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武侠>> 云中岳 Yun Zhongyue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0年2010年10月20日)
蛟索縛竜
  作者:雲中嶽
  內容簡介
  第一節
  第二節
  第三節
  第四節
  第五節
  第六節
  第七節
  第八節
  第九節
  第十節
  第十一節
  第十二節
  第十三節
  第十四節
  第十五節
  第十六節
  第十七節
  第十八節
  第十九節
  第二十節
  第二十一節
  第二十二節
  第二十三節
  第二十四節
  第二十五節
  第二十六節
  第二十七節
  第二十八節
  第二十九節
  第三十節
  第三十一節
  第三十二節
  第三十三節
  第三十四節
  第三十五節
  第三十六節
  第三十七節
  第三十八節
  第三十九節
  第四十節
內容簡介
  昔年華山正邪大結算的漏網之魚黑道高手點竜一筆陳偉,糾合同道擄劫尚義門門主移山倒海許正衡的愛女許巧雲姑娘,重新引發武林大風暴。黑道巨擘雲集的風雲會移師中原,與以紫靈丹士為首的俠義道英雄展開了激烈的角逐……
  腥風血雨掠過豫南廣大平原,辭工回傢的中州鏢局大掌鞭薑步虛為救許巧雲,無意中捲入這場風暴的中心,受盡酷刑和追殺,九死一生之餘揭發並破壞了風雲會與俠義道英雄們的卑鄙陰謀,同時贏得了小魔女丘姑娘和萬毒宮小宮主辛雲卿姑娘的芳心。
  主人公薑步虛玩世不恭,扮豬吃老虎;小魔女與辛小宮主為爭情郎各出機杼,勾心鬥角;四海遊竜武功超凡;四大殘毒各懷絶技;欲魔韋武更是一個有名的美女收藏傢和鑒賞傢,他的姘頭一代妖姬太真玄女,專門為他羅緻天下俊男美女,移情滅性,為禍江湖……
  此書乃雲中嶽先生最暢銷的作品之一,如無空暇時間,請勿開捲。
第一節
  上百萬人口的開封府城,亂轟轟地實在令人受不了,又髒又亂的街道,滿城煙塵彌漫,到處都是垃圾,牛馬糞臭、羊膻、汗臭、糞尿臭
  即使是王府大街一也同樣髒亂不堪,這就是中原第一名城。
  兩年前,周王殿下曾經一怒之下,要求知府大人封城,禁止外地的人遷入,甚至勒令最近三年在府城僑籍的人,立即遣返原居地,以減少人口的壓力。
  可是,行不通,天災人禍頻傳。
  僅從附近府州逃荒而來的災民,已超過甘萬,城外來本的禁建區,已形成擁擠雜亂的市街、假使封城遷僑,不鬧民變纔是怪事。
  四鄉群盜出沒,治安更差。
  勇悍的人,成了各種行業人土爭取的對象。
  尤其是商旅,極需大量的保鏢打手人才,以保障旅途的安全,武功高強的人最為吃香。
  稱雄道霸的豪強擴展地盤,城狐社鼠聚衆結夥。
  開封本來沒有兩傢鏢局,最近五、六年來,具有實力的鏢局已增至六傢之多。沒亮旗號的小型流水鏢局,更是無法計算,保暗鏢的單幫客也生意興隆。
  真正信譽卓著的鏢局有四傢:中州、四海、威遠、振武。
  這四傢鏢局的人才濟濟,鏢師都是名號響亮的高手,但每年仍得在陰溝裏翻船。賠上幾筆有份量的鏢。
  所以所賺的刀口錢,反而沒有那些小鏢局賺得多。
  總之,亂象已顯,挺而走險的人多,討刀口食生意興隆,但兇險也相對倍增。
  中州與四海兩傢鏢局,已經不再保大宗的紅貨,因為紅貨(暗鏢)的風險太大,鏢一丟就成了賠的定局。
  他們寧可少賺些,派出大批人手保不怎麽值錢的貨物,保人的鏢概不考慮。
  出動的人手多,利潤反而減少,這年頭,任何一種行業的生意都不好做。
  中州鏢局正為了有經驗的人愈來愈少而發愁,偏偏在鏢局當了四年掌鞭,跑遍東西南北的老手薑步虛薑大掌鞭,突然辭職返鄉,鬧了個愁上加愁。
  掌鞭不是鏢師,衹負責管車,假使途中碰上劫鏢的強梁,掌鞭、車夫、騾夫、肩夫、按規矩不能參加打鬥,劫鏢人也按規矩不能傷害這種人。
  但這些人如果逞強硬出頭,那就一視同仁,三刀六眼一起算了。
  薑步虛十九歲就替中州鏢局趕車,高大魁梧孔武有力,趕車的技術呱呱叫,經驗豐富機警絶倫,他那根丈八趕車的長桿鞭,具有外門兵刃虯竜棒的威力。
  因此在漫長的趕車生涯,十餘次大規模的劫鏢事故中,沒有任何一個毛賊或高手,能接近他的車,更不用想劫他的貨了。
  在開封城裏,江湖行業的人提起中州鏢局的薑大掌鞭,多少有些印象,但誰也沒有把他當成人物。
  趕車的人物,那配稱人物?
  傍晚時分,器宇軒昂的薑步虛,提了一隻大包裹,那是他的全部傢當,混了四年,全部傢當也衹有這麽多,混,當然不可能發財。
  他出現在大相國寺,他在這裏租了一間房,辭了工,順便把傢當帶回來。
  大相國寺目下叫祟法寺,但本城的人仍然稱舊名,大相國寺比祟法寺響亮得多。
  大相國寺位於大南門內。
  其實,假使把汴故宮與周王府隔開,那麽,將大相國寺作為府城的中心點,不算離譜,所以也是府城的精華區,也是最髒亂的中心。
  每月開放五次,開放時香火鼎盛,萬頭鑽動,成為全城最熱鬧的地方,附近的街巷店鋪生意興隆;
  今天不是開放日,但街巷中仍然市況不差,逛街的人摩肩接踵。
  天氣這麽炎熱,走在大街上實在令人快活不起來,一股薫臭味與熱氣,把人的火氣逼得更旺。
  雜亂人多,是非也多。
  這附近一帶,本來就是牛鬼蛇神的獵食場。
  他左手提了包裹,踏入寺右的大街,再往西,便是府衙所在地。
  行人衆多,誰也不理會旁人的事。
  剛接近他租屋的小街口,對面站在屋檐下的兩名青衣大漢,突然舉步接近,粗魯地撥開擋路的幾個行人,急跨兩步便到了他面前,態度不友好。
  他十分機警,警覺地橫移兩步,扭頭回望。
  他心中一寬,兩大漢不是找他的。
  身後,是兩個穿青衫,文謅謅像學捨生員的年輕英俊少年郎。
  眉目如畫沒有多少頭巾味,手中各有一把出自江南的絹花招扇,明亮銳利的明眸,似笑非笑地目迎氣勢洶洶逼近的兩名大漢,挑釁的意味相當明顯,一點也不像是膽小怕事的讀書人。
  他一眼便看出兩書生的破綻,心中暗笑。
  兩大漢兇睛一翻,劈面擋住兩書生的去路。
  最右首大漢的大牛眼狠瞪了他一眼,像是看到了討厭的蒼蠅,不耐地伸手將他撥開,手上的力道相當強勁,硬將他撥得暴閃八尺,幾乎撞上了街旁的一株槐樹幹。
  “你們這兩個小狗還在啊?”另一名大漢嚮兩書生狠狠地說:“還以為你們逃出城躲起來了呢!”
  “可惡,你!”為首年紀較長的書生星目生光,唰地—聲合攏徐徐扇動的摺扇:
  “幹什麽的?”
  說的話一點也不斯文,卻有地方惡少的氣概。
  “找你的。”大漢獰笑。
  “找本公子有何貴幹?”書生這句話總算帶了點文味,神氣地反問。
  “昨天……”
  “昨天廟會。”書生搶着說,頗有威儀。
  “你們……”
  “我們來逛廟會,沒錯。”
  “我傢小姐進香,你們兩個小狗瘋言瘋語調戲我傢小姐,打傷了兩位隨從趁亂溜走,可有此事?”
  “不錯,有這麽一回事。”書生笑吟吟地一團和氣:“不過,必須更正的是,那個什麽汴京一枝花先對本公子眉目傳情,而非本公子調戲她。好,你們是……”
  “在下兄弟是範府的護院,奉範大爺所差,搜尋你們兩個小狗,弄至範府讓你們快活。”
  開封范家,是本城十大豪強之一,為富不仁,交通官府,甚至與周王府的人搭上綫,名列十大豪強之首。
  本城的市民.暗地裏將這位範軒宇範大爺,叫作犯不得,確也無人敢衝犯這位豪強。
  範大爺有三子二女,美稱汴京一枝花的範春燕範大小姐,是範大爺的長女,十七、八歲的大閨女滿街跑,經常在郊區跑馬,拳劍雙絶,脾氣火爆,誰衝犯了她,保證灰頭土臉。
  本城稍有身分地位的年輕子弟,誰也不敢接近這位美麗的女豪傑,所以十七、八歲還沒找到稍像樣的婆傢。
  衹有那些不三不四的惡少紈袴子弟,願意與她接近追逐裙嚇,她卻不願在這些惡少中選擇郎君,高不成低不就,似乎她並不急於找婆傢。
  薑步虛對府城附近的新鮮事,有相當廣泛的瞭解,對於一些風聞與奇事秘辛,也喜歡探究來竜去脈。
  他像一個冷眼旁觀來世外的幽靈,註視着世間人事的浮沉,默默地隱藏自己,置身事外不參予足以引起註意的糾紛,一直不曾發生難以收拾的意外變局。
  他並不認識范家的護院,在開封,那一傢大戶不豢養打手豪奴?
  沒有人手那能稱豪道霸?
  兩個書生反而比兩大漢神氣,按理說,秀纔遇着兵,兩書生應該害怕躲避纔合情理。
  他避在一旁,有意看結局。
  其實,大漢強橫地推了他一把,心中難免有點不快,想看結果也是正常的反應,這是年輕人的劣根性之一。
  “是不是範大小姐回心轉意了?”書生笑容依舊,似乎不介意被人一而再的駡作小狗:“所以派你們請本公子上她的妝樓?妙阿!那就走,領路啦”
  “哈哈哈……”大漢狂笑,巨爪一伸,要扣書生的右手脈門:“我帶你走……”
  “狗爪子挪開!”書生的折扇,反而敲中大漢的脈門,道:“無禮!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大漢的手突然發僵,僵在當場張口結舌,狀極可笑。
  另一大漢一怔,突然醒悟。
  “是練傢子會製穴術!”大漢急叫,踏出一步猛地鐵拳疾飛,一記黑虎偷心走中官兜胸強攻,居然拳風虎虎,有擔任護院的充足本錢。
  另一名書生卻從側方切入,伸腳輕輕一挑,靴尖吻上了大漢的右腳膝彎外側。
  身形一挫,鐵拳落空,隨即砰然摔倒,像倒了一條大牯牛。
  “你也躺!”稍年長的書生招扇一揮,敲在被製住脈門的大漢肩尖上。
  禁製驟解,大漢也倒下了。
  引來不少閑人圍觀,喝采之聲此起被落。
  兩大漢一蹦而起,羞怒交加,怒吼着要拔藏在腰間的匕首行兇。
  嘩笑聲中,兩把剛拔出的匕首,突然落人一位英俊的年輕白衣人手中。
  那是一個身材高壯的公子爺,所穿的月白長衫是綢製品,氣慨不凡,劍眉虎目頗具威嚴。
  他腰帶係着精緻的荷包,有公子哥兒時興的如意結係流蘇飾物,一看便知是位身分地位不簡單的公子爺。
  誰也沒看清變化,圍觀的衹覺眼一花,白影乍現,一雙手便分別奪過兩大漢手中的鋒利巴首,而且是肉掌握住匕首奪獲的。
  “滾!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公子爺沉叱,信手將匕首嚮街旁的陰溝一丟:“你們兩個豬一樣的蠢貨瞎了豬眼,居然膽敢在柏傢的嘉賓前無禮,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還不給我滾?哼!”
  兩大漢大驚失色,就憑對方赤手抓匕的手法,就令人心驚膽跳,怎敢再逞強?臉紅脖子粗地慌亂的排開人叢,狼狽而遁。
  “我猜,你是大名鼎鼎的李白衣。”少年書生明亮的星目中,有挑釁的神情:“似乎,你與開封柏傢是對立的,沒有理由把在柏傢作客的人稱為嘉賓,到底有何用意?我聽你解釋。”
  “在下正是李白衣。”白衣人笑吟吟地說:“區區與開封柏傢道不同不相為謀,迄今為止還說不上對立。他做的他的武林俠客,我做我的邪道大豪,在雙方不曾發生利害衝突之前,相互保持尊敬是必要的。”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邪道大豪,有權保護開封豪強犯不得,以免他受報?”
  “呵呵!區區絶無此意……”
  “你故意趕走兩個惡奴,有意截斷我進一步追究藉口,用意至為明顯。”
  “在下衹希望不要在大庭廣衆間鬧事而已,以免江湖朋友恥笑你尚義門的子弟,沒有容人之量,堂堂許大門主的閨女,當街嚮奴才們挑釁,江湖朋友怎麽說?我在保全你們許傢的聲譽,你明白嗎?”
  看熱鬧的人叢中,突然傳出一陣狂笑聲。
  “大閨女纔方便在大街追逐男人呀!”有人怪叫。
  人群一亂,有不少人急急走避。
  兩個少年書生是假貨,立即陷入惱羞成怒的睏境。
  李白衣背手含笑而立,笑容邪邪地。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有計劃地將人逼上粱山。
  姑娘們臉皮薄,年紀輕修養不夠,發現上當已無法剋製情緒,除了硬着頭皮往圈套裏闖之外,別無他途。
  稍年長的假少年招扇一揮,嚮李白衣疾進,扇指處勁流山涌,疾逾電閃走中官探人。
  另一假少年一聲嬌叱,飛躍而起,從人叢上空飛越,凌空猛撲嚮外溜走的兩名大漢。
  這兩位仁兄,正是發出狂笑,與出言挖苦的人,從人叢中竄走的身法靈活萬分。
  假少年全神下撲,忽略了人叢中另有接應的人,飄落時纖手一伸,食中兩指虛空下點,無形的指勁發於體外,將八尺外的一名大漢點得嚮前一栽。
  這瞬間,她也感到脅間一震,顯然章門穴己被高手所製,雙腳失去控製嚮下栽。
  李白衣背着豐不言不動,似乎有意等候摺扇及體而不加反抗。
  假書生一怔,摺扇勁道倏收,扇骨前緣距李白衣的胸口七坎大穴不足一寸停住了。
  李白衣邪邪地笑,毫不在意停在胸口的招扇。
  “你在弄什麽玄虛?”假書生怒聲問。
  “等你呀!”李白衣終於說話了。
  “你……”
  “你是我的了……”
  “呢……”假書生身軀一震,招扇失手墜地。
  身側閃出一個青衫中年人,笑嘻嘻地一手挾住了她,輓了便走。
  她想掙紮,卻發現渾身已僵,想叫駡,卻感到喉頭髮緊,雖能張口,但叫不出聲音。
  李白衣俯身拾起招扇,得意洋洋地獨自離去。
  站在街角看結果的薑步虛,犯了看熱鬧的大忌。
  他是衝突發生時最先接觸的人,應該放聰明些及早溜之大吉,以免引起雙方的註意,但他卻留在原地看結果,果然殃及了。
  當假書生開始嚮李白衣遞扇時,他便知道要糟。這許傢的小姐衝動魯莽,硬往佈置了的圈套裏鑽.上當吃虧是必然的結果。
  他剛想移動,卻駭然一震。
  兩個黑衣中年人,出現在他左右,發出一陣刺耳的陰笑;兩雙餓狼似的怪眼死瞪着他。
  他想轉身溜走,免惹是非,但已來不及了,左右肩搭上了兩雙強勁的手,大拇指深深扣入肩井穴,可怕的勁道及體。
  “咦?你……你們……”他不勝驚駭地顫抖着叫。
  “你是尚義門暗中保護她們的人,沒錯吧?”製住他右肩的黑衣中年人獰笑着問。
  “不!我……我不是……”
  “去你娘的!”黑衣中年人突然一掌劈在他的耳門上,打擊力相當沉重。
  地方豪強與天下名流,身價是有差別的。
  犯不得範軒宇,是開封的地方之豪。而尚義門名列天下四大名門之首,門主移山倒海許正衡,卻是天下之豪,俠義道從所尊敬的高手名宿。
  地方之豪固然身價比天下之豪低,但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卻是擁有強大實力的地頭蛇,過往的天下之豪一些強竜,有必要投鼠忌器避免衝突。
  本城的另一位俠義道名流,快劍柏鴻翔,也是名氣相當高的天下之豪,與尚義門交情深厚;所以許門主的愛女,在柏傢作客。
  至於那位李白衣;可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十豪強之一,姓李,名叫白衣,綽號也叫李白衣,名頭身價,與許門主相等,是江湖朋友極為害怕的邪道名人。
  從外表看,令人决難相信他會是邪道的風雲人物,不但像一位豪門公子,更像一位才貌雙全的猖狂書生。
  大街上擄人,這是極為犯忌的事。目擊的人中,必定有江湖朋友,風聲一傳出,必定掀起了狂風巨浪。
  李白衣與範大爺,立即成了叢手所指的目標。
  大南門范家,成了風暴中心。
  快劍柏鴻翔的傢在小南門,兩傢相距不遠。
  半個時辰後,身材魁梧的快劍柏鴻翔,帶了八名子侄,佩劍勁裝登門投帖。
  范家氣氛緊張,護院打手已經嚴陣以待;
  門子領了客人直入大院,範大爺大開庭門降階相迎,身後也帶了八名隨徒,瘦削的面龐綳得緊緊的。
  “柏兄枉顧,無任歡迎。”範大爺打禮迎客,死板板地肅客升階:“請,堂上相見。”
  “範大爺不必客氣。請。”快劍客氣地讓主人先登階,臉上的神色相當難看:“來得倉卒,範大爺休怪柏某冒失。”
  “好說好說。”範大爺領先便走:“柏兄如果慢一步,兄弟也將趨府往拜呢!”
  “所以柏某不得不先來拜候。”
  肅客登堂,雙方再客套一番就座。
  “範大爺或許已明白柏某的來意。”快劍首先便話上正題,臉上殺氣漸盛:“咱們都是有身分地位有人,用不着拐彎磨角繞圈子說話。”
  柏某要知道的是:當街設計擄走尚義門許門主的愛女許巧雲主婢,是範大爺所授意呢?抑或是李白衣的主謀?為何?請坦誠相告,柏某洗耳恭聽。”
  “如果我說我毫不知情,已派出大量人手追查,柏兄是否相信?”範大爺鄭重反問。
  快劍臉色一變,虎目中冷電乍現。
  “柏某要聽範兄充分的可情理由。”快劍畢競老於世故,不作正面答復。
  “許姑娘在尊府作客,女扮男裝滿城遊蕩,在大相國寺看不慣小女跋扈,瘋言瘋語作弄小女,其實算不了一回事,小有芥蒂在所難免,但要我擄人出氣,我還沒有這麽大膽。”
  “你是說……”
  “我不否認我認識李白衣,那是三年前在孟津的事。迄今為止,我與他還沒見過第二次面,他是否真的悄悄抵達開封,我發誓絶沒聽到任何風聲。”
  “柏兄,這是最拙劣的嫁禍陰謀,咱們都被一群居心叵測的人陷害了,我已經派出大量人手加緊追查,請柏兄相信我。”
  快劍怔住了,對方一口否認,如何提出證據與師問罪?
  “柏兄,俗語說,一山不容二虎,你我正是開封最具有實力的人物,玩弄陰謀詭計的人,就希望你我發生不可收拾的衝突。”
  範大爺繼續陳明利害:“這件事除非你我衷誠合作,全力把他們的陰謀發掘出來,不然必定中了他們的詭計,互相殘殺之後,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快劍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範大爺的分析也合情合理,當街亮名號擄人,本來就不合情理,即使一個沒有身分地位的人,也不會如此明日張膽做這種犯忌的事。
  “好,我相信你,相信有人居心叵測,設下陰謀詭計暗算我們。”快劍的盛怒徐消,冷靜下來了:“咱們分頭進行,獲得消息必須盡快通知對方,我這就回去安排,先從現場詳細調查。事不宜遲,告辭。”
  “據目擊的人相告,現場還有一個人被兩個黑衣人打昏擄走了。”範大爺一面送客一面說:“那人還帶了一隻大包裹,咱們趕快在那附近調查這個人的底細?也許其中有所關連的。”
  “好的,我的朋友也許己查出一些蛛絲馬跡,我不信這些狗東西,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飛騰變化無影無跡了。”
  薑步虛轉了運,轉了黴運,真有點不太妙。
  在中州鏢局幹了四年,見過大風大浪,跑遍了半壁江山,運氣一直就不錯,沒碰上大災大難,幾乎幸運之神一直就眷顧他。
  剛辭工不到一個時辰,就一頭鑽入死神的手掌心。
  幸運之神捨棄了他,走在大街上,居然禍從天上來,人的際遇真是令人迷惑,也許真的天心莫測。
  不知過了多久,一盆冰涼的井水潑醒了他。
  首先,他看到老老少少五個人,其中包括打昏他的兩個黑衣中年大漢。
  五雙怪眼惡狠狠地盯着他,每個人的臉上皆有可怕的獰笑。
  他衹有一個感覺,五頭餓狼正對他這頭小羔羊猛吞口水,張牙舞爪正要撲上嚮他撕咬。
  謝謝老天爺慈悲,身上每一部分仍是完整的,除了耳門仍感疼痛之外,手腳都是完整的。
  有一點不妙,又肩井被怪異的手法封死了穴道。
  這是說:他的雙手已失去活動自由的能力。
  最後,他發現正處身在一處簡陋的密室中,陽光從窄小的窗口透人,該是近午時分了。
  他想:“兩個假書生所受的待遇,可能沒有他這麽糟。”
  一般來說,經過精密設計所獲的目標,在設計人目的還沒有達到之前,不會受到虐待的。
  而他這個無關的無辜第三者,那就糟透了,唯一的可能,是殺掉滅口。
  “你……你們……”他驚恐地叫,坐在壁根下直發抖,真像一個窩囊度。
  “你先別慌,不要怕。”那位留了鼠須,生了一雙三角眼的中年人,用明顯的假冒偽善神態安慰他:“放乖些,把你們尚義門暗中保護許巧雲的夥伴,詳詳細細告訴我們,我們保證不會為難你的。
  畢竟你是一個聽候使喚的小人物,不需要你承擔貴門的恩怨是非。呵呵呵……小兄弟,你貴姓大名呀?”
  “我……我不知道你……你們到底在說……說些什麽?”他發着抖說:“我……我叫薑步虛,一腳踏空上下沒着落的意思。我……我老爹替我取這個倒黴的名字,註定我這輩子死活都沒有着落……”
  “少廢話!”
  “我是中州鏢局的趕車夥計,掌了四年的鞭,今早纔辭工,準備回老傢改種莊稼過日子,正要進入小街我所租的住處,便被你們在腦袋上來這麽一記劈掌。我雖然在鏢局裏趕車,可沒練什麽武功,你們……”
  “去你娘的!少在我面前放潑。”中年人怒叱,三角眼冷電森森:“再鬍說八道,就要你好看。”
  “老天爺!生死關頭,我那敢鬍說八道……”
  “給他一點顔色塗臉!”中年人怒喝。
  一個黑衣人劈胸揪住他的領口,提起抵在墻上,一連五六拳搗在他的肚腹上,再用膝猛撞他的左脅,打得他鬼叫連天。
  如果是換了普通的人,五臟六腑必定會震得離位,甚至會嚴重的內出血,也會斷了三兩根肋骨。
  黑衣人哼了一聲。手一鬆,他重新跌落壁根下,哼哼哈哈成了一團死肉。
  “夠味了吧?”中年人獰笑着問道:“再不招,就不止一點顔色了,保證足以開染坊,招!”
  “天啊!你要我招……招什麽?”他窮叫大嚷聲嘶力竭:“你們可……可以檢查我的包裹,可……可以嚮街坊問問看,或………或者嚮中州鏢局……”
  “再給他三分顔色!”
  換了另一名大漢揍他,這位仁兄孔武有力、抓小雞似的將他一陣損摔,一頓拳打腳踢,幾乎存心要打散他一身骨頭,拆掉他每一條筋肉。
  終於,他昏死在墻根下。
  第二盆涼水將他潑醒,他連呻吟的力量都消失了,口角流血,出氣多人氣少,睜大一雙白眼直咽氣,大概三魂七魄已有一半離了體。
  “小混蛋,學乖了吧?”問口供的中年人,對他的可憐死相毫不動心,獰笑更可怕:
  “對付不招供的人,另有一套最靈光的手法,那叫做分筋錯骨,非常非常的霸道,你是尚義門的於弟,該熟悉那種手法。現在,你願招供嗎?說!”
  “老……天……爺……”他啤聲哀叫:“我……我薑掌鞭在………在開封,並不是無……人知道的陌生人……”
  “用分筋錯骨讓他快活,他不乖。”中年人火爆地下令,先踢了他一腳。
  兩名大漢剛將他揪住擺平,剛準備上手。
  他無神的雙目一動。手指令人難覺地抽動了兩下。
  在一旁檢查包裹的人,將衣褲雜物擺了一地。
  “朱老哥,恐怕咱們真的擄錯人了。”檢查包裹的人擡頭道:“尚義門的保鏢,那會隨身帶着這些窮人使用的雜碎?”
  “對,這小子確是走在兩個假貸的前面。”擒他的兩名黑衣人之一說:“擒他不費吹灰之力。兩個假貸一直就毫無表示,很可能真的捉錯了人。”
  問口供的朱老哥眉心緊鎖,兇狠地打量他片刻。
  “是有點不對勁。”朱老哥冷冷地說:“這小子生年壯,確是沒練過武,練了幾天武功的人,不會這麽窩囊,尚義門的子弟是頗為自命不凡的。”
  “恐怕真的捉錯了人。”檢查包裹的人再次表示。
  “是嗎?”朱老哥三角眼中兇光暴射。
  “問問中州鏢局的人就知道了。”另一名大漢說。
  “那有閑工夫去問。”朱老哥冷笑。
  “那……”
  “捉錯了人,馬上處理掉。”朱老哥轉身便走:“斃了暫時丟入地窖,晚上再帶出去埋了,快!”
  “我送他上路。”準備上刑的一名大漢說,一掌劈嚮他的天靈蓋。
  朱老哥是為首的人,大概身分較高,所以有權下令殺人,因此領先嚮門外走。
  到了開着的房門口,似乎感覺出身後有點異樣,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對,是有點不對勁,怎麽突然之間毫無聲息了?似乎靜得可怕。
  驀然心動,倏然轉身察看。
  老天爺!怎麽所有的人全躺下了?
  薑步虛躺在原處像是死人,而四個同伴分別擺平在四方,更像四具死屍,直挺挺地像是僵了。
  “咦?你們……”朱老哥狂叫,一躍而回。
  驀地陰風乍起,地面散了的包裹雜物旋走,沙沙發聲,抖散了的衣物飛起像的活物。
  “有鬼!”朱老哥發瘋似的狂叫,抱頭轉身狂奔。
  噗一聲響,天靈蓋一震,人重重地嚮前栽倒,便失去知覺,也直挺挺地擺平在房中。
  這是南郊的一座大宅,西端兩裏外的大官道,直抵四十徐裏外的朱仙鎮。
  平時,很少有人經過這條通嚮大宅的私人通道,因此,大宅裏發生任何事也無人得悉,陌生人離開官道踏入小徑,便無所遁形。
  這種大戶人傢遠離道路的大宅,是策劃罪案的好地方,隱密性最佳,幾乎可以完全隔絶外界的幹預。
  大宅內有不少房捨,卻沒有多少人走動。
  堂奧深處發生不尋常事故,除非附近有人,否則聲息也無法外傳。
  薑步虛出現在另一座小院子,重整的包裹改為一隻扁袋捆在胸腹前,找來一床棉被撕被單製成拖地的罩袍,頭上一隻布袋割了四個眼孔。
  這時的他,已變成一個略具人物的龐大怪物。
  從前面看,衹看到眼孔的一雙眼睛;從後面看,也可以看到兩個眼孔,不論是從前面看或從後面看,都難以分辨前後。
  房屋內部光綫幽暗,即使是大白天日色近午,也視野朦朧,有些地方甚至白晝也需要點燈。
  開封地勢低,而風沙卻大,秋鼕之際,城北近河一面幾乎有如沙漠,所以所有的房屋,採光並不比防風沙重要,大戶人傢的居室簡直陰森森鬼氣衝天。
  他扮成這種妖魔鬼怪的形狀,突然現身,真可以把膽小的人嚇昏,世間不信鬼怪的人並不多。
  那位兇殘的朱老哥,武功必定超人一等,但一看四位同伴無聲無息被擺平在地,看到莫名其妙的陰風乍起,竟然嚇了個膽裂魂飛,糊糊塗塗也被擺平了。
  他雙手暗藏了兩根凳腳。
  任何平凡的物體到了他手中,都會成為致命的武器,凳腳本來就是短棒,用來揍人非常趁手而霸道,即使是村夫俗子,也可以用來打破人的頭。
  他沿着幽暗的通道,一跳一跳地進入同樣幽暗的內堂,起落無聲,僅可看到布帛飄動。
  內堂有人聲傳出,循聲尋覓輕而易舉。
  這座院子的內堂相當寬闊,有兩列兼作門的大排窗,作為嚮內院採光的光源。
  所以比通道要明亮些,反而妨礙眺望通道的視綫,必須人進入堂門,堂內的人才能看到來人的形象。
  共有八名男女,分三方據案高坐,一面品茗,一面商討陰謀進行的步驟。
  八名男女,都是面貌陰森,年紀約在半百左右的人,內室商談,居然個個都佩帶有隨身兵刃。
  上首主位是灰發如飛蓬,深目高顴鷹勾鼻,渾身散發出死亡氣息的人,腰帶上懸挂着筆囊,囊中必定盛有判官筆或魁星筆。
  “現在,咱們按計行事,加強騷擾製造一些恐怖事件,姓柏的必定十萬火急地派人赴鄭州,把尚義門主拖來,讓許門主往咱們的圈套裏鑽。
  咱們報仇有望,公私兩便,事了帶着銀子遠走高飛,希望不要出差錯。這幾天,諸位必須提防暴露身分,以免日後禍患不已。”
  這人得意洋洋的說着,似乎信心十足。
  “有許老匹夫的女兒作餌,還怕許老匹夫不被咱們牽着鼻子往圈套裏鑽?”高坐左首被許姑娘叫作李白衣的人冷冷地說:
  “當年華山正邪大决鬥,許老匹夫刺了在下一劍,劍疤永在,刻骨銘心。這次,我要鬥一鬥他那把迫電劍,一劍之仇,誓在必報。”
  “你算了吧!小王。”右一席的穿花衣裙女人。叫李白衣為小王,四、五十歲的女人,居然穿了花衣裙:“你可不要難忘一劍之仇,而魯莽衝動亂了章法。許老狗名列宇內十大劍客之一,他那把追電劍可絶壁穿銅,决不是你我這種一流高手所能對付得了的,他是超等的高手。
  你如果妄想與他决鬥,你送命不要緊,咱們也跟着倒黴,明理些好不好?”
  “毒蝎五娘所言不差,王老弟。”另一位金剛型巨人拍拍李白衣的手臂善意地說:
  “咱們如果真有與他决鬥的能耐,還用得着花半年的時光,召集有志一同的朋友,費盡心機等候機會計算他嗎?”
  “有件事諸位必須留意。”為首那位發如飛蓬的人,拍拍手引起衆人的註意:“决劍柏鴻翔與四海鏢局的局主神彈周永泰,面和心不和不曾插手。
  但與中州鏢局的局主多臂熊熊天豪,保持頗為莫逆的交情,熊局主吃刀口飯為人持重,不會因身事外而得罪江湖朋友。
  諸位如果不小心,無意中惹上了中州鏢局的人,那麽,熊局主就會帶了他一身霸道的暗器、幫助姓柏的對付咱們了。
  因此,諸位的招子務必放亮些,避免與中州鏢局的人發生糾紛,以免加樹強敵,至要至要。”
  “沒有什麽好怕的,陳老哥。”唯一年輕些打扮頗為高貴豔麗,佩了一把狹鋒飾劍的女郎朗聲說:“咱們的人手夠多了,江湖十豪強來了三位,還有冒充李白衣的王秀士、足以把開封鬧個天翻地覆,正好趁機拔除四傢鏢局,日後咱們的同道朋友,日子也好過些,不是嗎?”
  陳老哥苦笑道:“桃花仙史,你可不要節外生枝好不好?我知道你很了不起,也是江湖十豪強中唯一的女豪。
  你要知道,咱們受托鏟除柏老狗,趁機公報私仇一並除去尚義門主一舉兩得,鬧得太大,保證不可收拾,衹要有一個人暴露身分,咱們日後誰也休想有好日子過。”
  “對,你們已經沒有好日子過了!”堂口突然傳來刺耳的,似乎不帶人味的怪嗓音。
  八個男女,幾乎同時驚跳起來。
  龐大的灰色怪物,堵在堂口鬼氣衝天。
  “桀桀桀桀……”怪物的可怕笑聲,令人聞之毛發森森,心膽俱寒。
  八男女火速離座,在堂下半弧形列陣。
  “該死!”陳老哥沉叱:“什麽人?膽敢在這兒裝神弄鬼,班門弄斧,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亮名號!”
  “桀桀桀……”怪物的怪笑連綿不絶,一直不曾停頓,似乎不需換氣。
  一聲暴吼,一名中年人雙手齊揚,電芒破空,共飛出六把回風柳葉刀,嚮怪物連珠攢射而來。
  同一瞬間,桃花仙史彩裙飄飄,隨連珠飛刀之後電掠而出,絳袖交揮中,桃色淡務激涌,空間裏,流動着醉人的桃花幽香。
  另六位高手,也同時撤兵刃。
  怪物仍在桀桀笑,六把飛刀旋飛而至,在怪物稍嚮上擡,似手非手的布帛輕拂下,六把回風柳葉刀回頭反飛,速度陡然增加了一倍。
  怪物的袖形布帛再次拂動,陰風乍起有如狂飈,桃花飛霧也同時回涌。
  “滾!”怪物的叱聲震耳欲聾。
  手腳箕張隨霧撲到的桃花仙史,首先右小臂挨了一棍,強猛的震力,將身軀扭轉,還弄不清是怎麽一回事。
  她那誘人犯罪的豐臀也挨了一下重的,身不由己嚮側飛拋而起,摔倒在堂下直滾至壁根去。
  已撤出兵刃的六個人,以及發射飛刀的那位仁兄,卻吃足了苦頭。
  六把被歪風颳得回頭反飛的回風柳葉刀,幻化為六衹會交叉飛舞的光環,飛行的破風銳嘯懾人心魄,把七個人籠罩在飛舞的威力圈內。
  刀、劍、筆、鈎狂亂地擊打可怕的激射回轉光環,有三位仁兄仁姐一擊落空,被光環從肩外或肋下掠過,衣裂肌傷狼狽萬分。
  “扯活!”陳老哥狂叫:“是多臂熊……”
  聲未落,人已僕倒,間不容發躲過反旋而回的另一把飛刀,奮身急滾,撞倒了大排窗,逃入陽光普照的小院子,亡命飛逃。
  “桀桀桀……”怪物的笑聲如在耳後。
  “我跟你拼了!”陳老哥厲叫,大旋身一筆吐出,身筆合一全力拼命強攻。
  一筆走空,身後沒有人,還來不及收招,腦門便挨了一棍,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覺。
  失去知覺的前一剎那,看到窗下躺着一男一女兩位同伴;女的正是毒蝎五娘。
  老傢夥心中明白,同伴可能一個也沒逃出怪物的手下。
  兩個假書生被蚊筋捆住雙手。吊在秘室的屋梁下,僅腳尖可以及地,身柱穴被製住,毫無掙紮的力道,被吊得天昏地暗。捆索其實不是真的蚊筋,而是被泡製成半透明的牛腋皮條,韌性奇大,通常用作弓弦,或者作為木匠使用的工具鑽洞機轉動繩。
  假使泡了水再捆人,那就愈捆愈緊,鐵打的人也吃不消,保證皮開肉裂。幸而捆她們的人沒將蚊筋浸水,不想過早要她們的命,要留她們作誘餌。
  正感到昏昏沉沉,心中絶望,突然聽到轟然一聲大震,沉重的秘室門崩倒了。
  定神一看,衹感到膽裂魂飛。
  怪物站在室門外,那可怖的形狀真令人作惡夢。
  一跳,再一跳,怪物出現在眼前。
  “哎……”稍年長的假書生尖叫,她是許門主的女兒許巧雲。
  怪物的布帛一動,一隻手挾住了她,另一手猛地一拉,可禁得起切割的蛟筋竟然應手而斷。
  “何處被製?”怪人放下她問。
  謝謝天!是人聲而不是妖物,語氣柔和,蠻悅耳的。
  “身……柱穴……”她站立不牢,往下倒。
  怪人手急眼快扶住了她,輕柔地將她僕伏在地,接着解下假書生侍女小茜。
  略一探索,怪人斷然用催氣疏經手法解了穴道。
  “你們聽清了。”怪人退在一旁鄭重地說:“宅中的人,全被在下弄昏了,兇殘的人成了白癡,其他的人罪不至死。所以,你們决不可殺人,你們答應嗎?”
  “恩公是……”許巧雲仍然站不牢,搖搖晃晃虛弱地問。
  “不要問在下的來歷。”
  “可是……”
  “不要可是,答應嗎?”
  “我决不殘害他……們……”
  “我信任你。這裏是城南郊,趕快回城,你們的人應該搜到城外了。”
  “我們的人?”
  “對,柏傢的人。小心了。”
  “恩公請留步”
  可是,怪物像閃電般出室,一閃不見。
  “老天爺!他……他是人還是鬼?”侍女驚呼。
  “沒知識!”許巧雲精神來了:“鬼會救我們嗎?”
  “人,那有這麽龐大怪異的?”
  “鬼也不可能有這麽龐大呀!快走,先找兵刃。哼!我一定要查出到底是些什麽人計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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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文學>> 武侠>> 云中岳 Yun Zhongyue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0年2010年10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