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武侠>> Zhuge Qingyun   China   现代中国   (1929 AD1996 AD)
丹鳳青霜
  作者:諸葛青雲
  第一章 天籟妙音引奇客
  第二章 義所及雖死何憾
  第三章 怒馬長嘶傳驚訊
  第四章 戲蛇女逸叟懲兇
  第五章 闖禁地大禍臨頭
  第六章 比暗器牛刀小試
  第七章 情仇一夢夢如煙
  第八章 世界最險美人關
  第九章 六指魔婆退強敵
  第十章 六月六日斷腸時
  第十一章 一劍擋開敵八雄
  第十二章 螳螂捕蟬黃雀樂
  第十三章 愛的路上我和你
  第十四章 旋風太保下華山
  第十五章 施絶學死裏逃生
  第十六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第十七章 天涯飄泊一書生
  第十八章 大地雷聲驚四方
第一章 天籟妙音引奇客
  秦嶺,中國南北氣侯的分界綫,號稱中國的阿爾卑斯山。雄奇而神秘。
  孤山峰壁立千帆,矗立於秦嶺山脈之中,萬山環抱,蒼翠欲滴。
  這裏是四面深澗環繞,湖水深不知幾許,奇寒徹骨,為萬載寒潭,任你水功再好,內功再強,一旦落入這萬載寒潭,鐵定有死無生。
  這裏遊人不達鮮戶有履及,本當潭沒無聞。一柱奇觀引來了一位奇客,在此結廬二十餘載,由於這位奇客身為武林至尊,統領天下黑白兩道,因而這裏註定要成為江湖風暴中心,孤雲峰亦因此將名聞天下。
  二十多年前,伍瑞元初任武林至尊,落平為害江湖的南北雙魔的滿天花雨寥世保、金翅鵬寥尚樣,江湖漸現升平,邪魔歪道斂跡。伍瑞元頓興遊興,一日過秦嶺欲往西嶽華山,路過孤雲峰,被孤雲峰的俊挺撥和飛翠濺玉的瀑布吸引,流連難捨,準備待將來去武林至尊重擔後來此結廬而居。
  武林中人席天幕地原是傢常便飯,眼看金烏西墜,出山已不可能,尋了一塊幹淨平整的大石坐下,食些幹糧,飲些山泉,也就是今日的晚餐,選準落腳處,縱躍之間已至深潭邊,雙手捧水,誰知潭水徹骨砭肌,伍瑞元雖內功已入化境,但無意之間亦感一股冷意延臂而上,猛吸一口真元,草草飲了幾口潭水,陡覺全身寒透。
  伍瑞元縱上澗邊原先落足處,盤膝坐於石上,運了一功夫,自然通身舒泰。
  此時太陽早已下山,天上繁星點點,清風徐來,鬆濤翻涌,間或一兩聲獸吼,反使這沉寂的夜晚平添了許多生氣。伍瑞元將隨身的小包袱往頭下一枕,漸漸睡去。
  明月升,終於升到了中天,今天恰好七月十五,中元之夜,月正中天,自是子時已到,伍瑞元突然被一陣悅耳的樂聲驚醒。
  無需仔細聆聽,即知樂聲來自對面孤峰的瀑布之後。
  伍瑞元略加推算,正是中元節,傳說中明間的鬼明友,今天正好過年。對此伍瑞元當在付之一笑。伍瑞元何許人,文武兩途均有絶高造詣,尤其習武之人,對人本的理解是最基本的入門知識,伍瑞元當然理解得更為透徹精闢,對於鬼魂一說自是不信,所謂疑心生暗鬼,伍瑞元根本無需疑暗鬼自不會生。
  樂聲初起時,音韻鏗鏘,時疾時許,或高或低,疾處如奔馬,徐時若遊舟,極為舒緩和諧。
  繼而樂聲一變,韻律轉為高昂,裂雲穿石,驚濤拍岸,或如勇士對酒高歌,將赴沙場,或如戰鼓頻催,寫蓮裹屍,或如黃鐘大呂霞聾伐聵。
  繼而如泣如訴,如怨婦思春,如母盼子歸,如遊子思鄉,悲悲切切,引人淚下。
  如此持續達一個時辰,伍瑞元內功精湛,精通音律,卻也不知不覺為樂聲所陶醉,雖未到舞之、足蹈之境但亦深感樂聲奇妙,世人難達,如聞天籟。
  最後三聲鐘鳴,聲震百嶽,鐘停樂止,僅聞空𠔌傳聲久久不絶。
  伍瑞元雙目微閉,樂聲似尤在耳,心湖之中,漣漪難止。對今晚能聞如此天籟之音,大為欣慰。
  欣慰之餘,自然要對如此妙音之源加以探究,伍瑞元此時睡意全無,衹等天明,將對此峰作一番研究。
  旭日東升,霞光萬道,伍瑞元目註對岸孤峰飛瀑,卻毫無異樣之處,風搖鬆動,瀑瀉水濺,一無變化。
  雖鬆濤隱隱,雖瀑落轟然,但這一切純粹是在自然中單調古樸的自然之聲,雖不至於刺耳難聞,但也毫無韻律可言,更不要說令人陶醉了。
  伍瑞元砍伐長藤,尋一澗窄之處,遠力擲出長藤,藤上活扣牢牢套住選定的一塊凸出的石角,足踏長藤,飛掠而過,雖經實地探查仍毫無所見。
  連續探查數日,既不聞樂聲再起,亦沒有任何發現,衹好作罷。
  華山之行不容再拖,一切衹有待華山事了,再來此處細細地探索了。
  自此伍瑞元結廬於此的决心更加堅定了。
  江湖初定,仇殺血腥仍然不斷,幫派之間的恩怨仍需要時間方能漸漸平息,伍瑞元自是難以一下子就靜下來着手這件事的徹查。
  第二年的中元夜,伍瑞元瑣事纏身,但依然如約而至,當然他又聽到了那美妙的樂聲,心靈自是又一番激動,仿佛心靈得到了一番洗禮。
  這次他是備而來,自玉免初升之時,他就開始註意孤峰,飛瀑的一切變化,直至樂聲終了,鐘聲轟鳴,萬𠔌回應,以即玉兔西墜,旭日東升,整整一夜,他耳目並用,目不稍瞬。
  可是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平靜,無任何蛛絲馬跡可尋,樂聲起時,仿佛鶴唳鹿鳴,說來即來,無絲毫先兆可尋,樂聲去時,說止便企,如天外流星,搖而過,但你感覺到時,一切都已成過去。
  有了這第二次的經驗,雖然仍一無所得,但卻給了伍瑞元足夠的信心,他所聽到的樂聲不是偶然的,更不是什麽鬼怪魔音,這是一位前輩異人用特殊方式留下來的一道美妙的樂譜。
  至於用什麽方式留下來,又怎麽演奏出來的,這一切將有待於探求。
  但能留下這等美妙樂譜的,肯定是一位驚世駭俗的高人隱士。
  最有可以的是一位武林中不世出的高手所留。
  武林異人中精通韻律的高人很攀,而在這窮山惡水之間,正符合這些高人的隱逸的性格。
  總之在未找到答案之前,一切的推理都在未定之天。
  伍瑞元用了五年時間,整整五年的時間,協調各門各派之間的關係,化解門派之間的積怨,理順黑白兩道之間錯綜復雜的關係。
  精選兩道中正直高手,代表自己處理一些瑣事,製竜虎風雲令旗,行令天下,待一切均搞掂,已用去了寶貴的五年時間。
  當然每年的中元之夜的音樂會,他從未缺席過,不過每年的聽衆仍僅他一人,這點令他很欣慰。
  五年後他終於實現了廬雲峰之宿願。
  經過了十幾年的苦苦探索,所謂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終於被伍瑞元在寒潭邊的的於笞下被他尋到了一個石匣子。
  平江湖乎也不是那麽平靜,一股暗流在涌動。
  崆峒上西南,卻屢屢引起無邊的江湖血劫。自數百年前正心上人而下,恃方傲物,驕狂任性,與中原武林常起衝突,傳至三十四代掌門武隱上人更是樣孽身,終歸毀滅。
  如今執掌崆峒門戶的為崆峒三十五代掌門,笑煞神裘騰,又在江湖中掀起血劫,緻令數位武林中人毀傢滅門,七大門派的弟子亦遭無辜屠殺。
  伍瑞元無耐之下衹好發出了他那嚮不輕發的竜虎風雲令,傳令人自然是他旗下的高手之一寥欽。
  華山蒼竜嶺,秀挺偉岸,青鬆翠柏掩映,猿啼獸吼和鳴,每每寒風怒號,雲峰突兀蒼,山徑麯折坎坷,為華山中最險處,平時人跡罕至。
  據傳宋代文豪韓愈就是在這裏告別傢人而踏上仕途,從此飛黃騰達,仕途官運亨通,文途妙筆生花,留下千古傳作,名利雙收。
  有了這個美好的傳說,蒼竜嶺自然知名度提了許多,效仿者據說甚衆,不過韓愈好象衹有一個。
  至於趙愈,錢愈之流亦不多得。
  如今蒼竜嶺上卻有茅廬數間,他的主人三十來歲,玉面天須,長衫便履,身材適中,行動舉止飄逸絶信,舉目遠眺,負手臨風,長衫飛舞,大有出塵之感。
  如非雙目中異彩流動,煞光隱隱,無異以為是一位懷才不遇的隱者。
  他當然不是一位胸懷恬淡的隱者,他是一位談笑殺人的江湖豪客,竜虎風雲令下的風雲人物。
  他此時不但心湖未能平靜,而且正風激浪翻,正在作天人之戰,雙眉時聚時,將心中之激烈鬥爭,一露無遺。
  經過長時間的鬥爭,他咬牙點頭,臉上露出了堅毅之色,似乎已作最後的抉擇。
  恰在其時傳來了一陣嬌呼:
  “欽哥,你自日出時即伫立於此,現在都已至午時,你何必為此事而煩惱了,父仇不共戴天,男兒當斷則斷,我一個婦道人傢,亦不會為此事犯唯,伍老兒完全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吃飯吧欽哥,別餓壞了身體。”
  語聲好哆好柔好媚,出𠔌黃鶯輸其媚,九天鶴唳缺其柔,總之是一種會令男人心跳加快,血流加速的妙音。
  隨着語聲自茅屋中走出一位妙齡女郎。
  她走得那麽的有韻律,那麽的煽情,簡直應該說是舞出來,我的媽呀,好在這裏沒有閑雜人等,否則定會令許多各色男人鼻血長流,心髒病患者,高血壓患者完全有必準備後事了。
  寥欽聞聲回道:
  “媚妹,讓你焦心了,小兄這就來。”
  田媚,寥欽先生的黑市夫人,來自苗疆,保證在統純正,完全屬於“多情的那一種。
  她身材修長臀圓腰細,春山怒凸,長發披肩,喜着青衣,如今山風勁吹,裙裾飛舞,長發飄拂,真令人擔心山風是否會吹折她那一握之蠻腰。
  不過你可以放心,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她櫻唇開合之間,流出一串美妙的音符道:
  “欽哥,我見你沉思不語,媚妹我好擔心好害怕噢,見你這樣,媚妹我的心裏好難過噢!”
  寥欽一手攬着她的柳腰,一手輕拂着被風吹亂的青絲,深情地註視着她如花嬌臉。
  兩道修眉細細彎彎,兩衹明眸飽含秋水,媚光四射,瓊鼻朱唇,膚色如玉,看得寥欽心中一陣悸動。
  秀色可餐。
  不知不覺中,寥欽的生理上發生了變化。
  緊貼而立的婚女土當然馬上收到了肢體情報,可惜茅屋中尚有位不速之客,耐何。
  屋中飯菜已備好,客人亦已安然在坐,可絲毫沒有把自己當客人的意思。
  他本來就不是客人,他和這屋裏的主人是兄弟,同母異父的兄弟,他叫寥飛。
  午飯在愉悅的氣氛中進行着,兄弟二人均不知飲酒,所以衹吃飯。
  光吃飯不飲酒原本不是什麽愉悅的事,完全是為了活下去而已,可是有了一位千嬌百媚,比花鮮語的美人兒居中左右逢源,自然一切都變得歡愉起來。
  飯後寥欽回到房中收格行李,他必須走,他必須遠赴崆峒,將左虎至尊令傳出,着笑煞神裘騰中元節至孤雲山至尊居處接受調查。
  行李很簡單,衹有一個小包袱。
  可這個小包袱提在這位豪客手中卻重有千斤,大有不勝負荷之感。
  因為提起它就將與她作短暫的小別,他不願,他捨不得這千嬌百媚一揉就可以流水的美人兒,他剛三十多點,正處於如狼似虎的年華。
  他抓起包袱,旋風般衝出門外,他擔心自己再一耽擱就下不了决心離開她了。
  男人有男人的事業,他必須走,這大概也可算是男人的一種悲哀吧。
  鬆石掩去了這位離傢男人的背影,強勁的山風吹走了他留下的一絲男人氣息。
  田媚小姐將他送至山路的拐角處,雖然沒有道別的話語,但她知道。
  她知道他的軀體雖然離開,但他的心已留了下來。
  她知道他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很快。
  她轉過身朝回走的時候,臉上已沒有悲傷,她依然是那般嫵媚的走着,搖曳生姿。
  門口又一位男人出現了,他更年青,人也更帥氣,尤其他很討女人歡心。
  他與他不同,他木訥衝動根本沒有情調,他衹知道象野獸一樣衝撞不已,完了嚮旁邊一倒,立即鼾聲如雷。
  女人並不是天生衹知道取悅於男人,她同樣需要別人來討好她,取悅地。
  甚至此男人更需要。
  象田媚這樣的既美麗而又多情的女人,如今伴着一個粗魯木訥的男於生活於這荒山絶嶺之中,她的心當然是寂寞的,她當然迫切需要鮮花與美,需要那種熱辣辣的,甚至是猥褻的目光的註視。
  因為她曾經得到過,得來很容易,而且她確實也有達到這些的本錢。
  目前就有一雙這樣的目光再註視着她,雖然衹一雙但對於沒來說,這可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大哥走了嗎?”
  “哼。”
  “大哥好象很忙,在這空曠的山野中,讓嫂子一個人拓守在這裏,大哥真是太粗心了。”
  “他也很無耐。”
  “為什麽不帶你在身邊呢?”
  “虛名。”
  “我們要是娶到嫂子,我什麽都不要!”
  “貧嘴。”
  “我自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經陶醉了,我在心裏起誓,終生孝忠於你的石榴裙上。”
  “你不是抱着遠大理想來尋你的大哥的嗎?”
  “可我見到你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我現在的理想就是希望得到你的青睞,把大哥未能給你的,由我補償。”
  “你大哥剛走,你就想來期負我這個弱女子。”
  “我那敢,我衹是真心的愛着你,更何況百步追魂青娘子豈是別人能欺負得了的,除非自己嫌命長了。”
  “難道你不怕你大哥回來我告訴他。”
  “那樣對媚姐你就實在太不公平了,你應該得到更多的東西,我衹不過想要補償他的不足,讓你過得更幸福,更快樂。”
  嫂子變成媚姐過後自然就好幹事了,況且媚姐並不反對他這麽喊她,着來歷史是驚人的相似。(這也是寥飛這位同異父兄弟能夠來到這個世界上時,上一輩所演繹過的故事。)
  “你又能給我些什麽補償呢?”
  對話到此似乎告一段落,因為以下寥飛想用實際行動來解釋他到底能補償些什麽。
  他溫柔地一手摟着她的細腰,一手扶上她的肩,他微俯下玉面,雙唇吻一了她的眉,她的臉,最後覆在她的櫻唇上,吻得是那麽的深情,那麽的放縱。
  深情放縱的一吻,使二人都進入了迷弄狀態。
  身體上的一絲半縷似乎都是障礙。
  障礙當然很快被排除。
  寥飛的雙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將她吹的青絲拂嚮腦後,雙目深情的註視着她。
  他的手輕輕的移嚮她的雙乳,輕揉慢捻,純熟自然。
  她的身體中仿佛流過一道電流,不由地輕顫。
  他的雙手仿佛受過魔界詛咒的魔手,輕扶彈搓之下,已令她完全迷幻之中。
  她的一切思維都似乎已停滯,世界仿佛又回到洪荒時代。
  “姐!還滿意吧?”
  “你簡直就是魔鬼,去了我的半條命。”
  “姐!如果我是魔鬼,那麽我這一生是完了。”
  “我願意被你這魔鬼上身,衹可惜……”
  “可惜什麽,姐!是否我這魔鬼來得太晚了。”
  “你真是勇猛無比。”
  “姐!你過奬了,一個男人如果沒有這點本事,還能算得上男人。”
  “你不一樣,你是來自魔界的魔種,是任何男人無法比擬的。”
  “姐!你也好本事,你梅開數度,依然神勇無比,讓我獲得了最大的滿足,魔鬼也倒在你的腳下。”
  “飛弟,你讓我獲得了有生以來最大的滿足,仿佛從此刻起,這個世界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姐,我亦深同感,衹是大哥早晚都要回來的。”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你還怕我一個人伺侯不了你們兩個,你大概對我們苗女瞭解得還不夠深。”
  “這點我不擔心,衹是……”
  “衹是什麽?他每天都要練功的,你偷嘴的時候。”
  “衹怕聽不到你那美妙動人的歌聲了,情趣上要大打折扣啊。”
  “別不知足了,有得吃就不錯了,還那麽貪。”
  “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喲,你總不希望老死荒山吧,衹可惜我武功不濟,否則我立即陪着你去享受那燈紅酒緑的生活。”
  “飛!你真好,衹要中元節你大哥幹掉伍瑞元那老鬼,咱們就不必在這荒山中與走獸為伍了,我會讓你大哥把他的所有絶學都吐給你的,到那時咱們就可,嘿嘿……”
  “格格……,飛,你不要命了,剛纔才幹完……你……”
  中元節傍晚,萬山叢裏,喚現七八條人影,一塊如流星過渡,飛越群峰,來路不同,且標則一,全撲嚮孤雲山飛瀑側一座山崗上。
  崗上,正站着結廬而居的老人,土資外衣,迎風飄動,肩字雙挑,目藴奇光,兩攀已白,眉髯皆斑,風動須接,有若不老神仙……
  老人右手抱旗,卓然而立,沒絲毫竜鐘老態。
  旗形三角。上竜下虎。有風有雲。綉得異常工巧,質地為何,不得而知,一飄一揚下,金光燦目。耀眼欲花……
  這旗乃是江湖至尊所掌,名日竜虎風雲聚奬旗,另有副旗三面,僅數寸,專為傳令之用。
  別看旗小,它可具有統取群雄之威力,不論那門那派,何會何幫,遇則裹手而立,恭道聽命!
  老者抱旗而立,靜若山嶽,陡地人影一閃,飄落一位高僧,雙手合十,恭謹肅立:“少林悟覺拜見!”
  老者含笑擺手,悟覺禪師退後三步,身旁侍立。
  接着,武學玄真道長、華山清心真人、祁連獨臂神梟費炎、雪山九寨絶命手百說頭防、山後回風羽士平鎮、遼東雙煞碧陰手緑魅查震、血溶掌紅魃尚易、洞底釣客手於開全前朝旗頂札,退侍在側。
  來人黑白兩道皆有,不用說,完全是武林中響當當人物,否則,根本沒資格參加風雲聚會。
  老者看看天色,雙眉不由微經沉聲說道:“還差三人,如非中途促遇事故。年輕人不會……”
  陡見西南群峰,現分數人。若行雲,似流水,一閃,一幌,有着靈猿渡澗,立即飄落崗前。
  來的,滅是江湖展起之秀,竜虎風雲用英旗下人物,以年歲排名,敬陪末座的三環飛體鬼見愁廖,搜魂靈猿侯致遠,淮陽一鶴餘處。
  老者不俟來人開言,立即問道:“廖賢任!我令你持旗傳笑煞神裘騰來孤雲山,結果如何?”
  廖欽嚴肅而恭謹珠先奉上令旗:
  “伯父!廖欽為此遠去嶺南。找到笑煞神裘騰,傳你老旗令,令其準時來山陳述為惡種切,聽候裁决,言語衝突,險些兒動手……”
  老者面罩寒霜:“他敢不遵!”
  “他說今日戌時準到,一分麯直,不過,傳令後,這半年來,又……”
  老人擺手:“我全知,別說了、笑煞神裘騰居然敢……”
  西南遙天,突發獰笑,聲如裂帛,震動群山,群雄不禁心神震顫,相顧失色!獨老人氣定神閑,充耳不聞。
  笑聲未止,人影陡現,靜立崗前,年逾四旬,衣着整信,鷹目獅鼻,面形長方,五官頗不俗。
  誰在眉中斷,似為利器所傷,長衫一襲,把扇一把,輕搖慢步,嚮衆人面前走來,而且還在笑!
  竜虎風雲十二雄,乃是當個武林奇人,一見笑煞神裘騰傳音賣弄,舉止輕衊,全不由怒火中燒。
  身形幌動下,已四散布開,圍裘騰於圈中!
  笑煞神裘騰縱聲狂笑:
  “孤雲野叟武林至尊,拿着竜虎風雲聚英旗,號令如山嶽,言出必行:風雲十三華武林住者,左輔右弼,助至尊處斷江湖怨恩,也是萬方景仰,今天……”
  九寒絶命手百他頭陀暴喝:“今天怎麽樣?”
  “哼!事非未分,麯直未明,立即布出這種陣勢,根本不似解决爭端,而是仇人相對,未免……”
  老者雙目開闔,隱現異彩,對衆人一擺手,令暫退下,目達裘騰,微一頷首:
  “你這竜吟心聲,倒夠上七成火候,可惜音帶粗濁,已入歧途,要想轉濁成清,沒十載以上苦修。難晉全功!”
  笑煞神裘騰不由心顫,暗說:
  “不怪人云此老已經功參造化,憑自己一聲傳音長笑,就被他窺破底藴,倒是要小心應付了!”
  他驚,風雲十二雄更驚,竜吟心聲為崆峒武隱上人所創,曾以竜吟長嘯攝取三奇六霸,橫掃武林,未遇敵手:老魔頭撒手塵寰,竜吟心聲及霧閃八式隨之長理地下,卻怎地再現江湖。
  笑煞神裘騰既會竜吟心聲道氣之法,必具霧閃八式絶頂奇功,他手持折扇,說不定也就是老魔那神出鬼沒霧閃銀帚……
  笑煞神裘騰仍然是一團和氣,笑意迎人,衹是那斷眉隱現殺機,陡地縱聲朗笑,裂石穿雲。
  “好眼力!不愧武林至尊,裘騰衷心折服,不過我也看得出老前輩縣雲內功,已達爐火純青。
  “這內功與竜吟心聲為三百年來武林雙絶:難分軒輕,老前輩或許勝我,也可能為霧閃八式所敗。要知你那流雲十一掌較諸……”
  笑煞神裘騰說得好聽。其實在示威,那是說,你識我來竜,我也刨出你至尊去脈,未了兩句,分明說流雲十一拿不及霧閃八式。
  孤雲野叟面色一沉:
  “裘騰!老朽執掌竜虎風雲聚英旗為的甚解决無邊風波,無意與人爭強鬥勝,武術一途,浩瀚無際,誰能獨步天下,練武原為健筋骨。安身傢,內鋤宵小。外禦夷狄,炫技已不該,逞兇尤可惡!
  “老朽雖抱息世寧人之心,但對蠻無理喻,劣跡昭彰之徒不惜用武!你應三思,近年來所作所允。已是人天共憤,還敢……”
  裘騰又是一陣大笑:“伍瑞元!說得是,責得好,裘騰禁聆雅教,勝讀千捲書行萬裏路,衹是所作所為人天共憤一語,究何所指,尚析見示,以開愚頑。”
  孤雲野史伍瑞元見他狡辯,也不由怒從心上起。沉聲道:
  “南嶺三雄何事。遭你慘殺,並鳩占雀巢。元江一絶及嶗山五鬼有何劣跡,居然遭你剜目剖心……”
  笑然神裘騰微笑,道:
  “我以為什麽了不起事值你盤根詰底,原來為這幾個死鬼說話。看來你為衆小所朦,耳目不聰,掌着竜虎風雲聚英旗實有未合,看來我要接掌了!”
  “裘騰!老朽面前,不容放狂,要知掌旗至尊,衆人公推,你果能德符衆望,老朽垂暮之年,尚何戀戀,自當拱手讓賢:但你說不出名堂來,就別想生離孤雲山!”
  “伍瑞元!裘騰面前,也不容張牙舞爪,言明底藴,叫你讓位讓得心服,南嶺三華為奪青雲劍。擅殺持劍人鬍某。
  “元江一經逼姦信豐白水庵女尼未果,惱羞成怒,殺人滅口,五鬼聚衆嶗山,受人之誘,王百善遭滅門之慘,路不平人踩,裘騰伸手又何妨,自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幾個死有應得,怎麽樣……”
  少林高僧悟覺蟬師嚮前一上步,滿面怒容的說:
  “好一個狡猾之徒,今春我門下弟子曾赴信豐白水庵,老庵主空因大師及六弟子一個不缺,你信口開河,辱及江一約及白水庵……”
  孤雲野叟怒喝:“你尚有何言?”
  “哈哈……信豐有兩個白水庵。我說是此,他說是彼,不信,你一查便知!”
  “好!這事真相,不久自明,再問你,風雲十二雄有六個門下與你何怨,也遭剜目剖胸?”
  “什麽?”
  “十二雄六個門下弟子慘死,難道還要像一個數出來。”
  “我不知!”
  孤雲野叟大袖輕揚,唰的一聲,飛出六張笑煞神牌。
  並非什麽堅韌之物,而是六緊硬紙,形成三角,上劃笑煞神像。紙尖全逞紫色,帶有血腥,喝問:“這是誰信物?”
  笑煞神裘騰陡地縱聲狂笑……
  悟覺禪師見這魔頭故拖狡詐,吱唔以應:想脫罪或另有陰謀?不得而知:按武林至尊孤雲野叟手何武林十戒,已觸其三,殺無可恕,那肯讓他拖延,厲聲說:“裘騰!事實所在,不容狡辯,你還不準備領刑麽?”
  “什麽刑?怎麽領?”
  “有未了事,預作說明,凡不礙武林道義的。必能為你代辦,然後,兩條路,自殺或引頸受刑!”
  “自殺,我從未想過,伸長脖子挨刀,哈哈……”
  悟覺禪師暴喝:“狂夫!違抗武林至尊之命,你是不想全屍!”
  “全屍!倒比不上零刀碎割有意恩,你如偎贏得了裘騰掌中扇。要什麽有什麽,保君滿意!”
  悟覺禪師陡地一挫腰,單掌一立,“降竜伏虎”,掌勁能撼山嶽,夾颶風嚮笑煞神疾劈而去。
  裘騰倏轉身形,旁旋數步,一抖手,唰啦!描金紙扇合攏,扇端暴吐三尺銀絲:“回風舞柳”,疾點老和尚左臂。
  悟覺禪師乃是嵩山少室拿着監堂,名位僅次於掌門方丈十八羅漢手及百步神拳,各有驚人造詣。
  他—見來掌疾動巧快,閃電而到,修地一沉肩,招化“寶杵平魔”,斜刺裏再劈其胸腹。
  老和尚學有淵源,得天獨厚,那知對方手中是描金扇乃是霧雲魔帚,專破內傢氣功,歹毒異常。
  笑煞神裘騰左掌一立,“揭地掀地”,蓬地一聲震響下,朗笑聲起,魔帚疾吐,就如銀蛇出洞,暴點腹胸。
  吭的一聲,大和尚蹬蹬倒退七八步,仍然拿住不穩,吧吧連聲,腳下山石壘裂,噗地,摔倒在山崗旁。
  清心真人一轉頭,伸手要換,就聽一聲:“別動!他已被點破結腹真氣!”
  “清心真人一轉頭,孤雲野叟已到,疾伸手指嚮關元要穴,護住大和尚一身功力,未付流水。
  就在二人搶救當兒,洞庭釣客於子舟已出,冷漠地說:
  “我倒真地開了眼,魔帚原來是折扇,別出心裁,他人難防,悟覺大師不冤,敗在神物利器下死當瞑目。
  “不然,他一輩子也不識霧公魔帚,駕臨極樂時,對佛祖交待不出,那纔呼冤,裘騰!
  你說也不是?”
  笑煞神裘騰冷笑:“於子舟!別酸風醋雨,裘騰寒暑不離扇,習慣……”
  “對!這和你解釋慘殺無辜一樣有理,可是我不懼,來,我願赤手一搏魔帚!”
  於子舟由於次子慘死,早已具破斧沉舟决心。生死早置度外,陡地一亮掌,撲過來就要動手。
  笑煞神斷眉一揚,煞氣橫生。嘿嘿冷笑:
  “於子舟,你那金絲釣也是個非凡兵刃,還不抖你捕魚傢當麽,裘騰願赤手一搏,還清債務!”
  金絲釣柄長三尺。釣絲逾丈,雖粗不及筷,卻是火蠶絲織成,尾係十二支飛魚刺,能以內力打出,舉目江湖,任何兵刃均不及金絲釣霸道。
  洞庭釣客成名已久,如今為拾子仇,說不得將羞顔一甩,冷然說:“裘騰!這是你自願!”
  “別廢話,裘騰連花子全不欠,少風雲十二雄的債,死不心安,悟覺和尚雖能復元,少說要一年靜修,欠十二雄的債由十二雄村,公平合理,亮傢夥吧!”
  洞庭釣客於子舟一抖釣竿,唰啦一聲,丈二金絲,劃個弧形,手腕微沉,一抖一震下,半空裏響起一陣爆音,密如連珠,金絲釣宛若遊竜。浮空流動,帶起一帶銳音,震出蒸人熱浪。
  於子舟金絲釣排開,並沒先下手,目註對方,轉而以靜製動,待機下手。
  金絲釣連柄長丈五,施展開四丈範圍內別想走得開。
  雙方相距不到十步,笑煞神並沒嚮上看,目註對方手腕,氣定神閑,這種鎮靜工夫,頗令人難測高深。
  洞庭釣客知遇行傢,那敢大意,手腕微翻,金絲釣橋如遊竜,金光燦目,耀眼生花,一麯一閃,就如雷鞭,突爆音當頭砸下。
  笑煞神股未屈,腰未動,一聲輕笑了,一幌一瓢,已轉到對方身後。
  洞庭釣客親見悟覺禪師失機,深懷戒心,金絲釣招未走老,收發由心,陡甩臂,釣如金蛇倒竄,唰的一聲,嚮對方左目點去。
  笑煞神對他這種運用隨心的釣絲,也不敢輕視,搖頭,聳肩,嗖地,人如遊竜升天,拔高二丈。
  隨即又折腰,頭嚮下,“霧幕現影”,雙拿十指如鈎,反嚮對方後腦抹去。
  拔起不高,折腰倒下,快似閃電,捷過流星,洞庭釣客陡覺腦後風聲,避不及國手不能下,身形倏俯,形若遊魚,一滑三丈。
  笑煞神得理不讓人,身形一閃,招式未變,鬼魅般跟蹤而到。
  就見兩條人影再閃,金絲甩動,破空有聲,一聲悶吼夾着嗯的一聲,洞庭釣客滾落兩丈以外,昏死過去。
  衹見笑煞神裘騰左臂血流如註,手中已經多了一支有三個倒鈎的魚刺,刺上附着一塊血肉。
  敢情洞賓釣客作睏獸鬥,在臨中掌之前,以真力打出飛魚刺,而笑煞神竟是連肉拔起,免礙施為。
  淮陽一鶴嶽處,搜魂靈猿侯致遠,三環飛針鬼見愁廖欽同時撲過來,查探洞庭釣客傷勢,見狀全不由皺眉。
  搜魂靈猿侯致遠很聲說:“笑煞神出手太毒,於老前斐生死難卜,我們不必顧忌什麽,何不……”
  淮陽一鶴餘處神情不屬,似在尋思。
  三環飛針鬼見愁廖欽朗聲說:“竜虎風雲旗下人物,同為武林推崇,身負公平裁斷之責,如果圍攻,恐……”
  正說着,遠東雙煞,緑魅查震,紅魃尚易,人影雙騰,同時並出,暴喝:“笑煞神,償我弟子鬍稟命來!”
  “素命的不止你兩個,眼前例在,不要命的就來!”
  雙煞碧明血溶掌力,威震遼東,與百說頭四九寒絶命手,號稱他外三春,尤其碧明血溶合擊,威力奇大。
  這一扶怨而出,勢同奔電,快速搶攻,崗前涌起三團黑影,盤旋疾轉,乍會即分,掌動排空,扶嘯聲震撼長林。
  千株動蕩,抄石驚飛,初還看得出誰是誰,最後竟是人影縱橫,幻影多條,宛如數十人在退逐撲擊。
  搜魂靈猿侯致遠皺眉目道:“他兩個行嗎?看來……”
  三環飛針史見愁廖欽道:
  “這很難說,緑魅紅魃掌力強勁陰損,雙掌合擊,堪稱獨步江湖,無人匹敵,雙戰之下或許……”
  正說着,三條人影形成三支風柱,三角形,懸空吐掌,一聲巨震,其音暗啞。人影像公。飄墜地下。
  朗笑聲起,緑魅紅魃落波浪蹌。摔到崗側,張口狂噴,鮮血四濺。
  場中人,除百說頭陀及獨臂神梟費養孤身援救外,六條人影倏起,奮起圍攻,平靜的崗上,展開一場空前絶後的兇殺惡鬥。
  朗笑聲裏,笑煞神裘騰霧雲魔帚抖開,勢如疾風暴雨,全采攻勢,這一場生死之爭,莫不全力施為。
  正在難解難分,陡聞喝聲:“住手!”
  人影技分,群雄暴退。孤雲野叟費了頓飯功夫,為悟覺禪師療傷而起,手指尖煞神:
  “狂徒!老朽面前,爾敢逞兇,殺傷多人……”
  “老兒!你妄稱武林至尊,依勢凌人,裘騰以寡敵衆,雖死何憾!”
  一聲狂徒換來一聲老兒,武林至尊之前沒誰敢喘大氣,他敢針鋒相對,那任孤雲野委怒!
  長嘯聲中,身形已起,流雲十一掌沒誰看清出招,滿天掌影,從空罩下。
  笑煞神裘騰縱聲狂笑,以應嘯聲,沉肩換肘,也撲嚮了對方,霧閃八式如巨靈現掌,吞吐之間,勁風四野。
  這纔是八式對流雲,竜吟會至尊,三百年來武林雙絶,激戰正酣,就連在場中人,對勝負之數,也未敢妄下斷語。
  驀地一聲巨響,人影倏分再合,踏上了崗上長林,千株狂舞,如遇颶風,人影再起,已成懸空之勢,凌虛步宣,形似遊竜,聲聲長嘯朗朗狂笑中,不時夾以巨震,氣流激蕩,勢驚鬼神!
  驀地,聲震長空,如下沉雷,群山皆應。萬𠔌傳聲一就在這攝人巨響下,黑影飛瀉,斜墜瀑中,是誰?
  倏見另一條人影,飄落崗前,這纔看清是孤雲野叟,大傢全不由長噓出聲。
  孤雲野叟飄落下來,立時盤膝跌坐。道深行動,不用說,以武林至尊那身功力,也負內傷!
  盞茶功夫,孤雲野叟霍然而起,問:“另三位傷勢如何?”
  百脫頭陀答:“查尚二人傷及五腑,率經及時治療,無生命之尤,但非經年調治不可,於大俠傷勢較輕,並無防礙,笑煞神裘騰墜瀑,是否要搜索……”
  “不必了,他已中我曇雲神功重手法,不入水也難活命,此事已了,我還有話對大傢說。”
  他微頓,徐徐的說:“老朽攜義女匿跡孤雲山垂二十年,愛青蠃崗景物秀麗飛瀑激蕩,政常登臨。
  “近數年來。每逢中元子時,瀑後削壁仙樂倏揚,直至巨鐘三響,一樂聲方停。我揣摸着其中必有原因,數載來縝密搜求,並無過路,在無意之中,在潭邊一個石穴內發現一隻鐵巨,內儲畫圖。
  “三月摩揣,纔知為通往瀑後密徑,但必俟樂聲鐘響的一瞬間,辨月色,讓方位,飛穿瀑布,直入秘洞。
  “依畫圖示意,洞門異常狹小,僅容一人蛇行進入,方向消誤,必撞壁而住,即使能即時提氣,瀑後無落腳處,下墜百丈深𠔌,也必粉身。
  “此洞為三百年前雷火尊者仙去,卻留下洞中武林奇功以待有緣,倘能進出,必有彈益。
  “圖共兩張,我三月詳參。僅能瞭解其一,另一張尚待融機理解,誰願與我同行一試福緣,即時與我同參畫册,距子時為時無多,切勿遲疑不决。
  不過老朽應予說明,洞中異常復計,稍一不慎,即入迷途,同行之人,得聽老朽招呼。
  “
  青蠃崗距飛瀑較近,但相距也有十餘丈,瀑後距洞多遠,無法測知,孤雲野叟有凌虛步空之功,遂縝密詳參三月,其難可知。
  十二雄中,誰也沒這大能為一股作氣飄落十餘丈外,即使能,飛瀑湍急,阻力奇大,越過去何異登天,故異口同聲說:
  “緣由天定,掌旗至尊既能巧得入洞秘圖,我等何敢掠奪,老前輩不必徵求大傢意見了。”
  這話,滿是人情味,其實,衆人也不敢同行,並且,孤雲野叟既有叫衆人同去一試福緣之說,他一生言行相顧,决不食言,如果進出無阻,然後求他不遲。
  孤雲野叟淡然的說:“老朽已是垂暮之年,本應無動於衷,衹是洞中絶學失之交臂未名可惜!
  “入洞後果難料,茲有二傢,請回風羽士照顧我那義女,這孩子身世奇慘,所練又是普通功夫,另一件,武林不可一日無主,竜虎風雲聚英旗應有人代掌。”
  照顧他義女武雲卿沒問題,代掌旗令一節,可就沒人敢承擔了事。這不是一門一派事,集天下黑白兩道要人物於一堂,處理武林紛爭。
  掌旗人若非衆所共尊人物,遇事必生爭議,一個不好,就能立時分裂,發生巨變,誰敢承此?故皆相項無言。
  孤雲野叟察知其意,微然一笑。
  “既是諸位不願擔此重擔,我有一法,遇事公决,爭執不下時,侯老朽歸來,我如不幸長理洞中,誰能入洞取回竜虎風雲聚英旗,誰為武林之主,這要大傢立誓,將來不得反復。”
  群雄承諾立誓畢,立時散去。
  孤雲野臾長嘆一口氣,步罡踏鬥,計算方位,長衫甩脫,着油綢勁裝,腰懸豹皮囊,囊儲普通梭標。
  他左手所持之劍,也非什麽奇珍,場為老人早朝不用武器。這是防進洞時遇上五毒蛇蟲,預作準備。
  青蠃崗正對瀑布,崗旁巨樹下柵着長盛,孤雲野叟靜立那兒,仙樂已起,頓飯工天,巨鐘長鳴。
  抓雲野叟執藤在手,在鐘聲三震的一瞬間,手一抖,長藤飄起。如橋臥波,身形微展。
  如蜻蜓點水,一掠而起。
  這一掠下,已出去數丈,驀地,長藤倒捲,數聲輕唰,一聲悶哼,孤雲野叟如飛藥中箭,翻落潭邊。
  一代武林至尊,就此長眠不起!
  當然,他不會失手,即使失手也不會喪命,是誰下的毒手,為何出此?老人死後近二十年,風雲十二雄僅一人敬全性命,其餘全遭慘戮,這得全生命者遭遇也夠慘的,目中暗器,成了獨眼竜,並跌一足,行動需杖。
  雁蕩山,位於浙東,以浙地多山,名山尤多,如天台、括蒼、仙霞等不一而足,此山似是名不經傳。
  其實,兩雁蕩景物清幽,不遜前者,北雁蕩𠔌、洞、岩尤多奇趣。
  且說北雁蕩主峰東南回音𠔌,旁𠔌口處住着一戶人傢,三椽茅捨,一畦菜圃,嗎周修篁,因風鳴玉,野草閑花,遍地似錦,人人其中,頓消塵思。
  這是個初秋夜晚,一輪皓月,斜懸東南,朗月疏星,相與輝映,茅捨中走出個清瘦老者,長眉雙挑,目聚重尤,惟一臉嚴肅,堅毅之態一望可知。
  身側隨待着一個豐神挺秀少年,約十六七歲,着湖色箭袖衣,青色登山快靴,目如點漆,眉如筆畫,鼻柱擎天,鬢若刀裁。
  真的鐘山州靈氣而生。得天地精華而疏。
  這一老一少,緩步出得茅捨,就籬旁竹樓坐下,桌上,事先安置數色小菜,一壺花雕,少年斟酒傳坐,老者目住長空,默然不語。
  初秋,天高氣爽,山居清涼,籬外送來淡淡的香,修篁發出輕輕聲響,明月在天,星辰點點。
  遠近林木,煙林霧浮,野花滴露,趁風搖曳。月光映水,銀蛇驚竄,溪流漱石,徐淨悅耳,山光水色,淺淺深深,在有無之間。
  這一老一少,在這清麗絶俗環境之中,臨風淺酌,旁疏淨坐,消閑景況,端的能入畫圖。
  老者似有所感,輕嘆一聲,自語:
  “中元!哎!這不祥日子……自那個中元夜後,武林多故,江湖不寧,十八年了,渾如一夢!”
  “雲卿!你錯了麽?我,應如何辦?八手飛魔裘化為非?正邪追蹤是對?十餘年來消跡深山,再不想參與江湖是非,與草木同腐何憾,衹是……衹是……”
  老者情同夢囈,旁坐少年目定口呆,他已不止一次聽到他爹如夢自語,更不止一次看到他神魂不屬,為什麽?
  他猜爹有一段悲愴往事,不堪回首,這事既神秘又復雜,更不足為外人道,否則,以爹在武林中身份地位不應有這種神態。
  他衹知雲卿是娘小名,自幼失傳,腦中一片空白,幻不出娘的影子。
  少年不禁悲從中來,目潤珠光,微帶哽咽地說:“爹!娘已去世多年,爹!你也應為添兒珍重,何必盡想往事。”
  老者強額一笑:“添兒!我也不過偶有所感,其實,人生朝露,恩怨總虛,夜露大,就寢吧!”
  爹兒倆站起身來,正待收拾杯盤,當的一聲,桌上插着一束白紙,深入木裏,老者微聳肩,嗖地,拔起五丈多高。
  陡運神功,一個“青霄鷹盤”,人如飛輪疾轉,四周察看,並沒絲毫跡象,雙手一分,飄落於地,眼見少年撲嚮𠔌口,忙喚:“添兒!別追了。”
  ----------------
  , ,
第二章 義所及雖死何憾
  少年聞聲止步,退了回來,老者展紙,不由神色一變,旋即鎮定如常,今年也看清了,上書:
  “昔日風雲,不堪回首,君仗義夕餘燭好,奈何天道無常,不為人諒,茲者,七雄連手南來,已近雁蕩,志在除根,一朝相對,化友為優,孤身奮戰,必難幸免,宜及早籌劃。”
  既沒有書名道姓,更沒押上什麽,無頭無尾,安得無疑,少年問:“爹!這人傳書報警,語多不解,是誰!”
  老者搖頭說:“很難猜,此非善地,走!”
  陡地西北角上,宿鳥驚飛,黑虎嶺上,衝起一道彩虹,在空際盤旋飛舞,五彩幻化,明滅無常。
  老者對少年一點手“隨我來”聲落人起,竟旋展上乘輕功,捷如飄風般嚮這彩虹直撲出去,形同灰鶴,快似流星。
  少年身手不弱,急騰身“八步趕蟾”,跟蹤而起,居然能首尾相連,不差多遠。功力自也非凡。
  陡地,山側草葉刷的一聲,老者對少年一擺手,旋身隱八山洞中。
  月光朗照下,淺草叢林中疾如飄風般飛過來兩條人影,全是四十左右年歲,一色夜行衣着。
  左面一個陰陽臉,背插吳勾劍,右面一個身裁矮小,卻背着一對虎頭勾,行動矯捷,神情精悍,又都是使用極為難練難鬥兵刃,可知不是等閑之輩。
  二人住了腳,陰陽臉的說:
  “七弟!別遠走了這兒正對回音𠔌,監視者他就行,彩虹已起,劍快出土,劍穴就在黑虎的臨流一面,沒非精通水性,勢難得手,五弟末到。真急死人。”
  矮個子說:“回音𠔌中是誰,監視他何意?”
  “你沒聽說過竜虎風雲聚英旗故事?”
  “那是武林至尊臺黑白兩道奇人,共斷江湖是非,以息紛爭,僅掌旗至尊久已物化,談這個幹麽!”
  “𠔌中人,江是風雲十二灘中人物,淮陽一鶴餘處!另一少年,是其子旋風太保餘再添!”
  “啊!莫非二人志在取劍?”
  “不會,據聞此人曾夜拯兒子飛魔索化之子,與群雄反目,負傷突圍,絶跡江湖,我曾聽大哥談及其人,故認準是他。”
  “既如此,何必監視?”
  “你不知,近傳言另七雄連換南下,這班人中,不管誰心血來潮,思得此劍,咱們决非其效,故要早為之計,以便應付,對方不動,千萬招惹不得。”
  二人正在說話,突聞風聲有異,二人倏地一長身,直射入洞左一叢樹木中,風捲沙石,飄降一人。
  這人頭大如鬥,發亂飛蓬,卻又是五短身裁,目如豆,泛出陰緑精光,兩手資長,長過膝,雙腿奇短,僅尺二。偏又是一身紅初,形同鬼魅,他目註二人隱身樹叢,嘴皮微動,面帶不屑之色,戟指東南,似欲有語。
  倏聞一聲長笑,聲震山𠔌,人隨聲下,又現出一個怪物來。
  後到的高逾六尺,頭僅舉大,腿長手短,一襲緑衣,不經見,宛若山精鬼怪。
  高個子對矮鬼一笑:
  “怪不得江湖豪客,齊集雁蕩,原來這千古奇珍,行將出土,倒要試一下,看鹿死誰手!”
  短魅神情冷淡,緑豆眼連翻,冷哼一聲:
  “二弟!我看不慣你那急躁神態。事未做話先出,與事何補,你可知來的一班人物是誰?”
  “管他是誰!”
  “哼!這多人,僅一條路,全是孤雲山青鋒會中人物,你沒想想,武林各派誰不思得奇珍,結果全隱身暗處,青鋒會勢力可知。二弟!你大概還不曉,昔日風雲旗下淮陽一鶴餘處也在雁驗,他安得不知,又安能不生覬覦之念,勁敵當前,直深思熟慮,籌劃對策,切勿自負,招來煩惱!”
  “青鋒會,聲譽不忍,不知首腦為誰?”
  “據傳是個女的,詳情不明,總之,無過人之處,不會有這大勢派。”
  隱身泥中的正是淮陽一鶴餘處及其子旋風大保餘再添。年輕人好奇,低聲問:“爹!先後四人是何門路?”
  “先回兩個,是芽山七鬼中友吊客房嵐反冒失鬼史傑,據聞已投入青鋒會下,人在正邪之間。
  “不過青鋒會崛起江湖十多年,網羅了不少奇才異能之士,徒無劣跡,在幫會中。可以說是唯一例外,不過組織嚴密,內部詳情,無人得悉。
  “這兩個,昔日竜虎風雲旗下人,遼東雙煞,矮是江魃尚易,高是緑魅查震,血濃、碧陰掌有驚人功力,不知為何來此。”
  餘處嘴裏這般說,心裏有數,緑魅紅除言中有物,弦外之音,怎會聽不懂,衹是不願說明。
  “爹!他們說什麽奇珍?”
  “劍虹已起,請人志在得劍。”
  “我們居此,為何袖手旁觀,讓神物利器,落入他人之手。”
  “孩子!國之寶在人,人之寶在心,捨此之外,天下任何奇珍均不足以言寶,並且,神物利器,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強求不得,這批人……”
  西北角兒陡發央嘯,聲動山嶽,回音震耳,聲落人到,洞左十餘丈處又現人跡,僧衣寬大,體型魁偉。
  他正是少定俗覺樣師,對緑魅紅魃微一合十:“孤雲山一別,轉瞬近二十年,想不到再會雁蕩,二位施主何事來此,有否見告?”
  紅魃緑豆眼一翻:
  “來此無非尋劍,何用說得,大和尚!孤雲山武林聖地,為武林至尊孤雲野毀所居,如今,青鋒會膽改設總罎子斯處,中原同道何昏頓一至於此!”
  “尚施主!青鋒會行為正當,並無不合處,雖立現武林聖地,並沒辱及孤雲山,問罪之師,得有光明正大前題,否則……”
  “不然師出無名,反遭人笑是吧?大和尚!你來此又為何?”
  “尚施主!當未忘笑煞神裘騰……”
  “我兄弟連手合擊,未支三個招,裝騰雖死,也難忘懷,和尚!你莫非對昔日事無動於衷?”
  “施主!別誤會,老衲為裘騰點斷結腹真氣,較二位尤慘,安能故意譏笑二位:此問實有用意。”
  尚易故作不解的說:“這就奇了,裘騰已死,人死不能復生,莫非……”
  “裘騰之弟,名八手飛鹿裘化,闖少林鬧武當為乃兄報怨,本專監院一心大師當場喪命,三個因字班弟子重傷成殘
  “武當派呢?”
  “武當連環五劍同時喪生霧間八式下!”
  “後事如何?”
  “老衲邀同道好友,斃裘化於三峽!”
  “又結束了,還有什……”
  “但裝化之子,反為同道之人所救,目前正在雁蕩。”
  “你指淮陽一鶴餘處!”
  “是他,旋風太保餘再添即裘化事子!”
  “我雖遠在遼東,也風聞此說,但是不詳盡,遠來也正為此!衹是不明白餘處動機何在?”
  “除他自己,誰也沒法知道,老林由回音𠔌來,餘處及餘再添不知去嚮,現在分頭搜索中。”
  緑魅查震級聲大笑:
  “這件事讓兄弟做滿合適,誰不知遼東雙煞下手不留活口,老禪師!你不適宜,誰不知悟覺高僧俠肝義膽,宅心仁厚如今趕盡殺絶,恐為盛德之纍吧!”
  悟覺禪師聽他語中有刺,不由濃眉一挑:
  “查施主!責得很是,老袖身在佛門,應體上天好生之德,但峻們自武德主人橫掃武林,各門各派全遭揣殘,見於毀滅。
  “老化物化,八十年來江湖稍安,襄騰濫殺無辜,上千天怒,幸有孤雲野是在,否則何堪設想。
  “仇騰墜瀑後二年,買化繼出,行為如出一轍,手段之或,心腸左眼,較其兄有過之無不及。雖斃命三峽,但圍攻者大半負傷。
  “我感到武隱上人一脈相傳,全是窮兇極惡之徙,竜生竜風生風,梟之子為梟,鴟之於為鴟,留此子在,將來浩劫恐過於前。
  “淮陽一鶴餘處既教下收為已子,久必告之底藴,竜吟心聲霧間八式無人與頜頑,後果難料。
  “老衲為輓浩劫救衆生願入地獄,十餘年走遍八荒,追蹤萬裏,為的是除未來隱尤,免留餘患。
  “如果有人問:你怎的知此子久必為惡?我會說:士農工商,各有其業,各能生存,沉子如果要生存何必練武,大傢同意的話,可點破他一身功力,縱他一命。”
  “現在,餘處父子未出雁蕩,衆人也已在排搜,諒他插翅亦難飛。”
  “查施主!老油意如此,你……”
  “大和尚!一句閑話你似動了無名,查震以為幹脆廢了他免得麻煩,不過,遇上餘處時……”
  “同屬鳳雲旗下客,衹要他識事交出此子,以不傷和氣為原則。”
  “就怕他不肯。”
  “那衹好武功分勝負掌下定輸贏,勢迫處此再難協調!二位既為此而來,我們按!山多嚴穴,請留意!”
  紅魃緑魅來雁蕩目的有二,一在尋仇,一則掘創。
  紅魃現身之際,聽到衣袂飄風之聲,他懷疑是餘處父子,問答立問,故示不知。以便出其不意,一網全收。
  老和尚這一說,紅魃不由大笑:“老和尚!何必用按,我猜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淮陽一鶴餘處絶未走遠。”
  他這話,不過猜測之辭,聽在餘處耳中不由震驚,以為自已行蹤已露,勢難再躲,即使他們找不到這山洞,坐以待斃也非善策。
  他低聲說:“添兒,你身世來歷已聽清,用不着我多費唇舌,老和尚說的不錯,勢迫處此再難協調,我拯你於襁褓之中扶育十六年,自不能把你交出任人宰割……”
  “爹!你意在保全……”
  “孩子!我不是你爹!”
  “爹!別這麽說,非爹拯救,兒早天折,撫育之恩,何啻再造,目前……”
  “添兒!別顧忌,我年過半百,一生行事惟間義理,義之所在雖死引憾,老和尚吉議成理,其實太偏,餘處願與這班匹夫周旋到底。
  “目前,形勢所迫,勢難兼顧,我先現身誘敵,在開色之下他們看不清,你趁機脫身有望。
  “在雁蕩,你經常人水捕魚。水性之佳無人可比,沿河流而遁,遇高手人水進生誰也阻不了,我要告訴你……”
  餘再添淚濕衣衫,慨然地說:
  “自來臣盡忠子盡孝,未聞國難方殷,臣先趨進,亦無父遇強仇,於求苟安之理,不孝於親,何顔於世,群賊志在得兒,與父無關,爹!你老放手吧!兒願以掌中鞭,囊中彈與來人一决生死!”
  “竜兒!時機已迫,長話衹能短說,昔在孤雲山我懷疑你伯父裘騰遭人之忌,蒙受奇冤,為勢所迫。不動手不行。
  “三峽圍攻你生父裘化,我也與衆人同行不過我竊聽他憤而自語,纔知笑煞神裘騰未為惡,笑煞神符係他人偽造中傷,改决意救你。
  “你生母姓武小字雲卿,即當年武林至尊現雲野叟義女,何以與你又結成連理無人知道,你生父死後至個音訊不通生死未卜我雖多方探聽終無所得。”
  “添兒!你要探尋生母下落,要為上代論雪污名,要我造謠中傷之人也就是暗算武林至尊之八。為公仇,為私憤,你死不得!
  “並且,我還要你查訪再旺下落,那是我獨子,三歲時為颶風捲走,下落不明,最易辨明的是,他左足有一朱砂痣,大如錢眼,倘遇上,告訴他認祖歸傢。
  “你脫身後,立赴黃山盤竜峰拔極擋道長,他手中存着竜吟心聲及霧閃八式神動畫册,可按圖鍛煉期低於成。
  “將來事,我沒法一一交待你。重要的是良知。不可否認的,你生又及伯父全犯偏急認性毛病,切不可再蹈覆轍,孩子,盲盡於此,好自為之!
  “最後,我要你依話行事,不準陰違,我可能脫身赴黃山,否則,全是死數,聽明白了麽?”
  淮陽一鶴餘處身形一排,宛如巨鳥騰空,拔高數丈,緑魅查震喝問:“可是淮陽一鶴餘處?”
  餘處不答,可是外竄身形已緩,耳聽唰唰連聲,知衆人已跟蹤撲到,餘處决心死義,對強化環攻,已無動於衷,他倏地一換身形,雙臂齊抖,兩掌甩出,招走“石破天驚”,十成力嚮雙煞襲擊。
  餘處白鶴摩雲掌已到炬火純青境地,憤然出手,勢尤強勁,雙煞萬科不到他會拼命在無可退避之下,運神功憑空便接。
  轟然一聲巨震下,雙煞那高功力,竟被震退數步。
  碧陰血溶合臺之威,也震得餘處腳步蹌跟,血氣翻騰。
  他一心誘敵,好讓餘再添脫身,因此,就蹌踉倒退之勢,雙臂再震,身影已起,斜利裏撲嚮西北。
  他外號準用一鶴,輕功提縱術馳譽武林,在竜虎風雲十二雄中,僅次於人猿交配的搜魂靈精侯致遠。
  就連排名十二雄之前回民羽士平鏡尚遜一籌。
  這一展開身形,真有辰星飛瀉之勢,一瓢一幌之下,已出去十餘丈,腳點岩有,正待騰身,陡聞人喝:“餘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何苦為魔崽子……”
  餘處義憤填膺,目毗皆裂:“悟覺!虧你佛門高僧,尚不能摒除障怒,妄着僧衣,空拜菩提,接招!”
  聲落拿到,白鶴摩公拿起,“展翅剔翎”,迎胸磕會。
  悟覺禪師腳下一滑,旁移數尺。內外一指說,“餘施主!你看,竜虎風雲旗市人到了一半以人。再不省悟,後悔何及!”
  人影連閃下,群雄畢集,面前,是華山清心真人,左有獨臂神梟費炎,右有九寒絶命手百說頭陀。
  武當玄真道長大弟子寒雲及洞庭釣客於子舟卻在外圍遠遠監視,加上雙煞及語覺禪師,可不是到了大半。
  竜虎風雲十二雄中,武當玄真道長雖然沒有親自露面。卻也派了掌門弟子寒雲,也等於親臨。
  餘處神色自若,縱身大笑:
  “可惜!回風羽上平鎮,搜魂靈猿侯級運及三環飛針鬼見愁廖欽未到,否則,倒是一場盛會,想不到竜虎風雲十二維十餘年,前為武林至尊安葬後,今天為餘處治喪。我倒衷心感激!”
  俗覺禪師沉聲道:“餘施主!何必政延時刻,交出裘化之子,仍保昔日情誼,你就幹脆說一聲息否!”
  淮陽一鶴餘處明知不交人逃不了一場血鬥,孤身奮戰,絶難幸免,但為着餘再添脫身計,不能不拖一下,傲然說:
  “悟覺!餘處恭列十二雄,如個叫我俯首聽命,勢所不能,我問你,孺子何事,值得……”
  “你答願否即可,拖延何益!”
  “願如何,否又如何?”
  “交出此子,老衲廢其功力,擇地幽禁,否則,就連你也難逃劫運!”
  “否!”
  悟覺禪師濃眉一揚,喝聲:“那你就接招!”
  龐大身形一晃,已補了過來,餘處搶機製敵,一負手,嗆的一聲竜吟,長劍出鞘,劍吐精光,一個“旋天轉地”。劍夾寒風,迎胸點到。
  悟覺大袖輕揚,微拂劍身,咻的一聲,劍尖微偏,老和尚右手險伸,指嚮華蓋。
  餘處撒嗤一聲,旋身滑技,劍光一閃之下,陡然涌出百道青光,一天劍影,把老和尚留住!
  緑魅紅魑天性殘酷,那管什麽昔日情誼,明知單打獨鬥,不易置他死命,互望一眼,撲了過來。
  原本平靜的山坡上,立即颶風撼樹,捲上揚塵,加上這閃閃劍光,如驚鼠長蛇,一時難解難分。
  陡聞唰的一聲,丈五金絲釣運轉如飛,洞庭約客於子舟加入戰圈,每一抖動,爆音運珠,全是趁隙下手,異常難防。
  並非餘處高於衆人,而是情急拼命。
  一對三,仗着長劍優勢,搶機製敵,於子舟一加上,金絲釣客異常霸道,又是抽冷子下手,立失機先。
  不過他輕功強,縱躍如飛,快似閃電,每一出手,如驚雷,似奔電,劍捲勁風,全嚮要害。
  正纏奪肘,陡聞唰、唰、唰連聲異嘯,銀星似雨,暴射而下!衆人一陣紛亂下,齊嚮樹林撲去!
  餘處聽得出,這正是旋風太保餘再添銀彈攻勢,不由大急,一聲暴喝,身形倏起直落,劍化“天外來鴻”,一體環攻,阻住衆人去路!
  於子舟一抖金絲釣,唰啦一聲,纏過正着,各自一震臂,功力悉敵,爭持不下。
  於子舟再震臂,一聲慘叫了,錚的,長劍青光打閃,直飛出十丈外,再看餘處,已是屍橫就地!
  人影閃動,撲嚮林內。
  旋風太保餘再添一亮金絲騰竜棒,就要出林一拼,陡覺眼前一花,騰竜棒“橫掃千軍”
  迎面就砸!
  捧出手,就覺手腕一麻,已被人傢製住,他情知不妙,拼折腕,霍地一挫腰,左手翻起,鐵指剪梅,嚮來人下陰剪去。
  這種拼命招術,甚難趨避,想不到來人功力高不可測,根本沒用手續,衹手一帶,餘再添身形不穩,嚮左疾轉,眼前一黑,竟失去了知覺。
  這人動作異常快捷,衹一帶,不偏不倚的把餘再添身體送入一株樹下巨穴中,身形一起,如巨鳥般撲上樹梢,嚮東疾馳而去。
  洞庭釣客於子舟暴喝聲:“小子!你還想走!”
  他展開身形,抖金絲釣,急趕而下。
  群雄各飄身跟蹤而起,追!
  不知過了多久,旋風太保餘再添醒轉,四肢能動,騰竜棒還在身邊,試一運氣,竟是一無損傷,他迷惘了,不知怎麽回事。
  他有一個不祥感覺,被人傢禁在地穴中可是他不甘束手就斃,求生的欲望使他搜索出路。
  猛轉頭,見茂林中漏下一片銀光,他啊了一聲,試探着伸頭外張,自己還在林中,恍然大悟下,飄身出得林來。
  星目掃處,林茂不遠處一屍橫陳,他撲至跟前,定睛細看,眼前一黑,哇的一聲,咳血而倒。
  秋風厲嘯,滴露清涼,餘再添悠悠醒轉,強忍痛淚,定睛查看,見爹七竅黑血,還在汩汩外滲。
  分明是受極其強勁掌力,震翻五內,左目中,插着一隻飛雲梭,說他是梭,不如說是針,狀似梭形,兩頭尖。
  比大號針大點兒有限,梭頭係着一面皂蟠,金絲左邊中綉一隻白色猿形小獸,獸爪抓着一個人心!
  這東西他沒見過,可常聽衆處談,竜雲風雲十二雄各有綽號,也各有特殊表記,這正是搜魂靈猿侯致遠信物!
  奇怪的是,這半人半猿怪物並沒看到,可能是遲來。
  餘再添不敢哭,立即強咽痛淚,拔下皂蟠雲校,就林邊草草埋了餘處,墓前再拜,默禱道:
  “爹!你安息吧!兒不能手刃親仇,誓不為人,早則三年,退者五載,若不把仇人一網全收,剖心以奠,願自决以謝十六年撫育之恩!”
  他遊目四顧,人跡毫無,空山寂靜,方寸兇殺惡鬥已成過去,突飄身撲嚮西北,一掠而逝!
  月已西斜,至黑虎的時,正是黎明前的一到黑暗:面前,是個寬闊涓流,左面就是黑虎嶺山腳,山腳與潤旁,形成山窪深潭,水流湍急,發出浩浩之聲。
  旋風太保餘再添隱身澗旁,正考慮着沿澗走或涉水而過,陡聞人聲,忙俯身挪入樹蔭處,就聽有人說:
  “老七!真叫急驚風遇上漫郎中,約好準時來,何以不見老五影子,護法真人算準此劍即將出土,嶺顛下勢不可能,水底入洞較易得手,時辰已到,萬一被人捷足先得,豈不徒勞往返!”
  另一個笑道:“三哥,你也太過多心,據試探,潭水深達十餘丈,不潛入水底,無法入洞,旋渦大,鵝毛不浮。
  “除了老五以外,我真想不出誰有這大能為,竜虎風雲十二雄武功雖高,旱鴨子無可奈何,急什麽。”
  餘再添聽口音好熟,擡頭看,正是初遇的茅山二鬼,他腦中一轉,打定了主意,待二人走遠,輕換水衣靠,就澗道滑落水中,不帶聲響,雙手一分水,就如一條大魚,嚮水深處鑽去。
  水勢疾勁,旋力奇大,仗水底視物幾及五丈,習慣江灣裏波浪洶涌,能藉力度力,攀附着水中植物,謹慎而小心的下沉。
  蓋茶工夫,已近水眼,水勢疾旋,耀眼欲花,手中雖攀着樹根,似是有一股子拉力,身不由主的飄起,衹欲隨旋而去。
  他一咬牙,底聲默禱:“餘再添誓得此劍,雪奇冤報父仇,請上蒼垂佑!”
  他定了一下神,認準對面洞穴,倏地手足並用,不知那來一股子神力,直穿過三丈水眼,鑽入洞中。
  洞中水是靜的,他換了口氣,見洞嚮上,不遠處有個圓形拱門,上書:“歸真洞”,兩旁有聯,曰:“人世本無常,何必術珍為己纍,天山原有定,能悟玄理自逍遙。”
  他懂得聯語意之所在,但對禍福二字已無動於中,要的是劍,未來事根本沒想,拔水上升,進得門來,已是滴水皆無。
  洞中無日月,落不甚幽暗,面前,有座丹室,進得室來,壁如白玉,渾然天成,室中間,一張石圓凳上,放着白玉瓶,寸許高,由裏面泛出青蒙蒙光彩。
  伸手抓過來一看,隱現字跡,上書:“鶴涎丹贈有緣”,下書雷火二字,他毫不遲疑的倒入口中,人口即化,心脾皆爽。
  餘再添丟了空瓶,陡覺眼一花,一件詫事驚人!
  這麽一轉瞬間,石凳已無,下現一洞,就洞口張望,裏面別有洞天,他一聳肩,撲了下來。
  四面察看,僅右側有甬道,道口有一石碑,上書“劍道”二字,他默忖,這大概通往儲劍室了。
  陡地!甬道紫霧已起,形似輕紗,他聳肩撲過去,迎面石壁阻路,紫氣就由這壁上發出來。
  壁上,一支長劍在遊走不定,發出隆隆之聲,似欲破壁飛出。
  餘再添拔出匕首,目註壁上,陡地,喳喳之聲,如裂巨冰,唰地一聲,紫霧大盛,餘再添驟聞頂上生風。
  他本能的舞動匕首一格,嗆地一聲竜吟,紫霧頓消,一條紫色長虫,半墜身前,有躍躍欲飛之勢。
  據傳聞,破指滴血劍身,性靈相合,可為己用,他一返手,不由怔住了,匕首久已中斷,右手食指已破,正在殷殷出血,忙塗血劍身,劍已不動,竟如長由船鍛麯子地,原來是條軟劍。
  他俯拾而起,劍長三尺有零,寬約三指,遍體一色,殷紫光騰,微一顫動,聲如竜吟,紫芒遠射,冷氣森森,心說:“有此神物利器,再下數載苦功,將踏遍八荒,洗沉冤,雪父恨!”
  檢機劍柄,長可六寸,非金非玉,通體渾成,色逞殷紅,尤覺可愛。
  裏面隱現字跡,註目看,不由失驚,上書:“紫薇血劍,劍中奇珍,鑄劍逢煞,鎮防自戕!”
  餘再添初則一驚,繼則啞然失笑,心說:“我不自殺,難不成它能殺我,果真如此,也非自戕,柄中數語,寧非虛話。”
  洞中,發出隆隆之聲,不敢久留,遺憾的是,有劍無鞘,攜帶不便,他乃由原路退至洞口,騰身上拔。
  甫回得鶴誕丹處,轟然一聲,石穴已合,圓形石凳仍在,上面多了一條劍鞘,五色繽紛,異常精細。
  一試,正是此劍之鞘。
  神兵已得,不再留連,飄身而下,撲嚮回程,至拱門處一條人影疾射而上,差點兒撞個滿懷。
  這人身材瘦小,面目黎黑,身形未定,半空騰翻,好俊的身法,一翻一閃之後,已經立住身形。
  目射精光,註視餘再添腰際,冷哼一聲:“小子!你倒會取巧,青鋒會為覓此劍,不惜調動江南水陸各航,尋得劍穴,你居然不吭聲捷足先登,識相點,留下劍來!”
  餘再添沉聲道:“住口!劍本無主,憑什麽交你,餘再添不願復開殺戒,應當識相的是你,否則……”
  這人一陣狂笑:“我道是誰,原是仇傢餘孽,餘處已死,靠山已失,竜虎風雲旗下客正在搜索你,留下劍,水魔鬼談源保你出雁蕩,要不然,招來他……”
  餘再添性本急躁,一聽他要勾來仇傢,不禁怒火衝大暴怒喝道:“無恥匹夫接招!”騰竜捧起,“鐵索練丹”,棒夾勁風,迎胸掃去。
  水魔鬼談源挫腰風點頭,霍地一旋身,負手抽出一對分水鐧,雙鐧一分,“分花撒柳”,迎棒頭襲前胸同時井下。
  餘再添傢學淵源,輕功強,內力足,已具不凡身手,那把他看在眼中,手腕微亂,“鼓山震虎”,當的一聲,把雙鐧直蕩開去。
  就勢棒走“直搗黃竜”,嚮對方後心點去。
  卻不料談源倏地一翻身,“喜雀登技”,斜刺裏上拔丈許微挫腰,身形倒轉,鐧夾寒風,迎頭罩下。
  旋風太保餘再添算是遇上對手,心急出洞,倏地一震臂,騰竜棒起,“白虹貫日”,招走拼式,似要兩敗俱傷。
  就在水鬼沉肩換招當兒,霍地變點為掃,唰的一聲,接着是一聲嗥,蓬地,水魔鬼被震飛三女外,撞在石壁上,立時斃命。
  餘再添棒震水鬼,根本不管他死活,轉身入水,出旋渦,露出水面,環顧澗旁,人影幢幢,怕沒有十多個。
  他明知以募敵衆,决占不了便宜,雙手一撥,潛入水底。沿澗而下。
  在水中直遊了半個時辰,再出來,立聽岸邊有人聲:“談源已死,劍為何人所得,現尚不知,衹要你茅山七鬼能掌握住陸地,我粉面蛟竜海青要讓他由水底溜脫,就妄掌江浙湖海一百廿八舵了。”
  餘再添聽在耳中,不由失驚,這粉面蛟竜海青出身,倒是聽爹說過,此人在崇明稱霸,不受任何人節制,看情形,也是青鋒會中人了!
  他與茅山七鬼之首的鐵面鬼王竇虎臣,在江南數得上水陸雙絶,如今真遇上了倒是要小心應付。
  此時此地,他自不願與對方照面,仍由水中前進,直至天色微亮時,方在靠近林旁換了衣着。
  一天一夜,時水時旱,出水區,到達歐江口,對着那滾滾江流,悲身世,不由長嘆,沿江上行。
  直到傍晚時分,纔發覺所帶幹糧不夠一泡,前不已村,後不巴店,有錢無處使,轉頭看,兩條人影,疾着飄身般嚮身後撲來,看情形,不是竜虎風雲旗下人追蹤,就是因談源被殺而引起青鋒會中人尋仇奪劍。
  仗着靠近江邊,膽氣陡壯,揚聲喝問:“什麽人月下追蹤,還不給我站住!”
  二人腳下一緩,已分清面目,正是茅山七鬼中右吊客房嵐及冒失鬼史傑。
  房嵐嚮前一大步,沉聲道:
  “餘再添!青鋒會與你父子無恩無怨,不會不利於你,目前,我五弟劍穴被害,搜索可疑之人,你把腰中劍解下來我看看,好釋疑團。”
  餘再添短裝,劍無藏處,再一點,他纔十八歲,閱世不深,根本就沒顧慮及此,一聽對方要他亮劍,知道隱蔽不了。
  他立即傲然地說道:“不用看,那是我在劍穴中得的紫薇奇珍!”
  “你殺害了我弟談源?”
  “他追我出此。”
  宜失鬼史傑一聲暴怒:“好小子!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拿命來!”他一亮虎頭鈞,“大鵬展翅,雙鈞分合,左右齊下。
  餘再添陡抖手,騰竜棒起,“風雲涌現”,棒帶風聲,迎鈞橫掃,當當兩響下,冒失鬼雙臂酸麻。
  倏地一換步,鈞走“迎風送月”,一取右肩,一取胸腹,變招之快,身形之速,也目驚人。
  餘再添知道不能善了,身形倏換,捷似靈猿,一飄一繞,已到他左側,棒勢陡起,施絶招“萬柳迎風”。
  吭的一聲。冒失鬼蹌蹌踉踉跌出十八步,噴血死於就地。
  左吊客房嵐一聲暴叫,吳鈞劍劍决一抖,劍吐碗大劍花,招發“斜月三星”,幻成三道劍光,迎面點到。
  劍未到,一股凌厲劍風,逼得人氣都吐不出來,餘再添知遇能手,那敢怠慢,霍地一挫腰,棒走“神竜三現”,見招拆招,遇勢打勢,別看一瞬間,就換了十多招,二人全走極端,硬拼。
  房嵐那吳鈞劍,也是奇型兵刃,展開來疾若風雨,在兵刃招術上,略勝一籌。
  餘再添仗的輕功強,縱躍如飛,趁隙下手,出手奮不顧身,騰竜棒軟中硬,威力奇大,居然拉過平手。
  他知道仇傢太多,落入手不堪設想,想走,就得把對方弄躺下,纏戰中,他已打定了主意。
  此時,正是房嵐吳鈞劍變招“風雲變色”,招中套招,虛實並用,劍展當頭,待機下子當兒。
  餘再添全然不當那回事,房嵐本是虛實並用,手腕一翻,銀光一亮之下,閃電般已到面門。
  餘再添陡地一甩臂,騰竜棒起,匝劍身手腕再抖,兩件兵刃纏在一起,互相一叫力,餘再添似是力量不夠,真被帶出三四步,房嵐劍已抖開,閃電般迎嚮胸腹,一聲慘叫下,鮮血四濺,屍橫江幹!
  倒下去的是房嵐,吳鈞劍一折兩斷,人也被開了膛,一地血腥,滿地流腸,其狀慘不忍睹!
  餘再添知道絶難善了,在兵刃互纏當兒,左手一按腰際,紫薇劍出鞘,對方劍到,左手橫着一迎。
  當地一聲,吳鈞劍雖是百煉精鋼,也當不得這千古神兵,立時削斷,微一怔神下,餘再添一個“白血貫日”,右吊客被開了膛。
  旋風太保劍還鞘,一轉易,立即驚得他倒退兩步,原來身後正立着兩個人,全是五旬以上,其中一個,是淮上青竜莊衝天雁素英,與餘處頗有交誼,倒是個方莊之士,另一個為誰就弄不清了。
  餘再添恭身一禮:“秦師權!小侄遭逢……”
  “誰是你師叔,餘再添,你……”
  “不!師權,我姓余!”
  “你為什麽賴着娃餘?”
  “我爹十六年撫育之恩,不曾報答,為群小暗算於雁蕩,小侄發誓,二事未了,决不更姓。”
  “那二事?”
  “遼東雙煞等八人人心墓前活條,以酬大德,找到再旺大哥叫他認祖歸宗。”
  “那你是望海止渴,永也達不到……”
  “小侄心意已决,至死方休!”
  另一個接口:“餘再添!別與秦春英雄攀交情,青鋒會探尋數月,始明劍穴,你得劍,殺了茅山鬼,還……”
  餘再添怒視抗聲說,“老兒!餘再添無意中得此利器,要以此洗刷裘氏一門奇冤,報義父血海深仇,查武林至尊死因,務使宵小授首,真象得白,任何人覬覦此劍,誓必與之周旋到底。
  “水魔鬼以勾引竜虎風雲旗本客相協迫,小太行徑風何足惜,右吊客房嵐,冒失鬼史傑追蹤劫奪,殺之情非得已!”
  “小子!你敢對粉面蛟竜海青出言無狀,想是死期到了,念你無知,獻劍贖命,三鬼事我不管,你與茅山結的梁子,自行解决……”
  “老兒!你好狂,餘再添動承庭訓,威武不能屈,誰嚮你求情來!”
  粉面蛟竜海青不氣反笑:
  “小子!我很敬你這份膽識,告訴你,石穴劍道我去過,劍穴有字,此劍不祥,你年事輕,留此不祥之物……”
  “自戕劍,劍柄上着明,我比你知道的清楚,你年不過五旬,壽限末到,想死,上吊跳河沒誰阻着你,何必定要此劍?”
  這種亦諷亦嘲的活,粉面蛟竜海青惱羞成怒,暴喝聲裏,震雙臂,用兩掌,“金雕亮翼”,暗藏“斑豹露爪”,攻兩助抓前胸。
  掌風怒捲,江於沙飛,聲勢異常驚人。
  行傢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這種內傢高手,強勁罡氣,餘再添可不敢硬接,雙臂一抖“黃鴿摩雲,拔起三丈多高。
  倏地一個鷹翻,嚮側倒轉,手扣腰際,一聲竜吟,紫薇長劍出鞘,一抖一顔,紫光大盛,招走“雁落平沙”,人隨劍走,人劍齊下,嚮海青罩落。
  紫光透射,劍似靈蛇,劍未到,紫色劍芒,形同驚電,森森寒氣,砭入肌骨,真有奪人心魄之威。
  竜海青成名多年,自負極高,對這種名器,這種不籟死活拼法,可也不敢大意。
  腳下微動,一個“蜉蝣戲水”,滴溜溜如輪疾轉,驀地擡手,“鐵扇平擇”,猛嚮他後心襲擊。
  餘再添劍走空,落地未穩,突覺背後風生,腳繞連環,身如飄對,一負手,“蘇泰背劍”,倏變“玄鳥劃沙”,劍身顫動,發出一陣竜吟,紫光進射,劍劃弧形,返回對方左助攻到。
  海青對這種劍芒,深具戒心,雙足一蹬,“一瀉千裏”倒退三丈多遠。
  就在二度交手間,江面突現梭艇,紅燈晃動,衝天雁素英突然一上步說:“海總現主!
  江面發生事故,這個交給我!”
  說話間,梭艇上陡現人影,舉手擡足,一片喧嘩,已被打落下好幾個。
  海青一下腰,嚮梭舟撲去。
  餘再添睜大了兩眼,懷疑地說:“秦師叔!你……”
  “孺子不必多言,亮劍動手!”
  金再添一咬牙說:“別逼人太甚,你既不念與爹昔日交誼,必欲趕盡殺絶,餘再添决不敢有墜余氏傢聲,而府首乞憐,接劍!”
  他一震劍,“竜行一式”,紫氣陡閃,電射而到。
  衝天展秦英吸腹挫腰,劍鋒由胸前滑過,就勢驕指如戟,腳下一族,疾苦飄風般點嚮華蓋。
  一縷勁風,破空有聲,竟以隔空點穴法來對付他。
  餘再添素知秦英功力甚高,那敢硬接,突地一沉肩,民點頭旁族五尺,手腕微番,腳下倒轉,“神竜捲尾”,倒劈他左臂。
  他快,人傢更快,就在他翻腕當兒,一個盤旋逆轉,已近身左,陡伸手,“金絲纏脫”,硬抓他右手腕。
  餘再添不由心頭一凜,倏沉腕身披半轉,嚮右滑出,饒是如此,右臂一陣火辣辣發麻,差點兒寶劍出手。
  急怒下,仰身形,“火把燒天”,拼兩敗俱傷,也不願落在人傢手中。
  小夥子動作使,拼上手奮不顧身,但他一仰首當兒,上弦月色冷舞,照清了江幹人影幢幢。
  不下四五個之多,撲了過來,院轉念,以進為退,一仰身形,“倒趕千層浪”,嗤地一聲,紮入水中。
  餘再添滿以為這一着,迅雷不及掩耳,入水脫身,决無問題,卻不料身形纔起,秦英陡喝:“小子!還想走!”
  他一抖手,三點銀芒,一閃而到,餘再添劍花倒繞,當當兩響,突地大腿一麻,說聲不好,那還顧得了傷勢,一個魚鷹入水式竄落江中。
  餘再添潛入水底,見沒人人水追蹤,算是鬆了一口氣,腿發麻,知為毒藥暗器所中,苟延一時,終難幸免,不由悲從中來。
  他忖度着若死於水底,葬身魚腹,不若上岸一拼,他浮出水面,見沿江邊有排大樹,前影很大。
  樹下係着一條帶機扁舟,船頭挂着三盞氣死風燈,一紅一緑一黃,再看江面,幾條梭艇往返巡劃,不時發出吃喝聲。
  這條船獨係江岸,可能無人,倘能弄到手,敷了傷藥,順水急駛,先進出江口,再作打算。
  他正揣摩着,江岩有人發聲:
  “奉教主夫人愉,劍本無主之物,既為他人所得,青鋒會壇下弟子不得恃強奪取,倘有故違,立除會籍!並請江面上那位蒙面高人江幹一會。”
  音纔落,快艇上黑影一閃,拔高五六丈,雙臂平分,一個“鶴渡南塘”,直射出五六丈遠。
  如蜻蜒點水,似海燕掠波,一飄一掠,上得江岸,縱聲大笑:“好一個青鋒會!明理達義,衹是你我無緣,相見非時,有緣……”
  尾音不清,人如過渡流星,一射手裏,沿江而去。
  餘再添對這種突然事故,真是丈二金剛,摸不着腦袋,不論是真是假,蒙面客是誰?出水療傷要緊!
  他左腿麻木,不能得力,緩緩的遊至船邊,正準備拔水出聲,試試上面有無反應,眼前一亮,艙內走出一個女孩子。
  衹見她立身船頭,幽幽的嘆了口氣,似懷無窮心事,對空一拜,未發言,已是珠淚紛紛,那俏麗面龐上,帶着無窮幽怨。
  眉梢眼角,鎖着一片哀傷,就聽她低聲默禱:“餘師伯!你一生剛正,死後必然為神,在天之靈匪遙,聽侄女……”
  餘再添聽是淮上口音,一句餘師伯叫得他心頭震動,她是……
  就聽少女繼續說,“我父陷溺已深,諫陽無效,我為人子,無可如何……”
  餘再添聽到這兒,知是衝天雁秦英掌珠秦玉娥,也是青梅竹馬友伴,忙伸手一抓船輕叫:“師姊!”
  秦玉娥驚得嚮後一挫腰,驀的亮出封來,低喝:“是誰?”
  “師姐莫嚷,我是餘再添!”
  “哎呀!是你!”
  餘再添單手把船弦,提氣上翻,一擡腿,不由哼了一聲,秦玉娥接他上了船,低聲問:
  “師弟!你負了傷?”
  “左腿根中了毒藥暗器,在水內時久,這條腿恐怕要廢!”
  “師弟!你全身濕透,腿又負傷,快到艙裏來,把濕衣換了,查看傷勢,別再耽誤了!”
  她扶着他人艙,就燈下查看,奈何衣褲濕透,緊貼在身上,沒法看清是何暗器所傷,她轉出艙外說:“師弟!你把衣着換了好療傷。”
  “師姐!我自己來吧!這點傷不算什麽。”
  “哎!這是什麽時候,還存這種世俗之見,毒藥暗器,不比尋常,衹要此心無他,何必拘泥。”
  其實,餘再添左腿已麻木不能動彈,聽她這麽說,不再顧忌,見艙內現成衣眼,估計是衝天雁秦英的。
  也管不了這多,立時掙紮着換了,這纔說:“師姊!已換好了!”
  秦玉娥轉進艙裏,將其褲管嚮上翻,可是,那傷處緊靠臀部,仍然看不見,不得已令其脫下來。
  一見那傷口情形,驚得羞都忘了,原本傷處已逞紫黑,肌肉內深深嵌着一粒三棱五毒珠,失聲問:“你遇上我爹?”
  “是!”
  秦玉娥默然,半的說:“我這兒有解藥,不過,你非三五日休養,不能復元,師弟,你會不會恨!”
  “不!師叔衹是誤解。”
  秦玉娥點頭說:“師弟!難得你這麽厚道,不把舊怨,我能說什麽呢,你忍奈點,我要起下暗器敷藥。”
  包紮好了,秦玉娥出了艙,餘再添立起身試了試,左腿還是不得力,願覺小舟慢慢的移動。
  聽布蓬響,浪浪有聲,正是逆水順風,拉滿機篷,箭般疾,嚮上流駛去。
  餘再添心情亂得很,放眼江面,星火點點,梭艇全嚮下遊,強忍痛楚,挪出艙外,見秦玉娥拿着舵,呆呆的看着水面。
  月光下,見她清澄明媚眼神,似含無限幽怨,雙眉不舒,愁上兩壓,玉首微俯,似在沉思。
  不用看她言行,就外型論,是個堅忍沉默而又溫柔的女性,忽然,她流下了一絲絲珠淚,什麽事使她傷心?
  餘再添茫然的:“師姐!你……”
  秦玉娥驀地一驚,忙用手拭淚,一笑,兩個深深梨渦,顯得更美,更動人。
  強顔為笑,應當不自然,不知怎地,她這幽怨不勝中一幽笑,有說不出的風韻。
  她掩飾着說:“真怪!江面上那來風沙,把我眼都迷住了,師弟!你傷勢不輕,還是歇着吧!”
  餘再添見她強顔為笑,心裏泛起一絲凄涼感覺,突然間,他似長成了許秀,心裏有着惘悵,低聲說:“師姐!別騙我,我知你心……”
  “安歇吧!有事明兒再說。”
  “不!我心裏亂得很,睡不着,在艙外陪着你,談談……”
  “別問,我知你想什麽,我說給你聽,我爹上岸訪友,明晚始返,船夫也去了甌江舵,衹有我留在這兒,不會有外人到。”
  “船是青鋒會江南總艙的,因為撥給我爹用,按會中規矩挂上氣死風燈,彩色,表示船中人身份。”
  “你先會沒看到江面上快艇?全挂一支黃燈,那是表示有位舵主在艇上,他們絶不敢來擾這條船。”
  “現在是個順風,一夜可達青田縣境,我會找個農傢,把你安置好,過幾天傷勢好了再動身,我明兒一定返回原處,免爹焦心。”
  “不!我問你青鋒會是否正派?”
  “我沒法答復你,並且我也不敢答復你,衹是,衹是,你多註意。”
  “先會曾有人傳教主夫人諭,情理兩兼,是真的還是故意誘我出水?”
  “全不是!”
  “這怎說?”
  “哎!師弟!我冒死告訴你吧!青鋒會教主是誰?除四大護法及其妻外,連我爹也沒見過,爹身為四大監壇之一,也衹能見教主夫人及護法,層層節制,異常嚴密。
  “青鋒會外表正經,譽滿江湖:但其用心,極不可恕。可惜爹迷念名位,陷溺已深,難以自拔!”
  “你怎知?”
  “憑觀察,我瞭解一部份,在你未入水時,曾晤及一位前輩高人,他分析種切,不由我不信。
  “這人故意擾亂江面,誘走粉面蛟竜海青,好讓你入水逃生,並詳述你身世,要我相機救你遠行,他保證青鋒會一朝敗露,救助我父女。”
  “是誰?”
  “頭罩黑紗,看不清面目,衹知身材高大,瘦削。”
  “師姊!你何不脫離?”
  “師弟!我明白你意思,衹是我並無兄弟,怎忍棄父遠走,我有一個願心,盡所能,勸他老人傢回頭,不然,我……”
  說到這兒,語音略澀,餘再添憶道:“師姊!我不該說。軋,惹你傷心,衹是我太……”
  秦玉娥長他一歲,這幾年來隨他爹在外流轉,又是幼失慈母的人,環境使她早熟,聽餘再添語意,心裏有份異樣感覺。
  也泛上了處境上的睏難,罩上一層陰影,怔怔的看着天上繁星,默然無語,一眼淚水,忍着,忍着。
  陡地一陣心酸,再也控製不住淚水迸流。
  餘再添手足失措,不知如何安慰她,姊弟兩個心情,全浸沉在凄迷紛亂中。
  舟行速連,江水波浪,早已看不到挂燈快艇,江風過處,略有涼意,江面,靜悄悄的萬籟無聲。
  天上,一勾殘月伴着那點點辰星,有一份凄清寂寞之感。
  餘再遊實在太倦了,不自主的沉思中睡去,突然船身一蕩,驚得他期身坐起,再看身子,多了一條被子。
  他有說不出的感覺,也有無窮愁思,就聽秦玉娥笑道:“師弟!天色快亮,我已為你找好了安身處,要是不能走,我背你去吧!”
  餘再添擡頭看,見泰玉娥纔跨上船,就道:“玉娥妹!我還勉強行得,衹是果你徹夜未眠,更擔着風險,我不知……”
  那麽個堅強過性,竟然聲淚俱下,哽咽不能成聲。
  秦玉娥心裏何嘗好受,強忍心酸,扶他下船。
  餘再添撲地跪了下來,激動地說:
  “娥姊!我走了,你怎麽辦,看來青鋒會釣譽江湖,其心叵測,豈是你棲身之所,娥姊!答應我一同走,天涯海角……”
  秦玉娥與餘再添本是童年友伴,一雙兩好,以餘處發覺秦某交友太濫,故偕餘再添隱入雁蕩。
  分手十年,兩地相化,日與俱增,何況她曾經不避嫌疑的為他療傷,設非心許,安能出此。
  這—走,那年那月,才能見面,人事無常,變幻莫測,他想到這兒,也不由淚下沾襟,哀聲說:
  “添弟!我知你心,別說了,任何事似有定數,我爹陷身匪會,遲早會身敗名裂,如果不能營教他出火坑,算我這不孝女兒不能感動父心,願以身殉!添弟!你叫我怎麽答復你啊!”
  餘再添明知她不能棄父不顧,衹是情不自禁,見她凄切不勝,慨然說:
  “娥姊!我此去多則三年,遲則五載,必尋你及師叔,餘再添如果負了娥姊,必遭慘報!”
  “添弟!你這是幹什麽,你不想想上代奇恥沉冤,餘師伯血海深仇!男兒志在四方,何必為兒女情絲所縛,去吧!你有這番心意,秦玉娥無憾了!”
  心跡既明,不再顧忌,餘再添抱着地撲嚮安排好的農莊。
  臨歧依依。但又不知從何說起,餘再添突然又轉回來。
  衹聽她低聲道:“添弟!我差點忘了,誘走粉面蛟竜的那位前輩說,青鋒會纔是你真正對頭,目前卻又不會殺害你,但這支劍,他們志在必得,務必多留神,添弟!一切保重,我去了!”
  “師姊別走:這位前輩語意不明,我……”
  “我也問過,他說言非其時,將來自知,滿地荊棘,前途珍重!”
  秦玉娥硬着心腸,穿窗而出,直嚮江面撲去。
  餘再添在農傢一住三天,創傷已愈,第三天夜裏,正準備上道,耳邊陡然響起清晰聲音:“餘再添!莊左是個鬆林,林旁是小溪,快點來!”
  語調冷漠,夾以命令口吻,餘再添驚異的翻上屋脊,靜悄悄地看不出一點痕跡,不由大詫。
  這種傳聲心語,當今之世沒聽說誰有這大功力,是敵方,自己不可能脫身,倒不如前往一察,以定行止。
  餘再添一飄身嚮左撲出,三五裏不過一瞬間,林前,一條瘦長人影,頭罩黑布,別說面目不清,連他眼神全無法觀察。
  餘再添陡止步,恭謹的說:“老前輩!雁蕩點我睡穴的是你?”
  “是!”
  “甌江口誘走粉面蛟竜的是你?”
  “是!”
  “老前輩說我真正仇人是青鋒會何因?”
  “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也不會相信,普天之下相信這件事的衹有兩個人,所以我現在不能說。”
  “這兩人是誰?現在何處?與我有無關係?”
  “一是我至友,一是你生母!我那至友失蹤,你生母又下落不明。”
  “出你口,人我耳,可否一談經過?”
  “這事關係着武林至尊慘遭暗算及你生父義父致死之麯,你伯父昔日沉冤,在無人作證前,不能說也不敢說。”
  “說出來你有殺身之禍,更與我不利,青鋒會不加害於你,因為尚未到時候,將來,不會放過你!
  “年輕人!我救你自非無固,這事將來自明,前途多險,我又不便公然出面,叫你來,是……”
  “老前輩……”
  “你問的太多了,我答復的也不少,信否由你,你曾服鶴涎丹,沒人幫助你功效緩慢,坐下!我替你打通竜虎玄關。”
  這怪人足有六尺高,體型瘦削,木立如僵屍,口氣冷漠、托大、神秘,餘再添一時打不定主意。
  “年輕人!遲疑不决非丈夫行徑,願意,坐下來,否則,我無暇久侯!”
  餘再添想到這怪人曾兩度救援,當無惡意,立時說:“好!”他跌坐於地。
  “閉雙目,摒萬慮,澄清心神,無我無他。”
  怪人怎麽說他怎麽做,雙目垂簾,形如老僧入定。
  他感覺雙手被人把住,有一絲暖氣,直往丹田,緩緩地嚮四周發散,至兩助遇阻,這股真氣在回環激蕩。
  停頓足有盞茶功夫,怪人似在加強真氣,一絲絲嚮前移動,突然,衝破這竜虎玄關,又加快起來。
  在體內循環流轉一周天,感到怪人手掌微鬆,氣流漸止。
  餘再添徐睜雙目,這怪人已立起,他就勢跪下:“老前輩厚愛,請示……”
  “我姓名久已埋葬,不必問,你通竜虎玄關,仍非竜虎風雲旗下客之敵,我傳你幾招以闖難關,對手時,註意我掌勢步法。”
  “什麽掌法?”
  “當今之世,流雲十一掌及霧閃八式稱宇內雙絶,但沒人知道佛音六招,據說,這三種神奇不測武學,不會同現江湖,否則,必生血劫!武林至尊死後無傳人,應當說霧閃八式及佛音六招為武林雙絶!
  “將來,你可能窺得霧閃八式奧秘,但這是將來,不是現一夜,夠了麽年輕人?亮你新得的紫薇劍,就拿他試招!”
  “老前輩,我以枝代劍吧!”
  “傷不了我,動手!”
  餘再添一按卡簧,嗆地一聲竜吟,一片紫光,耀眼奪目,劍交右手,橫劍當胸,立友掌當響一札,朗聲道:“老前輩!弟子放肆!”
  語落劍起,手擡牡,“迎風渡月”,紫芒閃處,劍到胸前,見怪人絲毫未動,埃變招“枯樹盤根”,劍如電掣,唰地一聲,嚮下盤劈去。
  劍閃紫光,有神竜見前不見尾之概,怪人見劍距膝前不過寸許,倏地嚮右一移步,就差那麽點點,劍鋒一掠而過。
  並右手彈劍身,虛着一點,左手疾吐說:“蓮臺現佛”,掌勢已經沾到他右肩,沾而未吐,倏然回翻。
  一式一招,看得異常清楚,並不覺快,但自以為驚人快攻,全落入人傢控製之內,回手或避招全來不及。
  他知道怪人不會傷他,再演絶招,倏地一轉身,“毒蛇尋穴”虛點面門。
  怪人一搖頭,左手就勢外遞,看情形要由劍身下嚮外送招。餘再添劍身陡沉,“蒼竜遊水”,斜削下來。
  動作快得在霎眼間,誰知怪人身形突仰,左腿嚮前錯半步,倏地來個大轉身,已到他身側,右掌一抖,已抵住他打脅說:“迷津普渡!”
  餘再添腳踩七星,連環倒旋,已還過手來,“竜行一式”,暴點胸腹。
  怪人身形一晃下,嚮左半倒,還手一習他手脈,用的是截大法,內雜擒拿變化,不由不避。
  他的手臂陡震,身軀微側,怪人就如算就般,嚮前一跨步,掌沾胸衣說:“佛光普照!”
  餘再添還不服氣,展開白鶴劍法,搶攻近三十招,怪人始終以這三式來應付,變化之多,不可想象。
  餘再添收劍再拜:“老前輩!弟子似有所悟,但僅是三式,未見六招。”
  “慢慢練,自見火候,另三招與霧閃八式下四式同樣難,不可速成,傳也無益,今後多加勤練或許能闖難關,但要沉着應付。”
  怪人身形倏起,“平步青雲”,上拔僅兩丈:左足尖一點右足面,嗖地又斜着拔起丈許,空中一擰腰,斜地裏越過十丈溺水,走了!
  餘再添驚呆了,這不成了神仙,登萍渡水總得仗恃着些微東西藉力,那有這麽從容而渡之理。
  餘再添劍身還鞘,轉嚮仙霞方向撲去。
  他滿腹疑團,弄不清怪人所述根據的什麽,如今,唯一要找的,是蟠竜峰鬆筠道長,他那兒藏有竜吟心聲及霧閃八式奇功。
  不論怪人所述是否確實,也不管這裏藏着什麽穩秘,但生父及義父之仇,非報不可,不能得十二雄中八雄人心奠靈,有背旬已誓言,應一死以謝!
  他想到餘再旺,茫茫人海,何處尋覓,他,纔是義父親生骨肉。延續余氏一綫香煙,事一了,應終身從事尋覓。
  秦玉娥的影子,在他腦中擴大,想到這位美麗、大方、明理、知義的娥姊時,他長噓一聲,無兩全之道。
  山區徵馬長嘯,鐵蹄動地,看情形不止三兩匹。
  他一飄身落嚮道旁樹叢中,竜虎兩頭纔通,自己不知較前若何,倒盼望着遇上風雲旗下客,一試佛音之招威力。
  ----------------
  , ,
首頁>> 文學>> 武侠>> Zhuge Qingyun   China   现代中国   (1929 AD1996 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