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Yun Zhongyue   China   现代中国   (1930 ADOctober 20, 2010 AD)
斩天斧
  作者:云中岳
  内容简介
  第一章 奇、谜、英雄郎
  第二章 阴、险、难测心
  第三章 善、恶、自有报
  第四章 真、诚、浪女情
  第五章 艳、美、双娇会
  第六章 艰、险、江湖路
  第七章 坚、定、复仇心
  第八章 阴、毒、连环计
  第九章 计、巧、服姬心
  第十章 正、邪、大联手
  第十一章 黑、白、大公敌
  第十二章 残、毒、血肉飞
  第十三章 情、动、靓女心
  第十四章 尔、虚、我也诈
  第十五章 奸、诡、枭雄心
  第十六章 虚、伪、真小人
  第十七章 臂、助、炼魂谷
  第十八章 力、搏、少林僧
  第十九章 残、毒、煞星威
  第二十章 高、绝、斩天斧
  第二十一章 色、香、雅园庄
  第二十二章 阴、毒、五龙楼
  第二十三章 血、劫、凶残手
  第二十四章 邪、魔、双雄会
  第二十五章 泣、血、灭五龙
  第二十六章 豪、义、气凌云
  第二十七章 火、烧、武当山
  第二十八章 技、服、得悍将
  第二十九章 驱、虎、吞狼计
  第三十章 剑、削、惜花手
  第三十一章 无、耻、小人心
  第三十二章 巧、破、阴谋网
  第三十三章 大、破、三尊府
  第三十四章 狠、杀、狼与狈
  第三十五章 剑、现、残鬼招
  尾 声
内容简介
  本书国内首版为云中岳《斩天斧》,其写作风格似云中岳小说的一贯风格,后以盗版的金康名义出版《超味大霸主》。现恢复其原来面貌。本书为洁本。
第一章 奇、谜、英雄郎
  这条通往“镇江”府城的大官道,看上去很长很长,走起来,自然是相当的吃力,空旷、干燥,尘土飞扬,无疑正是这条南北大官道的最佳写照。
  道旁植物稀疏的大平原,一望无垠,四野一片荒凉。这条大官道,正好将这片荒原一分为二,好象满头黑发中的那道缝儿,越远越细,一直延伸到远方起伏连绵的山峦。
  天上,没有一点儿云朵,火辣辣的骄阳高悬在那由蓝转白的穹空,灼人的阳光象箭一般射在大地上,反射出一阵阵蒸腾、窒闷、酷热的气浪。
  宗兴顶着头上那轮极亮,令人不敢招眼的烈日,风尘仆仆地匆匆而行。
  路面,被骄阳烤得简直在发烫,脚踏在上面,虽是隔了一层鞋底,却仍能感觉到脚心那种刺辣辣的难受,炙热的阳光,像无数火红的针尖刺在宗兴那张古铜色的脸上,汗,一个个有黄豆那么大,从额头顺着腮帮滚落,流进那件早已湿透地内衣里。
  宗兴不是那种怨天忧人之人,气温虽然热得令人几乎发疯,但他却受得了。
  一点酷热,算不了什么,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他都经历过,中暑那种小毛病,在他这么一个生龙活虎般年轻人身上,根本不会发生。
  从他身上那身质地极佳的银色“嘉定”真丝长衫看,可知他一定是个很有钱的人。按常理,一般有钱的少爷公子,绝对不会冒着如此烈日徒步赶路,可是宗兴却好象是个不会享受的人,因为他原本就不同于那些骄生惯养的富家子弟。
  寻常的富家大少,一定有着非常幸福、快乐的童年,但宗兴却没有,他自幼从师便生活在远离人世的洪荒绝域中,他的童年,便是在穷山恶水与艰苦的修炼中渡过,二十年的学艺生涯中所受到的各种各样的苦难,不但培养出了一种钢铁的意志,而且使他具有一种独特的个性,然而也练成一身绝艺所付出的代价,却是连父母双亲的最看一面也未能见到。
  出于一种不孝子的想法,宗兴在接收回父母遗留给他的一份产业之后,他发誓里将父亲辛苦创建的基业发扬光大,他要让父亲白手起家建立起来的“盛昌船行”成为天下最大的一家船行,抱着这个常旨,宗兴在返回故乡之后,便将全部身心投入到船行的发展中,五年下来,“盛昌船行”在他的辛苦经营下,业已成为“镇江”最大的两家船行之一。
  但是宗兴并不满足于目前的现状,他仍在努力。他是那种事业心强,肯负责任的东主,船行的大半事情,皆由他亲自处理,所以,由于生意上的需要,他经常外出奔波。
  并非他不懂享受,而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使他时时都在磨炼自己。
  这次他刚在“金陵”与“扬州”,谈妥了两笔南货北运的大买卖。事情顺利的话,他估计这回至少可赚近十万两白银。
  那年头,一亩地才值一两白银,十万两,可真是一笔巨额财富,因此宗兴在返家的路上,心情十分舒畅,此刻他冒着烈日赶路,对于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酯热,好象是恍若未觉,毫不在乎。
  如此恶劣的气候,对远行的旅客,简直是一种折磨,因此尽管往日这条大官道上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是此际,只有少有的几个行人在满头大汗的匆匆而行。
  大道上因为没有行道树遮挡,所以视野相当开阔,对熟识之人远在几里以外可得出是老几。
  时逢正午,赶路的行人越来越少,官道的北端,这时忽然掀起了漫天黄沙,有经验的长途客一看便知道,一定是有人在纵马狂奔。
  滚滚黄尘由远而近,那种铁蹄的震响也从隐约可闻变成了震耳欲聋。
  急于赶路的行人面对此种情形,只有无可奈何地纷纷闪避让路,宗兴自不例外。
  他退于道旁摇头苦笑,望着那五位由远而近的劲装骑上,不由心中叹道:“江湖中人,为什么如此个个那么霸道?”
  说这五位是江湖中人,因为这五人全是清一色的背刀挂囊着骑装,个个都是英风煞煞,威风凛凛。
  “忍一时风平浪静,让三分海阔天空”,这是宗兴为人处世的原则之一,虽然他有一技在身,偶尔也出手管管闲事,打抱不平,但那也要看是什么事,象这种旅途司空见惯的纵马霸道之事,他自是犯不着去得罪这些只知有己,目中无人的江湖好汉。
  五位骑士距宗兴所立处越来越近,这五人全都是那种“拳头上可站人,胳膊上能跑马”的关东大汉型人物,个个凶悍骠野。为首的那位大汉长着满头棕发,脸上也有着同色虬须,远看此人,活脱脱一副猛狮的形象。
  车、船、店、脚、牙,都算得上江湖行当,问届三教九流之列。宗兴又经常地奔波于五湖四海,因此他完全可算得上一个江湖人物,尽管如此,宗兴却从不以江湖人自居,也从不插手江湖事,他认为自己是个商人,是一个正正经经的老实商人。
  常年的奔波,使宗兴有着见多识广的经验,对江湖中的一些行当,规矩、名人,怪事,他都不算陌生。
  看清楚五位骑士为首之人的相貌,宗兴马上便认出了这仁兄的来头、他皱着眉望着五位,心中嘀咕这:“‘河洛五恶’一向在两河地带打家截舍,怎么“飞象过河’越界到江南来了?”
  事情往往总是这么巧,你越怕麻烦,麻烦却偏找你,宗兴正在暗自嘀咕,那五位骑士忽然在宗兴身旁一齐勒住坐骑。
  “唏……”五匹蒙古种健马都人立而起,然后象钉子一般钉在地面,鞍上骑士的身形皆闻风不动,好精湛的骑术!
  “小子,这边距‘镇江’还有多远?”
  五骑中为首的那个猛狮一般的虬须大汉冲着宗兴喝问,然后抬头望了望正在发威的金鸦,口中不住骂道:“他奶奶的,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叫人受不了。”
  并不因虬须大汉的无礼而心生不快。宗兴十分友好地笑道:”这位大爷,您是问在下?”
  “废话!你他娘的不是问你小子是问谁?虬须大汉态度极为粗暴凶悍:“这里除了你这小子难道还有别人?”
  “对不起,在下道歉。”宗兴不以为意,淡然笑道。“大爷,前面十五里便是‘十里亭’,再过去十里便到‘镇江’了,只有二十多里,大爷们用不着急赶了,当心坐骑受不了。”
  “你小子管老子赶是不赶?岂有此理!”虬须大汉的火气还真大,“老子看你小子是找挨骂,欠揍!”
  一言不合心意,便出口伤人,甚至动手捧人,这便是一般武林朋友的劣根性。这种人身有一技之长,便总以为自己要比别人高出一头。
  “对不起,大爷,是在下多嘴,请原谅。”
  宗兴的脾气还真好,他仍然笑着向虬须大汉道歉。
  大热天,通常火气特旺,人的火气太大,往往心中就特别烦燥。在这种情况下,谁看谁都会觉得对方不顺眼。
  虬须大汉似乎就看宗兴不顺眼,宗兴脸上那种友好的笑容,此刻在他眼中却变为了讽刺的嘲笑,他是越看越不顺眼,也越看心中越烦躁,待宗兴拱手向他告辞,忽然暴烈地骂道:“小子你敢嘲笑大爷,你他娘的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间刚落,此人业已飞身离鞍,就好象老鹰抓小鸡般扑向八尺开外的宗兴,微风飒飒中,马鞭尖梢已光临宗兴的面门。
  任何人皆可看得出,这一鞭如落实,保证可抽裂宗兴的双眼。
  一忍再忍,宗兴的目的是希望别惹麻烦、可是一再好言相劝,不但招来一顿辱骂,而且还将遭到毒手,再怎么忍,但一旦危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他可就忍不住了。
  宗兴也冒火了,也许天气旺也是他发火的原因之一,他闪身飞后三尺,然后用手指着虬须大汉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妈!老子今天是冲了值日太岁?还是得罪了过往神明?好心搭了两句话,挨了骂还不算,你这杂种还要动手打点人?你这狗娘养的乌龟王八蛋,老子招你了?惹你了?”
  宗兴骂得粗野,也骂得刻薄内行是谁也受不了,虬须大汉当然更加受不了。
  如此粗野地臭骂,这说明宗兴的内心已不再平静,这种反常的表现,表示他不再是个人人可以随意宰割的羔羊。心情不好,他便可能会做出一些反常之事。
  “看不出你这具小平还是个会家子,你他娘的惹上我‘火狮’孟刚,小子你不但挨揍,而且该死!”虬须大汉“火狮”孟刚暴喝着闪身欺近,手中马鞭抖得笔直,象出洞的毒蛇般噬向宗兴的咽喉。
  “老虎不发威,被人当病猫,老子揍死你!”宗兴在喝声中不退反进,身形怪异地切至孟刚的右侧,大手一探,马鞭不可思议地到了他的手中。
  “啪!啪!啪!啪!”一连四记暴响。
  “哎哟……”孟刚痛叫着踉跄向前冲出五六步,差一点扑倒。此刻他的背部,皮开肉绽,血迹斑斑,难怪他受不了。
  四人怒叱不约而同时发出,在一连串兵刃出鞘“挣挣”声响中,四道人影分四个方向扑向宗兴。
  不屑地撇嘴一笑,宗兴的右手忽然极为怪异地连连摆动。
  刚刚忍痛转过身来的孟刚,此刻就见四位同伴的身形尚未落地,“叮叮当当”的兵刃撞击声已响成一串,三把刽刀一柄利剑应声飞上了丈余高空,四个人也在同时痛喊着从原来的方向向后摔飞丈外,砰然落地后四个人没有一个能挣扎爬起,一个个全都躺在地上鬼叫连天。
  “火狮”孟刚见状不由大惊,跟着便勃然大怒,怒火使他忘记了对手的历害,忘记了四个同伴是如何被人一把全打扒下的。他咬牙切齿地猛扑向正朝着他不住嘲笑的宗兴,双手齐张乱挥,十指弯曲如扑,象头发怒的狂狮,凶狠地扑向它的猎物。
  冷然一笑,宗兴身形纹风不动,“双盘手”挥动四次,崩开了孟刚的狂玫八爪,左腿连环踢出,来了一记三腿合一的“魁星踢斗”。他反击的动作逾电光石火,普通的招式经他使出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弹腿而出,正好端在孟刚小腹近命根处。
  内家对内家,自是功深者胜。
  “火狮”孟刚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刀枪不入、但在宗兴四记马鞭之下功破气消,皮开肉绽,至此可知宗兴的内功比他深厚得多。
  这一脚端在要害部位,孟刚当然受不了。
  “砰!”他横着被踹出五丈远,护体气功承受不了对方脚上传出的怪异力道,气散功消,他双手掩住小腹不住揉动,身形侧躲在地,蜡缩一团形同刺猬。脸色苍白。冷汗如雨,呻吟之声若断若续,而且不住翻滚。
  然这一脚宗兴留了情,否则他的脚上力道只要再加三分,孟刚的小腹之中保证是一团糟。
  宗兴朝孟刚淡然说道:“不是我心狠手辣,而是你们这几个家伙确实太不上道。你们对我动了杀机,我却没杀你们,已经算得上是够仁慈的了,以你们五个家伙的恶行,死一千次还会有人拍手称快,但那不关我的事,因为我并非江湖中的那种侠义英雄。这次饶你们五人性命,略施惩罚作为教训。下次,你们几个千万不要再出现在老子面前,否则,哼!”
  否则怎样,宗兴没说,但那声冷哼,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杀机,让人听到真有点心跳为之俱寒之感。
  “小……小子,留……留下万……万儿……”孟刚断断续续地道。
  “没有必要,再说我也不是江湖中人,没有什么万儿千儿,姓名虽然有,但我却不想日后替自己惹麻烦,算我怕你们报复行了。”宗兴淡然笑道:“你们几个在此慢慢休息,多晒点太阳有益健康,恕我不再奉陪,告辞!”
  这番话,气得“火狮”孟刚差点吐血,但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因此他虽心中很不得将宗兴剥皮抽筋,但未敢留人,只有眼睁睁地望着宗兴过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
  孟刚的四位同伴全被宗兴废了一支右手,一个个痛得直冒冷汗,他自己也受了不轻的内伤,没有三五个月躲在床上休养,只怕难以复原。
  咬牙忍痛,孟刚挣扎着站起,口中恨声道:“不刨出这小子的根底,我孟刚这大半辈子江湖生捱算是白混了。”
  “大哥,那小子是什么来路啊?他简直就是在谈笑之间能杀人,如非这家伙手下留情,我们四个全部得上西天。他奶奶的,江湖道上几时出了这第一个年青高手?”四位断手大汉中的那名黑脸大汉走到孟刚身边,忍着肩部痛楚恨声说。
  “鬼才知道那小子是他娘的何来头!这天杀的家伙根本不是江湖中人,他连名号都不敢报,冲其量也是个没种的匹夫而已。哼!这家伙以为不露名号老子就找不出他的根,他是妄想,不报今日之仇老子不是人。”孟刚咬牙切齿地说。
  “大哥,那家伙一出手便将我们几个全都摆平了,我们就算知道他是哪儿混的,找着他,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呀!”另外一个红脸大汉垂头丧气地说。
  “没出息,明的不行咱们就不会来暗的了,咱们几个几时吃过这等大亏?不向那小子找回今日的公道,咱们谁还有脸在道上继续混下去?”孟刚怒道。
  “可是……”红脸大汉还想再说。
  “老五你他娘的给我住嘴!”孟刚右边的那位刀疤脸大汉狠狠的喝道:“大哥说得没错,他奶奶的,废了一支右手,老子还有一只左手,咱们只要没去见阎老五,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挖出那小子的根,将他剥皮抽筋以雪今日之耻!”
  “老三说得对,走,咱们这就转回洛河道上,贺老儿那也用不着去了,回去先将伤养好再找人助阵听那小子的口音,一定是“镇江”底附近的人。”孟刚说完率先忍痛翻上马。
  其他四个也都咬牙忍痛,艰难地爬上马鞍,五人催动坐骑,狼狈地往回奔去。
  宗兴好不容易走完了这条又热又荒寂的大官道,转过山口,前面的官道总算象点样了。这儿跑到“十里亭”不到半里地,两旁的行道树非榆即槐,浓荫蔽天,十分壮观,人行树下,有一种舒适的荫凉感。
  “十里亭”已经在望。
  这是一座既供茶水,又供食物,兼卖日常用品小铺子,建它的人可谓别具慧眼,在这前不挨村,后不接镇的十里长路中,它不但方便了往来行旅,还为主人赚了不少钱。
  人一倒霉,有时连盐都会生虫。
  宗兴无疑是个倒霉鬼,刚被河洛五恶“找过麻烦”、现在比那更大的麻烦又找上了他。
  距“十里亭”这座歇脚小铺还有五十余步,忽然从亭中飞出一道人影,“平”的一声跌落地面,跟着又是一道人影逸出,但这人在空中似乎受到某种重击,身躯一震,也同样平然落地。
  宗兴的眼力极佳,打老远便看清楚跌在地上的两个人是两个英俊的小书生。
  皱了皱眉,宗兴加快了脚步,他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有人受到伤害,他认为有必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行到距亭十余步处,宗兴往亭中注目,但见亭内东倒西歪躺了不少人,附近的空气中尚弥留有一种淡淡的怪异香味,一人鼻,宗兴便知道这是一种很霸道的迷香,他不由驻足,两道浓眉皱得更深。
  此际,正好有二男一女三个人从亭中抢出,是两个半百年纪的灰衫老者与一个绿衣中年美妇,这三人没有看到从北端走来的宗兴,他们一边走一边在正色交谈。
  “所有的人都必须灭口,不能留下后患。如让‘炼魂谷’的人知道我们劫持他们的大小姐,天下虽大,可就没有我们容身之地。”绿衣美妇长相动人,但说的话却令人心寒。
  “咦!那边还有个行人。”一位鹰钩鼻老者抬眼望见了正驻足观看的宗兴。
  “干掉他!绝不能有目击证人。”绿衣美妇看了宗兴一眼,毫不犹豫地说。
  另一位山羊眼老者反应极佳,绿衣美妇的话未落音,他已经毫不迟疑地冲向宗兴,右手急伸,五指弯曲如钩,抓向宗兴的面门。
  “住手!”宗兴沉声一喝,闪身避开对方致命一爪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你……”
  一爪无功,山羊眼老者左掌已跟着凌空拍出,劲风似万千重锤,无情地涌向宗兴的胸口,打断了他的问话。
  宗兴心头无名火起,真是岂有此理!彼此素未蒙面,无冤无仇,怎么一照面便用绝学要我的性命。
  眼中杀机一凝,他陡然迎着劲风长驱直入,衣襟飘舞中,人影闪电般欺至山羊眼老者的右侧,劲风一及体,便被他用奇妙的脚力技巧将如山力道旋出偏门,因此毫无阻碍地切入欺近。
  山羊眼老者见状大骇,想再次发出攻击已经来不及。
  “平!”
  有人倒地,是山羊眼老者,他的右手被宗兴神奇地扣住了肘肩关节,来了一记干净俐落的凌空大背摔,经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
  鹰钩鼻老者见状大惊,怒叱一声:“小辈纳命!”
  声落人已挫马步双掌连环拍出,掌一发便响起一声有如霹雳爆鸣声,连拍八掌。
  便一连八响,罡风乍起,风雷俱发,巨大的潜劲似山洪暴发。
  宗兴见状不敢托大,一沉马步,双掌诡异地左拔右引,彻骨裂肌的雄厚掌劲,一近身便化成狂飙向两侧逸走。
  “七成火候的‘阴煞潜能’也敢现世!”宗兴大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我一掌!”
  音落正好是右手拨开鹰钩鼻老者发出的第八股真力,他的右手划了一个半圆然后极为平常的一掌虚空按出。
  没有风雷声,也不见罡风大作,这一掌看上去极为平常,外行人看来还认为他是装模作样吓唬人。但行家却可以从他出掌的右手掌上所体现的有力线条,正确地判出暗藏的澎湃潜劲。
  鹰钩鼻老者无疑是个行家,他见状马上沉肘封掌自保,运集全身功力将双掌一齐推出。
  待他发觉自己推出的掌力毫无着力之处,强大的尽力,好似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在心头大骇之时,忽然觉得胸口如被千斤重锤击中,护体神功一触那股巨大的力道,好似滚水浇雪,迅速消散,跟着气血上涌,喉头发甜,想忍住也不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闷哼着一连踉跄退出五步,然后向后坐倒在地,口中发出的痛苦呻吟声让人闻之恻然。
  先前那位山羊眼老者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刻也躲在地上鬼叫连天,身形痛苦的挣扎错缩,右手更是无法动弹,似乎全身的骨头皆被刚才那把大背摔震散了。
  绿衣美妇见宗兴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两个同伴全部摆平,可真吓坏了,她瞪着一双媚目,惊恐地望着宗兴,好象面对的是一个怪物,一个十分可怕的怪物。
  半晌,她眼中的惊容被一种奇异的光彩所代替,她凝神望着宗兴,用一种特异的嗓音道:“天下间能在眨眼之间将“鬼手”与‘阴爪’摆平的人,还没有听说过,小伙子,怎么江湖道上从未听人提及有你这么一位绝世高手,告诉我,你是谁?”
  “不必盘根究底。”宗兴冷眼打量着绿衣美妇,“这两个老东西大概是你的朋友,他们这么大一把年纪竟然听从你的命令,冒冒失失毫无理由地冲上来对我下毒手,你们又是什么人?在这里干的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绿衣美妇并未看出宗兴神情有异,她的媚目之中奇光更炽,声音仿佛更具磁性:“小伙子,是我先问你.你还没有回答我,告诉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师门是……”
  “夫人,你的‘迷魂魔眼’与‘唤魄大法’道行有限得很。”宗兴睁着那双又黑又亮的星目,打断了绿衣美妇的问话:“你既迷不了我的心,也唤不走我的魂,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
  绿衣美妇闻言大骇,不再卖弄邪门异术,掏出了真材实学,但不是攻击,而是逃遁。
  面对一个举手投足之间便摆平了“鬼手”与“阴爪”的高手,自己最擅长的“迷魂魔眼”与“唤魂大法”双管齐下尚不能奏效,再不见机逃走,她会自己骂自己是个大笨蛋了。
  绿衣美妇一跃进三丈,如飞而遁,她自认只要能逃入路旁的小树林,便有把握摆脱宗兴这位神秘高手。
  此际她距小树林还有三丈,只要再有一个起落,便能暂时安然脱身了。
  人影乍现,宗兴鬼魅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份轻松神态,似乎他早就是站在那里,而不是在眨眼间超越十几丈的空间。
  情急逃命,是人之常情,负伤的小兽尚会为生存作出凶猛的反扑,何况她这位江湖中有名的一流人物。
  一声娇叱,绿衣美妇双手陡扬,异香扑鼻,外影漫空。
  宗兴早有防备,大袖一抖一扬,身形半转侧面向敌,屏住呼吸,迎面飞来的十几枚飞针全部失踪。他继而身形鬼魅似的欺近,左脚来了一记大扫腿。
  “平!”绿衣美妇被扫倒在地。
  她急滚七匝,再一跃而起,手中已经多了一对蓝光闪闪的短剑。
  “劈啪!劈啪!”
  四记正反阴阳耳光无情地光临她那张迷人的粉脸,抽得她头昏目眩加耳鸣。
  正欲本能地挥剑自保,但不待她双手乱动,一双大手已有力地扣住了她双手的脉门。“当啷”一声响,双剑落地。
  “哎……”她尖叫,右腿急摇撞向宗兴的小腹。
  “卜!”反而是她挨了一膝,强劲的力道将她摔出丈外。
  “救命……非礼啊……”她狂叫,双手拚命用手去推踩在她双乳之上的大靴。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踩住她酥胸的宗兴仍是那句话,但声音变得很冷,一点也不知怜香惜玉。
  “哎哟……”她仍在叫。
  “哼!”宗兴冷哼一声,右脚徐徐用力。
  “我讲……我讲……”绿衣美妇受不了了,拼命地大叫。
  “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十里亭’害人?”宗兴沉声问,说完脚上力道稍松。
  “我姓吴名瑶,江湖人称‘玉观音’。”绿衣美妇崩溃了,“我因为要对付两个仇家,所以在‘十里亭’设埋伏擒人。”
  “是不是那两个小书生?”
  “是的。”
  “为什么要杀我灭口?”
  “因为那两个小书生的来头太大,我担心他们的家人会找我报复。”
  “‘十里亭’中的旅客是不是全遭了毒手?”
  “还没有,只是暂时昏迷。”
  “你这鬼女人的心太狠了,如不是在下有自保的能力,一定被你们不明不白的宰了。”
  “放……放我一马……”
  “将迷香解药拿出来,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宗兴挪开脚,面无表情冷声道:“你的手最好别乱模乱掏,万一我心情紧张,误会你要掏缝衣针或其它什么东西,我可会先下手,那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会……会记得你的。”绿衣美妇目光充满怨毒之色,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从百宝囊中掏出一个小长劲瓶抛给宗兴,恨声道:“我决不放过你,除非你死!不然我一定……”
  “谢谢你提醒我,为了日后好认清你,我得在你美丽的脸上留下点记号,免得以后碰着了也认不出你这个欲置我于死地的大仇人。”宗兴微笑着说,作势要上前动手。
  “玉观音”吴瑶如见鬼怪,吓得转身便跑,如飞而遁,眨眼便消失在小树林中。
  宗兴摇了摇头,懒得追赶。快步走到“十里亭”幸好大官道这时没有行人,不然的话,见了满地都是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人,好象发生了大命案,不吓得叫救命才怪。
  “鬼手”与“阴爪”两个老卑鄙早见机逃走了。宗兴走到躺在地上的一个小书生旁,按住他的背部,仔细摸索了片刻。
  小书生虽被人重手法击中受伤倒地,人却一直是清醒的,他扭头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默默地望着宗兴。
  “右心穴被封住了。”宗兴对小书生道:“掌力波及到‘督脉’的‘神道穴’,这两处穴道皆不能用对穴震字诀疏解,必须用推拿活血八法,我可以救你,替你疏解,你那位同窗,被一种历害的爪功击中了腹部,内腹受伤不轻,现在尚在昏迷中。”
  “请……请你替……替我疏解。”小书生虚弱地说,目光中隐有泪光,说话含含糊糊。
  “推拿手法很费时,我先将亭中众人救醒,再带你与同伴到那片树林中疏解疗伤,你现在再躺一下,我很快就好。”宗兴说完走入亭中。不一会儿,他救醒了八位旅客及店主,伙计,未等这些人回过神来道谢,他已一手扶住一个书生,快步走进旅店路旁那片小树林中。
  小树林中十分阴凉,是个避日头的好处所,宗兴选中这里替两个小书生疏穴疗伤,自有他的想法。
  从疗伤的过程中,他发觉两个小书生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权衡轻重,宗兴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授授不亲的古训,何况他本来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用内功替人疗伤,是十分耗费真力之事,救完这两位大姑娘,宗兴觉得有点疲劳之感,于是便坐在一旁闭目调息。
  待他从调息中醒过来,两位假书生正瞪着两双美丽水灵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微微一笑,宗兴长身而起,淡然道:“真不好意思,让两位姑娘久等了,哦!对了,两位姑娘现在可觉得好一点?”
  身材稍高一点的那位假书生闻言俏脸一红,幽幽地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我们都复原了。”
  “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大侠。”宗兴笑道:“因为我不是江湖中人。”
  “恩公,你能轻而易举击败‘鬼手’与‘阴爪’,足证恩公身怀绝技,又怎会不是江湖中人?”假书生不解地问。
  “姑娘,恩公之称呼,我可不敢当。”宗兴连连摇手道:“我虽练有一技在身,目的却是强身健体,并无意在江湖中争强斗狠,再说,江湖中未必人人会武,而会武的人,也并不见得就是江湖人,姑娘,对不对?”
  “这么说,你真的不是江湖中人了?”
  “当然是真的。”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
  “姑娘,有这个必要吗?”
  “你当然有权可以不告诉我,但我却希望你能告诉我,因为我希望自己日后能有机会向你报答今日救命之恩。”
  “姑娘,挟恩图报。可非我辈男儿本色。”
  “但知恩不报,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宗兴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姑娘既然坚持要知道,我如不说,可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姑娘,我姓常,名亮,光亮的亮,是个商人。今日之事,姑娘本可不必记在心上,能相见就算是有缘,我们商人讲究的是多个朋友多条门路,姑娘如不嫌我浑身铜臭,我希望姑娘日后能交个朋友。”
  “宗大哥,你可真会说话。”假书生不着痕迹地改变称呼:“小妹姓楚,名秋莹,如果小妹日后有宗大哥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朋友,那可真是太幸运了”
  “楚姑娘,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这点花拳绣腿,哪一点又称得上高明。”
  “宗大哥,你也未免太谦虚了,你这身绝学如果是花拳绣腿,那么江湖中不全是庄稼把式了?刚才你痛打‘鬼手’与‘阴爪’,无情地折辱‘玉观音’,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而这三人,在江湖中可全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人见人怕的凶人。这件事要是传出江湖,老天爷,固然有不少人替你喝采,但同样会有许多人会找你挑战,宗大哥,到时你的麻烦可是推都推不脱。”
  “我不需要有人替我喝彩,同样更不希望有人向我挑战,因为我根本不想在江湖中扬名,也看不惯江湖中的你虚我诈。我只想做个成功的商人,拥有我自己的乐园,其他的事,我不想也没有闲心去理会。”
  “在江湖中扬名立万,比在金榜中题名更能光宗耀祖,江湖中有数不胜数的高手名宿不惜一切代价的就是能在‘风云榜’中搏取一席之地,这一点也正是每一个闯道者的最大心愿和奋斗目标。而成名的最佳捷径,便是向已成名的高手名宿挑战,宗大哥,你击败了‘鬼手’与‘阴爪’,无形中你已经取代了他们在江湖中的声望和地位,已经有资格成为江湖风云人物,所以向你挑战的人物,保证会一个接一个出现,这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鬼的个人在江湖!我以后不涉足江湖,总没有人找我。楚姑娘,我有个要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什么要求?”
  “我请你别将今日发生之事传扬出去,行吗?”宗兴一本正经地说。
  楚秋莹望了宗兴一会儿,然后点头道:“既然你真的不想成为江湖人,那我便按照你的意思就是。”
  “那我先谢姑娘了。”
  “宗大哥,要称谢的应该是小妹吧?”
  “呵呵!那你我都不必彼此言谢了。对了,楚姑娘,你们是怎么与‘玉观音’结怨的?”宗兴笑问道:“那鬼女人似乎对你们又恨又怕。”
  楚秋莹闻言脸一红,细声道:“那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了,当时在扬州,我也是身着男装,为的是行事方便,在一座酒楼上,我碰上了‘玉观音’,这个鬼女人是江湖中有名的淫妇,丢尽了我们女人的脸,于是我决定整她一次。”
  “那楚姑娘一定是施展‘美男计’了?”宗兴笑道。
  楚秋莹脸色更红,她得意地说:“正是,我装成一个花花公子,有意去勾引她,没想到还真的一勾就上手,于是我狠狠地给了那鬼女人一个难忘的教训。”
  “所以她为报前仇,便找来帮手,在这儿设计暗算你们。”
  “但是小妹吉人天相,那鬼女人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但没报仇,反而被宗大哥将她又折辱了一次。”
  “先前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女人很邪,而且心狠手辣,我自认自己不配替天行道,因此并没有给她很重的教训。楚姑娘,听你这么一说,其实那错在你了,女人扮男人,其俊美自是意料中的事,特别象楚姑娘这样的美女,扮成男人越发能羞煞潘安,羡煞宋玉,而现实生活中有很多姑娘是经不起诱惑的。”
  “宗大哥,你不知道,女孩子闯荡江湖,扮男装要省许多事呢,所以,不能怪我,只能说那鬼女人太丢人现眼。”
  “反正事情已过,你们仇怨已结,现在也用不着追究谁是谁非,你们江湖人物,有很多事是不可理问的。天色不早了,楚姑娘,你们打算是进城还是出城。”
  “宗大哥,我们准备到府城去观光一番。”
  “那我们一块儿上道吧,这儿跟府城还有十来里路,我们脚程快点儿的话,天黑之前一定可以到城内吃一顿丰盛的晚餐。”
  “宗大哥,你说你是个商人,那么你一定住在府城了?”
  “当然,在‘镇江’,楚姑娘提起‘宗兴’二字,保证没有人会不知道。不过楚姑娘,这件事你可别替我张扬出去,不然让挑战者找到我家里来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放心吧,宗大哥,我一定守口如瓶,不过嘛,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
  “带我到贵府参观参观。”
  “是不是担心我骗你,想借机证实一下?”宗兴笑着问。
  心事被宗兴一语道破,楚秋莹俏脸更红,她连连道:“才不是,才不是呢,宗大哥,你答不答应嘛?”
  “行行行,算我怕定你们这些江湖人物了,但楚姑娘千万别替我捅漏子,漏我的底,我的家大得很,我可不想丢下那乐园,去当一名江湖亡命之徒。”
  “哼,听你这么说,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个亡命之徒了。”
  “不是,不是,楚姑娘给我的印象,那可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油腔滑调,看不出你还不老实呢?”
  “哈哈,楚姑娘,我忘了告诉你,我不但是个商人,而且我还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呢。”
  “真的吗?”
  “千真万确,现在你知道我的底了,还敢不敢与我同行?”
  “有什么不敢,难道你还能吃了我?”
  “那可不一定哦!”
  “那你试试看!”
  “哈哈哈哈……”
  三个人边说边笑,边笑边行,不知不觉,“十里亭”已被他们抛下了老远,“镇江”城高大的城墙遥遥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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