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Yun Zhongyue   China   现代中国   (1930 ADOctober 20, 2010 AD)
醉杖门生
  作者:云中岳
  内容简介
  第一章 舍身图报
  第二章 重陷网罗
  第三章 妖女荡娃
  第四章 真假印珮
  第五章 众叛亲离
  第六章 恶枭惨败
  第七章 假作风流
  第八章 白衣丧门
  第九章 章华山庄
  第十章 卅载情仇
  第十一章 义救庄主
  第十二章 沼泽死决
  第十三章 穷追老魔
  第十四章 深山恶斗
  第十五章 力歼劲敌
  第十六章 雾疑云诡
  第十七章 九阴教主
  第十八章 虎穴寻踪
  第十九章 狭路相逢
  第二十章 三妖毙命
  第二十一章 暗夜奇袭
  第二十二章 反败为胜
  第二十三章 冲破埋伏
  第二十四章 邪术妖法
  第二十五章 罪有应得
  第二十六章 茅寮惊变
  第二十七章 九鲤山下
  第二十八章 死亡陷阱
  第二十九章 自相残杀
  第三十章 剑蒂情梦
内容简介
  本书乃《怜花印佩》的续集。妖道天风谷主网罗了雷堡主等众多黑道高手,围杀酒狂、穷儒和印佩,更要一网打尽天下英雄。穷儒被杀,酒狂重伤。印佩得宇内第一高手的悉心点拨,只身深入沼泽,击杀黑道八大高手。在武昌袭击九阴教主巢穴,相机扫清外围,使敌手人人惶惶不可终日,最后设伏九鲤山,为师报仇,全歼三妖道、大荒毒叟、雷家老少堡主等首恶及余党。
  全书结构紧凑,主要人物斗智斗勇,间中缀以儿女纯情、淫夫荡妇,笔调有张有弛,令读者兴味无穷。
第一章 舍身图报
  石首县,江南岸的小城。远远地,便看到城左右的绣林山与阳岐山。
  绣林山在县西南两里左右,当年三国争雄,刘备在此地娶孙夫人,联吴拒魏,政治上的婚姻不久长,但艳事却流传千古。
  江百里倒还记得这座锦障如林的名山,欣然道:“县城到了,咱们得救啦!”
  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到了绣林山的西南麓,山挡住了城,但总算赶到了。
  已经是近午时分,饥渴交加苦不堪言,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
  县城左近,不怕水寇和私枭啦!
  雇了两名村汉,抬着印珮扑奔县城。
  小径绕山北而过,众人心中一宽。
  迎面来了一位中年和尚,披了袈裟,未戴僧帽,戒疤闪闪生光,一手托钵,一手持杖,低着头缓步而来。
  江百里领先,左婷在中间照料抬着的印珮,赵奎断后,兵刃以布巾裹住。可是,身上的血迹却极为岔眼。
  双方渐来渐近,江百里毫无戒心,首先向右移。抬着印珮的两村汉,也准备避于道右。
  对出家人,村汉们皆怀有五七分敬意。
  即将错身而过,和尚突然抬头,咧嘴一笑道:“你们才来么?”
  江百里闻声知警,火速移位。
  晚了,和尚右手的缘钵一扬,兜头砸到。
  江百里百忙中举刀急拨,身形急闪。
  上下不能兼顾,而且变生仓猝,措手不及,“啪”一声挡住了缘钵,缘钵四分五裂。
  同一瞬间,右肋挨了一杖。
  “哎……”江百里惊叫,直跌出丈外,这一杖份量不轻。
  “哈哈哈哈……”和尚狂笑,窜入路右山麓的密林,如飞而遁。
  左婷惊怒交加,衔尾狂追。
  和尚往林深处钻,狂笑道:“哈哈哈!郑施主在前面等候大驾,回头见。”
  赵奎急叫道:“穷寇莫追,小心中伏。”
  左婷醒悟,火速回头。
  这一带林深草茂,确是易中暗算,遇林莫入,古有明训。
  江百里的腰脊,几乎被打断,总算应变迅疾,并未挨实,伤虽不算太严重,但已站不直腰了。
  赵奎砍了一根树枝作杖,扶起江百里悚然地说:“乘风破浪比咱们先到,糟了。咱们应该想到,沿江的城镇全是私枭的势力范围,江两岸百里之内决无安全,咱们不该到石首城来。”
  两个村汉脸都白了,放下担架说:“脚力钱我们不要了,抱歉,抱歉。”说完,扭头撒腿便跑。
  屋漏又遭连夜雨,船破偏遇顶头风;赵奎心中叫苦,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进退失据啦!
  “咱们进还是退?”江百里软弱地问,痛得咬牙切齿额上冒汗。
  “咱们进退无门,只有冒险而进。”赵奎说。
  印珮也说:“对,只有进或可有生路。”一面说,一面挣扎而起。
  左婷惶然扶住了他,急道:“你不能走,我……”
  他站稳了,淡淡一笑道:“不,你扶我一把,我不是扶不起的阿斗,走!”
  路北的竹林内,钻出一个青衣大汉,狂笑道:“哈哈哈哈!天罗地网已经布就,除了留下脑袋,走哪条路也是一样。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退回竹林一闪不见。
  前面树影中又窜出一个中年人,剑隐肘后点手叫:“快来纳命,太爷早些送你们到枉死城投到。”
  赵奎放下江百里,咬牙道:“我去捉他来问问。”
  中年人远在三十步外,冷然扬剑立下门户。
  赵奎大踏步而进,拔刀出鞘。
  印珮扶着左婷,向前迈步,说:“跟上,咱们不能落单。”
  江百里以手掩胁,勉强举步。
  赵奎急怒攻心,脚下加快。
  路南的水沟深与腰齐,且有茅草在沟旁生长,人躲在沟中,丝毫不露痕迹。
  中年人也向前迎,冷笑道:“赵奎,这里是你埋骨之所。”
  二十步,十五步……
  沟旁茅草一动,电芒飞射赵奎的背心。
  “小心身后!”印珮大叫。
  赵奎闻声知警,向侧急闪。
  第二道电芒,及时到达。
  “哎……”赵奎惊叫,身形一晃。一枚透风镖射入他的右股,打击力奇猛。
  “哈哈哈……”狂笑声刺耳,沟中跳出一个豹头环眼大汉,左手扣了一枚透风镖,盯着踉跄而来的印珮狂笑。
  左婷腿快,挡在印珮面前急叫:“让我上,你留下。”
  “哈哈哈哈……”两个强敌同时狂笑。
  赵奎吃力地转身,咬牙切齿地向大汉走去,脚下沉重,一步一顿。
  电芒一闪,透风镖又到。
  赵奎想闪避已力不从心,难逃大劫,身形一晃,镖排空直入,贯入右肋。
  他连退两步,几乎栽倒,但仍然站稳了,重新举步逼进,脸色泛灰,咬牙切齿状极可怖。
  大汉一怔,随即哼了一声,探手入囊又取出一枚透风镖。
  这瞬间,青虹划空而至,没入大汉的左胁背。
  大汉身形一震,镖失手坠地,手向后摸索。
  赵奎脚下一紧,向前冲。
  他后面的中年人一惊,一声怒啸飞扑而上。
  左婷飞跃而上,急叫:“赵叔小心身后……”
  赵奎大吼一声,扭身便倒,扭身的刹那间,单刀脱手后掷。
  中年人已扑近至八尺内,相距近冲势猛,单刀一闪即至,怎避得开?“嚓”一声刀尖插入小腹,人仍向前冲。
  左婷飞跃而过,单刀一挥。
  “铮!”中年人的剑被崩飞,大叫一声,摔倒在地,恰好跌在赵奎身旁。
  同一瞬间,发镖的大汉一声厉吼,砰然倒地。
  印珮稳定地走近,拔出大汉胁背上的青锋录,长叹一声说:“你偷袭,我暗算,以牙还牙。老兄,你不能怪我狠,这次偷袭,在下毫不感到惭愧。”
  大汉浑身颤抖,厉叫道:“你用何种暗器,击……击破了我的混……混元护……护体气功?你……”
  “你不必问了。”
  “我……我……唉……”大汉吐出最后一口气,身躯一软脑袋下耷。
  左婷一阵好忙,将赵奎扶至路旁起镖上药裹伤。
  镖伤及内腑,赵奎已奄奄一息,伸出颤抖不稳的手,死死抓住左婷的手,虚脱地说:
  “小……小婷,你……你背了印……印珮逃生去吧。我……不要管我了……”
  “赵叔……”姑娘哭叫。
  “小婷,我……我好……好恨,九……九泉之……之下,有……有何面目见……见令尊……”
  “赵叔……”
  “我……我死不瞑目……”
  印珮坐在一旁,叫道:“赵爷,振作些,你如果不想死,会支持下去的。”
  赵奎眼前模糊,吃力地摸索,捉住了左婷的与印珮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印珮,照……照顾小……小婷,她……她是个好……好姑……姑……姑娘……”
  话未完,一口气接不上,猛烈地抽气。
  江百里掩面抽气咬牙,泪下如雨叫:“老赵,老……赵,你……你……”
  赵奎大叫一声,身躯一震,溘然长逝。
  “赵叔……”左婷疯狂地泣叫。
  印珮木然地伸手抹下赵奎的眼皮,以颤抖的、坚毅的声音说:“赵前辈,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会令你失望,不会让你含恨九泉。”
  他挺身而起,冷然拾起剑,说:“小婷,你抱起赵叔。”
  他领先而行,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
  他完全将创口置于度外,创口的痛楚神奇地消失了。
  佛门弟子中的苦行僧瑜珈,据说可赴火入水而丝毫不感痛苦,意识可进入无我境界,无人相无我众生相,生死寂灭了无痕迹。其实,有些人也可办到,腹裂肠穿,仍可横戈跃马冲锋陷阵。
  奇迹出现,印珮也办到了。
  直至踏入城门,竟然无人再出面拦截。
  进城百步,街左出现一座广场,本城第一大寺兴元寺在望。
  街上行人众多,跟来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如果人群中有人暗算,万无幸理。
  印珮剑隐肘后,大踏步进入寺门,向迎出的知客僧说:“弟子姓印,借贵寺安灵寄厝,务请大师方便。”
  知客僧一看不对,怎敢拒绝,念了一声佛号,说:“施主吩咐,怎敢不遵?请随小僧至静室安顿。”
  迎面站着一位青衣大汉,挡在去路哼了一声,冷笑着抱肘而立。
  印珮虎目怒睁,冷电四射踏前一步。
  大汉打一冷战,变色让路。
  安顿毕,左婷失了踪。
  青衣大汉被印珮的眼神所慑,退至禅房找到主持法师,纠缠许久,方悻悻地出寺,径奔北门码头。
  将近十字街,右肩突然搭上了一只纤手,纤手柔若无骨,但重量似有千斤,整个人麻木发僵,脸色大变,惶然叫:“是……是谁?别开玩笑……”
  “你贵姓?”是女人的声音。
  “你……”
  “你不说?哼!”
  “哎……哎唷!我……我姓罗,叫罗威。”
  “乘风破浪在何处立舵?”
  “这……”
  “劳驾,带路。”
  手松开了,大汉如释重负,浑身轻松,扭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恐地叫:
  “左……左姑娘……”
  “带路!”
  “这……”
  “我只有一个人。”
  “可是……”
  “不然,你得死!”左婷凶狠地说。
  “我……我带你去。”
  “走!”
  到了西码头,开始有人跟在后面,但没有人出现阻拦,全用困惑的眼神向姑娘的背影注视。
  罗威在一艘有篷舱的轻舟前停步,向舱面的两名水夫叫:“快禀知长上,左姑娘求见。”
  舱门拉开,里面有人叫:“有请左姑娘,舱里见。”
  左婷赤手空拳,毫无惧色,大踏步登船,毫不迟疑地进入船舱。
  乘风破浪席地高坐,两侧共有八个人,或坐或立,冷然目迎不速之客。
  乘风破浪呵呵笑,伸手虚引说:“稀客稀客,左姑娘,请坐。”
  她冷然坐下,说:“你如意了,姓郑的。”
  “呵呵!姑娘的火气倒是很旺哩!来人哪!奉茶。”
  一名大汉奉上一杯茶,左婷接杯顺手抛出舱窗外,冷笑道:“本姑娘不是为喝茶而来的。”
  乘风破浪桀桀笑,说:“对,你是为报父仇而来,我几乎忘了。”
  左婷深深吸入一口气,沉静地说:“我原以为你是光明磊落的江湖大豪。”
  “不是么?你失望了?”
  “原来却是个卑鄙无耻之徒。”
  “哈哈哈哈!天下间的人,有几个不卑鄙的?如果在下是圣人,便用不着吃这口江湖饭了。左姑娘,这年头不会再有圣人了,古往今来生生死死有万万千千,又有几个圣人?三代以后,圣人绝了种啦!哈哈!你想我做圣人么?”
  “哼!对我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子,你未免太过份了。”左婷冷冷地说。
  乘风破浪脸一沉,沉声问:“你是来说这些废话的?”
  左婷一咬牙,说:“我是有所求而来。”
  “你胆气不弱。”
  “过奖过奖。”
  “你有何所求?”
  “你差追魂浪子侮辱我,我不计较。”
  “那与我无关。”
  “杀父之仇,我可以不报。”
  “你也报不了。”
  “我求你就此放手。”
  乘风破浪怪腔怪调地向同伴们说:“你们听清楚了没有?这小女人要咱们就此放手。”
  “哈哈哈哈……”八个人同时爆出一阵狂笑,前俯后仰恶形恶相,其中一个笑完说:
  “老大,咱们听清了,要不要用江水洗耳朵?嗯!”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怪笑。
  左婷不为所动,说:“你一定有条件,说吧。”
  乘风破浪止笑,眯着怪眼问:“你要我提出条件?”
  “你要我死,我死给你看,只要你放过印珮和江叔。”她一字一吐地说。
  “我不要你死。”
  “那你……”
  “你答应任何条件?”
  “当然。”
  “那好办。”
  “你说吧。”
  乘风破浪嘿嘿笑,伸出三个指头,说:“我有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我听着。”
  “其一,你在此脱得一丝不挂,让咱们瞧瞧你是否有这份胆气,然后你裸体走上码头。
  其二,你裸身当码头的人,说出你的身份。其三,你要在荆州高张艳帜,做一辈子娼妓。”
  左婷咬牙道:“一三两件我依你,第二件……”
  “你不答应?那就算了。”
  左婷挺身而起,沉声道:“家先父一代英雄,我左婷不能让左门蒙羞。好吧,你们可以把恶毒卑鄙的手段,尽量施展吧,告辞。”
  “不送了。”乘风破浪得意地说。
  左婷大踏步出舱,一股怨气直冲霄汉,心头梗塞,踏上舱面,“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咦!”邻船有人惊叫。
  她掩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仰天吸入一口气,重行举步。
  “哈哈哈哈……”身后狂笑声刺耳。
  她举步急走,心在淌血,口中低呼,“苍天!怜悯我!”
  踏上跳板,身后有人叫:“转来。”
  “你们要在此地下手?”她问,止步并未转身。
  “给你换一条件。”
  她转身重新入舱,冷冷地问:“换何条件?”
  “不要你自报身份。”
  “谢谢。”
  “改为自断左手。”
  “我答应你。”她沉声答。
  “我也答应你。”乘风破浪奸笑着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信任你。”
  “很好。现在你可以实践第一条件了。”
  左婷木然地宽衣解带,但手在发抖。
  外裳卸除,胸围子刚解开……
  舱窗突然伸入一个怪头,发如飞蓬,酒气熏天,直着怪嗓门怪笑怪叫:“呵呵哈哈!怎么?这里鬼气冲天?”
  舱窗旁的一名大汉大怒,伸手勾住了怪头,向里拖。
  但拖不动,怪头咧嘴一笑,眨眨怪眼。
  乘风破浪大惊,喝道:“谁当值?怎么放人登船?打破这老狗的脑袋。”
  大汉不假思索,一掌劈向怪头的眉心。
  “噗!”一击便中。
  大汉一声狂叫,抱着手乱蹦。
  怪头一阵怪笑,声如鬼哭。
  一名大汉手急眼快,抖手就是一飞刀。
  怪头口一张,咬住了飞刀,飞刀一顿,突又回头反奔,没入大汉的胸口。
  “砰!”大汉摔倒在地。
  众人急抓身边的兵刃,全舱大乱。
  怪头一阵狂笑,叫道:“死!死!死!死……”
  接着酒气薰人,怪口中喷出一连串酒柱,奇快地喷在众贼的脸上、胁腹……
  “啊……”乘风破浪掩住下阴狂叫,一头栽在壁根下,浑身猛烈地抽搐。
  舱门拉开,抢入一个人,突然骇极狂叫:“酒狂!酒……狂……快逃……”
  酒狂趴伏在舱窗外,向左婷咧嘴一笑。
  九个恶贼已有一半断气,被酒喷中处,必有一个酒杯大的血洞,直达内腑。被喷中头面的,人脑袋像已炸裂一般极为可怖。
  左婷趴伏在地,不往叩头。
  怪头不见了,传来了酒狂的语音:“姑娘,何其愚也?速去速去,从邻舟脱身。”
  她窜出舱窗,邻舟正缓缓驶离码头。
  她一跃而过,直往舱门钻。
  一位雍容华贵仍显得年轻的老妇拦住了她,问:“咦!你找谁?”
  她拭泪叫:“伯母,请让我拜谢酒狂老前辈。”
  贵妇向码头上一指,笑道:“你看,那是谁?”
  肮脏邋遢的酒狂,一面喝着酒葫芦里的酒,一面向人群中钻,眨眼间便消失在人群中。
  左婷向码头下跪,纳头便拜,泪下如雨。
  贵妇挽住了她,柔声道:“孩子,你哭吧,你与那些恶贼打交道的话,老身全听清了。”
  左婷扑入贵妇怀中,哭了个天崩地裂,把满肚子的委屈,付诸尽情一哭。
  久久,贵妇抬起她的脸,慈爱地替她拭掉泪水,轻拍她的肩背,说:“哭够了吧?大哭一阵对你有好处的。你,难得,难得啊!”
  “伯母……”
  “你可以叫我池大嫂。”
  “不,我叫你奶奶,我……我叫左婷。”她福至心灵地叫,偎入池大嫂怀内,又道:
  “婷儿父母双亡,孑然一身,孤零零地无依无靠,奶奶,可怜婷儿。”
  池大嫂笑道:“好个灵慧的丫头,我们到舱里坐。船改泊东码头,以免打人命官司。”
  进舱落坐又道:“告诉奶奶,印珮是谁?”
  她将与印珮结识的经过一一说了,最后说:“婷儿不知道他的底细,但却知道他是个可敬的大丈夫。”
  池大嫂盯着她笑,笑得蹊跷,问:“他值得你为他牺牲一切?”
  左婷粉颊羞红,嗯了一声说:“奶奶,婷儿只为了感恩,不惜杀身以报……”
  “那三个条件,比杀身要困难得多。你为保全家门声誉而拒绝第二条件,确是令人肃然起敬。”
  “奶奶……”
  “你愿嫁给他么?”
  “奶奶,哪一个他呀?”她明知故问,羞得抬不起头。
  “小鬼头,当然是印珮罗。”
  左婷黯然低喟,说:“奶奶,恐怕他……他不会要我,他另有心上人,好像是叫什么容若的人,只要他肯收留我,我愿为他做牛做马,我……”
  “孩子不要自卑,我替你作主,怎样?”
  “奶奶……”
  “当然要酒狂同意。”
  “哦!怎么与酒狂老前辈……”
  “印珮有三位恩师,一是九现云龙,一是落魄穷儒,酒狂是他的第三位恩师。九现云龙身死池州;落魄穷儒授艺半载。你说要不要找他,放心啦!孩子。”
  左婷一听印珮的恩师是酒狂,兴奋得将所受的折磨痛苦,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确是死心塌地痴爱着印珮,自从舟中遇救,她便将一颗心完全交与印珮了。可是,她羞于表示裸体受辱的情景,她自己也感到无脸见人,印珮如果心存介蒂,她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再就是印珮伤重发高烧期间,所呼唤的叫容若的女人,也令她芳心破碎,更不敢示爱了。
  池大嫂要替她作主,令她芳心跃然,欣喜莫名。
  她虽不知道池大嫂的来历,但能与酒狂结伴的人,岂会是等闲人物?何况池大嫂的口气又如此肯定,给予她无穷的鼓舞和希望。
  船在东码头靠岸,酒狂的身影早已在对街的屋檐下大喝其酒。
  池大嫂挽了她走上码头,说:“先不要理会酒狂,到兴元寺找到印珮再说。”
  “奶奶,婷儿该先拜见他老人家……”
  “不行。”
  “这……岂不是无礼大不敬么?”
  “孩子,你不能以世俗的眼光,来看这些游戏风尘的怪物。你如果上前招呼,保证你碰一鼻子灰自讨没趣。走啦!跟我来。”
  兴元寺中,杀气腾腾。
  印珮发现左婷失踪,那还了得,立即将知客僧请来,砰一声闭上静室门,青虹一闪,青锋录抵住了知客僧的胸口。
  知客僧大惊,恐惧地叫:“施主,怎……怎么啦?请……请……”
  “你要死还是要活?”他厉声问。
  “施……施主……”
  “你寺中藏有私枭帮的人。”
  “这……”
  “你敢否认?”
  “是……是的。”
  “这里谁是主脑?”
  “我……小僧……”
  “你不说,我宰了你。”
  江百里守住赵奎的尸体,接口道:“不要宰他,卸了他的狗爪子,挖出一个眼睛来,他的命不值一杀。”
  知客僧心胆俱裂,急叫道:“我说,我说。”
  “我在听。”
  “他叫水老鼠郭彪,平时不在寺中出入。”
  “他在何处?”
  “住在小东巷西数第六家。”
  印珮收了青锋录,向江百里说:“江叔,看住他。”
  江百里一怔,讶然问:“你……你要……”
  “我去找水老鼠。”
  “不可,你不能抱伤探藏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心了。”印珮坚定地说,出房走了。
  小东巷很好找,郭彪郭三爷的家更好找。
  他排闼直入,登堂入室,抓住一个提棍阻挡的小泼皮,一耳光揍倒,向里闯大吼:“水老鼠,你给我滚出来。”
  屋内空空,搜了一遍,再出来找小泼皮,小泼皮也不见了。
  人地生疏,他只好回到兴元寺,一口气捉了九名和尚拖入静室,准备逼口供大开杀戒。
  知客僧亟口呼冤,声泪俱下地叫:“公子爷明鉴,那些私枭只是借本寺出入而已,他们的事与本寺的僧众无关,本寺的僧侣决不会与他们勾结。小寺是本城第一大寺,十方施主皆可借住,他们……”
  “哼!人在贵寺失踪,你百口莫辩。你们如不将左姑娘的下落招出,哼!”印珮凶狠地说,最后那一声哼,直令和尚们打哆嗦。
  和尚们跪下了,脸无人色地同叫饶命。
  江百里心中不忍,劝道:“印老弟,这些和尚可能是无辜的,这些私枭们天胆,也不敢利用和尚们在巢穴中掳人。依我看来,定然是乘风破流的爪牙们,暗中跟来将左姑娘掳走了。”
  印珮想想也对,气涌如山地说:“我要到二圣洲走走,不杀乘风破浪那些狗东西,决不罢手。”
  接着向和尚们叫:“你们快滚,在我转念之前,赶快滚远些。”
  赶走了和尚们,他向江百里说:“你从后门走,快去找郎中,并找地方藏身。”
  江百里一惊,急问:“你呢?你的伤……”
  “我支持得住。”
  “咱们一同去找郎中……”
  “不,两人都走,难逃他们的耳目。”
  “这……”
  “我在此地等候他们。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会再来的。”
  “可是……”
  “我意已决,你快走吧,迟恐不及。”
  “我怎能走?你……”
  “你不走,要一同埋葬在此地么?多你一个人,在下反而感到缚手缚脚,少一个人照顾,在下不需分心,反而安全些,快走吧。”
  “这……”
  “如果在下不死,仍在此地见面,等伤势痊愈,再往二圣洲替左姑娘报仇,快走。”
  江百里已无自卫能力,留下来确也是个累赘,只好硬下心,说声珍重,从寺后走了。
  印珮将赵奎的尸体搁在大殿的拜台,坐在殿外的石阶上,等候乘风破浪前来生死相拼。
  他怎知乘风破浪已受到恶报?咬牙切齿地定下心神等候。胁伤虽重,但他仍有余力,杀乘风破浪一群三流人物当无困难,而且颇为自信。
  在城内大庭广众之间,乘风破浪天胆也不敢纠众前来倚多为胜,惹火了官府,私盐贩子今后不用在石首一带混了,投鼠忌器,乘风破浪最多只能派五六个人前来见机行事。
  要等的人不来,不愿见的人却不期而遇。
  不久,阶下站着不速之客追魂浪子令狐楚,向他桀桀怪笑道:“印三,你没想到在下会来吧?”
  他冷然安坐不动,冷冷他说:“你去叫乘风破浪来,凭你一个人,成不了事。”
  “哈哈哈哈……”令狐楚大笑。
  “你笑什么?”
  “笑你,听说你伤势不轻。”
  “在下禁受得起。”
  “你还有几成功力可用?”
  “你何不试试?”
  令狐楚尚未摸清底细,不敢贸然上阶接近,笑道:“快了,在下会试的。不久前船抵码头,听人说你与赵奎几个男女从陆上来,在下将信将疑,你早该远走高飞的,但好奇心切,姑且前来看看,想不到果然是你,妙极了。”
  “你已经见到印某了。”
  “很好,很好。”
  “你不打算拔剑上?”
  “哈哈!我想等那位美如天仙的小姑娘来收拾你,就是那位刺你一剑的小姑娘,她不会放过你的。”
  印珮心中一跳,但也暗暗咬牙。
  那天他一时不慎,没料到对方两人同时出手,也没料到那位姑娘的剑是宝剑,几乎送掉老命,挨得真冤。
  回想起来,他感到十分激愤,大名鼎鼎的追魂使者周晃,居然出其不意与人联手合攻,委实令人难以置信,但竟然发生了,不由他不信。
  “你等吧,最好快叫她来。”他恨恨地说。
  令狐楚取出三枚淬毒透骨钉,怪笑道:“在她到来之前,在下要试试你是否仍可再斗。”
  “欢迎。”他冷冷地说。
  令狐楚走近两步,得意地说:“在下认为,你已经死了一半了。”
  “真的?”
  “哈哈!如果你有余力动手,恐怕早就扑上来了。”
  “要收拾你并不费事,我又何必操之过急?”他阴森森地说。
  令狐楚脚下迟疑,不敢再迫近。
  “上来呀!你的透骨钉怎么了?这次,在下必定杀你。”他咄咄逼人地叫。
  其实,他确对透骨钉深感难以应付。
  令狐楚反而被唬住了,退了一步说:“哼!你为何不扑下来?”
  “扑下去你便可以有逃跑的藉口了。”
  “哼!”
  “我要等你将乘风破浪邀来送死。”
  “乘风破浪来了?”令狐楚追问。
  “你我心里有数。”
  “见鬼!乘风破浪是私盐贩子的首领,有的是人,他会亲自前来和你交手?你以为他的爪牙,全是些脓包庸手么?”
  “在下并未小看他,连你也甘心做他的走狗……”
  “住口!”
  “你叫什么?”
  “你小看了太爷,太爷今天……”
  “今天你想死?”
  令狐楚忍无可忍,正待冲上发射透骨钉。
  偏殿的廊下人影飞射而来,五名青衣中年人来势奇急,纵跃如飞。
  寺门人影亦现,抢入四个人,其中一人叫:“谁是印三?”
  令狐楚一惊,转身回顾。
  四个青衣人正急急奔过院子,领先那位年约半百的剽悍中年人欣然叫:“咦!追魂浪子也在,妙极了,一举两得。”
  令狐楚大惊,脱口叫:“金枪太保!”
  第二人是个中年青袍老道,叫道:“雷少堡主所要的人有他,贫道拿下他。”
  声落,人飞扑而上。
  令狐楚大喝一声,抖手打出一枚透骨钉,向阶上急退,火速撤剑。
  老道左手一伸,接住了透骨钉,身形倏止,狂笑道:“哈哈!这小子在我妙手天君面前班门弄斧用暗器献宝,真是活腻了啦!还给你!”
  透骨钉突化一道电虹,以更疾更快的奇速,向令狐楚飞去。
  令狐楚不敢接,向下一伏,恰好伏在印珮的身右,透骨钉以一发之差掠过顶门,险极。
  “咱们联手!”令狐楚骇然叫,向印珮身后一窜,要用印珮挡灾。先前他要印珮的命,目下却要与印珮联手,岂有此理。
  印珮见对方人多,来的又是雷少堡主的人,心中暗懔,猛地向后飞退入殿,如飞而走。
  令狐楚紧跟不舍,大叫道:“印兄,等我一等。”
  令狐楚到了一座禅房前,突见对面的瓦脊上人影急跃,一面飘下一面叫:“这人就是印三,快拦住他。”
  印珮奋身跃起,撞破了明窗落入禅房内,隐在窗后拔出青锋录戒备。
  令狐楚也一跃而入,叫:“我把住房门。”
  追的人到了,共有十一名之多。从瓦面下来的第一名青衣人大喝一声,挥刀护身直向窗内急抢。
  “叮!”刀急架青锋录,钢刀一折两段。青芒再吐,青衣人的胁下开了一条大缝,狂叫一声跌入房中狂叫着挣命。
  “先围住他们,不可冒失地抢入。”金枪太保急叫,阻止同伴向窗内冲。
  上上下下皆被青衣人所占据,禅房前后也被堵住,看来两人将插翅难飞。
  令狐楚从门缝向外望,惶然问:“印兄,你能对付得了妙手天君么?这妖道接发暗器世无其匹,可怕极了。”
  印珮冷笑一声道:“你少做梦,在下不替你挡灾。”
  “印兄……”
  “你叫爷爷也不行。”
  “印兄,他们是为你而来的,你……”
  “哼,雷少堡主在谷隐庄大开杀戒,为的是你。”
  “印兄,目下咱们是有难同当……”
  “你简直无耻!”他恨恨地咒骂。
  外面,金枪太保撤下了三尺六寸长的金枪,叫道:“你两人快爬出来领死,里面躲不住的。”
  “你们也进不来,”令狐楚叫。
  妙手天君冷笑道:“咱们犯不着进去,且放把火把他们烧出来。”
  令狐楚大笑道:“火一起,兵勇百姓齐到,我不信你们敢与全县人为敌,是么?”
  印珮也说:“兴元寺早为官府所瞩目,衙门已经在召集兵勇了,咱们走着瞧。”
  一名大汉突然一声大吼,用一根木棒猛撞房门。
  令狐楚猛地拉开房门,木棒无阻地撞入,寒星疾飞,一枚透骨钉射入收不住脚步的大汉胸口。
  大汉跌入门内,房门又闭上了。
  另一面,两名中年人先后向窗口飞跃而入,先打出三枚三棱镖,人随镖急冲而入,剑两面分张。
  印珮精明机警,并未躲在窗两侧,而是藏身在窗台下,手一伸,青锋录削断了第一个冲入的中年人的右腿,接着冲入的另一名中年人,下阴挨了致命一击。
  “啊……”惨号声惊心动魄,全倒了。
  第三名中年人只冲出一半,妙手天君大喝道:“快退!敌暗我明,不可冲入,暗器可怕。”
  金枪太保大怒,叫道:“我去找张木桌作盾,冲进去赶他们出来毙了。”
  令狐楚突然奋身一扑,将印珮扑倒在地,透骨钉顶在印珮的胸口,喝道:“不许动,丢掉匕首。”
  印珮猝不及防,着了道儿,冷冷地说:“你这是联手么?你想怎样?”
  令狐楚冷笑道:“把你交给他们,换我的命。”
  “哼!你想得真好,雷少堡主恨你入骨,你胆敢横刀夺爱追求玉芙蓉,罪该万死,他杀你之心,比要杀我更切,你以为把我送出便可换你的命?少做清秋大梦。”
  “在下要试试。”
  “你试吧,把我交出之前,他们会答应你任何条件,但……”
  “你给我住嘴!”令狐楚凶狠地点了他的期门穴,到了窗旁叫:“妙手夭君,咱们谈谈条件。”
  “你要谈何条件?”老道大声问。
  “在下将印三交给你们,让在下平安离开。”
  妙手天君阴阴一笑,说:“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你们的人先撤出院子。”
  “废话!你得先把人交出来。”
  “在下已制住他了,你们大可放心。”
  妙手天君大喜,笑道:“好,你把他带出来。”
  人离开了门窗附近,撤至院中。但房顶上,却有两名持暗器的高手趴伏在檐上候机。
  令狐楚与外面的人打交道,目光早就离开了印珮。印珮已被制了期门穴,失去活动能力,其实也用不着提防。如果这时看到印珮那怨毒无比的眼神,也许会立即将印珮置之死地永除后患了。
  印珮确是痛心疾首,后悔莫及,恨不得立即将这恶贼剖腹挖心,方消这口怨气。
  令狐楚并未信任对方的许诺,只想利用机会脱身,对方撤至院子,只要能出去,便可溜之大吉了。
  “在下将人押出来了。”令狐楚大叫,挟持着印珮站起,拉开了室门,小心翼翼地跨出门外。
  顶门上寒星急坠,势如暴雨。
  印珮穴道被制,但神智仍清,急叫:“小心屋顶!”
  令狐楚反应奇快,但仍难幸免,百忙中急退,右肩仍然挨了一镖,惊叫一声,丢下印珮踉跄入房内。
  “嘭!”房门闭上了。
  从屋上跳下的两个人,架起印珮奔出。
  妙手天君大喜,欣然叫:“你们先把他押走,快!”
  两人挟了印珮,急急走了。
  不久,金枪太保左手挺以桌面草草粗制的木盾,右手挟着金枪。左右两人也以木盾障身,一挺刀一扬剑。
  三人逼向室门,金枪太保厉叫:“令狐楚,给你五声数出来投降,数尽你将被分尸,好好想想!”
  令狐楚右肩镖伤不轻,右半身已麻木不仁,无人帮助裹伤,因此不敢下镖,镖未离体,失血虽少,但痛楚难当,稍一颤动便痛彻心脾,怎受得了?他的脸色泛灰,浑身在颤抖,忍痛大叫:“你……你们太不够朋友,无……无信无义,你……你们为……为何……”
  “二!”
  他只觉心中发冷,狂叫道:“你们已得到印三,放……放……我一马……”
  “三!”
  妙手天君狂笑道:“雷少堡主的书信上说,最好要活的,因此镖击肩而不射顶门,留你一命。如果你再不识相,咱们只好割下你的脑袋带走。”
  “四!”门外的金枪太保沉声叫数。
  还有一声数,生死在此一声。
  令狐楚不想死,大叫道:“我投降,我……我出来了……”
  拉开门,金枪耀目生花,指向他的心口。
  金枪太保冷冷一笑,说:“你还敢带着剑?”
  令狐楚左手的剑坠地,脸无人色地说:“在下认……认栽。”
  “过来。记住,手不许乱动,伸上去抱着脑袋。”
  令狐楚怎敢不依,战栗着抱着脑袋走近。
  金枪太保丢掉木盾,枪尖抵在令狐楚的喉下,嘿嘿怪笑道:“大荒毒叟英雄一世,你阁下真是为师门增光哩!哼!狗并不比你更卑贱,你比狗还要低下三分。”
  令狐楚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愤然道:“阁下何苦损人……”
  “噗噗!”金枪疾闪,抽打在他的双颊上。
  “哎……”他惊叫,向后急退。
  金枪尖仍抵在他的喉下,金枪太保的话比枪更犀利:“太爷恨不得刺你百十个洞,方消这口恶气,你把咱们武林朋友的颜面丢尽了,罪该万死,可惜雷少堡主希望要活的,不然……”
  “我……”
  “你再吐出半个字,太爷立即废了你一条胳膊,不信你且试试?”金枪太保怒叫。
  令狐楚打一冷战,乖乖闭嘴。
  金枪太保左手疾扬,“噗噗”两声,两掌劈在他的左右颈根上,喝道:“带走,快撤。”
  令狐楚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黑,立即失去知觉,软绵绵地躺下像条死狗。
  不久,酒狂大踏步进了庙门,大声叫:“和尚们,吃十方的施主来也,快来迎接。咦!
  怎么冷清清地鸡犬俱无?人呢?”
  僧人们已逃避一空,进香的愚夫愚妇也绝迹不见。
  接着抢入的是左婷和池大嫂,池大嫂一惊,说:“不对,有人已捷足先登。”
  左婷心中大急,发疯般奔向静室。
  赵奎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江百里与印珮不见了。
  “印大哥!”她急虑地狂叫。
  酒狂突从外面撞入,将一名小厮往床边一推,口沫横飞地说:“好啊!你乖乖地招来,不然我得打人命官司。”
  小厮已惊软了,趴下磕头哭泣着说:“大爷饶命!小的只是个洒扫小厮……”
  “寺内只有你一个人,你不说……”
  “我说我说!”
  “说什么?”
  “那位姓印的大爷,说有一位姑娘失了踪,逼知客大师赔人……”
  “哈哈!人也能赔?”
  “知客大师说出私枭帮的水老鼠住处,印大爷去找,空着手回来,接着,来了一大群人。”
  “什么人?”
  “小的不知道,他们直杀至后面禅房,印大爷被一个叫令狐楚的人,擒住交给那些人带走了。”
  “这畜生!”左婷尖叫。
  “他们呢?”酒狂追问。
  “那个叫令狐楚的人,也被打伤被人押走了呢!”
  “那就怪了,说当时的情形。”
  小厮当时躲在院角的花树下,看得真切听得仔细,便将双方交手交涉的经过一一说了。
  左婷奔至后面禅房,不久举着青锋录奔到,泪下如雨地叫:“糟了!印大哥被他们擒走了,这是他的兵刃,天哪!如何是好……”
  酒狂老眉深锁,说:“姑娘,不要自乱心神,咱们想想看。金枪太保与妙手天君既然奉雷少堡主手书所差,前来石首劫人,他们必定从私枭们口中,知道印珮的行踪,可知不是与乘风破浪同路的另一批人,找盐枭们必无线索。”
  池大嫂接口道:“听说雷少堡主在武昌,往下将人带走,走水路的成分甚大。”
  “对,快到码头打听,追,我先走。”
  三人匆匆出寺,急急奔向城外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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