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武侠>> 陈青云 Chen Qingyu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8年)
鬼堡
  作者:陈青云
  楔子
  第一章 白骨堆中话血劫
  第二章 桃阴深处现魅影
  第三章 丐帮风云
  第四章 阴煞
  第五章 千行珠泪滴滴血
  第六章 相逢不识君
  第七章 鬼堡惊魂
  第八章 解穴断玉掌
  第九章 波诡云诵
  第十章 步步惊魂
  第十一章 天伦梦断
  第十二章 惨雾愁云
  第十三章 艰难唯一死
  第十四章 混世魔王
  第十五章 卧虎山庄
  第十六章 黑白双妖
  第十七章 大荒神尼
  第十八章 独挽狂澜
  第十九章 陆地神仙
  第二十章 有情人终成佳偶
  第二十一章 生死不计只缘情
  第二十二章 舍身岩头飘血雨
  第二十三章 雪洞求丹
  第二十四章 谜底
  第二十五章 闯谷
  第二十六章 报血仇顽凶投首授
楔子
  鬼堡!
  鬼堡!
  在武林人的心目中,它无异是死亡之神的宫殿。
  一座古堡,屹立在澎湃的江流之中的礁岩上,礁岩三面环水,一面接连陆地。
  古堡的大门,对着陆地的这一面,堡门永远是敞开的,现出一个拱形的黑黝黝的门洞,门的上方,堡墙之上,两个见丈大小,怵目惊心的大字:“鬼堡”
  血骷髅
  是“鬼堡”之主的标志。
  这鬼魔什么形像,迄今无人知,“血骷髅”成了他的代号。
  整整三十年,整座武林颤栗在末日的恐怖中,一些江湖帮派,惨遭血洗,数以千计的黑白道高手,被剥夺了生命。
  所有血案发生的地点,都以“血骷髅”为记。
  血雨腥风,吹遍了武林每一个角落。
  “血骷髅”带来的浩劫,在武林史上是空前的。这血红的骷髅头代表着恐怖,死亡血腥、残酷、神秘。
  鬼堡
  在武林人物的意识中,不啻是“死神”的居所。
  然而十五年前,堡门忽然关闭了,“血骷髅”也不见出现江湖,整座武林,从末日的恐怖中解脱出来。
  一般推测,鬼堡主人可能已经物化,但却无从证实,因为无数想一窥“鬼堡”之秘的武林顶尖高手,有去无回。
  谜!一个恐怖的谜!
第一章 白骨堆中话血劫
  没有星星!
  没有月亮!
  夜空,一锭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隐隐的雷声过后,接着是一道耀目难睁的闪电,给这漆黑的大地,带来了刹那的光明!
  风,呼啸着掠过原野,带起一片沙沙之声。
  就当闪电乍明的刹那
  照见了一条荒芜的乡村道上,一个臃肿的黑影,健步如飞。
  闪电再亮原来那臃肿的黑影,是两个身影的重叠,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背上背着一个中年男子,那少年丰神似玉,而那中年似乎带着重病,奄奄一息,骨瘦形消。
  “爹,看样子要有暴风雨了。”那少年喃喃的说着。
  他背上的中年人,哼了一声道:“是的,这是个好时辰。”
  “什么,好时辰?”
  “不错!”
  “孩儿不懂?”
  “等到了地头,你就明白了!”
  “为什么要拣这么坏的时候出门,您的病……”
  “孩子,等会你就明白了,快走!”
  雷声震耳欲聋的霹雷过处,电光一闪,豆大的雨滴,洒了下来!
  “爹,我们寻个地方避雨?”
  “不,快走!”
  “可是,您是有病……”
  “就是因为我……的病……唉!孩子,别多说了!”
  “到韩庄还有多远?”
  “快了!转过山环……”
  雷声隆隆!
  电光闪闪!
  狂风接着猛雨,疯狂的袭击着大地,像是宇宙的末日来临,只有在电光一闪之中,可以看见父子俩在泥泞中一颠一跛的艰难的向前移动。
  转过山环,一簇黑朦朦的庄院,隐约呈现!
  “到了……孩……子……”
  少年人加快脚步,奔向庄门。
  刚到门口,那少年似已筋疲力尽,放下那中年人,颓废的倚门坐了下来。
  电光闪照中,映出一道破旧腐朽的庄门,蛛网层封。
  “爹,这是一所废庄?”
  “昭!”
  “不错吧?”
  “不……错……”
  中年人,软瘫在地上,头歪在一边,口里急剧的喘息。
  “爹……您……您……怎么了?”
  “孩……子……进……去……”
  “爹!你该先憩……”
  “进去!”
  中年人,眼中忽射异光,脸孔一阵抽搐,费力地喝了一声。
  少年人,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抱起他爹,踏进庄门。
  风雨渐止,雷声停息。少年人怀着满腹的疑虑和不安拂草拔涉,慢慢向里淌进,他不明白,他爹爹为什么不顾重病在身,要他在暴风雨之夕,来到这所废庄。
  阴森恐怖的阴影,紧压在少年人的心头。
  风吹朽腐的窗棂,不时发出咯咯咯咯的怪声,那些廊柱、屋角、蓬篙,在暗影中,变成了幢幢鬼影。
  “爹……”
  “你怕是……不是……孩子?”
  “不……我不怕!”
  乌云渐散,月亮从云隙里探出头来,掺淡的月光,照着这鬼城似的废庄。
  突然
  少年的脚,绊住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不由惊呼出声,全身毛发逆立。
  那是一具白骨骷髅。
  接着草丛中、屋角、廊沿……
  两具一
  三具一
  四具一
  全是森森白骨。
  少年人止住脚步,浑身颤抖,牙齿打战。
  暗夜!
  荒庄!
  白骨!
  加以东飘西荡的阴磷鬼火,构成一幅极为恐怖的画面。
  “爹!为什么……”
  “不……要问……进那……居中的……大厅!”
  少年显得有些趔趄不前,他不敢想像那大厅之内又是什么一种惨象,他心中有
  百个疑问,但一时间说不出口,下意识中,他感到今夜的事,决不寻常。爹爹决不会无缘无故地要他冒着午夜的暴风雨,来在这白骨如林的荒庄里。
  那中年人一阵呛咳之后,厉声道:“快……进厅?否则……你将埋根千古!”
  少年人悚然而震,茫然的“昭!”了声,举步入厅。
  厅中,蛛丝密布,霉气扑鼻,积尘盈寸。
  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显得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又是一具馋馋白骨,横陈厅中。
  那少年忍不住又惊“哦!”了一声。
  “放我……下来!”
  少年依命把中年人轻轻放落,回首望处,他呆了,像置身一场恶梦之中。
  他第一次看到慈祥的爹爹,脸上出现这种骇人的表情。
  “爹……你……”
  “我不是……你……爹!”
  少年骇然退了一个大步,他想,爹爹可能神志不清了。
  “孩子,把那半只……雪参……给我……”
  少年惘然的从杯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来,递与那中年人。中年人放入口中,一阵咀嚼,咽了下去,不多时,精神大见振奋。
  “爹,我早就劝您把这半枝雪参食了,也许你的病不至于……”
  中年人面上肌肉,不停的抽搐,翻身朝那白骨骷髅,拜了三拜。少年愈看愈觉茫然,也愈感骇然。
  中年人拜罢之后,枯涩的眼中,已挂下了雨行清泪。
  “爹……”
  “我不是你爹!”
  “您老人家……”
  “现在注意听着!”
  少年人骇然至极的望着中年人,俊面一片铁青。
  “我是你师叔毒龙手张霖!”
  少年人心头一震,颤声道:“爹……”
  中年人变睛一瞪,打断了少年的话头,道:“我是你师叔毒龙手张霖!”
  “师叔?”
  “不错!”
  “如此说来,侄儿不姓张?”
  “你姓韩!”
  少年身躯不由的一晃,这:“姓韩!”
  “不错,姓韩,你记住,你的名字是韩尚志!”
  “韩尚志?”
  “呢,父亲叫韩世伟,也就是我的二师哥!”
  一片不祥的阴影,立时笼上韩尚志的心头,使他连打了两个寒噤,栗声道:“家父……”
  “毒龙手张霖”面目惨厉的朝厅中的白骨一指道:“这就是二师兄的遗骨!”
  韩尚志宛若被焦雷轰顶,惨呼一声:“爸!”扑向那具枯骨,登时晕绝。
  “毒龙手张霖”费力的伸出手指,点了他数处穴道。
  韩尚志又告悠悠醒转,朝父亲的遗骨拜了几拜,凄厉的道:“师叔,这里就是我的家?”
  “不错!”
  “这满庄白骨……”
  “全是家人庄丁,不下二百口之多!”
  “仇家是谁?”
  “你先听我说,十五年前的重阳日,我带着你师弟来访你父亲,那时你才三岁,你师弟和你同年,少你两个月,师兄弟正叙阔别之际,奇祸从天而降,二师兄把你掷给我,道:师弟,请保韩氏一脉!……”韩尚志目毗欲裂,钢牙咬碎。
  “毒龙手张霖”继续道:“那时,我已决心一死,但你父严词托孤,我接受了,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抱着你跃入庭中的古井……”
  “师弟呢?”
  “他……他……代替你死了!”韩尚志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血龙手张霖”瞥了他一眼,又道:“当我带着你爬出古井,全庄已是……不留半个活口!”
  韩尚志大叫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身形摇摇欲倒。
  “我妈呢?”
  “毒龙手张霖”咬牙切齿的道:“你妈?”
  韩尚志心里抨然一震道:“我妈怎么了?”
  “你妈叫‘赛嫦娥王翠英’,十五年前武林中第一美人!”
  “她没有死?”
  “没有!”
  “为什么?”
  “这是一个谜,她是当日唯一的活人!”
  “她呢?”
  “孩子,不必问了!”
  韩尚志木然的摇摇头道:“不,我要知道!”
  “她嫁人了!”
  韩尚志全身一麻,道:“我妈嫁人了?”
  “不错!”
  “她知道我还在世上?”
  “知道!”
  “她不来找我?”
  “我曾带你找过她,我俩险些丧命她手,她声言如果再次碰上,定取我俩的性命,逼得我十五年不敢露面江湖!”
  韩尚志狂叫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这么一个毒如蛇蝎的母亲,“砰!”他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她不打算为全家报仇?”
  “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还谈什么报仇!”
  “有一天,我……我要杀她!”
  “什么,你要杀你母亲?”
  韩尚志双手掩面,嘶声嚎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天啊!”
  “孩子你总算成人了,格于誓言,我不能把本身所学传给你,这十五年来,你已扎稳了内功根基,只要遇到明师,不难大成,现在,你可以走了!”
  韩尚志一抹泪痕,骇然道:“师叔,你说什么?”
  “我要你离开!”
  “要我离开?”
  “不错!”
  “师叔您呢?”
  “我偷生了十五年,完成二师兄所托,现在我该追随二师兄去了!”
  韩尚志双膝着地,爬到“毒龙手张霖”身前,悲声道:“师叔,您……”
  “孩子,这是师门家法,你不懂!”
  “不!师叔,您不能……”
  “孩子,这是命!”
  “侄儿完全不懂?”
  “你毋须要懂。”
  “师叔舍子生命,恩育十五年的大恩,侄儿粉身难报……”
  “废话!”
  “我决不能让您……”
  “你要我做师门叛逆?”
  “师叔总是要说出原因?”
  “不能,这是师门戒令!”
  韩尚志愈听愈茫然,他半句也听不懂师叔的话。
  “师叔,仇是谁?”
  “不必问了!”
  “呢!”
  “为什么?难道……”
  “毒龙手张霖”双目电张,厉声道:“记住:第一,不许对任何人提及身世来历,第二,不许埋遗骨,第三,不许报仇!”
  韩尚志悲声道:“师叔,您在说什么?”
  “这是严令,不许违背……”
  “师叔,您的神智……”
  “胡说,我好端端的!”
  “为什么不许报仇?”
  “不要问为什么,你父泉下有知,必然首肯我的说法!”
  “侄儿请问师门?”
  “往者已矣,你不知道最好!”
  “请问我的那蛇蝎其心的母亲改嫁了谁?”
  “天齐教主!”
  “天齐教主!”
  “不错!”
  “天齐教主是什么样的人?”
  “这问题恐怕很少人能回答你,天齐教主是当今第一大教,傲视整座武林!”
  “师叔,侄儿一直不曾您谈及师叔母等……”
  “毒龙手张霖”眼中掠过一抹怨毒之色,随即又变黯然,道:“和你家遭遇一样!
  就在我离家后的第三天!”
  韩尚志哀伤过度,心神已呈麻痹状态,闻言之下,只微微的一震,他无法想像师叔“毒龙手张霖”对他所说的一切,这些话,既不近情,更不合理。
  为什么韩张两家全遭血洗,而他不许报仇,不许收骨?
  师叔口口声声说师命,那代表了什么,难道这血案与上一代的师门有关?
  师叔为什么不肯说出师门?
  十多年来,一直以父子相称,稳居僻怀……
  心念未已,只听“毒龙手张霖”悲呼一声:“师父,弟子偷生十五年,今日才能全师命!”
  “卟!”的一声血光进现。
  “毒龙手张霖”已自碎天灵。
  韩尚志木然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泪,也没有声,仿佛一切都已离他而远去,他自己也不再属于自己,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灰暗、阴森!
  他像是置身另一个世界之中,虚无、飘渺。
  张师叔自绝了,说是全师命,为什么?
  不许道身世!
  不许收埋骸骨!
  不许报仇!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百古未有的惨案呀!
  夜尽了!
  天明了!
  一抹阳光,从窗棂照进厅堂,照在新尸和旧骨上,韩尚志从极度痛苦的情态中苏醒过来,惨酷的现实,又啃啮着他的心灵。
  突然他看到厅壁上有一个红色的暗影,似绘着什么标记,当下用手一拂拭,登时为之一窒,壁上绘着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这“血骷髅”代表着什么?”
  是仇家的标记!还是父亲生前绘上去的?他无法了解。
  “我要报仇!”
  “我要查明真相!”
  他歇斯底里的狂喊着冲出庄门。
  他像游魂似的踯躅在道上。
  他做梦也估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个惨绝人寰的身世。
  他想到惨死的全家,在记忆中,连父母的影子都没有,张师叔舍子救了自己,十五年扶养,这恩德,永远也无法报了。
  母亲赛嫦娥王翠英,张师叔说她是武林第一美人,然而,她也是天下最毒的妇人,她竟然连亲生子都不承认,置血仇于不顾,去改嫁他人。
  他的心一阵剧痛;他感觉到灵魂蒙羞,因为有这个母亲。
  一夜之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恨、仇、怨、愤,混入了他的血液,注满了他的心灵。
  俊美的面上,涂抹了一层阴冷之色,使人望而生畏。
  眼中,尽是恨的光芒。
  他像幽灵般的走着!走着!
  突然一声娇斥,响在耳边:
  “喂,你这人走路不长眼吗?”
  韩尚志如梦方醒般的抬头一看,两个丫环装束,花枝般的少女,站在身前路中,后面四个壮汉抬着一乘小轿。
  两个少女在韩尚志一抬头之间,齐齐一怔,接着掩口而笑,四只水汪汪的妙目,直在他身上溜转。
  韩尚志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转身朝路的旁侧走去。
  “回来!”声带着磁性的娇喝,传来轿中。
  韩尚志连头也不回,迳自走去。
  香风过处,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已横拦身前。
  韩尚志不期然的停了脚步,抬头一看,一个美赛天仙的红衣少妇,拦住自己的去路,这少妇看年纪大约在二十开外,眼角眉梢荡意盎然。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声如玉盘落珠,悦耳之极。
  韩尚志见这红衣少妇,联想起自己的母亲,一股恨意,直透上来,不自禁的冷哼了一声,别转头去。
  那少妇不是奇,简直是怪了,破天荒第一次遇到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但对方的绝世丰神,使她不能自己,她想不到天下竟有这般美的男子,当下格格一笑道:“哟!小兄弟,我在跟你说话呢?”
  韩尚志冷冰的道:“可是在下没兴致陪你说话!”
  “喂!你倒是狂做得紧,你知道我是谁?”
  “管你是谁!”
  少妇粉面上一红,但瞬又恢复正常道:“小兄弟,你……”“谁是你兄弟?”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不想!”说着,往来路转身……
  “你想走可没这般容易!”随着娇滴滴的话声,那红衣少妇已拦在身前,身法之快,令韩尚志吃惊不小。“你准备怎么样?”
  “要你回答我的问话!”
  “如果不呢?”“这恐怕由不得你!”
  “哼!”
  “你哼些什么?”
  “我恨……”
  “你恨什么?”
  韩尚志不屑已极的道:“我恨你们这些女人!”
  红衣少妇不由一怔,道:“你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错!”
  旁边的两个丫环装束少女,忍不住“卟嗤!”笑出声,这真是奇绝天下的事,想不到这美少年会说出这种话来。
  红衣少妇讶然道:“你为什么要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韩尚志不答她的话,一弹身就要从她身旁……
  红衣少妇玉臂一伸,一股潜力把他硬生生地逼回原地。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的功力确实令人咋舌。
  红约衣少妇轻轻一笑道:“你回答我的话,让你走路!”
  韩尚志充满恨意的眸子,直盯在对方脸上,怒声道:“办不到!”
  “凭你也敢这样狂?”
  “不要脸!”
  红衣少妇粉面骤寒,冷笑一声道:“你骂谁不要脸?”
  “骂你!”
  红衣少妇,粉腮之上倏地升起一抹杀机,冷哼一声道:“不识抬举!拿下!”两个丫环,双双扑向韩尚志,四只玉爪,电闪扣出。
  韩尚志气得肝胆俱炸,双掌分劈而出,但觉双腕一麻,两只手已被对方牢牢扣住。
  红衣少女忍不住一阵花枝乱颤的浪笑道:“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韩尚志相依“毒龙手张霖”一十五载,在内功方面,倒是扎稳了根基,但招式方面却平凡无奇,因为“毒龙手”恪于誓言,不能传以本门武技,仅传了些普通招式。
  两个小丫环分执着韩尚志双腕,静待红衣少妇示下。
  韩尚志气得七窍冒烟,但又无可奈何,只恨恨地瞪着对方。
  红衣少妇,又回复了骚媚撩人之态,栅栅上前两步,嗲声道:“兄弟,这回你可答应我的问话了?”
  韩尚志双目一瞪道:“办不到!”
  红衣少妇伸玉掌在韩尚志的面上一摸,道:“我就爱你这倔强的味儿!”
  韩尚志“呸!”的吐出一口唾沫。
  这一着大出红衣少妇意料之外,双方相隔咫尺,这一下吐个正着。
  红衣少妇媚态一敛,顺手一掌!
  “拍!”韩尚志的左颊之上,清晰的现出一个掌印。
  “不要脸的女人!”
  “拍!”右边颊上又是一个掌印,这一掌较之前一掌更重,打得他眼冒金花,口血飞溅,忍不住惨哼了一声。
  韩尚志目毗欲裂,怨毒冲胸,咬牙切齿的道:“你记住,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红衣少妇粉面一片铁青,冷冷的道:“你没有机会了!”
  韩尚志怒哼了一声,两臂一振,他虽武功平平,但对内力方面,曾下过十五年苦功,这一振之力,却也未可小觑。
  两丫环过份托大,没有扣住他的肮脉,仅是捉住手腕,竟然被他挣扎脱。
  红衣少妇玉掌轻轻一抬,一缕指风,悄然射出,韩尚志应指而倒。
  “把他搭在轿中!”
  两丫环恭应一声,一个提起韩尚志,另一个打开轿帘,把他塞在座位之后。
  红衣少妇闪身入轿,四个壮汉,抬起轿子如飞而去。
  韩尚志被塞在少妇座位之后,一阵阵如兰似的幽香,直冲鼻观,薰得他晕头转向,但他偏见已在心中生根,恨女人如蛇蝎,是以除了恨之外,没有其他绮念。
  他不知道这红衣少妇如此对付自己的目的何在?
  他想到自己苦练了十五年,竟然挡不住两个丫环的一招半式,要谈到缉凶报仇,岂非是痴人说梦。
  “只要我不死,我誓要练成惊人绝艺!”他一遍又一遍的心里念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远!
  突然轿子停了,接着是一阵破空之声,似乎有不少人落在轿前。
  红衣少妇在轿中娇声喝道:“何人阻路?”
  两个丫环之一的声音道:“禀堂主,江南七怪!”
  “呢!”
  韩尚志心里暗自付道:“原来这不要脸的女人是个堂主,但不知是那个帮派的,那江南七怪又是什么来路?”
  只听一个沉猛的声音道:“李芸香,出来答话!”韩尚志闻声知道这红衣少妇叫李芸香。
  红衣少妇冷哼了一声,掀帘出轿。
  “江南七怪,拦住本堂,有何贵事?”
  只听数声怒哼过处,那原来发话的沉猛声音道:“李芸香,用不着装疯卖傻,‘八义帮’帮主吴由道与你何仇,竟然惨被杀害?”
  “各位的意见怎样?”
  “讨还公道!”
  “格格格格!我‘彩蝶李芸香’荣幸之至,但不知道公道如何讨法?”
  “吴由道的人头那里去了?”.
  “现在轿中,可惜我要持以回去缴令,不便奉还!”
  另一个粗俗的声音道:“李芸香,吴由道与‘天齐教’何仇?
  韩尚志心头一震,他记起他蛇蝎其心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正是改嫁天齐教主,不由热血一阵沸腾。
  只听“彩蝶李芸香”媚笑一声道:“吴由道貌视本教,所以杀之示惩!”
  “他怎么藐视天齐教?”
  “月前教主生辰,各帮派都前往祝寿,只有他一人不到!”数声暴喝,同时传出。
  “天齐教一手遮天,抹煞武林正义,生杀予夺……”
  掌风呼轰而起,双方已交上了手。
  只听一声惨嗥,挟着一阵媚笑,同时响起,显然七怪之中,已有一人丧命。
  博头之声更烈!
  惨嗥声不断传出!
  “彩蝶李芸香”在每一声惨啤起处,总和以一阵媚笑。
  韩尚志虽然不能目睹,但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搏头之惨烈,也显示出“彩蝶李芸香”
  手段之辣,功力之高。
  声音渐息,最后,一声惨号,结束了这场打斗。
  “江南七怪”悉数毙命。
  “彩蝶李芸香”坐回轿中,依然一脸荡意,像是没事人一般。
  韩尚志在心里暗道:“好一个毒妇,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轿子又开始前行,不久之后,但闻水声轰轰,似乎行在一条江边,人声不断传来,想是道上有不少人行走,而且全是武林人物。
  韩尚志在想,可见彩蝶李芸香”
  是去参加什么武林盛会。
  隐约中,听几个人在谈论:
  “鬼堡不除,终是武林的隐患……”
  “鬼堡主人君临武林数十年,杀人数以千计!”
  “这神秘的怪物,可能已不在人世,不知是否有传人?”
  “各帮派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由‘天齐教’散发武林帖,旨在彻底摧毁这座魔堡!”
  “也许鬼堡主人尚在人世?”
  “但堡门已关闭了十五年,武林也平静了十五年,难道其中“那后果未免太可怕了!”
  “此次五大门派,一教二帮兰会都有高手参与,同时名震武林的南丐北僧听说也将现身……”
  人声渐远,以下的已听不真切,但韩尚志的约略知道了一个大概,武林黑白两道,全力对付“鬼堡”,但不知“鬼堡”是怎么回事,鬼堡主人又是怎么样一个可怖的人物,而值得全武林联手对付。
  轿子停下了,“彩蝶李芸香”掀帘出轿。
  江风轻疾,把轿旁的帷幕,掀起一个角,韩尚志把眼光透过隙缝向外张望,只见一条大江,浪涛汹涌,江滩上聚集了近百的人。
  江心,一座古堡矗立,堡前一道石梁直通江岸,但石梁半隐于浪花之中。
  古堡之上,赫然是“鬼堡”两个见丈的大字。
  韩尚志心中一动,转目再看!……
  突然—他怔住了,全身如被电击,他看到堡门的上方,绘着一个斗大的血红骷髅头,这骷髅头和绘在他家厅壁上的一模一样,他明白了,十五年前,韩、张两家数百口的血案,是“鬼堡”主人所为。
  他想到师叔“毒龙手”不许他报仇收骨,也许是为了仇家太强:可是师叔似乎死而无怨,一再提到师门誓言,为什么,他就无法索解了。
  他的双睛,眨不眨的盯在那“血骷髅”上,心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但,当他想到自己根本不足道的末技艺,而仇家却是集武林黑白两道全力对付尚且不逮的魔头,他气馁了。
  报仇,实在太渺茫了!
  但,能不报吗?
  心念未已,只觉肩被人拍了一下,转目望处,一个满面油腻的小叫化,正望着自己傻笑。
  他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中却骇异不已,这小叫化怎会攒到轿中来。
  小叫化嘻嘻一笑道:“兄台,大好热闹不看,却躲在轿中!”说着一皱鼻子,闻了闻,又道:“昭!余香犹在,你兄台艳福不浅!”
  韩尚志啼笑皆非,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小叫化端详了韩尚志片刻,又道:“难怪那彩蝶儿动了心,兄台确实一表非凡!”
  韩尚志知他在调侃自己,但却莫奈其何。
  小叫化猛地一拍脑袋道:“真该死,兄台穴道被制,我倒疏忽了!”说着手指隔空遥弹,穴道顿开。
  韩尚志大是骇然,这小叫化莫然能虚空解穴,翻身坐起,愤然道:“那臭女人到那儿去了?”
  小叫化卟了一笑道:“兄台,你打不过她,现在暂忍口气吧!”
  这倒是句实话,韩尚志俊面通红,顿了一顿,道:“承蒙援手,在下就此谢过!
  “兄台不必多礼,你贵姓?”
  “在下……在下……”
  “哦,兄台定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
  韩尚志心念对方援手之德,忍不住脱口道:“在下姓韩!”
  “哦韩兄,小弟复姓东方,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做朋友?”
  “不错,因为我们志同道合!”
  韩尚志不由一愕,彼此各不相识,见面不到半盏茶工夫,怎的会志同道合,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对方可能天真未抿,一笑:“志同道合?”
  “是呀,你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对不对?”
  韩尚志心里陡然一震,自己和“彩蝶李芸香”的对话,他怎么会知道?讶然道:
  “不错,阁下何由知道在下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
  “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我说过,阁下怎么知道?”
  小叫化眨眼一笑道:“我一路跟了你下来!”
  “哦!”
  “我也是一样恨尽天下女子,尤其是长得美的……”
  韩尚志心念疾转,自己是因为有那么个蛇蝎其心的母亲,才恨女子,他却为了什么?
  订断了对方的话道:“阁下是真话?”
  “当然,口说无凭,将来事实会给你证明,现在我们找个地方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
  “看他们找死!”
  “什么?”
  “鬼堡主人,功力天下无双,他们是飞蛾扑火!”
  韩尚志想起那“血骷髅”的标志,可见“鬼堡”主人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不由冷哼了一声。
  “嘻,兄台难道不信?”
  韩尚志不愿露出真相,心念一转道:“不是不信,只是天下浩如蹈海,无人可称天下第一!”
  小叫化一厥嘴道:“我们不必争论,走罢!”说着闪身出到韩尚志跟着出轿,只见江边人头攒动,这顶轿子孤零零放在树阴之下,他想起“彩蝶李芸香”对付自己的手段,不禁怒意倏起,举掌……
  “兄台你做什么?”
  “把这轿子毁了!”
  “何必费事,小弟我有办法!”
  话声中,走近轿前,用手在轿杆上和四周按了几按,一挤眼道:“好了,呆会有她的乐子,咱们的那边岩石顶上去!”
  小叫化一拉韩尚志的手,如海燕掠波般一飘数丈,飞跃上了那巨岩之顶。
  韩尚志心里油然而生愧怍之感,自己苦学了十多年,一技无成。
  两人并排坐在石上。
  江岸上的人,围成了一个圆圈,居中是一个老和尚,一个鸠衣白结的白发老丐,还有一个蒙头怪人,吵嚷不休,似乎在商量破“鬼堡”之计。
  韩尚志望着那“鬼堡”出神,自己目前根本谈不上报仇,但如果这些黑白道高手,真的把“鬼堡”毁了,那自己的血仇岂不冤沉大海……
  小叫化一碰他的肘道:“韩兄,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如你不嫌我是沿门托钵的乞儿……”
  “阁下太谦了,怎么样?”
  “我们结个金兰之好如何?”
  “好!”
  “我们得先序齿,小弟东方慧,今年十六……”
  “怎么,这名字不好?”
  “有点女人味道!”
  “这名字是一个人的特定记号,何必管它像男像女!”
  “有理,小兄我韩尚志,今年十八!”
  “我们得立个誓!”
  “还要立誓?”
  “当然,不依规矩,不能成方圆!”
  “好!”
  韩尚志翻身跪在石上,祝祷道:“皇天后土在上,韩尚志在下,今与东方慧结为异姓手足,生死与共,祸福同当,如有违誓,天厌之!天厌之!”东方慧也跪在旁边照样说了一遍。
  两人重新坐好,小叫化喜气扬扬的道:“我该称你志哥!”
  “我叫你慧弟,不过我这做哥哥的可惭愧得很……”
  “为什么?”
  “论功力与你相差天壤!”
  “这算什么,将来有机会你可以练,我看志哥内功已有相当基础!”
  “是的,我练了十多年!”
  “十多年?”
  “不错!”
  “单练内功?”
  “是的2”
  “志哥师承。”
  “他……他已不在人世,恕我不提他名讳!”
  “好,闲话丢开,我有句话要说!”
  “请吧!”
  “将来不管如何,你不能抛弃我!”
  “当然,我们已有誓言在先,这岂非是个多余?”
  “话得说在头里!”
  就在此刻江岸上的群雄,已散开了人圈,齐齐面对“鬼堡”。
  静!没有半丝人声,这预示着他们要对“鬼堡”采取行动了,由于“鬼堡”数十年来,给武林中投下的神秘和恐怖,此刻,每一个人都产生一种窒息之感。
  小叫化朝江岸一指道:“那站在最前面的老叫化是‘南丐’,那老和尚是‘北僧’,蒙头怪人是‘天齐教主’!”
  提到“天齐教主”韩尚志心里不由一阵激颤,他的母亲就是改嫁给他的呀!
  小叫化继续道:“这三个可以算是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
  “三人之中,以谁最强?”
  “很难说,南丐北僧在伯仲之间,天齐教主传闻中,功高不可测,但没有人和他交过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比起鬼堡主人呢?”
  “不堪一击!”
  “噫!慧弟,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这个……也是传说!”
  “慧弟,他们开始行动了!”
  “惨剧也开始了!”韩尚志双手紧握,目不稍瞬的看着下方。
  近十条人影,飞身越过石梁,到达“鬼堡”之前。
  就在此刻一声凄厉的怪啸,从“鬼堡”之中传出,直似要撕裂长空,韩尚志但觉有数柄利剑,往耳里攒,忙不迭的以手掩耳,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来。
  那近十个高手,乍闻哨声,全部窒立不动。
  江岸上起了一阵骚动。
  啸声歇处,黑色的堡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黝深的孔洞,像巨灵之神的大口。
  堡门前的近十位高手,骇然向后倒退了三丈之多。
  空气在刹那之间,紧张到了极限。
  半盏热荼的时间过去了,堡中毫无动静。
  宁立在堡前的近十高手,呐喊一声,冲进堡去……
  小叫化冷哼了一声道:“这是第一批送死的!”
  韩尚志瞥了他一眼,又向前望去。
  第二批数在三十左右的高手,又越过了石梁,狂喊一声,涌身进了堡门……
  小叫化又道:“第二批送死的!”
  就在小叫化声落的当口,忽见人影一个接一个的从堡墙之上,飞泻而出,有的跌落江心,有的摔落堡前地上。
  那就是刚才进堡的高手,眨眼之间变成了死尸被抛出堡采。
  江岸上的高手,一阵鼓噪。
  韩尚志看得目瞪口呆,浑身起栗。
  鬼堡主人到底是人是鬼,竟然有这不可思议的功力。
  紧跟着,第二批进堡的高手,又纷纷飞泻而出。
  没有半个活口!
  没有半丝声息!
  他们,就这样被毁了。恐怖的杀机,弥漫着现场。
  江岸上近百高手,鼓噪喧哗,但却没有人敢再予尝试。
  半刻之后,只见“南丐”和“北僧”双双越过石梁。
  韩尚志手心中已捏出汗来,激动的问小叫化道:“慧弟,依你看南丐北僧此番进堡如何?”
  小叫化道:“也许可以全身而退!”
  然“南丐“北僧”呼的弹身而起,不进堡门,如鹰般扑向堡墙,堡墙高约八丈,这一弹身之势,竟然比堡堵还高,然后妙曼的一折身,俯冲向墙头。
  江岸的高手,轰然喝了一声彩。
  韩尚志也忍不住脱口道:“好功夫!”
  就当“南丐”“北僧”身形将接近堡墙之顶的刹那,忽然一个倒翻,如陨星般的泻落原地,显然,他俩是被击落的。
  江岸上的高手,一个个面目失色。
  鬼堡主人的功力,确属骇人听闻,当代两个绝顶高手竟然无法越雷池一步。
  小叫化像自语般的道:“识相的就该退走了!”
  韩尚志白了他一眼道:“慧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南丐’‘北僧’应该知难而退!”
  “你似乎对‘鬼堡’很有好感?”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就事论事,什么好感坏感!”
  “南丐在丐帮地位如何?”
  “首席长老!”
  “你也是丐帮一份子,因何对……”
  “我呀,我是游丐!”
  “游丐?什么叫游丐?”
  “不受丐帮节制!”
  “这倒是奇闻?”
  话声未已,只见“南丐”“北僧”第二次扑上堡墙。
  这一次算是登上了堡墙,但仅是眨眼工夫,两人身形连晃,再次被击落,而令人不解的是自始至终,不见堡中有人现身,两人如何被击落,谁也不知道。
  韩尚志心念一动,转头向小叫化道:“慧弟,你不是说天齐教主功力还在‘南丐’‘北僧’之上吗?”
  “一般传言如此!”
  “如果三人联手的话,情形可能会改观?”
  “未见得!”
  “为什么?”
  “数十年来,这种情形,发生过多次,但能全身而退的,可以说少之又少,所以我认为这次也会例外!”
  “天齐教主为什么不出手?”
  “这要问他本人了!”
  韩尚志喘了一口大气,默然无语,他想不透“天齐教主”何以不出手,他在轿内之时,分明听人谈说这次联手对付“鬼堡”是“天齐教”所发动,而“天齐教主”竟然袖手,确实令人莫测。
  莫非天齐教主另有安排?
  堡前“南丐”“北僧”,第三次扑上“鬼堡”。
  意外的,这一次成功了,两个当代高手,由堡墙上消失。
  江岸的高手,一阵喧嚷,大半数抢奔石梁,适扑堡门……
  韩尚志心里一阵乱跳,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他希望众高手能顺利的毁去这座威胁武林的魔堡!
  但,他又希望他们不成功,因为他们成功,他将失去了报仇的机会!
  小叫化紧张的站起来身来……
  就当第三批武林高手,正要涌入堡门之际
  两条人影,步履瞒珊的从黑黝黝的堡门之中,走了出来,所有的高手怔住了。
  这两条人影,正是“南丐”和“北僧”。小叫化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韩尚志诧然道:“他们出来了?”
  小叫化道:“这是数十年来的例外,第一次有人活着离堡!看样子他们吃了亏,也许鬼堡主人尊敬他俩的为人,而不忍下手!”
  “慧弟,你知道得不少?”
  “嘻嘻,这不过是据理推测罢了!”
  就在“南丐”“北僧”离开堡门之际,那两扇黝黑的巨大堡门,缓缓合上。
  “南丐”‘北僧”不理围上前来的武林高手,不答任何一句问话,越过石梁,登上江岸,默默地离开了。
  众高手收拾了堡外的尸体,也纷纷离开。一场暴风雨过去了。
  “鬼堡”依然是个谜!依然恐怖,神秘!
  “天齐教主”在教众簇拥之下,也离开了。
  最后,“彩蝶李芸香”率领二丫环四轿夫,走向那顶轿子。
  韩尚志忍不住哼一声,喃喃的道:“臭女人,有一天我会找你结这笔帐!”
  小叫化一触韩尚志道:“志哥,还有部小戏可看!”
  韩尚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只见“彩蝶李芸香”用手掀轿帘,突然倒退了三步,显然她已发现韩尚志不翼而飞,左右张看了一阵之后,钻进轿子。
  小叫化兴致勃勃的道:“志哥,你看!”
  四个壮汉抬起轿子,走出数步,突然“哗啦!”一声,轿子四分五裂,散做一地,“彩蝶李芸香”狼狈至极了站了起来。
  韩尚志不由笑出声来,心付,慧弟可够捉狭,原来他离开在轿子上做了手脚。
  小叫化却忍不住高叫了一声:“妙啊!”这一叫,“彩蝶李芸香”的目光,马上转向岩石这边来。
  韩尚志道了一声:“糟!”
  小叫化一推韩尚志道:“志哥,你快走,我来对付她们!”
  “不,我不走!”
  “你不走?”
  “我怎能撇下你一走?”
  “哈哈,傻瓜,你先走我会追上来!”
  “我不走!”
  “彩蝶李芸香是天齐教首席堂主,身手相当了得,就是她随行的四轿夫二丫头也不是等闲高手可比,其中任何一人,你都应付不了,你在这里,反而使我分心!”
  一缕自卑感使韩尚志满面通红,呐呐的道:“慧弟,你能应付得了?”
  “决无问题,你从岩石后面朝那林中直走,我引开她们!”
  “彩蝶李芸香”已缓缓地向岩石逼来!
  小叫化急道:“快呀,迟就不及了!”
  韩尚志一躲脚,跃下石岩,向林中奔去。
  小叫化飞身下岩,嘻皮涎胸的向“彩蝶李芸香”迎去。
  “彩蝶李芸香”媚目带煞,粉面凝霜,步步欺近,双方在两丈距离之处,停下身来见发声识笑的竞然是个年青小乞丐,登时气冲顶门,厉声道:“小叫化子,你敢开老娘的胃?”
  小叫化一皱眉道:“什么,开胃?”
  “那轿子可是你捣的鬼?”
  “你凭什么说是我捣的鬼?”
  “我问你,那轿中的人那儿去了?”
  小叫化故作一惊道:“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
  “彩蝶李芸香”粉面罩起一层恐怖杀机,冷冷的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小叫化从来不和妇人女子打交道,我管你是谁2”
  “你想死还是想活?”
  “这话怎么讲”
  “想活的话,说出那小子的去处,想死的话……”“怎么样?”
  “本堂主马上毙了你!”
  小叫化低头一想道:“我想死!”
  “彩蝶李芸香”不由一付,脱口道:“你真的想死?”
  “不错,我这小乞儿当腻了,不想再活下去啦!”
  “彩蝶李芸香”何等厉害,已经看出这小叫化是故意寻自己开心,不由杀心陡起,冷冷的一笑道:“想死容易,本堂会让你慢慢品尝死的滋味!”
  说着一挥手道:“给我拿下!”两个丫环装束的少女,一左一右,齐向小叫化电闪抓去。
  小叫化将手连摇道:“好男不与女斗!”话声中,身形已在一丈之外。
  这一式身法,不但两丫不为之咋舌,连“彩蝶李芸香”也为之心一震,这小叫化看来决不简单。
  两丫环一呆之后,旋身再进,分进合击,掌指齐施。
  小叫化大叫一声:“妈呀!”身形不退反进,向掌风爪影之中穿去。
  娇哼起处,两个丫环翻身栽倒。
  “彩蝶李芸香”芳容失色,这小叫化的功力已到了骇人地步,竟然会施“隔空打穴”,一个照面之间,竟把两个丫环点倒。
  暴喝声中,四个抬轿的壮汉,欺身扑上,各劈一掌。
  四道掌风,汇成一股巨流,势可撼山栗岳。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这才够意思!”
  双掌一挥,劈出一股波涛劲气。
  “波!”的一声巨响,砂石飞扬,劲风鼓荡,四壮汉登时震得四散而开。
  “彩蝶李芸香”向四壮汉一挥手道:“你们退开!”
  四壮汉灰头土脸的退了开去。
  “小乞儿,报出你的师门?”
  “我没有师门!”
  “你属丐帮何支何舵?”
  “嘿嘿,我小叫化子是个游丐!”
  “游丐?”
  “不错!”
  “什么叫游丐,前所未闻?”
  “像游魂似的东飘西荡,无支无派,所以叫游丐!”
  “你找死?”
  “我早说过我不想活了,可惜……”
  “可惜什么?”
  “凭你还不配给我小叫化子送终!”
  “彩蝶李芸香”气得一付娇躯簌簌而抖,以她堂堂“天齐教”首席堂主的身份,竟然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乞儿调侃,娇喝一声:“本堂毙了你!”
  两只纤纤玉掌奇诡至极的一划,分别抓向小叫化的左腕右肩,这一抓之势,快逾电闪,而且爪影重重,似乎有数十只手,同时抓出。
  小叫化大感骇然,划身疾……只觉肩一紧,右肩已被对方抓实。
  “彩蝶李芸香”粉面杀机未送,冷笑一声道:“小叫化子,本堂配不配超渡你?”
  “不配!”
  “你敢再说一句,我抓碎你的肩头!”
  “不配!”
  “彩蝶李芸香”扣住小叫化肩头的手指一用力,她有心要捏碎他的肩骨,那知一捏之下,但觉触手滑腻无比,不由芳心一震,这是什么功夫?
  心念未已,小叫化已游鱼般的滑退一丈之外,嘻嘻一笑道:“李芳香,不要脸的女人,失陪了!”弹身便向那片森林射去,一晃而没。
  “彩蝶李芸香”粉面煞白,做梦也估不到会栽在一个小叫化手里,轿子也不能坐了,恨恨的朝小叫化逝去的方向道:“小兔崽子,有一天我会把你剥皮抽筋!”
  一躲脚,伸手解了两丫环的穴道,飞驰而去,两丫环和四壮汉,也跟着离开。
  江涛澎湃,撞击着“鬼堡”礁岩。江岸,又回复了冷寂阴森。
  小叫化惦记着结拜的大哥韩尚志,不愿久缠下去,脱身人林,穿枝拂叶,不多时,出了林外,却不见韩尚志的身影,不由大感奇怪,自己分明告诉他照直出林,他到那儿去了?
  小叫化东方慧,返身人林,不住口的唤着:
  “志哥!志哥……”
  但,半丝回响都没有,心想,他也许出林迳道直走了,当下又循原处耸身赶去。
  且说韩尚志一路飞奔入林,心里愈想不是滋味,堂堂大丈夫男子汉,竟然要人保护,仓惶逃命,傲性倏发,暗道:“我若不学成惊人绝艺,决不再见拜弟东方慧之面!”
  心念之中,不照小叫化指示的方向走,折转向东。
  渐渐,但觉树林愈来愈密,蔽日遮天,黑暗如晦。他仍盲目的向前乱闯。
  再走片刻,竟然伸手不见五指,方向不辨,被树撞得鼻青脸肿,衣服已成了碎片。
  他意识到自己已进入一座可怕的原始莽林之中。
  但此刻后悔已迟,他无法找到原来进入的方向。
  蛇虫爬行之声,不断传来,心想,完了,我韩尚志看来该死在此地,迟早总是毒蛇恶虫口中之物。
  但,他仍然摸索着瞎闯。
  饥饿!
  疲乏!
  加以浑身被荆莽刺撞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奇痛澈骨,使他举步艰难。
  他手足并用,伏地爬行。神智,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一阵奇寒攻心,眨眼一看,自己躺在一个小池的边沿,半身浸在水时,不由心里一震道:“好险,再进半尺,此刻早已淹死了!”
  忽然他一想,不对,难道我已出了原始森林?
  一骨碌站起身来,只见四周仍是一片揍莽,稍远之处,漆黑一片,自己立身之处,是一块亩许大的林空,正中一个五丈见方的小池。心念动处,又是一怔,为什么自己此刻饥渴全消,痛楚全无,低头一审视,水浸之处,皮肉已完好如初。他连呼怪事不置。
  突地,他目光触及身旁一方坚立的石头,上面竟然刻有字迹,一看,上面写着:
  “地脉灵泉,脱胎换骨!”八个字。
  他仔细参详这八个字,恍然而悟道:是了,这水池必是所说的“地脉灵泉”无疑,难怪自己身上的创伤,被水浸之后,复原如初,且不管能否出得森林,且试试再说。
  心念之中,翻身跃落池中,只觉池水奇寒刺骨,忍不住牙齿打战。
  他全身浸在水中,只头露在外面。当心神稍获松弛的时候,往事又电闪心头一
  他想到韩庄的数百具枯骨,那是他自己的家!
  “毒龙手张霖”在向自己道出身世之后,自绝了,为什么?谜!
  屠戳韩张两家的凶手,是否是“鬼堡主人”,因为厅壁上的“血骷髅”标志,正是“鬼堡主人”的标记,是的话,凶杀的原因何在?谜!
  师叔“毒龙手张霖”为什么不许自己报仇,看样子他知道仇家是谁,而他不肯说出真相,同时还不许收骨,为什么?谜:
  师叔舍子换自己一‘命,恩养成人,仅令自己苦练吐纳调元之术,却不传自己一招半式,说是格于誓言,这誓言又是什么?谜!
  举家无一幸免,唯独母亲一人不死,为什么?谜!
  他也想到“鬼堡”所见的恐怖情状!
  新结交的把弟小叫化东方慧,他不知是否还有他重见之日?
  忽然—他感到全身燥热难当,池水不但全无寒意,而且不断的变热。
  不禁心头巨震,莫非这池中有毒,这是中毒的现象呀!忙不迭的爬出池边,但,燥热之感,越来越剧烈,像是烈火焚身,痛澈心脾。
  他几乎疯狂了,他忍受不了这痛苦,在池边一阵的翻滚……
  不久之后,竟然昏死过去。及至醒转,便觉全身舒畅,痛楚全消,他怀疑的问自己。
  “难道我已脱胎换骨了?”
  他站起身来,只觉四周似乎亮了许多,目光可及百丈之外,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自己竟然能暗中视物,出这原始莽林,大概不成问额了。
  游目四顾之下,只见数丈之外,一株老树根旁,盘膝坐着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不禁喜出望外,想不到这里还会有人,急纵身过去!
  这一纵身,只觉身轻如燕,一跃几撞在那老人身上,自己倒唬了一大跳,心里明白这是地脉灵泉之功。
  忙退了三步,躬身施礼道:“晚辈迷途到此,尚望老前辈指示出路!”
  连说三遍,毫无反应,定睛细看,不由毛发俱竖,寒气大冒,这老人皮色枯干,包着一架骨头,骇然是一具僵尸,不知死了多久了。
  半晌,惊魂稍定,暗付,这有什么可怕,如我出不了这莽林,还不是和他一样。
  注目再看,这具僵尸身上长了不少青苔,乍看像是穿着衣服。
  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喃喃的道:“老前辈,免得你暴骨露尸,我就毙了你吧!”
  随说随用手去拂拭僵尸身上的青苔,这一拂拭,又骇了一大跳,那僵尸胸前皮上,竟在还刺得有字:
  灵泉护身,皮骨不腐!
  若干年后,如有人至此,请将老夫骸骨毙在池东三极树下!
  韩尚志心想,就如了你的愿吧!
  他的东面,果然有一株三忿的古树,当下摘下了一根粗枝,开始挖掘墓穴,一尺,两尺……四尺。
  蓦然—似乎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心想,可能岩石之类,算了吧,四尺探尽够了,正想跃出土穴,脚步竟然浮动起来,那坚硬的东西,竟然向上冒起,把自己托了起来,登时骇了个亡魂皆冒。
  一翻身跃出土坑,回首望处,一只硕大无朋的乌龟,已然冒出土来,昂头摆尾,向他身前爬来。
  虽说乌龟不会伤人,但像这种径丈大小的庞然巨物,却是见所未见,闻说未闻,骇得他步步倒退。
  突地那乌龟张,呼的一声,一股劲气直卷过来。
  韩尚志作梦想不到这东西竟然能口吐劲气,猝不及防之下,被劲风震倒在地,那乌龟三爬两爬,覆压在他的身上……
  他运力一撑,竟然不能脱身,不由魂散魄飞,想不到好心埋骨,却换来这件奇祸。
  那乌龟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含住韩尚志的头。
  韩尚志心一沉,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但!
  奇怪,竟然久久不见动静,自己的整个脑袋含在龟口之内,那滋味可不好受。
  正自惶急欲死际,忽觉一股热流,从自己头顶上的“天灵穴”徐徐注入。
  韩尚志自信必死,估不到有这种怪事发生,他几疑自己已不在人间,不然。就是一场既荒唐又可怕的恶梦。
  热流愈来愈烈,汹涌如涛!
  韩尚志自幼修习吐纳之学,本能的运用本身真元,去迎接那股热流,穿经走脉,循周天流走?
  但那热似乎如泉水下泻,势道愈来愈猛,数周天之后,竟然冲向任督两脉之处!
  韩尚志全身陡然一震,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又告悠悠醒转,眼前一清,张目望处,那乌龟已离开自己,伏在八尺这外。
  他揉了揉眼睛,证明这不是梦,试一运气,但觉真气充盈,鼓荡澎湃,任督已通。
  他呆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乌龟竟然能为人输功!
  足足一盏热茶工夫,他才神魂归窍,站起身形,走近那乌龟一看,那乌龟竟然已经死了,龟背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突呈眼帘。
  龟壳之上,竟然还刻有文字,确实出乎韩尚志意料之外,忙把龟甲上的积泥拂拭干净,那些文字,清晰的映人眼帘。
  头一行赫然是“灵龟上人遗赠有缘。”八个字。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抨抨而跳,这将是自己生命史上的一个转折点,不知自己是否可算得上是有缘人,又激动的朝下看去,只见顺序刻的是:
  “余,灵龟上人,壬午年因练功走火入魔,而卒于此……”
  韩尚忘屈指一算,壬午年距今已六十五年,那这“灵龟上人”的遗蜕在这“地脉灵泉”之滨,已经一甲子以上了,若非灵泉之故,尸身早已化成骨呢了,又住下看去:
  “此龟随吾,已历了甲子,性已通灵,余死之日,业将全部真元,贯于灵龟腹中,有缘而获输功,可立即致百年功力。”
  韩尚志全身……震,喃喃的道:“这不是梦,我!我已得了年功力。灵龟已把它腹中所蓄的全部真元输给了我?啊:报仇有日了:“接着向下看去:
  “此龟在输出真元之后,必因耗竭而死,可将之与吾同穴而毙:后列身法掌式,为吾生平所学之精萃,习之虽不能无敌天,然亦非普通武林所可望其项背者,口诀熟记之后,即取下击于龟尾之小囊,内宁‘蚀物九’粒,抹于龟背,字迹立消,以免神功辗转流传江湖也……”
  韩尚志松了一口气,继续向下看去,顺序是一式身法,三招掌法,和控制经脉气血的“龟息大法”。
  “龟息大法”为武林失传绝学,想不到自己能有缘修习,内心的振奋,可想而知。
  韩尚志聪颖逾恒,连续三遍之后,已把全部口诀熟记于心。
  那一式身法称为“浮光掠影”,三招掌法称为“灵龟三式”,每一式又合九个变化,虽一时之间,窥不透其中奥妙,但一看就知是震世之学。
  “最后,附着两行小字:诸事完毕,即可离去,东三南四,可出绝林!”
  韩尚志参详厂很久,猜测所谓东三南四,必是东行三里再折向南行四里,就可脱出这一片莽林,心想,如果飞登林顶。视线开扩,又何必在林中苦攒。
  心念之中,纵身一跃.但觉身轻如燕,这一跃之势,竟然凌空拔起十丈高下,反而吓了一大跳,当下轻轻落在树梢,展目一看,但一片莽莽苍苍,根本看不出方位远近。
  这才知道,真是一片天生绝林“灵龟上人”的遗言,确有其道理.否则这“地脉灵泉”
  怕不早已被江湖人发现了。
  下得树来,心里讨道:“灵龟上人所遗的全部功力,已为自己所得,遗言虽仅说留赠有缘,但实际上等于有了师徒的名份,礼不可废,应该先行拜师之礼,然后遵遗言把遗蜕和灵龟一起合毙!?
  当即走到“灵龟上人”遗蜕之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祝祷道:“弟子韩尚志,参拜恩师遗蜕!”
  “祝毕.站起身来,朝方才掘好的坑穴望了一眼,然后伸手去抱“灵龟上人”的遗体,一抱之下,发觉遗体下方是一块石板,上面也有字迹:
  “如尔此刻以为功力武技既得,弃余遗蜕而去,百日之后,功力自散……。”
  韩尚志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暗幸自己存心正大,否则塞翁得巴,焉知非祸。
  “揭此石板,下为地室!”
  韩尚志点了点头,心想,灵龟上人,一切均有安排,月照着遗言做吧:遂揭开石板,果然现出一个沿门,有石级沿伸而下,洞中隐泛豪光,想是有明珠之类的东西。
  略一犹豫之后,平托着“灵龟上人”的遗体,顺石级而下。
  石级尽头,是一间石室,几凳床榻俱全,室顶高悬一粒拳大明珠,照耀得室中织毫毕现,靠时壁一个水糟,一道泉水泊泊涌出,又随着暗洞外泻。
  韩尚志把“灵龟上人”的遗体平放在石床之上,只见石床边缘刻着“人龟寝灵之所”
  六个字,他细一玩味这六个字之后,又出石室,把那只巨龟也抱进石穴之中,放在“灵龟上人”的尸旁,从龟尾取下“蚀物九”用水和了,涂上龟背,那些字迹果然消失。
  突然—一一
  一阵卡卡之声响处,那石床陡然下沉。
  韩尚志着实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那石床,石床下陷五尺之后,一块石板缓缓平推而出,恰好盖住了那石床的空隙,室中又恢复了原状,只少了一张石床。
  不由脱口道了一声:“鬼斧神工”道声未己,只见一张纸片,从室顶飘落,拣起一看,是一纸素笺,上面写着:
  “心诚意谨,孺子可教……”
  韩尚志不由哑然失笑,付道:“难道六十多年前‘灵龟上人’就能算出来此的是个后生小辈?如果自己是个老头子,这‘孺子’两个字岂非十分可笑。”又往下看去:
  “……石中泉水,乃系灵泉之眼,饮此泉水,可解饥渴,尔既经泉水脱胎换骨,又得灵龟输以真元,须知此泉眼之中,浸泡三日,所得功力始能与本身真元合而为一,‘龟息大法’亦须仗此泉练参,百日之后,可望大成,然后以全力向泉眼上方发三掌,如无异象,得再练百日!”
  韩尚志遵照遗笺所示,在石室中参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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