊上。面前,是个笑嘻嘻的乞丐。
  雷齐笑容满面道:“大师,有你坐镇在这里,老乞丐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啦。”
  六臂法王哼一声,忍住泪水。雷齐安慰似的拍拍六臂法王的肩,道:“大师,八风不动啊。况且钟丫头说得不错。你当然是想和苏小魂好好决斗一场是不是?所以。”
  “所以我就不能让他受伤。”六臂法王大声叫道:“我真怀疑老远从蒙古跑到中原来是干什么?”
  “别丧气吗。”大悲和尚在远端的树梢上笑道:“有志者事竟成。总有一天你会等到和苏小子决斗的。”
  六臂法王冷哼一声,不再言语!雷齐一笑,道:“大师,这责任就麻烦你了。小老儿要去收集那两个矮倭的来历。谢啦。”
  雷齐朗笑一声,跃身往临波楼外而去。六臂法王微叹,当下心闲气定,一身意念提升到飘渺无涯境。便此时,一丝细语对话自房中传来。六臂法王一愕,更自凝神听去;原来是钟玉双和一名男子的对话,而那男子正该是苏小魂无疑!六臂法王一有此觉,立即运起耳力注意听下。
  钟玉双问道:“小魂,你……还好吗?”
  “好…。,还…。好……”苏小魂的声音传来。
  “你…。可以问问你一些事?”
  “当然……”苏小魂咳嗽声一阵,后道:“什…。什么事?”
  屋里,苏小魂对钟玉双挤眉弄眼,钟玉双假意摇头叹气,指指顶上,表示六臂法王在上面。苏小魂一笑,点点头,用手指写了“问密宗”三字。
  钟玉双会意,道:“当年,桑松王朝时,西藏是榜教的天下。一直到藏王哈拉吐吐莲叶真王时,才由极西天竺传入。当时,许多天竺的佛学大师,如山塔拉西塔和卡马拉西拉,以及最有名的卑玛三菩陀瓦前来,翻译了许多经典修多罗、和密典怛特罗。”
  钟玉双一叹,道:“那些大师的名字好生奇怪。”
  苏小魂一笑,道:“卑玛三菩陀互便是中原称为莲花生大师。”
  这段对话,说的顶上的六臂法王不禁点头赞赏。苏小魂这小子倒真博览群籍,连这档典故也有所明白,当下,便又专心听下去。
  钟玉双道:“密典怛特罗又是什么东西?”
  苏小魂道:“怛特罗密典,是由四大法本构成。亦即由行为、事相修行、瑜伽到无上瑜伽。而只有到无上瑜伽的修行才能以禅定之法来教示救自己的本心。亦即不动心的本性使心回到本性之中。”
  钟玉双叹道:“那大手印又如何?”
  苏小魂咳了一阵,才笑道:“大手印名且众多,如实相大手印、空乐大手印。但是其中,以光明大手印为藏密最高的大手印法门。此外,在旧派宁马巴亦有名之‘大圆满’,萨迦派名之为‘轮镊无二’!其实皆是同一开颢本具之法身,心地光明的实际修法。”
  钟玉双沈思,道:“方才,六臂法王的大手印,你可有见到了?”
  苏小魂点头,道:“我看到他救你的刹那。”
  钟玉双道:“是怎样?”
  苏小魂沈思一会,道:“昔年密勒日巴大师受到天魔巴若的攻击,曾有吟唱‘知因果曲’以渡化魔众。方才六臂法王的出手,约莫已有此等心境。否则那名忍者早已魂归黄泉!”
  钟玉双讶道:“这么利害?那知因果曲是什么?”
  苏小魂一笑,轻颂道:“敬礼恩师马尔巴足。忿恚所恼妖魔众,火今仍未息耶?汝身游空无障碍,汝心为烦恼缚!习风缠根无自在,烦恼火炽损众生,损恼他人终自害,如是因果不坏理,异熟果报谁能脱?。”
  底下,苏小魂的声音渐小、渐小,似已入睡。六臂法王坐临月下;此刻,只觉心清神明,一切烦恼皆成大自在放下。一念及此,不禁仰天长笑。
  孙震已然接获到潜龙行踪的报告。他冷冷一笑,朝百传道:“鸡松山武胜关一带,是谁负责?”
  翁百传恭敬道:“由左朝凤檀主率领十三太保刀在那附近整理本盟旧部!”
  孙震冷冷一夭,道:“传令下去,截杀潜龙于鸡松山。”
  潜龙踏入鸡松山时,便觉得一股肃杀之气自四方笼罩而来。潜龙暗笑,他奶奶的,暗杀这玩意儿老子可是老祖宗!潜龙冷哼一声,身子一扬便贴到一根树干上,连接三、四转,已然隐蔽到一棵大树上,往四下看去。暗处里,看见一名四旬汉子正坐镇指挥十来名刀客四下布阵。
  好家伙,原来是左朝凤这家伙在作怪。潜龙对眼前这个绿林巨枭可清楚得很,只因眼前这人是孙震昔年手下六大坛主之一,潜龙早想将他翦除。一念玉此,一扬身,轻飘飘的便落到左朝凤身后,紧伏于地面。接着,竟用上昔日黄土天君的地遁之术一步一步接近左朝凤。
  左朝凤对自己十三太保刀阵相当有信心,只要潜龙一现身,十三太保最少可以消灭潜龙一半的功力,剩下的,他左朝凤可是举手之劳。他想着,不禁得意了起来,立即可扬名天下!
  当然,左朝凤作梦也没想到,被潜龙般若绵指无声无息点中天柱重穴的痛苦!
  左朝凤惊骇吃力的回头,一见,后面的人竟是潜龙。颤声道:“你…。你…。怎么可能?”
  此时,十三名刀客闻声赶来,围住的潜龙朝左朝凤一笑,道:“你很吃惊是不是?”
  左朝凤无言,只是想法要离潜龙远一点,好让刀阵能够发动。耳中,传来潜龙的冷笑,道:“哥哥我让你死个明白,老大我用的是昔日黄土天君的‘没土于地’的土遁法。”
  左朝凤讶道:“黄土天君不是昔年龙莲帮的人?”
  “不错!”潜龙笑道:“只是,半年前我曾和黄土老儿在赵任远的花园下一战,用了一只熏换了他这套武功!”
  左朝凤一叹,道:“天下那有这么便宜的事。只怕是当时你放了他一条生路。”
  潜龙大笑,道:“不错!可惜你至死才变得聪明!”
  左朝凤暴喝,要退,已然不及。他只见潜龙双指一弹,想挪身避过全身一颤,便此眼中一黑轰然倒地。
  潜龙望着左朝凤至死不信的眼神摇摇头。一抬眉,朝周围十三名刀客冷笑,道:“出手吧!十三名刀客可真听话,立即前五行后八卦的撩动起来。潜龙冷喝一声,身子往后一步一步退去;前方五行刀阵人人心中大喜,齐齐挺刀直进便要逼潜龙进入后面八卦刀阵之中。便此前后夹击的一瞬,潜龙大笑,足下千斤坠配合”没土于地“的身法,便自往下沈了三尺。
  此一差距的空隙,潜龙双掌齐飞,十指劲弹!前后十三太保刀那料得到有人可平空没入土中,以刀锋过处皆差了这一寸半寸。只此差距,往往便是生死分野!十三太保,无一幸免!
  钟梦双策马进入鸡松山,眼前,竟有十四具体!她双眉一皱,细看之下不觉莞尔。人是死在般若绵指之下,那么,出手的人一定是潜龙!钟梦双下马,仔细端详眼前这些人的死亡,心下已然明白,这是两个时辰以前的事。想来,潜龙也是要到湘阴而去。那好,钟梦双一笑,由杀手找杀手最是容易。所以,叫潜龙找冷默一定方便得很!钟梦双看毕,便要上马的同时,只觉身后一股香气和一道凌厉杀机而来钟梦双目一闪,转身、瞪视!眼前,竟有一位俏佳人丘马而至。钟梦双只觉眼来一亮。马,是一等一好马;人,却更较为亮丽。好个美人!钟梦双心下犹自赞叹,峙坐于马上那人初见钟梦也是心里一惊。她只见钟梦双气宇风华,大是有折人之处,这一相见,自己已大有相交之意;只是,目光落往那些横之时,脸上不由得为之一变,哼道:“好狠的心段,好高的武技。姑娘当真是夜叉罗杀。”
  钟梦双一愕,接着一笑,道:“姑娘误会了,这些人并非我杀的。”
  那姑娘双眉一挑,冷笑道:“无论是与不是。姑娘赫然面对这十四具体于荒山野外中竟然依旧神色自若,想来必是身怀绝技之人。”
  钟梦双听眼前这位女子大有挑战意味,不觉也是双眉一挑道:“那又如何?”
  马上美上仰天娇笑,双目一闪,道:“姑娘我倒想看看所谓武林中各门派的女弟子,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那美人一说完,身已离而起,直扑往钟梦双而来。钟梦双也是一声冷哼,双掌略翻便迎了上去。
  那美人口里道了声:好。“随时,纤纤两指一骈,手肘一弓,身子便如变幻彩云连展了七种姿势身法;手指指向不变,由身子的带动中以一种超乎柔软的角度,点向钟梦双颈上天柱要穴。钟梦双中一惊,讶道:“传说中的‘柳摆十三迎风技’你怎么会?”
  钟梦双即将头一低,身子平竖,弹移了三尺,避开那美的致命一击。随即,左臂往后一振,一卷长袖便扑向那美人而去。
  那美人娇呼一声,气机又提;身子赤是平竖,平移到钟梦双方。此时,反卷,正如和那美人右指相触。
  钟梦双笑一声,右臂长袖往地下一挺,便自凝定在半空之中。钟梦此举,乃是借由传导之法,将上方的压力传入地面之中。同时,全身的劲道凝聚于袖,若上方那美人气机稍有不顺,则全力反击而去。
  如此,一柱香的时间后,那美人冷哼一声,身子一折而离;此际,钟梦双袖齐卷,翻了个身,拍同美人足部而至。那美人在此险际,只见身子一缩一拢,随即一舒一展,便离开了钟梦双机而动的杀着。
  钟梦双道:“姑娘好深厚的武学渊源。不但柳摆十三迎风枝尽得真传,便是现在所使的‘峨嵋七凌云’身法也大有可观。”
  那美人娇嘘,喘一口气,道:“你也很利害啊。想不到武林中的女子果然比宫,家里那婢女强多了。”
  钟梦双一愕,道:“府上是……”
  那美人一皱眉,旋即道:“我姓宫,呃,叫宫追夫。”宫追夫?“钟梦双苦笑道:“我们的名字倒很像。”
  宫追夫讶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钟梦双沈思了一下,道:“默念君。”
  “默念君?”宫追夫不由得失笑,道:“想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个追夫、一个念君。”
  钟梦双苦笑道:“怎么,你不打了嘛?”
  “不打啦。”宫追夫道:“反正那是谁出的手我也知道。”
  钟梦双讶道:“你怎么知道?”
  宫追夫一笑,道:“潜龙的般若绵指对不对?哼、哼,苏小魂那些亲朋友的武功,我可是一清二楚。”
  钟梦双脸色一紧道:“你跟苏小魂有仇?”
  宫追夫一愕,笑道:“怎么会?他可是大英雄啊。”宫追夫说完,侧头仰天,含羞一笑不再言语。
  钟梦双也未觉出不妥,道:“”“宫姑娘,你可是要往湘阴而去?”
  宫追夫道:“不错!”
  钟梦双一笑道:“那好。我们同路。”
  钟梦双说完,便上了马。那宫追夫略一考虑,也飞身上马。道:“默姑娘,你可认识苏小魂?”
  钟梦双一笑,道:“认识是认识。不太熟。”
  宫追夫点头,道:“真好。可惜小妹连苏大侠都不认识。真令遗憾。”
  钟梦双笑道:“或许到时候,我可以帮这个忙呢!”
  “真的?”宫追夫立即展露了笑容,道:“小妹在此先多谢姊姊啦。”
  钟梦双一笑,道:“姑娘贵庚?”
  宫追夫道:“小妹双十又二。姊姊呢?”
  钟梦双笑道:“姊姊痴长了六岁。”
  宫追夫笑道:“那以后小妹便称呼你为默姊了……”
  钟梦双朗笑,道:“不敢。我们走吧!再过去便要进入两湖地域了。”
  宫追夫淡淡哀愁道:“不知道苏小魂的伤势,唉…。”
  苏小魂睡了个好觉,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六臂法王。
  六臂法王笑道:“名动天下的苏小魂,果然大有非常人所能及的气概。”
  苏小魂一笑,道:“大师溢赞了。”一顿,又道:“大师可是噶噜札法王的金刚弟兄?”
  六臂法王开怀一笑,道:“老衲正是六臂法王。”
  苏小魂便要起身恭敬以待,那六臂法王急忙阻止道:“施主有病在身,勿拘于俗礼。”
  苏小魂歉然道:“大师果亦非常人。”
  两人仰头朗笑,门外,大悲和尚一踏了进来,叫道:“苏爷爷,你能笑啦。”
  苏小魂道:“和尚,早啊。”
  大悲和尚哼了一声,道:“早个屁!什么大有非常人所能及的气概。你知不知道六臂法王为什么这么说?”
  六臂法王好笑道:“当然啦。大师难道没看出来?苏主在此险境,强敌环视的湘阴中,尚能无忧无惧的熟睡如此。非有大气魄又是什么?”
  放屁!大悲和尚差点冲口而出;强忍住后冷哼道:“他睡得跟猪一样,这点和尚是有不及。喂,六臂师兄,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敢这般不怕死?六臂法王笑而未答。大悲和尚接道:“因为有我们卖命帮他守在门外啊。”
  苏小魂急道:喂,喂,和尚。别冤枉好人。“大悲和尚还想说些什么,门口,钟梦双已然一个箭步跨入。手上,是清炖燕窝粥;嘴上,轻吐一句:“早啊。”
  大悲和尚的话,全叫眼前这女子逼了回去。他的行事法则是,千万别撩拨母老虎;否则,会死的很难看。
  钟梦双把粥端到苏小魂面前,道:“雷帮主方才给了我一些消息。”
  苏小魂咳了几声,道:“什么事?”
  钟梦双道:“鸡松山,潜龙昨夜和孙震的手下坛主、十三太保刀一战。”
  苏小魂点头一笑,道:“那左朝凤一定死得很难看。”
  在旁的六臂法王一愕,道:“你怎么知道是那个叫什么龙的胜了?”
  “当然!”苏小魂道:“我眼前这碗粥端得稳稳的,所以,死的一定不是我们的朋友。
  至于十三太保刀的负责人,便是孙震手下的左朝凤。”
  六臂法王闻言一愕,苦笑道:“阁下不但见识高人一等,而且所知极博。难怪噶噜札金刚师弟对你惊叹有加!”
  钟梦双瞄了六臂法王一眼,道:“和尚,那你还是不死心想找他较量嘛?”
  六臂法王淡笑道:“武由心证。昨夜,钟施主和苏施主的对话,老衲更生豪情。中原此行,大有可观。”
  钟梦双嗔笑了声:“怪人!”
  六臂法王一愕,众人笑了起来。钟梦双好一会儿,又道:“还有两个消息,第一个,是我三姊也往湘阴而来。”
  苏小魂讶道:“真的?三姊为何远出钟字世家?”
  “这我可不知道了。”钟梦双道:“第二个消息,是俞傲、钟念玉、赵任远也离开洛阳,往湘阴而来。唐雷则暂留在洛阳照顾万夫子。”
  大悲和尚突然道:“我看,我们须得快通知他们在半途接应,免得白跑一赵。”
  六臂法王叹道:“难道今天就要暗中离开了嘛?”
  钟玉双瞄了六臂法王一眼,拿汤匙乘了一口稀饭递向六臂法王道:“来,乖!吃一口,别抱怨。把苏小魂护送到了洛阳,姑奶奶我再好好煮一顿请大和尚你!”
  好男不与女斗;六臂法王立即明显的看出大悲和尚的笑意。他下了个决定是好和尚不随便张口吃粥。所以,六臂法王婉拒道:“施主不急,和尚答应便是了。”
  钟玉双可不依,怒嗔道:“张开口。”
  手随声到,那匙燕窝粥已然到了眼前;六臂法王无奈,一叹、张口。谁知,那钟玉双划了一个弧,把粥送回自己口里,吞了下去,道:“不吃算了,姑娘我自己吃。”
  这时,那大悲和尚可忍不住爆笑了起来;只窘得六臂法王面红耳赤。
  这女人真是可怕。六臂法王暗下决心,以后见面总得学大悲三缄其口才是。
  苏小魂突然道:“不能叫潜龙、俞傲他们不来。”
  大悲和尚讶道:“为什么?”
  苏小魂苦笑道:“如果他们半途折了回去,岂不是告诉人家我们已经走了?”
  大悲和尚点点头,道:“那要怎样?”
  苏小魂淡淡一笑,道:“等潜龙来。”
  孙震对手上的消息冷笑着。鸡松山一战,左朝凤和十三太保刀全灭。据估计,后天,潜龙便可以到达张渡湖畔的君子埠。若由那儿乘舟而下,两天时间便可进入洞庭湖的水域。孙震下了决定,要在潜龙进入长江水道之时截杀。只是自己手下在长江水面上行凶恐怕要得罪排帮人物。
  孙震犹自苦思着,翁百传进入,恭敬道:“禀告盟主,东海上狂渔鲨帮的使者到。”
  孙震皱眉道:“狂鲨帮?莫非是横行东海海面的倭寇?”
  翁百传道:“正是。听说该帮是汉人和扶桑国的浪人所组成,雄霸于东海之上已历数十年。”
  孙震略一思索,即道:“唤他们进来。”
  “已经来了。”一道声音飘渺的自顶上随人落到孙震眼前。来的,是两个全身黑衣罩身的汉子。
  孙震脸色一变,道:“好大胆。”
  右边黑衣人一笑,揭掉头罩露出一张二十来岁模样,又不中土的面孔,道:“在下斋太郎!”
  左边的一位,也掀开头罩,道:“在下斋二郎。”
  孙震冷笑,道:“两位可是来自海外东瀛?”
  斋太郎点头,道:“不错。我们正是平户刀法名家齐一刀的徒弟。”
  孙震道:“你们来找本座有什么事?”
  斋太郎道:“敝帮雄据于东海之上,而贵盟强恃于绿林之中。所以,敝帮想和贵盟联手,共创一番大业!”
  孙震冷笑道:“贵帮久据东海,本座早有耳闻。只是,贵帮帮主至今中原武林尚不知其名。不知是如何称呼?”
  斋太郎笑道:“敝帮新任帮主和盟主也是旧识。”
  孙震双眉一挑,道:“谁?”
  “昔年冷枫堡堡主,冷明慧!”斋二郎道:“想来,孙盟主当不至于陌生才。”
  孙震一愕,道:“原来是冷堡主。怎么会远赴东海而去?”
  斋太郎和斋二郎互望一眼,才道:“这点,我也不太清楚。只知是几个月前,本帮前任帮主在海上救了冷帮主,而后传位给他。之后,本帮前帮主便回扶桑。”
  孙震点头,道:“既然是冷帮主那便无话可说。不知狂鲨帮前任帮主是?”
  “齐一刀!”斋太郎脸色恭敬道:“便是我们的师父,齐一刀!”
第二章  仇 涯
  潜龙进入了君子埠,已然有被人盯梢的感觉;这点,身为杀的他这种感觉特别强烈。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如果完全没这种警觉,那才应该烦恼。
  潜龙很愉快,甚至挑了间看起来最高级的酒楼临窗坐下,欣赏一湖凌波映夕斜。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见鬼!潜龙骂了自己一声;跟苏小魂处久了,竟然也会“偶而”想起诗句来,这是那门子杀手?
  潜龙摇摇头,见那夕晖已没,一笑,招呼小二来。道:“小二,帮爷叫船快舟,爷打算今夜泛舟直下洞庭湖。”
  店小二为难道:“这,这赵水程恐怕需三、两天,而且要请个高手操舟才行。”
  店小二话没说完,眼前多了个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有五两来重。当然,店小二眼睛亮,,脸上毫无为难的表情;而且,充满了亲切的热忱道:“恰好。小的认识本手更快丘把抄了银子入袖地的操舟高手林老头,现在就替爷爷张罗。”
  潜龙笑道:“好。半个时辰后启程。”
  斋太郎和斋二郎已然把潜龙所租的船知道了个清楚。斋二郎道:“大哥,我们现在就先潜到船底去?”
  斋太郎摇头道:“不急。明天孙盟主的人会在长江南端的鲁湖出手。现在,我们只须随在他的身后就好。到天明天中午再下水还来得及。”
  斋太郎和斋二郎此时在一艘快舟上,见那潜龙已然上张渡湖里名操舟手林老头的船上。
  立即,林老头双手一撑,船便往南急驰而去。
  斋太郎对孙震手下负责操舟的弟子道:“一柱香后,跟上去!”
  冷默把眼前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他心里不禁觉得十分好笑。第一艘出去的,潜龙是中原中着名的歼恶杀手;第二艘出去的船上那两名夷外人物,应该是扶桑国的人无误。而且,和传说中伊贺或甲贺的忍者有很深的渊源。那是由那两人的举止中所透露出微妙的感觉。
  冷默倒不急,他饮乾了桌上的一壶酒,才朝船家道:“船老大,开航吧!”
  船老大应了一声,用力一撑,舟船便如飞而出。冷默真想忍不住大笑。中原的杀手对上扶桑的杀手,真是别具一番情调!
  苏小魂突然决离开湘阴,那是因为范老头的传书。范老头上面写得很模糊,只是写着:
  “黑色火焰大有奇怪之处。速至洛阳一谈!”
  于是,半夜时分。大悲和尚抱着苏小魂,前后跟着钟玉双和六臂法王往湘阴城外而去。
  他们走的,是水道。
  苏小魂原先的意思,是等潜龙来湘阴以后,再用“陈仓暗渡”的方法离去。现在,局势若有所变,便不得不预先想好离去的方法。
  陆路,各门各派耳目众多,难免会为人所觉。若是水路北上洛阳,则势必进入洞庭湖王京十八的势力范围。京十八既已表明了不和武林人物的交往,此举恐怕亦大不妥。所以,走水路只有往南反向而行。到了长沙大城,出渭水再北上;经太湖山入湖北,再往洛阳而去。
  六臂法王和大悲和尚只有苦笑;一个是护驾,一个是背人。
  苏小魂对自己的安排满意极了,只是他绝没想到的一点是,在长白山外的高丽刀客竟然此时也到达长沙城来。
  高丽的“长白天霸王”金雄,是长白山上的霸主。半年前,苏小魂和冷明冰在长白山一战,金雄正好在内地销货。事经半年,金雄已然将“破雪刀法”一零八式尽得神髓;并且因缘巧合,得到昔年天池隐者“鬼刀幻手”申屠天下的秘籍。申屠天下,和李风雪、南宫花月,昔年便是并称的“宇内三仙”。
  金雄白获得申屠天下的鬼刀秘籍之后,勤练四个月,以其天资颖悟,竟能达到精纯境界。金雄傲立于天池之上,对一月白华仰天长笑,从此改名为金天霸。又复得知昔年李风雪的弟子黄泉已死,当今天下,仅剩苏小魂曾和李风雪有相较量印证。此举,无疑是苏小魂为李风雪心法的继承人。昔年宇内三仙较数十年而未有结果;看来,如今已必须由下一代来解决。
  金天霸先带领手下四名勇将而来,后头,上百名的天霸帮弟子也即将往中原而来。他走的行程,自黄海而东海,以至于由杭州上岸,过鄱阳湖到长沙大城。
  金天霸手下的“中国通”金满一已然事先将长沙城内调查了一遍,他发觉了一件奇怪的事。
  金满一出身于高丽的云山内林,对于追捕杀之术,正如扶桑国伊贺华达利家族一样,充满忍者的狠、稳、猛、耐。他发觉的怪事是,两个和尚竟然蓄发戴胡的和两名垂首覆面而行的年轻人急匆匆的赶路。更有趣的,一名年轻人似乎有病在身,另一名,则分明是女子所乔装。
  金满一看出那两人是和尚的缘故,乃在于那两人常不自觉的要做出合十的动作。金满一想做的事,更是跟。
  长沙城内,天地楼是最大的酒楼旅店。苏小魂等人便是住入其中东方上院三间房。
  钟玉双道:“雷帮主已经帮我们准备好马车,我们今夜就动身吗?”
  大悲和尚道:“不好。不如等到明晨和一般民一起往城外走,那样比较保险。”
  苏小魂点头道:“不错!反常的事必然引人疑窦,不如今夜好好睡它一觉。”
  六臂法王笑道:“施主当真是提得起放得下之人。老衲先行告退了。”
  六臂法王说完,一合十便转身离去。大悲和尚“呼”的一声摘下假发,拍拍那大光头,道:“这三千烦恼丝真是闷杀人。”
  钟玉双一声娇笑,便要进入内室更衣换回女儿装,突闻苏小魂叹道:“我们还是被人盯上了。”
  钟玉双讶道:“什么?”
  苏小魂苦笑道:“盯我们的人比我们早到长沙,并不是一路跟来的。”
  大悲和尚脸色一变,道:“是何方人物?”
  “不知道!”苏小魂悠悠道:“六臂法王已经去会那个人。”
  大悲和尚皱眉道:“那个大和尚这么利害?”
  苏小魂摇头,道:“大手印中的如来经法自有不可思议的感应能力。能修到这等境界的,对于一些邪魔外道的追之术,本身之中自会有气机示警。”
  大悲和尚突然双目一亮,盯着苏小魂瞧了半天,道:“臭小子,你根本没受伤。竟然还戏弄和尚当马来骑。”
  苏小魂朗笑一声,道:“和尚好反应。”
  大悲和尚冷哼一声,不答。苏小魂又道:“在下装伤是有用意的,尤其是此时,更不能让六臂法王知道。否则,助力反成阻力,可是大大不妙。”
  钟玉双此时皱眉道:“你为什么装成重伤?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
  苏小魂叹道“这当真是千奇百诡之事。”一顿,又道:“昃衡山搏技和黑色火焰之间的复杂。”
  金满一急急要回去将所得所知报告金天霸。万万没想到的是,前面冒出一个和尚来。
  六臂法王已然将装除掉,露出了本相来。金满一知道此事大概没有善了的了。所以,他立即下了一个决定,拔刀、斩杀!
  金满一的刀法是承自长白的旷野,猛而大开大。六臂法王点头含笑,一吸气,双手一并使出了金刚界中的金刚舞菩萨大手印、金刚灯菩萨大手印来。
  那金刚舞菩萨的手印,是将左右两手五指相互交叉握住;右手大姆指布内侧,左手小指在外侧。至于金刚灯菩萨大手印则是将金刚舞菩萨大手印中的左右大姆指竖起相并紧贴靠住。
  金满一只觉一股强大无比飞舞的力迎刀锋而来;紧接着,似乎在这狂风机中,又有一道光明般若的劲道将自己震离原地。
  金满一心下大惊,身子在半空一摆一折,便自坠下街道之中,顺势反手,打出了“长白满天花雪散”,扬山一片白蒙。六臂法王冷哼一声,人随之飘下,只见杂众人群之中,并未见得金满一的身影。然而,六臂法王空而下的刹那,叫路旁的一人心中一震。此人,即是孙震手下的包斩;为孙震四大坛主中排名第二。
  包斩双眉一挑,便暗自跟六臂法王。只见六臂法王沿着街道一折一转,进入到巷道之中。
  包斩心中略一犹豫,随即跃入巷内;举目,不见六臂法王的身影。包斩双眉一皱,往巷内急奔而入,走到一半,突觉不对。身后,有股不可言喻的气机抵来。
  包斩冷哼一声,右臂往后急振而出;只见忽的一,一小颗子流星槌飞奔而去。包斩接着左臂利用转身的劲道一弹,一线白芒弹向身后。
  六臂法王见眼前这人流星槌来的气势惊人,大有可观;又见一道光芒向自己期门穴而来,不觉点头赞好。中原武林的武学,果然较西域上好看花俏的多。
  六臂法王将左右手的姆指、食指各自成一圆形相并,再各自将左右手后三指竖起合掌。
  正是大手印中的尊胜空印。密宗经典中亦有解道:“二手合掌屈二头指甲相背以二大指押二头指如弹指势”。(其中,二头指便是食指,而大头指则是指大姆指。)包斩这招“流星破月”,外加上“凌波电闪”的暗器手法,实在是大有把握。最少,他确信天下没多少人可以不往上跃起以来势。这样,他下面的星十打便大有可杀!
  六臂法王并不是包斩心中所想的那几个之一,可是,六臂法王比他心中所想的人毫不逊色!
  尊胜空印绝妙处,在于忘一切天地杀机,心下便得大光明加持。立即,此感应一生,那点白荒暗器竟自折向迫入流星槌之中。包斩只觉手上一震、一轻,那流星竟自中而断。一颗流星槌一偏,直直“噗”的一钉入巷墙之中。包斩心下大骇,口中一声惊呼,扬身便往墙外屋檐而去。
  六臂法王长长嘘一口气,用指力一按墙壁,那流星槌便自跳出。六臂法王手一招,将那槌球抄入袖中便头也不回的往天地楼而回。
  夜,便鲁湖口的一切迷蒙了起来;加上今晚的雾,更别具一番风味。
  潜龙正把酒泛舟其上,明夜,便可进入洞庭湖水域之中。眼前这位船老大果真是好手,操舟技术让潜龙满意极了。就在潜龙要喝第七杯长春女儿红的时候,一股感觉自心中汤起。
  杀气!
  潜龙已然做好了一切反击的动作,心里也不禁讶异非凡。来的杀手,真是一流中的一流。竟能趋近到自己船后稍才被自己警觉。
  潜龙得到的结论是,来人和自己的杀手经验不遑少让!这人的落足、移动,完全按照湖面上水流和波动,而瞬间距离的移换,更有叫人叹为观止之能。
  潜龙默默用手指在桌面上刻划计算,他先将这舟的分解图划出,再慢慢划出那人每次的位置!潜龙心里明白,来人已逐步接近,而施来的压力愈来愈重,几乎叫人喘不透气来。
  潜龙举目往船首望去,只见一股巨波迎船而来。潜龙心下已经明白,当这巨波打到船身的刹那,便是暗中那个杀手和自己的生死斗!波,已至;一阵巨幌震起!
  潜龙立即随这阵起伏幌动换了四个位置,在第二个位置时,船舱内灯火已暗;随即,第三、第四位置已由窗口瞬间移到船梢。
  眼前,正有一人“剥”的开了一酒;立时,酒香四溢而出。潜龙十指蓄劲,凝目望去;那人,不是冷默是谁?
  冷默笑道:“把碗端出来啊。这酒一人一半。”
  潜龙眼睛一亮,鼻子用力嗅了嗅,道:“可是绍兴的状元红?”
  冷默道:“知道是还不快拿碗作啥?”
  潜龙亦大笑,抱落了大大一口,便交给了潜龙。那潜龙也是大大一口,饮了个畅怀。良久,吐出一口气,道:“好酒。”
  冷默接了过来,大大喝了一口,道:“湖水冰寒,多喝点蓄着,免得待会儿冻着了!”
  潜龙双目一闪,道:“今夜可是有个游戏?”
  “不错!”冷默将酒递了过去,道:“玩个潜龙戏水。”
  斋太郎斋二郎已然准备妥当,果然,前方一道红色烟火自湖面而起。那是孙震手下打的暗号,双方即将接触。斋太郎和斋二郎双一点头,忽的一声便潜入水中而去。
  潜龙和冷默看见两人自舟上跃入,便自一声冷笑,各挑了一个肥肉目标,移潜而至。冷默用的是短刃,潜龙则是鲨鱼牙倒。这只不过一尺半长短,潜龙只有在水战时才用。他挑的目标是右边的斋太郎!
  对斋太郎和斋二郎来说,今夜真是个噩梦。无缘无故冒出了两个人来,而且,眼前这两人的水底功夫好不说,似乎,他们也是干杀手为生的。
  这点,斋太郎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忍着对杀手,真够得上精彩;斋太郎看清了眼前这人,正是潜龙。他立即展开蟹形移法,能在水中平平移开五尺之多。潜龙冷哼一声,右臂一振,将那鲨牙倒往一侧撩去;斋太郎也是冷哼一下,右臂一抖,只见一片黑烟笼盖了周围四丈方圆。
  冷默对上的是斋二郎。斋二郎手上用的,是扶桑国的长柄武士刀;而且,是造刀名家尹正织所铸的击浪名刀!
  冷默只见那刀在水中挥来,竟然丝毫无碍,心中不觉一惊,身子一折,往口而去。斋二郎岂肯放过,立即引刀而上,划水刺向冷默双足。
  冷默一翻身,避开这一刀,右臂一转,连连三点将斋二郎的长刃汤开。此时,两人各自借力冒出水面湖上,在半空中交手了三回,再度落回手里。
  这时,两人双目互盯,身子在水中,而头则浮于水面之上。斋二郎当先开口道:“你是谁?为何要阻止我们办事?”
  冷默冷笑,道:“潜龙是我的朋友,你又是谁?”
  斋二郎冷冷道:“扶桑国伊贺忍者,斋二郎!”
  冷默双眉一挑,道:“据说贵国有一门华达利家族,你可是出身其中?”
  斋二郎眼中一闪,道:“想不到你也知道伊贺中有这门家族。不过,伊贺有十门大家族在,我们不是。”
  冷默点头,道:“你手上这把刀似乎与众不同。”
  斋二郎傲然道:“你倒识货。这刀是我国第一制刀名家尹正织的‘击浪’!”
  冷默点点头,道:“刀如其名,果真锋利非凡。”
  斋二郎冷笑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冷默!”冷默笑道:“你大概没听过!”
  “冷默?”斋二郎讶道:“你是当年冷枫堡第一杀手冷默?”
  冷默双眉一挑,道:“你怎么知道?”
  斋二郎脸色一寒,道:“冷枫堡的叛徒。嘿嘿,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冷默一笑,道:“你的中文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斋二郎已准备出手,手上的击浪名刀,已然高举至头顶!
  冷默仰天长笑,道:“不过,用的人不对罢了!”
  斋二郎大喝一声,挥刀砍下;冷默便此时没入水中,迅速脱掉外衣长衫。待那刀自水中迫入之时,一振臂将长衫卷在那长刀之上。
  斋二郎一刀砍下,只觉刀上一重,似乎有人用力拉住。斋二郎双臂贯力,将刀往上抬起;此瞬间,冷默随刀破水而起。斋二郎大喝,再出刀,冷默亦大喝,出刀!
  斋二郎的击浪名刀斩到冷默的左腿,并未如预期的斩断,只因刀刃上的长衫浸水不破。
  此际,冷默短刃至!
  斋二郎大惊,想后退。冷默冷笑,双腿一勾一挟,便将击浪名刀扣住在双腿之间;而手上短刃,依旧直挺。
  斋太郎本想借烟雾大法好好整治潜龙一顿。谁知,那潜龙早八百年前便是在水中长大的,任何水波流动,不睁眼反而更清楚得多。
  斋太郎连攻了七次,每回,都是斋太郎自己挂彩。斋太郎心下狂惊,随手打出了霹雳水焰弹。只见一阵爆闪巨震,方圆十丈水域大大震动了起来。
  上方,冷默本已可将斋二郎毙于刃下。谁知,蓦地来的大震,便将二人倏忽的震开。冷默自水中再度潜游,只见潜龙迎面而来。两人打了个招呼,四下搜寻,竟不见了扶桑两名刀客。
  冷默和潜龙冒出水面,只见远处那两名扶桑刀客已然上了快舟,急离而去。
  冷默叹道:“扶桑忍者,果然有独到之处!”
  潜龙点头,道:“不知道是来自伊贺还是甲贺?”
  “斋二郎?”潜龙皱眉,道:“此事须得以后问问万夫子便知道是什么来路!”
  冷默道:“你那条船大概己经遇了。”
  潜龙苦笑,道:“我是撑得住,你呢?”
  冷默苦笑,道:“夜游?我没兴趣!”
  唯一的方法,便是搭个便船。两人举目四望。哈!正有一艘画舫迎风而来。
  “我们运气似不错。”冷默笑道:“看来船上可是有钱人家的游舫哪!”
  “可不是!”潜龙也笑了,“我们的运气真好。”
  钟梦双觉得她的运气更好。想不到竟然在鲁湖上救上了自己日夜思念的冷默!
  冷默可没觉的自己的运气有多好。当时,长白山上便已明白钟梦双对自己意;只是自从小翠死后,自己心中的感情也随之葬于冰天雪地之中。谁知,今日又在此一会?潜龙可看不惯冷默突然变成的苦瓜脸。
  潜龙叫骂道:“冷爷爷,你干啥,给冻坏啦?”
  冷默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当年,他早已听苏小魂说过钟家女子的敢爱敢恨到什么地步。他一边摇头,一边进入到船舱的厅中,喝!好个光彩琉璃,直似海上行宫。
  潜龙叫道:“钟姑娘,你好大的手笔!”
  钟梦双一笑,道:“这是我朋友家里的船,一道用用罢了。”
  潜龙道:“船主人也在这里?”
  话声一落,只见一名俊秀无比的青年摇扇而出,道:“在下宫追夫,对两位可是久仰、久仰!”
  潜龙、冷默相互一愕对看一眼。眼前这位宫追夫是俊秀无比。只是身上脂粉味略重。两人方自回了一礼,那钟梦双悄悄道:“这位宫追夫是女扮男装,只因她生得太美了,为了不引起登徒子的觊觎,所以才乔装成男的。”
  潜龙和冷默释然一笑,再度瞧去,心下不觉喝了一声彩。这女子果然真的是国色天香,大有倾城倾国之貌。
  钟梦双脸上一红,又低声道:“我,我也用了假名。”
  潜龙讶道:“怎么称呼?”
  钟梦双红颊烧至耳根,瞄了冷默一眼,道:“默~默念君~。”
  这下,冷默大为尴尬。潜龙先是一愕,随时明白其中源由,不觉朗声大笑。
  宫追夫讶道“这位可是当朝圣上钦授的王爷潜龙兄?”
  潜龙止住笑声,道:“潜龙是真,王爷是假!”
  宫追夫一笑,道:“大丈夫能如此淡泊名利,该当浮上三大白!”
  “可不是!”潜龙大笑道:“宫姑!宫兄真是豪爽之人。咱们好好痛饮一顿,话尽江湖事。”
  宫追夫眼中一亮,道:“潜龙兄和苏大侠数度出生入死,小小弟正想好好倾听一番呢!”
  潜龙大笑,道:“既是如此,还犹豫些什么?”
  宫追夫一笑,道:“潜龙兄,请。”
  潜龙回头朝冷默作了个鬼脸,还故意朝钟梦双道:“默念君姑娘,麻烦我这位朋友给他一套新衣服吧!他游泳的技术可是大大不好。”
  潜龙说完,朗声大笑,便自随宫追夫往船舱外而去。留下的,是冷默的尴尬和钟梦双的含羞!
  孙震接到手下的两份报告。斋太郎和斋二郎的失败,以及包斩在长沙城里的怪事。
  孙震皱眉,道:“据包斩的来函,那位出手的和尚用的是大手印的功夫!”
  翁百传恭敬道:“斋太郎他们曾说,日前刺杀苏小魂的时候,半途中也杀出了两位和尚。其中之一,用的便是西域的大手印!。”
  孙震沈思,倏然道:“这么说,那位病容的汉子便是苏小魂无疑!”
  翁百传点头,道:“不出洞庭,反而往南而走,再绕道而行。当真是深谋巧思之法
  。”
  孙震冷哼,道:“立即发布苏小魂在长沙城的消息。”
  翁百传一愕,道:“盟主,难道我们不半路暗中截杀?”
  孙震摇头,自椅上站了起来,道:“我的目标主要是潜龙这小子。另外,本盟人马依旧要留在湘阴城中。”
  翁百传愕道:“盟主的意思是!?。”
  “洞庭七十二寨!”孙震冷冷一笑,道:“我们要拿下洞庭湖的势力。”
  翁百传脸色一变,道:“盟主!此时和京十八对上,恐怕得损兵折将,并非明智之举。”
  “这点你放心!”孙震冷笑道:“自会有人找上京十八!”
  京十八雄据洞庭湖二十年,想不到竟然有人可以穿过他布置在外围十八哨,内围七重阵;堂堂皇皇的进入到自己卧室之中。
  京十八注意眼前这名阴骘的汉子,道:“尊驾是谁?”
  那人冷冷一笑,道:“虎先生!”
  “虎先生?”京十八愕道:“你不是被孙震杀于柏山之顶?”
  虎先生冷笑道:“天下事,耳闻有一半是假的!”
  京十八盯视眼前这人,良久,才长吸一口气道:嘿,嘿,我明白了。你是跟孙震串通好了,由你退出绿林盟主宝座,然后由孙震暗中助你取得一块地盘是不是?“”你倒不笨!
  “虎先生冷冷一笑,道:“只可惜,知道的太晚弓一点!”
  虎先生说第二句话是在出手中完成的。当然,京十八的武学造诣绝对是不只一流高手;所以,在虎先生出手的同时,已然飞身而起,连攻了七招。
  京十八的洞庭空明掌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空明掌,虚虚实实,三百一十六式中,绵绵不绝恰如洞庭湖的水波,似是无垠无界的生生息息。
  虎先生的功夫,京十八不由得大吃一惊。不但内力雄厚无比,而且拳拳毫无花俏。京十八用尽各种身法挪闪巧劲,依旧无法避开从头到尾虎先生唯一的直拳。京十八大喝,双掌奋力推出,人随之后跃。谁知,对面的虎先生大喝一声,拳势一转一折,轰然便击中京十八的肚子。
  京十八只觉得全身筋骨似散,忍不住便喷出一口血,颓萎倒地。虎先生一声冷笑,手指连动,制住了京十八的七处大穴!
  京十八实在不敢置信自己会败的这么惨。二十年英名,便毁于此。京十八只有茫然的望着虎先生,半晌无语。虎先生冷冷一笑,苏小魂道:“你似乎不敢置信!?”
  京十八无言点头。
  虎先生笑道:“其实,以你本身的功力,不会败得这么惨。只是,很不幸,我一进来就下了七断魂魄散;所以,你的洞庭空明拳上的威力便打了点折扣。”
  京十八冷哼一声,道:“本座就算中了毒,以八、九成功力,恐怕天下之中还没有几个人可以在百招之内打败我。”
  “不错!”虎先生笑道:“在下便是其中之一。”
  京十八双目一闪,道:“你倒底是谁?为什么江湖上从未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虎先生一笑,道:“江湖上,尽多是奇人异士,你没听说的还很多。不过。”
  “不过什么?”京十八问道。
  “不过,庞龙莲你大概听说过。虎先生一笑,道:“那是家兄。在下便是龙兄虎弟中的庞虎莲!”
  京十八脸色一变再变,良久,才叹道:“你真的比下上庞龙莲。最少,你哥哥和人比武时光明正大多了。”
  庞虎莲冷笑,道:“所以,他才会死在黄泉刀下。”
  京十八一叹,道:“洞庭七十二寨想来,孙震已经暗中控制了大半。”
  庞虎莲冷笑道:“不错。每个寨中都有他的人在。”
  京十八点点头,怒极反笑道:“好。洞庭七十二寨暂时交给你。总有一天我会要回来。”
  “啧,啧。”庞虎莲摇头,道:“你身上的七断魂魄散若无解药,只怕托不了一个月。”
  京十八冷笑道:“这点,不劳费心。半年后,京某自会再来找你,讨回洞庭七十二寨。”
  京十八说完,身子突然往下落。庞虎莲一惊,只见地板下裂开一个洞,待要出手扣住京十八时已然不及。庞虎莲怒极,双拳往地板击去,一股反弹之力而起。
  庞虎莲一惊,往旁侧跃开。只见那地板,木材部份已然片片碎裂,而底下,是百炼金钢板!
  大手印?钟玉双冷默潜龙钟梦双。大悲和尚愁眉苦脸的走了进来,叫道:“糟啦,糟啦。现在全武林的人,都知道我们在长沙城。”
  钟玉双讶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这我可不晓得。”大悲和尚叹道:“还有更糟的,洞庭湖王换人啦。”
  “什么?”苏小魂讶道:“换成了谁?”
  “虎先生!”大悲和尚皱眉道:“当年取代孙震绿林盟主地位的虎先生。”
  钟玉双道:“他不是已死于柏山之顶?”
  苏小魂皱眉,道:“传言未可信。孙震的动向呢?”
  大悲和尚也皱眉,道:“据说退出了湘阴,避免和虎先生一决死战。”
  六臂法王突然道:“昨夜那位使刀的家伙,老衲可以确信是来自长白天池一带。会不会是他传出的消息?”
  苏小魂道:“应该不会。长白满天花雪散此种障眼术,该非中原武林所有的武学。那人,该是来自高丽。”
  “高丽?”钟玉双叫道:“连高丽也想淌这趟混水?”
  六臂法王微叹,道:“昔年宇内内三仙中的申屠天下无法得到天下第一的尊号,而远居天池之西。据说,他曾有高丽云山之行。而利用云山的忍术加上中原的武功心法创出一派武学来。这花雪散便是其中之一。”
  苏小魂一叹,又道:“设非当时法王明心见性的功夫到家,否则早被幻术所伤。”
  钟玉双道:“有这么利害?”
  “不错!”苏小魂道:“这花雪散和扶桑忍术中的风雪大法很像。若一时心神未集中,便是在烈阳之下也得冻死。”
  大悲和尚道:“那!?这么说,是使流星槌的那个人所发出的消息了?”
  苏小魂沈思后,道:“那人如果是孙震手下的包斩,他又如何能认出六臂法王来?莫非!?”
  “莫非什么?”众人齐声问道。
  苏小魂苦笑,良久才道:“如果,那两个当日在湘阴暗刺我的扶桑忍者和孙震结盟上了,那么孙震便可推算出使大手印的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发布出我们在长沙的消息
  。”
  大悲和尚脸色一变,道:“那为什么孙震不来,要公布于武林?”
  苏小魂又陷入沈思之中,道:“孙震昨夜为什么依旧在湘阴城中不动?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推断是否正确,还是别有阴谋?”
  六臂法王皱眉,道:“如果别有阴谋,那又是什么?”
  “洞庭湖!”钟玉双叫道:“洞庭湖七十二寨!”
  众人沈默了下来。良久,苏小魂才道:“如果,我们假设。孙震其实是和那个虎先生联手,意欲统霸武林;那么,孙震是不是就会留在湘阴中以为策应!”
  钟玉双接道:“所以,等到虎先生控制了洞庭七十二寨,孙震便可以退出,全力来对付我们?”
  苏小魂苦笑道:“只怕他故意制造和虎先生对立的假相还另有一项阴谋?”
  “什么阴谋?”六臂法王急问。他真的是头痛极了,这些中原人物好像每个都是精打细算的家伙,简直是可怕极了。单单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事,背后的阴谋就这么多。
  六臂法王暗叹一声,将目光投向苏小魂。只见苏小魂苦笑:,道:“潜龙。孙震必杀潜龙以被困之恨!”
  大悲和尚长嘘一口气,道:“如果,孙震的绿林果真和东海狂鲨结盟,加上这位虎先生控制的洞庭七十二寨,真是大不可忽视的力量。”
  苏小魂苦笑道:“另外,高丽来那批人,果真是由金天霸带领直入中原,那也真麻烦得很。”
  大悲和尚苦笑,道:“还有令人丧胆的黑色火焰。我们几个可是榜上有名。”
  钟玉双叹道:“没完呢!老字世家绝不会就此甘休。”
  六臂法王看看这,看看那,才叹道:“你们结得仇可真不少。原先我也该算一个。”
  苏小魂道:“现在,要请大和尚你帮忙啦。”
  六臂法王看看钟玉双,只有叹气道:“怎么帮?”
  正午,一辆马车往东北向而去;随驾策马在旁的,竟是两名和尚,约莫一顿饭时间后,另一轮马上,则往西北而去。立即,有许多武林人士向天地楼的掌柜打听,第二辆马车上的是些什么人?得到的答案是,一男一女。金天霸立即做出判断,第二辆马车上的人,才真的苏小魂和钟玉双。但是,第一辆车的那两个和尚也不能放过。所以,他要金满一带领二名刀客追那两名和尚,至于他金天霸则携带得意手下金战追向第二辆马车。孙震也得到了消息,他指示包斩率领百名好手截杀六臂法王和大悲和尚。至于第二辆马车,则暗中连络了庞虎莲,交由他们洞庭七十二寨来解决。孙震朝翁百传道:“掌握住潜龙的行。并且,联络上斋太郎他们两人,在进入洞庭湖水域时予以截住。”
  翁百传恭敬道:“是!”
  孙震皱眉道:“副盟主的消息尚未得到回音吗?”
  翁百传道:“还没有。不过,已广发绿林帖,要各处的兄弟传出消息,找回副盟主来—
  —。”
  孙震点点头,道:“特别加强大洪山。柳副盟主昔年便是在那儿练剑的。”
  翁百传恭敬道:“是否要派贺檀主主持此事?”
  孙震点头,道:“好,传令贺魁,令他到大洪山一寻,务必找回柳副盟主来。”
  庞虎莲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便巧妙的控制了洞庭七十二寨。除了孙震暗中的人支持外,他还调制的药丸让那些向京十八的寨主服下。便是一场欢宴中,他已然将七十二寨的寨主制的服服贴贴。加上庞虎莲技惊全场,果真有摄人之功。如此,威怒并重之下,七十二寨主当场被庞虎莲杀了六个之后,再也无敢言抗议之词。
  庞虎莲环顾众人,冷笑道:“现在,本座正式接掌洞庭七十二寨,下达第道命令!”
  众人摒气以待,庞虎莲冷声道:“本湖西南有辆马车,上面一男一女,立即将他们擒来本座面前。无论死活!”
  一名壮汉站了起来,道:“启禀湖王,西南方位由属下和另外五寨寨主负责。属下张德展顾和五寨寨主们做为先锋,以祝贺湖王登座贺礼。”
  庞虎莲大笑道:“好,好。若是张寨主能擒回这一男一女,当真是大功一件。”
  张德展道:“属下请问湖王,这一男一女是谁?或是有什么特徵?”
  庞虎莲环视众人,才冷冷笑道:“苏小魂和钟玉双。”
  黑色火焰旗飘扬在洞庭湖上!
  武林中人人谈旗色变的黑色火焰旗,插在一艘小舟上,随波游汤于洞庭湖水之中。这事,一个时辰内便轰动了江湖,立时满天的信鸽飞舞,俱是传出这诡异之举!
  黑色火焰,这次的目标是谁?
  虎先生?孙震?雷齐?还是大悲和尚?苏小魂?钟玉双?没有人知道!
  然而,久锢人心的一个传说是,黑色火焰的祭焰目标,从来没一个人可以躲得过。百年来,没一个躲得过!
  潜龙在半夜被冷默托着跑。潜龙实在是莫明其妙的跟着冷默跳水,游到湖面上的小舟上,还被人当成强盗似的赶紧送到湖岸。
  两人就像是逃命似的,到了第二天中午到达更口才缓了下步伐来。
  冷默居然脸露不好意思,道:“真抱歉,牵累你了。”
  潜龙一笑,很成熟很懂似的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们此行凶险,牵累了那两个女人。”
  冷默一愕,感激之情扬溢于脸上。潜龙接道:“再说,我们男人做事,有女人在一旁总是碍手碍是不是?”
  冷默眼中光彩一闪,笑道:“谁说杀手无情?”
  更口大镇里的有情楼,是洞庭海鲜十八吃最好的地方。两个有情人登上二楼捡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潜龙招呼小二来点了一些东西。那店小二应了声“是”,多上了一句:“爷们可是赶往平江的啊?”
  潜龙、冷默一愕,那潜龙脸上一笑,道:“小二,好眼光。你怎么知道的?”
  “咦,这事谁不知道?”店小二得意道:“近日来多少武林人物赶往平江而去,要看那个什么六臂法王和大大悲和尚对战绿林盟主的人哪。”
  冷默双眉一挑正待发话。那潜龙以目示意,随即朝店小二道:“可不是吗。不知道那个苏小魂怎样啦?”
  店小二可更得意啦,口味横飞道:“人称那苏大侠啊,听说他和妻子是乘坐另一辆车子,往西北的方向而去,来个金蝉脱壳。”
  冷默忍不住道:“结果呢?”
  店小二得意道:“听说前有洞庭湖王虎先生揽路,后有高丽来的叫什么天霸的追杀!”
  “金天霸?”冷默脸色一变道:“高丽的金天霸?”
  “对、对、金天霸!”店小二道:“听昨天的客人说,金天霸手下的三名刀客今晚也要和那两个和尚相遇于平江城外。”
  潜龙道:“小二。本镇内最好的快马到平江要多久?”
  店小二歪头一想,道:“吴三爷的那两匹千里黄骠马大概月升之时可以到!”
  马迹塘!位于洞庭湖西南。洞庭湖负责六寨西南方位的寨主早已将手下严阵以待那辆传说载着苏小魂和钟玉双的马车来到。
  张德展是西南六寨的负责人,早已将人员布置妥当。马迹塘的西侧是一片草原,相当适合于决战、埋伏的地点。到了月升之时,果然,有马蹄声传来。
  来的是两名汉子,身穿的是长白山上特产的态皮皮袄。张德展在暗中双眉一皱,只见那两人坐于马上,遥目凝视后方,似乎有所待。
  张德展并不认识眼前这两名汉子,他发出命令,要全伙兄弟静观其变。如果,来的是苏小魂的朋友,立即万箭齐发,一并杀了。如果,是苏小魂的敌人,那更好;到时来个鹤蚌相争浮翁得利。
  马上这两人,正是来自高丽的金天霸和金战!
  金战环视周围,冷哼了一声,道:“帮主,这四下埋伏的人可真不少。”
  金天霸迎风傲然道:“差不多百来个。不过,都是不堪一击的小角色。”
  金战笑道:“要不要先打发他们上路?”
  “不必!”金天霸道:“他们的目标大概也是苏小魂和钟玉双,这事并不急,是不是?”
  金戢双目一闪,道:“是!”
  月,升自东方而起。远方,一辆马车轮声音传来,越来越近。此时,金天霸只觉自己双手握紧;他感受到四周天地间涌出的杀气!
  马车终于来到金天霸马前七丈处停下。半晌,马车车门“呀”的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一男一女来。
  金天霸双目精光暴射,长喝一声,策马而去。那金战一愕,不发一言也随着金天霸迅速而去。
  张德展凝目望去,脸色不禁不变!男的,不是苏小魂;女的,不是钟玉双!
  张德展立即明白了,其实苏小魂真正坐着的马车是在第一辆上。好可怕的心思!苏小魂摆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法;没想到,反而愚弄了所有的人。所以,那两名骑马汉子会迅速离开,追杀那两个和尚保护的马车去。
  张德展想到这里,终究忍不住的蹦了出来。三、两个起落,便到那对男女之前。
  张德展寒声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坐在这辆马车上?”
  那男的冷笑回答,声音更寒:“为什么不可以?”
  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张德展一愕,脸上可大大的挂不住。洞庭湖方圆百里内,有谁敢这么貌视他张德展?
  张德展几乎便要发作,只是,大事为重。所以他又问道:“是不是苏小魂要你们坐在这辆马车上?”
  “不错!”那男的回答的很乾脆,毫不托泥带水。
  张德展怒气上,冷笑道:“嘿,嘿,好小子,你倒像有几分骨气吗。你知不知道这辆马车是死亡车!”
  “是吗?”那男子冷哼一声,道:“不知道!”
  张德展双目怒火一炽,喝道:“小子找死!你可知我是谁?竟敢如此大胆。”
  “你不过是只走狗罢了!”那名男子冷笑道:“狗是不须要名字的。尤其,死狗更不须要。”
  张德展全身体骼“喀喀”了一阵,寒声道:“小子!老夫今天便要你分筋错骨的味道—
  —。嘿,嘿,你叫什么名字!”
  张德展双手一伸一缩,一步一步在眼前那对男女而去。那男子只是冷冷一笑,往前站出一步;此时,张德展才发觉原来这男子是个残废,只剩下一条左臂。右袖,则随晚风摆动。
  张德展脸上更见狰狞不屑,道:“嘿、嘿,原来是个逞英雄的残废!”
  此时,站在一旁那名女子微微一笑,朝那名残废男子道:“俞傲!让这小子看看你的左手刀快还是他的舌头快!”
  “你!?你是!?俞傲!”张德展的脸都绿了。
  “我是赵任远!”坐在赶车夫位上的那名汉子跳了下来,道:“你不会没听过吧?”
  “所以,我是钟念玉”那女的娇笑道:“我保证,俞傲只要一出手,你连躲开一招的机会都没有。你赌不赌?”
  张德展还能说什么?因为,他看见俞傲已然自怀中取出那把天下丧胆的闪电虹刀来!
  俞傲一刀,惊鬼泣神!
  六臂法王和大悲和尚到了平江附近,倒是不急着赶路了。大悲和尚看看月升于顶的天色,哈哈大笑。
  六臂法王一愕,道:“大师,你笑什么?”
  大悲和尚道:“谁知道俞傲他们三个来的这么巧。倒是比潜龙早到长沙碰见了我们。”
  六臂法王道:“可能你们那两位潜龙朋友半路上出了麻烦,所以反而晚了。”
  大悲和尚瞄了六臂法王一眼,道:“什么‘你们’?‘你们’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是‘我们’中的一个?”
  六臂法王苦笑,道:“大师,老衲终得要和苏施主一战。”
  “这我知道!”大悲和尚一笑,道:“可是,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
  六臂法王眼中双目一闪,抑住激动道:“只怕到时和苏施主一战后,便成了敌了。”
  “哈,这你放心!”大悲和尚道:“当年俞傲、潜龙、赵任远,甚至已死的北斗,那一个不是想杀苏小魂这个臭小子,结果,一个个成了好朋友!”
  六臂法王双目光彩一动,道:“真的?”
  大悲和尚朗笑,道:“出家人可不打诳语!”
  六臂法王和大悲和尚互视一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那笑声,竟愈扬愈高,绵绵不息!
  此际,二人二马和一辆在旁的马车,已然进入平江镇外的陌田道旁。那笑声,依旧不歇;直似铁槌贯打人心!
  大悲和尚用的是“狮子吼”!
  六臂法王用的是“愤怒!”
  暗处里,只听得包斩心惊不已。他当不发出命令,只见暗号一打,上百支燃上火的油箭往二人二马一车而去。
  六臂法王和大悲和尚冷哼一声,双双出手,震开大半的火箭;只是,仍来的第二波、第三波,终于射中了马车。瞬间,燃烧了起来。
  那位御车的车夫,忽的飘身到车马,脱开一匹马,随手自驾坐上拿出一副马鞍套了上去。动作之俐快纯熟,当真是一流好手。
  大悲和尚笑道:“叶施主,好身手!”
  六臂法王一愕,道:“这车夫也是预备好的高手?”
  大悲和尚笑道:“是雷齐那老头正好碰上这位叶本中。”
  叶本中抱拳笑道:“是家师叔命小的赶到湘阴,正好遇见了雷帮主!”
  六臂法王笑道:“好身手。贵门是?”
  “武当!”叶本中笑道:“晚辈是武当俗家弟子。”
  “而且是俗家弟子第一高手!”大悲和尚补充道:“当年俞傲、潜龙护送北斗之时,便是由这位叶施主驾得的车。”
  六臂法王叹道:“中原人才,当真不少。”
  他们三人这般谈笑风生,只看的包斩心惊胆跳。然而,他可以确定的是,马车内无人。
  包斩立即发出第二道命令,摆开绿林一百零八“天罗地网阵”!
  就在百名绿林好手涌出的瞬间,一声长啸自远而来,只见三名汉子,手上各自提刀往场中三人而来。
  六臂法王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数天前在长沙城里交手的金满一。
  金满一临到近前,朝六臂法王嗤笑道:“和,尚你可还认得我?”
  六臂法王淡淡一笑,道:“阁下遁走之事,老衲倒是不容易忘记。”
  好利的口舌!金满一双目一闪,寒声道:“和尚,爷爷那日身上道具未带齐全。只怕今日叫你死得难看!”
  六臂法王依旧是一付不愠不火道:“欢迎得很!”
  金满一冷哼一声,朝包斩叫道:“这位兄弟,你们可也是冲着这两个和尚而来?”
  包斩回声,道:“不错,看来我们大可联手!”
  “好极了!”金满一道:“以本盟的‘天罗地网’阵困死他们三人。”
  金满一颌首,道:“好。我们三人先退开,第二杖由我们接替!”
  金满一话声一落,便要往后退去。那大悲和尚当先朗笑道:“阿弥陀佛。岂得你这般说来就来,说去说去?”
  大悲和尚话声刚起,人已随身扬动。那金满一在马背上一惊,叫道:“金虎、金豹小心!”
  大悲和尚右指一弹,一道罡气便奔朝金满一而来。随手,左臂连振,大悲指力或是打了六指之多。那金满一亦是高丽好手,斗见那丝指风来的无与伦比,便自口中一声大喝。人随之离鞍而起,舞出一片刀光来。
  叶本中见那大悲和尚已动,亦反手抽出一剑,策马挺向金虎而来。那金虎原先被大悲和尚的六指搞得昏天暗地,倏见一剑直面而至,不由得一声爆喝。
  金虎的刀,是紫金鳞背刀;这种刀,专攻的是沈厚的路线。一扬开,便是呼啸风雷!叶本中是武当俗家弟子,剑势则以意、劲、气为主。双方一交手交个照面;只见叶本中手上长剑如混元太极,渺邈无迹可循;而金虎的外功刀法则虎虎生风,大有风云变色之概!
  六臂法王微微一笑,抬足向前微跨,便离鞍到了金豹面前。那金豹果然人如其名,身子修长全身豹皮披衣;而且,双掌薄而指锐,两目大是光彩闪烁。
  六臂法王笑道:“施主不下马陪老衲活动活动?”
  那马上的金豹闷哼一声,倏忽,人自马起,走的方位,竟是往六臂法王右侧。六臂法王楞,随即点头道:“好身法!”
  六臂法王右臂一振,自卷出一股气机要阻止那金豹前进。金豹口里低啸一声,身随那气机一转一折,双掌成爪,便扣住六臂法王肩头。
  六臂法王眉头一皱,右肩一垂,身往右转;手上,则便出大手印中极具威力的军荼利印来。
  军荼利,又有名军荼利羯摩印。乃是将左、右手腕交叉。右手腕在内,左手腕在外。两手掌姿势各别将姆指、小指指尖成一环;中间三指竖起微张。
  那金豹一扣未能抓稳,向未来的及出第二次手。只觉面前,竟有不可言喻压迫之力而来。
  金豹脸色一变,待要退身已是不及。六臂法王之所以被称之为六臂,便是他的出手之快,宛如六臂同作。
  金豹身子一震,但觉眼前这和尚的大手印真达于归璞反真的境界。那随手一记,便大有满天而盖之势。金豹口中狂啸一声,便出左臂硬抵扣六臂法王这一印;右手、则挑了个一颗白亮亮的珠球出来。
  六臂法王这一记大手印,喀!的一,便将金豹硬接的左臂震断。同时,金豹亦利用这冲力打出右手上的白珠球。只见轰然一,一片白蒙烟雾之中,竟似有无限多的羽毛四下飞舞,罩住了六臂法王。
  那大悲和尚正和金满一交手到第十回合,突然听到这一声,回头。不觉惊叫道:“飞羽大法。”
  金满一冷哼,道:“和尚,你倒识货!”
  大悲和尚口中一声朗笑,指上一股力道急射而出。
  金满一冷哼一声,斜飞闪过,正想出刀之时,谁知,另一股气机竟打中自己右膝盖。那金满一痛哼一声,翻滚落地,退了四、五步才得停住。
  金满一喘气道:“和尚,好功夫。”
  “没什么?”大悲和尚笑道:“大悲指算得上很客气的指力。”
  金满一咬牙道:“花雪散大法和尚敢试试?”
  大悲和尚一笑,道:“久闻其名!想得很。”
  金满一点头,左手自怀中取出一盒小盒子来,冷笑道:“和尚。被冻死了莫怪金某心狠手辣!”
  大悲和尚叹气道:“快点吧!那有人像你打架还这么慢吞吞的?”
  金满一冷冷一笑,将那盒子丢向半空;只见,那盒子自便在半空中弹开,只见一道白气冲出的同时,一股异香亦飘散开来。
  大悲和尚一怔,暗想,这长白花雪散传说不是这样的啊!抬眼望去,只见那道白烟一下子笼罩了下来。大悲和尚尚自沈思疑惑,当下便知不好!
  好奸诈的小人。口里一直说着花雪散大法,其实暗中用的,竟是以长白雪中醉莲和上天池乌睡金虫磨粉的夺魄大法。难怪这王八羔子一再误导是花雪散大法。只可惜,大悲和尚明白的太晚!
  不但是大悲和尚,就是叶本中和六臂法王也深受影,一时之间,动作缓慢了不少。
  金满一上马,叫道:“金虎、金豹快离开。”
  那金虎将紫金鳞背刀一摆,逼退了叶本中亦扬身上马。一旁,施展飞羽大法的金豹可不愿真耗损真气,立即一点指,打出三支蓝色力羽,也收回飞天白羽,跃身上马。那三支蓝色羽真阻敌功效,六臂法王竟阻之不及。
  原来,飞羽大法中,白羽是幻术、蓝羽是力阻敌、黄羽则啸声夺人;真正杀敌致命的,是红色血羽!
  金满一见金虎金豹上了马,三人齐往场外而去。金满一朝包斩叫道:“兄弟,可以放箭了。”
  包斩见那大悲和尚等三人足下似有不稳,不禁心下大喜。立即下令道:“地网阵,神仙也难逃!”
  瞬间,那一百零八绿林弟子各自由怀中取出一个锥形物来。那锥子后面,又有宽一寸左右的细线片系着。
  包斩喝道:“网天地间,罗住仙佛妖!”
  一百零八汉子,一百零八锥,各自手扬锥动,便由四周前后穿梭落入对面一人手中。这些汉子接到锥子后,立即将手上细片线的未端插入锥子之中,喀的,扣死住。顿时,大悲和尚、六臂法王、叶本中三人便如纲中雀,动也难动。
  大悲和尚叹道:“大和容,看来我们难过了。”
  六臂法王竟然也学会了叹气,道:“可不是。这些细片线锋利愈刀,似乎又极具弹性,只怕掌力非但震它不破,而且先伤了自己。”
  大悲和尚笑道:“和尚好见识!”
  好见识有什么用?六臂法王苦笑。叶本中突然道:“待我用青松剑试试!”
  叶本中手上一使劲,那剑便砍向这天罗地网上。谁知,不砍还好,那网竟大大波动起来;成排的锋刃朝三人不停一波波攻来。
  大悲和尚叫苦道:“这下惨了。”
  六臂法王无奈,双臂一振,便将一波而来的锋刃挡回。谁知,受了这一气机,那波动更烈。大悲和尚现在又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此网不能使力,否则,永无休止的是一波波的攻击,直到累死网中人。
  可惜,这回大悲和尚又明白的太晚!
  大悲和尚连出三指大悲指,只觉体内夺魄大法的毒性正不断的加速流入百脉之中。大悲和尚一声苦笑,难道今天真的非死在这群毛贼的手下不可?
  包斩实在是得意极了。眼前,最少有两名可称上是高手中的高手使要死在自己手下。所以,他放声大笑!
  金满一何尝不是想大笑?自己以夺魄大法骗住了大悲和尚,这功劳,对金天霸称雄中原武林可是大大一件。所以,他也大笑。因为,网中的三人不但是步不稳了,而且,开始有了一条一条的血痕裟袍!
  包斩的笑声嘎然而止。因为实在断的太突然,所以,不但绿林一百零八汉子惊疑的回头;就是金满一等三人也将目光投来。
  他们立刻就明白了,因为,包斩身后有一个人,一把刀。刀,是短刃,刃在包斩的颈上紧贴。握刀的人,则是当年冷枫堡第一杀手的冷默!
  包斩颤声道:“朋友,你这是做什么?”
  “谁跟你是朋友?”冷默竟然也有了潜龙的口气。只听他冷声道:“放了他们三个,老子今天就放了你!”
  包斩无法回头,只好问:“你是谁?”
  “冷默!”冷默回答的乾脆,那包斩听得可是心底头一寒一冷默?号称杀手中的杀手的那个冷默?
  包斩正想着,前后思考了一回:道:“我们的人退开,让你自己救,怎样?”
  “好!”冷默回答的很快:“免得你向孙毛贼交不了差!”
  包斩闻言,脸上露出一股冷笑,扬声道:“人走天罗在,仙困地网中。”
  立即,一百零八汉子将手上锥子打入地下之中,纷纷退到了一旁。那冷默也果真是信人,随手点了包斩背后三处穴道,扔开了去。
  那端,几名汉子扶起了包斩,拍开他的穴道。那包斩站了起来,冷笑道:“冷小子,有种你救救看,一动那天罗地网,只怕里面的三个死得更快。”
  可不是!冷默看了半晌,竟无下手之处;只见是错纵复杂,根本不知何来解。
  此时,金满一见半路来了一个冷默,亦知包斩和这冷默有言在先不得动手。金满一抬头望去,只见包斩暗暗向他示意,他心下明白,便向金虎做了个手势。
  金虎会意,突然一策马,举起紫金鳞背刀,便朝冷默砍来。冷默见那金虎扬蹄而来,斥道:“包斩,你竟言无信。”
  那端,包斩冷笑道:“这位是高丽的勇士,和本盟无关。”
  冷默冷哼一声,依旧往网中看去。只见六臂法王和叶本中俱已倒地喘息;只剩大悲和尚苦苦支撑。原来,六臂法王一开始便使力过多,毒性加速流通全身;而那叶本中则是内力较差,已然受不了波波而来的震汤。
  金虎紫金鳞背刀已到,而那冷默依旧站立不动。远处,金满一突觉不对,急叫:“金虎小心!”
  然而,一切已太迟!
  潜龙自地底扣住了急奔的马足,就在马势一顿,金虎身子不稳露出破绽的刹那,冷默出刀!
  金满一只觉全身热血喷遄,眼睁睁的看那金虎死于冷默的刀下,而自己竟无法相救。金满一双目尽赤,大喝一声,和金豹双双催马而来,大有玉石俱焚之概。
  然而,金满一绝对,绝对没想到的一件事是,两道红光恍然如天外飞鸿而至!那两道红光,势之惊人,似天地所生。金满一大惊,金豹大惊;包斩大惊,一百零八汉子大骇!
  冷默大喜!
  潜龙大喜!
  大悲和尚在纲大叫道:“狗奶奶的臭小子,你可终于来了!”
  红玉双剑,一剑曰“想”,一剑曰“思”!
  双剑之后,是天蚕丝!
  小魂一引,西方如来!
  钟梦双真是一肚子火。可不是,那冷默未免太不给面子,竟然半途便溜掉。不但昃钟梦双冒火,就是宫追夫也冒火。要不是冷默托着潜龙溜了,还真多可以知道点苏小魂的事迹、喜好、为人。
  现在,女扮男装的宫追夫和化名默念君的钟梦双已然进入了岳阳城的范围。岳阳城外,正值是一片绿千遍野,陌田千里。两人在马上,放眼是无尽风光。
  夜将尽,晨曦尚未东来。此时,城门未开。
  宫追夫道:“默姐姐,我看,咱们得先城外找个地方歇歇。”
  钟梦双点头,道:“到前方看看,是否有农家早起的,借个地方洗把脸。”
  宫追夫嫣然一笑,两人便自催马前去。走没多远,只见一屋子便立在稻田之中,屋内,尚有油灯灯火动摇。
  宫追夫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可不是嘛。”钟梦双一笑,便夹马往那木屋而去。
  木屋,静立在黑夜之中,屋内,则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声。宫追夫和钟梦双老远便听到了,不觉一愕。待近前,钟梦双往门楣一看,不觉心下大震!
  宫追讶道:“姐姐,有什么不对?”
  宫追夫见钟梦双错愕不语,不觉将目光投向门楣,只见上面一块匾额,匾面上写着:
  “知静斋”!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钟梦双再细听那痛苦呻吟的声音,不是唐羽仙是谁?钟梦双一知及此,便不顾一切的冲入屋内。那宫追夫愕然,也随飞身离鞍,全身已做好反击的动作,进入屋里了。
  宫追夫一进到屋内,不禁傻住了。只见钟梦双正搂住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看那情形,这女人已将临盆。
  钟梦双急声道:“羽仙,羽仙。我是梦双。”
  唐羽仙在痛苦挣扎之中,耳中传来这阵亲切呼唤,不觉眼眶一热,勉强睁开眼道:
  “是!?是梦双姐吗!?”
  “是!”钟梦双道:“冷知静呢?冷知静这臭小子跑去了那里?这个男人怎的这般不负责任?”
  唐羽仙挤出笑容,道:“三姐,别责怪他。他…他有事…很重要的事…,所以…。”
  钟梦双还想说什么,宫追夫急道:“默姐,快点了。这位太太快生了…。”
  钟梦双苦笑道:“宫妹子,你会接生嘛?”
  宫追夫一愕,苦笑道:“不会。”
  钟梦双和宫追夫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见那唐羽仙软弱道:“小…小妹会…。我…我说给你们听…。”
  钟梦双急道:“羽仙妹妹,你说。”
  唐羽仙软弱道:“记得一件事。如果…,如果我…和孩子只能保其一…。请…救孩子…。”
  钟梦双面露难色。那唐羽仙眼中含泪,道:“三…三姐…,你记住。孩子的名字…冷无恨…。”
  钟梦双闻言,只觉眼眶一湿,喃喃道:“无恨…无恨…。妹子啊。真是有心人…。”
  唐羽仙挤出一丝苦笑,低声道:“先…先将小妹的内…内关穴打通…。”
  “逃!”包斩情不由己的喊出这句话来。立即,包斩一马当先,那绿林一百零八汉子可也不慢,走的一个不剩。
  金满一金豹才挡了那红玉双剑一招,便觉得此时大不是生死斗的好时机!所以,他们两个走的也不慢。
  现在,苏小魂一笑,道:“挺得住的!”
  钟玉双一笑,飘身上了天蚕丝,滑向顶端。顶端,正是这天罗地网的中心圆位置。钟玉双往下一看,只见六臂法王和叶本中已然力竭昏倒。而大悲和尚则趴地喘息不已。钟玉双一笑,道:“和尚,还好吧!”
  “好,好,好!”大悲和尚软弱无力道:“如果姑奶奶你快点动手那就更好了。”
  钟玉双一笑,道:“好。看在你叫那声姑奶奶的份上。和尚,小心了。”
  钟玉双手上用劲,红玉双剑便如电闪,急剪向天罗地网的刃线而去!一连十几刀,轰然中,钟玉双只觉足下的天蚕丝一震,那网的上端已被掀起了一盖来。
  六臂法王实在不甘心,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小魂、钟玉双、潜龙、冷默急驰而去。
  大悲和尚笑道:“和尚,不错啦。人家苏小魂最少治好了你身上的毒是不是?”
  六臂法王狠狠瞪了大悲和尚一眼,道:“原来你早就知道苏小魂是装伤的是不是?”
  大悲和尚苦笑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至于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叶本中苦笑,道:“我们最少要休养个三、五天,如果孙震或是高丽那些刀客又来怎么办?”
  大悲和尚一笑,道:“这你放心。潜龙和冷默会留下来,他们不过是到平江帮我们找个地方而已。”
  叶本中讶道:“他们不去洛阳?”
  “不去!”大悲和尚沈声道:“因为,孙震和潜龙之间的事还未了。况且,又有我们三个受伤的朋友。”
  “朋友?”六臂法王望着苏小魂离去的方向,良久才叹道:“他们的确称得上生死之交的朋友。”
  “哈。”大悲和尚笑道:“我不是说了嘛,有多要杀苏小魂的人,到头来都成了他的朋友。”
  六臂法王点点头,道:“这我知道。只是,到头来,老衲总会跟他一战。”
  大悲和尚笑道:“这倒是一场好戏,非看不可。”
  六臂法王一愕,随即三人大笑。此时,晨曦东临!
  啼,夜破!东来晨曦的同时,岳阳城外一间名称“知静斋”的木屋中,迎着这一天晨光,“哇”的好一哭!
  屋里,三个女人都笑了起来。不,应该是四个,第四个,正抱在唐羽仙的怀中哭泣着。
  “冷无恨…冷无恨…。”唐羽仙喃喃的念着,全身,散发出千古以来便具备有的女性的光辉。
  这光彩,使得刚生出世的婴孩停止了蹄声,转动她的头颅,似乎在四下倾听什么。忽的,“哇”的一笑;两只短肥的手臂,上下摇动了起来。
  这一幕,只看得钟梦双和宫追夫都痴了。痴了,痴在自窗牖中入的晨曦里,母亲的慈祥光辉和婴孩的笑声。痴了,痴在人伦间最美的一刻。钟梦双只觉眼眶一湿,心中尽是暖洋洋的感觉。她侧头,望向宫追夫。
  宫追夫似在喃喃自语什么,早已是泪成行。似乎,她说的是:“平…凡…,平凡百姓…
  真好…。”
  钟梦双又将目光投向唐羽仙和那新生的生命,多奇妙啊。一个生命由自己的手中接生下来,多奇妙啊。钟梦双望着这一幕,目光不舍得暂离。
  人生之中,曾有几回可以如此无牵无挂;放下外在的一切,真正去体会天地造化的神奇?
  钟梦双叹气,身旁,宫追夫也叹气。两个女人极欣慰的由对方眼中,看见深切的友谊,因着这些日子,因着共同接生了一个新的生命,而更加快速成长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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