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武侠>> 柳残阳 Liu Canya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41年)
邪神外傳
  作者:柳殘陽
  第一章 彩鶯秋秋
  第二章 別師下山
  第三章 夤夜之戰
  第四章 竜淵寶劍
  第五章 疑竇重重
  第六章 林中之宴
  第七章 九天馭竜
  第八章 英山之行
  第九章 濟世珍藥
  第十章 盒中殺機
  第十一章 八臂龐通
  第十二章 幹戈玉帛
  第十三章 敵明我暗
  第十四章 夜探寺院
  第十五章 幻變千手
  第十六章 大智若愚
  第十七章 天網恢恢
  第十八章 懸壺濟世
  第十九章 曠古奇書
  第二十章 席上嘉賓
  第二十一章 九如頭陀
  第二十二章 驅狼鬥虎
  第二十三章 冥江寒鴉
  第二十四章 途遇故友
  第二十五章 暴徒之終
  第二十六章 不速之客
  第二十七章 雷電風雨
  第二十八章 風塵浪客
  第二十九章 偷天換日
  第三十章 弱女遭劫
  第三十一章 師出有名
  第三十二章 冤傢路窄
  第三十三章 化敵為友
  第三十四章 風雲際會
  第三十五章 正邪之戰
  第三十六章 金刀束香
  第三十七章 驚世絶技
  第三十八章 地道暗樁
  第三十九章 破關斬蟒
  第四十章 巨憝途窮
  第四十一章 生死之謎
  第四十二章 途中奇聞
  第四十三章 義之所在
  第四十四章 兵傢棋譜
  第四十五章 疑陣之布
  第四十六章 竜蛇之鬥
  第四十七章 以義製敵
  第四十八章 別後重逢
  第四十九章 阿難神掌
第一章 彩鶯秋秋
  白孤尚未接口回答,一聲清朗長嘯,一抹飄逸絶倫身形,已站立跟前,嚮“金駝獸”符立抱拳一禮,道:
  “區區薑青,一會高人!”
  符立朝他目註一瞥,道:
  “你是‘火雲邪者’薑青……老夫一雙‘子午鐵牌’,一會你邪神嫡傳絶學。”
  “金駝獸”符立,肩上負着兩塊尺來寬、兩尺長的鐵板,便是“子午鐵牌”。
  這種“子午鐵牌”,並不列入十八般武器的門外兵器,威猛激厲,對方任何兵器磕上,會崩飛脫。
  薑青一笑,道:
  “不必……就用一般掌劍行了!”
  符立虎目一瞪,道:
  “好狂傲的年輕人……”
  嘴在說,已將雙牌執握在手……一響“呼”的劃風聲中,一股強力勁風直蓋過來。
  薑青立即一矮身,腳下使個“星轉鬥移”之式,旋風似的嚮左一閃……這對“子午鐵牌”挾着銳厲勁風,由他蓋頂一掠而過,堪堪兩寸之隔。
  薑青心頭一凜,倏然亮出“奔雷劍”。
  “金駝獸”符立一聲吼喝:
  “‘火雲邪者’薑青,再接老夫一招……”
  “招”字未了,左手鐵牌虛點面門,右牌疾如驚虹,一式“橫掃千軍”,直嚮薑青腿肚打來。
  敢情武林中人最重面子……“金駝獸”符立找上薑青,要一會他邪神嫡傳絶學,薑青卻輕描淡寫一句話,把符立打發掉,這一來,把符立的怒火激起。
  薑青見這老頭兒兇狠橫蠻,亦不由怒火升起,挪身往後一跳,劍走“掣電掠虹劍”劍法……
  一招“追風捕影”,劍尖嚮前猛刺。
  符立一牌走空,立即錯身一閃,右臂往右一帶,雙牌猛嚮薑青身上橫截過來。
  薑青知道對方雙牌,乃是重手兵器,如果硬招架上,即使“奔雷劍”不敵崩飛脫手,握劍虎口,也得要受到震傷。
  於是……
  “奔雷劍”一收一撤,一招“石火掠芒”,“唰”的勁風聲中,反嚮符立脈門劃下。
  符立急忙雙臂往外一抖,一式“秋風掃葉”,躲開這招。
  “金駝獸”符立,發現薑青所施展的劍法,精深靈活,看來又“似曾相識”,卻也不敢怠慢。
  這時長離一梟、戰千羽、白孤等站立一邊,作壁上觀,並不上前助拳掠陣。
  符立見對方劍法精闢深奧,立即變招易式,展出“六十四路子午牌”牌法……指、撞、鎖、耘、崩、迎、剪、破……牌影霍霍,閃閃生風。
  薑青也以“赤眉”石魚所傳的“掣電掠虹劍”劍法,連綿遞出……
  閃展騰挪,吞吐撤放,和“子午牌”對上了手,一連四十餘回合,不分勝負。
  雙方激戰之際,金駝獸符立,倏然已想了起來……虛晃一招,閃退兩步,大聲道:
  “薑青,你現在所施展的劍法,乃是‘掣電掠虹劍’……‘赤眉’石魚跟你何種淵源關係?”
  薑青見金駝獸符立,突然問出此話,感到十分意外……自己嚮赤眉石魚已行過跪拜之禮,不啻自己受業師父,現在符立問到他老人傢身上,自己不能沒有回答。
  他收起兵刃,朗聲道:
  “石魚前輩乃是薑青受業師父……”
  金駝獸符立聽到這話,把“子午牌”背到背上,哈哈大笑,道:
  “老人傢原來還有你這麽一個英俊的弟子……老夫差一點做了一件見不得‘赤眉’石前輩的事……”
  符立說出這話,不但薑青,壁上觀的長離一梟、戰千羽,和白孤等,也感到十分意外。
  從符立這兩句話中可以聽出,他跟赤眉石魚之間,不但不是江湖泛泛之交,而且有深厚的淵源關係。
  薑青抱拳一禮,道:
  “符前輩,剛纔晚輩多多失禮得罪了……”
  金駝獸符立連連搖頭,道:
  “薑老弟,你與老夫之間,不能用‘前輩’‘晚輩’來稱……”
  紅面韋陀戰千羽走前一步,肅容相邀,道:
  “符道友,既是武林同道,就不必見外,請至大廳坐下一談如何?”
  符立朝他目註一瞥,道:
  “若非符某錯眼,尊駕就是此間主人,紅面韋陀道友了!”
  戰千羽含笑點頭,道:
  “不敢,在下正是戰千羽。”
  賓客來到大廳,戰千羽替長離一梟衛西、大旋風白孤引見介紹一番……
  符立嚮長離一梟長揖一禮,道:
  “原來這位就是‘長離島’衛島主,符某久仰了!”
  戰千羽見金駝獸符立,夤夜來犯,提到“赤眉”石魚,化幹戈為玉帛,但不知此符立跟石魚是何種的淵源,關係。
  他試探問道:
  “符道友和石魚前輩是早有相識?”
  金駝獸符立道:
  “石前輩高壽已百齡以上……四十年前,長白山‘鶴尾峰’一次戰役中,石前輩以一套‘掣電掠虹劍’劍法擋退關外稱雄的‘玉麒麟’華彬,救了在下符立一命……迄今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他一指薑青,道:
  “剛纔薑老弟施展‘掣電掠虹劍’劍法,先是看來‘似曾相識’,十分眼熟,後來想了起來,四十年前,石前輩用這套劍法,救過在下符立一命……”
  現在已是化敵為友,長離一梟也就不見外地問道:
  “符兄,深夜找來千羽兄府邸,不知有何見示?”
  符立見問到這件事上,不由臉上一熱,帶着解釋似的口氣,道:
  “符某受人之托,前來一試‘火雲邪者’薑青,身懷之學如何。想不到薑老弟卻是符某救命恩人石前輩的受業弟子……”
  薑青換了個稱呼,道:
  “符兄,能否告訴兄弟我薑青,你是受了何人之托,來一試薑青身懷之學?”
  符立沉吟了下,纔道:
  “薑老弟,這件事即使現在老夫不說,以後你也會知道,不如現在讓你知道……”
  微微一頓,又道;
  “並非別人,就是皖南九華山‘莫懷𠔌’,‘天地門’總壇,掌門人‘梵𠔌樵翁’耿策。”
  薑青見金駝獸符立說出此人,不由心頭暗暗一沉……又是“天地門”中人。
  幸虧自己不用義父絶學,出手“掣電掠虹劍”劍法,引起符立註意,問起“赤眉”石魚這位老人傢,不然又會是一場血淋淋的廝殺。
  “金駝獸”符立,對石魚如何收下薑青這個受業弟子的經過,並不清楚。
  不過,他相信薑青對這位老人傢的行蹤去處,可能會知道一些……是以他嚮薑青問道:
  “薑老弟,最近你什麽時候,見到過‘赤眉’石老前輩?”
  薑青與符立不打不成相識,同時他發現符立也是一位個性中人,是以就說出自己與石魚相識的經過……
  符立聽到石魚“太乙天罡神膜”,遭薑青“金竜奪”所破那回事上,心裏不由暗暗一驚。
  “赤眉”石魚成名暗器,也是昔年威鎮武林之物,竟毀在薑青“金竜奪”之下。
  剛纔自己要一試薑青身懷之學,如果他施邪神嫡傳絶學,以後演變的情形,不會是現在這樣輕鬆了。
  接着薑青又說出石魚在“花田鎮”鎮郊那段經過,一笑,又道:
  “薑青接下石前輩五招‘五行二儀掌’,他老人傢履行諾言,賜薑某‘奔雷劍’,劍譜,傳授薑某‘五行二儀掌’和‘掣電掠虹劍’,兩門拳掌絶學……”
  符立聽到薑青居然能接下石魚五招“五行二儀掌”,暗暗震驚不已……
  以自己江湖上的閱歷、見聞,還沒有聽到過,天下武林中,能有接下石魚五招“二儀掌”的人物。
  自己給人耍了猴子戲,來杭州一試薑青身懷之學,他能接下石魚五招“二儀掌”,又豈是自己所能匹敵?
  薑青接着又道:
  “薑青身受石前輩傳藝之恩,當時嚮他老人傢行了跪拜大禮,恭認他老人傢是薑青受藝之師。”
  薑青剔去請石魚尋訪楚楚一節,又道:
  “端午節前一個月裏,石前輩可能會來杭州我戰大哥府邸一行。”
  符立若有所思中,緩緩頷首……道;“石前輩如來戰兄府邸,請薑老弟代為嚮他老人傢致意問候。”
  薑青連連點頭,道:
  “符兄,這個不用囑咐,兄弟薑青自然做到。”
  大廳上氣氛十分融洽,長離一梟嚮“金駝獸”符立,含笑問道:
  “‘天地門’掌門耿策,如何會煩請符兄來此,一試我小兄弟薑青身懷之學?”
  符立沉吟了下,纔道:
  “‘梵𠔌樵翁’耿策,出了一個‘賭註’,符某纔答應下來的……”
  靜靜聽着的大旋風白孤,哇哇叫着道:
  “嗨!符老兒,原來你跟耿策賭錢,纔找上我四弟薑青的?”
  金駝獸符立一笑,道:
  “不是賭錢……”
  他嚮薑青這邊,道:
  “薑老弟,老夫說了,你可別見怪……”
  薑青含笑道:
  “符兄,這已是過去的事,衹管實言就是。”
  符立道:
  “‘梵𠔌樵翁’耿策,出了這樣一個‘賭註’……老夫與‘火雲邪者’薑青交手,如敗在對方手裏,老夫面壁十年,不出江湖……”
  紅面韋陀戰千羽一笑,道:
  “贏了呢……”
  金駝獸符立道:
  “如果老夫將薑老弟栽下,耿老兒願意解散‘天地門’這個門派。”
  長離一梟接口道:
  “符兄,這筆‘賭註’可不小呢?”
  符立緩緩頷首道:
  “不錯,衛島主,這筆‘賭註’委實不小……那是有關日後武林一場腥風血雨之‘劫’……老夫纔同意耿策,找來杭州的。”
  薑青聽來殊感意外,試探問道:
  “符兄,如今呢?”
  金駝獸符立哈哈笑道:
  “如今……老夫不想面壁十年,也不去九華山‘莫懷𠔌’見耿老兒了。”
  符立笑着回出這話,大廳上衆人,短暫間,都沉默下來……半晌,紅面韋陀戰千羽,移嚮另外一個話題,問道:
  “符兄,目前‘天地門’實力如何?”
  符立沉思了下,道:
  “‘天地門’聲威實力,漸漸在伸展擴大中……湘中牛頭嶺‘鐵鉢叟’莫元,西康打箭爐‘寶雷寺’喇嘛,‘寒雲尊者’麥倫,現在都是‘天地門’總壇的座上嘉賓。”
  符立所提的這兩人名號,可能薑青還不甚清楚……長離一梟等,卻是臉色凝重,緩緩點頭。
  就在晨曦初曙,東方魚白的黎明時候,金駝獸符立一聲“後會有期”,嚮長離一梟等告辭離去。
  衆人回進大廳,這時天色放亮,也就不再回房休息……紅面韋陀戰千羽目註長離一梟,問道:
  “衛島主,‘金駝獸’符立此人如何?”
  長離一梟道:
  “不壞……是非辨明,恩仇分清,不愧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
  大旋風白孤道:
  “耿策這個老殺纔,藉刀殺人,找來這樣一個‘賭註’,一石兩鳥……既想把符老老兒推進泥坑裏,又想把老四除掉……”
  薑青想了起來,道:
  “衛前輩,大哥、二哥、‘玉哪咤’金羽點蒼山之約,在端午節前一日,算來衹有一個多月了……”
  長離一梟道:
  “小兄弟,包括‘天地門’在內,此番支持金羽的,就是那個‘魔聖’乙休子老怪……到時吾等老哥小弟一會高人就是……”
  他們正在談着時,白發皤皤的“老門房”戰貴,走進大廳來,恭身施過禮後,嚮戰千羽道:
  “老爺,這裏有一封信,不知誰送來的。”
  話落,雙手呈上一封書信。
  長離一梟哈哈笑道:
  “戰貴,你這話說得有趣……不知誰送來的,信又如何會到你手裏呢?”
  戰貴吶吶道:
  “衛……衛爺,一點不錯,小的真不知道這封信是誰送來的……這封信是慶春門後街一帶,那個賣菱角的小順兒,交給小的的……”
  戰千羽不由詫然怔了下……
  慶春門後街賣菱角的小順兒,沒有這麽大膽,也沒有這個必要,送一封信來戰宅。
  他心念閃轉,就即問道:
  “戰貴,你有沒有問小順兒,這封信是誰交給他的?”
  戰貴點點頭,道,
  “回老爺,小的問了……據小順兒說,大清早有個衣衫很體面的年輕人,給了他一錠五兩銀子,叫他把這封信給送來戰府。”
  “‘年輕人’?”戰千羽心裏一陣猜疑……這個藏頭掩尾的又是誰?
  他接過戰貴手中書信……信封上寫着,右側是“煩紅面韋陀戰千羽轉交”,中間一列字是“薑青收”,左側留下“金羽”兩字。
  戰千羽冷冷“哼”了聲:
  “小鬼,見不得人,偷偷摸摸又送了封信來……”
  他嚮邊上薑青,道:
  “四弟,金羽又送了封信來給你!”
  薑青一驚,一奇,接過信拆開看去,半晌,纔冷冷道:
  “這傢夥,不知搞的什麽鬼,原來端午節點蒼山‘落雁峰’之約,延到中秋前一日……”
  長離一梟一聲輕“哦”接過信看去……看過信後,臉色凝重,道:
  “小兄弟,這並非是金羽在‘搞鬼’,這封信是出於‘魔聖’乙休子,和‘天地門’掌門耿策的授意,兵傢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戰貴把信呈上,彎彎腰退出大廳……戰千羽接過信看去。
  長離一梟又道:“對方對吾等這邊的形勢,不能作樂觀的打算,這裏除了咱們老哥小弟等外,還有‘長離島’的邪神厲前輩……這就是金羽再次延宕的原因。”
  戰千羽把信遞給大旋風白孤後,道:
  “衛島主說得不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金羽必須在他有利的情況下,纔嚮吾等采取行動。”
  由於“玉哪咤”金羽,端午之約延宕到中秋前一日,長離一梟又離開他小兄弟薑青,與戰府衆人,去江湖訪友。
  祝頤在“了望鏡”座樓,占了比戰千羽等更多的時間。
  他熟練的*縱“了望鏡”,從一對“玻璃鏡眼”中,探看外間的情況。
  祝頤將了望鏡“距離”移近,玻璃鏡眼中所浮現出來的,是人衆熙熙攘攘的西門大街……
  他目註玻璃鏡眼,一聲輕“哦”自語道:
  “走在西門大街這位老人傢,衣衫怪,那副形相更怪,看來是武林中人……”
  祝頤在了望鏡玻璃鏡眼中看到的這位老人傢……穿了一襲半長不短的對襟大褂,一張圓圓的臉龐,銀絲似的白發,披垂肩上。
  他朝嚮玻璃鏡眼註意看去,突然又有了一個少有見到的發現……
  這位老人傢披了一頭熠熠生光,銀絲似的頭髮,兩條濃眉卻跟人傢不一樣,那是像敷上鮮紅的朱砂。
  祝頤突然想了起來。
  四弟薑青有一位受業師父“赤眉”石魚,聽說他老人傢長了兩道紅眉。
  他想到這上面,立即按下旋椅邊“座鈴”。
  沒有多久時間,紅面韋陀戰千羽、大旋風白孤,和薑青等進來“座樓”。
  戰千羽急急問道:
  “三弟,你發現了什麽情形?”
  祝頤嚮薑青這邊一笑,道:
  “四弟,在了望鏡裏我發現了一位老人傢,銀發披肩,兩條紅紅的濃眉……會不會是‘赤眉’石前輩?”
  薑青道:
  “三哥,待我一看就知道……”
  他坐上旋椅,朝玻璃鏡眼上看去,失聲笑了道:
  “大哥、二哥,果真是他老人傢呢……”
  大旋風白孤接口道:
  “四弟,且慢高興,杭州城裏這麽大,‘赤眉’石前輩不知是不是來大哥這裏?”
  薑青下了旋椅,道:
  “二哥,不會錯……杭州城裏石前輩並無其他親戚、朋友,上次我告訴他老人傢,也就在現在這時候請他來這裏。”
  紅面韋陀戰千羽聽到薑青說這話,他就不敢怠慢了
  武林中人物,對輩份看來十分重要……紅面韋陀戰千羽,在江南武林中是位著名之士。
  但是,他是薑青的滴血盟兄,而“赤眉”石魚傳授薑青藝技,是薑青的受藝師父,石魚是薑青的長輩,也成了戰千羽的長輩。
  戰千羽吩咐底下人張開前後三進門,懸起紅燈籠,恭迎嘉賓。
  薑青看到大哥這樣張羅,心裏暗暗感動……但這是戰府巨宅的排場、氣派,又不敢阻止。
  戰府庸僕如雲,不需要多久時候,已佈置得氣象一新。
  就在這時候慶春門後街,嚮戰宅方向,走來一位老者……老人身穿一襲長僅及膝的對襟大褂,一張紅潤潤容光煥發的圓臉,銀絲似的白發披垂肩上,兩條濃濃朱砂似的紅眉。
  不錯,他就是“赤眉”石魚,來杭州尋訪薑青,照着當初薑青告訴他的地點,找來這裏。
  慶春門後街的巨府大宅,都是緊緊閉上大門,唯獨這一傢似乎“傢有喜事”,紅燈高懸大門張開。
  赤眉石魚遲疑了下,踏上墻門石階一步,正要上前探聽動嚮……
  大門裏已有聲音傳出,由薑青頭前,道:
  “晚輩薑青,陪同三位盟兄,恭迎石前輩駕臨!”
  話落,薑青和三位盟兄,跪地相迎。
  赤眉石魚詫然驚了下,看到其中一個是薑青,知道找對地方——可是薑青等,事前如何會有這樣安排,似乎已知道自己找來此地,這使石魚百思不解。
  石魚急急上前,換了個稱呼,道:
  “青兒,山野老叟,怎敢接受你和你盟兄等的大禮,大傢快請起來,快請起來!”
  薑青等站起,薑青將三位盟兄,替赤眉石魚一一介紹引見。
  石魚聽到紅面韋陀戰千羽這一名號,近前一步,道:
  “戰道友,你嚮老夫行此大禮,折煞咱老頭兒了!”
  戰千羽肅然道:
  “千羽忝列薑青盟兄,此番石前輩來到這裏,理應晚輩之禮恭迎。”
  話落,肅容迎入大廳。
  賓主坐下各廳,巧手魯班鮑玉和愛妻楚楚,出來見過赤眉石魚。
  石魚聽到“金楚楚”此名,自然地想到那回事上,目註薑青道:
  “青兒,你要老夫尋訪的,就是她……”
  薑青已把石魚視作尊長前輩,也就不見外的將楚楚與巧手魯班鮑玉的經過,簡要的告訴了這位老人傢,接着道:
  “由晚輩嶽母金夫人,來此主持婚禮,楚妹妹和鮑玉兄,已是天長地久的一對了。”
  巧手魯班鮑玉聽到這些話,臉上滿是對薑青感激的笑意……自己會有這樣一個如花美眷,全是這位“襟兄”所玉成。
  楚楚羞羞一笑,把臉垂了下來。
  赤眉頷首含笑道:
  “不錯,不錯……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正是珠聯壁合的一對。”
  紅面韋砣戰千羽,吩咐擺上筵席,接待自己四弟的受業師父石魚。
  席間吃喝中,薑青突然想到那回事上……
  他想到那晚夤夜,“金駝獸”符立來犯大哥戰千羽府邸那回事上——後來化敵為友,結束了這場夜戰。
  薑青嚮赤眉石魚問道:
  “石前輩,有位‘金駝獸’符立,你是否知道其人?”
  “‘金駝獸’符立?”赤眉石魚輕輕念出這個名號,沉思了半晌,纔道:
  “青兒,你不提此人,老夫已完全忘懷了……那是四十年前,老夫武林中一位朋友……”
  卻又睏惑問道:
  “你如何突然提到此人?”
  薑青就把那天晚上的經過,告訴了這位老人傢,接着道:
  “晚輩使用你老人傢所傳‘掣電掠虹劍’劍法卻敵,符立迎上這套劍法,中途退下,問到你老人傢……”
  石魚一笑,道:
  “昔年老夫蹤遊江湖,使用這套劍法……遠在四十年前,老夫就用這套‘掣電掠虹劍’,在當時關外稱雄的‘玉麒麟’華彬兵器之下,救了‘金駝獸’符立一命,老夫早已忘記此事,原來符立還耿耿於懷……”
  他朝戰千羽這邊道:
  “據老夫所知,‘金駝獸’符立為人尚稱正直……敢情戰老侄曾有跟他結下過節怨仇,他來此報‘一箭之仇’?”
  戰千羽尚未回答,薑青接口道:
  “石前輩,此事由晚輩而起,符立來戰府找的是青兒……”
  他把符立接下“天地門”掌門人“梵𠔌樵翁”耿策,一筆“賭註”的原委說了出來,又道:
  “後來他看出青兒所施展的劍法,是你老人傢的一套‘掣電掠虹劍’,終於化幹戈為玉帛,結束了這一場的廝殺。”
  石魚兩條紅眉一皺,道:
  “這是‘天地門’掌門耿策,用了‘藉刀殺人’之計……”
  這時祝頤已從“座樓”出來,坐在大旋風白孤旁邊……白孤聽到石魚這話,接口道:
  “石前輩,一點不錯……耿策這老殺纔,用了‘藉刀殺人’之計,藉符老兒之手,要把我四弟除掉!”
  赤眉石魚不由問道:
  “青兒,你跟‘天地門’掌門人耿策,如何會結下這段仇恨的?”
  薑青道:
  “那是由‘玉哪咤’金羽而起的……”
  他把金羽與“魔聖”乙休子的關係,而乙休子與耿策,也是師徒之間的淵源,告訴了石魚,接着道:
  “‘梵𠔌樵翁’耿策掌門‘天地門’,受到他師父乙休子的諭示,為了小師弟金羽這段仇恨,就處處與晚輩作對了。”
  對座的紅面韋陀戰千羽,嚮赤眉石魚道:
  “三年前‘大渡口’之役,金羽與四弟交手,棄劍狼狽離去,後來投入‘魔聖’乙休子門下,‘天地門’掌門耿策,即是‘魔聖’乙休子早年的弟子。”
  赤眉聽到這段內委麯折後,喟然道:
  “青兒,江湖道上風險多,你自己要多加留神纔是。”
  薑青恭聲道:
  “是的,石前輩,青兒知道。”
  赤眉石魚在戰府逗留一宵,次日嚮衆人道過後會之期,告辭離去。
  長離一梟離戰府去江湖訪友,在薑青的感受中,雖然三位盟兄,不啻同胞手足,但是,他像少了些什麽似的。
  這日,戰府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他是長離島“飛燕樓”派駐杭州的分堂主“甩箭手”陳景。
  陳景見過衆人後,嚮薑青道:
  “薑大俠,島主由‘飛燕樓’轉來諭文,要陳景轉知,請你往浙皖交境,一處叫‘彌陀集’的鎮甸見面。”
  薑青微微一怔,問道:
  “陳兄,衛前輩要薑青前往‘彌陀集’鎮甸,是為了何事?”
  陳景搖搖頭,道:
  “島主諭示中,並未提到……”
  旁邊戰千羽道:
  “四弟,你去‘彌陀集’,見了衛島主,自然會知道的……”
  薑青聽到大哥這話,心念閃轉之際,想到長離島“飛燕樓”弟子,分佈江湖每一角落,同時,長離一梟自己身懷蓋世絶學……
  他有了這樣想法,就不替長離一梟的安危擔心了。
  薑青辭別戰府衆人,離杭州後,取道往浙皖交境的方向而來。
  他打尖投宿,行行復行行……這日,晌午時份,在小鎮一傢飯店用過午膳後,繼續趕程。
  薑青出鎮郊,縱目看去,一條迂回麯折,人跡稀絶的山徑,迤邐而上,一脈峻嶺橫在前面。
  這裏人跡稀絶,不會驚世駭俗,薑青一聲蒼雄長嘯,施展“百星流光”輕功身法……
  身形輕飄得猶如一團毫無重量的柳葉,身形閃動之間,疾如流星劃空,快得就像一條輕煙似的幻影,稍現即逝。
  好在這裏不見人影出現,是以他一次又一次的施展輕功身法,攀登山巔而上。
  薑青接連施展輕功,而他輕功之疾,不啻驚虹冷電,這幾個起落,已置身在重山疊嶺之中……
  縱目回顧一瞥,碧空如洗,雲霧都在腳下,他不禁怔了下,喃喃自語:
  “我去的是浙皖交境的‘彌陀集’鎮甸,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薑青為要越過這脈重山,繼續施展輕功,嚮前面飄飛而去……
  他身形站住,縱目回頭看去,遠近峰巒岩岫,不下數十,白雲舒捲,繞山如帶,這時卻不由慌了起來:
  “這裏不見人煙,我迷失山徑了!”
  薑青雖然迷失方向,不知所往,卻也不敢停留下來,再次施展輕功,由山巔飛嚮峰腰而下……
  身形蕩空激射,宛若一抹流星過處,飄嚮峰腰一個蒼翠濃蔭之下。
  一條山徑,蜿蜒恍若玉帶,他朝山徑兩端望了下,嘴裏又在喃喃自語:
  “哦,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突然濃蔭深處,傳出一縷脆生生,珠滾玉盤似的聲音:
  “臭小子,你闖來‘臥雲岩’幹嗎?”
  聲隨身飛,飛出一個彩衣紅裙的年輕少女,沒有問個清楚明白,一嘟嘴,一咬牙,手執一把精光熠熠的緬刀,揚空一閃,一式“眉中點赤”,直嚮薑青眉心點來。
  就在這石火電光的照面之下,薑青已看出這少女所施展的,竟是“鳳翎刀”刀法。
  他心裏卻是暗暗惱火……
  天下哪有如此不講理的少女,不分青紅皂白,沒有問個清楚底細,掄舞兵刃就要置人於死地?
  薑青一仰面,退左腳,進右步,亮出“奔雷劍”,右手一揚,“掣電掠虹劍”劍法中一招“漢霄驚月”施出,反嚮少女的左肋刺了回去。
  少女閃退兩步,輕輕“咦!”了聲,眨動濃蔭似的睫毛下兩顆大眼珠,指了指,問道:
  “喂,你是誰啊?”
  薑青迷蹤峰嶺,已是滿肚子的窩囊氣,現在又遇到這樣一個不講理的少女,已激起一股怒火,一掄手中“奔雷劍”,道:
  “你能贏得我手中寶劍,再告訴你我是誰!”
  少女掀掀鼻子“哼”了聲:
  “我纔不怕你呢……”
  這個“呢”字纔始出口,身形一晃,刀挾勁風,一式“秋風掃葉”,快如閃電,嚮薑青肩膊橫劈過來。
  薑青一退步,身形一縮,一個“臥虎當門”身法,避過了這一刀。
  少女脆生生一聲:
  “好快身法……”
  嘴在動,手沒有閑下,踏前一步,一式“推窗望月”,嚮薑青胸前砍到。
  薑青不慌不忙,一聲長嘯,嘯聲繚繞中,一立劍身,讓過一刀……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劍交左手,一式“九幽踏步”順勢嚮後平掃,直嚮少女頸右削來。
  少女一個煞步,“錚!”的聲起,緬刀和“奔雷劍”迎個正着,碰出一溜火星……刀劍交擊,發出一片竜吟之聲。
  兩人齊齊一驚,托地跳開。
  薑青一看手中“奔雷劍”,仍然閃射出一片金紅色光芒,分毫無損。
  少女低頭一看自己緬刀,近刀尖處,崩了麥粒般一個缺口。
  武傢交手,兵刃損折,是犯大忌。
  少女臉一紅,嘴一嘟:
  “臭小子,你別想活着離這兒‘臥雲岩’……”
  就在這縷鶯啼似的聲中,少女一縱身,宛若彩鳳翩空,嚮薑青撲來。
  薑青疾忙扭身,變招易式,招走“玄門八卦劍”……一招“老猿登枝”,再招“灰燕撲蝶”,一招緊一招嚮少女遞來。
  雙方這一照面對上,眨眼間鬥了十數回合。
  這少女看來年僅二十左右,這套“鳳翎刀”刀法施展出來,卻是一點不含糊。
  可是薑青卻有他顧忌,和睏擾的地方……
  長離一梟曾經殷殷叮囑自己,山外有高人,人外出能人,除非不得已情形之下,少在江湖上樹立仇傢。
  眼前這少女容貌娟秀,清麗脫俗,卻是驕橫非凡,已到了蠻不講理之地。
  但是,不知道她的底細,來歷……
  竜種虎子,鳳種鳳女……顯然她的尊親師輩,不會是等閑的人物。
  薑青心裏有了這樣想法,雖然重招迭出。不敢驟使煞手,出手始終留有一個餘地。
  瞬眼之間,已鬥到二十餘回合——
  兩人刀劍,化作一團銀光冷電,裹着一青一紅兩條身形,在樹林邊山徑道上,滴溜閃轉。
  倏然人影一分,寒光一閃,跟着一聲清叱:
  “姑娘,撒手!”
  “當!”的一響金鐵墜地聲,一柄緬刀飛出兩丈外。
  原來,兩人鬥到激烈之際,少女突然用了一式“鐵牛耕地”,刀光閃射,來斬薑青雙足。
  薑青飛身一躍,使個“倒酒金錢”招式,翻身現劍,直刺對方中盤。
  少女措身不迭,正要長身橫刀來格……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薑青變招易式,用個“王女排雲”——
  劍尖一垂,壓住刀背,運用肘力腕勁,一按一緩。
  少女執刀虎口,立時疼痛欲裂,不得已一鬆手,緬刀脫手崩飛兩丈以外。
  薑青雖然得手,但並不趁勢進招遞上,長劍拉地,站停下來。
  少女也不檢起墜地的緬刀,嘟起兩片紅殷殷的嘴唇,兩顆星星似的眸子睜得又圓又大,朝他看來……
  看了一陣子,見薑青不開腔,忍不住道:
  “喂,你是誰啊,來這裏‘天目山’‘臥雲岩’?”
  她口氣要比剛纔柔軟多了。
  薑青見少女說出“天目山”三字,纔知道自己已來浙皖邊境。
  他一笑,道:
  “姑娘,是你輸了,你該告訴我,你是誰?”
  少女極不願意的咬了咬嘴唇,纔簡短地道:
  “‘彩鶯’於秋秋!”
  一瞪眼,問道:
  “現在你告訴我,你是誰……你闖來‘臥雲岩’有什麽事?”
  薑青見她這副瞪眼、翹嘴唇的模樣,不但並不掩損了她的美麗,更添增了一份刁黠可愛……一笑道:
  “原來是‘彩鶯’於秋秋姑娘……在下‘薑青’,山中迷途,纔走來這裏的。”
  “‘薑青’?”“彩鶯”於秋秋輕輕念出這名字,朝眼前這個飄逸絶倫,器宇軒朗的年輕人註視了眼,柳眉兒微微一蹙,道:
  “你也叫薑青?”
  薑青聽來出奇……再一想,可能這於姑娘親友之間,有人名叫“薑青”。
  於秋秋像在跟薑青,又像在跟自己,又道:
  “聽師父說,江湖上有個本領很大的號稱‘火雲邪者’,他的名字也叫‘薑青’。”
  薑青臉上有點紅熱,也撩起一絲絲的感觸……
  窮山僻地的一個年輕少女,居然也知道自己“火雲邪者”薑青這個名號。
  薑青沒有說出,自己是不是“火雲邪者”,但是,他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剛纔跟自己交手的“彩鶯”於秋秋,身懷之學,似乎不在“銀枝寒梅”金昭,和“玉鳳”時嬌二人之下,不知師承何人。
  薑青心念閃轉,含笑問道:
  “秋秋姑娘,尊師是哪位前輩高人?”
  於秋秋兩顆圓滾滾大眼睛一瞪,道:
  “咱秋秋跟你非親非故,並不相識,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
  薑青給碰上一個釘子……
  他還笑道:
  “你我雖然非親非故,但不打不成相識,現在我們已給認識了。”
  於秋秋朝這個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年輕人註視了眼,原來不想說的說了出來:
  “‘臥雲岩’‘梅甸庵’玉真師太……”
  驀地,人影閃晃……那比眼皮眨動一下的時間還短,秋秋身邊已站下一個身穿錙衣,出傢人尼姑。
  這尼姑年紀看來五六十歲,臉孔嫩白紅潤,宛如少女的膚色。
  她嚮薑青望了眼,嚮於秋秋問道;
  “秋兒,這位是誰?”
  薑青發現這尼姑,快得不可思議的身法,又口稱於秋“秋兒”,已可以揣測對方是誰——
  “彩鶯”於秋秋尚未開口,薑青施過一禮,道:
  “晚輩‘薑青’,見過玉真前輩……”
  “‘薑青’?”玉真師太聽到這兩個字,臉色現出一副意外而詫異的神情。
  薑青又道:
  “晚輩山中迷途,巧遇秋秋姑娘……”
  玉真師太帶着試探似的口氣,問道:
  “你叫‘薑青’,‘火雲邪者’是你?”
  薑青彎腰一禮,道:
  “不敢,正是晚輩名號。”
  旁邊於秋秋指了指,道:
  “你……你就是‘火雲邪者’薑青?”
  薑青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玉真師太臉色神情接連數變……這是一件知道薑青名號的武林中人,誰都知道的事,但是她把這話問了出來:
  “薑青,邪神厲勿邪道友,是你義父?”
  薑青聽到玉真師太說出“道友”兩字,稱呼自己義父,顯然有種不願意接受的感覺……
  “道友”兩字,武林中都是用在雙方平輩的稱呼上,眼前這位玉真師太,看她年歲,最多也不過五六十歲而已,自己義父年壽已在一百二十以上。
  薑青見對方臉上,並無敵意仇視之色,他也不介意到這上面,躬身一禮,道:
  “他老人傢正是晚輩義父。”
  玉真師太微微一笑,直喚對方名字,問道:
  “薑青,你義父厲道友,在你跟前是否曾提到過老身‘玉真’此號?”
  薑青見玉真師太這話問得出奇、古怪,心裏不禁起了一陣嘀咕……
  義父高壽已在二甲子以上,他老人傢在白雲嶺陰陽崖“絶緣洞”面壁潛修時,恐怕你玉真師太尚未來到這世界呢!
  他怎麽會認識你?
  又如何會提到你“玉真”的法號?
  薑青反應敏銳,措辭適宜,就在他心念閃轉之下,躬身回答道:
  “義父他老人傢,平時在晚輩面前,少有提到外間武林中事。”
  他這話回答得天衣無縫,誰也不會懷疑,是臨時編造出來的。
  玉真師太聽到這話,有所感觸似的輕輕籲吐了一口氣。
  旁邊於秋秋兩顆圓滾滾明珠似的眸子,看了看師父,又朝“火雲邪者”薑青這邊看來……
  這些話聽進於秋秋耳朵裏,聽來很清楚,卻又無法完全理會過來。
  玉真師太緩緩頷首,道:
  “薑青,你隨老身去‘梅甸庵’坐坐。”
  玉真連名帶姓叫出這聲“薑青”,薑青聽來不但不以為忤,還有一絲暖暖的感受——那是像邪神厲勿邪叫他“青兒”一樣。
  薑青一彎腰,道:
  “好的,玉真前輩。”
  彩鶯於秋秋,從地上撿起剛纔給薑青崩飛脫手的緬刀,隨同師父回“梅甸庵”。
  “梅甸庵”幽緻清靜,不啻一塊世外桃源,裏面也衹是她們師徒兩人而已。
  薑青偏殿坐下後,秋秋裏面端了一杯茶出來,放到薑青座椅邊茶几上,站在師父後面。
  玉真師太帶着一份關註的口氣,問道:
  “薑青,你本來準備去往何處?怎麽會迷途走失在此天目山‘臥雲岩’的?”
  薑青發現她們師徒兩人,不但不像是仇傢,且有一份關懷的神情,是以照實說了出來:
  “晚輩往浙皖交境‘彌陀集’,赴長離一梟之約……原是想攀登峰嶺抄捷徑,不想山中迷途!”
  “‘長離一梟’?”玉真輕輕念出這四字:
  “薑青,你是指‘長離島’的衛西?”
  薑青點點頭,道:
  “是的,玉真前輩,正是此人!”
  玉真師太原來一雙晶瑩澄澈的眸子,似乎籠上一層薄薄的煙雲,輕輕問道:
  “薑青,你義父現在何處?……”
  她沒有等薑青回答,接着又道:
  “還是逗留在白雲嶺,陰陽崖‘絶緣洞’中?”
  薑青聽到下面那句話,心頭不禁一驚、一奇……
  這位“梅甸庵”庵主玉真師太,對義父的行止,怎麽會這等清楚?
  顯然,邪神厲勿邪留住“絶緣洞”,那卻是在五年以前的事了。
  薑青不敢嚮玉真師太問個清楚,欠身一禮,道:
  “義父目前逗留在東海‘長離島’……”
  玉真師太微微一笑,道:
  “原來他去了長離一梟衛西處了!”
  薑青見從玉真師太嘴裏說出這個“他”字,而是指在義父邪神厲勿邪身上,感到突然而意外。
  玉真把站在背後的於秋秋,拉到自己身邊,指着薑青道:
  “秋兒,他是邪神厲道友的義子,以後不必見外,可以‘兄妹’相稱……”
  “兄妹相稱?”於秋秋想不到師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她朝薑青望了眼,不期然中臉上一陣紅熱起來……
  剛纔在樹林邊山徑上,若不是那個薑青手上有兩下子,早已血濺七尺,喪命自己緬刀之下了。
  他是邪神厲勿邪的義子,跟我“彩鶯”於秋秋又有什麽關係?
  薑青聽到這“兄妹相稱”四字,懷着跟於秋秋同樣的心情,感到愕然。
  玉真輕輕握着愛徒的細手,懷着濃濃的感觸,嚮薑青道:
  “秋秋早年失怙,老身把她扶養長大,算來已有二十一歲了……”
  她嚮秋秋道:
  “秋兒,你不能一輩子在這荒山古庵陪伴師父,此番薑青到來,倒是再好沒有……你隨同你青哥到江湖各地走走,可以增加一些見聞、閱歷……”
  於秋秋聽到這些話,心裏又驚又喜、又羞,又……她辨不出這個滋味來……
  江湖上走走,可以開開眼界,看到花花緑緑的世界,要比耽在荒山古庵強多了。
  但是,剛纔給自己駡過“臭小子、野男人”的年輕人,認識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要跟他相伴起,還要叫他“青哥”,那……多羞人,多彆扭!
  薑青當然也有他的想法……
  東海“長離島”,一雙懷孕中的嬌妻!
  戰大哥府邸的黃倩倩,跟自己有‘義兄妹’的名義。
  如果和這個“彩鶯”於秋秋相處一起,那是“師出無名”,她又是自己的什麽人?
  玉真朝若有所思中的薑青望了眼,道:
  “薑青,你過去的情形,從江湖傳聞老身也知道一些……‘雲山孤雁’夏蕙,‘煙霞山莊’的大小姐玲玲姑娘,已是你一雙愛妻……”
  於秋秋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原來不敢說的,卻忍不住嘴裏冒出一句來:
  “青……你有兩個妻子?”
  薑青臉一紅,點點頭,替代了回答。
  玉真望了愛徒一眼,又道:
  “薑青,你帶了你秋妹在一起,相信以後你義父不會見怪,同時他會替你出個主意!”
  這些話聽進薑青耳裏,依稀模糊中,使他找到了一個答案……
  眼前這位玉真師太,昔年跟義父之間,似乎植下了一段微妙的感情。
  她要讓秋秋跟自己相處一起,似乎是含有某種“補償”的意味。
  薑青雖然無法接受這份“盛意”,但其中似乎有錯綜同甘共苦的前因,卻也使他無法拒絶。
  當他心念遊轉之際,替自己决定下來……
  大丈夫暗室不欺,問心無愧……這位秋秋姑娘日後跟自己相處一起,把她視作同胞妹子是了。
  玉真師太從座椅站起走進裏間,不多時,手裏拿了一隻翠緑玉鐲出來……
  視綫投嚮秋秋,輕輕嘆了口氣,道:
  “秋兒,這衹玉鐲師父給你……日後見到邪神厲勿邪他會告訴你這玉鐲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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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別師下山
  秋秋接過玉鐲,突然想到那回事上,鼻子一酸,兩行淚水簌簌流了下來,道:
  “師父,秋兒捨不得離開你,不願意離開你……”
  玉真師太原來不想笑的,而現在露出一縷笑意來,輕撫愛徒發頂,道:
  “癡兒,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不能在此荒山古庵,丫角到老,陪伴你師父!”
  她嚮薑青道:
  “薑青,你要好好照顧你秋妹,別讓她受委屈。”
  薑青鼻子也感到酸酸的,兩眼浮起一層霧氣,點點頭道:
  “玉真前輩不必叮嚀,青兒知道!”
  玉真聽到這聲“青兒”,兩眼噙着淚水,真正笑了起來。
  秋秋“噗”的跪下玉真師太面前……薑青兩腿一軟,也跟着跪了下來。
  玉真伸手扶起兩人,道:
  “你們倆孩子,快起來……老身總算了斷了這一樁心願……秋兒,師父替你去裏面收拾一下!”
  她轉過身時,淚水也已墜落胸襟……她不讓兩個孩子看到,急急走嚮裏間。
  於秋秋淚漬猶新,接觸到薑青投來的視綫時,臉上一陣紅熱起來。
  薑青輕柔地問道:
  “秋妹,你來臥雲岩‘梅甸庵’有多久了?”
  於秋秋想了下,纔輕輕回答道:
  “五歲那年,師父把我帶上山的,迄今算來已有十六年了。”
  薑青不讓眼前氣氛沉重下來,找了個輕鬆話題,含笑問道:
  “你和師父在這裏天目山‘臣雲岩’,你們有沒有下山,去附近城鎮走走?”
  秋秋輕輕一笑,道:
  “有的,不過不常下山,一年也衹有兩三次,那是添買些東西。”
  這裏雖是世外桃源,卻也寂寞得很,是以薑青又問道:
  “秋妹,外間人有沒有來這裏‘臥雲岩’?”
  秋秋見薑青問這話,自然地想到在樹林邊山徑,駡他“臭小子、野男人”那回事上……
  臉蛋兒又辣辣紅熱起來,“咭!”脆生生一笑,纔回答道:
  “有人上‘臥雲岩’,秋秋就把他們趕跑啦!”
  薑青見她這樣回答,也想到樹林邊那回事上,忍不住笑了起來。
  玉真師太從裏間收拾了一隻囊袋,出來外面,道:
  “秋兒,裏面有盤纏銀兩,替換的衣衫,還有一瓶‘八寶續命丹’,和師父傳你的‘天星寒雨針’……”
  秋秋看到師父拎着一隻囊袋,說出這些話……這張臉又苦了下來,跪到地上,道:
  “師父,秋兒什麽時候可以回來見你老人傢?”
  玉真師太把她扶起,道:
  “癡兒,你又不是師父把你趕走的,這裏是你的傢。愛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
  帶瞭解釋似的口氣,又道:
  “這次趁青兒之便,帶你去江湖各地走走,讓青兒陪你往東海‘長離島’,替師父拜見那位邪神厲勿邪厲道友……”
  秋秋聽到下面幾句話,點點頭,道:
  “師父這樣吩咐,秋兒知道。”
  玉真師太又想轉過來,視綫投嚮薑青,道:
  “青兒,方纔老身雖然這樣說,但一切情形,還是由你們自己决定……”
  薑青已聽出弦外之音,彎腰一點頭,道:
  “是的,青兒知道。”
  薑青嚮玉真師太告辭,帶了於秋秋出“梅甸庵”——
  秋秋一步三回頭,兩眼噙着淚水,一片依依不捨之狀。
  玉真師太何嘗不難受……相依在一起,整整十六年的愛徒,離自己而去。
  但,也是她自己嚮秋秋說的……不能讓秋秋在荒無人煙,空山寂寂的“梅甸庵”,消磨了花般的年華!
  秋秋還年輕着,她有她的將來,讓她像一隻翩空翺翔的小鳥,飛遊在藍天白雲中。
  武林中給薑青一個“火雲邪者”的稱號,其實薑青並不“邪”,正像當年厲勿邪有“邪神”之稱一樣。
  玉真師太在這世界上,雖然駐顔有術,但是她已渡過漫長的歲月……
  她已看出薑青是個宅心仁厚,胸襟磊落的年輕人……
  何況,又是邪神厲勿邪的義子。
  是以,她將相依為命,唯一的愛徒“彩鶯”於秋秋交了給他。
  玉真師太見秋兒一片孺慕難捨之狀,她讓自己臉上展出一縷笑容,連連揮手示意。
  於秋秋隨同薑青拐嚮迂回麯折的山徑一端,影形消失,玉真師太兩行淚水也流了下來。
  兩人來到山腰處,薑青縱目遠眺,要找自己二人去的方向……
  秋秋遙指前面,道:
  “我們從那邊下山,再去不遠,就是浙皖交境之處了……”
  薑青一笑道:
  “對了,秋妹,你比我清楚纔是……”
  兩人沿着山徑而下。
  薑青想到那回事上,問道:
  “秋妹,關於我義父邪神厲勿邪之事,你師父在你跟前,有沒有談到過?”
  於秋秋道:
  “今天才是第一次,過去我從沒有聽她老人傢,提到邪神厲老前輩身上……”
  她詫異又問:
  “青哥,剛纔從師父話中聽來,昔年她和厲老前輩好像很熟悉……”
  薑青知道她“熟悉”這兩個字,已包涵了很廣泛的含意……他輕輕應了聲,替代了回答。
  兩人來到山腳處,看到前面是處鎮甸,就嚮前面鎮上走去……
  薑青側臉一瞥,問道:
  “秋妹,這裏你曾來過?”
  秋秋“嗯”了聲,道:
  “這裏叫‘毛傢鋪’,大街上有不少店傢買賣……”
  兩人來到“毛傢鋪”大街上……迎面過來一個衣衫襤褸,看來有十二三歲的小男孩,嚮薑青拱拱手,道:
  “爺,求你布施布施……”
  薑青一看,原來是個小要飯,他看到這小要飯,突然想到另外一個人身上……那是醉丐孟星的弟子小鬆兒。
  鬆兒年紀跟這小要飯差不多,不知現在去了什麽地方。
  他心裏這樣在想,就從袋囊裏取出一塊碎銀,給了這小要飯……小要飯千恩萬謝離去。
  秋秋一指大街前端,道:
  “青哥,前面有傢‘高賓飯店’,裏面葷素都有。”
  薑青聽到下面那句話,在他來說覺得有點古怪,轉臉一笑,問道:
  “秋妹,你吃葷,還是吃素的?”
  秋秋臉一紅,“咭”地一笑,道:
  “跟師父出來,當然葷腥不上口,跟你在一起那就隨便了。”
  他們走進這傢“高賓飯店”,可能現在用膳時間尚早,裏面客人衹有四五成座,兩人挑下桌座,薑青吩咐店夥端上酒菜。
  秋秋殊感意外,道:
  “你喝酒?”
  薑青問道:
  “你喝不喝?”
  於秋秋縮縮鼻子做了個怪臉……店夥酒萊端上,薑青在自己杯子裏斟下一杯酒,秋秋慢慢用膳,陪他談着。
  方桌橫邊一暗,站下一個人。
  薑青轉臉看去,這人衣衫襤褸,洗得卻是十分幹淨,身材修長,濃眉環眼,年紀有五十左右。
  這人看進薑青眼裏,十分面熟,似乎在哪裏曾見到過,一時就想不起來。
  那人哈哈一笑,道:
  “薑大俠,久違了……是否還記得我‘窮傢幫’的葛鬆?”
  薑青聽到這話,倏然已想了起來……不錯,此老是窮傢幫幫主‘窮俠’葛鬆。
  他心念閃轉,長身站了起來,抱拳一禮,道:
  “葛幫主,白雲嶺陰陽𠔌一別,匆匆已五年多了。”
  窮俠葛鬆含笑道:
  “薑大俠已非昔年葛某見到時那副容貌,但經長離島衛島主述說後,相信不會有錯,纔前來問候!”
  薑青吩咐店夥添上一付碗筷,又將旁邊“彩鶯”於秋秋介紹了下。
  葛鬆坐下後,賓主各敬一杯酒……薑青問道:
  “葛幫主如何會來此地?”
  葛鬆喟然道:
  “窮傢幫弟子雖然到處為傢,處處是傢,但葛鬆來此,是為了師叔‘醉丐’孟星之事……”
  薑青接口道:
  “不錯,‘醉丐’孟老哥,遭‘天地門’‘鳳壇’壇主‘玉鳳’時嬌所害……”
  葛鬆道:
  “薑大俠已知道此事?”
  薑青把當時情形告訴了窮俠葛鬆,接着道:
  “玉鳳時嬌自己供認此一罪狀,薑某為要替孟老哥報仇,原是一劍要將她置於死地,由於‘天地門’還不知道時嬌與薑某照面交手之事,當時薑某斷去時嬌一束長發,暫時留她一命,讓她回‘天地門’總壇……”
  葛鬆激動地道:
  “有薑大俠一臂之助,何愁‘玉鳳’時嬌,何愁區區‘天地門’……”
  他們正在談着時,傳來店小二吆喝之聲……原來有兩個小要飯要闖進店堂。
  薑青轉臉一瞥,其中一個正是孟老哥的愛徒小鬆兒,另外那個是來“毛傢鋪”時,嚮自己求乞的小要飯。
  薑青這一發現,已知這窮傢幫幫主葛鬆,如何會找來這傢“高賓飯店”的。
  他嚮店小二道:
  “店夥,這兩人是在下朋友,不必趕走,讓他們進來就是。”
  這名店小二不由詫然一震……
  這樣一位衣衫體面的公子爺,竟是這兩個小要飯的朋友?
  現在店堂裏有客人這樣吩咐,店夥就不敢再趕走他們……
  小鬆兒進來店堂,嚮薑青跪拜一禮,道:
  “鬆兒見過薑叔叔!”
  薑青又吩咐店夥擺上兩付碗筷,讓兩人邊上坐下。
  小鬆兒沒有吃喝,手背一抹眼,流淚道:
  “薑叔叔,替鬆兒師父報仇……他老人傢死得好慘!”
  薑青安慰道:
  “小鬆兒,剛纔薑叔叔就跟你師兄在談此事……殺害你師父的玉鳳時嬌,薑叔叔已跟她照面交手過一次,斷她一束長發,下次落在薑叔叔手裏,摘去她腦袋。”
  小鬆兒聽到薑青這些話後,纔捧起飯碗吃喝起來。
  窮俠葛鬆道:
  “薑大俠如有見示,要找葛某很方便,江湖每一角落,都有窮傢幫中弟子……可以找上當地的舵主,分舵主留下你薑大俠見面的地點,葛某獲得此訊,立刻前來晉見……”
  薑青問道:
  “敢問葛幫主,如何跟貴幫中舵主,分舵主聯絡?”
  葛鬆道:
  “找上一傢鬧處的酒肆飯館,坐下窗沿桌座,酒壺揭去蓋子,上面放一雙筷子,將酒壺放到窗檻處……”
  旁邊靜靜聽着的“彩鶯”於秋秋覺得出奇,忍不住問道:
  “葛幫主,這樣會有窮傢幫中弟子找來?”
  葛鬆一點頭,道:
  “窮傢幫中弟子看到窗檻有揭去蓋,放下一雙筷子的酒壺,就會稟報當地的舵主……舵主知道此事,就會找上前來……”
  薑青不由睏惑道:
  “葛幫主,但薑某並不認識貴幫那位舵主?”
  葛鬆一笑道:
  “他會來到你桌座邊,施禮招呼……你們就用‘暗語’對口……窮傢幫中暗語,分有上中下數級,現在葛某告訴薑大俠的,乃是與幫主聯絡的暗語……”
  薑青聽來出奇,不由輕輕“哦”了聲。
  葛鬆不厭其詳道:
  “窮傢幫中舵主,嚮你薑大俠施禮招呼後,你說出一句‘枝頭喜鵲叫’,他接上一句‘富貴門中到’,你再對上一句‘盤根結蒂處’,他答口是‘店門酒幌飄’,這四句對答過後,窮傢幫中舵主,會接受你的差遣吩咐……”
  微微一頓,又道:
  “這四句對答暗語,是屬於幫主所用,在窮傢幫中有無上權力,並非一定用在召見葛某身上……如薑大俠遇有緊要的事,用上這四句暗語,窮傢幫中弟子照樣賣命,跑腿。”
  秋秋脆生生“咭”地一笑,道:
  “青哥,窮傢幫中原來還有這等新鮮事……”
  薑青喟然道:
  “窮傢幫中弟子,蹤遍天下江湖每一角落,擁有一股渾厚的實力,可惜武林中並不註意到這上面。”
  小鬆兒兩碗飯吃下肚裏,旁邊那個小要飯已放下飯碗等他,他跳下椅子,道:
  “薑叔叔,鬆兒跟盯兒要走啦……”
  薑青把他叫住,道:
  “小鬆兒,你等等……”
  他解下一枚玉佩,挂到小鬆兒頸上。
  窮俠葛鬆看到這一幕,大聲道:
  “小鬆兒,還不快嚮薑叔叔道謝!”
  小鬆兒跪地磕了個頭,薑青急急把他扶起,側臉嚮葛鬆道:
  “葛幫主,我孟老哥回去了,留下這個孩子,你要好好照顧纔是。”
  窮俠葛鬆聽到這話,兩眼感到濕潤潤的,連連點頭道:
  “是,是的,薑大俠,葛鬆知道……等我回去那一天小鬆兒也就是窮傢幫幫主了。”
  薑青輕輕籲吐了口氣,替代了他的回答。
  小鬆兒跟另外那個小要飯,跳跳蹦蹦出了“高賓飯店”。
  葛鬆問道:
  “薑大俠與於姑娘,你兩位此去何處?”
  薑青知道長離一梟和窮俠葛鬆之間,誤會冰釋,是以含笑道:
  “薑某與於姑娘,此去浙皖交境的‘彌陀集’,赴長離一梟衛前輩之約。”
  葛鬆一笑,道:
  “薑大俠,你見到衛島主,替葛鬆致意問候。”
  薑青頷首道:
  “不用葛幫主吩咐,薑某知道。”
  葛鬆吃喝過後,先告辭離去。
  桌座上又剩下他們兩人……於秋秋輕輕一笑,道:
  “青哥,你認識的人,還真不少呢!”
  薑青含笑接上道:
  “其中還包括了天目山‘臥雲岩’,‘梅甸庵’庵主玉真師太之徒,‘彩鶯’於秋秋姑娘。”
  於秋秋想笑沒有笑,朝他註視了眼。
  薑青一看窗外天色,想到一件事上,把店夥叫近過來,問道:
  “店夥,‘毛傢鋪’鎮上可有清靜的客店?”
  店夥連連點頭,道:
  “有,有……就在小店的斜對面那傢‘鴻福客店’,裏面客房清靜幽緻。”
  於秋秋見薑青嚮店夥問出這話,胸窩裏這顆心“噗!噗!
  噗!”跳躍起來,紅着臉,把頭低低的垂了下來。
  薑青倒沒有想得那麽多,把帳付了後,嚮秋秋道:
  “秋妹,天色晚了,我們就在這裏‘毛傢鋪’住宿下來,明晨再啓程吧!”
  於秋秋輕輕應了聲,跟在薑青後面,走出這傢“高賓飯店”。
  兩人來到“鴻福客店”,薑青嚮櫃臺上的老掌櫃道:
  “掌櫃的,請你給我們兩間貼鄰相隔的客房!”
  客店老掌櫃見兩人進店來,還以為是小兩口,現在聽薑青說這話,纔知道自己錯了眼,連連點頭道:
  “小客店,進深後院,正有兩間貼鄰的房間空着,不妨委屈一個晚上。”
  於秋秋聽到這些話,原來那份不安的心情,纔始寧靜下來……
  她低着頭站在薑青後面,緩緩擡起臉,朝他後影投過一瞥。
  於秋秋的這一瞥中,使她有了安全感,使他對這個年輕人有了初步的瞭解,
  老掌櫃陪着他們來到進深後院,前後推開兩扇客房門,燃起油燈,道:
  “小客官,就是這兩間!”
  薑青探頭一看,裏面尚稱不錯,也就嚮老掌櫃道:
  “掌櫃的,我們今晚就住下這兩間客房行了!”
  掌櫃的彎了腰離去。
  薑青嚮於秋秋道:
  “秋妹,現在時間還早,你是不是就要進客房休息?”
  秋秋縱顔一笑,道:
  “我去把那邊油燈熄了,來你房裏坐坐!”
  不多時,秋秋進薑青的客房,坐下桌邊椅子,道:
  “青哥,現在我們都閑着,你告訴我一些你過去的事……”
  “過去的事?”薑青笑道:“過去的事有好多,你問的是哪些?”
  於秋秋問道:
  “青哥,你一身武技,都是邪神厲老前輩傳授的?他老人傢怎麽又是你義父?”
  薑青撩起一絲的感觸,道:
  “那是後來的事……我早先是滇北‘怒江派’掌門人‘九天神竜’華明軒的大弟子……”
  他剔去一部份,把當年的經過情形告訴了秋秋。
  秋秋朝他那張英姿煥發的臉孔註視了眼,道:
  “怪不得那葛幫主,說你不是過去那副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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