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武侠>> 司马翎 Sima Li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33年1989年7月)
極限
  作者:司馬翎
  第 一 章
  第 二 章
  第 三 章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第 七 章
  第 八 章
  第 九 章
  第 十 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 一 章
  世上有人類出現之前,“命運”早已存在。
  衹有敢與命運為敵的人,纔是強者!
  你、我、每個人在大念狂妄的年齡,都做過勇者。但可惜絶大多數很快就屈服了,還得嚮命運討好地餡媚、衹英身上兮姑的創傷由.“命運”究竟是什麽?“人”究竟能不能徵服它呢?
  “既然你是練武的人,又既然你沒有別的技藝,而且你願意用武功和氣力開拓你的前程,那麽,我瞎神仙就相鈍你應走的方向……”
  說話的是個中年瞎子,形容枯柄樵粹,淡青色的長杉,很奄但很幹淨。
  他又說道:“此卦顯示客官你性格很掘強,但心地卻善良,所以你不宜做緑林好漢,更不宜在江湖上混日子,依我瞎子看來,你最好投身軍旅,哪怕從軍卒幹起,亦有吐氣揚眉,顯榮鄉裏的一天。”
  瞎子說完了,便緊緊閉嘴,任何人一望而知他决計不肯再說一個字。
  在他對面坐的一名大漢掏出二十文銅錢,放在桌上,起身抱拳施了一稱,便大步走出遼間狹窄的木屋。
  接着一個人坐下來,面對着瞎子。
  瞎子的切子聳了一下,突然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上一下卦一十文錢,但你付得起麽?”
  他臉上都對死灰色的眼睛似乎還能表路出憐憫的神色。接着又道:“你起碼有一年沒洗澡了,除了臭味之外,你也沒有人味,可想而知你不在人間很久了,我知道你的面色一定蒼白得怕人,你究竟多久沒有剃頭颳梳子了?我聘得見你亂草似的找發搖動的*音呢。還有,極重要的一點,你根本沒有腳步伐,可見得你一直活在幽冥世界之中。”
  瞎子對面的人果然正如他所描述一般,亂草似的發絲,蒼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庶,身上是鄉下人的裝束,但衣服太窄小太不合身了,一望而知本來不是他的,況且污跡斑斑,又髒又臭……
  他早已確定這瞎子當真略了,但這刻卻禁不住仍然仔細地賤滕對方呆沸和死灰色的眼珠。
  瞎子把六枚鋼錢投在俄熱內,道:“你把姓名告訴我就行了。”
  那蒼白的人:“我叫小辛,將來別人一定要叫我小辛老爺。”
  瞎子姚甜頭,說道:“小辛老爺,我早已是命運之神的手下敗將,卻不妨看看你命運如何!”
  他搖動毯殼,發出上碌上碌的姥各,停下來逐個銅錢摸過,又搖動拉殼,又停手摸錢。
  遼樣一共六次之後,把毯殼放在一翻起那對白眼,仰天想了半晌,纔長長透口氣。
  小辛忽然道:“瞎神仙,我身上一文錢都沒有。”
  婚神仙微笑一下,道:“沒關係。”
  小辛壬音更冷了道:“我也不想斃你的鬼話了。”
  蹈神仙道:“行,我朋於你的命運,我一個字都不提。不過……”
  小辛已站起身,卻沒有往外走,問道:“不過什麽?”
  格神仙道:“衹不過小辛老爺你既然白耗了瞎子賺錢的時間,恐怕你非得替我做一件事不可”
  小辛嗯一聲,道:“什麽事?”
  略子道:“陪我喝酒,現在開始!”
  少辛道:“好:我陪你。”
  他神色淡淡,口氣淡淡,似乎沒有任何事情使他吃驚。
  疤間小小的命相館一咄了門,酒一拿出來,好象就褪得寬闊不少,屋內光綫本來很黯淡,但小辛依照瞎子指示點上燈之後不但全屋光亮,而且很溫暖。
  桌上的酒很不錯,便上“洞庭春”三個字,還註明是桐庭尹傢酒坊監製的珍品,天下喝酒的人若是不知道洞庭尹傢坊的洞庭春妞,那就根本不算是會喝酒的人。
  小辛仰脖子嗯了一杯,輕輕咳一聲,道:“好酒,好酒。”
  睹神仙也喝一杯,道:“你多久沒有喝酒了?十年?二十年?”
  小辛沒有回答,瞎神仙又道:“衹有很久很久沒有沾酒的人,第一口酒纔會那樣地咳一貸。而天下衹有我知道,乃是在幽冥世界待了很久,十年,說不定二十年。”
  他忽然停口,側耳幣了一陣,纔道:“外面有十二個人,都是武高手。為什麽?你什麽地方值得他們註意?”
  小辛不作聲,自己斟酒,一連幹了三杯。
  瞎子忽然浮起笑容,道:“啊,我明白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身上帶者什麽物率,竟能使不少武林至磁之衆為之垂涎覷覦?”我看這一刀一劍衹不過很鋒利而已,難道比性命還宵貸?”
  瞎神仙逍:“這世上的賀刀宵劍,在武林人看來.,有些確賀比性命還貴。我勸你不如放手吧“”
  小辛道:“放手並無不可,但我卻忽然想送給你。”
  瞎神仙笑一下,道:“我遼不想被你這個幽冥使者勾去性命,你的刀劍在武林人眼中,可能賀免無比,但我卻認為比塵土更賤。至少壤土不宙苦人性命。”他停歇一下,又道:
  “你不如把刀劍都送給他們。”
  小辛又連幹三杯,舒服地舒一口氣,道:“使得,我帶着這兩把刀劍,原本不過想當幾兩會子花花,但如果和性命有咄,郡就犯不上了。”
  疤間相命館乃足一長排的木屋當中的一間,後面又是垂斑木屋,當中有些狹窄污穢的街道。但相命館前卻是一片大廣場,廣場中有不少燈光,每一斑燈光都齊聚着一群人,吆喝貸、它吃發以及凄涼的琵爸貸,顯示出江湖生涯的無奈和坎坷相命館前本是黑劫劫一片,當小辛開門出來後,身形出現在屋內射出的昏黃燈光下,竟甚是清晰。
  小辛手中舉起一個長形包袱說道:“這塊布包着的是一把劍和一把刀……”他面嚮黑暗,使人弄不清楚他究竟是自言自語,抑是當其對某一個人說話。
  衹有他自己曉得,今夜乃是他乎生第一次面對江湖的武林人物。因此它的心禁不住迅急跳動起來。弱肉強食,強存弱亡,本是宇宙的弦律,誰也無法更改。
  突然間小辛的心不再急跳,自己也感伍到這一剎那,冷靜得有如石頭。因為他發現一件事,他的“夜眼”,在上瞥之間,已見到十二個黑衣人,或遠或近,或堵或立,都利用地形和陰影極力掩蔽身形。然而這十二人的面孔裝束、身材、兵刃以至每個人的特徵,都清楚得有如田主般展布在他眼前。
  小辛的信心猛可高漲,有如錢塘江口的海潮,淹沒了一切……
  “這一刀一劍確實比普通的刀劍鋒利得多,我小辛可不敢貪心占有,衹打算找個當鋪押幾兩銀子花花……
  小辛的聲音很誠懇,樣子也像窮瘋了的人。
  左近七八尺外一個粗壯的嗓音應道:“好,我給你二十兩銀子。”一大錠銀子咄的飛落他腳前。
  小辛笑了,開心地道:“那就謝啦!”他撿起銀子揣在懷中,把長包袱扔在地上:發出“當琅”一聲。
  小辛已回到相命館內…連喝了三杯洞庭春。那棧碧色的液體,使他感到暖和舒服……
  門沒有關,所以燈光從門口射出去:仍然照見地上那個包袱,.那個包袱居然還在原處,沒有人現身拾取。
  小辛放下杯,低安道:“嗅,瞎神仙,”
  瞎子應道:“什麽事?”
  小辛道:“刀和劍在包袱裏:而包袱還在地上”
  瞎子道:“我的耳朵告訴我了,”
  小辛道:“既是如此,我看衹有兩種可能。一是這些都是又瘋又傻人,白白花了二十兩銀子,卻不要刀劍。二是這錠銀子根本是假貨’”
  瞎子道:“他們既不瘋不傻:;銀子也不是假貨。”他停歇一下,又道:“給你銀子的是四方天狼中的東方狼王大禮,他既然到了:那麽其餘約三匹狠,南方狼梁二義,西方狼李三廉,北方狼陳四恥,也一定在旁邊。”
  小辛問道:“這四匹狼很有名麽?武功怎麽樣?”
  瞎神仙用為訝的語氣道:“你居然沒有璃過四方天狼的名氣?唉,你簡直孤陋寡聞得叫人不能相信。這四匹狼乃是近十年來名度一時的刀客,落在他們聯手的四方刀陣中,聽說從來沒有生還的人。”
  小辛一點也不懷疑瞎神仙的話,在他印象中,這四個人都有一對餓狼似的眼睛,以及剌悍的氣勢,.真是狼和刀客的混合形象。小辛又知道大凡是刀法名傢,遇上了好刀時,不必用眼睛去看就能感受出來。劍或其它兵器亦是如此,絶無例上。
  外面忽然有了婪動,衹見四個佩刀的黑衣人分別站在包袱的四面,背對背,面朝外,顯然是結陣守住包袱。
  黑暗中還有八個人,小辛早先已親眼瞧見,而且從這些人的神情和位置,看得出是另兩個集團。一夥是三個年輕人,腰士都插着長劍,他們的特徵是每一個都很年輕,不會超過二十歲,但卻都流玷出老練和冷酷的神情。
  另一夥五個人都蒙着臉,但絨小的身材和頭髮已顯示出全是女子。她們腰間斜插一把短刀,雙手部縮在袖裏,散布在右側較遠的黑暗中。
  小辛卯脖子幹了一杯,忽然起身大步出去。他瞧也不瞧地上的包袱一眼,徑自走了。
  過了一陣二東方狼王大禮仰天冷笑數蛙,道:“要是有人想知道這個包袱內是什麽物事,不妨過來拿去瞧瞧。”
  南方狼梁三義按着厲聲道:“衹須破得四匹狼的四方刀陣,這包袱就送給他。”
  黑暗中沒有人接腔回答,而且過了很久,仍然沒有動情,又過了不知多久,遠處突然傳來步蛙,不一會有人走近,喃喃說道:“奇怪,我小辛老爺已經剃了頭,洗了頭,但這兒還是老樣子。大傢幹叮都不說話不動手呢?”
  火光忽閃,晃眼四下甚是明亮。衹見小辛手中竟拿着四支火炬,相機點然,然後分別插在四周,每支火炬相隔三四丈。於是十二個人黑衣人全都顯露在火光下。
  但見四匹狼個個腰肢畢挺,手按刀把。其餘的兩夥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沒有一個人嚮小辛望上一眼,亦沒有對他點燃火炬之舉表示同意或不滿。
  小辛走入相命館,.說道:“瞎神仙,我其懷擬我現在是不是活在人間,他們簡直當我死人。”
  瞎子道:“我纍得很,衹想睡覺。”
  瞎子道:“我的病已生了很多年,那倒不要緊。但現在門外除了四力夭狼之小辛道:“你怎麽啦?莫非生病了?外,我瞧見三個人咬牙切齒的聲音,又嗅到五個女人的香氣,這些人在我瞎子門外一站,我的病想不加重也不行啦!”
  瞎子有氣無力道:“他們是三兄弟,姓謝,江湖上姥到拼命三郎之名而能不小辛道:“那三個都帶着劍的小夥子是誰?”頭痛害怕的,好象已經不多了。”
  小辛接着問道:“那五個蒙面女子呢?她們也很令人頭痛麽?”
  瞎子唉地嘆口氣,說道:“當然啦,何止頭痛,筒有連頭接都會痛。她們就是忠犀五劫金……”
  小辛忽然打佃哈哈,但笑其中全無笑意。接着大*道:“這就奇了,這些人的聲名我小辛老爺從未媛過“而我的頭卻像石頭一樣,一點兒都不疼。”
  屋外四支粗大的火炬很光亮,發出低微連枋的“必剝”貸。火光照射下的十二黑衣人,沒有一個說話或移動,像是十二塊黑色石頭。但相命館內都忽然蛙得很冷,一陣陣的殺氣涌入屋內,使瞎子打個寨瞭,嘆氣道:“唉,我已經嗅到死人的氣味,身上份得很冷。”
  小辛大貨道:“瞎神仙,這次你錯了,這裏絶不會有死人。”
  外面傅來怒哼姥,是匹方天狼發出的。又有冶笑N*,那是“靈犀五黏金”那五個黑女子發出的。
  小辛道:“奇怪,拼命三郎全都沒有*培,難道他們贊同我的看法?”
  瞎神仙道:“不可能,疤三路人馬嚮例一出手,必定有人死亡。衹不過拼命三郎疤三兄弟衹喜歡拼命,不大愛出貨說話而已。”
  小辛道:“原來如此,不過他們三路人馬若是一直都不出手,又怎麽有人死亡?”
  外面的情勢果然正是僵持局面,“四方天狼”雖用刀陣稅稄布於包袱四周,但是他們誰也不敢疏神鬆懈,因為“拼命三郎”的三把劍雖未出硝,卻已涌出殺氣,形成一股強大的壓力。
  小辛走入相命館,.說道:“瞎神仙,我其懷擬我現在是不是活在人間,他們簡直當我死人。”
  瞎子道:“我纍得很,衹想睡覺。”
  瞎子道:“我的病已生了很多年,那倒不要緊。但現在門外除了四力夭狼之小辛道:“你怎麽啦?莫非生病了?外,我瞧見三個人咬牙切齒的聲音,又嗅到五個女人的香氣,這些人在我瞎子門外一站,我的病想不加重也不行啦!”
  瞎子有氣無力道:“他們是三兄弟,姓謝,江湖上姥到拼命三郎之名而能不小辛道:“那三個都帶着劍的小夥子是誰?”頭痛害怕的,好象已經不多了。”
  小辛接着問道:“那五個蒙面女子呢?她們也很令人頭痛麽?”
  瞎子唉地嘆口氣,說道:“當然啦,何止頭痛,筒有連頭接都會痛。她們就是忠犀五劫金……”
  小辛忽然打佃哈哈,但笑其中全無笑意。接着大*道:“這就奇了,這些人的聲名我小辛老爺從未媛過“而我的頭卻像石頭一樣,一點兒都不疼。”
  屋外四支粗大的火炬很光亮,發出低微連枋的“必剝”貸。火光照射下的十二黑衣人,沒有一個說話或移動,像是十二塊黑色石頭。但相命館內都忽然蛙得很冷,一陣陣的殺氣涌入屋內,使瞎子打個寨瞭,嘆氣道:“唉,我已經嗅到死人的氣味,身上份得很冷。”
  小辛大貨道:“瞎神仙,這次你錯了,這裏絶不會有死人。”
  外面傅來怒哼姥,是匹方天狼發出的。又有冶笑N*,那是“靈犀五黏金”那五個黑女子發出的。
  小辛道:“奇怪,拼命三郎全都沒有*培,難道他們贊同我的看法?”
  瞎神仙道:“不可能,疤三路人馬嚮例一出手,必定有人死亡。衹不過拼命三郎疤三兄弟衹喜歡拼命,不大愛出貨說話而已。”
  小辛道:“原來如此,不過他們三路人馬若是一直都不出手,又怎麽有人死亡?”
  外面的情勢果然正是僵持局面,“四方天狼”雖用刀陣稅稄布於包袱四周,但是他們誰也不敢疏神鬆懈,因為“拼命三郎”的三把劍雖未出硝,卻已涌出殺氣,形成一股強大的壓力。
  在另一邊的“靈犀五點金”距四匹狼雖是稍遠,但她們每個人左手指頭上套着約五衹紫金毒爪,乃是當世有名的七種絶毒暗器之一,因此他們的距離雖是稍為遠些,對四匹狼的壓力,絲毫不弱於拚命三郎。
  四匹狼直到現在連打開包袱瞧一瞧的機會也沒有,甚至很可能直到被人圍攻殺死之後,還未瞧過包袱內的刀劍是什麽樣子。
  小辛的話沒有錯,那“拚命三郎”和“靈犀五點金”兩路人馬,誰也不願出手和“四方天狼”硬拚。這個虧既然誰也不通吃,這局面衹好一直僵持下去.了。
  瞎神仙忽然道:“小辛,你.早就瞧出他們的僵局,所以去洗頭、洗澡、颳鬍子,換了一身新衣新鞋,唔,還吃了牛肉面。你早就瞧出了,對不對?”
  小辛道:“當然啦,要不然我怎肯走開,我至少得知道那兩把刀劍究竟落在誰的手中啊!”
  瞎神仙道:“不對,事後你可以問我呀。”
  小辛拿起剛斟滿的酒杯,這回沒有一仰而幹,卻微帶沉思的神色,道:“你以前雖是使刀的高手,但你現在眼睛瞎了,身子又有病。我怕你已打不過這些後起的高手了。”
  瞎神仙泛起一抹凄涼的微笑道:“對,長江後浪推前浪,我老早就不行了。但你怎知我曾是武林林中人?又怎知我是使刀的?”
  小辛似乎感染到這英雄末路的凄涼味,連酒也不想喝了,他將酒放回桌上,道:“你右手虎口的老繭和小指的兩處關節,都留着使刀的特徵,天下各種兵器的握法以及使的力道都不相同,所以手上都留下了不同的特徵。這一點想必你也是知道。”
  瞎神仙搖頭道:“我從未聽說有過這等事,是誰教你的?”聲音中流露出的興趣。
  小辛道:“這個人你不會認識。”
  瞎神仙道:“我十年前眼睛還未瞎之時,天下武林有名人物我認識了九成.,所以說不定你的師父是我的熟人。”
  小辛道:“他不是我的師父,衹是幾片落葉之一……”
  瞎神仙訝道:“落葉?什麽落葉?”
  小辛沒有解釋,卻接回方纔的話.,道:“你不會認識他的,三十年多前他已變成一片落葉,那時候你瞎神仙,纔不過是十幾二十幾的小夥子。”
  瞎神仙徵了一下,纔笑道:“好,好,我的確從未聽過叫做“落葉”的人。但你亦不必替我耽心,外面那些人不會殺死我的!”
  小辛道:“哦?真的?為什麽呢?”他的托音忽然蛙得有點奇怪,竟然充滿了睡意。
  睹神仙道:“十年前我雙目失明,又負了很嚴重的內傷,有幾個朋友把我送來此地,承蒙方伍兄出面替我嚮武林宣佈棄刀除名。方正兄乃是刀法名傢,威掠湖廣二十餘年,公推刀法第一,所以我從前有些仇傢,都衝着方哀兄的面子放過了我。直到現在,武林朋友們仍然都讓我瞎子苟延殘喘…:姨,小辛,你怎麽睡着了?”
  小辛的4桿蛙回答了這句話,他的頭和背靠在墻上,居然沉沉睡熟了。
  瞎神仙大聲道:“年紀輕的人疲倦就能睡着,我好羨慕你……”
  稍速處傳來冰冷的女子口音,是“犀五點金”之一,道:“他至少有三十五六歲,還算年輕人?”
  近處的東方狼王大禮道:“不對,我瞧他最多衹有二十一二歲而已,年輕得很。”
  北方陳四恥大聲道:“大哥說得對,那廝很年輕。”
  “靈犀五點金”另一個女子尖聲道:“你們男人的眼睛像拉子一樣笨。”
  雙方忽然都不作聲,顯然都等等看“拼命三郎”有沒有意見。過了一會兒,謝大郎用生澀的聲音,極簡短地道:“看不出,像三十五,也像二十。”
  東方狼王大禮提高聲音喝道:“瞎子,依你看呢?“瞎神仙苦笑一聲,道:“若從聲音猜測,他有時像是十八九成,有時則像是五六十歲。
  我也猜不出來。”
  南方狼梁三義冷哼一聲,道…“該死的瞎子,故意鬍說八道:”
  “靈犀五點金”之一說道:“他不叫瞎子,二十年前“燭影搖紅”秦聰,出道不到一年之久,便已擊敗了五十四位用刀的高手名傢,由那時起便名震武林,位列天下十二名刀之一。十年前被仇傢暗算,雙目失名,身負重傷,纔落得今日這種樣子:”這個女子口音竟是出入意料之外的嬌柔,咬字清晰之至。
  她接着又道:“至於號稱湖廣刀法第一的“一聲雷”方震,還排不上“天下十二名刀”
  之列。可笑的是,大名鼎鼎的四方天狼、連這種武林歷史都不曉得。哼,要是燭影搖紅秦聰還是當年的他,一旦得知你們四匹狼昨天剛殺死了它的好友方正,衹怕你們的四個狼頭立刻保不住了。”
  瞎神仙身子猛可一哀,兩行熱淚從魚白死灰色的眼眶直滴下來。
  這三路人馬雖然說了不少說,大傢都站了很久,但由開始直到現在,沒有一個人首鬆懈片刻,亦沒有一個人移動過。
  他們能夠成名,過的是刀頭衹血,江湖仇殺的日子,而能活到現在,其間亡在沒有一點可以僥幸取巧的。他們每逢遇上強敵,衹要小口位中有一個人散漫鬆懈,比不上敵人堅韌冷靜的話,早就大夥兒命喪黃泉,嚮閻王老子報到去了。
  “靈犀五點金”之中的那個嬌柔口音忽然又道:“拼命三郎謝傢兄弟,你們裝啞吧也不行。前天你們在南昌府,闖入白老尚書府第,出手殺死了十七個人,其中十三個全然不懂武功。你們翻箱倒筐,最後搜走了白府傢傳的胭脂玉佛。但你們得到了什麽?什麽也沒有,胭脂玉佛腹中藏有武功秘岌的傳說本是虛構的謠言,最荒謬可笑的故事:但你們居然上當出手……”
  嬌柔的聲音停歇了一下,而瞎神仙聽了這些話,面容忽又慘蛙,看起來比流眼淚還凄慘些。
  那女子口音又道:“你們殺一些人本來不算什麽,但問題是白老尚書身分不比乎常之人,你們此舉驚動了官府,甚至會驚動遠在京師的皇帝。唉,日後不但六扇門中的捕快們被此案拖纍得睡不安寢,迫得衹好不眠不休地大舉追緝兇手。還害得武林中千千萬萬的朋友應付不暇,其中有不少人還要吃冤枉官司。”
  謝大郎澀聲叱道:“閉嘴,關你們什麽事?”
  瞎神仙一直仔細聆聽,雖然色變淚落,但神情卻越來越冷靜,身子也挺得畢直。要是有人在門外遠遠瞧見,絶對認不出這個坐得畢挺的人,就是從前那個樵粹而又奄奄一息的瞎子。
  “靈犀五點金”之中那個嬌柔口音又響起,說道:“瞎神仙,你為什麽要使小辛睡着?
  他究竟是什麽人?那包袱之中究竟是什麽刀什麽劍?”
  瞎子深深吸一口氣,使自己全身放鬆,纔用平常的聲音應道:“實不相瞞,我瞎子在酒裏放了一點藥。小辛的來歷我至今試探不出,但個人似乎很不錯,心地恨好。所以找决定讓他睡覓,免得澗這渾水。”
  他停了一下,又道:“至於包袱內的刀劍,我瞎子全然不知,縱然是世上最珍貴的賓刀賓劍,對我瞎子也毫無意義。”
  別人沒有再出聲,瞎神仙也緊緊閉起嘴巴,於是四下一片沉寂。
  小辛的軒聲沉重而又均勻,屋內外人人都可以聽見這種軒聲,打死他也不能相信小辛根本一直睜大眼睛,眼光澄澈又銳利,找不到絲毫的睡意。
  所有的對答他當然字字聽見,而那瞎神仙面部和全身任何細微的變化,也全都落在他眼中。
  東方狼王大禮粗擴的聲音忽然傳入屋內,道:“聽說靈犀五點金之中有一位花解語姑娘,很會講話,聲音也非常好璃。不過,又聽說這花解語姑娘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能夠使天下大亂,非發生殺人流血之事不可。從前我以為這衹是好事之徒胡亂說說而已,誰知見面更勝似聞名.。花解語姑娘果然厲害之至。”
  她究竟那一點很厲害?大傢都等東方狼王大禮說下去。王大禮果然接下去說道:“現下我四匹狠在左右雨路壓力威脅之下,衹好結陣防守。但時間若是拖得久了,這形勢自然會起變化。最可能的變化是我四匹狼和拼命三郎突然聯手,殺死了靈犀五點金。因為我四匹狼嚮來使刀,拼命三郎使的是劍。這包袱之內正好是一刀一劍。我們衹要同意把刀劍平分,聯手之勢便成功了。”
  但事實上,由於一個“貪”字誰也不願輕捨其一故此到目前為止,四匹狼和拼命三郎還未聯手。人人心中皆知此理,所以東方狠王大禮不必點出來。
  他又說道:“花解語故意說出方震和白老尚書的事情,用意不外想激瞎子出手,誰知瞎子已不是棄刀除名以前的燭影搖紅秦聰了,哈,哈”
  謝大郎澀聲道:“就算他是燭影搖紅秦聰,我兄弟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花解語嘆息一聲,說道:“看來燭影搖紅秦當真死了。”
  三路人馬仍然僵持不動,花解語嬌柔的聲音首先打破了沉寂,道..“哎喲!纍死啦,難道我們這樣等到天亮不成?”
  東方狼王大禮厲聲道”.“靈犀五點金足跡嚮來不離蘇州地面,拼命三郎謝傢兄弟則一嚮在川南走動。哼,花解語姑娘,你們五位何故離開了蘇州?”
  花解語吃吃笑道:“耳傳之言怎可相信?事實上我們幾姊妹經常離開蘇州。衹不知若是在路上相逢,王兄你認不認得我們?”
  東方王大禮點點頭,道:“據我所知你們嚮來全身裏以黑紗衣棠,沒有人見過你們的真目面,我當然認不得你們。”
  花解語道:“這便是我們的答復。二
  東方王大禮道:“好,那麽拼命三郎你們呢?”
  謝大郎聲音更為冷澀,道:“不告訴你。”
  花解語嬌聲笑道:“看來誰也不肯先說出來意,王兄你說是嗎?不過,我卻可以猜一猜,你們是不是受F血創會”之托而來的?”
  四方天狼和拼命三郎都不回答,過了一會,花解語又笑道:“經過十年漫長的歲月,除了P血創會d中人之外,還有誰對燭影搖紅秦聰不放心!”
  仍然沒有人作聲,看來四方天狼和拼命三郎都絶對不會回答花解語的猜測。
  相命館內忽然傳出一聲慘叫,跟着瞎神仙跟艙奔出來,亂發披面,左手掩住胸膛。衹見他的手和胸前鮮血淋漓,顯然被刀劍刺傷,而且傷得很重。
  瞎神仙另一隻手指着相命館,咽喉中格格有聲,卻說不出話,轉眼間便跌倒在地上。
  三路人馬一共十二對眼睛當下都不由自主瞪着屋門,突然間四支火炬一齊熄滅,四下登時陷入一片黑暗中,衹有屋內的燈光照射出來,隱約還照出四方天狼的身影。
  屋內傳出的軒聲如故,過了很久,小辛仍沒有出現。但二一路人馬誰也不肯移動半步,以免任何聲響或動作會影響了所有人的視聽。
  最不愛說話的謝傢兄弟突然都發出又驚又怒的哼聲,按着是謝大郎道:“包袱,不見了!”
  靈犀五點金那邊也傳來吱吱喳喳的驚詫聲,四方天狼不能不信了,個個扭轉頭瞧看,果然那個在他們四個人腳跟後面的包袱已失去蹤跡。
  十二對眼睛現在已集中在瞎神仙身上,雖然屋子射出的燈光沒有直接照到,但仍然可以見到他捲麯約身形,他們一下子就確定那人是瞎神仙,於是全部目光迅即凝視屋子,莫非四支火炬都是小辛弄熄的?他用什麽暗器,能從屋子裏一舉擊滅四支火炬?小辛是不是趁火炬乍滅之時拿走了包袱?他的輕功難道厲害到這種地步。
第 二 章
  東方狼王大禮突然怒駡了一句三字經,四匹狼茄地一齊躍到門口,動作十分齊整,而在躍起和落地之時,四把長刀鋒芒閃動,恰好把四個人全身上下嚴密封蔽,沒有絲毫空隙。
  他們齊齊嚮屋內望一眼,便有如中了邪,全都呆住。謝大郎的長劍忽震,唆的響了一聲,三兄飛躍而起,無聲無息地落在門邊。但這二一人探頭瞧瞧了一眼之後,也像四方天狼般呆住。
  “靈犀五點金”卻與他們不同,花解語笑道:“我們也過去開開眼界”
  她聲起時,五個人已一齊腰肢款擺碎步行去。雖說是碎步而行,其實快的出奇,一眨眼間已經站在門外,五對眼睛透過面紗,又透過兩路人馬之問的縫隙望人去。
  屋子內一燈焚焚,似乎浮動着說不出的凄涼,尤其是瞎神仙仰靠椅背,面嚮着屋外,恰好看見他那對瞎眼中,兀自未幹的殘淚。
  縱然是不大懂事的小孩子,亦看得出瞎神仙睡得很沉很甜。瞎神仙既然尚在此地,那麽小辛呢?剛纔胸前染滿鮮血的瞎子是誰?是不是小辛假扮的?抑或屋內這個瞎子纔是小辛假扮的呢?
  屋內的燈光忽然熄滅,這一回四周真的陷入極度黑暗之中t那三路人馬在這燈滅的剎那間,齊齊嚮不同方向躍退兩三丈。每一路人馬都擺出最厲害最嚴密的陣勢。這刻縱然是一隻蝙蝠掠入任何一個陣勢內,亦休想逃過“分屍”的悲慘結果。
  又是東方狠王大禮首先哼一聲,像早先那句三字經一樣,也是他們的暗號。四柄鋒快之極的長刀,都貫註着內傢頁功力,開始緩緩揮動。
  王大禮按着厲聲道:“究竟是誰在攪鬼?小辛?”沒有人答話,他又喝道:“莫非是瞎神仙?”
  仍然沒有人答話,那邊的拼命三郎也說話了。謝大郎道:“小辛先睡着,一定是瞎神仙。”
  花解語也道:“我們亦沒有瞧見,唉“這個人若真的是燭影搖紅秦聰,那還王大禮道:“這可說不定,又沒有人瞧見屋中的燈如何弄熄的?”罷了……”
  王大禮插嘴說道:“為什麽?”.
  花解語道:“因為燭影腦紅秦聰本來就是刀法輕功兩者並臻絶妙,又是老江湖,機詐百出,他能拿走包袱,弄熄燈炬,還不可怕。但這一切如果是小辛做出來的話,唉,那結局不必說了,大傢都可以猜想得到。”
  謝大郎道:“猜不到。”
  王大禮道:“我也猜想不出結局,你說來聽聽如何?”
  當然沒有,王謝二人都肯地回答了。花解語道:“但剛纔這個人的手段高明花解語道:“好,我先問你們一聲,以前誰聽過小辛這個名字沒有?”得委實神鬼莫測,既然小辛一嚮不讓世人得知,假如此人就是小辛,現下我們都知道了,你們想想看,他肯讓我們活着宣揚出去麽?難道他如今就不想保持秘密了?”
  這麽可怕的結局結論自然沒有人願意冉行討論。這刻每一路人馬都曉得目前當務之急,衹有逃離此地,所有的疑問都可以等到明天才找尋答案。
  然而他們能逃得掉麽?那到底是誰?他還有些什麽詭秘手段?他現下在那裏等候他們自投羅網?
  瞎神仙確實正在沉沉酣睡,當他隱隱約約憑那極為蟲敏的感覺,發覺那發出姦聲的小辛好象有所動作大概是掏出一個瓶子,又拔開瓶塞時,便嗅到一陣清淡的香味,他立刻涌上濃濃的睡意。
  這一剎那間,像還發覺小辛的手落在桌上的株硯。然後又彷佛聽到衣箱打開的聲音,穿衣服的聲……
  但濃濃的睡意宛如浪濤般不停地涌捲,終於所有的聲音感覺都消失了。
  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鬥,四下簡直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但在小卒眼中,衹不過像你我在昏暮之時,稍稍覺得光綫有點兒暗淡而已。
  那拼命三郎謝傢兄弟姿勢有點可笑,卻瞧得出絶對有效,可以抵禦任何外來的襲擊。他們幾乎蹲貼地面,背靠着背,三把長劍斜斜上指。
  由於他們蹲得很低,減少了大部分可能被龔的面積,再加上劍勢森嚴,看來誰也休想不付一點代而能擊潰這個劍陣。
  “四方天狠”的四方刀陣名震武功,果然嚴密而又凌厲之極。那四把長刀在黑暗中緩緩移動,使人泛起難越雷池一步之感!
  “靈犀五點金”這五個女子略有不同,她們居然散開,在丈半方圓內,布成一個梅花形的陣式。每個人都屈一膝跪在地上,雙手仍然縮在袖中,側耳聆聽四下消息。
  小辛孤獨地站在當中,左腋下來着那個包袱,右手好整以暇地撫摸下巴。十五年來都是鬍須的下巴,一旦剃得光溜溜的,那種感覺既陌生而又很舒服的。
  它的“夜眼”不但能把黑夜當作白晝,而且能透視過輕軟的黑紗。故此“靈犀五點金”,那五個女郎的面孔固然一清二楚,就連們黑紗衣棠裏面的身子也看得見。
  因為這個年紀輕輕的女郎,居然除了一龔黑紗做成的衣服之外,裏面竟沒有一絲半縷。
  小辛能夠看見她們嫩滑的皮膚,挺突豐滿的乳房,修長的大腿,還有堅實高聳的臀部。
  小辛不敢窺看她們最隱密的地方,事實上它的眼光每次掠過女郎們之時,已經心跳加快,嘴巴發幹,好在他知道這是任何男人正常的反應,尤其是涯了十五年暗無天日的時光,沒有見過一個年輕的女人。
  而她們不但年輕,同時又都很漂亮,身裁更是使男人饞涎欲滴,這種反應當然正常之極。
  花解語是五個女郎當中最漂亮最可愛的一個,特別這五個女郎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她們可以不藉任何言話動作就能夠互知心意?
  小辛决定先閣下有關“靈犀五點金”的疑問,省得仔細觀察她們。
  他突然仰天大笑一聲,道:“我是小辛。”
  三路人馬都不吭聲,小辛的聲音他們都聽得出,已經用不着加以證實了。
  他等了一下,纔緩緩道:“你們希望我用刀還是用劍?”
  王大禮謝大郎都緊緊閉住嘴巴,他們這時候後悔剛纔說了不少話,以致被對方曉得了位置,日下當然不可以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花解語沉吟一下,泛起美麗迷人的笑容,說道:“小辛,你真的要我們挑選麽?”小辛又說道:“我衹有一句話要問問你們。”
  小平衹瞧她一眼,立刻移開目光,應道:“是的。”
  花解語明亮的胖子註視聲音傳來之處,可惜她實在看不見一點影子。她道:“我們挑選的話,有沒有好處呢?”
  小辛道:“等你們挑選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們。”
  花解語嬌笑一聲道:“聽你的口音,好象是北方人,你府上是不是山東?”
  小辛暗中微笑一下,道:“不是,離山東遠得很!”
  花解語吃一篇,道:“果然遠得很,這一下的口音已變成福州人的官話,嘴巴裏合着一枚橄欖似的。”
  小辛道:“你再猜倩看,吾也不是福州人。”
  花解語啊了一聲,道:“這會卻是揚州人說官話了,老天爺,我認輸啦。”
  小辛忽然用純正的四川話道:“四匹狼、拼命三狼,格老子的你們統統是死人不成?”
  花解語道:“天啊,這是地道的成都腔呢!限,四匹狼、拼命三郎呀,你們怎麽啦?淨叫我一個女人傢講話,你們差不差?”
  謝大郎居然先開口了,聲音冷澀之極,道:“刀或劍悉聽尊便。”
  東方狼王大禮大聲說道:“用刀,我四匹狼願意先領教高明。”
  謝大郎馬上道:“那不行,用劍,請!”
  這個“請”字一發出,謝傢三兄弟齊齊撲出,三把長劍宛如閃電般嚮小辛身上刺去,每一劍各自都籠罩七處要穴。
  他們出劍之快,黑暗中認穴之準,的確是第一流劍手的水準。
  但更可怕的是三個人都一齊涌出拼命不惜同歸於盡的殺機,形成了一股凌厲森寒無堅不摧的強大氣勢。
  可惜他們的敵手是小辛,是神鬼莫測的小辛。
  謝傢兄弟的劍勢忽然落空,招式剛剛變化之際,猛又一齊剎住。但聽小辛的聲音在他們後面升起,道:“要是左邊的人劍勢能再低一寸,我小辛老爺就不敢坐着不動了。”
  拼命三郎謝傢兄弟登時駭得面色劇變,身子微微發抖。他們真想不出小辛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敵人。
  他居然能在漆黑一團的迅急突襲之下,瞧出劍勢相差一寸之微的差異。簡直不是人,這是衹有魔鬼纔做得到的事。
  三柄劍已改變方向,齊齊指着小辛。謝大郎轉音既澀又啞,道:“好“請你用刀!”
  此人嚮來惜語如金,又據傲狂妄。居然用了一個“請”字,可見得他震駭之餘,卻也不禁十分服氣。
  小辛說道:“我若是用刀,你們算是走了運,此刀五十年前已經天下無敵,橫行武林達二十年之久,刀下例無一臺之將。”
  他娓娓道來,語氣極為誠懇,人人都感覺到這些話確實出自他衷心,絶非誇張渲染。
  可是這些話卻又今人難以置信。如果五十年前就無敵天下,而且橫行了二十載之久,那麽小辛豈非已是七八十高齡的人?
  然而,奇怪的是他必定沒有吹牛,人人覺得他誠懇真摯的聲音,實足以使人深信不疑,衹是這個矛盾如何解釋呢?
  小辛又道:“此刀每一面的刀身上都鋪有四個字,一面是“一刀在手d,另一面是“快意恩仇d,刀把末端還有F橫行d兩個字,所以此刀名為橫行刀,你們有誰聽過這一把名刀?”
  他聲音稍歇之後,過了一會,居然無人吭聲。
  小辛發出失望的嘆息聲,道:“唉,想不到曾經縱橫天下的橫行刀,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花解語吃吃而笑,聲音甚是悅耳動人。
  可是小辛卻當真不敢望過去,因為他怕自己的眼睛會忍不住移到她身上某一處部份,而那時它的心神勢必不能集中,便等如予所有敵手以乘之機了二衹聽花解語道:“一刀在手,快意恩仇。誰不知道這是“刀王]蒲公望的豪語,但P橫行刀”之名卻沒有聽過。”
  池笑了故甘,又道:“如果連我花解語也不知道的話,世上就不大容易找到知道的人了“王兄謝兄,你們說是麽?”
  謝大郎衹“嗯”一聲,東方狼王大禮卻道:“這話就算誇大了一點,卻也很接近事實了!”
  花解語道:“謝謝你們的誇奬。我說小辛,你可不會告訴我們說,你就是刀王蒲王公望吧?”
  小辛道:“為什麽?”
  花解語道:“因為這一位刀王遠在五十年前便已成名,然後縱橫達二十年之久。也就是說,他是三十年前的無敵高手。但你纔幾歲?你甚至不可能是他的傳人!”
  她語氣非常肯定,人人聽了無不深信於心。而且也禁不住對那曾經雄霸天下廿年之久的“刀王”蒲公堂,油然生出無限尊崇仰慕之情。
  小辛卻冷笑一聲,聲音中充滿了輕衊譏詰,道:“得啦,什麽一代刀王都是廢話,他不過是一片落葉罷了!”
  人人都大為驚訝不置,第一點是小辛何以對該位前輩高手如此不敬?第二點是“落葉”
  二字,為什麽“刀王”竟然不過是一片落葉?
  花解語道:“小辛,你已經證明你本人既不是刀王蒲公望本人,亦不是他的傳人。”關於後面這一點,她解釋道:“因為世上絶沒有一個徒弟對師父如此鄙視和不敬的!”.小辛須得時時提醒自己別嚮她望去,但她的淵知博聞以及敏慧的分析能力,卻又使他忍不住嚮她望了兩眼。
  這兩眼可能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甚至改變了整個武林的形勢。
  花解語眼睛很明亮,面龐俏麗,但任何男人都會同意它的身體更迷人。
  她的皮叮雪白光滑,絨儂合度,最動人心弦的是它的乳房、腰肢、臂部以至大腿,配合得極為均勻,而且結實富有彈力。
  衹要是男人,都自然而曉得這是屬於“處女”特有的青春明扭。男人,即使絶不對“處女”懷有偏好,但至少絶不貶低,亦不會加添了“珍貴”之感“小辛把“欲念”.擠縮成小小的一粒,深深藏在心底,然後說道:“三十年前刀王蒲公望忽然變成一片落葉,所以連人帶刀從世上消失無蹤。這一把刀,昔日在他手中,據說刀一出稍,必定殺人飲血。但在我小辛老爺手中,當然要更上一層樓……
  稍遠處的暗場中,依然有燈火、人群。夜風把許多聲音送過來,使人感到仍然生存在世間。可是小辛的話聲卻有一種極強烈的詭異壓力。
  花解語知道別人絶不會開口答話,便道:“什麽叫做更上一層樓呢?一個人如果不能死兩次,那麽刀王蒲公望已經達到極限了,莫非你能叫人死兩次麽?”
  小辛淡淡道:“我根本用不着殺人,我衹須斬下一隻手指就夠了。”
  花解語大吃一驚,道:“你……你的意思是使對方不能使用兵器?”
  她當然是最駭怕的人,因為,她們“靈犀五點金”右刀用短刀,左手用五衹“ 金毒爪”。因此旁人衹須要斬下一隻拇指的話,她們每人就得失去六衹手指了小辛道:“對,你想想看,像四匹狼和拼命三郎這種人,如果不能拿刀劍,有沒有人聞風而至取他們的性命呢?”
  人人皆知答案,毋庸多說。衹有一點須得特別指出,那便是這些失去指頭之人,一旦變成很多仇傢的獵物時,每日所過的時刻,驚魂的逃亡生涯,確實遠比立死刀下還要悲慘百倍。
  它焊箝道:“那邊廣場雖有不少燈光,但相距太遠,故此這兒漆黑一團,相信大傢都變成睜眼瞎子,衹不知小辛老爺你可瞧得兄我們?”
  小辛冷笑一聲,道:“我當然瞧得見,連你們的黑紗衣棠裏面穿的是什麽,都瞧得一清二楚:”
  花解語發出開心的嬌笑聲,道:“小辛老爺,這個牛皮吹得太大了,你真的看見我們五姊妹在黑紗內的內衣?”
  小辛道:“我何須吹牛……”
  現在他已有充分的理由嚮她們端詳審視了,於是它的目光像世間最鋒利的寶劍一般,剌透了黑紗,在五具充滿青春氣息極為誘惑的肉體上巡瀎好幾次。
  在他夜眼中,她們根本像在明亮燈光下的裸體美人.一般,唯一可惜的是她們全都是屈一膝跪地的姿勢,所以瞧不見使男人最心跳的隱秘之處。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花解語面龐上,卻立刻發現這個最美麗的女郎眼眶底下現出半月形的黑痕,兩邊耳垂也發黑。
  小辛吃了一驚,心中自言自語地道:“不,這是不可能的事,淇迸大毒門的“孤獨迷情扭”怎會在世間出現?記得那“大自在神醫”李繼華說過,自從百年前大迸們拘“韋聖”桓宇死後.;這種天下第一絶毒就從比失傳了……可是她分明中了此毒,而且在她們五女之中,衹有她一個人中了這門絶毒,唉,這是什麽緣故?”
  他仍然淡淡的笑道:“花解語,你們每個人的黑紗衣之內都光着身子,對不對?”
  “靈犀五點金”個個都縮一下身體,而且不覺一手掩胸,一手遮住下體。
  小辛道:“現在纔遮掩不嫌太遲了一點麽?”
  花解語嘆一口氣,突然大聲道:“小辛,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它的嘆氣乃是暗號,衹見其餘四女忽然嚮四方躍出,身法快逾閃電,一眨眼間已飛躍出二十餘丈之遠。
  小辛一揚手,“嗤”地一響,那四女在三十丈遠處忽地跌倒。
  人人聽得出小辛乃以上乘內傢“摘葉發花”的手法發出極細微的暗器,都而並不是其射自己,個個都暗自透一口氣。
  花解語吃吃笑道:“小辛,難道你想留下我的妹妹們麽?”.她竟不知那四女已經跌倒了。
  小辛冷冷道:“豈敢,豈敢,不過大傢小心聽一下,從現在開始,數到第十下……”
  “六、七、八、九十十……”
  是花解語嬌柔悅耳的聲音,到她第十的聲音念出來之時,四方遠處忽然傳來凄厲的呻吟聲,人人一聽而知是“靈犀五點金”諸女的聲音,並且曉得她們極為痛苦,痛苦得簡直受不了。
  現在衹有七男一女還沒有還沒有遭受痛苦,但每一個人完全震懾於小辛莫測的武功和詭秘的用意之下。任何人打算摸黑逃走的話,下場衹怕與那四女一樣。
  但如果不逃,難道他使肯放過不成?他剛纔說過不取性命衹斬斷一隻手指的話是真的麽?
  四女哀號聲中,花解語好象已不能保持冷靜了,高聲道:“小辛,我過去殺死她們行不行?”
  雖是在這等時刻,它的聲音依然是嬌媚悅耳得很。
  小辛道:“殺死她們之後,你怎麽辦?”
  花解語大為訝惑,道:“我?你問我怎麽辦?”
  小辛道:“你絶不會懂得我的意思:不過,我也聽得夠了。”
  黑漆一團中傳出“嗤”的一聲,四女慘厲的哼哪聲忽然停歇。花解語語鬆一口氣道:
  “謝謝你,小平,衹不知她們死了還是活着?”
  小辛道:“我說過我用橫行刀的話,不會出人命,剛纔你提過的血創會是甚麽東西?”
  花解語道:“是一個秘密組織,專以殺人為業,聽說人數並不多,但每一個都是世上最狠毒厲害的劍手。十五年來,南七省已有許多名傢高手死在那些F血劍”之下。但究竟這血劍會有多少劍手?首領是誰?住在什麽地方?想雇用他們的話,要多少銀子?用什麽方法連絡?這些問題至今無人得知。”
  小辛道:“既然是職業兇手集團,何以你說四方天狼和拼命三郎是被指使對付瞎神仙的?血創會的人不敢親自出馬麽?”
  花解語道:“燭影搖紅秦聰乃是世上唯一在血劍下生還的人。他身為十二名刀之一,誰都知道絶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但十年來他竟肯自甘貧賤的苟延殘喘,血劍曾最後自然覺得疑惑恐懼“終有一天忍不住加以調查。”
  小辛認為地分析的極對,四方天狼,拼命三郎殺害了“一聲雷”方震及白老尚書傢人,由於這些人與燭影搖紅秦聰關係至深,可見得此舉目的是刺激秦聰,使他不得不拔刀假如他還能拔刀的話。
  江湖中充滿仇殺,武林人因爭名逐利而陰謀傾軋,這些血腥可怕的故事,小辛聽過很多很多。不過聽人講述尤其是已成陳跡的故事,比起他目前親自見聞參與,滋味大不相同。
  “我早已是命運之神的手下敗將……”瞎神仙(燭影搖紅秦聰)低沉悲涼的聲音忽然在小辛耳迸迥婪。
  他為之輕嘆一聲,想道:“天下間所有人類的活動,悲歡也好,離合也好,有誰的遭遇不是受命運主宰呢?
  四下一片漆黑,遠處曠場中的燈光照不到這近來,但種種聲音隨風傳到,使得這片黑暗憑添一份不可名狀的凄涼……
  “小辛,你究竟是誰?”花解語問出人人想問的問題:“你是否湊巧路過本城?湊巧包袱中有那兩把寶刀劍?湊巧來找秦聰上卦?”
  小辛答非所問,喃喃道:“都不敢動手,也不敢逃走,為什麽?”
  花解語大聲道:“因為人人都瞧不見!”
  小辛道:“你替他們想個辦法吧!”
  花解語得到這句話,登時敢移動身子。她奔往火炬,點燃火折查一下,搖頭大聲道:
  “火炬不能用了,炬頭部份完全碎掉……”
  她隨即醒悟地啊一聲道:“原來小辛你早已曉得,無怪叫我想辦法。小辛,這種手法不是叫做P暗散香氣亂花顔d呢?我記得已絶傳了三十多年,很久以前有一位巾佰高手,也就是最後一代的“巫山神女宮”宮主南飛燕,它的輕功固然是宇內無雙,而它的九種暗器和獨門手法,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小辛插口道:“後無來者卻不見得,神女宮主“風安雨拆”南飛燕亦不過是一片落葉罷了,她豈敢說後燕來者。”
  花解語訝道:“落葉?什麽落葉?”
  小辛道:“落葉就是落葉,樹上掉下來的枯葉難道你未見過?”
  花解語道:“唉“落葉就落葉吧,我的確不明白。但不管怎樣,南飛燕的風拉而安這個外號絶不是開玩笑的,她九種不同的暗器,九種殊異的獨門手法,可以當得上天下無雙四個字。”
  小辛衹輕衊的哼了一聲,花解語又道:“假如我們沒有法子點火照亮四周,怎麽辦?”
  小辛道:“那也不要緊,衹不過你卻沒有眼福瞧見我的刀法了!”
  花解語尖叫一聲”道:“不行,我一定要想法子……”
  這一聲尖叫似乎把很多人驚醒,因為突然間四幹明亮如晝,原來在瞎神仙的相命館左右幾間木屋內,都射出強烈的燈光。這些燈光彙聚起來,已足以使相命館前十餘丈方圓地面明亮如晝。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小辛身上,他個子高高的,肩膀很寬,腰細而腳長,腰間隨隨便便地插着一口長刀。他頭戴武生巾,亂茸茸的鬍須不見了,鼻子很挺,眼睛長而明亮,面色蒼白得很。
  縱然在燈下,縱然小辛面孔上的五官皮膚和輪廓全都纖毫畢現。但奇怪的是看起來很難確定他的年齡,既似二十左右的少年,又似是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
  但也許正是因此之故,不獨是花解語,連四方天狠和拼命三郎,全都覺得小辛好象有一種奇異的魅力,叫人情不自禁的嚮他多看幾眼。
  至於花解語、身為一個女孩子,簡直願意葡卜在他腳下,為他做任何的事。
  小辛大聲問道:“點燈的是些什麽人?”
  小辛領首道:“我也是這樣猜想,而且亦深信日下已找不到人了。”
  花解語卻明知道每一間木屋內都有人,因為這些人把燈吊挂在窗口之後,並沒有逃走。
  但何以小辛說沒有人呢?
  她田來不及詢問,因為小辛很註意地觀察着四匹狠和拼命三郎,氣氛驟然變得緊張。如果她繼繽開口,那就不免有故意使小辛分心暗助別人之嫌了。
  誰知小辛忽然開口,說道:“花解語,你知不知他們何以仍不出手?他們既不是膽小怕死之人,亦不是謹守江湖規矩不肯以多欺寡的人,你知不知道是何緣故?”
  花解語道:“我知道!”
  小辛驚奇地“嗯”一聲,道:“你真的知道?”
  花解語道:“這是因為他們雖然是著名的高手,但卻從來沒有碰過頭,彼此的武功互不深知。因此他們不敢合力夾攻你,怕的是沒有默契反而會露出更多的破綻。”
  小辛道:“這衹是理由之一,但主要原因卻是我所占的位置,恰好是他們最尷尬苦惱的樞紐點。他們若是聯手夾攻,反而彼此受到牽製阻撓。”
  四方天狼和拼命三郎一共七張面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要知自從燈光一起,這兩路人馬都恨不得立刻出手攻去,但是每個人又都感到距離方位不對,如若出手,便正如小辛所說,必定跟另一路人馬的攻勢發生衝突。
  東方狠王大禮大聲說道:“小辛兄,你的氣功輕功還有這一 眼力,舉世無雙,我四匹狼服氣啦“但仍要領教你的橫行刀法!”
  謝大郎高聲道:“我兄弟也服了,衹求正式見識橫行刀!”
  他的話嚮來極盡簡短之能事,現下亦沒有改變。
  小辛道:“好,先輪到四匹狼。”
  四匹狼個個精神一振,眼中光芒閃閃,四把刀緩緩浮沉搖擺,使人全然覺得他們不止四人四刀,而是一座刀山。
  小辛手按刀把,屹立如山,突然拔刀攻去,而這時正好是人 感到 匹狼的刀陣最森嚴,威力最強大的一刻。
  任何武林高手絶不會選擇這種時機出手,四匹狼的四把長刀 直是 道地獄但小辛的寶刀幻化出“道精虹,硬是從刀陣最嚴密威強處攻入。
  他的刀光一到,四匹狠的刀便像忽然生滿了銹似的黯然無光。而且都不會動彈,眼睜睜瞧着小辛的刀逐一削去每衹握刀的拇指。
  當然這些動作很快,乎常人根本瞧不清楚,但在這些高手眼中,比起用毛筆一筆一副地寫字還要清楚明白。
  人人面色蒼白之極,心中說不出的震恐都從眼中流露出來。因為小辛這種刀法豈衹是“橫行”而已,那種氣勢威力簡直可以蹂躪天下蒼生,甚至連鬼神都得笛號遠離……
  小辛刀已回梢,面嚮拼命三郎,身軀畢挺,右手接住刀把,姿勢動作非常自然,使人感到這個人根本就應該這樣子站立”好象樹木岩石或是山巒江河,本來就是那樣子,誰會驚奇大地上有一道河流?或是對聳峙天邊的山嶽感到奇怪呢?
  拼命三郎謝傢兄弟雖然出道不久,但在這四五年當中,已拼過三十幾次命,會過無數高手名傢,拼命决鬥的經驗不可謂不豐富了。
  可是小辛卻和任何一個敵手不同。他明明像高山大嶽一樣屹立前面,使人泛起了不能攀越、不可動撼之感,然而同時又使人感到小辛這個人並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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