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柳残阳 Liu Canya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41年)
江湖之狼
  作者:柳残阳
  北地狼谷中,与群狼为伍的黑仔遇见了奄奄待毙的金长泰,金长泰将因以遭人追杀的“血玉神珠”赠给了他,黑仔将其吞入肚中藏起。燕山七雄追来,被疤面人全部杀死。
  仇独等人又来抢神珠,将疤面人打成重伤,疤面人让黑仔快去逃命。途中,黑仔无意中练就了“血玉神功”,返身去救正遭残害的疤面人,却被仇独点穴制住。危急关头,神玉夫人赶来救了黑仔。
  神玉夫人告诉黑仔,她是受他娘之托而来。她启开了山壁上的铁血门,让黑仔进去,又将门封住。黑暗中,阿福跪地称他少主。
  黑仔原来是铁血门门主关天威之子关山月。他在洞中照着血玉神珠上微雕的图式又练就了神玉剑法。不久,他发现了阿福叫常三福,对他父亲恨之入骨,恨他父亲娶了白小蝶又做了掌门人。他还承认是他设计害死了关天威,并将铁血拳径剑法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常杰,还要让常用人皮面具冒充关山月当新门主。
  关山月打伤了常杰,却被常三福用雪艳神匕刺伤抛进深井,所幸被井下的云鹏接住。云鹏是关天威的护法之一,常三福为逼他交出铁血神剑用计把他锁入深井。云鹏告诉关山月,三绝帮是铁血门最大的仇敌。关山月在秘室中取剑时,在剑架上发现了真的铁血剑法秘籍,——原来老门主已发现常三福的叛心。
  关山月——挥铁血剑,高声道:“云伯伯,我发誓,自今日起,铁血门将重现江湖。三绝帮的金、银、铁绝,全要付出他们应付的代价!”从此江湖上将崛起一位新英豪,他将除内奸,杀外仇,追生父死因,查母亲下落,将掀起一股股血雨腥风!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第一章
  灰茫茫的穹空,灰茫茫的山崖,灰茫茫的一片树林,连那呼啸的山风也在灰茫的呼啸着,树梢子吱哑的摇曳,摇碎了那片自然的静谥,此刻,在那静荡荡的山崖顶上,飘过来一股腥膻的怪味,一片能让人作呕的血腥,斑斑殷红的血渍自山崖上滴下来,一滴滴……沿着山壁朝下面滴下来,血是鲜红的,红的令人骇惧,血味是腥的,腥的能令人呕吐……
  随着这股浓烈的血腥味,山谷中的林梢子里响起一阵剧烈的骚动,一声声沉闷的怪吼自林子里暴传过来,紧接着是一道道黑影自林子里朝这山崖上扑来,那群攒动的影子,有灰的,白的,黄的,甚而是杂色的,看起来这群疾奔的东西,像是一群野狗似的,自四面八方拥来,仔细瞧近了,那不是狗,是一群比狗悍酷冷厉的野狼,它们瞪着一双双冷厉无情的眼珠子,循着那股血腥味,低嗅着,一路朝山崖上奔去,血腥味令它们疯狂,令它们贪恋的争相扑奔着,但它们却相当有智慧的在克制着自己,彷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在束缚着它们,当它们发现此欲获取的猎物就在眼前之时,它们奔行的势子立刻缓缓下来,放慢了步子,缓缓朝那猎物围去,那是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一个全身被刀刃割过的血人,他似乎是残留着那一口未断的气,自喉间发出一种无奈而痛苦的呻吟,殷红的血自伤口进流而出,随着那呼烈的山风,那血腥味飘传在这群野狼的鼻息之间,那诱惑的血腥味,令这群冷厉的狼群馋的在直流口水,它们几乎要扑过去,但它们却似顾忌着什么,仅是绕着那个满身鲜血的汉子打圈子。可是双方的距离愈来愈近,圈子也愈来愈小,毕竟“血”的诱惑太大了,它们是群野兽,是群没有人性厉酷无情的野狼,它们眼里已燃烧着—股烈焰,一股无休止的贪求之色,狼嘴里俱滴着口水,恨不能立刻饱食一顿,当它们绕行一匝之后,发现这山崖除了这个伤重欲死的汉子外,再没有生物之时,它们同时发出了狼嗥,那是一种兽间的欢呼,刹时,整个山崖都被这阵狼嗥声淹没,震得林梢子吱吱作响,而那垂死待毙的汉子却在这时发出一声绝望的浩叹,一种对生命无奈而又留恋的叹息……
  上百的野狼个个凶狠冷厉,一双双布着血丝的眼珠子瞅着那个脸如红柿子的汉子,个个都在等待那一扑而上的机会,突然,一头浅黄色的野狼似乎耐不住这血腥味的刺激,低吼一声,倏地朝那汉子扑去,而其余的野狼紧跟着这黄狼之后,纷纷随后抢出,蓦地里,一个硕大的大黑狼发出一声巨吼,这奇特的吼声竟将所有的野狼震慑住了,同时刹住了身势,静伏在那里没有一个再敢动弹,那大黑狼身子如矢般的疾射而至,将抢先扑出的黄狼拦在血人之前,一口咬住那黄狼的头,运劲一甩,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已被那黑狼咬了下来,黄狼惨叫一声,夹着尾巴跑进林子里,那黑狼似是具有无限权威一样,低吼一声,环视了四周一眼,没有一只野狼再朝前一步,但发出不平的嚎声,低低的吼着……
  此刻,天空中传来几声怪叫,数只兀鹰在空中盘旋,它们在空中旋飞低回,等待分食那剩余的残渣……山风冷烈的刮着,大地已蒙上一层惨厉的灰黯,在这样的山谷里,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个奄奄一息的汉子,似乎已绝了生意,剧烈的喘息起来,他绝望的发出冰凉的叹息,双手紧紧地握着,突然,他的身子动了一动,右手突然举起来,在那个掌里有一颗晶莹夺目的红珠子,那红光在掌心里流闪,灰黯的山崖突然红亮起来,那闪烁的红影令这群野狼骇惧的不安起来,它们同时退了几步,似乎对这颗莹红流转的珠子有些畏惧,那黑狼目睹红珠之后,疾切的发出声长鸣,它的吼声强劲有力,随着山风飘传出去,在山谷里回荡低旋,紧随着这声狼嗥,远处遥遥传来一声清啸,只见一个健壮英俊的少年,跨在一头硕大的野狼背上,朝这里疾射而至,这少年赤着上身,健硕的胸前尚有一撮胸毛,他双目如珠,黑白中透着一股威猛,宽厚的嘴唇,如菱角样带着一丝笑意,赤露着上身,仅有一条短裤,跨坐在狼身上,平稳有劲的朝这里奔来,四周的野狼俱发出一声欢呼似的叫声,这黝黑的少年向这群野狼挥挥手,跳下狼背,一双目光陡然落在这满身是血的汉子身上,那汉子在垂死边缘,突然发现一个神色威猛的少年出现在狼群里,似是一怔,继之精神一振,强忍着身上的痛苦,颤声的道:
  “你……你是……”
  那黝黑少年冷厉的在这汉子身上溜转,当他确定这负伤颇重的汉子已没有攻击能力,朝前跨进了数步,站在这汉子身边,冷漠的道:
  “北地狼谷,不容外人闯入,你是哪里来的?”
  那汉子沙哑的道:
  “恶狼谷,恶狼谷的狼王……”
  这少年被那汉子称为狼王,心里仿佛相当高兴,撮口长啸一声,一只白狼自远处跃奔而来,这只白狼看来相当威猛,在它身上驮着一个小木箱子,少年摸摸狼头,自那箱子里拿出几片草药,他用嘴嚼了嚼那些草药,在那汉子身上将药汁吐上去;说也奇怪,那些嚼碎的药末居然止住了这汉子身上的血,那汉子只觉药汁透着清凉,刻骨铭心的痛楚立刻减轻了许多,他喘了几口气,道:
  “朋友,谢啦!”
  黑黝少年双目依然冷冰,淡淡的道:
  “我们不是朋友,我根本不认识你,帮你止血也不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我的孩子们,一个人的血如果流干了,他的肉就没有多少了,我上百的孩子要分你身上那点肉,哼哼,它们分不上几口……”
  那汉子闻言全身一颤,抖索的道:
  “你要用我的肉喂狼……”
  那少年嘿嘿的道:
  “这有什么不好?它们比咱们人要善良多了,除了吃之外,不会再想别的事,我们‘人’就不同了,贪得无厌,狠毒十倍于狼,你老兄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喂喂这群畜牲,总比你曝尸荒野,任风吹雨打要强的多……”
  那汉子闻言忽然扬声大笑,喘着气道:
  “好,小哥,我愿意以身喂狼,喂狼总比落在那群野兽不如的畜牲手里要强多了,我还是要谢谢你,毕竟你减轻了我目前的痛苦,小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那少年沉思片刻,道:
  “我叫黑仔,山下的人叫我狼仔……”
  那人胸脯起伏加剧,若不是他有着无比的内力支撑,此刻早已命丧黄泉,他连喘几口气,道:
  “好,黑仔,这名字很乡土味,不过,小哥,一个人总是有名有姓,总不能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我金长泰临死遇上你,也算有缘,愿将手中的‘血玉神珠’送给你,但,你拿了神珠要立刻离开这里,因为那些追我的人会很快追来这里……”
  说着已摊开手掌,掌心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光华陡然四射,耀眼夺目,那少年黑仔看的心中一跳,道:
  “对不起,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喜欢玩弹珠,这种东西对村里的孩子倒很有用,对于我,哼哼,没多大用处。”
  金长泰长叹一声道:
  “黑仔,这可不是普通的珠子,多少人为了它送了命,别人想都想不到,你却拒之门外,唉!孩子,你不知道‘血玉神珠’的来历,否则,你就不会拒之不收了。”
  黑仔嘿嘿地道: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希罕……”
  金长泰想不到这孩子浑朴的这样纯真,不贪不嗔,连武林中视逾生命的“血玉神珠”都不放在眼里,喘声道:
  “小哥,算我送你的纪念品总可以吧。”
  黑仔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道:
  “你硬要给我,我也不客气了,不过,你别指望我救你,这群狼已饿了好几天,他们已被你的血腥味引的饥火上升,只怕连我都管束不了它们……”
  金长泰此刻似乎是伤势加剧,胸前起伏的更加剧烈,他喘了半天气,面上扭曲的更加厉害,颤声道:
  “小哥,珠子是送给你了,不过,你拿了珠子立刻就走,让这群狼将我分尸好了,最好是尸骨无存,让那些比狼还恶毒的东西永远找不到这颗珠子。”
  黑仔略一犹预的道:
  “好吧,既然你自己也愿意喂这群畜牲,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他率真无邪的上前自金长泰手中拿起那颗“血玉神珠”,哪知这颗珠子入手居然有种灼热的感觉,他诧异的望了珠子一眼,只见这颗珠子如血样的赤红,一层红濠濠的光晕自珠子里缓缓流泻,黑仔觉得十分好玩,不禁在空中抛了几抛,抓在手里,哪知当他目光落在金长泰的身上时,金长泰却如灯枯油尽样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仅有一口气在喘着,黑仔一怔,道:
  “喂,你怎么啦?”
  金长泰寂然未动,仿佛死了一样,其实他此刻神智还很清醒,暗中叹息,忖道:
  “孩子,你哪知神珠的神奇,我将它交给你,那股能支持我的力量顿失,但愿你能好好拥有它……”
  此刻,狼群里突然有股骚动,黑仔的眼睛也突然亮了起来,金长泰蓦地睁开眼睛,颤声道:
  “孩子,你还不走……”
  黑仔面上冰冷,微哂地道:
  “狼谷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走……”
  金长泰仿佛非常着急的道:
  “你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话语间,这群野狼突然俱举起头来发出一阵啸鸣,那只大黑狼仿佛是这狼群的首领,低嗥一声,已在四周绕着圈子,然后,跑到黑仔的身前绕了几圈,黑仔像是了解他的意思,拍拍它的头,目光已投落在远处的山林里,黑狼一层身子突然跃了过去,刹时群狼跟在黑狼的身后,俱面朝那黑林子里。
  山风呼呼地刮着,大地已灰黯下来,金长泰躺在山石上,忽然低低地道:
  “孩子,把那珠子藏起来……”
  黑仔闻言一愣,他赤着上身,仅着一条短裤,如说是短裤不如说是一块布遮着下体而已,要他将“血玉神珠”藏起来,他还真找不着可藏之处,微微一愣之间,他突然笑了,在那浑厚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将珠子往嘴里一塞,格格地笑道:
  “藏在这里最安全……”
  金长泰一愣,道:
  “藏在哪里……”
  黑仔拍拍自己的肚子,道:
  “我把它吞进肚子里,可没有人会发现……”
  金长泰虽然伤的那样严重,也不禁笑道:
  “孩子,你真会想点子,吞进肚子里,唉!孩子,你怎么拿出来,那珠子可不能掉呀……”
  黑仔胸有成竹的笑道:
  “那还不简单,我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只要拉泡野屎,就能把珠子拉出来,洗洗干净不就结了……”
  金长泰闻言没有说话,心里却想,也亏这孩子能想出这种点子,仅这几句话的功夫,山林子里已闪出七八条人影,这群疾闪的人影突然发现山崖上有那么多的狼俱讶异的刹住了身形,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黑色长衫,容貌阴鸷的中年人,他的一双眼珠子很快的在崖顶上一扫,已看清了整个崖顶的局面,他挥手制止了随后跟来的六个汉子的身势,先瞄了满身是血的金长泰一眼,冷寒的目光又落在黑仔的身上,当他看见黑仔那身打扮之后,面上不禁露出狐疑和不解之色,嘿嘿两声道:
  “金朋友,你他妈的真会跑呀,居然跑到北地狼谷来了,看你半天喘不出半口气的熊样儿,嘿嘿,你还是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我兄弟看在珠子的份上,也许,嘿嘿,给你个痛快,免得……”
  金长泰此时声音又铿锵起来,喘呼道:
  “苗霸,别在这里又吼又叫,我姓金的不含糊你们燕山七雄,珠子我已扔在山崖下,有本事自己去找……”
  苗霸瞄了眼前的狼群一眼,露出两颗大黄牙嘿嘿一笑道:
  “看你这龟儿子已七魂掉了六魂,离死不远了,谅你也跑不到哪里去……他眸子一转,已看见七八只冷厉残毒的野狼已朝自己围来,嘿嘿地道:
  “待我先将这群畜牲打发了再整治你这老小子……”
  此刻,在他身后已站着六个健壮的巨汉,俱手持长刃,严密的注视着这群冷酷的野狼,他们虽都是绝顶的江湖高手,但与狼对决毕竟还是初次,面上俱露出紧张之色。
  燕山七雄老大苗霸对眼前的狼群倒没在意,他独独对黑仔留上了意,目中尽是狐疑之色,嘿嘿地道: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黑仔冷漠的道:
  “北地狼谷是禁地,你们立刻滚出去。”
  苗霸呵呵地道:
  “小鬼,你大概就是那个被山下村妇描绘的狼童吧,嘿嘿,果然有那么点味道,我七兄弟可不愿意跟你为难,你只要把这些畜牲弄走,嘿嘿,我兄弟会给你一点好处,咱们还可以交个朋友……”
  这健壮少年黝黑的脸上涌出一股冷意,他撮口长啸一声,那些野狼顿时昂首咧嘴,做出那种凶恶欲扑的样子,黑仔冷冷地道:
  “我的孩子们早就饥肠辘辘,你们既然不滚,只好要你们喂喂它们的五脏庙了。”
  苗霸嘿嘿地道:
  “小鬼,你这是自寻死路,我们七兄弟可不是省油的灯,仅凭几只恶狼要难倒我兄弟,嘿嘿,你也太小看我们了。”
  话语间,自苗霸身后已掠出一个黑衣汉子,他手里握着长剑,一脸阴沉狠辣之色,怒声道:
  “大哥,咱们七兄弟连个奶娃子都摆布不了,往后怎么在江湖上争雄斗狠,这个小崽子既然不识相,我李雄先宰了他,再整治姓金的……”
  李雄是燕山七雄的老六,一向桀骜不训,脾气尤其暴躁,他还没得到苗霸的首肯,已移身快闪的向黑仔扑来,哪知道他的身子刚刚掠向半空,那只大黑狼已呼叫一声,在电光石火间,已扑向李雄的面门,李雄长剑斗然刺出,黑狼却在空中一个疾转,避过那疾来的一剑后,伸出狼爪,硬将李雄腾空的身子给抓了下来。
  李雄料不到这只黑狼居然有这样强劲的攻击力,那狼爪锐利有力,竟将李雄背后抓下一块肉来,李雄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十几条野狼已同时扑去,它们行动如风,快的炫人耳目,只听李雄惨叫数声,活活一个人,居然被这群野狼撕成碎块,争着去抢他身上的肉。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太令燕山七雄吃惊了,他们闯荡江湖大半辈子还没碰上这种局面,当李雄被狼瓜分的刹那,苗霸的脸上瞬快的在变化着,他不敢再小看这群狼了,由那黑狼扑击的势子上,他总觉得那不该是只禽兽应有的天赋,恍如有高手指点一样,因为这头黑狼不仅能闪避劈来的长剑,还能挥爪伤人,顿时他了解这不是一群普通的狼群,是一群经过名家指点的野狼。
  剩下的五个黑衣人俱是悚然动容,个个紧握着长剑,随在苗霸身后,目中似欲喷出火来,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老大,老六已死,咱们兄弟今日要斩了这群恶狼,替老六报仇,尤其那个野种,咱们绝不放过他……”
  苗霸嘿嘿地道:
  “武老四,你放心,姓金的只要不死,血玉神珠绝到不了别人的手里,至于这个狼童,嘿嘿,我要拿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他不愧是燕山七雄之首,那身功夫还真灵光,晃身之间,已如幽灵般的朝着黑仔扑来,黑仔一见苗霸闪身向自己扑落,急切间朝左侧一移,大叫道:
  “大黑,给我咬……”
  那条大黑狼恍忽得到命令一样,在低嚎中,所有的野狼如潮水般向燕山七雄扑去,燕山七雄俱不是省油的灯,李雄之死全在于粗心大意,没将这群狼放在眼里,此刻他们俱留了意,在挥剑劈砍之中,连着伤了七八只野狼,虽然如此,这几个人还是感觉压力奇重,武老四和另一个管德明还是被这些狼伤了好几处地方。
  苗霸一扑未中,嘿嘿一声,陡然旋身一个大翻转,人似翱翔在空中的巨鸟,猛地向黑仔直压而来,黑仔此刻已有些慌了手脚,正不知该如何闪避之时,一只手臂已落在苗霸的手中,他只觉一股痛楚传来,叱道:
  “你……”
  他一缩头,低头朝苗霸的手臂咬去,苗霸想不到这孩子会突然咬人,痛的他低吼一声,骂道:
  “野种,你找死!”
  挥起一腿猛地踢向黑仔的小腹,黑仔闷哼一声,人已摔出八九尺外,哪知黑仔在地上一跃在起,仿佛没事人一样的怒视着苗霸。
  苗霸一运长剑,嘿嘿地道:
  “小鬼,看我不宰了你。”
  蓦地十几个野狼已挡在黑仔的身前,俱龇牙咧嘴的瞪着苗霸,苗霸虽然凶狠酷厉也不禁心冒寒意,正在这里躺在地上的金长泰突然冷冰的道:
  “姓苗的,你最好不要为难那个孩子。”
  苗霸哈哈大笑道:
  “老金,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要我放了那孩子,嘿嘿,除非你将‘血玉神珠’献出来……”
  要知苗霸是个老狐狸,他嘴里虽在说着话,人却在电光石火间猛地向黑仔移去,此人功夫极高,挥剑间,已将三头扑来的野狼逼退,趁势猛扑,居然已捏住黑仔的顶门,黑仔连捣两拳,拳拳落空。
  金长泰沉声道:
  “你只要伤了那孩子,永远也别想找到那珠子。”
  他不知哪来的力量,居然在那么重的伤势下突然站了起来,双目瞪的如巨铃,燃烧着一股怨愤,狠烈的瞪着苗霸。
  苗霸嘿嘿地道:
  “油残灯尽,你还想扮鬼吓人,老金,快献出珠子来,否则,我就捏碎这孩子的头,然后再收拾你。”
  他的手掌正压在黑仔的顶门,只要略略一用劲,黑仔那条小命便会魂归九幽,金长泰身子颤了颤,道:
  “你过来拿吧?”
  苗霸嘿嘿地道:
  “别玩花招,把珠子扔过来。”
  谁知黑仔此刻突然叫道:
  “珠子在我肚子里,有本事你来拿吧!”
  金长泰闻言全身一震,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的叹了口气,人已摔倒地上,他喘息的道:
  “孩子,你,你这是不要命……”
  苗霸闻言不觉一愣,仔细的凝望了黑仔一眼,带着几分狐疑的眼光,道:
  “小鬼,你说血玉神珠在你肚子里?”
  黑仔虽然自幼和狼群为伍,耳濡目染的有了狼性般的酷厉,但他内心里却始终郁藏着一股忠义的天性,此刻一见金长泰为了自己而要诱骗苗霸,知道金长泰必难逃过苗霸之手,一股铁肩担道义的正义,使他说出血玉神珠在自己腹内,不愿让金长泰再生危险。
  黑仔冷冷地道:
  “不错,我已将它吞进肚子里了。”
  苗霸怀疑的道:
  “你为什么要吞进肚子里?”
  黑仔哪知道苗霸生性猜疑,有些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天真的一笑道:
  “你看看我这身打扮,哪里能放珠子,只有我的肚子最恰当,嘿嘿,放在肚子里最保险……”
  苗霸虽然有点猜疑,可他还是相信了,嘿嘿地道:
  “很好,我就割开你的肚子,看看……”
  剑刃倏地一转,猛地朝黑仔的肚子刺去,此人心黑手辣,出手快速无比,黑仔要想闪避,可是对方的大手已压得他动弹不得,眼见那一剑已如闪的刺了过去。
  蓦地——
  一个冰冷无情的话声,自崖顶上飘来,道:
  “你敢伤我儿子!”
  苗霸的剑才刺出去,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道浩绝无比的向自己撞来,他闷哼一声,人已被那股大力撞的倒退了七八步,当他目光落在崖顶上那个全身黑衣的汉子身上时,他已被对方那冷厉的目光,和那张令人一见,就永生难忘的脸,吓得心底里直冒凉气。
  黑仔借这刹那的瞬间,已脱离苗霸的手掌,欢呼道:
  “爹,爹!”
  他扑到这黑衣人的怀里,亲昵的搂着这个黑衣人,黑衣人嘴里发出一阵怪声,那些野狼仿佛得到讯息一样的全停了下来,武老四伤的极重,在伙伴的扶持下,朝这里行来,此刻,他们俱被眼前的黑衣人震慑住了,那是个人,与其说是个人倒不如说只有一双眼珠的怪人,他那张脸全像被什么东西咬过割过样的,疤痕累累的白的像张黄纸,看起来是那么令人恐怖。
  苗霸长吸口气,抽噎了一下,道:
  “你是……你是……”
  黑衣人冷酷的道:
  “苗子,你不认识我‘疤面人’么?”
  苗霸和他的兄弟尽量不敢往那个人身上去想,想不到眼前的人就是令他们不想碰见的疤面人,他们心底里泛起一阵哆嗦,先前那股子凶念顿时被“疤面人”三个字给吓得魂魄俱散,俱愣愣的站在那里。
  苗霸赶紧恭声道:
  “你老是一方的神圣,我兄弟不知大驾在此,请恕兄弟冒犯……”
  疤面人冷声的道:
  “苗子,犯我者死,你居然还敢伤我儿子,嘿嘿,你们燕山七条虫,既然来到狼谷,嘿嘿,那就自行了断,喂喂我这些狼子狼孙吧。”
  他说的平淡之极,但在燕山七雄耳里却听的毛骨悚然,面色俱变,苗霸被疤面人骂成小虫,已觉受了莫大侮辱,如今疤面人又要他们兄弟了断喂狼,心里那股子怒焰几乎要烧到头顶心,他强压着火气,嘿嘿地道:
  “老疤,你不要逼人太甚……”
  疤面人长吸口气,道:
  “在我面前没有理由可讲,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管德明是燕山七雄的老三,他和老二吴洪生互相瞄了一眼,暗中已运足了劲,怒声道:
  “别欺人太甚,我们大哥已向你低头认罪了,你他妈的还要逼我们兄弟走绝路,疤面人,别人把你当成神样的供在一方,我老管可不信这个邪门……”
  他咬了咬牙,像一抹闪电,与吴洪生猝然扑上,剑影长刃锋漫天,飘忽又凌厉的向疤面人攻去。
  随着他俩的行动,武老四和另一个崔大仲已是打蛇随棍上,那么无情而冷厉的悄然攻去,四个人俱存心硬砸硬碰,手里的长剑全是致命的狠招,俱往疤面人的身上招呼着。
  疤面人的身影晃飞似的鸿舞长空,只是瞬息间,疤面人仅眨眨眼皮子的时间,管德明的身子仿佛失去了它的重量,宛如一块石头被抛向空中,猝然落在地上,砰地一声大响,那整个身子和头颅已撞在山石上,哗地血花飞溅,守在四周的狼群如痴如狂的蜂拥而上,争食着那碎裂的尸身,刹时风卷残云,一个活活的人就这样消逝了。
  管德明死亡的同时,吴洪生和崔大仲也没落的轻松,他俩也和那位管兄弟一样,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两颗头颅像柿子一样的被劈的粉碎,连临死前的惨叫都不及发出,已随着他们的管兄弟步入黄泉,走上那条他们最不愿意走的奈何桥,虎视眈眈的狼群更不会轻饶了他们,它们确确实实的饱尝了一顿最丰美的晚宴。
  武老四及时刹住了势子,他已忘了自身的伤势,早已吓得手脚发软,打从他踏入江湖以来,他还没见过这样杀人的身手,他苍白着脸,嘴角有些颤抖,愣愣地僵在地上,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他虽然静止下来,可是那隐在一边的那头大黑狼却不愿失去这难得机会,突然像阵风一样的窜过来,对着武老四的左脚咬去,猛地将武老四拖倒地上,拖进狼堆里,于是七八只大眼狼全扑了上去。
  血肉刹时横飞,撕裂的肉帛声随风而传送出去。
  武老四颤吼道:
  “老大,救我……”
  苗霸看的心神俱碎,颤声道:
  “魏震,去救老四……”
  魏震早已哆嗦不已,颤声道:
  “老大,我已尿了裤裆了……”
  他哪动得了,一双脚仿佛钉在地上一样,连移动的劲都没有,果然,他的裤档全湿了,苗霸看见这唯一的兄弟如是痛苦,不禁气的仰天一声大笑,道:
  “好呀,疤面人,你连仅有的生路都不给我们……”
  疤面人冷冷地道:
  “你们不该进狼谷,这是狼谷的规矩,进来的人除了喂狼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择,苗子,你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了断……”
  苗霸吼声道:
  “妈的,我跟你拼了!”
  他很了解目前的情势,根本没有选择,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那就是“拼”,他运足了劲,猛地将手中长剑照着疤面人掷去,这一手掷剑功夫是苗霸多年来苦心练习的绝技,任何江湖高手与敌相峙,绝不会轻易掷出长剑,而他却敢,因为敌手绝不会料到他会运用这种打法。
  剑光如闪,如一抹银淡的影子那么快速的穿过去。
  而苗霸的身子却随着掷出的长剑朝崖底下跃去。
  疤面人突然一声大笑道:
  “你想逃……”
  他的手那么幻化快速的突然伸出去,已神幻的将飞来之剑拍了出去,真是令人不敢相信,那只剑一个旋转。居然反朝苗霸那疾射出去的身子射去。
  “呀一一”
  苗霸人在空中,已惨叫一声,剑刃已穿过他的胸中,人与剑俱往崖底落去,空中飘起一蓬血雨,有几只野狼已朝崖底的路奔去。
  魏震如僵尸般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珠子瞪的像两颗铜铃,再也眨不上眼了,黑仔指着魏震,道:
  “爹,这个坏蛋如何处置?”
  疤面人目光一冷,不屑的道:
  “他已吓死了,喂喂这些狼吧,这燕山七虫没有一个不是杀人如麻的凶恶之徒,死不足惜,今夜让狼儿们打打牙祭,平常它们也是饱的时候少,饿的时候多……”
  江湖上只听说有人被打死,没有听说被吓死的,但魏震却真真实实的被吓死了,黑仔缓缓走到金长泰身边,金长泰此刻已是奄奄待毙,他瞪着那双眼珠子剧烈的喘着气,黑仔低声道:
  “你不会死,我爹会救你。”
  疤面人双目一寒,道:
  “谁说我要救他,儿子,咱们走……”
  黑仔一呆,道:
  “爹,他不是坏人,你要救他……”
  疤面人冷哼一口道:
  “不要多说,跟我回去……”
  黑仔急声道:
  “那他,那他……”
  疤面人冷森森的道:
  “他该死,北地狼谷,进者则死,喂狼吧……”
  此人当真是铁石心肠,将人生死视若蝼蚁,说完话,一手将黑仔抱起来,往崖底跃去,他连眼角子瞄都不瞄金长泰一眼,山风呼啸,风中,留下金长泰那孤零零的影子。
  黑仔却发出一声长叫,那群狼似乎了解他那声叫喊的含意,俱抬起头来望着疤面人和黑仔的身影,夜色愈来愈浓,浓的令人寒惧,夜幕已展开了黑翼。
  狼在咆哮,山谷俱是那令人悸惧叫声……★转载请保留此信息★
第二章
  夜凉如水,寒夜的霜露有股逼人的寒意,沉沉的黑夜中,已过了三更天,朦胧中,在一片隐隐的黑雾里,仿佛响起三声旱雷般的将黑仔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眼睛,桌上的油灯已熄了,隐约里,他看见父亲……疤面人站在那张木床前,他那张原本森寒的脸庞,浮掠着一股令人骇惧的秋霜,一双目光透着那股子冷厉而无情的态意,黑仔霍地从床上爬起来,畏缩的道:
  “爹,你怎么没有睡觉……”
  疤面人以目示意,让黑仔不要说话,低声道:
  “孩子,有人……”
  然后,他附在黑仔的耳边,悄声的又道:
  “孩子,北地狼谷已不再平静了,今夜似乎来了不少人,全为了那个姓金的,爹要你守在屋子里,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出去……”
  黑仔眨着一双大眼睛,点点头,但心里却在暗暗地想着,狼谷也不是第一次闯进人来,爹干嘛这么紧张,隐约中,他听出有夜行人的衣袂声飘过,而冰凉若水的寒夜里,已响起此起彼落的狼叫声。
  疤面人用手轻轻按着黑仔的肩头,道:
  “记住,不准出这屋子一步。”
  他似幽灵般的穿窗而去,黑仔急忙爬起来,穿上衣服,他已紧贴着窗户,双目自窗棂朝外望去。
  屋外漆黑一片,疤面人站在一块巨石上,宛如巨塔似的朝夜影里凝视着,然后,沉声道:
  “朋友,别尽躲在那里像老鼠一样,有胆闯野狼谷就有胆出来亮亮相,难道各位还要我一一去请么?”
  一声怪笑,自黑郁郁的森林里传出来三道黑影如狸猫样的疾泻而落,头一个进入眼帘的是那个头大如斗,目若铜铃的矮壮汉子,他未说话,已先笑,那张嘴奇大无比,红红的,真像是血盆大口,呵呵地道:
  “老疤,别人不认识你,我张大嘴和你可说是熟透了的朋友,嘿嘿,咱们也是太多太多年没见面了,呵呵,既然是老朋友了,你这算是待客之道么?”
  紧随在他身后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一身灰长袍,斜背着一柄丧门剑,在那冷厉的嘴角上,长了一颗大黑痣,痣上还有一撮黑毛,他嘿嘿的道:
  “大嘴哥,人家哪瞧得起咱兄弟三个,瞧瞧人家那副德性,像他妈的老婆给人奸了,生了个野种儿子似的,整天他妈的哭丧着脸……”
  另一个阴幽冰冷的年轻人,却始终没说半个字,只是不瞬的盯着疤面人,他仿佛跟这些人全没半点儿关系似的。
  那个獐头鼠目的汉子话声一落,疤面人的神情已随着一变,全身黑袍抖动,似是有极大的隐痛被刺伤一样,他长吸了口气,怒声道:
  “你大嘴是吃八方的人物,有了你,甭说,这位爱说话的朋友一定就是那个炒腰花了,另一位么,哼哼,一定是那位冷面公子仇独了……”
  张大啸咧嘴一笑,道:
  “不错,不错,你老疤还能晓得我兄弟三个,看来咱们这趟野狼谷没算白跑,嘿嘿,老疤,见面五分情,伸手不打笑面人,兄弟我们不是冲着你来的,嘿嘿,我们兄弟与姓金的有点私人过节,你只要交出他来,嘿嘿,我兄弟立刻退出野狼谷……”
  疤面人寒冷地道:
  “我不认识什么姓金的,北地狼谷不容外人闯入,你们三个既然来了就别想出去,留在这里喂野狼吧。”
  炒腰花嘿地一声道:
  “他妈的老疤,别在这里人五人六的,一个小小的狼谷并不是什么天罗地网,今日你交出姓金的便罢,否则,我炒腰花就将你剁成八段,先祭祭你那些狼子狼孙……”
  疤面人怒叱道:
  “你这瞎眼的东西,在这里也敢耀武扬威……”
  他的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笔直的踏着风般的晃移而去,那硕大的手掌在黑夜中一闪,已朝炒腰花的胸前飘去,炒腰花可没想到此人身手如是快速,当他变招之时,胸口陡然一阵汹涌,一股大力已撞了过来,那么无情而冷悚的剧烈一震,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跟着他那疾退的身子已踉跄的朝外倒去。
  仇独突然伸手一拦,将炒腰花接住了,这阴冷的年轻人面上似乎显现出一种怪异之色,目光冷的令人寒惧,冰碴子似的道:
  “腰花,你现在变成豆花了。”
  炒腰花似是伤的不轻,眼睛鼻子全皱在一块,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伸手拔下了背上的长剑,颤声道:
  “老仇,咱们干了他。”
  仇独森森的道:
  “交给我……”
  张大嘴的嘴一咧,嘿嘿地道:
  “老弟,别太自信,这老小子可不同于一般人,咱兄弟今夜若不联手收拾掉他,嘿嘿,那颗‘血玉神珠’谁也甭想沾上边……”
  仇独是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人,此刻他的目光闪耀着一层灰潆的阴狠之色,低低地道:
  “大嘴,我要那孩子,那是老疤的致命处。”
  这话如针尖戳进心口窝般的令疤面人全身颤动,他可没想到冷面公子仇独的心肠这样冷酷和恶毒,顿时,直觉告诉他,冷面公子仇独才是真正令他可怕的敌人,他脑中意念飞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冷剑,剑刃上一片青朦朦之气,一句话没说,已朝仇独的身上切入。
  仇独的身子好快,在旋转的空间,已拍出七掌十二腿,招招都令疤面人难以硬拼,两人在黑夜里低旋高跃,瞬快的纠缠在一起。
  张大嘴晃身飘了出去,道:
  “老弟,那小崽子跑不掉……”
  张大嘴那健壮的身子如球般的向屋子冲来,黑仔双拳紧紧地握着,突然,他目光瞥见墙上挂着的那串狼牙,他急忙将那一串有三尺长的狼牙握在手中,一跃身,跃上屋顶,守在那扇木门上头,张大嘴的身子如铁锤般将木门撞碎了,他站在门口嘿嘿地道:
  “小子,你躲在哪儿?”
  当他目光瞥进床上拱起的被子时,他不禁阴沉的笑了笑,他缓缓的朝床前跨去,黑仔屏住呼吸,等张大嘴的头一伸进门内,手中那串狼牙猛地朝张大嘴的脖子上罩去,双手紧紧的勒住,身子自空中猛地下坠,张大嘴只觉自己呼吸困难,一阵尖锐的刺痛自胫骨上传来,他呀地一声大叫,晃肩移身想甩开黑仔,哪知黑仔力大无穷,勒住他的脖子不放,张大嘴伸手去拉脖子上的狼牙,已被那尖锐的狼牙刺伤了掌心。
  他面上一片青紫,吼道:
  “妈的,你……”
  他不愧是武林顶尖高手,虽然在大意之下着了黑仔的道儿,理智尚十分清醒,背着黑仔往墙上撞去。砰地一声大响,黑仔只觉有点天旋地转,被张大嘴那粗壮的身子一撞,差点没被撞死,双手顿时一松,人已倒在地上。
  张大嘴终于吐出了一口气,可是鲜血已自脖子上流下来了,他双目如珠,愤愤地道:
  “宰了你这个野种……”
  当他刚挥起手掌欲击向黑仔的时候,蓦地自床底下冲出一条黑影,张口咬住了他的右腿,一阵撕裂的痛楚令他冷汗直流,一掌向黑影拍去,那只舍生救主的黑狼却毫不留情的已撕下张大嘴腿上的一块肉,然后一个跃身猛扑张大嘴的面门。
  张大嘴哇地一声怪叫,大片血肉令他痛的几乎要晕过去,黑仔已借这刹那空间,翻身爬了起来,无意的伸手一抓,那儿有一柄铁铲,是他埋葬死去的野狼用的铁铲,一铲朝张大嘴拍去,正正的击在张大嘴的脑门上,当地一声,张大嘴脑中嗡地一声,喉结上又被那只跃起的黑狼咬住了,他痛的一拳捣在黑狼腹部,那黑狼惨叫一声,摔死在地上,张大嘴的喉咙却已被咬断,张大嘴伸伸腿就死了。
  黑仔有若疯狂似的,举起大铁铲猛击不休,他恨恨地道:
  “打死你,打死你……”
  可惜张大嘴一身超绝武功,只因他认为对方不过是个孩子,一时的大意,竟让这一童一狼活活的打死了,那个斗大的脑袋已碎裂的血肉模糊,黑仔终于停下来了,他看见那只大黑狼倒卧在地上,心里一阵怆然,急忙抱着它,只觉入手冰冷,显然已死,他恨声的道:
  “大黑,我会替你报仇……”
  他忽然想起爹爹还在外面,不觉举头向外望去,只听夜风哗啦啦的作响,心里如弓弦样的一紧,急忙奔出去,只见炒腰花已死在一块石头上,那个冷面公子仇独已失去影子,而爹爹却斜卧在草丛中,嘴角间尽是殷红的鲜血,瞪着一双眼睛直望着黑仔喘气,黑仔颤声道:
  “爹……”
  疤面人忍着翻涌的气血,颤声道:
  “孩子,你要立刻离开狼谷……”
  黑仔一呆,只觉手脚冰冷,难过的道:
  “为什么?爹,坏人不是都跑了么?”
  疤面人长吸口气,道:
  “黑仔,江湖上已掀起争夺‘血玉神珠’的怒潮,那个姓金的真该死,居然跑来狼谷,让这群无尽无止的江湖人物跑来这里追寻探索,我们不可能再过平静日子,姓仇的武功太高了,爹杀不了他,爹要你立刻离开这里,爹已伤的不轻,没法和你一块走……”
  摇摇头,黑仔坚决的道:
  “不,爹,我要和你一块走……”
  疤面人面上涌起一股怒气,道:
  “胡说,你居然连爹的话都不听了,黑仔,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往后,你要靠自己去求生存,要想活下去必须勤练武功,爹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所以没教好你……”
  双目中盈盈的清泪,沿着腮颊直流下来,黑仔点头道:
  “爹,我明白。”
  疤面人长叹口气道:
  “你走吧!”
  略略一怔,黑仔诧异的道:
  “现在就走……”
  疤面人嗯了一声道:
  “再迟一刻,你想走都不可能了,孩子,不要怕,爹只要不死,一定会追上你,快走吧。”
  这话沉重而伤情,恍如两人就要阴阳相隔一样,疤面人脸上如罩上一层霜雪,令黑仔不敢正视,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和父亲住在狼谷,父子相依为命,他记得爹爹用狼乳来喂自己,使自己天天与狼为伍,但爹从没有教过自己武功,自己因为每天与狼为伴,追逐嬉戏,而自然变的健壮和刚强,而爹爹除了照拂自己外,更没有跟自己谈过母亲,或是一些能令人追忆的事,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有这么一个父亲外,其他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黑仔看了他父亲一眼,犹疑的道:
  “爹,我……”
  疤面人愤怒的道:
  “你再不走,我就先杀了你。”
  疤面人发脾气,对黑仔来说,这又是生平头一回,父亲和他相依相随,面上虽然是冷冷地,但爹爹却从没有向自己发过一次脾气,今夜,爹居然一改常态,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对黑仔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容易接受的事情,但,就因为疤面人很少生气,黑仔心里才产生一种畏惧,他急忙奔出几步,颤道:
  “爹,你别生气,我走……”
  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已淌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水,他频频回头望着他爹,任泪水沿腮流下,夜风拂在脸上,有种冰凉的感受,而疤面人猛地将头歪过去,在那张丑陋而苍老的脸上,浮现着一股难掩的痛苦之色……
  夜影中,黑仔带着一腔伤凄和悲凉向黑夜中奔去……
  此刻,他脑子里空荡荡的,仿佛天地已遗弃了他,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任泪珠滑落,任冷风刮面,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仰望着夜空,哀叹道:
  “我该怎么办?”
  这真是无语问苍天,他父亲要将他赶出野狼谷,天地虽大,何处容身?他脑海里开始思索这个问题,猛地一个踉跄几乎被石头绊倒,忽然他想起前面那块巨石后的石洞,那是他无意中发现的石穴,连父亲都不知道的地方,他也想起那个奄奄待毙的金长泰,于是,他毫无选择的冲进石穴中,金长泰尚躺在石穴中,他昏昏地睡了很久,本来他以为自己一定会被这群野狼吃掉,哪想到在昏沉中有一只黑狼将他叼在这石穴里,那是大黑,是奉黑仔之命将他叼在这里,此刻金长泰已清醒过来,他看见黑仔泪水满面的跑进来,不觉微微一愣,道:
  “小友,你怎么啦?”
  黑仔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呆滞的凝视着石壁,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自失神中回过神来,朝金长泰冷冷地道:
  “我爹不要我啦。”
  金长泰一愣,道:
  “天地间父母没有不疼自己的子女,你爹怎么会不要你呢?小友,别着急,也许你爹一时生气……”
  黑仔摇摇头,道:
  “你不知道,自从你来这里之后,先有燕山七雄,后有炒腰花、张大嘴,还有一个冷面公子仇独,他们和我爹动上手,我爹已受了很重的伤……”
  金长泰全身一震,道:
  “冷面公子仇独,他可不好惹呀……”
  黑仔嗯了一声道:
  “我爹就是伤在他的手中,爹爹叫我赶快离开狼谷,唉!我一生都在这里长大,我能去哪里呢?这些人也真奇怪,为了—颗珠子,竟然……”
  金长泰苦叹的道:
  “小友,你还不知道那颗‘血玉神珠’的神奇,江湖人人欲得此珠,连你金伯伯也不例外,所以才落得这般下场,这辈子都甭想再练武功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道:
  “那颗珠子呢?”
  若不是经金长泰这一问,黑仔还真忘了珠子这回事,他忽然捂住自己的肚子,道:
  “还在我肚子里呢!”
  他想起自己将那颗“血玉神珠”吞进腹中,还没有排泄出来,不禁有点莞尔,金长泰忽然抓住他的手道:
  “孩子,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血玉神珠’在你手里,否则必给你带来杀身之祸,这颗神珠有许多神奇之处,是天竺国百忍大师护国的宝珠,传说这颗珠子一直藏在百忍大师的肉里,自百忍大师坐化后,被人自万佛寺盗了出来,挖开他的肉身才找出这颗珠子,我将它送给你,希望你能拥有它,发觉它的秘密……”
  黑仔眨着眼珠,道:
  “珠子怎么在百忍大师的肉里……”
  金长泰叹口气,道:
  “‘血玉神珠’是天竺国的护国之宝,是世上人人想得的奇异宝珠,百忍大师是护宝之人,怕此珠被盗,将自己大腿用刀切开,‘血玉神珠’便藏在他的大腿里,这样谁也别想知道神珠的藏处,谁也别想盗走它……”
  黑仔淡淡地道:
  “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颗村童玩的弹珠……”
  金长泰叹道:
  “也许有一天你发觉它的神奇处后就不会当它是颗普通珠子了。”
  黑仔面上有股悲愤之色道:
  “我不管它有多神奇,总之它带给我极大的不幸与痛苦,如果没有它,我爹不会不要我,也不会受伤,此刻我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金长泰突然坐起来,道:
  “孩子,你扶我出去。”
  黑仔一怔道:
  “干什么?”
  金长泰悲凉的道:
  “咱们去看看你爹……”
  黑仔畏缩的道:
  “我爹待我严苛无比,他说过的话从不改变,要我走,我得立刻走,此刻他如果知道我还没走,一定会气的杀了我,老金,我有点怕……”
  金长泰一叹道:
  “孩子,我金长泰伤成这个样子,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但令尊毕竟是因为我而受伤,至少咱们要看看是哪些人伤害你爹,是哪些人下的毒手,日后,咱们要寻仇也要有个对象,除了仇独之外,我相信还有一帮子人都来了。”
  黑仔蓦地面露怒光,道:
  “谁要敢伤害我爹,日后我必当加倍报还,今日之仇,昨夜之恨,血债血还,那个姓仇的,我永远不会放过他……
  金长泰朝这个坚毅的少年脸上一望,顿时大惊失色,只见这少年此刻面上透出一股红光,一股逼人的血红之色自面庞上散发出来,他略略一呆,道:
  “孩子,你怎么啦?”
  黑仔一愣,道:
  “我……没什么呀!”
  金长泰颤声道:
  “你的脸……”
  黑仔蓦觉自己全身如火样的滚烫,他伸手一摸自己的脸,只觉滚烫无比,一股无名的热气自全身散发出来,他喉干舌燥,一蓬蒙蒙的热气自丹田中向四处扩散,顿时他也发现自己的手掌在出汗,低头一瞧,双手突然变的赤红,像血样的那样令人骇惧,他颤声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金长泰诧异的道:
  “孩子,你是不是在发情……”
  黑仔苦笑道:
  “我只觉得好热……”
  此刻,他只想赶快跳进水里,最好能痛痛快快的洗个澡,那股燥热已愈来愈烈,热的他几乎受不了,蓦然之间,他冲向石穴后那个山泉汇聚的水塘里,顿时觉得一股透冰的寒凉传遍全身,浑身舒服多了,那股难耐的燠热也渐渐退去。
  忽然小腹中传来一阵疼痛,他捂住肚子,道:
  “我要出恭……”
  金长泰挥手道:
  “快去。”
  他跃出水塘便往穴底奔去,稀里哗啦的一阵大响,一股恶臭传了过来,金长泰闻见那股冲天臭气,忍着痛朝穴口移去,朝穴外吸着新鲜空气,道:
  “真臭……”
  黑仔借着穴底那道缝隙透进来的日光,见自己拉出一大片稀屎,顿时觉得舒服多了,他站起来刚想再去水塘里洗洗屁股,蓦一回首,瞥见那颗“血玉神珠”就落在那堆粪便上面,哇地一声差点呕出来,他想丢了算了,可是一想金长泰将这颗珠子说的那么神奇,不禁又有点舍不得,况且这颗“血玉神珠”红艳透明,可爱晶莹,忍着那股粪臭,用两个指头拈起来,连人带珠钻进水塘之中。
  这个水塘在穴洞之中,是汇聚山泉而成塘水,深可及腰,清凉透骨,他迅快的洗净珠上的秽物,顺便洗洗自己的屁股,森寒的月光晶洁的透在塘上,那颗“血玉神珠”在水中被那月光照射着,突然发出一层红霞般的光华,黑仔只觉珠上似有一条盘绕的巨龙欲展翅飞去,在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忽然有一行字投射在水面上,黑仔一呆,运聚目力看着水面浮荡的字影:
  “阳纳一口气,运转九重天,阴吐三周天,形髓俱返真,向叩七首,血玉自然,返朴归真……”
  他曾跟随父亲习字临帖,也认识不少字,脑中意念流转,不知不觉的念着那篇经文,谁知这篇神奇的经文在心念中闪转,不自觉的跟着运起气来,他此刻在水中站着,一练起功来,人已盘膝起来,起先刚盘起膝来,人在水中浮晃,几口凉水灌进嘴里,哪知运劲之后,他像一个浮萍似的,居然能坐在水中,稳当的不动丝毫,那口诀一经入神,其势似不可止般的自然而然的自动在体内流泻,渐渐他身上发出一股雾气,淡红的云雾在水中缭绕,他只觉浑身在淌着汗,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穴中的月影已隐,他的耳中已传来金长泰的叫声:
  “小友,你怎么还没拉完那泡屎……”
  黑仔猛地清醒了过来,他自水中一蹦起来,哪想到自己这一跃居然撞向穴顶,砰地一声,石屑飞扬,他还没觉得怎么痛楚,而却已石屑纷落,当时他也没有在意将那血玉神珠往口袋里一揣,道:
  “好啦!”
  金长泰看他浑身湿漉漉地,道:
  “孩子,别受凉。”
  黑仔眨着眼睛,道:
  “我不冷,老金,我们去找我爹……”
  金长泰虽然还很虚弱,但已能站起来,黑仔忽然将他背在身上,直往穴外奔去,金长泰只觉耳中风声呼啸,满脸惊诧的样子,道:
  “孩子,你在飞呀……”
  黑仔自己也不明白什么原因,只知略一提劲,人便似箭般的往前疾射,那股灵劲令他迷惑,他哪知自己无意中已练成了血玉神功,血玉神珠所孕育的天地精华已被这天真无邪的少年尽数吸去,这孩子福禄奇厚,误将神珠藏在腹中,殊不知血玉神珠借着人体的温度而升华至极限,他在无意中已练就神功的全部。
  黑仔迷惑的道:
  “没有呀,我只是在跑……”
  金长泰嗯了一声,道:
  “孩子,你我必须找个隐秘的地方,今夜来的人俱是武林中令人闻名丧胆之徒,金伯伯是帮不上什么忙,如果我俩让他们发现只怕连这条命都不保了。”
  黑仔霍地跃上一棵巨树枝桠上,将金长泰放在粗阔的枝桠上,低声道:
  “这里可看见我爹……”
  金长泰运目朝那谷中一望,顿时全身泛起一连串抖颤,他看见有五个汉子将疤面人困在当中,除了冷面公子仇独外,还有叶震,花无情,断玉手,及铁无心,这几个江湖高手,个个都是脚踩四海头的绝顶人物,今日联袂在此对付疤面人,可见他们如何重视这颗血玉神珠了。
  黑仔和他贴身而坐在树干上,他已感觉出金长泰那阵颤悚,低声道:
  “老金,你认识他们……”
  金长泰叹了口气,道:
  “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汉子,可是却是无情无义的东西,你可要记住这些人,那个站在仇独左侧的是花无情,右边的是铁无心,再过来是叶震和断玉手,我这一身伤痕全跟这些人有关,他们整治人的手段,那真能令你永生不忘……”
  果然,黑仔在那几个人的脸上全留了意,每个人的形貌全入了他的脑子里,他的手暗暗捏的很紧,已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因为他看见叶震已将他父亲自地上拉起来,疤面人似是受的伤极重,全身软的像块提不起的豆腐,叶震嘿地一声,道:
  “老疤,如果你再不交出姓金的,我就将你吊在树上,然后用刀子一刀一刀的零碎割掉你……”
  疤面人喘息的道:
  “姓叶的别尽在这里耍狠,姓金的已经进了狼肚子,那颗血玉神珠我也没见过,你们要那颗珠子,就向狼要吧,我这里是没有……”
  断玉手转身欲走,花无情已叫道:
  “干什么?”
  断玉手哼声道:
  “杀狼去,我要把这里的狼全割开肚子,看看那颗珠子在不在它们肚子里……”
  花无情嘿嘿地道:
  “别他妈的那么性急,这个丑汉子不是个呆头葱,眼见珠子到手还会让它进了狼肚子?兄弟,咱们不给他点厉害他是不会交出来的……”
  铁无心蓦地冷冷地道:
  “先把他吊起来……”
  他们手快,干净利落,叶震一掠身,已用绳索将疤面人吊在半空中,铁无心手中握了一柄闪亮的匕首,他用一种不屑又嘲弄的口吻,道:
  “老兄,你知道我先割你什么地方?”
  疤面人冷叱道:
  “你这无心无肝的东西,什么手段你干不出来……”
  铁无心哈哈大笑道:
  “别逞能了,待会我让你叫爹喊娘的……”
  他那柄寒冷的匕首在疤面人面前一晃,森冷的直逼颜面,铁无心忽然面上一冷,道:
  “听说你还是个多情的种子,为了一个女人而断绝了七情六欲,更将这张脸给毁去,终身不娶,好伟大的爱情故事,既然你决定断绝七情六欲,我就将你的命根子彻底的去掉吧……”
  疤面人一愣,颤声道:
  “你……”
  黑仔听说他们要割了爹爹的命根子,不禁愣了一愣,低声问道:
  “老金,什么是命根子?”
  金长泰见这半大不小的孩子,对人事尚十分蒙沌,不禁叹了口气,道:
  “就是你尿尿的地方……”
  黑仔啊了一声道:
  “那是鸡鸡,他们敢割我爹的鸡鸡……”
  此刻他只觉一股义愤难以抑制,气的满脸通红,紧紧的握着拳头,金长泰知道他相当激动,急忙拉着他的手,低声道:
  “孩子,小不忍乱大谋,你须忍耐……”
  那铁无心真是冷酷无情之极,猛地扯下疤面人的裤子,手中匕首在空中一闪,当真将疤面人的命根子给割了下来,一蓬鲜血洒落,痛的疤面人一声惨叫,人已晕了过去,半截命根子已掉落地上。
  黑仔看的心弦剧颤,惨叫一声道:
  “爹……”
  他再也不管后果如何,长啸一声,一个人已自树上疾射而下,要知黑仔自幼在狼堆里长大,天生就爱争强斗狠,虽然他知道眼前的这群人俱是杀人如麻的绝顶高手,但,他不能任这些丧心病狂的恶徒,如此欺侮自己的父亲,一股强烈的杀气布满在这孩子的脸上,他在狂叫中冲向疤面人,高声叫着:
  “爹,爹……”
  花无情、叶震、铁无心和断玉手忽见一道黑影自空中泻落,身法之快,犹在他们之上,顿时令他们一惊,等黑仔站定后,他们发现他不过是个年轻人时,顿时松了口气,冷面公子仇独双目一闪,道:
  “老疤的儿子。”
  铁无心嘿嘿地道:
  “很好呀,也许这孩子知道珠子在哪里,有了他,嘿嘿,老疤不交出来那不行。”
  黑仔双目通红,指着铁无心喝道:
  “是你杀我爹……”
  铁无心哼声道:
  “杀人只不过是举手间事,你这小东西在这里鬼吼鬼叫干什么?”
  黑仔愤怒的道;
  “我要你纳命来。”
  他见疤面人晕死过去,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那股悲愤和怒气,根本没有考虑自身的武功如何,挫身一拧,猛地一下照着铁无心一拳捣出去,要知黑仔此时已昏了头,哪顾自己是否是铁无心的对手,无招无式,随时一拳,铁无心哪将这个少年人放在眼里,一见他挥拳而来,哈哈两声大笑,不闪不避,右手疾快的迎上去。
  砰然声中,铁无心仿佛挨了一记闷雷似的,踉跄地倒退了七八步,全身骨骼如散了一样,脸色突然大变,他只觉血气上涌难以抑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着殊出众人意料,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少年有这般的功力,能在一拳间伤了铁无心,就是黑仔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拳有这般的劲力,他哪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已吸取了“血玉神珠”的精华,并不自觉的学会了血玉神功心法,若不是他功力尚浅,尚不知运用,铁无心就不会那么轻松了。
  冷面公子仇独一震,道:
  “怪不得张大嘴会死在他手中呢!”
  他忽找出张大嘴的死因了,只觉自己判断正确,殊不知黑仔杀张大嘴是误打误撞,真要动上手,当时黑仔哪是张大嘴的对手。
  此刻大伙对这少年已另具戒心,铁无心虽然这一下挨的不轻,但怎么也不相信这少年有恁般功力能一招伤了自己,他怒声道:
  “给我宰了他……”
  叶震朝前斜跨一步,嘿嘿地道:
  “不急,不急,我倒要问他几句话。”他阴冷的道:
  “小朋友,你想救你爹是不是……”
  黑仔双目凛然的道:
  “不错。”
  叶震嘿嘿地道:
  “我们这么多人,你只有一个人,打是打不过我们,舍身救父,这是人之常情,念在你一片孝心分上,你只要告诉我,你爹将那颗红红的珠子藏在哪里,嘿嘿,我就将你爹交给你。”
  黑仔满面悲愤的道:
  “用这种手段对付我爹,还会是什么好人,今日我父子就是全死在这里,也不会将珠子交给你……”
  叶震哈哈两声道:
  “小鬼,别认为自己有几分力气,就能救得了你爹,要知道我们这些人全是江湖上叫得响的大人物……”
  黑仔见他父亲下体流血不止,早已乱了心性,他自小生长在狼群之中,终日和那些野狼搏击扑斗,自然而然的熏陶着一股野性,此刻哪顾自己的危险,猛地朝叶震扑去,这种扑法完全模仿狼群扑斗的式子,与普通武技完全不同,叶震饶是身手不凡,还是被黑仔的指爪抓了一下,顿时衣衫碎裂,血渍溢现,叶震哇地一声道:
  “你这小王八蛋……”
  他痛的紧皱双眉,蓦地一拳捣出,接着抓住了黑仔的手臂,运起劲来,欲将黑仔摔出去,哪知黑仔力大无穷,用力一挣,反将叶震一拖,叶震踉跄的差点摔倒地上,但黑仔还是挨了叶震一拳。
  在呼然声中,那一拳像击在牛皮上,黑仔不过是晃了晃身子,而叶震却觉得一股反震之力,震得他半条手臂发麻。
  黑仔怒吼道:
  “我跟你拼了!”
  他方要再扑上去,一边的无情公子仇独蓦地伸出一指,在他身上一点,他顿时动弹不得,只是那双目光却愤怒的瞪着仇独。
  冷面公子仇独嘿嘿地道:
  “有了这孩子,还怕疤面人不说实话?”
  花无情沉思道:
  “这孩子身上好像有种奇怪的力量,小小年纪已是这般凶狠,我看咱们决不能留下他,否则,日后,咱们都有摆脱不完的麻烦……”
  铁无心哼声道:
  “那就—刀了结了……”
  冷面公子仇独冷冷地道:
  “先别急,咱们先问清楚了‘血玉神珠’的下落……”
  他挥掌向疤面人的脸上掴去,哪知这沉重的一掌不但未见疤面人清醒过来,他的头却陡地一垂,冷面公子仇独心里一惊,急拿疤面人的脉门,变色道:
  “他已自断心脉死了。”
  这些话字字句句全落在黑仔耳中,他虽不能动弹,但神智却极清楚,一听父亲已死,目中泪光浮现,脸面上露出一股令人骇惧的杀意,恨恨的瞪着这些人。
  断玉手冷厉的道:
  “咱们再问这野种。”
  他忽然伸手在黑仔身上点了一下,黑仔只觉全身如被刀剜一样,痛的他额际青筋暴起,汗珠如豆样的滴下来,黑仔天性倔强,虽然痛苦,却连哼都没哼出来,但谁都知道他已强自忍着,硬做出汉子本色。
  蓦地——
  远处传来一声沉喝道:
  “妈的,你们这些龟儿子,只会欺负一个小孩子,有本事找我姓金的……”
  那是金长泰的声音,他的话声一落,花无情和叶震已双双扑向夜中,只听花无情叫道:
  “那是老金,咱们可别放过他……”
  这两人俱是首屈一指的绝顶高手,老金的话声一落,他们已寻声扑将过去,哪知这两人方扑进林子里,已砰砰两声的给击了出来,几个踉跄的又奔了回来。
  断玉手一怔道:
  “怎么回事?”
  花无情面色惨白,嘴角噙血,颤声道:
  “神玉宫神玉夫人……”
  仅这几句话的功夫,自林子里缓缓行出一个身穿白罗衫衣的美艳妇人,她明媚亮丽,雍容华贵,虽然是年近半百,也是容光逼人,在这妇人两旁,各紧随着一个威武雄猛的壮汉,俱是面上冷冰。
  冷面公子仇独急忙拱手道:
  “不知是夫人大驾,尚请宽宏……”
  神玉宫神玉夫人在这群高手眼中似有无上的威仪和权威,她眸光平淡的瞄了仇独一眼,一眼看见黑仔那种痛苦的表情,道:
  “丁魁,给这孩子解了。”
  左侧那个雄壮的汉子立刻应诺了一声,在黑仔的背后一拍,黑仔仿如全身虚脱一样的顿时坐在地上,不停的喘着气……
  神玉夫人冰冷的道:
  “是谁下的手?”
  她真有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仪,虽然仅仅是那么轻描淡写的瞄了断玉手一眼,断玉手已是神色大变,声音略颤的道:
  “是在下。”
  神玉夫人冷声道:
  “石玉,把他的手拧下来。”
  另一个雄威的汉子石玉低声道:
  “属下遵命。”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断玉手已如老鹰提小鸡般的被石玉提了起来,略一运气,断玉手的手臂已被石玉拧断,叶震、花无情、铁无心和冷面公子仇独眼看断玉手落在人家手里,居然没有人敢吭声,那断玉手被石玉活活断了手臂。
  要知神玉宫在江湖上本来就是一个最神秘的地方,神玉夫人更是武林中人见人惧的神秘人物,这些人虽然自负甚高,却也不敢随意招惹神玉宫。
  冷面公子仇独阴冷的道:
  “夫人出面干涉这件事,只怕不太合适……”
  神玉夫人哼声道:
  “亏你们还是久负盛名的武林人物,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仇独,别认为你老子是一方霸主,就可任由你胡做非为,神玉宫还没将你放在眼里。”
  冷面公子仇独变色道:
  “很好,在下一定将夫人今日之言转告家父……”
  神玉夫人挥手道:
  “血玉神珠已是这孩子之物,金长泰已送给黑仔,自现在起,谁要再打血珠的主意,尽可向神玉宫来要,如果有哪个胆敢再踏进狼谷一步,那棵树就是榜样……”
  她那么轻描淡写的一挥手,两丈外的那棵有人臂粗的松树,已砰地一声拦腰而断,仅这份掌力,已令这些人咋舌不已,他们俱是识相的人,此刻,谁也不敢再说什么,他们知道目前惹不起这女人,但在心底里却已恨透了神玉夫人。
  断玉手忍着痛苦,道:
  “咱们走……”
  黑仔怒叱道:
  “站住!”
  神玉夫人一怔,道:
  “孩子,你想干什么?”
  黑仔满面悲愤的道:
  “有几句话我必须要告诉他们……”
  神玉夫人叹了口气,道:
  “那你就说吧。”
  黑仔满面杀机的指着仇独、铁无心和花无情等人大声的道:
  “你们给我记住,今日之仇我必会报回来……”
  他说的斩钉截铁,坚定异常,在黑夜中传来尤令人不安,仇独冷冰的哼了一声,一挥手,几个人已消逝在夜影里,狼谷里又传来那令人寒惧的狼嗥……
  夜风依旧,冰凉而无情……★转载请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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