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陈青云 Chen Qingyu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8年)
金剑曲
  作者:陈青云
  内容提要
  武林新秀“冷一凡”为雪师门及父母深仇,易名“浪子”隐去本门武功,又得以江湖秘客所指点,招式逆转使用,这就避免被仇家发现。江湖事实难料,百年失传武林“推元反戕”出现伤人。神秘庄院请浪子看病。尼姑庵,病弱少妇,竟能杀人搏斗周旋于高手,温柔多情的少女“音音”姑娘竟是传扬江湖的“女杀手”,青年男女,情窦初开,“浪子”竟对“女杀手”起了爱慕之心,而“女杀手”则心另有所属。最后,“浪子”竟然卷入了实力强大无比的神秘庄院,“如意山庄”的恩怨是非当中。
  作者出手不凡,一开始就安下这一个个离奇惊险的悬念随着故事的发展,一个个惊心跌宕的故事纷致沓来,令人扑朔迷离,应接不暇……</P><P>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一章
  荡荡的官道已瘫痪在炎炎烈日之下,高张的火伞真可以把人烤焦,尤其在午未两个时辰,是最使人受不了的时段。
  路上行人绝迹,不管肩挑负贩,行旅骑乘,全都觅地歇凉,或是闪避这酷热的时间再上路。
  现在是午正,离官道一箭之地的普渡庵门前古榕树下正有个人坐着歇凉,看样子是刚到,不断地挥动着竹笠子在扇凉。
  这人二十出头,衣着蔽旧,长剑横在膝头上,褪了色的织锦袋斜在背下,象是个落魄的武士。
  他,就是浪子冷一凡。
  庵门徐徐开启,出来的不是尼姑,而是个十八九岁的青衣少女,朴实的打扮,象是乡下女子。
  当她行经冷一凡的身边时,脚步滞了滞,转面深深望了一眼。
  四日交投,冷一凡心弦突然一震。
  少女的脸色也微微一变,随即飘然而去。
  但她的影象似乎还留在冷一凡的眼前,清丽脱俗,冷艳逼人,谁只要看了她一眼便会一辈子忘不了。
  而令冷一凡心震的,是她的眸子,眸子象利刃,充满了野性,这与她的面庞极不谐调。
  她是谁?冷一凡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自问。
  一条人影冲出庵门,停住,四下张望,是个中年女尼,脸色十分难看,当目光扫到冷一凡时,略微停留了那么一下随即匆匆朝前奔去。
  冷一凡心中一动,这尼姑定是去追那野艳少女的,至于为什么,他懒得费心思去想,因为事不干己。
  他抬眼望了望荫覆不及的蓝天,炎炎赤口,光看就已经感觉到炎热,还不到上路的时辰。
  没多大工夫,一声刺耳的惨叫突然从官道方向传了来。
  冷一凡吃了一惊,站起身来,皱了皱眉头,弹身奔了过去,只见官道与通尼庵的小路交叉口躺了个人。
  赫然是刚刚去追的中年女尼。
  疾行数步,到了女尼身前一看,心头突然抽紧,一地的血,宽大的僧衣已濡湿了一半,人没死,还在抽搐。
  冷一凡急急举目望去,一个苗条的身影已在十丈之处,快速地变小,看来身法相当的不赖。
  毫无疑问,杀人者便是野艳少女,但现在是救人要紧,咬咬牙,蹲下身去,沉声道!“师太,伤得重么?”
  中年女尼瞪着失神的眼,努力合动嘴唇,但发不出声音涌出的是血沫,根据经验,伤已深透内腑,通常已是已无法救治。
  冷一凡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现在,他才发现伤口在腋下胁肋之间,似是刀剑之伤,当下再次开口道:“师太,她是谁?
  为何要杀你?“
  女尼眸子大张,拼命挤出了三个字:“女一杀一手!”
  眸光黯淡下去,瞳孔放大,一堆血沫盖住了嘴,寂然不动,是断气了。
  冷一凡触了触女尼的鼻息,再摸了下腕脉,吁口气,直起身来,心里想:“那野艳少女为何要杀一个遁人空门人?那少女是从庵门出来的,她们之间有何过节?现在只有进庵去查问明白……。”
  于是,他立即掉头往尼庵回奔。
  通常一个男人不是不进庵常的,但现在事出非常,也就不管这些规矩了。
  冷一凡大步进入庵门。
  门里是个庭院,杂栽了些花草,两丛墨竹分据院子的左右两角,竹丛边水池假山对称,水滴苍苔,令人有沁凉的感觉。
  迎面是佛殿,装点得近于华丽,目光透过殿门,可见手持杨柳枝净瓶的大士塑像,善财龙女分依两侧,青灯木鱼隐现在氲氤的香雾里。
  宁静,使人不期然地兴起脱俗之念。
  渺无人迹,难道这庵堂只中年女尼单身住持?
  冷一凡进到殿门之外,殿里的确没人,本来是清静,但由于中年女尼的被害改变了感觉上的气氛,清静就变成了死寂,还隐隐透着阴森。
  “有人么?”冷一凡放开嗓门叫唤了一声。
  没任何反应。
  犹豫了片刻,冷一凡跨入殿槛,目光巡视了一遍之后,从佛笼绕过,出中门,又是一个花木扶疏的小院,三方是精舍,依然不见人影。
  轻轻吐口气,笔直走向居中的精舍,一明两暗,明间是个小佛堂,青罄木鱼,香花素供,中间挂着观音画像,落款是吴道子,是真迹还是赝品便不得而知了。
  供桌前有三个蒲团,都有跪的痕迹。
  由此看来,庵里便不止中年女尼一个,可是人呢?
  呆了一阵子,步向右方的房门,里面是介于静室与卧房之间的布置,有云床,也有绣榻锦衾。
  这是很少听闻的鲜事,而更使人惊诧的是房里居然散出属于女人闺阁的幽香,出家人竟不能除俗么?
  转到传首房门,刚刚到了门边……
  “啊!”
  一声尖叫,出乎意料之外的出了情况,使冷一凡心头为之剧震,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定定神,再向前,目光扫处,全身
  的筋肉都抽紧了。
  房里的布设跟右首那间大同小异。
  一个俗家装扮的中年妇女缩坐在房间,惊怖地望着冷一凡,脸上的表情象是突然碰见了鬼。
  床边地上,一个妙龄女尼躺在血泊里,流开的血水象一条条红蛇。
  “这怎么回事?”冷一凡开口问。
  “。。。。。。”
  中年女人直发抖,似乎已瘫在那里不能动弹,瞪着的眼连眨都不眨。
  “到底是怎么回事?”冷—凡再问了一声。
  “你。。。。大侠是。。。。是。。。。那。。。。。—路?”中年女人终于挣出了声音,声音是抖出来的。
  “什么一路?”
  “女……杀手!”
  “女杀手?”冷一凡栗叫出声:“是她的杰作。太可恶了!”
  脑海里立时浮起那野艳少女的影象,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竟然会是杀人如儿戏的女魔。
  如果不是亲目所见。谁能相信?杀人不是消遣。也不算享受,总是有原因的,是什么原因呢?
  “她为什么杀人?”冷一凡紧迫着追问。
  “不……知道!”中年妇女摇头,现在她已镇定了许多,不象刚才怕得要命的样子,吐语也顺畅了些,不再发颤打嗝。
  “你竟然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庵里有些什么人?”冷一凡目芒闪了闪。
  “有住持师太…刚才追凶手去了,还有两位小师父,一个被杀……,就是这位,另一位进城募化,我是打杂的,洗衣烧饶,服侍。。。。。”
  她没说下去。
  “哦!”
  冷一凡习惯地皱起了眉头,住持师太不用说就是那被杀的中年女尼,两个年轻的一个进城募化,如果归途上碰到女杀手,会不会跟着遭殃?
  想到这里,觉得这档事既被自己碰上,如果袖手不管,有悖武道精神。
  当下神色一正道:“你们住持师太也在路边遭了毒手,你设法报官和请人料理善后吧,我有事得马上走。”
  “住。。。。住持也。。。。。”中年女人哭出声来。
  冷一凡转身匆匆离去。
  路边凉亭,本来的木栏坐椅已经朽坏,不知是那位好心的路人在亭子里摆了几块平整的大石头当作椅子用。
  现在,日头已经略向西偏,但暑气不减。
  一个青衣少女独个儿坐在亭子里的石头上歇凉,她,就是在普渡庵杀人的野艳女子,从她紧蹙的眉头看,似乎有极重的心事。
  三骑马奔到,在此子边勒住,可能是赶路太急,加上酷然如焚,三匹马都在那吐着白沫。
  马上人一个是油头滑脸的中年男子,另两个是骠犷的大汉,其中之一是胡子,绕颊的短髭象镶了一圈粗硬的猪鬃加上一对突眼,显十分狞恶。
  另外一个脸上挨过刀,一条凸起的肉从额头正中央斜到眼脸下方,说多凶有多凶。
  中年男子两眼直勾勾地叮着亭子里的青衣少女,脸上挂着邪笑,伸脖子在吞口水。
  青衣少女仍在想心事,似乎根本不知道亭子外来了人,边眼皮子都不撩一下。
  “老大!”刀疤汉子开了口,声音像驴叫:“歇会吧,顶着大
  日头赶路,人受不了,牲口更受不了。“
  中年男子似乎已被青衣少女吸了魂,根本没听见。
  “我说老大!”络腮胡的接上道:“咱们歇会吧?”
  嗓门提得很高,象是在吼。
  “哦尸中年男子回过神来:”什么?歇脚!不成,要是一歇就不能在时限内赶到地头,这么着好了,你俩再赶一程,另外找合适的地方歇凉。“
  “那老大你呢?”落腮胡子浓眉翘了翘。
  “我?嘿嘿”中年男子下了马背:“我先在此地喘口气会赶上你们,走吧!”
  “老大!”刀疤汉子耸耸肩。目光朝青衣少女一扫,披着嘴:“是毛病犯了么?这种天气,这种地方,你还提得起兴致?”
  “快走,说废话耽搁时间。”中年男子用力一挥手。
  “老大,包您汤泡鸡,哈哈!”
  落腮胡边说边拨转马头。
  “走!”
  刀疤汉子提缰,双腿一夹。
  两骑马拨开四蹄,向前冲身。
  中年男子目送两名手下离去,然后把马缰朝凉亭桩子上一绕,搓搓手,靠在桩子边,自顾笑贼秃嘻嘻一笑。
  “小妹子,你一个人上面,不怕碰到坏人么”
  青衣少女没答理他,充耳不闻的样子。
  “小妹子!”中年男子又开口:“我们好象在那儿见过,让我想想,哦,对了,在酒店里,我进去,你出来,照了半个面,小妹子,你教人一见难忘,嘻嘻,我昨晚做梦都梦见你,你叫什么名子?”
  青衣少女缓缓地站起身来,举步……
  中年男子横身抬手一拦,小妹子,别忙着走,听我说,我是真的想保护你,这一带很不平静,你一个孤身女子太危险了!“
  全身上下打量了青衣女子一番,笑笑又道:“你送别身材容貌真的会迷死人,要是能够跟你……嘿嘿,做鬼也会甘心。
  吞了一泡口水。“跟我做什么?青衣少女拚眼望着对方,脸色很平静,没有生气的表示。
  “嗨尸中年男子猛吞口水,一副馋涎欲滴的丑相,扭动着手指头道:”小妹子,你这么大了,难道不懂,干脆一句话吧就是,男人跟女人玩的那种妙不可言的游戏,这你懂了吧?“
  “还是不大懂!”青衣女居然笑了笑,这一笑,使中年男子全身酥酥地搔不着养处。“小妹子,我一教你就懂了,对,你叫什么名字?”
  “这用不着告诉你!”声音脆得发腻。
  “好,不告诉也没关系,反正……是没什么关系,你是做那一行的?”中年男子向前迫近了——步,双方的距离伸手可及。
  “哦?”
  青衣少女用手指了指鼻子,很平淡地道:“我是做没本生意的。”
  “什么没本生意?”中年男子似乎大感意外,瞪着眼,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恍然道:“女人,干没本生意,我懂,小妹子,你干这一行该懂得行规,到襄阳来拜过码头没有?”
  “这……得拜码头么?”小妹子,别装迷糊了,你当然是懂得的,告诉你……“用手一拍胸脯,昂了昂头:”襄阳城百里之内,全属谷大公子的地盘,而我胡有才,是谷大公子手下第一红人,只要我胡的交代一句话,没人敢碰你半根毛。“一副活气活现的样子。
  “这么说……碰到你胡老大是我的福气?”
  “当然:可不是,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哟!胡老大,看不出你还出口成章呢!”
  “这……嘿嘿,套用说书的常挂在嘴皮子上的一句现成话罢
  了,事实上我没进过学堂,仅仅认得自己的名字。
  眼珠子—溜,装得一本正经的叹道:“我说大妹子,你是—枝花,你是仙女下凡,不合作那没本钱的生意,我吗……嘿嘿,三十郎当还是光棍一条,不如你就跟了我吧,包你不愁吃穿……”
  “你是说……要我嫁给你?”青衣少女挑了挑眉。
  “照啊!就是这句话,我们有缘么!”
  “这,我得好好想上一想。”
  “嗨!大妹子,有什么好想的,有缘的碰在一起,天雷也打脱,嘻嘻!”伸手去扭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往后一缩身。“你要做什么?大妹子,我……厄!
  我们先亲热一番。“手又想伸出,绽出一脸邪意的笑。
  “什么,亲热?胡老大,你以为这凉亭风水好?”
  “这……”
  胡有才怔了怔,又回复色迷迷的样子:“大妹子,做好事还得看风水?当然,大路边怎么成,你看那边有棵小树,树底下草长得好旺。。。。。”
  嗯!那里风水还不错。“
  青衣少女一副满无所谓的样子,大方得出奇。
  “那么走吧,我……真有些等不及。”
  脚步—挪,伸手便抓,练家子的动作,习惯成自然,他这—抓快捷伦,但青衣少女轻轻一扭便避过去了。
  胡有才立即警觉,目芒一闪,道:“你还是会家子?”
  “练过那么几天,花拳绣腿而已!”
  “啊!那更好,练过功夫的女人,味道……厄,大妹于快去吧,我还赶着去办另一件大事,没时间磨菇。”
  我看另—件事不用去办了!“
  青衣少女边说边转身出亭,朝不远处的小树走去。
  胡有才急急跟上,野草齐腰,人走在里面只露出上半身到了树下,停住。“胡老大,这地方好么?”
  “好!好!再好不过了,大妹子。先让我抱一抱,摸—摸。
  嘻嘻!“胡有才双臂一张,饿虎般扑上。
  青衣少女眸子里煞芒一闪。伸手刁住胡有才的左腕,反手一扭“……
  “啊!……”胡有才惊叫一声。
  猛力一挣,没挣脱,手臂上扭,腰已弯了下去。
  他已意识到情况不妙:“大妹子,你这是做什么,要考验我的功力……”
  “姓胡的,听着!”青衣少女的声音突然冷得象冰:地点是你选的,人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你只不过是襄阳城一个小混混而已,象你这等角色,在谷公子后下还排不上名,杀你污了姑奶奶的手……“
  “你……到底是什么路道?”
  “你不配问。”
  “难道你真敢。。。。。”
  “杀你等于捻死一只蚂蚁,有什么不敢?”
  “告诉你,你要是真的敢,天下之大没你容身之地,谷大公子对手下爱护。。。。备。。。。啊!”
  —声刺耳的惨叫,胡有才趴了下去,很利落的手法,卧下去便不再动了。
  青衣少女在胡有才死身上呸了—‘口,喃喃自语道:“杀你这种小混混还真的窝囊。”
  草浪波动中,有一条人影出现身前,是…个衣着破旧的落魄武土,神情冷漠得怕人。
  “女杀手!”冷电似的目芒一闪而隐。
  “什么,女杀手?”青衣少女野性的眸子—亮:“是你替我取的外号?女杀手。还真不赖,我接受了。”
  “是普渡庵的尼姑替你取的。”目的扫了一下胡有才尸体,面
  皮子微微动了动。
  “噢!那也好,尼姑们地下有知,知道了我已经接受她所封的外号,一定很高兴!”挪动了下身形,淡淡地道:“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
  “哼!臭美,打量我真的不知道?告诉你,姑娘我早就知道了,你叫浪子冷一凡,对不对?”
  冷一凡先是一愕,继而眼泛杀机,他出道以来,自称浪子,从来没提名道姓,这野艳少女是怎么知道的?
  “哼!”青衣少女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偏起头道:“你想知道就无妨告诉你,数天之前,你在南阳道上宰了恶名昭彰的天狗”毕鹏“,你曾经向死者报过名,死人是不会再开口,但却进了活人的耳朵。”
  冷一凡心头一震,的确是这么回事。
  当时认为对方必死,一时大意,道出了姓名,俗语说的隔墙有耳这句话真的不错,如果自己的来路泄出江湖,会误大事,这可怎么办?“
  他呆住了。
  青衣少女似乎瞧料了冷一凡的心事。
  “浪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被人知道了真名实姓,有意思杀人灭口,对不对?”
  淡淡一笑,很迷人的笑,但目光却锐厉如刃:“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姓名不会再由我的嘴里传到第三者的耳里。”
  要是由你自己泄漏,或是被你以前交往过的熟人认出,那又另当别论,我这保证不是怕你杀人灭口,因为你还杀不了我。“
  冷一凡哑口无言。
  他觉得这青衣少女的慧黠超过常人,言辞和目光一样犀利,是狠人中的狠人,自己昂长七尺,难道真的要我出杀人灭口的邪行么?“
  可是她连续杀人,这种行为不可怨……
  “你是想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叫音音,声音的音。”
  她坦然地说了出来。
  当然,说了跟没说差不了多少,没有姓,只是个普通女子的名字,也代表不了她的来路。
  “音音!”冷一凡重复了一遍。
  “对!不过我们约定一下,你以后就叫我女杀手,我很喜欢这外号,而我就称你浪子,如何?”
  “很好,不过,以后很难说。”
  “什么意思?唔!我明白,你不愿放弃杀人灭口的想法你还是想杀人,对不对?”
  “不对!”冷一凡用断然的口吻回答,稍顿,目芒一闪道:“我问你。为何要杀人。”
  “很简单一句话,他们该杀。”
  “好,那你说,眼前的这人为何该杀?”
  “他对我轻薄,要讨我的便宜,狗改不了吃屎,这种事也一定做得不少,杀他是替江湖除害。”
  音音振振有词,但事实的确如此。
  “嗯,就算如此,他该杀,可是普渡庵里的尼姑,她们是出家人,已经脱出尘俗之外,你杀人又是什么理由?
  冷一凡声色俱厉。
  “你在问口供么?”
  音音眉毛挑了起来,眸子里射出怕人的光焰,披了披嘴道:“我最讨厌被人逼迫,尤其是男人,你打算用这点作为杀人灭口的藉口么?哼!我偏不告诉你,你看着办!”
  …现在她所表露的是狠、野和任性,艳光已敛,象一头发了野的母狮。
  “这并非藉口,你冷血杀人,被我碰上,我不能不伸手因为
  我是武士!“
  “武士?嗤!”音音鄙夷地斜了冷一凡一眼,以轻蔑的声道:“我就是不访问,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要你永远不能再滥杀无辜。”
  冷一凡的眼中充满了杀意。
  “呀哈!浪子,你有这份能耐么?”
  “你可以试试的!”向前一欺身,长剑随之出鞘,出手便可要命的距离,但冷一凡并没立即出剑。
  “我当然要试!”
  音音疾抬手,一样黑亮的东西在手头一现?随即倒向肘后,她也没出手。
  冷一凡心中一动,他没看清对方手中持的是什么利器,从尺度判断,应该是匕首或短剑一类的东西。
  以短刃对长剑,先天上便占了下风,但依一般经验若是使这类短刃的,都有过人的造诣,绝不能等闲视之。
  “浪子,动手吧,别光说不练?”
  看样子她似乎极有自信,完全不把这种要命的事情当回事。
  “看剑!”
  冷一凡沉喝一声,长剑刺出,快得象电光石火,本来就是伸手可及的距离,即发即到,连让人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当”!地一声,冷一凡的剑尖被挡得偏了开去,音音的娇驱旋向相反的侧方,冷一凡以惊人的反应动作回剑横扫音音的娇驱象设有重量的幽灵,反旋飘开,草叶纷飞。
  冷一凡的剑落了空。
  飘开的娇驱毫不迟滞,回旋侧击。
  冷一凡就收剑之势疾扑,阳光下只见一片银芒横闪音音这一个侧击的动作是虚的,中途变势,象水中的大鱼一大回旋滑到另一侧后,几个动作等于是一个动作,而是狠的动作。
  冷一凡心念才动,感觉侧背靠近胁肋的部位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接着是一声冷喝:“别动!”
  剑停在中途,他真的不能动了,心里那份感受,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深悔低估了对方。
  但这已成定局了,栽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手下,说多窝囊有多窝囊。
  “浪子,怎么样?”声音带椰榆的味道。
  “你可以刺进去!”
  冷一凡的剑垂下,他没有怕的感觉,作为一个浪子,在心里上随时都有认命的准备,生与死是一物的两面,但相隔只有
  一线。
  “当然,刺进去太容易了。”
  “那为什么不行动?”
  “我得好好想想!”
  “你要是不下手就会后悔。”
  “哈哈,有意思,浪子,,太有意思了!我从产没碰到过象你这种人,命是别人的,你乐得大方是吗?”
  说完,带上一串娇笑。
  当然,这笑并不可爱,因为她手中利器正抵在要命的部位上,只消轻轻一送,便是送终的笑。
  “女杀手,江湖人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并不可笑,也不值得为奇。”
  “你好象真的是条汉子?”
  “我本来就不是女人。”
  “你真的一点也不怕死?”
  “怕死不一定能活得了!”
  嗯!这句话有点道理,不过,我不相信你对这世间就真的一无留恋,一无牵挂,甘心闭上眼睛?“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要看人而论,有的人很珍惜生命,
  有的人却不在乎。“
  “你是属于不在乎的那一类?”
  “对!”
  冷一凡毫不考虑回答。
  他是真的不在乎么?当然不,即使专门要狠玩命之徒,对于死也不会完全不在乎,只是看得比较淡罢了。
  而况他并非真正的亡命之徒,说不在乎是基于武士的气概,实际上他仍然在乎的,因为他出江湖不在为了浪荡,而是有所为的。
  就在此刻,凉亭方向突然传来了马蹄声,然后是马蹄踏地和马的嘶喘声,显然人已停在凉亭位置,接着传来了说话声。
  “咦!这不是胡有才的坐骑么,人到那儿去了?”
  这家伙办事不牢,那么紧急的事,他居然不当回事,还耽在半路,我非狠狠训他一顿不可。“
  “也许他是内急……”
  “我们等下。”
  冷一凡感觉到胁肋上的利物突然解除,但他仍僵立着不动,他在等音音的下一步反应。
  “我们走吧!”音音开了口。
  “走?”
  冷一凡回转身,只见音音已退到五尺之外,双手虚着,眸子里杀气已消,徐徐舒了口气,道:“你说我们,不杀我了?”
  “要杀你以后不会没机会,不必急在一时,现在我们就离开这里。”音音边说边遥望了一眼。
  “为什么要离开?”
  “亭子边来人是胡有才一路的,当然也是谷大公子手下,谷家在襄阳势大如天,我现在还不想与他们正面为敌,所以暂时趋避,而你,也不必背这黑锅,对不对?”
  “你怕了?”
  “怕?笑话,我只是不想再杀……”
  一句话没说完,亭边传来一个声音道:“那边有人,是女的,还有。。。。。”
  另一个声音道:“去瞧瞧!”
  凉亭与这棵小树相隔不过四五丈,眨眼工夫,人已扑到现场,是两个劲装疾服的汉子。
  冷一凡和音音只好原地站着没动,冷一凡的兵刃还垂在脚前。
  “呀!呀!”两声惊呼同时发出。
  两名汉子已发现了胡有才的尸体,惊呼过后,长剑出鞘四双眼凶光烨烨,扫过音音,然后双双迫向冷一凡。
  其中面孔黝黑的一个大声道:“人是你杀的?”
  冷一凡没吭声。
  另一个白净面皮的跟着喝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敢在这里杀人,这叫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报上来路?”
  冷一凡冷冰冰地道:“你们不配!”
  两名劲装汉子登时瞪眼龀牙,象两头被激发了兽性的恶犬,那情状既可憎又可怕。
  音音冷冷冒出一句话道:“人是姑娘我杀的!”
  两名劲装汉子立即半侧身对着音音,黝黑面孔的横眉竖目地道:“臭娘们,你想代这小子顶?”
  白净面皮的紧接着道:“小子的剑还没回鞘,你竟然说人是你杀的,你能空手杀人?哼!”
  音音若无所事的道:“很难说!”
  黝黑面孔的歪起头道:“臭娘们,你长得真象个女人一样,你那双小手只会替男人玩那东西,等宰了这小子,就有你的乐子。
  白净面皮的侧回身又面对冷一凡。
  黝黑汉子的那句下流话勾起了冷一凡的杀机,眸子里进射出两道惊人的煞芒,握剑的手指紧了紧,正准备……
  音音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可怕,尤其那对本来就带着野性的眸子,变成了可怖的狼眼,任谁接触到这对眸子,都会打心眼里冒出寒气,仿佛那不是人的眼睛,尤其是象她这种美艳的女人。
  这种眼神,应该出现在野兽身上。
  黝黑汉子还想说什么,但只是嘴皮子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被那眼神震住了。
  音音从牙缝里进出声音道:“是你自己找死!”
  举步便向前欺……
  黝黑汉子脸上泛起了狠劲,手中剑一扬,迅厉无伦地朝音音劈去,刮起了数道精芒,一望而知身手不赖。
  音音毫不迟滞,不知用的是什么身法,闪过了剑锋,直逼对方身前,象是对方故意对她留的空门。
  “哇!”地一声惨叫,音音的手停在对方的心窝位置。
  同一时间,白净面皮的发剑攻向冷—凡,金铁夜鸣的声中,白净面皮的倒跄了两步,正好退到黝黑汉子的身边。
  “啊!”地半声闷嗥。
  音音的手改附在白净面皮的背心上,紧接着黝黑汉子栽了下去。
  白净面皮的两眼瞪得老大,脸孔扭曲,胸部上挺,—阵痉挛,歪了下去。
  音音的手还没收回。
  “呀!”发出惊叫的是冷一凡。
  他发现音音手中的杀人利器,既非短剑,也不是匕首,而是一把八寸长短裁衣用的剪刀。
  用剪刀。
  用剪刀作兵刃,武林中前未之闻,剪刀并没列入武器之林,的确是邪门。
  音音好整以暇地在尸身上擦去了剪刀上的血迹。
  然后藏在衣袖里,吐口气,眸子里的凶芒暗了下去,望着冷一凡道:“浪子,你不在怪我杀人了吧?”
  冷一凡无言以对。
  这两名汉子的行径的确是可杀‘,他自己不久前才说过,江湖人不杀人便是被人杀,如果他责备她手段太残忍,便等于打自己的嘴巴。
  因为这两名汉子已经起意杀人,所以她之杀人变成了自卫。
  他徐徐回剑入鞘。
  “浪子,我们该走了!”
  “我看你还是请便吧!”冷一凡冷漠地回答。
  “你不屑随我一路?”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
  音音深深望了冷一凡一眼,再不开口,转身离去。
  冷一凡望着她矫健中带着婀娜的背影,心里在想:“可爱的女人,可怖的杀手,她到底是什么来路?看她的身法手法,功力己可列入一流之中的上流,为什么会选剪刀作为兵刃呢?”
  呆了一阵,冷—凡步离现场。
  到了凉亭边,三匹坐骑仍在原地,不安地踏着蹄子,有马在,死者定然会被他们自己发觉,不愁没人善后。
  于是,他坦然上路。
  日头已经偏西,余威仍在,但已不若午间的逼人。
  他没什么急着要办的事,所以不必赶路,缓缓徐行,不过他的内心是沉重的,他毫无把握能完成所负的使命。
  但这使命却又非完成不可。
  路上的行人已多了起来。
  突地:一声惨叫从不远的林子里传了过来,声音不大,而且极短暂,非练武的人不易察觉。
  但冷一凡却听得极是真切,他心中一动,转头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他不想管,但又忍不住那好奇之心。
  尤其他敏感地想到了分手不久的杀人者,莫非……
  心念之中,他离开大路朝林子奔去。
  刚刚踏进林子,一瞄,登时双目尽赤,杀机上冲。
第二章
  林子里,音音背靠树身站着,她脚前躺了个人,上半身已全界鲜血染红,月白色的僧衣,一眼便可看出是个女尼,看样子已是具尸体。
  冷一凡逼近前去,被杀的果然是个眉清目秀妙龄女尼,这使他立即想到普渡庵的血案。
  赤红的双眼,直照在音音的脸上,咬牙道:“出家之与你何怨何仇,居然赶尽杀绝,一个也不放过?”
  音音镇静的娇如艳花的脸上没有任何特殊的表情,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尖挺的鼻子一皱,道:“浪子,你象是阴魂不散,专找我的麻顾?”
  “我问你为何又杀人?”冷一凡寒声喝问。
  “除恶务尽!”
  音音微点着头,一字一字地说了出来。
  “她恶在何处?”
  “要是我不说呢?”
  “那我就要真正地除恶。”冷一凡的确就是起了杀意。
  音音“咕”地笑出了声,偏头打量了冷一凡几眼,披披小嘴,意似十分不屑,慢吞吞地抬手朝旁边一指,道:“你何不去向问她?”
  冷一凡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意外地吃了一惊。
  原先竟没发觉,两丈外的权脚下草地上,坐着个衣裙不整的少女,象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眼发两直,木然而痴。
  “她是什么人?”
  “附近民家的女子。”
  “什么回事?”
  “问她呀!”
  冷一凡怀着狐疑的心情,走到那女子身前,端详了她一眼:“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哇!”女的突然哭出声。
  冷一凡吓了一跳,面对一个普通弱子女,似乎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男人,不知该如何应付是好。
  尼姑被女杀手杀了,跟这民家少女有什么关连?
  怔了一阵了,才又出声道:“姑娘你先别哭,说这是怎么回事?”
  女的用衣袖拭了拭泪痕,带着呜咽道:“我娘生病卧床,附近的名医都请遍了,就是……没有起色,听说,普渡庵的菩萨最灵验,有求必应。
  正巧……今天这师太上门化缘,知道我娘久病不起,答应我……随同到庵里去禅解,想不到……“说着,又哭了起来。
  冷——凡道:“想不到怎样?”
  女的抬起头,泪眼婆娑。
  但却掩不住天生丽质,比之女杀手音音,毫不逊色,只是年纪似乎要比音音大了些,粗衣布裙,朴中带华。
  她紧紧咬了咬下唇,进出声音道:“这尼姑是假的!”说完又迅快地垂下头去。
  冷一凡不解地道:“假的?”
  女的头已垂到胸前,略显激动地道:“是的,他不是女人。”
  冷一凡惊叫道:“她不是女人?”
  女的“唔”了一声道:“是的,他……是人妖,假扮尼姑,因为……太阳大,他要我陪他到林子里歇凉。
  他……忽然疯言疯语,动手动脚,后来……露出了本相要欺负我。。。。幸亏来了那位女侠客。。。。“冷一凡的两眼突然瞪大。
  这的确是闻所未闻的怪事,暗忖:“如果事实真的如你音音杀人是应该的了。”心念之中道:是真的?“
  女的道:“公子可以自己看看!”
  冷一凡转身望去,不由一愕。
  音音已不见了影子,不知是走了还是暂时离开?
  他走了过去,到尸身前,这才发现女尼的胸衣是虚掩的俯身伸手拉开一看,真的不错,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男人而生如此俊秀,说是人妖并不为过。
  照此看来,庵里被答的妙龄少尼定然也是人妖,即使不是,也是沾污佛门净地的败类。
  女的低着头走近前来。
  “那位女侠踉公子您是一路的么?”女的怯怯地问。“不是”冷一凡摇摇头。
  “她保全了小女子的清白,还没谢她……”
  “这倒不必,江湖人做他所应当做的,但求合理,心安不在乎人家谢不谢。”话锋顿了顿,又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那里?”
  “我叫巧姐儿,住在离城不远的村子里。”
  “在下送姑娘回去。”
  多谢了,这段路我常走的,不会迷失,而且……“扬起脸望了冷—凡眼,象是不胜娇羞地收回目光。
  她昆首微俯,细声道:“我们乡下人很拘礼俗,公子是男人,跟小女子走在一道……恐怕有许多不便。”
  冷一凡不禁呆了一呆。
  现在,他才真领略到这叫巧姐乡下姑娘的确相当缘,明眸齿皓,脸如新月。
  尤其那份无形的超凡气质,对男人有一种极强的磁力,不类于一般小家碧五,应该说是草窝里出的凤凰。
  如果她生长在大户人家,定然是高不可攀的角色。
  她与音音相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型,音音美艳而野,她则是明艳而柔。
  也许,这正是江湖女子与一般女子分别长处。
  “公子怎么称呼?”
  巧姐儿见冷一凡久久不语,幽幽地声开了口。
  “我!在下……我叫浪子!”
  “浪子?”巧姐儿又抬起脸,峨眉微微一皱:“这……那是浪子公子了!”
  “怎么说都可以!”冷一凡有些啼笑皆非:“反正……江湖人嘛,习惯上差不多都有个外号,比如说刚才那位姑娘她就叫女杀手!”
  “女杀手?”
  巧姐儿惊叫出声,眸子里闪出冷月似的清光,虽是惊叫声调仍十分悦耳,扣人心弦。
  略略一停,又道:“那么美的姑娘,为什么有这么可怕的……噢,是了,因为她是女侠。”
  秀丽中的憨朴的的确引人遐思。
  冷一凡心想:“如果自己不是江湖人,没有身负重任,而是个可以过平凡生活的普遍人,巧姐儿应该是值得追求的最理想的伴侣,可惜……”
  轻吁了口气,不在往想。
  但潜意识中的绮念却无法摒除,因为他是十足的男人,既然碰上了十足的女人,那份吸引力是无法拒抗的。
  尽管如此,他的反应是出乎自然的,没有丝毫邪念,更没有非份之想。
  “唉尸巧姐儿突然叹了口气。
  “姑娘你怎么啦?”
  “我想到我娘的病,他老人家……”
  冷一凡心中一动,“这个……”深深想了想,道:“在下会经修习过歧黄之术,虽不算精,但也略知皮毛,如果姑娘愿意,在下愿为令堂诊治一下.巧姐儿面现为难之色。
  “在下只是说说而已,如有不便,也就罢了!”施医却反而要求人,冷一凡自己觉得好笑。
  “不,这……公子肯做这好事,小女子之求不得,只是……”澄澈的眸子水波涟漪荡漾,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为难之处。
  “如果姑娘认为男女同行不便,这好办,姑娘在前引路在下远一点跟上就是。”
  冷一凡一相情愿,实际上他根本拿准对方真正地顾虑是什么。
  “小女子这就先谢了!”巧姐儿福了一幅。
  太阳已收敛了威势,变成了一个暗素的园珠斜挂在西方天际,晚风徐起,但却是熏人的热风,了无凉意。
  城堞摇摇在望。
  巧姐儿回头望了一眼,折向道边的小路,意思是告诉冷一凡快到地头,不要岔了路。
  冷一凡把脚步加快,这一段不太长的路程可把他别惨了巧姐儿是普通女子,走路自然慢,他只好随着慢,真如秀士是在刘览风光,现在她已离开行人众多的官道,他的步伐便可以放开了。
  冷一凡把脚步加快,这一段不太长的路程可把他别惨了巧姐儿是普通女子,走路自然慢,他只好随着慢,真如秀士是在浏览风光,现在她已离开行人众多的官道,他的步伐便可以放开了。数匹骁骑从进城方向奔来,到了岔路口,一人扬手,余骑纷纷勒住,马上人一阵交谈之后,尾随巧姐儿岔进小路,变成一直线缓缓而行。
  冷一凡走到,皱了皱眉头,由后跟进。
  凡间上造平房不规则在散布在田畔与菜畦之间。
  巧姐儿已走到靠右首一间的门前空地,骑士下马意迫了过去,一共有五人之多,全是彪形大汉下。
  冷一凡心中一动,难道这帮人是冲着巧姐儿来的?但怎么可能,巧姐儿是个普通弱女子,与江湖沾不上边。
  心里嘀吐着,人已到了骑士们下马之处,也是屋前空地边缘。
  五名大汉围上。
  巧姐儿没进门,回身惊恐地望着这帮恶煞,颤抖着声音道:“各位……大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五名大汉之中一个长衫的似是为首的头子,以粗豪的声音道:“是这娘们没错么?”
  其中一个应道:“好象是她没错!”
  穿长衫的大声喝斥道:“你他好的什么好象,到底是不是?”
  另一名大汉接着应道“人是不错,换了衣裳。”
  巧姐儿带着哭声道:“你他到底要做什么?”
  冷一凡看清楚了,两个应话的汉子,正是凉亭边跟胡有才分手的那两个,一个额有刀疤,一个络肋胡子。
  情况已经明显,他们发现了胡有才被杀,而把巧姐儿,当把巧姐儿当成了女杀手音音。
  穿长衫的朝巧姐儿迫近两步,狞笑道:“小娘们,别装蒜了,果然是个惹火尤物,难怪胡有才不要命,说,凉窝边草窝里是你杀的人?”
  “杀人?。。。。天啦!我。。。。会杀人?”巧姐儿哭叫起来,“我……是去郎中先生的,我娘卧病在床,一年多不能动了。”
  “你请的郎中呢?”
  刀疤汉子边问边弹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巧姐儿的手腕。
  …‘啊!“巧姐儿衷叫一声,双膝一软,瘫了下去,抬手指着冷一凡站立的位置。
  冷一凡非出面不可了。
  他不能让巧姐儿作代罪羔羊,迈开步子,,讯快地进入空地。
  巧姐儿凄叫道:“公了救我!”
  冷一凡刚站定,白净面皮的大吼道:“就是他!”
  穿长衫的道:“什么就是他?”鹰鹫般的目光,扫向冷一凡,从目光可以看出是个狠角色。
  络肋胡子的戟指着冷—凡道:“回林管事的话小的跟朱老三与老大分手之后,半路上就碰到这小子朝凉方向走,现在他又。”
  穿长衫的抬手止住刀疤汉子说下去,寒声道:“我明白了,他就是杀人凶手。”
  鹰眼凌芒一闪,又道:“—个胡有才,外带两名一等弟子,臭娘们再狠也没能耐把三个一起摆倒。”
  冷一凡不理那长衫汉子的查,直视着扣住巧姐儿的刀疤汉于,冷森森地道:“把人放开!”
  刀疤汉子瞪眼道:“好小子,你是在对大爷我说的话?哈!”
  故意五指用力—紧。
  “哎!”巧姐儿哀叫一声。
  “放手!”
  随着这一声冷喝,同时想起了闷哼,在场的只觉眼前那么一花,刀疤汉子斜跄了四五步,—屁股坐下去。
  冷一凡已护在巧姐儿身前,剑还是连鞘横提着,似乎根本就没动过。
  络腮胡子和另外两名大汉齐齐拔剑在手横眉竖目,狠盯着冷一凡,那份凶相似要把人生吞活剥。
  长衫汉子牙齿已经咬紧,腮帮骨鼓得老高。
  冷一凡伸手拉起巧姐儿,道:“巧姑娘,你赶快进屋里去。
  这里一切有我,不会有事的。“
  巧姐儿连跌带爬地冲进屋里。
  三名大汉立即各占位置,把冷一凡围在中间。
  长衫汉子狞笑了一声,阴恻恻地道:“襄阳城里外百里之内,没有敢随便拍死一只苍蝇,你竟然敢动剑杀人,你知道咱们的身份么?”
  冷一凡从容地道:“知道,谷大公子的属下。”
  长衫汉子眉毛一挑,道:“既然知道咱们身份,那就是说存心找岔的了?好得很,现在先报上你的来路,看你到底是什么贷色?”
  冷一凡淡淡地道:“在下浪子!”
  长衫汉子哈哈一笑:“浪子还没听说过有这—号,你为了护花而杀人,对不对?”
  冷一凡略作思索之后,开口沉声道:“在下有几句话,但只说一遍,这位姑娘是在半路遇到的,她为母求医不假,在下应请而来,凉亭边杀人的女子另有其人。
  长衫汉子冷一凡哂,道:“依你的说没是不是杀人凶手杀人的是另外一个女的?哼!你以为老子会相信你的鬼话的呢?”
  “脚步朝前一挪,暴吼道:”上去宰了他。“
  三支剑从不同方位劈出,势道惊人。
  “叮当”声中,三支剑全被荡开。
  三名大汉被震得连连倒退。
  冷一凡剑示出鞘,他只是用连鞘剑挡了一记,人站在原地寸步未移,气定神闲,三条大汉的脸色泛了青。
  长衫汉子的脸色也变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他知道碰上了厉害角色,自己加上去也不是价钱,就是栽也不能栽得太惨,用力一咬牙,道:“你说凶手是那女的不是你?”
  他忽然改变了口风。
  冷一凡道:“在下说过只说一遍。”
  长衫汉子道:“那女的是什么路道?”
  冷一凡一字一顿地道:“女——杀——手!”
  “女杀手?”长胡汉子栗叫了一声,脸色大变了颤道:“就是十天前在南阳血洗王员外府男女二十七口的女杀手?
  冷一凡呼吸为之一窒?南阳王府血案倒是没听说过。“
  音音真的残狠到这种地步?男女二十七口,就是灭门血案,她真的做得出来?就凭她那一把剪刀?
  心念之中,冷冷当道:“不知道!”
  口里应着,却在想:“谷大公子是襄阳一霸,远近闻名恶迹昭彰,看他手下的作风便是明证。至于音音,如果查实她真的涡灭人性。倒是应该予应剪除。”“你会不知道?”
  一个苍洪的声音接上了口。
  冷一凡抬眼望望,只见一个留有山羊胡子枯瘦老者站在场边,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场的。
  不禁心中一动。
  长衫一汉子立即侧开身,抱拳。深深弯下腰去毕恭毕敬地道,“管事林大风参见二总管。
  刀疤汉子这时已站起身来,与三同侠齐齐躬身。
  这山羊胡老者原来是谷家的二总管。
  他并不还礼,只鼻孔里哼了一声,大刺刺地进入场心面对冷一凡,利刃般的目芒,要穿透人的心。
  “你叫浪子?”
  “不错!”“女杀手什么来路?”
  “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山羊胡老者目芒一闪,抿了抿嘴角,寒森森地道:“你指出杀人者是女杀手,而你跟她又是同一条路,你会不知道?”
  “实逢其会,巧遇罢了!”“你怎知道她是女杀手?”
  “她自报的号。”
  “她人长的怎么样”
  “年青,很美!”
  “哈哈哈哈……”
  山羊胡老者大笑起来,象听到什么有趣的事,笑得十分开心,好一阵子才收住笑声道:“浪子,你言不由衷尸”何以见得?“
  女杀手是新出道的,在血洗王家之前,江湖上没这名号,根据消息,她做案还并没报名号,只在现场留下了女杀手三个字。
  而她本人是蒙面的,很特殊的标记,她的蒙面巾上绣了柄红色短剑,以她的狠辣而言,你目击她杀人。她为什么不杀你。
  目光钉在冷一凡的剑上。
  “不知道!”冷一凡仍是老话一句。
  他是真的不知道,事实上要不是他在普渡庵外树下歇凉碰上她杀尼姑,根本就不会知你有这——号人物。
  “真的不知道?”老者追问一句。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眼睛最不会说谎,他的眼神表现得十分坦然。
  “老夫有办法证实你的话。”
  说着,示意长衫汉子把剑交给他。
  长衫汉子立即双手把剑奉上,然后倒退开去。
  冷一凡心中动,不知对方将如何证实。
  山羊胡老者接剑到手,抖了抖,先亮开了架势,沉声道:“浪子,听着。这关系你的生死,你必竭尽所能,接老夫这—剑,你只有一丝保留,便是自误,现在你拔剑!眸子里慑人的凌芒重现。长衫汉子和四名手下眼鼓鼓地望着。冷一凡连鞘剑缓缓抬起,平胸,然后右手五指搭上剑柄面色…—片冷清。
  山羊胡老者眉头微微一皱,很细微的表情,旁人不易觉察。冷一凡倒是注意到了,但却无从忖恻对方的心意。
  皱眉,本来就是极普通的动作,当然刁;值得出深思。
  但冷—凡本身却在不知刁;觉中变幻了几次脸色。等神色稳定下来,他已经作了决定,很痛苦的决定。
  长剑缓缓离鞘、斜扬,很古怪的架势。
  山羊胡老者再次皱‘了下眉头,当然只是—’瞬,便又回复他慑人的神态。
  双方对峙,凝立如山。
  现在已是黄暗时分,四周的景物在逐渐模糊中,但场中的空气却很紧张得令人有窒息之感。
  “接剑!”暴喝声中,山羊胡老者长剑劈出。
  惊心动魄的一击,分不清招式剑路,给人的感受是这—击是要命的——击:象是骇电撕裂空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抗衡。
  冷一凡的剑腾跃而起,象铁匠在火热的铁上敲下的第一—锤,火花进溅,耀眼目。急促而而短暂的金铁交鸣,乍爆乍冷。
  冷一凡已退离原地四尺有多。
  “成了!”
  山羊胡老者垂下了剑:“我已得到证明。你的话不假。说完,把剑抛还长衫汉子,眸子里的利芒也告同还收剑。
  冷一凡也收了剑,但心中却是老大一个谜团,这老者究竟是如何证明的?就凭这一回合么?
  尤其对方曾经两次皱眉头,为的又是什么?
  “浪子”老者又接着开口:“你是一把难得的好手,能接下老夫这—击,你应该引以为傲,很可贵的了。”
  说着,将头微点,一副老人自负的样子。
  冷一凡默然不语。
  山羊胡老者抬了抬手,沉声道:“撤退!”
  深深望了冷一凡一眼,转身疾步而去。
  五名手下也跟着退离空地,到了路边,各各上马,呼啸近屋门,开口唤了一声:“巧姑娘!”
  一顿之后又道:“没事了!”
  门里传出巧姐剑颤抖的声音:“浪公子,请进!”
  浪公子,相当别致的称呼,冷—凡直觉得好笑。
  举步踏进半掩的门,屋里正好亮起灯火,十分简陋的布置,除了粗重的家具,可说是么也设有。
  巧姐儿站在桌旁,脸上余悸犹存,心神还没定下来,难怪,一人乡下弱女子,那里见过这种阵仗。
  “敬谢救命之恩!”
  “好说,小事一件而已!”
  “请坐:”巧姐儿拉过一把竹椅子。
  “不必了,还是看看令堂……”
  “请稍待!”转身掀起上首房间的黑黄布帘:“娘,郎中先生替您看病来了。”
  “孩子,不必了,娘的病……多半不会好了,我刚刚又梦见你爹……唉!孩子,要不是为了你,娘早就咽下了这口气。
  “娘!”:姐儿凄唤了一声,进入房里。
  不久,房里亮起了灯火,布帘再掀起,巧姐儿说道:“浪公。请进,真对不起,房里龌龊得很。”
  冷—凡进房,只见床上一个白发老妪拥被而卧,失去神采的老眼直盯着冷一凡,人很瘦,但脸上没有明显的病容,头发已白,面孔却不见如何苍老。
  巧姐儿挪了张本凳到床边。
  “浪公子,要把脉么?”
  “当然?”
  冷一凡坐到床边,巧蛆儿把他娘的手拿出被子,冷一凡三指搭上腕脉。细察脉象之下,不由大感讶异。
  虑弱但没有病微,脸上的气色也不怎么坏,完全不象久病不起的样子,是自己的功侯不够,断不出病来么?
  心念之中,不由皱眉沉吟起来。
  “浪公子,我娘患的是什么……”
  “这……”冷一凡淡淡—笑。道:“在下医理不精,断不出今堂到底得的什么病,平常饮食起居怎样!
  “饮食倒也勉强维持正常,就是无力起身下来。”
  “哎”老妪叹口气,摇头无力地道:“孩子,娘早说过娘得的是心病,药石是无效的,不必枉费心了,迟早……总是要走这条路的。”说着,轻轻闭上了眼,又道:请这位先生外面坐吧!“
  冷—凡无奈,只好站起身来。
  巧姐个歉然地道:“浪公子,对不起,请堂屋里坐!”
  转身卜前打起帘子。
  冷一凡到堂屋桌边坐下,“浪公子,这……该怎么办?”
  “嗯!”冷一凡略作思嗯:“即然令堂得的是心病心……病嘛必须心药医,—般药石是无济于事的,在下看……这么着好了,配几味药提神扶虚的补药,对令堂的病体也许会有所帮鬟。
  说着,把锦袋解下平放桌上,取出几个小瓶,有丸子也有药散,再拿出切好的纸,配了主个小包,道:“早晚各服一粒,白开水送下!”
  “是,浪公子。”巧姐儿明眸泛了光,脸上尽是感激之色,略带羞怯地道:“这药费……”
  “不用了!”冷一凡边收拾边道:“在下行医是随机缘从来不收药费,也不是专门行医,很对不住,没能为令士效劳。”
  “浪公子,你这说……我岂不愧死,彼此非亲非故,苹水陌路,蒙公子仗义相救于前,仁心赐药于后,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巧姑娘,在下—向不喜欢套语。”
  “哦!是!”
  巧姐儿笑了笑,笑容象一朵初开的幽兰,娇而不艳,华而不丽。
  尤其她粗布衣裙,脂粉不施,更托出天生的高洁气质使人看了有一种如饮醪醇的感受。
  冷一凡心头升起了微薰之感,似有一股极微妙的东西流过全身,他为之呆了—呆,暗忖,可惜她不是武林儿女,双方之间有一道难以跨越的洪沟。
  “冷公子!”巧姐儿又开了口,“您说你行医是看机缘,既然来到寒舍,就算有机缘,希望您不嫌弃,让我用一杯水酒略表心意。”
  “这……”
  冷一凡面有难色,他很想拒给,然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使他说不出拒绝的话,话到喉头,就是挤不出来。
  “浪公子,乡下人家,不太讲究男女之别,请不必在意我这就去预备几样小菜。您宽坐片刻。”
  她象是有绝对的把握能留客。不待冷一凡的反应,便姗姗挪步走到后面去了。
  冷一凡只好坐着不动。
  现在,他只—个人孤坐,心里并不宁静。
  他开始想,首先想到的是女杀手音音,那美得别具一格的野艳女子,十天前她在南阳做下灭门血案,杀尽王家男子二十七口。
  这是天人不容的罪行她不是女杀手,简直就是女人屠了,一个少女,真的会残狠到这种地步。
  放任地如此下去,定会掀起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有为之士看,他能么?
  其次,他又想到了谷家的二总管,那蓄有山羊胡的老者坐的功力已达到惊人的地步,象那等身手的,江湖上并不太多,而他对事件的处理,却大出人意料之外,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最后,他想到巧姐儿的娘,据脉象气色显示,她根本没病,她自己说是心病,一个乡下老太婆,会有什么心病?“
  尤其是她鹤发红颜,满头白发而脸孔却仿佛五十上下半百的女人,是真有什么心病把头发催白了么?“想着,巧姐儿已端菜出来,将就摆在堂屋的方桌上。”
  她进出了三趟,才算摆布舒齐,六个小碟,荤素各半,不名贵,但看上去十分精致,她斟上两杯酒。
  “浪公子,不必挪位丁,就这什随便坐吧尸”她落落大方地在冷一凡对面坐下,举杯:“浪公子,粗疏薄酒,请不要见笑,我敬您。”
  “好说,谢啦!”双方照杯,巧姐儿又斟上。“请随便用菜!”
  “不客气!”
  菜的确很精制,色香味具全,普通人家的大闺女,除了女红之外,烹调也应该是必备的手艺之一。
  象巧姐儿这种秀气横溢的女子:有这种才艺自不在话下的。
  “姑娘烧得好莱!”冷一凡由衷地赞美。
  “那里,仓促料理,您能下咽就不错了!”
  酒也不错,府上怎会有现成的……“
  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妥,但已无法收回,他是直觉地认为她家只母女二人,却没考虑到可能还会有别的男人。
  “哦!”家母有时也喜欢喝两杯,所以经常预备。
  “府上只贤母女二人么?”
  “是!寡母孤女!”说着,面上顿现黯然神色。
  “噢!对了……”冷一凡赶紧改变话题,以维持原来和谐气氛:“令堂会喝酒,最好不过,在下那儿包药如果用温酒调服:收效更快!”
  “谢啦!”巧姐儿在原位欠了欠身。
  就在此还,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既然变成一家人了,还这多礼则甚?
  随着话声,堂屋门被振开,一个青衣少女出现门边。
  赫然就是女杀手音音。
  两人同感一怔。
  “啊!是……这位恩姐……”巧姐儿忙起身离开座位,“请进!请进!”音音是救她脱离假尼姑魔掌的恩人,但她并不知道她的来路。
  音音充满慧黠的野性目光环看一周之后,停在冷一凡的脸上,人却站着没动。
  冷—凡几乎脱口叫出女杀手的名号,但他警觉地忍住了。
  他怕吓着这对母女,同时也不愿增添这对母女的困扰,虽然音音是巧姐儿的恩人,但这种残狠的女人,谁也保不定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快请过来,容小妹我向您叩谢救命之恩尸巧姐儿上前两步,屋子小,两步便已到了。
  “用不着!”音音摆摆手,目光仍盯在冷一凡的脸上,冷凄凄地道:“浪子,跟我走!”
  “跟你走?”冷一凡站起身。
  “对,我就是找你来的!”
  “你……找我?”
  “一点不错!”
  “那太好了,我也正要找你!”说着,离开桌子,向巧姐儿道:“巧姑娘,叨扰了,在下告辞!”
  “这……两位……”
  巧姐儿瞪眼说不出话来。
  音音已退离门槛:双双离去,剩下巧姐儿在门边发呆。
  岔路口树下暗影里,冷一凡与音音面对面站着。
  “浪子:你说你正要找我?”
  “不错!”好,你先说,你找我做什么。“
  “女杀手,我问你,南阳主员外家惨遭血洗,一门二十七口全部遭劫,这血案是你做的?”“什么?”音音的两眼在暗夜中发光,像狼一样,十分可怕:“浪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我说十天前南阳王家的灭门血案。”
  “怪事,我压根儿没到过南阳,你怎么会想到我。
  “想到!哼!”冷—凡的眸子也放了光:“不是我想到是谷大公子的手下管事透露的,直接指出了女杀手的大名?这假不了吧?”音音默然无语。“你跟南阳王员外家有何血泪深仇?”冷一凡见音音不语,这等于是默认了,紧跟着追问几句,声音搁中已充满了愤慨之情。
  “他否认!”音音断然回答:“浪子,我一向不对人低头或说过半句好话,但请你相信我,我郑重地说一句,不是我干的。”
  “听说现场留了名。”
  “这是最简单的嫁祸方法。”
  “嫁祸?”
  冷一凡深深想了想,沉觉地道:“据我所知,你出道不久,说名头恐怕还没到被人嫁祸的程度。”
  “那你的看法呢?”
  “你急想成名,所以不惜冷血杀人:对不对?”
  “不对?”音音断然加以否定。
  “什么理由?”冷一凡毫不放松。
  “因为不是我做的,这理由便已足够。”
  略略一停,和缓了口气道:“浪子,想成名而用这种足以引起武林公愤的手段,未免太不聪明了吧?”
  这句话似乎有道理,血腥灭门,天地难容,不但成不了名,还会变成武林公敌,再笨的人也不会做这种事。
  通常这种情况的发生,一是有深仇大恨,以牙还牙。二是帮派门户之间的大恩怨的,三是嗜杀者的疯狂。而音音知识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女,又是初出道的,只第一项有其可能。“
  “我能相信你的话么?”
  “信不信由你。”
  “如果将来事实证明是你所为。”
  “我闭上眼睛让你截十剑。”又是句狠话。
  “这我会办得到!”冷一凡很认真地回答,转变话题道:“现在该你说找我的原因了,说吧,有何见教?”
  “你活不过天晚!”
  六个字,令人震耳惊心。
  冷—凡先是一怔,继而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你说我活过今晚,意思是你想杀我,对吗?”
  音音道:“我要想杀你早已动手,何必要告诉你。”
  冷一凡道:“那是怎么说?”
  音音道:“你是落脚在南城外的鲁班庙对不对?”
  冷一凡暗吃—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音音不疾不徐地道:“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你,那就是要杀你的人。”
  冷一凡“哦”了一声道:“他是谁?”
  音音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无意中听来的消息,反正是一个很可怕的人物就是了。”
  抬头朝远方瞄了一眼,又道:“我看你好像不当回事?”
  冷一凡淡淡笑了笑,夜色很浓,别人是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他自己明白,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急巴巴地找来告诉我这消息?“音音”哼“了一声道:”我不想看你被杀,因为你还蛮像个武士的,先警告你,让你心里上有个准备。“
  话锋一顿又道:“需要我助你一刀么?”
  冷一凡不假思索地道:“不必,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谢谢你的消息,我得走了!”说完,举步便走。音音喃喃自语道:“骄傲,自认为很了不起,凭你那两下还能保得住命,哼!”冷一凡每一字都听到了,但他不在意,真正地不在意,他只是想,有人要杀自己,为什么?一个可怕的杀手,到底可怕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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