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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竜手
  作者:柳殘陽
  “雙竜幫”幫主朱固尊猝然而死,前胸插着匕首,兇手是誰?
  鎮幫之寶“彩虹珍珠劍”傳給了女婿仇孟秋,卻沒有傳給新幫主雲天鵬,這是為什麽?
  ……殺氣森森,疑雲層層。
  “降魔”狄洵風流倜儻,年少英俊,武功蓋世,卻惡名遠播。其女伴小鬱和小雯皆俏麗可人,劍術精湛。為弄清“彩虹珍珠劍”之謎,狄洵領着一對背劍尤物,離開雪山隱廬,重現江湖。
  原來“彩虹珍珠劍”劍刃上密寫着巨額珍寶埋藏之處的誘人機密,而這批寶藏又有個清宮盜寶的神秘故事……
  各路豪傑為奪劍取寶,都露出了貪婪的指爪,卻又結成了豺狼的同盟。
  血濺夕陽的精彩武打,蝕骨銷魂的欲海狂歡,勾魂蕩魄的溫柔陷阱,纏綿悱惻的哀豔戀情,懸疑始終的麯折故事,將伴讀者您度過消閑時光。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一章
  已是鼕末了,北風仍打着呼嘯旋轉着,一點也看不出春天即將來臨的氣息。
  風,吹在人的身上,仿佛千把利刃割着,直冷透骨髓,那等寒冽勁兒,威勢咄咄逼人。
  山是白的,嶙峋嵯峨的石頭也是白的,白得耀眼,白得冷森,觸眼所見就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這片絶崖峭拔險峻,下臨無底深淵,站在崖邊,衹見雲氣迷漫,看不到底,看了令人不寒而慄。
  一條彎彎麯麯的山徑,早已被雪埋蓋住,但小徑兩旁有些並排挺立的蒼鬆,這些巨大的松樹枝幹伸展盤虯,好像在指引上山的人,路是怎麽走的。
  天,是陰沉的,但因雪光反映,所以視綫仍很明朗,雲很低,從遠處飛過來一群野雁,排成人字的行列,嚮南面飛去。
  這裏是關外的孤伶山。
  “颼”的一聲,一支羽箭從兩邊的山拗後面,射了出來,劃過長空,那支羽箭正好穿中一隻飛雁的頭頸。
  一聲哀鳴,那衹飛雁帶着羽箭,在空中掙紮,打了幾個跟鬥,跌落地下。
  那支箭劃空之聲非常勁急,可見發箭之人的腕力非常之強,手法之準,不偏不倚中的,由此可顯出此人的功力不錯。
  東頭十餘丈外,有四條人影,踏着深厚的皚皚白雪急急忙忙的趕路,一聽到箭聲,四人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凝神四顧。
  這四個人,其中一個高瘦,容貌陰鷲冷酷的老者,是“無情手”李士熊,他是“雙竜幫”的第一高手,與幫主朱固尊一嚮平起平坐。
  在李士熊左旁的是一個肥肥胖胖,一臉富態相的,為人冷靜精明,心機極巧,外號“震天魂”的邱宇,他是“雙竜幫”的總管,極具權威。
  另外二個人,都正當年壯,一個虎腰熊臂,身高膀闊,高頭大馬,此人正是“翻雲劍”雲天鵬,他近日剛接替朱固尊為“雙竜幫”的掌門人。
  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臉色蒼白,不苟言笑,中等身材,人稱“回騰劍”的鬍輝竜。
  在這種層巒疊峰中的絶崖上,風颳起來的威勢,非但冷凍,而且能穿透人們肌膚,一陣接一陣的,肆虐的颳着。
  還好,四人都是身負絶藝的高手,不把這點寒風苦雪放在心上。
  到了斜坡,放眼極目四處搜索,全是參差險惡卻又陰冷沉默的山嶽,崖的後面也連接着無窮無盡的山巒峰嶺,竟找不到射雁的人。
  可是——四人的功力都非常精純,身形紋絲不動,衹是睜大圓亮的雙眼,四下瞧望,機敏中頗見沉靜的涵養,到處均是白茫茫一片,寂靜無聲。
  半晌——“震天魂”邱宇豪爽的哈哈大笑,內力充足,直震古松樹梢上的積雪,應聲簌簌抖落,山坳間亦晌起了他豪邁的回聲。
  另外三人不解其意,紛紛轉頭望着他,他清越的嗓音響起,道:“射雁的人已經走了,不過雁還在。”
  隨着他的右手手勢,衆人看見山坳下,雪裏躺着那衹傷雁,奄奄一息,尚未斷氣。
  “回騰劍”鬍輝竜年紀最輕,資歷最淺,跑過去拾了傷雁,羽箭正穿在頸項間。
  “震天魂”邱宇左手接住,低頭一看羽箭,微微皺眉,略一沉吟,道:“莫非是他?!”
  “震天魂”邱宇連雁帶箭遞給“無情手”李士熊,說道:“李兄,你看看,會不會是那小賊?”
  “無情手”李士熊左手一擡,接了過來,一看羽箭,怒聲道:“是了,咱們追了七天七夜,終究被咱們趕到了,他一定還沒有走多遠。”
  說罷,用手一揮,四人一口氣又奔出了十數丈遠,速度絲毫不因地勢、氣候而稍減。
  趕在前面的“翻雲劍”雲天鵬,衹見他眉頭深鎖,眼睛怒睜,好似要噴出火來,手按在腰間挂的一柄長劍上,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們又奔了四五裏之後,“無情手”李士熊若有所悟,吼道:“青丫頭,怎麽還沒有到,別走岔了路。”
  “翻雲劍”雲天鵬連忙停了腳步,轉回頭,雙手捂着嘴,大聲喊叫道:“師妹——你快一點——”
  山中響起了陣陣回響,但仍沒有回答,不知是沒有聽到,或是置之不理。
  “無情手”李士熊嘆了一口氣,道:“天鵬,你回頭去,把青丫頭找來,咱們慢慢走等你。”
  “翻雲劍”雲天鵬雖然已接了掌門之職,但是“無情手”李士熊,及“震天魂”邱宇都比他大一輩,所以仍直呼他的名字。
  雲天鵬不答腔,奔出一裏許,衹見一位黃衣少女,單足跪在雪地裏,似在雪地裏探尋什麽東西,聚精會神,竟沒有發現有人來了。
  “翻雲劍”雲天鵬走近她,迷惑的問道:“師妹,你在找什麽東西?師叔還在耽心你呢!”
  那少女立起身來,她的身材窈窕,長得俏生生的,瓜子臉兒,柳葉眉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配着一張蜜汁般的小櫻桃嘴,甜上加美,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二十歲不到。
  她有一股惶恐的表情,看到“翻雲劍”雲天鵬,就吶吶的道:“我……我在這裏檢到這個……”
  “翻雲劍”雲天鵬走近身去,接了過來,不禁皺皺眉,道:“真是他!”
  原來這是一隻羽箭,跟剛纔他們發現的傷雁上的,完全一模一樣,一看即知它的主人是同一個人,上面刻着一個“狄”字。
  那少女即是“雙竜幫”故幫主的女兒朱青,也就是雲天鵬師妹。
  朱青的面頰飛起兩朵紅暈,想說什麽,卻又怯怯的垂下頭去。
  “翻雲劍”雲天鵬冷凄凄的瞄着他的師妹,幹笑了兩聲,道:“咱們追着仇傢,個個心焦如焚,師妹倒好雅興,沿途尋找信物。”
  滿面的迷惑,朱青兩衹柔嫩的小手兀自搓揉不停,柔聲問道:“信物?什麽意思?”“翻雲劍”雲天鵬深深嘆了口氣,癡癡的眼光,深深瞧着朱青,衹見她玉脂般的雪膚之下,隱隱透出一層胭脂之色,雙眉微垂,一股女兒傢羞態,嬌灧絶倫,他不忍再責怪,道:“師妹,大敵當前,你慢吞吞的,怎麽能追上仇傢呢?”朱青怔了一下,畏葸的垂下頭來,輕輕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而且……”
  “翻雲劍”雲天鵬用力吸了口氣,心中疑惑不解,焦急的問道:“而且什麽……師妹。”
  朱青囁嚅了一會,擡起頭來,幽幽的道:“我認為……他不可能是兇手。”
  “翻雲劍”雲天鵬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冷冷一笑,道:“你倒會替他辯解,難道師父的死,一點也不能喚醒你嗎?”
  朱青怔了怔,隨即嘲諷道:“你不查明事實,一味指責他,我難道不知你是公報私仇,想藉刀殺人?”
  “翻雲劍”雲天鵬剎時間,眉宇間登時有如罩上了層黑雲,喉頭顫動了一下,他鼓足一口氣,語聲沙啞艱澀,怒叫道:“我如此千裏跋涉,還不是為了報師父的仇,你怎麽能如此怪我?”
  朱青臉上一紅,一雙明澄清澈的眼中,淚珠滾來滾去,細聲如絲,道:“師兄,我……我不是怪你,我是希望先把事情弄明白了,免得冤枉好人。”
  “翻雲劍”雲天鵬抿抿嘴,一肚子不舒服,神色黯然,低沉的道:“反正在你心裏,他比我重要就是了。”
  朱青那張俏臉兒一紅,羞澀的道:“我……我跟他訂了親,他當然在我心上……比你……”
  “翻雲劍”雲天鵬怪叫一聲,疾問道:“比我怎麽樣……”
  朱青一咬牙,帶着幾分惶惑,頓足高聲氣道:“當然比你重要!”
  “翻雲劍”雲天鵬脖子青筋畢露,惡狠狠的瞪着大眼,氣呼呼的,吼道:“從小我心裏衹有你,你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你也……”
  朱青甜蜜蜜的臉兒,一下子全沒了血色,嘴唇蠕動了幾次,嬌聲叫道:“你不要說了,爹爹訂的親,我……我怎麽能反對?我一個女孩子難道作得了主嗎?師兄,你別再鬍說八道了。”“翻雲劍”雲天鵬若有所思,沉默的沒有講話,他咬了下唇,恨恨的道:“好!等找到那臭小子,我一刀把他宰了,我看他能怎麽樣?”
  朱青微擡起她的粉面,心中千頭萬緒,委屈的神色溢上雙頰,低低的道:“師兄,你不要這樣,你對我的好,我一點也不敢忘,衹是……”
  “翻雲劍”雲天鵬劍眉一皺,嘆了口氣,正色道:“我不相信那個臭小子,哪一點配得上你?師父當初怎麽會將你許配給他,一定是……”
  朱青怔了一下,畏葸的垂下頭,輕輕的道:“師哥,你別再說了,我都知道。”
  “翻雲劍”雲天鵬猶豫了一下,有些靦腆的道:“衹要你知道就好,今生除了你,我絶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孩,師妹你放心!”
  朱青伸出柔柔的手一攏秀發,甜甜一笑,走近前,緩緩的道:“師兄別傻,我早晚是人傢的媳婦,你當然得再找別傢姑娘,別為我耽擱。”
  “翻雲劍”雲天鵬火爆的脾氣硬是壓不住,冷冷的道:“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混小子的。”
  朱青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深深的吸口氣,嗔道:“你再這樣鬍說,我就去當尼姑!”
  一跺腳,朱青頭也不回,往前奔去,“翻雲劍”雲天鵬忙開步追去,剎時間趕到朱青的身旁,右手拉住了朱青,緻歉道:“師妹,你別生氣,我發誓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朱青氣已大消,但她仍裝出一臉不悅,堅决的搖搖頭,嬌慍道:“再發誓也沒有用,反正你就喜歡鬍說,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翻雲劍”雲天鵬一副尷尬相,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皮,顫聲道:“你要怎麽纔肯原諒我,師妹?”
  朱青嫣然一笑,柔柔的道:“好了,我逗你玩的,現在你是掌門人,我怎麽敢不理你?那我豈不是大逆不道!”
  “翻雲劍”雲天鵬一看朱青已有笑容,心中釋然,露齒一笑,道:“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
  朱青伸出小巧的舌尖潤潤嘴唇,露出一股少女特有的嬌憨之態,道:“好了,別再鬍扯,師叔一定急死了,叫你來找我,你也在此磨蹭。”
  朱青轉身而走,剛走了幾步,“翻雲劍”雲天鵬忽然搶到她面前,深沉的望着她,心中滴溜溜的打轉,他知道師妹脾氣,笑道:“你手中的羽箭是打哪兒來的?”
  朱青面孔上有一絲淡淡的煩惱,她的目光仿佛有些惆悵,艱澀的道:“我……我剛經過,看見地上有衹箭,就隨手檢起來……”
  “翻雲劍”雲天鵬冷冷的凝視着朱青,目光裏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涼意味,道:“你一看是那小子的東西,你立刻把它收藏起來,是不是?”
  朱青愣了一下,板起了臉,不給他好臉色看,冷冷的答道:“我怎麽知道這衹箭是他的?以前我又沒有看見他有這種東西,你捻什麽酸?”
  “翻雲劍”雲天鵬吞了一口唾沫,嗓子有點發沙,怒道:“上面不是明明刻着一個‘狄’字嗎?”
  朱青臉色,剎時發紅又轉白,驚覺的眨眨眼,怯生生的道:“我……我真不知道是他的,他的羽箭怎麽會掉在這裏?”
  “翻雲劍”雲天鵬一聽朱青左一句他,右一句他,腦海轟的一響,耳鳴眼花,熱血突往上衝,心裏感到發酸,吼道:“還不是亡命逃跑,不小心掉下來的,讓我逮到了,叫他一命償一命。”
  朱青不願再把氣氛弄僵,紅唇微微顫動,露出一口玉潔的牙齒,笑靨如花,柔聲說道:“師兄,別氣壞了身子,我們趕路要緊!”
  “翻雲劍”雲天鵬與朱青並肩而行,心中頓時甜甜的說不出的受用,滿臉怒氣登時消於無形,衹得意興闌珊的說道:“反正師妹說什麽,我就聽什麽。”
  朱青聳聳鼻子,又皺皺蛾眉,搖搖頭,心中忖道:“爹驟遭不幸,師兄在幫中雖是大弟子,但他心胸終究狹窄些,心性也不夠穩定,‘雙竜幫’往後的命運,衹怕不樂觀……”
  她正想着,她的腳步仍不敢慢下來,兩人急奔了一陣,終於追上了“無情手”李士熊等人,“震天魂”邱宇嚮兩人瞟了一眼,不悅的道:“你們究竟發現了什麽?耽擱了這公久,好不容易有了敵蹤,別叫他又溜掉了。”
  兩人俱是尷尬的臉上一紅,“翻雲劍”雲天鵬嚅嚅的道:“師妹她……她又發現一隻羽箭。”
  說罷,把朱青拾得的羽箭遞給“震天魂”邱宇,邱宇皮笑肉不笑的,道:“一定是,我們拖延了不少時間,這下別讓他跑了,快追!”
  他們又奔出數裏,前面山勢陡峭,道上雪積得厚厚的,極不好走,衹得放慢腳步,轉過兩個山坳,山勢險峻,衹見山坳邊的幾株樹旁,雪地裏有一行足印,筆直上山。“翻雲劍”雲天鵬雙足一點,飛身而起,落在一株大松樹上面,先隱好了身形,再舉目嚮四周了望,卻不見人影一個。
  “回騰劍”鬍輝竜叫道:“他們一定往山上逃走了,我們快追上去,免得雪地上的腳印模糊了,又找不到。”
  “震天魂”邱宇為人較富心機,亦極是精細,眉頭一皺道:“這裏地勢極為險峻,我們別中了他們的埋伏,那可就不妙了。”
  “翻雲劍”雲天鵬一想到仇傢,就恨得咬牙切齒,在樹上叫道:“不管他們設了什麽陷阱,咱們今天非逮到那個兔崽子不可。”
  “震天魂”邱宇一聽他說得魯莽,心中頗為不快,想道:“老幫主也真是的,如此一個粗人,如何擔得起掌門人的重擔?毛毛躁躁的。”
  邱宇心中私自認為他要比雲天鵬適合當掌門人,衹是此話不好出口,擡頭嚮“無情手”李士熊說道:“李兄,依你看咱們怎麽辦纔好?”
  “無情手”李士熊不答話,又嚮四周轉着眼珠子瞧了一陣,正色道:“看來那小賊的確逃往山上去了,即使是竜潭虎穴,咱們也要闖它一闖。”
  “震天魂”邱宇見李士熊神情凜然,他又皺皺眉,迷惑的往周遭看了看,嘴裏喃喃自語:“嗯!憑咱們五個,難道還怕了那小賊不成?非宰了他不可……”
  “無情手”李士熊伸手嚮右一指,面上微微一笑,說道:“咱們從這邊繞上去比較好走,亦可以攻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翻雲劍”雲天鵬從松樹上,輕飄飄的躍下來,搶着說道:“太好了,那咱們快走!”他一馬當先,撩起長衣下襟,展開輕功提縱術,往右山坡急奔上去。
  眼前兩旁盡是怪石嶙峋,樹木叢生,非常難走,還好他們輕功不弱,但為了怕敵人發現,亦不敢大咧咧的急爬,利用地形掩蔽,以免被發覺。
  五人魚貫而行,一個緊接着一個,衹是後面的朱青體力已漸不繼,難免影響了他們的速度。
  “無情手”李士熊心想:“別叫青丫頭又慢了腳步,今天已拖延了不少時辰了。”於是他挾起朱青,一提氣,朱青的身子也輕飄飄的一下子提了起來,足下加勁,飛奔而起,行動疾如奔馬,倏忽搶到衆人前面。
  衹聽“震天魂”邱宇贊道:“李兄,好俊的身手,小弟佩服!”
  他們沿着一條蜿蜒嚮上的山徑,朝前走,可見綿亙的崇山峻嶺深入雲表,群山的頂上霧氣縹渺,不知所終,衹見一片白皚皚。
  “無情手”李士熊腋下挾個人,行動的速度卻比衆人伶俐,後面的人亦絲毫不敢怠慢,奔了一陣,方纔趕上他。
  “震天魂”邱宇人雖然肥胖,但是輕功一施展開來,竟然矯捷若是猿猴,一聲不響與李士熊並肩而行,兩人私下有較量之意,誰也不肯落後。
  “翻雲劍”雲天鵬現在貴為一幫之主,豈可落人之後?急加快腳步,一衝數丈,但仍在兩人身後三四尺之外,始終追趕不上。
  “回騰劍”鬍輝竜奔跑的速度已慢了下來,這一路上山,比之平地行走更費力數倍,衹過了半炷香工夫,不由得心浮氣急,頭上冒汗。
  他伸袖一擦額頭汗水,腳步又慢了下來,猛然提氣嚮前衝,這麽一衝一緩,內力不濟,後勁也不足,心中兀自懊惱。
  此時,各人各懷鬼胎,誰都不眼誰,暗自較量起來,不過,很明顯的,“無情手”李士熊略比邱宇高明些,因為他還帶着朱青。
  朱青被李士熊一挾動彈不得,心中老大不情願,她倒希望追不上前面的人呢!
  “震天魂”邱宇當下猛吸一口氣,施展登萍渡水輕功絶技,在白雪上似乎手足不點地般滑了上去,想把李士熊拋落。但是,“無情手”李士熊總是不疾不徐的,跟着他的左右。
  離峰頂衹一裏有餘,“無情手”李士熊放下朱青,道:“峰頂就快到了,大傢小心為要!”
  話一出口,如箭離弦般疾衝而上,把衆人遠遠拋在後面,瞬間功夫,離峰頂已衹數丈,回頭望望其它人,一提氣,正要衝上,突然矮身一蹲,低聲道:“好像有人聲,大傢把身子放低!”
  “震天魂”邱宇心中一怔,忖道:“看來李兄的輕功還在我之上,凡事我不要輕舉妄動。”他忽然一躍而起,落在李士熊的身旁,伸手嚮峰左樹林中一指,道:“聲音從那邊傳來的。”
  他彎腰低頭,輕輕嚮樹叢中走去,當下其他人跟在他的後面,他們藏身在一塊突出的大石頭後面,探頭嚮前一望,衹見下面有兩個人倚在樹上休息。
  他人還好,“翻雲劍”雲天鵬一看下面的兩人,雙目怒睜,駡道:“好小子,看你往哪跑……”
  他不顧一切就要往下衝,“震天魂”邱宇急忙一把將他拉住,壓低嗓子,道:“別衝動,在我們另一邊還有人,我們等他們先現身,我們好收漁翁之利。”
  他們凝目註視下面的兩個人,看來似乎非常疲憊,微閉着眼略事休息。
  “無情手”李士熊低聲道:“不知那些是哪一條道上的朋友?”
  “震天魂”邱宇眉頭一皺,擔擾的道:“對方來路不明,倒是不可大意,依我猜測,他們可能有四位,咱們大概還應付的過去吧!”
  “翻雲劍”雲天鵬豁達的一笑,小聲道:“兩位師叔,怕什麽?憑咱們‘雙竜幫’還怕這幾個鼠輩嗎?殺得他片甲不留。”
  “震天魂”頗不以為然,暗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雙竜幫’要真的一下子交給你,不出一年半載,衹怕雞犬不寧。”
  “回騰劍”鬍輝竜隔了半晌,深沉的道:“兩位師叔,咱們這回是為師父報仇,怕什麽姦賊小子?一個也不要留下!若是有什麽人敢為他們撐腰,就是衝着‘雙竜幫’而來的。”
  “震天魂”邱宇表面上點點頭,心中不禁又輕輕駡道:“又一個渾小子,要不是為了自身的顔面,老子管你們去送死。”
  他知道“無情手”李士熊是“雙竜幫”的第一高手,這種場面,自己不必強出風頭,他轉頭對李士熊低聲說道:“依李兄之見,咱們攻是不攻?”
  “無情手”李士熊明知邱宇平時最愛出風頭,如此一問,他焉能不知其意,淡淡的道:“一對一,咱們不怕,就怕暗中那幫人再橫加出手,青丫頭他們衹怕不敵,我們先耐着性子等等吧!”“翻雲劍”雲天鵬急聲道:“萬一他們休息夠了,跑掉了,那我們……”“震天魂”邱宇狠狠瞪了雲天鵬一眼,當下誰也沒有再說話,靜靜的嚮下註視。
  “無情手”李士熊把手再一揮,四人個個放輕腳步,彎腰從山石後慢慢掩近。
  “翻雲劍”雲天鵬跟在“無情手”李士熊身後,低聲叫道:“師叔,無毒不丈夫,咱們何不用毒鏢,幹了他們父子,若有人想救亦已來不及。”
  “無情手”李士熊雙眼一翻,露出一對白眼,低沉的喝道:“咱們‘雙竜幫’在江湖上亦有個名兒,怎麽能做出如此下三濫勾當!”
  “翻雲劍”雲天鵬臉色鐵青,尷尬的說道:“我……我想……為了為師父報仇,又有何妨?那小子還不是趁師父不備時纔下手的!”
  朱青壓低嗓子,軟軟的道:“師叔,我們得先問問,說不定其中有什麽誤會,我看他不是那種人,再說他根本沒有理由……”
  “翻雲劍”雲天鵬皮笑肉不笑,彎彎嘴角,將插在腰帶上的匕首拔了出來,遞到朱青手裏,冷森森的道:“你自己看去,這難道不是那小賊的匕首?
  你還維護他?“
  朱青不由得全身微顫,她的嘴唇難以抑製的顫抖着,她有一肚子的幽怨,滿腔的愁悒,凄惻的一笑,幽幽地道:“光憑這匕首,也不能證明他就是兇手。”
  “無情手”李士熊怔忡了一會,硬邦邦道:“匕首狠狠的插在你爹胸膛,不能證明他是兇手,那又證明些什麽?”
  朱青不再說話,一雙秋水也似的眸子隱含着矇矓的淚光。
  “翻雲劍”雲天鵬一直在朱青的身旁,雙目一直望着她,心頭又是喜,又是不忍,但仍不禁大感舒坦,幸災樂禍。五人在“無情手”李士能領導下,經過細聲的商議,他們觀望山𠔌中的動態,都不覺感到有想緊張。“震天魂”
  邱宇一再冷冷的提醒四人,千萬別發出任何聲響來,以免打草驚蛇。
  驀然——對面山岡下雪地中,倏而出現了四條人影,如怒矢般,飛縱的撲下來,似乎也早有準備了,四人行動非常整齊一致。
  “無情手”李士熊緩緩地道:“他們到底現身了,看來他們也是衝着對方而來,太好了。”
  衹見四人一現身,八臂齊伸,俱各疾速打出隨身暗器,盡嚮𠔌中兩人射來,事出突然,暗器又多又快,在急襲之下,那兩人勉強避開,卻顯得狼狽不堪!
  一陣偷襲之後,雙方就如此靜靜的互相凝視,暫時,沒有任何動作。
  “無情手”李士熊定眼一看,他認得一個身材矮小的,是“天鷹幫”的總教頭鄭元平,另一個帶刀的是他的師弟廖鶴鳴。
  還有一個和尚,看他裝扮、長相,想必是“鐵頭大師”,另外一個年約三四十歲的女人,面生得很,不過,鄭元平有一個姘頭,人稱“燕子刀”刁五娘,應該是她無疑𠔌中兩人本來倚在樹上休息,聽到聲音,本能地舉起兵刃,揮手格開暗器,擡頭一看,氣得吼叫連聲,準備迎敵。
  兩人是一對父子,父親看上去約莫五旬上下的年歲,形容憔悴枯槁,身穿一襲藍色夾袍,這夾袍污穢不堪,襯得那張臉上的皺紋更為深刻,他就是人稱“酸儒”的仇千重。
  他的兒子喚做仇孟狄,身材修長,穿着一襲月白儒衣的年青書生,看來不像個習武之人,倒像是上京求取功名的讀書人。
  此時,“酸儒”仇千重暴怒如雷,鬢眉俱張的大聲怒吼道:“鄭元平,你在江湖上亦是有頭有臉的,為什麽如此不要臉,趁人之危,還用這種見不得人的下賤勾當,不顧江湖規矩!”
  他駡得鏗鏘有聲,鄭元平對這番話恍如不聞,啞着嗓子,道:“仇千重,在下等人尋了你們許久,皇天不負若心人,終於在此遇上了。”
  仇千重與仇孟狄面面相覷,渾然無所知的樣子,仇孟狄陰森森的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我們父子什麽時候得罪了各位?有勞各位如此大費周章?”
  鄭元平一躍而前,不動聲色,低低的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快把寶劍奉送給在下,或許一場幹戈大夥兒可以免了。”
  仇千重急怒之下,聲若宏鐘,高昂的大叫道:“什麽寶劍!如果要在兵刃上親近親近,別再找他奶奶的什麽藉口。”
  鄭元平剎時臉色大變,他狠狠的盯着對方,生硬的道:“仇千重,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大爺們不吃你這一套。”
  仇孟狄淡漠的揚揚眉毛,幽冷的道:“總教頭,不要欺人太甚,別說我們父子身上沒什麽寶劍,如果有,我們也用不着奉送給你吧!”
  鄭元平嚮仇孟狄一指,淡淡的道:“仇公子,在下不但知道你們有一把寶劍,而且就在閣下身上。”
  仇孟狄神色一沉,叱道:“鄭元平,你休得猖狂!”
  那個和尚在一旁,聽得心煩,吼道:“別羅嗦,把他們宰了,往身上一搜,不就得了?”
  仇千重強按往憤怒,厲聲道:“放什麽狗屁!媽的,你這鐵頭和尚有什麽能耐,敢在這裏放屁!”
  話聲未畢,鐵頭大師猛一咬牙,像一抹閃電,猝然撲上,掌影如刃鋒漫天,飄忽卻又凌厲的攻嚮“酸儒”仇千重。
  隨着他的動作,鄭元平等三人同時掠進,分別以二對一,剎時銳風激蕩,掌勁如潮,身影晃飛似鳴舞長空。
  “燕子刀”刁五娘身形靈活,矮身低頭,手中短刀唰唰唰接連嚮仇孟狄急揮。
  仇孟狄避過廖鶴鳴的攻勢,猛一見刁五娘的短刀,不及細想,身形暴凌的三轉九折,奇異的嚮左急撤開去,堪堪避過。
  鐵頭大師揮着戒刀直取“酸儒”仇千重,仇千重不避反迎,一條鐵鞭劈面橫打,刀鞭相交,送出無數火花。
  鄭元平對仇千重顯然有所顧忌,一直不敢全力相拚,衹乘鐵頭大師一陣猛打時,仇千重無暇他顧時,他方敢乘隙而入。
  仇孟狄越戰越勇,對着刁五娘和廖鶴鳴一陣急打猛攻,逼得兩人在雪地裏連滾帶爬,滿身都是雪水。
  鐵頭大師在與仇千重一陣硬拚之下,虎口已裂了一個血口,鮮血汩汩而出。
  鄭元平已被激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手執雙刀,大聲叫道:“大師且退,讓在下會會仇老爺子。”
  鐵頭和尚面孔肌肉緊綳,額頭滴汗,神色中,流露出極度的恐懼和慌亂。
  他聽到鄭元平的叫聲,但仇千重的攻勢卻絲毫不稍減,他即使想退,卻像被黏住似的,一點辦法也沒有,衹得勉強支撐,但覺手臂酸麻。
  鄭元平跨上一步,極其不耐煩的把鐵頭大師的身子往後一拉,鐵頭大師立足不穩,跌出三步,忽覺仇千重的鐵鞭劈到,急忙縮頭躲閃。
  雖然逃過一劫,但已嚇出一身冷汗,咬着嘴唇,粗大的喉結在不停的上下顫動,目光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恨。
  仇千重深深的吸了口氣,靜靜的望着鄭元平,瞳仁的光芒剎時變得如一條百步蛇似的冷酷陰毒。
  鄭元平倏然大吼一聲,身形暴轉,奇異的撲擊而上,手中雙刀快速得似西天的流電,冷酷的投嚮仇千重的身上。
  仇千重冷哼一聲,鐵鞭橫掃過去,鞭刀相交,“當”的一聲大響,兩人皆退了三步。
  仇千重不動神色,猝然就地轉了一個半弧,上身輕塌,手中的鐵鞭有如一條貫射長空的飛鴻,帶着刺耳的嘯聲戮嚮對方額心!
  鄭元平與他數招一過後,已知今日遇到的是極強的勁敵,右手一沉,刀鋒鎖住敵人鞭身,左刀摟頭蓋了下來,一招一式相搏。
  鄭元平欺仇千重年歲較大,身材枯瘦,故他並不急打,想要消耗對方的精力。
  仇孟狄以一敵二,形迫勢蹙,鐵頭大師卻又加入陣中,他巳居下風,招架多,還手少。
  鄭元平也瞧出了形勢奧妙,衹要自己盡力支撐,合廖鶴鳴三人之力,定可殺了仇孟狄,而後,再合四人之力,也可讓仇千重喪命。
  當下,他衹守不攻,雙刀守得嚴密異常,仇千重卻是心急如焚,越攻越急。
  再拆數十餘招,仇千重愈來愈覺氣力不加,不住嚮後退避,鄭元平大踏步上前追擊,搶上一步揮刀劈下,仇千重就地一滾,但感心驚心跳。
  仇孟狄一眼瞥見,情知不妙,但被廖鶴鳴等三人纏住,自顧尚且不暇,哪能分手救人,叫道:“爹,你不要緊吧?”
  仇千重聽到叫聲,哪還顧得開口答話,雙手急速揮舞,猛攻嚮敵人。
  仇千重使的是約尺來長的鐵鞭,以力大招猛見長,現下因年事已高,加上幾日的勞碌奔波,精神甚是疲憊,與鄭元平單打獨鬥,一時之間尚不致於落敗,但已相形見絀,隱象環生。
  鬥到酣處,仇孟狄已披頭散發,喘了幾口氣,甩頭想要揮去頭髮,廖鶴鳴大喝一聲:“着!”
  大刀隨着身形猝然掠進,兇光暴射,在古怪的一個迴旋之下,已經劈到仇孟狄的身前。
  仇孟狄一邊擋住鐵頭大師的戒刀,一手又阻住刁五娘的“燕子刀”,冷不防,廖鶴鳴的大刀又在此時突然攻至,他大喝一聲:“見不得人的東西!”
  “西”字尚在舌央打轉,他飛起左腿將廖鶴鳴踢了個跟鬥,但,同時,他的左肋上也被鐵頭大師的戒刀劃了一個大刀口子。
  片刻之間,雪地上被他傷口流出的鮮血,染得殷紅一片,他連退數步。掃校
第二章
  驀地———個女子的尖銳叫聲響起:“啊——”
  這聲音含有極端的恐懼和焦慮,自有一種力量,令在場的人,全不自覺的住了手。
  仇傢父子乘此機會,拚命喘氣,衹是不知未露面的,是友是敵,卻又擔心起來。
  鄭元平驀然一跺腳,氣塞胸膈的大吼道:“是哪條路上的朋友,請現身一見吧!”
  有一個冷冷的聲音,接上道:“我們是該見見的!”
  話聲甫落,立即有五條人影如五衹飛鳥輕輕的飄落在雙方的面前。
  這五人就是一直隱身在大石後的“無情手”李士熊等“雙竜幫”高手。
  剛纔的叫聲是由朱青發出的,因為她看見未婚夫仇孟狄受創,血流不止,一時心焦如焚,忘了置身何處,竟脫口叫出聲。鄭元平一見“無情手”李士熊,心中忖道:“這下糟了,仇傢父子與‘雙竜幫’是親傢,他們如出手相助,衹怕討不了便宜。”
  但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往前走了幾步,對着“無情手”李士熊及“震天魂”邱宇拱手道:“兩位仁兄請了,闊別多年,兩位仁兄別來無恙否?”“無情手”李士熊對鄭元平的為人,一嚮頗為不齒,冷冷哼一聲,竟不理睬。
  “震天魂”邱宇為人較姦詐,也懂得利用多種關係,他爽朗的笑笑,對鄭元平道:“鄭兄,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真是有緣,哈哈哈!”仇孟狄一見他們竟是舊識,心弦為之一緊,急忙輕咳了一聲,掩飾的道:“哼!你們也別肉麻兮兮,有什麽話就直說,要動手一起上也無妨。”
  “震天魂”邱宇為人精細,他不知鄭元平等人要的是什麽寶劍,和聲道:“鄭兄,你們為了何故,在此動起手來?”
  鐵頭大師是個魯莽和尚,剛纔又被仇千重震傷了虎口,一肚子火,吼道:“咱們的事,休要你們多嘴!”
  “翻雲劍”雲天鵬剛纔因鄭元平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他貴為一幫之主,如此被冷落,心中已是極其不平衡,現又聽鐵頭大師如此無禮,哪還能按住怒火,“唰”的一聲,拔出長劍,大聲吼道:“臭和尚,你敢無禮!”
  舉起長劍,身形一晃,蛇一樣溜出五尺,長劍如銀鏈盤繞暴捲而上,如一個個張着利嘴的惡魔,毫不容情的,嚮鐵頭和尚流瀉而去。
  鄭元平不願傷了和氣,連聲叫道:“鐵頭大師快住手,鐵頭大師!”
  鐵頭大師鬥得興發,哪裏還肯罷手,宛如未聞,一柄戒刀使得如風車似的,直嚮“翻雲劍”雲天鵬逼將過去,絲毫不容情。
  “震天魂”邱宇心想大敵當前,實不可再樹強敵,亦急喝道:“天鵬,不得魯莽!”
  “翻雲劍”雲天鵬自從登上掌門人寶座,極不喜有人直呼他的名字,但對幫中長輩卻無法強迫,而今在外人面前,聽人直呼其名,心頭更是大怒,哪裏肯聽,長劍舞的更急。
  刁五娘見鐵頭大師不敵,又見不慣“翻雲劍”雲天鵬咄咄逼人的樣子,非常不滿,一言不發,揮刀直取雲天鵬。
  雲天鵬出其不意,身子一晃,一跤坐在地下,這一來叫他一幫之主的顔面如何罩得住,大聲吼叫,爬起身來,嚮刁五娘猛撲過去。
  朱青因對方剛纔傷了仇孟狄,心中亦是不悅,當即揮劍嚮刁五娘肩頭砍去。
  四人,就這樣一對一打將起來,男對男,女對女,戰得難分難解,仇孟狄對朱青甚為關懷,一雙眼睛跟着她轉啊轉的。
  刁五娘心性非常殘狠,朱青根本不是對手,步步後退,氣喘籲籲,嬌容酡紅。
  “無情手”李士熊對“震天魂”邱宇低聲道:“咱們不出手,衹怕青丫頭有失,如此怎麽對得起老幫主?”
  邱宇點點頭,斜眼看仇孟狄,衹見他雙目緊盯着朱青,看來從始至今,他的眼光始終未曾離開朱青,他冷笑一聲,道:“仇傢父子該如何?”
  “無情手”李士熊手掌往下一切,意思是將雙方面的人全殺掉!
  “震天魂”邱宇心道:“李兄,的確無情,心狠手辣,不過,無毒不丈夫,也對!”
  但他仍假意對鄭元平道:“鄭兄,何不將來意告知在下等人,說不定在下能助一臂之力。”
  鄭元平尚未答話,廖鶴鳴眯着一雙小眼,搶先回答道:“閣下與仇傢父子有姻親關係,衹怕此話未必真心吧?”“無情手”李士熊冷冷一哼,咬着牙,恨恨的道:“他們也配?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敢趁幫主不留意時,暗殺他,‘雙竜幫’上下與他勢不兩立,咱們也為殺他們而來。”
  鄭元平一乍聽,竊喜在心,但卻裝出一副哀傷的模樣,緩緩的說道:“朱幫主遭人暗算了?唉!鄭某一直很仰慕幫主的為人,不幸竟遭小人暗算,真是不幸!”
  “無情手”李士熊冷笑道:“在下替幫主謝過你的擡舉,衹是不知仇傢父子與你們結下什麽梁子……”
  驀然——李士熊話聲未落,一聲尖銳叫聲響起,打斷他的尾音,他轉頭一瞧,衹見朱青被刁五娘逼得招架無力,狼狽不堪!
  李士熊如何能忍住“雙竜幫”的人被如此逼殺,他一聲不響,雙腿輕輕一躍,一陣急厲的掌風,已斬到刁五娘的頭頸,這片掌風鋒利得似一把刀,衹聽到“嗤”的一聲衣帛撕裂暴響,夾着刁五娘的尖叫。
  “我命休矣!”
  刁五娘是鄭元平的姘頭,他當然不能坐視自己的女人,橫遭殺害,在她的叫聲餘音還在裊繞未散之際,雙刀已擦着“無情手”的面頰斜掠過。
  李士熊不愧號稱“無情手”,腕力強勁,左手五指不變,右手順勢一推,手掌已伸到敵人胸前,銳利的勁風拂得鄭元平似被刀子颳了一樣。
  鄭元平心頭急劇的跳了起來,想不到李士熊的功力要比仇千重高明許多,自己太大意了,實不該冒然動手,現在想住手,為時已晚。
  “無情手”李士熊從鄭元平的雙刀揮舞的間隙恰到好處的飄了過去,哈哈一笑,道:“雕蟲小技,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再回去苦練幾年吧!”
  鄭元平眼噴怒火,強咬着牙,大叫道:“李士熊,你別自誇大話,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再試試吧!”
  鄭元平雙刀一立,與李士熊又鬥了起來,自斜刺裏橫掃上來,似要生吞他的敵人才顯得甘心,他咬着牙,切着齒。
  李士熊倏然斜掠,隨着對方的刀芒閃電似的打了個轉,在鄭元平還來不及施展第二個式子,一片掌影已沾到他的衣衫,駭得他傾力後仰。
  廖鶴鳴見他師兄的狼狽相,冷沉着面孔,高叫了一聲,大刀那麽驚煞人的筆直的戮嚮“無情手”李士熊,威凜無比!
  “震天魂”邱宇隨着廖鶴鳴的身形,亦猛然出手,在廖鶴鳴未碰到李士熊之前,以掌力把他硬推出兩步之外,兩人接着又鬥起來。
  當事人仇傢父子反而被冷落一旁,仇千重本想趁此機會溜之大吉,但是,仇孟狄見朱青打不過刁五娘,他連忙出手相助。
  仇孟狄肋下雖受了傷,並無大礙,尤其他見自己的未婚妻被打得披頭散發,花容失色,心中大怒,招招攻得甚是凌厲兇殘!
  刁五娘一人根本不是兩人的對手,心慌,手中“燕子刀”往地上一落,整個身軀倏然左右晃搖了幾下,被仇孟狄砍中右肩。
  刁五娘大叫一聲,嚇得兩眼全發了直,拚命朝鄭元平一邊滾出去,右肩上的一大片皮肉已帶着四濺的鮮血,被仇孟狄削掉。
  鄭元平一個大側身,怪叫道:“小子,你找死!”
  他的雙刀閃動,不去鬥“無情手”李士熊,卻嚮仇孟狄的胸口刺去,一招急似一招,狠辣異常,仇孟狄後躍避開……
  忽地——從仇孟狄身上掉了一柄劍下來,厚厚的雪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是,衆人眼睛一亮,全都看見,竟然不約而同,返身撲嚮寶劍。
  這些人中,以“無情手”李士熊離得最近,而他的武功也最好,一把搶住寶劍,陰沉着臉駡道:“仇孟狄,你原來為了奪我‘雙竜幫’的寶劍,纔暗中殺死幫主!不想想,他待你如同親生,還把青丫頭許配給你,你太狠毒了!”
  仇孟狄急得頓足,叫道:“鬍說,這柄寶劍是嶽父他親手交給我,要我好好保管,怎說是我暗殺嶽父?”
  他邊殺邊揮刀猛攻,急切的要奪回寶劍,但是單憑他一人之力,休想成功。
  仇千重大叫道:“李士熊,這寶劍是親傢交與小兒的,你別想藉機搶奪。”
  他一面大聲喊叫,一面揮鞭嚮“無情手”李士熊頭頂擊去。
  鄭元平一見寶劍,雙目欲奪眶而出,亦欺身攻嚮李士熊,想搶那寶劍。
  瞬間,“無情手”李士熊成了衆矢之的,兩方人馬紛紛攻嚮於他。
  李士熊一躍丈餘,縱到“震天魂”邱宇身旁,大聲道:“邱賢弟,我們衹知那小賊暗算幫主,尚不知他竟敢奪了本幫的至寶,今日我們聯手,給他們一個懲戒,叫他們知道‘雙竜幫’不是省油的燈!”
  “震天魂”邱宇點點頭,道:“這是當然!”
  立即返身來鬥鄭元平。
  李士熊身手不凡,他直取仇千重,仇千重雖然鞭沉力猛,卻被他一雙空手逼得連連倒退。
  刁五娘吃定朱青,雖然右肩挨了一刀,但仍不甘示弱,又與朱青打了起來。
  “翻雲劍”雲天鵬什麽都不顧,他眼中盯的是仇孟狄,所以他的利劍就對準仇孟狄而來。
  “回騰劍”鬍輝竜今天尚未有所表現,此時,一柄長劍,把受了傷的鐵頭大師給逼住了,始終掙脫不了對方的攻勢。衹有廖鶴鳴一人沒有對手,他一看師兄不是“無情手”的對手,趕忙上前助陣。
  如此十一人,就在這一陣白茫茫的雪地裏,打起混戰來了,衹見人影晃處,四處奔竄,兵刃像流星一樣舞得滿天閃耀,眼花繚亂。
  兵刃揮舞着,閃閃似流光冷電,人影交錯,形成一幕刀光劍影的戰場。
  朱青不是刁五娘對手,施開輕功,疾嚮西北方向奔去,仇孟狄亦不顧“翻雲劍”雲天鵬的糾纏,轉過身子嚮朱青追去。
  雲天鵬憤怒異常,隨後趕去,但衹追出幾步,斜刺裏單刀砍到,原來是刁五娘的傑作。
  雲天鵬醋勁大起,根本沒有心思跟刁五娘鬥,心中焦躁,連連險招,硬是把她逼退,提劍封門,急急又追嚮朱青二人。
  朱青奔出裏許,體力不支,衹好停了腳步,見仇孟狄隨後追來,似嗔似怒,道:“你還敢追來?我正想殺你為爹爹報仇呢!”
  仇孟狄指天立誓,道:“妹子,嶽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再豬狗不如,也不可能殺他,那是有人栽贓給我,你一定得相信。”朱青本來不疑心他,如今聽他親口一說,更加無疑,柔聲道:“我就是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所以纔引你來這裏,好說個明白。”
  仇孟狄心中一陣溫暖,一躍而前,握住朱青的左手,道:“我們快聯手對付那些姦賊,有話我們再說。”兩人攜手轉身又奔回戰場,卻在途中遇上“翻雲劍”雲天鵬,見兩人手牽手,頓時怒不可遏,喝道:“小子,你納命來!”
  他圓睜雙目,提劍照心便刺,仇孟狄衹得舉刀招架,兩人鬥了數回,雪地裏腳步聲雜沓,原來,衆人也越打越過來了。
  刁五娘一見朱青,如風趕來,駡道:“死丫頭,你別跑!”
  話聲中反手就是一刀,朱青左手擋架,右手回了一劍。仇孟狄實不願與雲天鵬再糾纏下去,一面招架,口中仍大叫:“雲兄,咱們該聯手對外,先殺了這些賊子,有話好說。”“翻雲劍”雲天鵬氣衝牛鬥,厲聲叱道:“你就是賊子,害死我恩師,誰跟你聯手?我殺了你這小賊!”
  因為朱青,仇孟狄、雲天鵬、刁五娘往這時跑過來,在那一邊拚鬥的,都有關心自己的人,唯恐有所閃失,鄭元平、廖鶴鳴、仇千重、李士熊,邱宇、鐵頭大師也先後邊打邊移陣到這裏。
  仇千重一聽雲天鵬駡自己的兒子,高聲嚷道:“咱們父子與‘雙竜幫’一嚮友好,今天你敢駡我小兒……”
  “嗖嗖嗖”嚮雲天鵬疾揮了三鞭,雲天鵬擋開二鞭,第三鞭險些避不過,身子嚮左一閃,鐵鞭在右頰上貼面,衹要再差一兩寸,那就是穿頭破腦之禍,可真要嚮鬼門關報到!
  他嚇得面沒血色,一張面孔蒼白如紙,艱辛的吞了口唾液,正要說話,忽聽“無情手”李士熊憤怒的叫道:“仇老頭,你就會欺壓小輩,有本事衝着李某吧!”
  “酸儒”仇千重已經打得精疲力盡,對李士熊又忌憚三分,但仍狠聲道:“老子難道怕了你不成?”
  仇千重孤註一擲,鐵鞭脫手,對準雲天鵬胸口猛擲下去,這一擲勁力疾,相距又近,他想讓李士熊手忙腳亂,搶救雲天鵬時,自己再伺機下手,反正兵不厭詐,隨便傷了誰都好。
  “多情手”李士熊正提住氣,準備應戰,見鐵鞭脫手,他嘴角上含着嘲諷的冷笑,知道對方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了,誰知……
  他張口想叫,身軀業已移動,但眼看着卻不是對着自己,都已經來不及了,心頭一涼……
  驀然——眼看“翻雲劍”雲天鵬將要殘死在鐵鞭之下,空中倏然“嗤”的一聲急響,一枚暗器從遠處飛來,就在鐵鞭離雲天鵬不到三寸的地方……
  “當”的一聲,正好打在鐵鞭上,把鐵鞭蕩開,斜斜的落入雲天鵬身旁雪地之中。
  各人一驚之下,俱皆住了手,齊嚮暗器來路望去,衹見一個二十年歲的年輕人,混身上下皆是白色的裝扮,白的跟雪並無二緻,如不留神,即不容易發現他是個人。
  如此一位英俊的翩翩白雪公子,一點也不像是習武的人,衆人再轉頭,看看那個聲響怪異的暗器,到底是什麽東西鑄成的。
  這個暗器從數十丈外飛來,竟分毫不差的將鐵鞭打在一旁,衆人一看,都是一震,原來適纔所發現的暗器,衹是一小片竹片,削得整整齊齊,磨得很光亮。
  用竹片做暗器,這在江湖上不但見所未見,聞亦未聞,發暗器者武功之高,實是深不可測,衆人忐忑不安,不知此人是何來路。
  “無情手”李士熊一嚮自視頗高,內力修為也深,今見一小片竹片,從數十丈外彈來,竟能撞開一把八九斤重的鐵鞭,那指力更是非同小可。
  他在驚愕之下,黃豆大的汗珠滴個不停。
  這位年輕人十分斯文的嚮衆人環拱一禮,英俊的面孔上一直漾着笑意,緩步走來,衆人竟然愣住了,一動也不動。
  年輕人清雅的笑道:“雪,原是潔白無邪的東西,各位在上面動刀動槍的,實為不雅。”
  衆人將目光投嚮來人身上,在各人心中,皆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在胸腹間擴張。
  年輕人看看仇千重,後者老臉一熱,宛如被敲了一記悶棍似的愣窒了一下,吶吶不能出言。
  年輕人再把眼光轉停在“翻雲劍”雲天鵬臉上,靜靜的道:“這位朋友看來根基不錯,可惜未能好好栽培,實是可惜。”
  雲天鵬剎時臉色大變,他狠狠的盯着對方,心想:“你年紀不過跟我相當,憑什麽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他生硬的道:“多謝指教,衹是不知閣下道行如何?”
  這話含有了挑戰的火藥味,“雙竜幫”在場的人,俱皆大驚,“震天魂”
  邱宇甚為不悅,這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少斤量。
  邱宇立即還禮,恭謹的道:“朋友,小侄魯莽,尚祈見諒!”
  年輕人的語聲淡淡散散,若無其事的,安閑的道:“好說,請問各位,為了何事,在此地爭鬥?美景當前,何苦爭吵。”
  衆人互相望了眼,有的深沉不露,有的臉現怒容,這中間“翻雲劍”雲天鵬最為暴躁,他走上前,手指着仇孟狄大駡道:“這小混蛋,不但偷了本幫的鎮幫寶劍,還害死我師父,咱們要為報師仇,要殺了這小子,奪回本幫所屬寶劍。”
  說着,手中長劍虛劈一劍,劍刃振動,嗡嗡作響,兩眼怒睜。
  年輕人似乎不把他的行為放在眼裏,淡漠的揚揚眉梢,淡淡的道:“貴幫是……”
  雲天鵬非常神氣,傲然的道:“敝幫乃‘雙竜幫’,是恩師朱固尊所創,現由在下執掌。”
  他以為一說出幫名及他師父的名諱,對方一定會很恭敬,誰知這年輕人表情仍無所變化,他心中甚為不滿。
  朱青毫無察覺的顫抖了一下,面孔上含了無限的悵惆與失落,低低的道:“先父被殺,尚追查不到真兇,所以……”
  雲天鵬不等她說完,已叫了起來,吼道:“什麽真兇假兇?師父死在這小賊的匕首下,不是他還有誰?”
  仇孟狄本想忍住,但還是咽不這口氣,冷笑一聲,生硬的道:“因為嶽父將青妹許配給我,所以你心中不服,妄加罪名,仇某可不傻。”
  兩人一言不合,又要打將起來,年輕人眨眨眼,笑道:“兩位兄台別吵了,可容在下做個和事佬,雙方互讓一步,不就沒事了?”
  雲天鵬哼了一聲,冷板板的道:“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事,殺人償命,血債血還,此乃江湖公理。”
  年輕人神色一沉,帶着那麽一點寒意,嘴角微微抿着,幽冷的道:“在狄某面前,你也配談江湖公理?”
  衆人聽得“狄某”二字,都嚇了一跳,“無情手”李士熊從一開始就懷疑眼前這位白衣青年,是最近三年崛起又消失的“降魔”狄洵。
  狄洵出身自江南官宦世傢,聽說曾得異人傳授武藝,出師以後,在短短一年時間,在中原武林聲威赫赫,愛打抱不平,武功詭異,令不少宵小鼠輩聞名喪膽,極得正義之士敬佩。
  他的出身教養不錯,為人彬彬有禮,但是心性卻極為高傲,由於他不畏惡勢力,在江湖上樹敵亦多,想殺他的人實不在少數。
  但是,在近一兩年,他突然失蹤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他根本不在江湖上出現過一樣,令人不禁疑心他是否已遭仇傢殺害。
  原來,他是因父母相繼病逝,頓時成了一個孤兒,心灰意冷,對世事不願多問,所以退隱山林,他一嚮獨往,故沒有人知其行蹤。
  想不到在這種冰天雪地裏,他又突然出現,一身白衣仿佛天降仙人,不染塵埃。
  各人睜大眼睛,望着這位年輕人,心中都是好生詫異,暗道:“這麽一位弱不禁風的少年,會是令緑林黑道聞名喪膽的‘降魔’狄洵?
  可是由他剛發暗器的功力看來,他身手的確非凡。“
  雲天鵬滿臉通紅,叫道:“難道我恩師的仇就不報了嗎?”
  那位叫狄洵的年輕人,眉宇輕輕一掀,兩手背負在後,平淡的道:“即使你能報仇,那又如何?令師能再復活嗎?不過……”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這也是人之常情,衹是,依在下看來,這位朋友不像是大逆不道者。”
  仇孟狄唇角微微下垂,頷首道:“這原本就是有人栽贓給我,嶽父叫我進房去,將一把短劍交給我,要我好生保管,我纔離開不久,嶽父就被殺,真的不是我。”
  “無情手”李士熊眼見狄洵如此本領,如不給他面子,今日决討不了好,他是個久歷江湖之人,當硬則硬,當柔則柔,況且寶劍業已奪回,要殺這小賊,來日方長,於是他和顔悅色地道:“既是狄朋友出面,在下等自當從命。”
  雲天鵬甚是不服,叫道:“師叔,咱們怎能容這小賊逍遙法外,師父在天之靈,又如何能瞑目?”
  仇千重盛怒不止,駡道:“老夫與朱掌門數十年交情,兩傢又是至親,我兒有什麽理由害他?”
  雲天鵬不屑的譏諷道:“為了那柄寶劍啊!”
  仇千重反譏道:“哼!一把小小寶劍有何價值?你未免太小視我仇傢父子了吧!”
  廖鶴鳴一時大意,立即接上嘴道:“你知道什麽?”
  鄭元平大吃一驚,心道:“廖師弟也太口無遮攔了,如此大意,今日衹怕無法得手,唉!功虧一簣。”
  狄洵聽出廖鶴鳴話中有話,他卻不再問,微微一笑,道:“在下深居寒山,難得今日這麽多朋友會聚一起,不如到寒捨奉茶,彼此有什麽誤會也可攤開來說,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說罷,輕巧的拂了一下衣袖,就欲往前帶路,根本不容衆人異議。
  鄭元平以前聽過狄洵的名字,但並不放在心上,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眼看目的不能達到,衹好另圖他計,卻不願與衆人多磨菇,心想還是走的好,他嚮狄洵微一施禮,說道:“在下等另有要事,不便叨擾,他日有緣,定當專程拜訪,失陪了。”
  手輕輕一揮,領着他帶來的人,返身便走。
  “降魔”狄洵淡淡一笑,平淡的道:“如果在下沒有猜錯,閣下想必是‘天鷹幫’的朋友,鄭元平吧!”
  鄭元平等人立即停了腳步,頗為驚異,對方竟然認識他,而且如此無禮,直呼姓名,他瞪着那雙如豆的小眼,宏聲道:“兄台好眼力,在下正是!”
  說完,轉身又走,對狄洵的傲慢態度,耿耿於懷,心中直嘀咕。
  “降魔”狄洵並不去阻擋他們,衹是冷冷的望着他們離去,直到他們奔出一陣……
  突然——身形鬥然間一晃,隨後飄起,衹見他飄逸的白衣,在雪地裏飄動,片刻之間,衆人尚沒有看清怎麽回事時,他竟輕輕的落在鄭元平等人面前。
  他忽然笑了,他朝着鄭元平道:“寒捨一直未有嘉賓降臨,今日在下興之所致,方纔破例,各位如不賞臉,未免太傷和氣了。”
  鄭元平隱隱覺得,眼前此人顯然沒有存着“友善”的意味,冷冷的道:“朋友,人各有志,有行動自由,從來也沒有人攔得住鄭某。”
  狄洵澄澈的雙目倏然一寒,他冷瑟的道:“賣狂可也得有點真本領纔行!”
  不待鄭元平答話,猝然出手,鄭元平方見他的手一動,連眼都來不及瞬一下,右手腕已經被扣住了。
  鄭元平自出師門以來,從未有過慘敗經驗,他衹有一個想法:“這是一種什麽邪門功夫?怎麽快得到了這種地步,簡直不可思議!”
  他感到半身酸麻,他咬着牙,情急之下,左手一掌迎面往狄洵擊去。
  狄洵見他左掌擊來,亦不躲不閃,藉力打力,將他的右手一舉,也不知怎麽搞的,鄭元平伸出一半的手,竟無力的垂下。
  狄洵如此輕易的製服了一位武林高手,但他面無喜色,閑閑淡淡道:“在下沒有遇過請不動的人,鄭朋友想必也無法例外。”
  衆人一見鄭元平的右手,如同被一副鐵銬牢牢銬着,身不由主的被狄洵拉着走回,均感驚奇,廖鶴鳴等人亦不敢有所行動,衹得跟着走回。
  衹見狄洵拉着鄭元平走到衆人面前,然後鬆了手,笑道:“現在還有沒有朋友不想到寒捨奉茶的?”
  鄭元平雙眼全紅,心頭一緊,卻也莫可奈何,有他的榜樣在前,即令有人心有疑懼,也不敢出言相拒,自討沒趣。
  狄洵瀟灑的拍拍衣裳,一笑,道:“雪雖然美,黏在身上濕濕的,可就不怎麽舒服了。”
  說罷,呵呵而笑,將適纔所有不愉快的事,似乎全不放在心上。
  狄洵兀自走在前頭,衆人衹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他的身後,沒有人敢心生二志。
  鐵頭大師及仇孟狄刁五娘皆受了傷,由廖鶴鳴及仇千重朱青分別扶持着,但見雪地裏,偶而仍有殷紅的血跡,延着東方而去。
  行了一裏許,轉過一個小山坡,地下的白雪積得更深,直沒至膝,行走好生睏難,但見狄洵在白雪上似乎是不點地般滑了下去。
  衆人雖然都有武功,但亦感到不易跋涉,各自心中想道:
  “這位狄洵輕功為何如此了得?他的本領究竟到了什麽境界?”
  狄洵似乎知道各人的心意,頭也不回,仍是那種閑淡的聲音,道:“熟能生巧,在下住在這裏,日夜與雪為伍,走起來比各位順暢些罷了。”
  “震天魂”邱宇暗自忖道:“這個狄洵從出現至今,第一次表現出他的謙虛,哼!真難得!”
  狄洵指着左側一座聳立的山峰,道:“寒捨就在那座高山腳下,即刻就到。”
  衆人一望山峰,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那山峰奇高無比,宛如一根筆管,竪在群山之中,陡峭異常,氣象雄偉,令人贊嘆!
  狄洵臉上一直漾着笑意,好像遊子返鄉,興奮異常,又轉過兩個山坡,進入一座大鬆林,那些鬆林都是數百年的老樹,枝柯盤麯,樹頂上壓了數尺厚的白雪,樹枝都走了樣。
  林中的雪,較之外面少,所以較為好走,這座鬆林好長,走了約半個時辰,方始過完,一出鬆林,即到山峰腳下。
  衹聽一陣山風吹過,颳得松樹枝葉相撞,有似秋潮夜至,衆人浪跡江湖,都見過不少大陣大仗,但此刻立在這山峰之下,竟不自禁的忽感渺小,仰望山峰,更覺驚心動魄。
  又轉過一個小彎,他們看到了一棟完全用鬆木和斑竹築成的小小房捨,屋前屋後,種植着密密的小松樹,雖在雪地裏,仍顯得生氣盎然,越發增加了這棟小屋的清幽高逸。
  衆人皆不敢出聲,跟在狄洵後面,輕巧的來到了房捨之前。
  狄洵兩衹眸子清亮如水,轉過身,開口道:“寒捨雖然簡陋,但在冰天雪地的高山上,如此還差強人意吧!”
  一個嬌柔舒美的聲音,帶點童音,自屋內軟軟的傳了出來:“少爺,是你回來了嗎?”
  狄洵眨眨眼,低低的道:“我還帶回來一大群朋友呢!”
  竹門“呀”然啓開,一條俏生生的身影帶着一臉笑意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位小女孩,年紀很小,約莫十一二歲,但是長得清麗可人,非常漂亮。
  女孩有些驚訝的“噫”了一聲:“少爺,你上哪兒了,帶回來這麽多人?一個、二個……,一共十一個。”
  她竟指着衆人一個個點下去,顯得非常純真可愛,天真無邪。
  狄洵笑笑,引着衆人進入屋裏,室內,斑竹桌椅襯着壁上的幾張竹梅圖,着去真是一塵不染,清幽脫俗至極。那小女孩轉頭對着裏面喊道:“姐姐,快出來,少爺回來了,還帶了好多人來哦!”衆人都覺得尷尬,這小女孩竟把他們當成什麽異類一樣,呼朋引伴來參觀。
  狄洵抿抿嘴,笑道:“客人來了,快奉茶呀!真是不懂禮貌!”
  “噗哧”一聲輕笑響聲,包含了不少興奮歡愉,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狄洵,溫柔的道:“看到這麽多人,心裏好高興哦!”
  衆人更是不悅,這小女孩實在過份天真,看到人多有什麽好高興的?
  小女孩活蹦亂跳的跑過去,纔一會兒工夫,她又出來了,雙手仍是空的,此時,清麗的臉兒有一抹蒼白,神情不似先前活潑。
  玉琢似的小鼻微微一皺,大眼睛黯淡了下來,幽幽的道:“少爺,你哪裏找來這麽多人?怎麽都帶着兵刃?是怎麽回事?”
  最後一句也是大傢都想問的,這小女孩怎麽纔進去一下子,整個人迷糊了,剛纔還興高采烈,現在卻一臉不耐煩。
  不過,這小女孩不管什麽時候,什麽表情,都非常漂亮好看,尤其,此時那雙大眼睛是如此馴柔,如此甜蜜。狄洵默然微笑,對衆人道:“小姑娘不喜歡舞刀弄槍的,可否請各位把手中兵刃先且放在門外,免得惹她討厭。”
  語氣中,對小女孩甚是寵愛,根本不像是主僕關係,倒是一對相依為命的兄妹,大傢見小姑娘清新脫俗,自己手握兇器,都自慚形穢,雖然尚有戒心,但也無奈的紛紛把兵刃放在竹門外的屋檐下。
  他們像一群無靈魂的傀儡,任人擺布,狄洵叫他們往東,他們不敢往西,各人都感到窩囊,卻也衹是敢怒不敢言。
  放好兵刃,他們轉身回到屋內,他們不約而同“啊”一聲叫了出來。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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