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陈青云 Chen Qingyu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8年)
黑儒传
  作者:陈青云
  楔子
  第一章 残阳古道
  第二章 洞中奇人
  第三章 暗夜杀机
  第四章 真假黑儒
  第五章 晓色春光
  第六章 洞庭嘉宾
  第七章 山月鬼谭
  第八章 重重血劫
  第九章 敌影仇踪
  第十章 重见天日
  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第十二章 解怨释嫌
  第十三章 急智解厄
  第十四章 武林豪赌
  第十五章 芳讯惊心
  第十六章 恩仇交错
  第十七章 求医探奇
  第十八章 威灵秘宫
  第十九章 奇峰迭现
  第二十章 虚幻老人
  第二十一章 辣手摧花
  第二十二章 风云失色
  第二十三章 血泪枯骨
  第二十四章 情天梦觉
  第二十五章 迷雾顿开
  第二十六章 神功解禁
  第二十七章 情深路遥
  第二十八章 武林之后
  第二十九章 犁庭扫穴
  第三十章 巧会枭雄
  第三十一章 虎狼之争
  第三十二章 花好月圆
楔子
  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天与地浑然一体,一切的一切,全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在电芒闪耀的刹那,给大地带来瞬间的光明,雷声轰隆隆,似要把大地撕裂。
  就在金蛇划空的当口,照见了荒丘蔓草,断碣残碑。也照出了一幕恐怖的景象!
  残肢断体,散布了十丈方圆,数十条人影,憎、道、尼、俗俱全,在翻拣着那些狼藉的尸体。其中有七八人围着一具血肉模糊的黑衣人尸体,喋喋不休……“钟灵旒秀邙山,竟变成了屠场,真是……”
  “此獠一除,天下太平了!”
  “无量寿佛,所付的代价太高了,二十年之内,各门派难望恢复元气……”
  但总算不负此行!”
  想不到此獠的功力,竟然高到这等可怕的境地!”
  乱窜,耀眼难睁,顷刻间,暴雨倾盆如天河倒泻,人影纷纷纵离。
  电光闪耀中,那具血肉模糊的黑衣尸体,开始蠕动、最终,摇摇不稳地站了起来,他居然复活了,停了片刻,他艰难地挪动脚步,扑下去,又起来,消失在碑碣之中。
  风狂!
  雨暴!
  似乎上天有意要冲涮这血腥的场面。
  于是……
第一章 残阳古道
  秋风萧瑟,寒气侵人!
  一抹残阳,斜照在黄尘满目的官道上,显得那么无力、凄凉。枯黄的草原连接着远林,远林连接着天边。在草原与远林之间,隐约露出一个庄堡的轮廓。
  两骑扬着滚滚黄尘,从官道的另一端,飞驰而来。”
  一声吆喝,夹着唏烯聿聿的马嘶,马儿刹住了,这时可以看清马上是两名武师模样的人,年纪约在四十之间。
  其中一个紫棠脸的朝道旁草丛一指,道:“老方,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白净面皮的应道:“管它是什么,赶路吧!”
  “瞧瞧看!”
  “老王,你总是爱管闲事……”
  姓方的口里说着,人已下了马背,把僵绳交在那姓王的手里,纵身弹了过去,低头一看,立即折回。
  姓王的道:“怎样?”
  姓方的朝地上吐了一泡口水,道:“晦气,是具尸体!”
  “死人?”
  “难道还会是活的……”
  “什么样的人?”
  “一个十多岁的小子,裹在草席里。”
  “八成是被人抛弃的……”
  “也许是路倒。”
  姓王的下了马,道:“我来看看!”
  姓方的接过马缰道:“省了吧!”
  姓王的走了过去,只见一张破草席,裹着一个人,仅露出头出,当下皱了皱眉头,用脚踢开草席,“呀!他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这尸体遍身血污,一看便知是生前遭了毒打,绽开的肉还渗着血水,想来被抛的时间还不长。
  死者年约十六七,一付俊相,只是十分憔悴。“嗯……”死者手脚抽动了数下,张开失神的眼,随即又闭上。姓王的回头大声道:“老方,还没断气!”
  姓方的牵着马走了过来,道:“还没死?”
  “还有气,刚才还哼出声来!”
  我看也差不多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慢着!”
  “怎样!”
  “做好事到别处去”
  “什么意思?”
  “老王,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啊,这……,
  姓王的面上变了色。
  “这小子十有八九是‘望月堡’抛出来的,你惹不起吧?”
  姓王的抬头遥遥一望那草原尽处的庄堡,变颜失色地道:“我们走!”
  两人如逢鬼魅似的,匆匆上马奔去。
  夕阳的颜色,变成了血红,西风更紧了。
  草席里的少年,费力地撑开眼皮,似乎他还不愿死,对这世界还有几分留恋,干裂的口唇,连连翕动,终于吐出了细如蚊蚋的声音:“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但,此刻,谁听到他绝望的呼喊?死神已紧紧抓住了他,他只剩下微微一息,夕阳落下了。还有余晖,而他,死得像草丛中的一条虫。
  “水……水……”
  微弱的声音,连他自己也听不到,眼皮重新合上。
  夕阳吐出了最后一丝光晕,剩下了天边一抹残红,草原笼起了瞑气。远远,传来了凄厉的狼嚎。
  野狼,将是他唯一的收尸者。
  他又一次呼喊出对命运的抗争:“我……不要死啊!”
  然而,他觉得身上开始发寒,头脑逐渐昏乱,意志也呈涣散,他知道,时间快到了,人生最终的一刻已将来临,小小年纪,便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除了心脏,躯体倒没什么痛苦、虽是寸骨寸伤,但全麻木了。
  明天日出,此地会剩下几根骨头,也许连骨头也不剩,饿狼把他彻底地安葬。
  迷朦中,他感觉有东西移近,他用力把僵化了的眼皮睁开了细细的一条缝,他看到两星绿色的灯火,接着,又半加了一对。
  即将完全丧失的意识,尚能辨出收尸者业已在身边等候,一种与生俱来的求生的本能,产生了力量,他清醒了许多,然而这只有使他更痛苦,面对死亡的痛苦。
  一声夺人心魄的闷嚎,一个庞然巨物,摸上身来。
  “完了,一切就此结束了!”
  他紧紧合上眼。
  两声惨嚎,似要撕裂夜空,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耳畔,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
  “唉!可怜,是谁作的孽?”
  是人声,我没死!这意念又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再次睁开了眼,但看不清楚,视觉中只是一个黑影。苍劲的声音再起:“小子,你还能说话么?”
  他努力振动嘴唇,但发不出声音。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叫:“救救我,救救我,不要离我而去,我要活下去……”
  他感觉有一双温热的手,在他身上抚摸点按,指触之处,舒泰无比,逐渐僵冷的身躯又慢慢恢复了温暖,元气也渐告复生。
  他闭紧眼睛,任由对方施为。
  钓莫一盏茶工夫,对方住了手。“小子,试着说话?”
  他睁开眼,在微弱的天光下,隐约看出对方是个花甲左右的老者,须发不分,变成了一个毛茸茸的怪头,最显目的是,那双精光灼灼的眸子。
  “老丈,您……救了我的命……”
  “救得了救不了目前还不知道。”
  “是……但小的总算没有……被野狼吞食!”
  “一步之差,你小子便没命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丁浩!”
  “那里人?”
  “这……小的说不上来,小的……寄人篱下……”
  “你吐语不俗,念过书?”
  “是的!”
  怎会变成这等模样?”
  “唉,老丈……一言难尽,小的生来就不曾被当作人看待……”
  “你……是附近人还是……”
  “是‘望月堡’中的小厮。”
  老者怵声道:“你是‘阎王堡’中人?”
  “是的!”
  “也许不该救你……”
  “老丈是怕……”
  “怕个鬼,‘阎王堡’中没有半个好人。”
  丁浩幽幽地道:“是的,老丈说得对,否则就不曾被人暗中称作‘阎王堡’了!”
  “你算是阎王座下的小鬼……”
  “老大,小的还没资格当小鬼,只是众小鬼之下的可怜鬼罢了!”
  “哈哈,有意思!”
  “请问老丈的称呼?”
  “这不必告诉你了!”
  丁浩轻轻叹了口气,以手撑地,居然能坐了起来,但由于知觉回复,身上的伤,又开始割肤刺骨的剧痛,但他咬牙忍住了,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面色变成了青紫,憔悴不堪的面容,因痛楚而抽扭得变了形。
  “小子,很痛吧?”
  “是的!”
  “你很能熬!”
  丁浩凄苦地道:“小的自幼熬惯了!”
  “现在老夫给你贴止痛药,你自己上路吧!”
  “老丈可肯带小的……”
  “老夫对‘阎王堡’的人,恨如切骨,你不必多讲了!”
  丁浩咬牙闭上了口,他没有再求,他自幼养成了死不讨饶的倔强个性,可以说他是在狼群中长大的,没有被折磨死,是命大。
  老人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送与丁浩。道:“内服一半,其余的撒在伤口!”
  丁浩双手接过道:“小的再次请问老丈名号?”
  老人一瞪眼道:“你小子有点缠人……!”
  “小的不能不记住救命恩人!”
  “你要报恩?”
  “那是理所当然,焉有受恩不报之理……”
  “哈哈哈哈,是句人话。不过老夫不稀罕。”
  说完,弹身而逝,没多说半句话。
  丁浩只有付之一声苦笑,随即拔开瓶塞,往手心一倒,是一种白色药末,嗅了嗅,什么味也没有,当下遵老人之嘱,倒了一半在口里,其余的,慢慢撒在伤处,但他是遍体鳞伤。
  几乎没有一寸好肉,只敷了前身手眼所及之处,便告辞了。
  但这药末十分神效,只片刻工夫,痛楚已消失了十之八九。
  老人救了自己,却不留名而离去,这的确是件憾事。
  远处,又传来了狼嚎之声,丁浩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想起刚才险遭狼吻的一幕。若非那位老人相救。此刻早已骨肉无存,如果再有狼来,怎会再跑出一个老人,还有如被“望月堡”中人发现自己没死,便准活不了。
  “走!远远地离开!”
  他立即下了决心,用力挣起身躯,但才起得一半,又跌坐了下来,不由怆然一声长叹:
  “难道自己真的命数已尽?”
  他想起他娘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孩子,这是命啊!”难道世间真的有所谓“命运”主宰着人的一切吗?
  他不相信,但摆在眼前的事实,两母子的确是命途乖哉,似乎世间所有的不幸,都全加在两母子的身上。
  想起娘,他的心被撕裂了,在滴血!
  他不能忘记娘吊颈而死的惨状,在别人眼中,她死得像一条狗。
  “那小娘们死了,真可惜!”这是别人仅有的一句对死者的另词。
  他记得母子俩投奔“望月堡”时,自己才五岁,起初是被当作上宾的,到后来落到了下人的地位,十二年来,他不知娘到底流了多少泪水。
  为什么会寄居“望月堡”?
  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他不甚了了,甚至连身世也不知道;他怕她伤心,他问过几次之后不敢再问。
  十天前的一幕,又现心头
  记得那天晚上,干完了活,到娘的房中,只见娘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床沿(两眼红肿得像胡桃,他直觉地感到情形有些不对。
  “娘,什么事啊?”
  “孩子,不要问!”没有一滴泪,像是已流尽了,只是干咽。
  “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孩子,这是命,命运啊!”“娘……”
  “孩子,你长大了,可以自立了,你早早离开这地方……
  “娘,孩儿若不为了您,早离开了。”
  “唉!孩子,你投错了胎……”
  “娘怎说这句话?”
  “让娘多看看你!”
  “娘”
  “孩子,娘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你……”
  “到底爹是谁?”
  “别问了,你将来去找一个叫‘竹林客’的人,便什么都明白了。”“可是娘……”
  “你最好是永远不知道,否则你活不了,当年来这里时,我有个很大的指望,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命定是如此。”
  “娘……”
  “你去睡,千万牢记,离开这里,去找‘竹林客’……”
  第二天早晨,娘已高悬在梁上,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么去了。
  ……
  昨天,为了顶撞了总管几句,就被毒打至死,用草席卷了抛在荒野喂狼。
  “我不能死!”
  他再次提出对命运的反抗,忍住痛楚,咬住牙关,双手撑地,这一次,挣起身来了,颠簸着艰难地挪动脚步,缓慢地向官道捱。
  幸运地,找到了一根被人丢弃在道旁的棍子,支撑着向前蠕动。
  官道的影子,在星光下像一条僵直了的怪虫。
  四周,是无边的星语。
  他喃喃自语着:“娘,孩儿听您的话离开了,但有一天要回来的,一定要回来!”
  到了天亮,不过捱出了三四十里地,人已精疲力竭,一看自己浑身血迹,一套衫裤,零披碎褂,已不成其为衣服如被人见了,岂非惊世骇俗?
  心念之间,目光焦灼地四下游扫,发现不远的林中,露出一段灰色墙垣,心想,那不是住家便是庙宇,且去求人给个方便。
  当下鼓起残力,朝那片茂林蹒跚地行去。
  好不容易到了地点,只见一间破落的大庙,呈现眼前;不由精神一振,出家人慈悲为怀,总比求一般人好些。
  到了庙前不见有人影,那斑剥的泥金匣额,写的是“药王庙”,有无香火,便不得而知了。
  他坐在台阶上喘息了一阵,养了点气力,才又起身入庙。
  身上的伤势,因得那位无名老人的灵药内服外用,已不怎样疼痛,只是人极度的乏力,孱弱得像初学行路的幼儿。
  他没练过武,只是个普通少年,体质自不能与练过武的同日而语,但由于寄身“望月堡”对江湖门道,倒是知道得不少。
  ,看寺里的情况,不似没有人性的荒庙,香火冷落,倒是预料中事,穿越过殿,是一个久未整修的院落,迎面,便是正殿了。
  一眼望去,正殿中香火焚然,这说明是有人了,心头又是一喜。
  “什么人?”
  侧厢传出了喝问之声。丁诺振起精神应道:“小的是落难人!”
  “要饭你找错了门儿!”
  “小的不是乞儿!”
  一道人影,出现侧厢的阶沿,是一个五十上下的黑衣老者,绕腮胡,独眼,不像道士,更不是和尚,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丁浩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但他别无选择。
  那老者远远打量了丁浩几眼,一挥手道:“滚!”
  丁浩哭丧着脸道:“您老行个方便!”
  “你想要什么?”
  小的想求个暂时歇脚之处,也……也想求点饭食充饥!”
  “好的!你说不是乞儿,分明是化子样,咦……”
  那老者一下子欺到了丁浩身前,厉声道:“小子,你一身是血,多份不是好来路?”
  丁浩苦苦一笑道:“小的受了盗劫……”
  “胡说,过盗不被杀,却被毒打……”
  “是实话。”
  独眼老者身形一晃,丁浩连意念都不曾转,右腕已被扣住,只觉浑身一麻,口里“哎哟”一声。蹲了下去。
  “少问这些,主人看中了你,是你的造化。”
  丁浩怔愕地道:“看中了小的什么?”
  独眼老者连翻道:“看你小子一付聪明相,怎么连话都不会听,收你作传人呀!”
  丁浩顿时激动起来,对方不知是何等样的人物,但想来功力必定很高,否则怎会闻声而不见人,那暗中发力使自己避过独眼老者一击的,必然是他,只要学好了武功,便可追查自己的身世再回“望月堡”……
  独眼老者又道:“小子,你是福缘不浅,有此造化,被他老人家看中。”
  丁浩有些手足无措地道:“那位老人家怎么个称呼?”
  “三天后你会知道”
  “您老呢?”
  “到时自知,不要多问,现在老夫看看你的伤势!”
  说完,走到丁浩身边,翻开破衣,仔细察看,然后又深了穴脉。
  “内伤不重,外伤已好了大半,你曾敷过药?”
  “是的!”
  “现在躺下,老夫为你疗伤!”
  丁浩感激地看了独眼老者一眼,躺倒竹榻之上,独眼老者先遍点他周身大小穴道,然后进房取来了药物,遍涂伤口,又复以数粒丹丸,纳入他的口中,道:“尽量少动,静静躺着,三天包你复原。”
  两天过去,皮满痂落,真的已完全复原,独眼老者不知从那里弄来的短衫裤,要丁浩洗身更换了,这一来,先后判若两人。
  这两天,都在厢房度过。不少。
  看寺里的情况,不似没有人性的荒庙,香火冷落,倒是意料中事。穿越过殿,是一个久未整修的院落、迎面,便是正殿了。
  一眼望去,正殿中香火焚然,这说明是有人了,心头又是一喜。
  “什么人?”
  侧厢传出了喝问之声。
  丁浩振起精神应道:“小的是落难人!”
  “要饭你找错了门!”
  “小的不是乞儿!”
  一条人影,出现侧厢的阶沿,是一个五十上下的黑衣老者,绕腮胡,独眼,不像道士,更不是和尚。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丁浩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但他别无选择。
  那老者远远打量了丁浩几眼,一挥手道:“滚!”
  丁浩哭丧着脸道:“您老行个方便!”
  “你想要什么?”
  “小的想求个暂时歇脚之处,也……也想求点饭食充饥!”
  “好哇!你说不是乞儿,分明是化子样,咦……”
  那老者一下子欺到了丁浩身前,厉声道:“小子,你一身是血,多份不是好来路?”
  丁浩苦苦一笑道:“小的受了盗劫……”
  “胡说,过盗不被杀,却被毒打……”
  “是实话。”
  独眼老者身形一晃,丁浩连意念都不曾转,右腕已被扣住,只觉浑身一麻,口里“哎哟”一声,蹲了下去。
  “少问这些,主人看中了你,是你的造化。”
  丁浩怔愕地道:“看中了小的什么?”
  独眼老者连翻道:“看你小子一付聪明相,怎么连话都不会听,收你作传人呀!”
  丁浩顿时激动起来,对方不知是何等样的人物,但想来功力必定很高,否则怎会闻声而不见人,那暗中发力使自己避过独眼老者一击的,必然是他,只要学好了武功,便可追查自己的身世再回“望月堡”……
  独眼老者又道:“小子,你是福缘不浅,有此造化,被他老人家看中。”
  丁浩有些手足无措地道:“那位老人家怎么个称呼?”
  “三天后你会知道。”
  “您老呢?”
  “到时自知,不要多问,现在老夫看看你的伤势!”
  说完,走到丁浩身边,翻开破衣,仔细察看,然后又探了穴脉。
  “内伤不重,外伤已好了大半,你曾敷过药?”
  “是的!”
  “现在躺下,老夫为你疗伤!”
  丁浩感激地看了独眼老者一眼,躺倒竹榻之上,独眼老者先遍点他周身大小穴道,然后进房取来了药物,遍涂伤口,又复以数粒丹丸,纳入他的口中,道:“尽量少动,静静躺着,三天包你复原。”
  两天过去,皮满痂落,真的已完全复原,独眼老者不知从那里弄来的短衫裤,要丁浩洗濯更换了,这一来,先后判若两人。
  这两天,都在厢房度过。
  第三天,早餐之后,他又被带到大殿,情况如前,不见人影。
  那苍劲而又略觉刺耳的声音,传入耳鼓。
  “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丁浩!”
  “多大年纪?”
  “十七!”
  “家世?”“小的是个孤儿。”
  “我老人家见你资质不俗,准备收你作传人,你愿意么?”
  丁浩业已思考了两天,当即脱口应道:“小的愿意!”
  “入老夫之门有个规矩……”
  “请问什么规矩?”
  “四肢五官,随你自残一样。”
  丁浩登时如落入冰窖之中,从头直凉到脚心,单以这残酷的规矩来看,对方必是邪魔之流无疑,记得娘生前一再教道自己,不可走入邪道,言犹在耳,娘尸骨未寒,岂可令她泉下不安,心里如此想,面上便已表露了出来。
  “你听到我老人家的话了?”
  “是的!”
  “愿意么?”
  “这……这……小的恐怕要违命!”
  “你能传老夫的衣钵,普天之下,将难逢对手,你再想想?”
  丁浩硬起头皮道:“小的不……想学……”
  “哼”
  这一声哼,使丁浩头皮发了炸。
  “小子,你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应承,另一条是死!”
  这死字的尾音拖得很长,丁浩为之毛骨悚然,不答应是死,答应了这一生便算毁了,对方要自己的命,当然不费吹灰之力……
  他全身冒出冷汗,手足发麻,脑内嗡嗡作响。
  想不到三日之隔,又面临死的威胁!
  “你想好了没有?”
  丁浩把心一横,道:“小的无法答应!”
  “那你是准备死了?”
  “死”谁不怕,好生恶死是人的本能,丁浩只是个十七岁的大孩子,他能不怕死吗?他能对生死作果断的抉择吗?
  “嘿嘿嘿嘿!”
  独眼老者口里发出一长串令人发怵的狞笑!
  丁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数步,他知道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真个是肯离枉死城,又到鬼门关。
  就在丁浩进退维谷,生死两难之际
  一声冷笑,传自殿门,那笑声冷得使人起鸡皮疙瘩。
  “什么人?”
  独眼老者狞喝一声,转过身去。
  丁浩也跟着转目,只见一个面如凝霜,毫无表情的中年白衣女尼,手执拂尘,巍然站在殿门之外。
  独眼老者面色全变,悚呼一声:“冷面神尼!”
  丁浩又向后退了两步,他可不知道冷面神尼何许人物,但从独眼老者那份畏惧之情看来,必是相当了不起的武林高手。
  “冷面神尼”冰冷的目光,投在独眼老者的面上,冷冷地道:“看你五官不全,必是‘长眠客’门下?”
  独眼老者惊怖地向后退了两步,颤声道:“神尼驾临,有何见教?”
  “收妖伏魔!”
  每一个字,冷得有如冰珠雪弹,最后一个字出口,拂尘上扬,朝独眼老者虚虚一拂,独眼老者惨哼了一声,身形连连踉跄,一步,两步,三步“砰!”然仰面栽倒,口鼻眼耳溢出了血水,四肢一阵蜷曲,竟寂然不动了。
  丁浩看得心惊肉跳,这是什么武功,竟然一拂便致人死命?
  “冷面神尼”进入殿中,直趋那口红漆棺木之前,道:“长眠客,久违了!”
  丁浩陡然而悟,难怪闻声不见人,原来人在棺材之中,“长眠客”,这名号的确别致,而且也相当骇人。
  棺中传出了人语:“冷面神尼你竟然还活着?”
  “阁下很觉意外么?”
  “有一点!”
  “本神尼向阁下打听几个人……”
  “你一上门便毁了老夫的随从,是下马威么?”
  “怎么解释都可以。”
  “你风采如昔,豪情未减……”
  “少作题外文章。”
  “你要向老夫打听谁?”
  “阁下一家子的另外七位。”
  “哈哈哈哈,你明知老夫不会说,又何必多此一问?”
  “本神尼希望你会说。”
  “伯劳东去燕西飞,你问老夫,老夫问谁?”
  冷面神尼微微一哼,道:“看样子阁下是守口如瓶的了?”
  长眠客狂声一笑道:“未始不可!”
  “阁下不说,贫尼自己会找!”
  “那你就慢慢去找吧!”
  “再请教阁下一句,般若庵镇庵之宝‘石纹剑’落在何人之手?”
  “无可奉告!”
  “阁下一问三不知?”
  “不知如何奉告?”
  “好,言止于此了,阁下准备自卫。”
  “什么意思?”
  “不必明知故问,当年的事,你阁下也有一份,能不付些代价么?”
  “哈哈哈哈,当然!”
  震耳怪笑声中,红漆棺木突然离地飞起,撞向“冷面神尼”,“冷面神尼”一侧身,劈出了掌,“锵铿!”然一声巨响,那棺材被震得斜飞而起。
  丁浩惊魂出了窍,两腿发了软,几乎站立不住。
  听那一击的声音,这棺材竟然是铁的。
  就在棺材被震斜飞的刹那,一蓬黑雨,自棺中射出。
  冷面神尼拂尘连挥,黑雨乱弹,四壁“嗤嗤”有声。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铁棺已冲出殿门,落在院中。“冷面神尼”大喝一声:“那里走?”白影一晃,几乎不差先后地落在棺前两丈之处。
  铁棺离地再起,一股狂飚,随之卷出,“冷面神尼”单掌一挥,“轰”然一声巨响,劲气四溢整座“药王庙”都震动起来,殿内积尘纷落,屋瓦碎了一地。
  丁浩仍呆在原地,茫然失措。
  铁棺经这一震,又落回地上,但甫一接触地面,又反弹而起。
  白影随之升空。
  一声霹雳,如天际郁雷,铁棺“隆!”然坠落地面,黑雨疾喷,阻住白影下泻,铁棺又告破空而起,如怪鸟般越屋而去。
  白影也凌空一旋,跟着划空而去。
  丁浩惊魂稍定,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如等那长眠客回头,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当下急急出殿,向庙门奔去,心中倒着实感激“冷面神尼”解了自己的困厄。
  甫出庙门,只见数名黑衣劲装武士,正在庙前下马,每人胸前各佩了一个白色的新月标志。
  丁浩又是亡魂大冒,来的赫然是“望月堡”的武士。
  当下一缩身,狂奔回头,穿越正殿,后面是个荒芜小院,野草高与人齐,三间房舍,业已半倒,心念一转,攒入房角的草丛中。
  不久,前面传来了喧嚷之声,接着,有人来到殿后。
  丁浩一颗心“怦怦!”乱跳,如被这些堡中武士发现自己,还是死路一条。
  两名武士,以剑挥草,直朝这屋搜来,其中之一,逐渐接近了丁浩藏身之处,丁浩的心几乎跳出口来,登时汗流浃背,呼吸阻窒。
  那武士停在他身前数尺之处,从草隙内,可以看到亮闪闪的剑尖,他连大气都不敢喘,过了片刻,对方传来暗号,那武士转身走了。
  丁浩拭了拭额上的冷汗,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片刻,像是过了一年。
  他匿伏在草丛中,不敢稍动,直到日影偏西,觉得外面再无声息了,才小心翼翼地逡巡而出逼近正殿后窗,向里张望,没有人影,连独眼老者的尸体也不见了。他仍不敢大意,又伏候了一会,证明对方确已离开,才悄悄掩到前院。
  院中一堆新土,想来独眼老者已被他们埋葬在此、这使丁浩大感意外,望月堡中人,邪恶万端,视生命如草芥,居然也做起好事来了。
  现在,他又不急着离开了,他怕出门会撞上对方。
  这一折腾,饥肠辘辘、他转入侧厢厨下,还有两个冷馍,胡乱吃了充饥,然后一个人坐在竹榻上发呆。
  想起前途茫茫,无依无靠,不禁悲从中来。
  不知不觉,黄昏来临,丁浩暗忖,自己身无分文,不如暂且在这里混上些时,强如在外面露宿乞讨,此地还有存粮,足够一个人吃上十天半个月,看样子那铁棺怪物不会再回头了。
  主意一定,便觉安泰了些。
  进入与厨房相对的暗间,居然也有被褥,不用说,这是独眼老者的寝卧,他关好门窗,再用重物顶牢,这才上床。
  入夜,袅啼狼嚎,强劲的西风,刮得那些残门破框咯吱怪响,仿佛整座庙都是鬼魅的世界,前几夜有人陪伴,倒不觉怎样,今晚独自一人,便觉得胆寒了。
  一夕数惊,好不容易盼到了天明,才定下心来酣然入梦。
  几天下来,便也习惯了。
  这庙根本没有香火,他不出庙,自然见不到人。
  他一个人,生活在一个怪异的天地中。
  这一天,屈指一算,一个人索居庙中,已是十日了,眼看存粮将尽,不由发起愁来,总不能在这里当饿殍,而且这样下去,终非了局。娘临死前要自己离开望月堡以谋自立,现在是脱离那邪恶的地方了,如何自立呢?
  他一个人坐在殿廊的阶沿上,望着璀璨的朝阳,心里却是一片阴霾。
  正自茫然失神魂不守舍之际,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地响在耳边:“小兄弟,你早啊!”
  丁浩大惊抬头,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红衣女子,俏生生站在身前,粉腮白里透红,似笑非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在丁浩面上打转。
  他慌不迭地站起身来,红着脸道:“这庙……没有香火!”
  目光掠至,又发现院地中央停着一顶红色小轿,两名彪形大汉,分立两旁,不觉又是一愕,这些人什么时候进来的,怎的完全不知觉?
  红衣女子脆生生地一笑,斜抛了一个媚眼,道:“小兄弟,你长得真俊!”
  丁浩心头一阵“怦怦”然尴尬地道:“姑娘是进香的么?”
  红衣女子向前挪了两步,媚眼生春,柳眉含笑,荡声荡气地道:“小兄弟是庙祝?”
  丁浩从没与陌生女子如此面对面的说过话,脸上一阵火辣辣,尤其那眼色,那笑容,在他全觉异样,他直觉地感到这女子来路不正,当下讪讪地道:“小的不是庙祝!”
  他说惯了,一开口便是小的。
  红衣女子掩口一笑,道:“什么大的小的,你来庙中不久吧?”
  “呃!这个……十来天了!”
  “新入门的?”
  红衣女子樱口一披,娇嗔道:“点点大年纪,先学会了阴阳怪气!”
  丁浩茫然道:“我说的是真话!”
  红衣女子一蹙额,道:“庙中主人呢?!”
  丁浩心念一转,这可不能抖出事实,不然麻烦大了,八成对方是与长眠客有什么渊源,当下一摇头道:“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我是暂时栖身这庙,来时是空的,不过……看样子是有人住过。”
  红衣女子粉腮一变,一弹身进入殿中,“噢”了一声,又转了出来,迳奔轿前,低低说了几句,然后回身一招手,道:“小兄弟,你过来!”
  丁浩硬起头皮,忐忑地走了过去。
  轿中发出一个十分悦耳的女人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丁浩!”
  “做什么的?”
  “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你像是没练过武?”
  “没有,一天也没有。”
  “你怎会在这庙里?”
  “流落路过,暂时栖身。”
  “你来时没见到什么吗?”
  “没有!”
  “这块土埋的是什么人?”
  “不……不知道”
  停了片刻,轿中人的声音忽地变得严厉:“挖开来看!”
  丁浩心头“咚”地一震,他以为对方要挖开来看,一时手足无措,他想,又碰上了邪门人物,较之铁棺怪物,毫无逊色。
  只见两名彪形大汉,应声上前,扬掌便劈,土石崩飞中,尸首现天,一股尸臭,扑鼻而至,中人欲呕。
  红衣女子用香帕掩住口鼻,上前一看,惊声道:“夫人,是独眼老王!”
  丁浩心中又是一动,轿中人被称作夫人,是什么来头?照称呼看来,这红衣女子当属下人无疑了。
  轿中人以冷酷的声音道:“如何杀死的?”
  “看不出来。尸体已腐了。”
  “还有别的么?”
  “没有!”
  “奇怪,他主仆必已遭了意外,但,谁敢动他的手呢?”
  “夫人,如何处置?””
  “埋好,你们在庙内仔细搜搜,看有什么端倪没有。”
  “是!”
  两大汉快速地草草掩了尸体,然后与红衣少女,分三路向后搜去。
  丁浩怔在与场,不知如何是好?
  心里可就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对方将要如何发落自己,轿中人与长眠客的关系,却是无法捉摸,既不像恩也不似仇。在望月堡中,听过不少怪事,现在身临其境,才真正体味到江湖的诡谲。
  望着密封的轿门,心如鹿撞。
  不久,红衣女子与两壮汉回到轿前,红衣女子先深深瞄了丁浩一眼,才道:“禀夫人,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轿中人冷冷地道:“嗯,他可能远走高飞了。”
  “可是独眼老王……”
  “死一两个仆从,在他不当回事。”
  “下一步行止?”
  “回山!”
  “这……小牛子怎么处置?”
  “带回去!”
  “夫人的意思是……”“他是了却我心愿的最佳人选。”红衣女子笑逐颜开,若春花怒放,面对丁浩,吐气如兰地道:“丁浩,你好大的造化,还不快谢夫人恩典?”
  丁浩茫然不解地道:“谢什么?”
  “夫人要成就你为无敌的高手。”
  “拜师么?”
  “拜师没这么草草,先行谢过!”
  丁浩心头为之一窒,堂堂男子汉,拜一个妇人女子为师,而且对方来路不明,看来便不是好路道。心念之间,期期地道:“小的不打算习武!”
  红衣女子笑容收敛,一披嘴道:“那你打算做什么?”
  “做个寻常人!”
  “这可不能由你。”
  丁浩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俊面胀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轿中人轻喝一声:“起行!”
  两名彪形大汉扛起小轿,冉冉出庙,红衣女子一挥玉手道:“小兄弟,走啊!”
  丁浩倔强地道:“小可不走!”
  红衣少女娇笑一声,一把捉住丁浩的手,快步疾走,丁浩用力挣扎,但完全是白费,那细嫩的纤纤玉手,不殊铁箍,休想动得分毫。既然无法反抗,只好横了心跟着走,暗忖:认命了吧,谁叫自己毫无功力。
  离了庙,不走官道,是落荒而行。
  红衣女子走路如行云流水,丁浩被拖着连跑带走,走了七八里地,已是双腿如折,汗湿重衫上气不接下气,红衣女子乍作不知,疾行如故。丁浩咬紧牙关不吭声,又勉强捱了两三里,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红衣女子轻佻地一笑道:“小兄弟何必如此好强,你早该说走不动才是!”
  丁浩坐在地上直喘气,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红衣女子索性坐了下来,又道:“小兄弟,别想不开,夫人看中你是造化……”
  丁浩喘息着道:“拜……女人为师?”
  “咯咯咯咯,小兄弟,这有什么,武林中不拘这些的。”
  “我……不干!”
  “小兄弟,听着,你别无选择的余地。”
  “难道要杀了我不会?”
  “可能的!小兄弟,你不喜欢有我这么个师姐么?老实告诉你,夫人曾无意中获得一本上古秘笈,尽是奇招绝式,但必须元阳之身,才能参修,所以立下心愿,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传人,这是你的造化吧?”
  丁港将信将疑,心中虽不愿,但脱不了身,只有闷声不响。
  只这片刻工夫,那顶小轿已走的没了影儿。
  红衣女子眉眼含春,贪婪地望着丁浩,这使丁浩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小兄弟,你走不动了?”
  丁浩答非所问地道:“江湖中对夫人如何称呼?”
  红衣女子沉吟了片刻,道:“告诉你也无妨,‘血影夫人’听说过么?”
  丁浩摇了摇头,但心里已打了一个结,凭这外号,为人不问可知了。
  就在此刻,两条人影疾奔而至,快逾奔马,眨眼便临切近,惊“噫”声中,双双朝两人面前奔来,身形一停,看出是两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一样的白面无须,面目阴沉,把两人一阵打量然后目光齐盯在红衣女子的身上。
  其中一个着蓝衫的道:“兄弟,这是小俩口么?”
  另一个穿紫衫的道:“不像,怕是姐弟!”
  “怎会来在这荒野之地?”
  “嘻嘻,怕是偷情呢!”
  “我哥俩的造化……”
  “先乐上一乐如何?”
  “还用说!”
  两双色迷迷的眼睛,直在红衣女子身上滚。
  红衣少女站起身来,道:“小兄弟,我们该走了!”
  蓝衫文士一伸手,道:“姑娘,别急啊!”
  紫衫文士口里一声“啧啧”道:“尤物,我两腿都软了!”
  红衣女子若无其事地道:“两位想做什么?”
  穿蓝衫的轻薄地道:“姑娘,我们乐上一乐,保姑娘终生难忘!”
  红衣女子掩口一笑道:“乐什么啊?”
  穿紫衫的“啧”地咽了一泡口水,心痒难搔似的接口道:“飘飘然兮,如羽化而登仙!
  姑娘看你是尝过异味的可人儿了!”
  丁浩心火直冒,但他无力动手,对红衣女子这种态度,他感到恶心。
  蓝衫文士欺近了一步,嘻皮涎脸地道:“兄弟,别看走了眼,怕是小娘们回娘家!”
  紫衫文士拍手道:“那更妙,这一趟回娘家,带回个胖娃娃!”“你不说双包胎?”
  “对对?不然将来归宗时,你我兄弟总不能一人分一半。”
  丁浩低着头,脸色发青,脸上的肌肉在阵阵抽搐,“小娘们”这三个字,勾起了他无边的恨。在望月堡中,这三个字是一般人对娘的称呼,那些风言风语,他听得多了,他暗地里几乎发狂,他几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要看,不要听,但他舍不得亲娘,他永不忘记,娘受了轻薄之后,一个人偷偷地哭,她是那么无助、可怜,像是生来便应该让人践踏的红衣女子粉腮一寒,道:“两位说够了么?”
  蓝衫文士哈哈大笑道:“美人发娇嗔了,益发可人!”
  红衣女子冷冷地道:“你俩叫什么‘河洛双臭’,不错吧?”
  蓝衫文士一拍手道:“姑娘错了,是‘河洛双秀’!”
  蓝衫文士面色一变,道:“姑娘是江湖人?”
  红衣女子冰声道:“是又怎样?”
  “那就益发好了,都是道上的。”
  蓝衫文士道:“姑娘既知区区兄弟雅号,必非泛泛之流,请问芳名?”
  “你不配!”
  “哟!姑娘脾气可不小?”
  “我要上路了……”
  “那怎么成!”
  丁浩忘形地大叫一声:“杀!”这是他基于自身的隐恨而发的。
  河洛双秀齐齐扫了丁浩一眼,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红衣女子淡淡地一笑道:“两位没办法,这是我小兄弟说的,我姊弟还要急着赶路呢?”
  说完,纤手上扬,一双玉掌,齐腕以下,顿呈琥珀之色。
  河洛双秀面色倏呈死灰,齐齐惊呼一声:“血手功!”
  双双转身,便待通走,红影一闪,红衣女子已截在头里。
  穿紫衫的怵声道:“姑娘,我兄弟有眼无珠,不知姑娘是血影夫人门下,无知冒犯,望姑娘高抬贵手,饶我兄弟这一遭。”说完,连连作揖打躬。
  红衣女子冷森森地道:“迟了!”
  只见淡淡的红光一闪:“哇!”
  惨号声中,着紫衫的栽了下去,着蓝衫的身形暴弹而起,红光又是一闪,渗号再传,弹出丈许的身形,“砰”然扑地。
  丁浩此刻已站起身来,下意识地道:“杀得好!”
  红衣女子回眸一笑道:“小兄弟,我还以为你会怕呢!”
  丁浩笑了笑,不加分辩,心里在想:红衣女子杀河洛双秀,只举手投足之劳,门下如此,其师的功力岂非不可思议?如果自己也有这等身手,就不至被人当俎上之肉,母子不必寄人篱下,母亲也不至惨死了。
  心念及此,习武之心登时迫切起来,早先的意志,便动摇了。
  红衣女子抬头望了望天色,惊声道:“不好,要下雨了,我们快上路!”
  丁浩举目一望,果然彤云密布,是要下雨的样子,但想到不久前被拖着赶路的情景,不由皱起了眉头,再一加速疾赶,那真会陪上老命。脱口道:“这阵雨恐怕淋定了!”
  “为什么?”
  “你知我已无法赶路!”
  “那太容易了!”
  “容易?”
  “来吧!”
  红衣女子一伸手,把丁浩举了起来,放在香肩上斜跨着,展开身法疾驰,丁浩虽只十七岁,但比红衣女子高了半个头,一个大男人,被一个陌生女子扛着赶路,的确不是味道,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耳畔但闻风声呼呼,树木向后直倒。一口气奔行了近二十里,眼前是一片森森林木。
  红衣女子收住势子,放落丁浩,丁浩红着脸,不知说什么好,红衣女子面不红,气不喘,盈盈一笑道:“如何?”
  丁浩期期地道:“小可……真是愧煞!”
  “别什么大可小可的,我叫方萍,你叫我一声姐姐也可以,叫名字也无妨!”
  “是……是的!”
  “走,夫人在等!”
  丁浩这才注意到那顶小红轿停在五丈外的林缘,忙举步与方萍疾走过去。
  灰暗的天空,已开始飘起牛毛细雨,洒在身上,凉飕飕的。
  两人走近轿前,轿中人道:“为何耽了这久?”
  红衣女子方萍道:“他走疲了,准备歇脚,却碰上河洛双秀来哆嗦!”
  “他俩敢?”
  “已打发上路了,这一程将近二十里,是女背男而来的!”
  女背男三个字,使丁浩俊面发烧,垂下头不敢看人。
  轿中人道:天将雨了,我们得赶一程歇脚,这样好了,上轿顶吧!”
  方萍“咕叽”笑道:“夫人好主意!”
  说着,转向丁浩道:“上轿顶吧,扶紧,别摔下来!”
  丁浩心里不愿意也不成,他不能奔行,总比被方萍挟带好些,于是,他攀上了轿顶,方萍起步先行,两壮汉抬起轿子跟上,一行人轿,穿林疾驰。
  出了林,眼前是无尽的山峦,西壮汉喝了一声,开始登山,这一来,见了功力。两人腾跃进退,配合得十分巧妙,轿子平稳如恒,如不睁眼,根本不知道行在山间。
  丁浩半伏轿顶,看那山势,却有些心惊胆寒。
  红衣女子方萍轻登巧纵,在前领路,红色俏影,时隐时现。
  雨丝俞来俞粗,逐渐遮蔽了视线,远望一片迷茫,但轿子速度不减。
  丁浩业已全身湿透,山风料峭,冷得他牙齿捉对儿厮杀。
  又奔了一程,雨势更大,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突地
  丁浩瞥见一根横枝,挡在前面,看样子比轿顶高不了多少,轿子如从枝下穿过,自己非被刷下轿顶不可,心意才动,轿子已到了横枝之下。
  他来不及叫喊,本能地双手去抓那横枝,轿子疾穿而过,他被悬吊在那横枝上,口一张,一阵疾雨射入口中,堵住了他的声音。
  轿子如飞而去,转眼消失在灰蒙的雨幕中。
  如果方萍走在后面,当不致有此失。
  丁浩哭笑不得,在大雨中任你喊破喉咙,也是没用的了。横枝离地,大约九尺,他看准落脚之处,两手一松,跳下地来。
  幸而这里山势不险,是个斜坡,否则便难说和了。
  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右面有块突岩,还可勉强遮身,忙连跑带跳地奔入岩下,全身湿淋淋的狼狈至极。
  忽然,他心意一动,莫非娘在冥冥之中保佑,使自己脱离血影夫人的掌握?良机不可失,走为上策,如被对方发觉寻来便休想脱身了。
  心念之中,拔腿便奔。
  他不敢循原路,怕被追回,顺着山势,斜奔入山脚林中。
  盲目奔行了一个多时辰,雨势已止,乌云隙中,露出了日影。
  又冷,又饿,再加上疲乏,他觉得再无法前进了,倒在一株巨树隆起的虬根上喘息,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只想能有食物疗饥。
  但,荒山野林,那里去寻吃的呢?
  歇了一会,他想,不能坐着等,还是得走,到有人家的地方求点吃的才是正理。于是,拖起疲乏的身体,蹒跚举步而行。
  这树林似乎无穷无尽,愈走愈不是路,渐渐连天光都看不到了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到底走向何方?
  他业已筋疲力竭,林中越来越暗,他想到自己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天一黑,虎狼蛀虫便会出动觅食……
  心里愈急,愈走不动,冷汗涔涔而下,至此他真想大哭一声。
  如非他自小便在恶劣的环境中磨练,性格强韧,早已倒下了。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一亮,原来已走到了林边了,精神陡地一振,穿出林外一看,不禁暗叫一声:“苦也!”
  走了半天,又回到了山边。
  层峰叠峦,在夕阳映照下,显得那么幽深吉冥。
  前面是山区,后面是无际的森林,根本不见人烟。
  想了想,还是先上山,寻个妥当之处,过了夜再说。
  于是,他手足并用,往山上攀去。
  好不容易登上了峰顶,已是瞑气四合的黄昏。他虚脱似的倒在一块岩石上,头晕眼花,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倒是身上的衣裤业已风干。
  “是谁来到山头?”
  声音孱弱无力,苍老而暗哑。
  丁浩吃一惊,翻身坐起,只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妪,手持拐杖,站在身前丈外之处,仔细一看,竟是个盲妪,年纪约在七十上下。
  一个盲妪,此时此地现身,的确令人骇异。
  “老婆婆是山里人么?”
  盲妪有气无力地道:“我问你是谁?”
  “小的是个落难的孤儿,迷了路上山的!”
  “啊!你多大了?”
  “十七!”
  “叫什么名字?”
  “丁浩!”
  “你能挽我一把么,我摸不到路了!”
  “当然可以!”
  丁浩走了过去,伸手去牵盲妪的左手,盲妪手一翻,闪电般扣住丁浩的手腕,丁浩痛得龇牙裂嘴,惊声道:“老婆婆。这……是为什么?”
  盲妪的声调突然变得沉重而有力:“小子,你来此有何目的?”
  丁浩知道对方是武林健者,刚才那龙锺之声是装出来当下苦苦一笑道:“小的刚才说过了迷路至此!”
  “此地人迹不到,你会在此迷路?”
  “小的被人挟持要收归门下,遇雨得脱,入林迷路,胡撞来的。”
  老妪松了手,道:“嗯,你是没有功力!”
  丁浩揉了揉被捏的手腕,道:“老婆婆,这是什么地方?
  “崤山边峰!”
  “哦!这里是崤山。”
  “你打算怎样?”
  “小的……根本无家可归,断梗飘萍!”
  “你吐语不俗,是读过书的?”
  “读过几天,不多。”
  他想起望月堡中,娘寒夜教读的情景,不由一阵心酸。
  盲妪点了点头道:“你来得正好,跟我来罢!”
  丁浩一怔神道:“老婆婆住在那里?”
  “前面不远山洞中!”
  “哦!”
  盲妪迈步便走,一木一石,都摸得极清楚,转弯抹角,一点不像个盲人。片刻工夫,来到一个石洞口,只见这石洞幻莫四五丈深,丈来宽,洞中火光熊熊。
  “进去罢!”
  丁浩怀着激奇的心情,跟了进去,洞里铺着兽皮,壁上挂了些风乾了的鸟兽之肉,火堆旁还有黄精野果一类的东西。
  这就不可思议了,一个盲人,生活在荒山野岭。
  “老婆婆一个人么?’”
  “嗯!坐下”
  丁浩坐了下来,就火取暖,忍不住又问道:“老婆婆一个人,住在这等地方……”
  盲妪翻了翻蒙医无光的眼珠,道:“娃儿,你觉得很奇怪?”
  “是的,难以想像!”
  “知道便不以为奇了!”
  丁浩忽然发现洞口站着一又巨鸟,足有半个人高,红睛铁啄,羽毛金黄,状甚猛蛰,不由惊呼道:“老婆婆,那是什么?”
  “老身的助手!”
  “助手?”
  “不错,它能传警御敌,捕兽采食,不然老身怎能活下去……”
  丁浩像是置身梦境中,天下竟有这等奇事。
  盲妪用手一比,道:“你一定饿了,吃什么自己挑吧,吃饱了再说话!”
  丁浩早已饿得两眼发花,腹中雷鸣,当下也不客气,先吃了些野果,然后取下块兽肉,就在火上烤着吃了。
  夜幕低垂,洞外一片漆黑,那头怪鸟却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娃儿,吃饱了?”
  “谢谢婆婆,吃饱了!”
  “你能帮老身一个忙么?”
  丁港一怔道:“小的还能帮婆婆什么忙?”
  “老身要借重你的眼睛。”
  “哦!婆婆吩咐罢?”
  “你听说过‘灵鸳姥姥’这名号否?”
  丁浩心头一震,他在望月堡中,曾不止一次听人提到过当代几个武林巨擘,“灵鸳姥姥”便是其中之一。
  “小的不是江湖人,但听人说过!”
  “老身便是!”
  “啊!”
  “十年前,老身在泰山日观峰顶,遭天地八魔之中的匹魔联手围攻,激战数百合,伤了两魔但老身也被酆都使者施毒伤了双目,这些年来,老身遍访名山大川,采集药草,冀使双目复明,已经十得其九,只差一味主药未得,这药只崤山才有,年前老身来到此山,苦求未得,神鸳虽灵终是异类,不能代老身之目……”
  “婆婆失明如何采药?”
  “靠嗅觉寻找,有的药铺可以买到!”
  “哦!”
  “目前欠这一味主药,其味不著,必须要用眼观,是以久寻未得。”
  丁浩诚羲形于色地道:“小的愿意效劳!”
  灵鸳姥姥一笑道:“娃儿,老身会永远感激你!”
  “婆婆言重了”!
  “我们明天一早出去寻药。”
  “婆婆告诉小的那药草的形状色彩,由小的去寻找不更方便么?”
  “也好,我使灵鲨照应你,那药叫做‘九灵草’,多生长在阴湿的岩壁间,形如一般食用的大葱,特点是一株九茎,个多不少,颜色金黄,只要发现,极易辨认的!”
  “好,小的记住了!”
  “天幸得遇你这娃儿,你叫……丁浩?”
  “是的,婆婆方才说天地八魔,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你不是武林人,知道了也没用,不过,我们当闲谈吧,天地八魔是指八个中原道上的邪派人物,为首的叫毒心佛……”
  “毒心佛,是个出家人么?”
  “不是,此人面善心恶,功力极高,武林中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极少,一般只是仅闻其名,不知其人,唯此魔业已数十不现江湖。第二个是女的,功力也相当骇人,她的血手功,很少人能当其一击!”
  “老身的助手!”
  “助手?”
  “不错,它能传警御敌,捕兽采食,不然老身怎能活下去---……”
  丁浩像是置身梦境中,天下竟有这等奇事c
  盲抠用手二比,道:。你一定饿了,吃什么自己挑吧、吃饱了再说话!”
  丁浩早已饿得两眼发花,腹中雷鸣,当下也不客气,先吃了些野果,然后取块兽肉,就在火上烤着吃了。
  夜幕低垂,洞外一片漆黑,那头怪鸟却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娃儿,吃饱了?”
  “谢谢婆婆,吃饱了!”
  “你能帮老身一个忙么?”
  丁港一怔道:“的还能帮婆婆什么忙?”
  “老身要借重你的眼睛。”
  “哦!婆婆吩咐罢?”
  “你听说过‘灵鸳姥姥’这名号否?”
  丁浩心头一震,他在望月堡中,曾不止一次听人提到过当代几个武林巨率,“灵鸳姥姥”便是其中之一。
  “不是江湖人,但听人说过!”
  “老身便是!”
  “啊!”
  “十年前,老身在泰Ih日观峰顶,遭天地八魔之中的匹魔联手围攻,激战数百合,伤了两庞但老身也被哪都使者施毒伤了双目,这些年来,老身遍访名山大川,采集药草,冀使双目复明,已经十得其九,只差一味主药未得,这药只峰山才有,年前老身来到此山,苦求未得,神鸳虽灵终是异类,不能代老旮之目……””
  “婆婆失明如何采药?”
  “靠嗅觉寻找,有的药铺可以买到!”
  “哦!”
  “目前欠这一味主药,其味小著,必须要用眼观,是以入寻未得。”
  丁浩诚象形于色地道:“小的愿意效劳!”
  灵鸳姥姥一笑道:“娃儿,老身会永远感激你!”
  “婆婆言重!”
  “我们明天一早出去寻药。”
  “婆婆告诉小的那药草的形状色彩,由小的去寻找不更方便么?”
  “也好,我使灵鲨照应你,那药叫做‘九灵草’,多生长在阴湿的岩壁间,形如一般食用的大葱,特点是一株九茎,个多不少,颜色金黄,只要发现,极易辨认的!”
  “好,小的记住了!”
  “天幸得遇你这娃儿,你叫…------丁浩?”
  “是的,婆婆方才说天地八魔,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你不是武林人,知道了也没用,不过,我们当闲谈吧,天地入魔是指八个中原道上的邪派人物,为首的叫毒心”
  “思心佛,是个出家人么?”
  “不是,此人面善心恶,功力极高,武林中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极少,一般只是仅闻其名,不知其人,唯此魔业已数不现江湖、第二个是女的,功力也相当骇人,她的血手功,很少人能当其一击!”
  丁法脱口道:“血影夫人”
  灵鸳姥姥惊奇道:“你怎知道?”
  丁浩心念一转,道:“无意中听人说的!”
  “噢!第三魔便是伤老身双目的酆都使者,擅于用毒,列名第四的是千面人,能在转眼之间改变面目,第五六两魔是兄弟,叫黑白无常……”
  “哦!黑无常与白无常?”
  “对了,第七也是女的,人称玉面玄狐,第八是个怪物叫长眠客!”““长眠客?”
  “你又听说过了?”.
  “是的,听说是一具铁棺。”
  “不错,他人便藏在棺中。”
  “八魔排名是以功力高下而分么?”
  “大概是如此。”
  丁浩心中大为激动,想不到自己业已遇到了其中两魔,长眠客与血影夫人,而两魔都存心要收自己为徒,幸而巧脱,不然真的要流入魔道了。
  心念之间,又道:“婆婆知道冷面神尼么?”
  “哦!你知道的还不少,冷面神尼可算当今白道第一高手!”
  “比之天地八魔如何?’”
  “当然高出许多。”
  “较之第一魔毒心佛还要高?”
  “可能,但没听说过双方是否交过手。”
  “除了冷面神尼,武林中没有功力更高的了?”
  “话不能这么说,武林中奇人异士代有所出,有的遁世隐居,有的深藏不露,这只是就江湖道道有名号的而言…
  “冷面神尼年事不大吧?”
  “古稀以上!”
  丁浩一愕,想起药王庙所见冷面神尼的形貌,只是中年光景,“听人说是个中年女尼。”
  “错了,她戴的是面具,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噢!”丁浩这才恍梧何以所见的冷面神尼,面如石雕,没有任何表情。
  灵鹫姥姥似已引起了谈兴,接着又道:以老身所知,中原武林百年来只出了一个真正堪称第一的高手……”
  丁浩兴致勃勃地道:“谁?”
  灵鹫姥姥以深沉的语调道:“黑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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