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现实百态>> 海明威 Ernest Hemingway   美国 United States   冷战开始   (1899年7月21日1961年7月2日)
老人与海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一位再平凡不过的渔夫——桑提亚哥,与一条普普通通的大马林鱼在茫茫大海中发生了看似平凡而不平凡的故事……
  故事讲述的是:一位老渔夫在海上捕鱼,都过了84天,他还是没有捕到一条鱼,大家都说他运气不好,等到了第85天,他决定去渔夫们从来都没去过的深海去打鱼,来说明自己的能力。在海上,老人发现了一条很大的马林鱼,它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在第三天早晨,把鱼叉刺进了马林鱼的心脏。在返回的途中,老人与到了鲨鱼的五次袭击,他用鱼叉、船桨和刀子勇敢反击。当他驾驶小船回到港口时,马林鱼只剩下一幅巨大的白骨架。
  
  该书出版仅48小时就销量惊人,当年获得了普利策文学奖。1954年,因为海明威"精通于叙事艺术,突出地表现在他的近著《老人与海》之中;同时也因为他在当代风格中所发挥的影响",海明威又获诺贝尔文学奖。"每一句话和每一段落,都要尽量写得简洁。"这是海明威写作的信条之一,这使得他的作品改编成电影的数量比任何其他一位获奖者都多。当他被宣布为当年的普利策文学奖得主时,评论界一致称好。"人可以被毁灭,却不可以被战胜。"海明威在《老人与海》里所说的话,不仅打动了读者,也征服了评论者。
  
  小说以写实手法展现了捕鱼老人桑提亚哥在重压下仍保持的优雅风度,这种精神上永远不可战胜者成为文学史上最著名的"硬汉"形象之一。对于《老人与海》这本被译成几十种文字的作品, 海明威自己认为 "是这一辈子所能写的最好的一部作品"。
  《老人与海》-作者简介
  
  《老人与海》海明威
  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 l899年~1961年)美国小说家。 1954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海明威作为“迷惘的一代”的代表海明威创作特点和艺术手法综述。海明威的“冰山原则”。海明威在欧美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
  
  作者作品
  
  ·《非洲的青山》
  ·《太阳照常升起》
  ·《战地钟声》
  ·《永别了,武器》
  ·《第五纵队·西班牙大地》
  ·《曙光示真》
  ·《不固定的圣节》
  ·《过河入林》
  ·《丧钟为谁而鸣》
  ·《危险的夏天》
  ·《老人与海》
  ·《伊甸园》
  ·《丧钟为谁而鸣》
  ·《非洲的青山》
  ·《死在午后》
  ·《岛在湾流中》
  ·《有钱人和没钱》
  ·《乞力马扎罗的雪》海明威短篇小说精选集
  
  详见词条:海明威
  《老人与海》-故事梗概
  
  《老人与海》《老人与海》
  桑提亚哥是古巴的一个老渔夫,他年轻时非常出色,强健有力,他曾经和一个黑人比赛掰腕子,比了一天一夜,最后终于战胜了对手。到了晚年,他的经历和反应都不如从前,老婆死后,他一个人孤独地住在海边简陋的小茅棚里。
  
  有一段时间,老渔夫独自乘小船打鱼,他接连打了84天,但一条鱼也没有捕到。本来一个叫曼诺林的男孩子总是跟他在一起,可是日子一久曼诺林的父母认为老头悖运,吩咐孩子搭另一条船出海,果然第一个星期就捕到三条好鱼。孩子每次见到老头每天空船而归,心里非常难受,总要帮他拿拿东西。
  
  桑提亚哥瘦削憔悴,后颈满是皱纹,脸上长着疙瘩,但他的双眼象海水一样湛蓝,毫无沮丧之色。他和孩子是忘年交。老头教会孩子捕鱼,因为孩子很爱他。村里很多打鱼的人都因为老头捉不到鱼拿他开玩笑,但是在曼诺林的眼里,老头是最好的渔夫。他们打渔不但是为了挣钱,而是把它看作共同爱好的事业。孩子为老头准备饭菜,跟他一起评论垒球赛。老头特别崇拜垒球好手狄马吉奥。他是渔民的儿子,脚跟上虽长有骨剌,但打起球来生龙活虎。老头认为自己已经年迈,体力不比壮年,但他懂得许多捕鱼的诀窍,而且决心很大,因此他仍是个好渔夫。
  
  老人和孩子相约第二天,也就是第85天一早一起出海。半夜醒后他踏着月光去叫醒孩子,两人分乘两条船,出港后各自驶向自己选择的海面。
  
  天还没有亮,老头已经放下鱼饵。鱼饵的肚子里包着鱼钩的把子,鱼钩的突出部分都裹着新鲜的沙丁鱼。 鱼饵香气四溢,味道鲜美。
  《老人与海》《老人与海》
  正当桑提亚哥目不转睛地望着钓丝的时候,他看见露出水面的一根绿色竿子急遽地附入水中。他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钓丝。接着钓丝又动了一下,拉力不猛。老头明白,一百英寻之下的海水深处,一条马林鱼正在吃鱼钓上的沙丁鱼。他感觉到下面轻轻的扯动,非常高兴。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一件硬梆梆、沉甸甸的东西,他断定这是一条大鱼。这激起他要向它挑战的决心。
  
  老人先松开钓丝,然后大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收拢钓丝,但鱼并不肯轻易屈服,非但没有上来一英寸,反而慢慢游开去。老头把钓丝背在脊梁上增加对抗马林鱼的拉力,可是作用不大,他眼睁睁地看着小船向西北方飘去。老头想鱼这样用力过猛很快就会死的,但四个小时后,鱼依然拖着小船向浩渺无边的海面游去,老头也照旧毫不松劲地拉住背在脊梁上的钓丝。他们对抗着。
  
  这时,老人回头望去,陆地已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太阳西坠,繁星满天。老人根据对星的观察作出判断:那条大鱼整夜都没有改变方向,夜里天气冷了,老头的汗水干了,他觉得浑身上冷冰冰的。他把一个麻袋垫在肩膀上的钓丝下面减少摩擦,再弯腰靠在船头上,他就感到舒服多了。为了能坚持下去,他不断的和鱼、鸟、大海对话,不断的回忆往事,并想到了曼诺林,他大声地自言自语:“要是孩子在这儿多好啊,好让他帮帮我,再瞧瞧这一切。”
  
  破晓前天很冷,老头抵着木头取暖。他想鱼能支持多久我也能支持多久。他用温柔的语调大声说:“鱼啊,只要我不死就要同你周旋到底。”太阳升起后,老头发觉鱼还没有疲倦,只是钓丝的斜度显示鱼可能要跳起来,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说:“鱼啊,我爱你,而且十分尊敬你。可是今天天黑以前我一定要把你弄死。”鱼开始不安分了,它突然把小船扯得晃荡了一下。老头用右手去摸钓丝,发现那只手正在流血。过了一会他的左手又抽起筋来,但他仍竭力坚持。他吃了几片金枪鱼肉好增加点力气来对付那条大鱼。
  
  正在这时钓丝慢慢升起来,大鱼终于露出水里。在阳光下,这浑身明亮夺目,色彩斑斓。它足有18英尺长,比他的船还要大。它的喙长得象一根垒球棒,尖得象一把细长的利剑。它那大镰刀似的尾巴入水中后,钓丝也飞快地滑下去。
  《老人与海》《老人与海》
  老人和大鱼一直相持到日落,双方已搏斗了两天一夜,老头不禁回想起年轻时在卡萨兰卡跟一个黑人比赛扳手的经历。他俩把胳膊肘放在桌上划粉笔线的地方,前臂直,两手握紧,就这样相持了一天一夜。八小时后每隔四个钟头就换一个裁判,让他们轮流睡觉。他和黑人的手指甲里都流出血来。赌注给黑人的渔民喝了朗姆酒使出全身力气,竟把他的手压下去将近三英寸,但桑提亚哥又把手扳回原来的位置,并且在第二天天亮时奋力把黑人的手扳倒,从此他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冠军”。
  
  老人和大鱼的持久战又从黑夜延续到天明。大鱼跃起十二次后开始绕着小船打转。老人头昏眼花,只见眼前黑点在晃动,但他仍紧紧拉着钓丝。当鱼游到他身边时,他放下钓丝踩在脚下,然后把鱼叉高高举起扎进鱼身。大鱼跳到半空,充分展示了它的美和力量,然后轰隆一声落到水里,浪花溅满老头一身,也溅湿了整条小船。
  
  鱼仰身朝天,银白色的肚皮翻上来,从它心脏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蓝色的海水。老头把大鱼绑在船边胜利返航。可是一个多小时后鲨鱼嗅到了大鱼的血腥味跟踪而至抢吃鱼肉。老头见到第一条游来的鲨鱼的蓝色的脊背。他把鱼叉准备好,干掉了第一只鲨鱼。几小时后又两条鲨鱼逼近船尾去咬大鱼的尾巴,老头用刀系在船桨上杀死了两条来犯的鲨鱼,但在随后的搏斗中刀也折断了,他又改用短棍。然而半夜里鲨鱼成群结队涌来时,他已无对付他们了,但他坚持搏斗,甚至把船舵都打断了,最后鲨鱼还是吃光了老人两天的辛劳,只剩下鱼头和鱼尾……
  
  船驶进小港老人回到窝棚,天亮后人们看见船旁硕大无比的白色鱼脊骨,大家都惊叹老人桑提亚哥。
  
  
  第二天早上,孩子来看望老头,见到他疲倦得熟睡不醒时不禁放声大哭。老头醒来后,孩子给他端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两人相约过几天一起去打鱼,孩子说他还有很东西要学。孩子离去后,老头睡着了,他又梦见非洲的狮子……
  
  这本书讲了古巴的一个名叫桑地亚哥的老渔夫,独自一个人出海打鱼,在一无所获的84天之后钓到了一条无比巨大的马林鱼。这是老人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比他的船还长两英尺的一条大鱼。鱼大劲也大,拖着小船漂流了整整两天两夜,老人在这两天两夜中经历了从未经受的艰难考验,终于把大鱼刺死,拴在船头。然而这时却遇上了鲨鱼,老人与鲨鱼进行了殊死搏斗,结果大马林鱼被鲨鱼吃光了,老人最后拖回家的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鱼骨架。
  《老人与海》-精彩语摘
  
  
  1.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走运当然是好。不过我情愿做到分毫不差。这样,运气来的时候,你就有所准备了。
  
  2.不过话得说回来,没有一桩事是容易的。
  
  3.“不过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他说,“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老人与海》-相关评论
  
  《老人与海》《老人与海》封面
  文学史上不可战胜的硬汉精神的彰显
  
  真正的好作品都是用生命的历练做题材
  
  只有精神的胜利才能使我们感动,为其悲壮而落泪
  
  影响历史的百部经典之一
  
  美国历史上里程碑式的 32本书之一
  
  1954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1986年法国《读书》杂志推荐的理想藏书
  
  1952年,海明威发表了他最优秀的作品《老人与海》。这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的珍品,也是海明威全部创作中的瑰宝。
  
  《老人与海》是一首田园诗,大海就是大海,不是拜伦式的,不是麦尔维尔式的,好比荷马的手笔;行文又沉着又动人,犹如荷马的诗。真正的艺术家既不象征化,也不寓言化--海明威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但是任何一部真正的艺术品都能散发出象征和寓言的意味,这一部短小但并不渺小的杰作也是如此。
  
  ——美国艺术史家 贝瑞孙
  
  海明威有着一种强烈的愿望,他试图把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强加于我们,以便塑造出一种硬汉的形象……当他在梦幻中向往胜利时,那就必定会出现完全的胜利、伟大的战斗和圆满的结局。
  
  ——美国作家 索尔·贝娄
  
  人可以失败,但不可以被击败,外在的肉体可以接受折磨,但是内在的意志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是《老人与海》一再强调的论点。真正的大师都是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表达最深刻的道理,真正的好作品都是用生命的历练做题材,《老人与海》所刻画出来的正是海明威的一辈子最好的画像,正如海明威所说,"我一直读过200多遍,每读一次,我就多一份收获,好像我最后得到了我这一生辛苦工作所欲得到的东西"。
  
  ——台湾学者 陈人孝
  
  海明威的作品把叙事的准确性与简洁性统一起来,但是主题却异常深刻地印在读者的脑海里。《老人与海》是中国读者中阅读最多的诺贝尔获奖作品,是海明威的经典之作。
  
  ——青年作家 李湃
  《老人与海》-书评
  
  《老人与海》可算是美国殖民后裔的个人奋斗精神的浓缩物。 在美国的文学史上,“可能没有比海明威更懂得生存的尊严来自何处”。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用数量不多的笔墨经典性地途述了老人与海洋、大鱼、饥饿、焦渴作斗争的过程。《老人与海》中的老人,是个真正孤独的个体,而就是这个在汪洋大海中驾一条小船与汹涌波涛、刺眼的阳光、挣扎的大鱼对峙的、似乎转眼就要消失在汪洋大海中的个体身上寄托了人真正的尊严。关于《老人与海》有这么一种观点:老人要永远面临着无休止的挑战和痛苦,以即在这之后的失败,更令人惊心的是,他明知这样的结果却仍然要坚持,为的只是他的尊严,也就是人类共有的尊严,也就是我们生存的意义--正是对海明威在《老人与海》要表现的意图较好的诠释。而杰克伦敦,他于《热爱生命》中叙述了人与荒原恶狼斗争的故事,他的创作意图宏观上跟海明威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他跟海明威同样在对山姆大叔的强悍、精神,毅力进行永恒的赞美,为什么杰克伦敦作品的精神价值却比海明威逊了一筹?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的艺术特色,是极度突了出个体精神与自然界的对比.人的坚持之可贵之处,有谁比海明威更形象更精炼地表现出来了呢?杰克伦敦没有达到海明威同样的艺术高度的原因,可能就在于此。 海明威在他的《老人与海》中,昭示了人类精神的极限性超越。老渔夫的心魂似乎永远萦绕在加勒比海的上空。
  
  《老人与海》这部作品深层次的意义何在?王小波在对《老人与海》的评论中认为“人类本身也有自己的限度,但是当人们一再把手伸到限度之外,这个限度就一天一天地扩大了。他们也用简陋的渔具在加勒比海捕捉巨大的马林鱼。这些事情是同样伟大的,做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的人都是英雄。而那些永远不肯或不能越出自己限度的人是平庸的人”,正是对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作品隐藏的深层意蕴的较好解释。海明威并没有把《老人与海》这部作品写成如《战争与和平》一样的巨作,波澜壮阔地表现生命终极动力的伟大与崇高,但是这个故事中最杰出、最优秀的地方,是它把故事充分容纳在一个尽量小的规模内,使人们能够纵观全局,直观形象地懂得人真正的努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这点上,很少有比海明威做得更好的长篇小说大师。在《老人与海》中,几乎都是在写老人出海钓那条大鱼的事,大部分都是老人和鱼的周旋--好几天就是老人与那么一条大鱼在海上,有风,有浪,有鱼,没有淡水,没有食物,只有鱼。有点恐怖,有点枯燥。可它就是那么真实,那么让人难忘。 是的,就是这样叫人难忘,这就是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的魅力。
  
  《老人与海》里的那个老渔夫,海明威并未刻意用笔墨诉说他的善良,而老人从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话语反而更能让人看到他的灵魂深处。他心的善良如同重重掩在岁月幔帏后面明亮的灯光,偶尔透出一缕光线,让人猜想到是何种饱经沧桑的善良在后面闪亮。老人在黑暗中感觉到早晨在来临时,对小燕鸥的同情很动人。老人觉得“那些柔弱的黑色小燕鸥,它们始终在飞翔,在找食,但几乎从没找到过”,于是他想“鸟儿的生活过得比我们的还要艰难,除了那些猛禽和强有力的大鸟。”海明威用寥寥数笔不经意,平平淡淡地撩起老人心灵幔帏的一角,让读者看到了老人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光明,这缕光明因为它的真实与自然,因此也直达读者的内心深处。老人在跟鱼的对话时表现出的信心与耐心也让人刻骨铭心。海明威用不足百字表现的鱼咬饵的情节,让人读后感到老人有种孩子气的天真与耐心,“来吧,再绕个弯子吧。闻闻这些鱼饵。它们不是挺鲜美吗?趁它们还新鲜的时候吃了,回头还有那条金枪鱼。又结实,又凉快,又鲜美。别怕难为情,鱼儿。把它们吃了吧。”便是老人骗鱼上钩的话,让人读后倍觉真淳感人。鱼咬钩之后将老人和他的船拖向大海,老人便开始了与海洋和鱼的搏斗,很长时间过去后,这个倔强的老人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仍不放弃--“鱼啊,”老人轻轻地说出声来,“我跟你奉陪到死。依我看,它也要跟我奉陪到死的。”老人想,他等待着天明。眼下正当破晓前的时分,天气很冷,他把身子紧贴着木船舷来取暖。它能熬多久,我也能熬多久--这便是海明威描写体力与精力处于临界状态的老人的形象。 老人这个时候已不是老人,他是奋斗与忍耐精神的化身。 人如全身心投入某种过程,并在紧张和劳累的压力下仍能保持对别人的尊重与爱护是十分可贵的。
  
  在《老人与海》中,已消耗大量体力,精神十分疲劳的老人对鱼说“鱼啊,我爱你,非常尊敬你。不过今天无论如何要把你杀死。”又对飞到船梢上的小鸟说:“鸟儿,你多大了?”“你乐意的话就住在我家吧,很抱歉,我不能趁眼下刮起小风的当儿,扯起帆来把你带回去。可是我总算有个朋友在一起了。”海明威没有浓饰艳抹作品中的主人公,仅轻描淡写就把老人的内心坦露出来了,海明威似乎把老人心灵混合物中最可贵的成份微量地粹取出,再于纸上形神俱备地途述了它的拓补结构。在《老人与海》这部作品中,浩淼的大海上,老人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所以他的言语与快乐,坚强与奋斗不是作给别人看的,老人的自言自语与跟小鸟、马林鱼、鲨鱼的对话可以说是他的精神真实的独白,老人在书中所说的一句句的话,让我们似乎看到了老人真实的精神世界中一只只萤火虫在闪闪发光地飞翔。
  
  《老人与海》这部作品的语言特色,不在于词句的华美与哲理的深刻,它是用包涵爱与忍耐及奋斗的反补归真的字行感动读者;老渔夫并不是什么英雄形象,而他的努力与坚持及在孤独和伤痛中表现出来的顽强,并不比任何英雄差劲,有时候比他们更伟大--老渔夫在成败败、得得失失之间始终能保持平和的心态。这个老人如此可爱,似乎自然界里没有什么东西不能与他对话似的。
  
  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用爱模糊了不同类型的生命之间的界限。小鸟可以成为老人的朋友,马林鱼成为受老人尊重的对手,即便是掠夺老渔夫的战利品的恶鲨,老人最后也只对它说:“把它(注:马林鱼)吃了,加拉诺鲨。做个梦吧,梦见你杀了一个人。” 《老人与海》饱浸了对生命的赞美与尊重,于是这部作品为全世界读者提供了去参考并演绎生命“绝对动力”的平台。它为读者造成的震撼从某种意义上说比《战地钟声》更悠远洪亮。虽然《热爱生命》与《鲁滨逊飘流记》也代言了美国进取、顽强的精神,但它们从内容的凝练性与艺术语言的质补有力性方面却是比《老人与海》要逊色得多。让海明威的哲学思想在有限的篇幅里高度升华、最直观地表现了的作品应是《老人与海》,这部作品情节十分紧凑,语言质补,平埔直述,让读者于简单的情节发展中体会人类的奋斗意志与对生命的尊重,它不是道德家与哲学家用破网兜一样的逻辑来向读者说教,而是以直观,浅白的故事,向读者实实在在地展示了何谓生命的壮美。这部篇幅不长的故事的思想内核是坚强、忍耐、热爱、尊重,故事中的一切是那样透明,没有任何人性的阴霾笼罩着作品的意境,即使是贪婪的鲨鱼在老人的自言自语下也变得不那么残暴了。老人的心灵,加勒比海上面阳光照耀的天空,莹蓝的海水--一切是那么光辉灿烂.
  
  《老人与海》-影视信息
  
  《老人与海》《老人与海》海报
  一、电影
  老人与海 The Old Man and the Sea(1999年)
  
  导演:
  Aleksandr Petrov
  
  主演:
  Gordon Pinsent
  三国连太郎 Rentaro Mikuni
  Kevin Delaye
  
  类型:动画 / 短片
  片长:20 min / Sweden:22 min (Uppsala International Short Film Festival)
  国家/地区:加拿大 /日本 / 俄罗斯
  对白语言:英语 / 法语
  发行公司:Gébéka Films
  上映日期:1999年7月22日 澳大利亚
  官方网站:Ogden Entertainment
  
  剧情梗概:影片描述一名老渔夫渴望钓到一条大鱼,几经在大海上等待挣扎,总算完成心愿。
  
  二、歌曲
  
  老人与海
  歌手:海鸣威
  专辑:dance dance dance
  
  歌词:
  秋天的夜凋零在漫天落叶里面
  泛黄世界一点一点随风而渐远
  冬天的雪白色了你我的情人节
  消失不见爱的碎片
  翻开尘封的相片
  想起和你看过的那些老旧默片
  老人与海的情节
  画面中你却依稀在浮现
  然而地球另一边
  飞机带走了我的思念呵
  一个人的海边
  海潮循环仍不变
  空荡的世界
  我们之间呼吸少了一些
  老人默默抽着烟
  和我一起失眠
  直觉呈现
  等待也是种信念
  女:海的爱太深时间太浅
  爱你的心怎能搁浅
  老人的线紧牵爱的信念
  岁月的帆渐行渐远
  秋天的夜凋零在漫天落叶里面
  泛黄世界一点一点随风而渐远
  冬天的雪白色了你我的情人节
  消失不见爱的碎片
  铺满灰尘的乐章第二页
  放在那里好久都没练
  静静写下诗篇
  等待从大海的另一边
  却被季风变线 you know
  爱所维系的生命线
  在风浪中摇曳
  《老人与海》海明威歌手
  我依然坚守这一切
  老人他默默牵着线
  和我一起哽咽
  也许明天
  也许很远很远
  女: 海的爱太深时间太浅
  爱你的心怎能搁浅
  老人的线紧牵爱的信念
  岁月的帆渐行渐远
  冬季终结纯白最后消失的那天
  爱的诺言一点一点却走向长眠
  宁静前夜老人守候着他的心愿
  海的对面你我两个世界 。
  《老人与海》-写作背景
  
  
  《老人与海》写的是老渔夫圣地亚哥在海上的捕鱼经历,描写老人制服大鱼后,在返航途中又同鲨鱼进行惊险的搏斗,然而作品中的形象却具有很强的象征意蕴.他用马林鱼象征人生的理想,用鲨鱼象征无法摆脱的悲剧命运,用大海象征变化无常的人类社会,而狮子则为勇武健壮,仇视邪恶,能创造奇迹的象征,桑提亚哥则是人类中的勇于与强大势力搏斗的"硬汉子"代表,他那捕鱼的不幸遭遇象征人类总是与厄运不断抗争.
  
  《老人与海》这部小说是根据真人真事写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海明威移居古巴,认识了老渔民格雷戈里奥•富恩特斯。1930年,海明威乘的船在暴风雨中遇难,富恩特斯搭救了海明威。从此,海明威与富恩特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并经常一起出海捕鱼。
  1936年,富恩特斯出海很远捕到了一条大鱼,但由于这条鱼太大,在海上拖了很长时间,结果在归程中被鲨鱼袭击,回来时只剩下了一副骨架。海明威在《老爷》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通讯《在蓝色的海洋上》报道这件事。当时这件事就给了海明威很深的触动,并觉察到它是很好的小说素材,但却一直也没有机会动笔写它。
  1950年圣诞节后不久,海明威产生了极强的创作欲,在古巴哈瓦那郊区的别墅“观景社”,他开始动笔写《老人与海》(起初名为《现有的海》)。到1951年2月23日就完成了初稿,前后仅用了八周。4月份海明威把手稿送给去古巴访问他的友人们传阅,博得了一致的赞美。海明威本人也认为这是他“这一辈子所能写得最好的一部作品!"
  《老人与海》-作品表征
  
  
  《老人与海》:海明威无意识欲望的表征
  《老人与海》《老人与海》
  海明威把自己的创作比做"冰山",并用"冰山原理"来形象地概括自己的艺术创作风格和技巧。他曾说:" 我总是试图根据冰山原理去写它。关于显现出来的每一部分,八分之七是在水面以下的,你可省略去你所知道的任何东西,这只会使你的冰山深厚起来。这是并不显现出来的部分"。
  
  我们知道海明威所谈到的"省略"通常体现在事件情节的节略选择,做到厚积薄发,也表现在形象的单纯、主题思想的潜藏、感情的含蓄、言辞的经济和艺术风格的朴素简洁等方面。这些都是海明威自觉有意而为之。那么在海明威的作品中,那冰山水面以下的八分之七里,是否还隐藏着作家本人未发觉但又存在的个人无意识欲望呢?从分析《老人与海》里的桑提亚哥的梦和无意识言语中,我们可得知,《老人与海》是海明威本人欲望的替换的表征。
  
  首先,桑提亚哥的梦和幻想表现了老人自身的无意识愿望:他梦见非洲和狮子,并幻想伟大的老狄马吉奥,鸡眼和斗公鸡。老人的无意识是海明威有意建构的。根据拉康的弗洛依德学说,"无意识是在暗喻和转喻的替代置换中进行工作的,它逃避意识的的伪装,但却以梦、玩笑和艺术的形式表现自己"。在梦中,凝聚和置换掩盖无意识内容,同样,当人们应用语言时,隐喻和转喻遮盖着主体欲望的动机。在叙述创作(在此指桑提亚哥的叙述)中,无意识内容凝聚为暗喻和替换为转喻。读者的任务是去发掘表层话语是怎样掩饰深层含义,能指是怎样分解成明显的所指和隐含的所指对象。如果梦是显相的但又是无意识的伪装镜,那么小说就是其语言的反射镜。
  
  桑提亚哥梦见狮子主要是他无意识欲望的作用,但文本说明了拉康的理论,即无意识的构成跟语言一样。"狮子"这个词作为能指,具有外延和内涵的意义。其涵义是一只动物,但它又是"兽中之王",因而处于动物的等级制度之上。我们可以用话语来重新表达老人的梦。既然狮子作为暗喻是"梦中的最主要内容",那么桑提亚哥就是狮子,他就是王,因为梦见狮子是自我人格的首要保证。可是桑提亚桑感到不幸,他从其他渔民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年迈、体弱和无能,这使他有一种失败感,并产生了一种对受到压抑的原始阉割的焦虑。他不甘心自己处于这种难以忍受的境地,必须跟自己的运气打赌,就是在较量中死去,也在所不惜:"我要跟它们(鲨鱼)斗到死为止"。
  
  "桑堤亚哥是头狮子"这一暗喻表达了从一个在场的符号(狮子)到一个不在场的符号 (王)的语义转换。这个不在场或看不见的符号意义是通过提到棒球冠军狄马吉奥和他自己在西恩富戈斯酒馆里与一位黑人巨汉角力而得到增强的。这里桑提亚哥被暗示为冠军。幻想比梦更能公然地表现欲望是自明之理,而且桑提亚哥幻想到棒球比赛和狄马吉奥的鸡眼,并把他的鸡眼与自己的痛苦等同起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在桑提亚哥的幻想中,有一个从狄马吉奥到鸡眼又到斗鸡的转喻滑变。狄马吉奥长着鸡眼,公鸡(两只斗鸡中必有一只得胜) 的腿上长着肉距,两者都不管疼痛,战死方休。这是一种冠军的标志。这样转喻的滑变成为一个三段论。马林鱼战斗到死。因此它和狄马吉奥和斗鸡一样是冠军。但是桑提亚哥战胜了马林鱼,因此他是冠军之冠。
  
  德里达认为,符号活动的领域"实际上是自由嬉戏的领域,也就是说,一个在由有限构成的封闭体中进行着无限的置换替代的领域"。能指可以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所指和所指对象,我们可以用下图来表示能指"狮子"的引伸意。我们知道桑提亚哥梦中的主要内容是狮子。的确,故事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头儿正梦见狮子呢"。所以,尽管老人身遭摧残,但他那表现其欲望和身份的梦,说明他的荣誉和自豪是完好无损的。桑提亚哥睡在他的茅棚里,双臂伸展,形成十字架姿态。他的严峻考验,由于其痛苦和坚韧不屈而被比作基督受难的酷刑。在故事末尾,基督受难的形象和无意识融于一起,体现了一个接受生命和死亡意义的英雄:现在他安然地躺下休息,他知道自己表现得象一个冠军,他又一次成为狮子。虽然他行将就木,但他是幸福的,因为他相信,十八英尺长的马林鱼骨架使他在众人眼中恢复了身份,渔夫们眼中流露的表情反映了他的胜利。确实,尽管他老了,但他的特殊地位没有丧失:小男孩马洛林又照顾起他的需要,给他端来咖啡,拿来报纸,并给他受务的手拿来了膏药。
  
  桑提亚哥恢复了他的能力。他到远海捕鱼的理由得到了解答。在作品的转喻滑变中,老人被喻为濒临死亡的获胜公鸡。公鸡作为比喻起着暗喻和明喻的作用。"公鸡"这个能指有两个所指:公鸡和男性生殖器。男性生殖器意味着能力,根据拉康的解释,也象征着"王",对于桑提亚哥来说,这是他男子汉气概和尊严得以恢复的无意识的象征
  
  桑提亚哥的无意识欲望--想当冠军,实际上是海明威本人欲望的暗喻。海明威一生喜欢斗争和拼搏,而且不斗则已,一斗则胜,即使斗败了,也要在精神上取胜,他常常是某个项目的冠军和高手。另外,桑提亚哥不断捕鱼,海明威坚持写作,这种不得不做的重复行为超越了弗洛依德的快乐原则,因为它们需要长时间的充分耐力,很痛苦。但这些迫不得已的重复行为证明它们本身是被酷爱的活动;桑提亚哥认为,打鱼是他"生来注定要做的事";海明威说:"除了一个人的工作之外,生命是不值分文的"。这种与死亡的本能有联系的反复行为是更原始、更基本、更有意义的动力。捕鱼作为重复的行为,或者作为叙述的暗喻超越快乐或生存的需要。桑提亚哥迫不得已要证明自己是冠军渔民,跟海明威决心要证明自己是诺贝尔奖的材料一样,是在从事一种实际的、创造性的、非做不可的重复。
  《老人与海》《老人与海》
  在另一方面,桑提亚哥体现了死亡的象征意义。通过承认和接受死亡的意义,他向死亡但也是向生命达成了协议。在回哈瓦那的航行中,马林鱼绑在小舟旁,鲨鱼击撞和撕毁着马林鱼,桑提亚哥在跟恶鲨的抗击中,受到伤害,最后精疲力竭。深夜,桑提亚哥回到家乡的小港,拖回来十八英尺长的鱼骨架。在习惯上,骨头架子意味着死亡,而与死亡同航,实际上是接受死亡的象征的存在。拉康说,每个人在临终之前,为了愈合分裂的主体,必须接受自己与死亡和他者的话语关系。桑提亚哥陈述自己,解释自己,承认自己的命运,接受死亡,完成自己的使命。"'老家伙,不要多想了。'他(桑提亚哥)大声说,'还是顺这条线走下去,事情来了就勇敢地去面对吧'"。他想到了罪恶、骄傲、杀生,想到了大鱼、马洛林,想到做一个人应该是怎么回事;他还想到棒球赛,伟大的老狄马吉奥,鸡眼、斗鸡、角力、太阳、星星、月亮。他愿意想到他经历过的一切事情。"'老头子,你想得太多了。'他大声说",但桑提亚哥的思想是海明威的话语。海明威的一生也在叙述自己的故事;他曾说:"我的一生都写在我的书里了",海明威一辈子对死亡进行了探索,"如实地描写了自己看到的世界",并热衷于表现奇特、暴力、罪恶、英勇不屈和死亡的主题。在他的晚年,由于多种疾病并发,使他不能象从前一样继续写作,最后他以特殊的勇气和方式,走向死亡,接受死亡。
  
  虽然海明威是在宗教传统下写作,但显而易见,桑提亚哥希望用注重骄傲、荣誉和残杀的更基本的德行来取代强调逆来顺受,谦卑和自我克制的宗教法规。桑提亚哥杀死的马林鱼就是海明威想要取代的宗教法规。海明威有意识和无意识的叙述混合一起,赋予《老人与海》复杂多层的蕴意,但桑提亚哥的欲望和他体现的价值显然是海明威的欲望和价值。他者的话语需要的只是一种转喻的替代,也就是说,用捕鱼替代写作,为的是又一次展示一个冠军的风采。
  《老人与海》-作品意象
  
  《老人与海》叙述的是古巴老渔夫桑提亚哥84天未捕到鱼了,同行都远离他,最崇敬他的孩子也离开了他。第85天他又独自一人乘船出航到很远的地方竟捕捉到一条比小船还长两英尺的大马林鱼。可大马林鱼是鱼中豪杰:它机灵、沉着、“搏斗起来一点也不惊慌”,老人被它拖了两天两夜,还不断被它掀起的大浪摔倒在船上,被它牵走的钓索勒得背脊生痛,两手血肉模糊。当时老人只要割断绳索就可以摆脱困境,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靠喝冷水、吃生鱼片加大体力,最终制服了大鱼,猎获了他梦寐以求的目标。但在归途中,又被成群的鲨鱼轮番侵食。桑提亚哥拼出全力搏斗,最终还是输给了鲨鱼。当他回港上岸时,老人带回的只是一艘空船和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因为大马林鱼被鲨鱼吃得只剩下一副骨脊。所幸的是极度困乏的老人在梦里梦见了那蓝色的海洋和勇猛的狮子,而最崇敬他的孩子也一直守在他身旁。
  
  《老人与海》是根据真人真事的故事加工而成的小说,所以它既是一部现实主义的力作,又是一部有多层寓意且寓意很深的作品。发表后立刻被译成多种文字。各国文学评论界对作品的艺术造诣都无一例外地给予很高评价。桑提亚哥的"硬汉"而又矛盾的形象、作品的结尾及隐喻无处不在启发人们细细思索,反复吟味。
  作品中的主人公桑提亚哥在故事的开头就处于不利地位,同行都认为他“倒了血霉”。但他认为“痛苦对一个汉子来说,算不上什么。”在第85天,他又明知其难为却勇其为地“驶向更远的地方”,终于捕到一条力量比他大得多的大马林鱼。可颇有心计的马林鱼用沉稳剥夺他的睡眠、用苦刑折磨他的身体,但不认输的老人决心跟它“奉陪到死”。
  当马林鱼被鲨鱼咬去大约四十磅肉时老人还不曾沮丧,甚至很英雄地想着:“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消灭他,可就是打不败他。”海明威就这样借主人公桑提亚哥的话表达了他自己认为在当时人们应有的生存信念。
  海明威曾经还说过:“我试图描写一个真正的老人,一个真正的孩子,真正的大海,一条真正的鱼和许多真正的鲨鱼。然而,如果我能够写得足够逼真的话,他们也能代表许多其他事物。”分析这段话,再结合书中许多内证,我们便可解读《老人与海》中许多作者隐含的思想依托。
  一、“一个真正的老人,一个真正的孩子。”
  如前所述,在桑提亚哥的身上,寄寓着作者的理念:一个真正的人,从失败中走来,还得继续面对未来。面对,是获得成功的前提,勇敢面对,才有获得成功的希望。
  老人成功了。那条硕大的马林鱼斗智斗勇但没能斗得过老人的意志。虽然老人最终败在鲨鱼群中,那是因为“驶得太远”,孤军奋战之故。在两天两夜的搏斗中,老人一直就自信有加:“我是个不同寻常的老头儿。”并坚持着一条生命法则:“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消灭他,可就是打不败他。”为什么“打不败他?”一个真正的人,在逆境中也是一名飙起的硬汉。老人虽然身陷困境,但他始终心中有孩子,梦中有狮子,书中的孩子----曼诺林就如同他过去强壮有力的自己;当然无疑,也是他将来猎取更大目标的自己;梦中的狮子则如同他的人生目标,无疑也是他的力量动力。老人“爱它人,如同爱这孩子一样。”
  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海明威,面对着战争后遗症给社会带来的混乱和毁灭、给人们带来的遗憾和幻灭,他觉得人们要在社会中生存下去就必须具有老人那种"打不败"的硬汉子精神。书中的孩子就实现了作者的这一愿望。面对“倒了血霉”,但仍坚韧不拔的老人,孩子仰慕地称赞道:“好渔夫很多,还有些很了不起的。但顶呱呱的只有你。”还说“男子汉就该这么干。”当老人获得的成功又化为乌有时,孩子乐观而又执著地反复说“我不在乎。我昨天逮住了两条。然而我们现在要一起钓鱼,因为我还有好多事要学。”
  “你得赶快好起来,因为我还有好多事要学,你可以把什么都教给我。”
  由此看来,作者在桑提亚哥的身上寄寓的“真正老人的老人”形容再鲜明不过了:经历了创伤和失败又能勇敢地面对,实质上就是一种沧桑硬汉的形象,更是一种英雄行为。是英雄就能产生传达力和渗透力。而这个“真正的老人”用他未被打败且表现得十分勇敢的张力替作者成功地完成了对“一个真正孩子”成长为英雄似的硬汉的诱导责任。
  二、“真正的大海,一条真正的鱼和许多真正的鲨鱼。”
  人与海的对抗本身就意味着是以渺小的力量去与伟大的合力作较量,再加之为“老人”与海,这就注定了是一场打不赢的战争。故事的结尾虽寄意渺小的人类只要凭着一股不被打败的意志和与强大拼杀的物质条件(结实的身体)及拼杀技巧,即使暂时不能取胜,也能与之抗衡且不被打倒。但热力四散的作品往往在大架子下面还涵盖许多作者有意铺下的其他耐人寻味的细节。仔细品味故事细节,我们不难看出“真正的大海”之所以“真正”,其实就在于它有旖旎的风光和大小都各具风格的马林鱼、鲨鱼、飞鱼、金枪鱼、鯕鳅鱼……,大海的胸怀是宽广而厚重的:上承日月光华,下容海藻生灵。虽然有残暴的时候,但多数时候是"仁慈并十分美丽的。"老人爱海,他目之所极的海洋,大抵都是色调明丽且极富动感:“深蓝色的水中穿梭地闪出点点红色的浮游生物,水在阳光照耀下变幻出奇异的光彩。”“水面上几摊被太阳晒得发白的黄色马尾藻和一只紧靠着船舷浮动的僧帽水母,它那胶质的浮囊呈紫色,具有一定的外形,闪现出彩虹般的色彩。”老人曾说:“海里有我们的朋友,也有我们的故人。”即算是那个差不多就要把他拖垮的马林鱼,在老人看来,它就像是“我的兄弟”,还有抢夺他的战利品的鲨鱼是“生就一副好体格,能游得跟海里最快的鱼一般,周身的一切多很美。”金枪鱼“壮实而气血旺盛”,鯕鳅“跃出水面的当儿,在最后一线阳光中确实像金子一般在空中弯起腰子扑打着,一次次跃出水面,像在做杂技表演。”海里蕴藏的这些有灵性的生物,就好比是大海的孩子,平时他们在大海的温床上遵循着自己的生活原则,
  《老人与海》《老人与海》
  
  但一旦有来犯的人类,它便又合成一股强势对抗着。海明威笔下的故事情节与其说是老人与鱼的拼杀,不如干脆说就是老人与海的搏斗。马林鱼把老人折磨得鲜血淋漓是得益于海水的助力;鲨鱼战败了老人也是凭借了海水的推力。大海对鱼的关护全然不同于人类母亲对孩子的拘囚或忤拗,而是让它的孩子在遭遇不测之时同心戮力地反击、进攻直至获胜。“真正的大海”就这样孕育着自己“沉着、健壮、似乎是毫无畏惧而信心十足的鱼。”无怪乎老人也不得不对这样“真正的鱼”发出礼赞似的心灵告白,“你要把我害死了啦,鱼啊 。不过你有权利这样做。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庞大、更美丽、更沉着或更崇高的东西,老弟。来,把我害死吧。我不在乎谁害死谁。”强悍的群鲨蜂拥而来:“灰鲭鲨游得那么快,那么健壮,武器齐备,以致所向无敌。”登多索鲨是“美丽而崇高的,见什么都不怕。”“加拉诺鲨是最可恶的鲨鱼,既杀生又吃腐,但就是这些大海的复仇之子”,实现了作者笔下的“一些真正的鲨鱼”的构想。
  英国当代著名小说家、评论家安东尼·伯吉斯在评论《老人与海》时写过这样的见解:“这个朴素的故事里充满了并非故意卖弄的寓意……作为一篇干净利落的陈述性散文,它在海明威的全部作品中都是无与伦比的。每一个词都有它的作用,没有一个词是多余的。”我们读着这绝非多余的海的深博和鱼的强势的描写忽又悟出作者匮赠我们的第二个启示:善待海洋,和平相处!
  三、 “代表"的"许多其他事物”。
  如前所述,《老人与海》既是写实的优秀作品,但又不乏深层寓意。作品中诸多细节表达了作者对世间万物皆同理的看法。老人钓鱼的过程就涵载了如同儿童学步、青衿求学、猎人捕鱼、科学探险……等诸多事物的运作规律。下面撷其几点简要析来:
  首先,老人桑提亚哥不断梦见狮子的心理佳境,就暗含了作者对人生奋起的基本要求。海明威认为,一个人对事物的远见是最最重要的,作家对事物的远见是作品的来源。那么,芸芸众生如果对自己所追求所驾驭的事业也有自己的远见,即各人梦中有狮子,那么这份远见或者说这头狮子就会成为牵引人生奋斗的力量。
  第二,桑提亚哥一连几天被钓索勒、被海浪摔、被大鱼牵引的小船晃得头晕、恶心,但他在心里不断地抬充自己: “你是行的。你永远是行的。”“我要与你们奉陪到底!”桑提亚哥的这种"奉陪到底"的决心正是作者极力推崇的人生奋斗过程中极其宝贵的坚忍耐挫的意志。
  第三,老人一面与捕到的大鱼周旋较量,一面又不断地喝水吃鱼。边吃还边想着,为了长力气,要常吃白色海龟蛋。“在五月份连吃了整整一个月,使自己到九、十月份能身强力壮,去逮地道的大鱼。”这些看似闲笔,其实正是非文学大手不及的艺术点睛。任何付出都不能空腔释能,如儿童成长要食物营养、青衿求学要读书营养、作家写书要生活营养、科学发明要技术营养……世间万物皆相通,做任何事物的过程中补充能量,养精蓄说都是不可须臾放松的关节。
  还有一种对《老人与海》作象征意义的理解,认为小说中许多义象表明了作者对文学创作过程的描述。如“他是个独自在湾流中一条小船上钓鱼的老人”,象征着作家离群索居的写作生活,老人如同锲而不舍且雄心勃勃的作家、大鱼如作品的崇高境界、鲨鱼为文艺批评者;钓鱼技术则又象征创作技巧。的确,作家的生活就是一种孤寂生涯;作家劳动的艰辛正如海明威自己所言:“你不得不去你必须去的地方,不得不干必须干的工作,并且不得不看你必须看的事物。”以寻找写作源泉。大马林鱼与鲨鱼,前者为接受审视的作品,后者为审视品味作品的书评人物,作品与批评之间并非对立而是合二为一的。当我们读到老人带着大马林鱼回归途中被鲨鱼抢食时,自然会联想到马林鱼的味美肉鲜。那么顺此思路继而想象一部成功的作品能被众多书评者如此追踪并解析,本身就印证了它的品质高意象美。
  以写实而达到了象征寓意是《老人与海》的主要艺术特色。这是海明威艺术造诣达到炉火纯情的程度所至。正如一个优秀的诗人在他努力再现原汁原味生活的诗作中不经意地援用了典故一般,并未刻意追求,只是底蕴深厚使然。
  
  精彩语句
   1.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走运当然是好。不过我情愿做到分毫不差。这样,运气来的时候,你就有所准备了。
    2.不过话得说回来,没有一桩事是容易的。
    3.“不过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他说,“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4.陆地上空的云块这时候像山冈般耸立着,海岸只剩下一长条绿色的线,背后是些灰青色的小山.海水此刻呈现蓝色,深的简直发紫了.
    5.现在不是去想缺少什么的时候,该想一想凭现有的东西你能做什么。
    6.人不抱希望是很傻的。
    7.但是这些伤疤中没有一块是新的。它们象无鱼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蚀的地方一般古老。他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古老,除了那双眼睛,它们象海水一般蓝,是愉快而不肯认输的。
    8.这两个肩膀挺怪,人非常老迈了,肩膀却依然很强健,脖子也依然很壮实,而且当老人睡着了,脑袋向前耷拉着的时候,皱纹也不大明显了。
    9.他的衬衫上不知打了多少次补丁,弄得象他那张帆一样,这些补丁被阳光晒得褪成了许多深浅不同的颜色。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a novella by Ernest Hemingway (July 21, 1899 – July 2, 1961), written in Cuba in 1951 and published in 1952. It was the last major work of fiction to be produced by Hemingway and published in his lifetime. One of his most famous works, it centers upon Santiago, an aging Cuban fisherman who struggles with a giant marlin far out in the Gulf Stream.
  
  Background and publication
  
  Written in 1951, and published in 1952,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the final work published during Hemingway's lifetime. The book was featured in Life Magazine on September 1, 1952, and five million copies of the magazine were sold in two days.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also became a Book-of-the Month selection, and made Hemingway a celebrity. Published in book form on 1 September 1952, the first edition print run was 50,000 copies. The novella received the Pulitzer Prize in May, 1952, and was specifically cited when he was awarded 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in 1954. The success of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made Hemingway an international celebrity.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taught at schools around the world and continues to earn foreign royalties.
  
  Hemingway wanted to use the story of the old man, Santiago, to show the honor in struggle and to draw biblical parallels to life in his modern world. Possibly based on the character of Gregorio Fuentes, Hemingway had initially planned to use Santiago's story, which became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as part of a intimacy between mother and son and also the fact of relationships that cover most of the book relate to the Bible, which he referred to as "The Sea Book". (He also referred to the Bible as the "Sea of Knowledge" and other such things.) Some aspects of it did appear in the posthumously published Islands in the Stream. Positive feedback he received for On the Blue Water (Esquire, April 1936) led him to rewrite it as an independent work. The book is generally classified as a novella because it has no chapters or parts and is slightly longer than a short story.
  Plot summary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recounts an epic battle of wills between an old, experienced fisherman and a giant marlin said to be the largest catch of his life. It opens by explaining that the fisherman, who is named Santiago, has gone 84 days without catching any fish at all. He is apparently so unlucky that his young apprentice, Manolin, has been forbidden by his parents to sail with the old man and been ordered to fish with more successful fishermen. Still dedicated to the old man, however, the boy visits Santiago's shack each night, hauling back his fishing gear, feeding him and discussing American baseball—most notably Santiago's idol, Joe DiMaggio. Santiago tells Manolin that on the next day, he will venture far out into the Gulf to fish, confident that his unlucky streak is near its end.
  
  Thus on the eighty-fifth day, Santiago sets out alone, taking his skiff far onto the Gulf. He sets his lines and, by noon of the first day, a big fish that he is sure is a marlin takes his bait. Unable to pull in the great marlin, Santiago instead finds the fish pulling his skiff. Two days and two nights pass in this manner, during which the old man bears the tension of the line with his body. Though he is wounded by the struggle and in pain, Santiago expresses a compassionate appreciation for his adversary, often referring to him as a brother. He also determines that because of the fish's great dignity, no one will be worthy of eating the marlin.
  
  On the third day of the ordeal, the fish begins to circle the skiff, indicating his tiredness to the old man. Santiago, now completely worn out and almost in delirium, uses all the strength he has left in him to pull the fish onto its side and stab the marlin with a harpoon ending the long battle between the old man and the tenacious fish.
  
  Santiago straps the marlin to the side of his skiff and heads home, thinking about the high price the fish will bring him at the market and how many people he will feed.
  
  While Santiago continues his journey back to the shore, sharks are attracted to the trail of blood left by the marlin in the water. The first, a great mako shark, Santiago kills with his harpoon, losing that weapon in the process. He makes a new harpoon by strapping his knife to the end of an oar to help ward off the next line of sharks; in total, five sharks are slain and many others are driven away. But the sharks keep coming, and by nightfall the sharks have almost devoured the marlin's entire carcass, leaving a skeleton consisting mostly of its backbone, its tail and its head. Finally reaching the shore before dawn on the next day, he struggles on the way to his shack, carrying the heavy mast on his shoulder. Once home, he slumps onto his bed and enters a very deep sleep.
  
  A group of fishermen gather the next day around the boat where the fish's skeleton is still attached. One of the fishermen measures it to be eighteen feet from nose to tail. Tourists at the nearby café mistakenly take it for a shark. Manolin, worried during the old man's endeavor, cries upon finding him safe asleep. The boy brings him newspapers and coffee. When the old man wakes, they promise to fish together once again. Upon his return to sleep, Santiago dreams of his youth—of white lions on an African beach.
  Symbolism of character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allows various interpretations. Hemingway emphasizes that
  
   "No good book has ever been written that has in it symbols arrived at beforehand and stuck in. ... I tried to make a real old man, a real boy, a real sea and a real fish and real sharks. But if I made them good and true enough they would mean many things".
  
  Literary significance and criticism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served to reinvigorate Hemingway's literary reputation and prompted a reexamination of his entire body of work. The novella was initially received with much popularity; it restored many readers' confidence in Hemingway's capability as an author. Its publisher, Scribner's, on an early dust jacket, called the novella a "new classic," and many critics favorably compared it with such works as William Faulkner's "The Bear" and Herman Melville's Moby-Dick.
  
  Following such acclaim, however, a school of critics emerged that interpreted the novella as a disappointing minor work. For example, critic Philip Young provided an admiring review in 1952, just following The Old Man and the Sea's publication, in which he stated that it was the book "in which Hemingway said the finest single thing he ever had to say as well as he could ever hope to say it." However, in 1966, Young claimed that the "failed novel" too often "went way out." These self-contradictory views show that critical reaction ranged from adoration of the book's mythical, pseudo-religious intonations to flippant dismissal as pure fakery. The latter is founded in the notion that Hemingway, once a devoted student of realism, failed in his depiction of Santiago as a supernatural, clairvoyant impossibility.
  
  Joseph Waldmeir's essay entitled "Confiteor Hominem: Ernest Hemingway's Religion of Man" is one of the most famed favorable critical readings of the novella—and one which has defined analytical considerations since. Perhaps the most memorable claim therein is Waldmeir's answer to the question—What is the book's message?
  
   "The answer assumes a third level on which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must be read—as a sort of allegorical commentary on all his previous work, by means of which it may be established that the religious overtones of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are not peculiar to that book among Hemingway's works, and that Hemingway has finally taken the decisive step in elevating what might be called his philosophy of Manhood to the level of a religion."
  
  As of 2006, the current cover for the Charles Scribner's Sons edition of the novella
  
  Waldmeir was one of the most prominent critics to wholly consider the function of the novella's Christian imagery, made most evident through Santiago's blatant reference to the crucifixion following his sighting of the sharks that reads:
  
   "‘Ay,′ he said aloud. There is no translation for this word and perhaps it is just a noise such as a man might make, involuntarily, feeling the nail go through his hands and into the wood."
  
  Waldmeir's analysis of this line, supplemented with other instances of similar symbolism, caused him to claim that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was a seminal work in raising Hemingway's "philosophy of Manhood" to a religious level. This hallmark criticism stands as one of the most durable, positive treatments of the novella.
  
  On the other hand, one of the most outspoken critics of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Robert P. Weeks. His 1962 piece "Fakery in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presents his claim that the novella is a weak and unexpected divergence from the typical, realistic Hemingway (referring to the rest of Hemingway's body of work as "earlier glories"). In juxtaposing this novella against Hemingway's previous works, Weeks contends:
  
   "The difference, however, in the effectiveness with which Hemingway employs this characteristic device in his best work and in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illuminating. The work of fiction in which Hemingway devoted the most attention to natural objects,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pieced out with an extraordinary quantity of fakery, extraordinary because one would expect to find no inexactness, no romanticizing of natural objects in a writer who loathed W.H. Hudson, could not read Thoreau, deplored Melville's rhetoric in Moby Dick, and who was himself criticized by other writers, notably Faulkner, for his devotion to the facts and his unwillingness to "invent.""
  
  Aside from all else, however, some tend to believe that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was nothing more than an allegorical representation of the enmity Hemingway felt towards the criticism of his most recent work, Across the River and into the Trees. Considering the fact that his previous novels had been embraced and even coveted by the world public, the abject disdain for his latest novel not only caused him great emotional pain, but also served as a bellows of a fire pushing him towards creating a new work of fiction which might capture the minds and hearts of the proletariat and critical public. The fact that the protagonist of "Old Man and the Sea," Santiago, is the only elderly protagonist whom Hemingway ever portrays, should be duly noted. The aged Santiago character lends insight into Hemingway's psyche at the time, and that he may have perceived himself, however martyr-esque, the beaten up old man who still felt a need to fight the good fight. And in the story, it is noticed that after a prolonged period of stasis, he finally makes the prodigal "big catch," only to see it snipped at and eaten away as he tried his best to bring it to fruition, both financially and persona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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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个独自在湾流①中一条小船上钓鱼的老人,至今已去了八十四天,一条鱼也没逮住。头四十天里,有个男孩子跟他在一起。可是,过了四十天还没捉到一条鱼,孩子的父母对他说,老人如今准是十足地"倒了血霉",这就是说,倒霉到了极点,于是孩子听从了他们的吩咐,上了另外一条船,头一个礼拜就捕到了三条好鱼。孩子看见老人每天回来时船总是空的,感到很难受,他总是走下岸去,帮老人拿卷起的钓索,或者鱼钩和鱼叉,还有绕在桅杆上的帆。帆上用面粉袋片打了些补丁,收拢后看来象是一面标志着永远失败的旗子。
   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颈上有些很深的皱纹。腮帮上有些褐斑,那是太阳在热带海面上反射的光线所引起的良性皮肤癌变。褐斑从他脸的两侧一直蔓延下去,他的双手常用绳索拉大鱼,留下了刻得很深的伤疤。但是这些伤疤中没有一块是新的。它们象无鱼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蚀的地方一般古老。他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古老,除了那双眼睛,它们象海水一般蓝,是愉快而不肯认输的。
   ①指墨西哥湾暖流,向东穿过美国佛罗里达州南端和古巴之间的佛罗里达海峡,沿着北美东海岸向东北流动。这股暖流温度比两旁的海水高至度,最宽处达英里,呈深蓝色,非常壮观,为鱼类群集的地方。本书主人公为古巴首都哈瓦那附近小海港的渔夫,经常驶进湾流捕鱼。
   “圣地亚哥,"他们俩从小船停泊的地方爬上岸时,孩子对他说。"我又能陪你出海了。我家挣到了一点儿钱。”
   老人教会了这孩子捕鱼,孩子爱他。
   “不,”老人说。“你遇上了一条交好运的船。跟他们待下去吧。”
   “不过你该记得,你有一回八十七天钓不到一条鱼,跟着有三个礼拜,我们每天都逮住了大鱼。”
   “我记得,”老人说。“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没把握才离开我的。”
   “是爸爸叫我走的。我是孩子,不能不听从他。”
   “我明白,”老人说。“这是理该如此的。”
   “他没多大的信心。”
   “是啊,”老人说。“可是我们有。可不是吗?”
   “对,"孩子说。"我请你到露台饭店去喝杯啤酒,然后一起把打鱼的家什带回去。”
   “那敢情好,”老人说。“都是打鱼人嘛。”
   他们坐在饭店的露台上,不少渔夫拿老人开玩笑,老人并不生气。另外一些上了些年纪的渔夫望着他,感到难受。不过他们并不流露出来,只是斯文地谈起海流,谈起他们把钓索送到海面下有多深,天气一贯多么好,谈起他们的见闻。当天打鱼得手的渔夫都已回来,把大马林鱼剖开,整片儿排在两块木板上,每块木板的一端由两个人抬着,摇摇晃晃地送到收鱼站,在那里等冷藏车来把它们运往哈瓦那的市场。逮到鲨鱼的人们已把它们送到海湾另一边的鲨鱼加工厂去,吊在复合滑车上,除去肝脏,割掉鱼鳍,剥去外皮,把鱼肉切成一条条,以备腌制。
   刮东风的时候,鲨鱼加工厂隔着海湾送来一股气味;但今天只有淡淡的一丝,因为风转向了北方,后来逐渐平息了,
   饭店露台上可人心意、阳光明媚。
   “圣地亚哥,”孩子说。
   “哦,”老人说。他正握着酒杯,思量好多年前的事儿。
   “要我去弄点沙丁鱼来给你明天用吗?”
   “不。打棒球去吧。我划船还行,罗赫略会给我撒网的。”
   “我很想去。即使不能陪你钓鱼,我也很想给你多少做点事。”
   “你请我喝了杯啤酒,”老人说。“你已经是个大人啦。”
   “你头一回带我上船,我有多大?”
   “五岁,那天我把一条鲜龙活跳的鱼拖上船去,它差一点把船撞得粉碎,你也差一点给送了命。还记得吗?”
   “我记得鱼尾巴砰砰地拍打着,船上的座板给打断了,还有棍子打鱼的声音。我记得你把我朝船头猛推,那儿搁着湿漉漉的钓索卷儿,我感到整条船在颤抖,听到你啪啪地用棍子打鱼的声音,象有砍一棵树,还记得我浑身上下都是甜丝丝的血腥味儿。”
   “你当真记得那回事儿,还是我不久前刚跟你说过?”“打从我们头一回一起出海时起,什么事儿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老人用他那双常遭日晒而目光坚定的眼睛爱怜地望着他。
   “如果你是我自己的小子,我准会带你出去闯一下,"他说。"可你是你爸爸和你妈妈的小子,你搭的又是一条交上了好运的船。”
   “我去弄沙丁鱼来好吗?我还知道上哪儿去弄四条鱼饵来。”
   “我今天还有自个儿剩下的。我把它们放在匣子里腌了。”
   “让我给你弄四条新鲜的来吧。”
   “一条,”老人说。他的希望和信心从没消失过。现在可又象微风初起时那么清新了。
   “两条,”孩子说。
   “就两条吧,"老人同意了。"你不是去偷的吧?”
   “我愿意去偷,”孩子说。"不过这些是买来的。”
   “谢谢你了,”老人说。他心地单纯,不去捉摸自己什么时候达到这样谦卑的地步。可是他知道这时正达到了这地步,知道这并不丢脸,所以也无损于真正的自尊心。
   “看这海流,明儿会是个好日子,"他说。
   “你打算上哪儿?"孩子问。
   “驶到远方,等转了风才回来。我想天亮前就出发。”
   “我要想法叫船主人也驶到远方,”孩子说。"这样,如果你确实钓到了大鱼,我们可以赶去帮你的忙。”
   “他可不会愿意驶到很远的地方。”
   “是啊,”孩子说。"不过我会看见一些他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说有只鸟儿在空中盘旋,我就会叫他赶去追鲯鳅的。”
   “他眼睛这么不行吗?”
   “简直是个瞎子。”
   “这可怪了,”老人说。“他从没捕过海龟。这玩艺才伤眼睛哪。”
   “你可在莫斯基托海岸①外捕了好多年海龟,你的眼力还是挺好的嘛。”
   “我是个不同寻常的老头儿。”
   “不过你现在还有力气对付一条真正大的鱼吗?”
   “我想还有。再说有不少窍门可用呢。”
   “我们把家什拿回家去吧,”孩子说。"这样我可以拿了鱼网去逮沙丁鱼。”
   他们从船上拿起打鱼的家什。老人把桅杆扛上肩头,孩子拿着内放编得很紧密的褐色钓索卷儿的木箱、鱼钩和带杆子的鱼叉。盛鱼饵的匣子给藏在小船的船梢下面,那儿还有那根在大鱼被拖到船边时用来收服它们的棍子,谁也不会来偷老人的东西,不过还是把桅杆和那些粗钓索带回家去的好,因为露水对这些东西不利,再说,尽管老人深信当地不会有人来偷他的东西,但他认为,把一把鱼钩和一支鱼叉留在船上实在是不必要的引诱。
   他们顺着大路一起走到老人的窝棚,从敞开的门走进去。老人把绕着帆的桅杆靠在墙上,孩子把木箱和其他家什搁在它的旁边。桅杆跟这窝棚内的单间屋子差不多一般长。窝棚用大椰子树的叫做"海鸟粪"的坚韧的苞壳做成,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泥地上一处用木炭烧饭的地方。
   ①位于中美洲尼加拉瓜的东部,是滨墨西哥湾的低洼的海岸地带,长满了灌木林。为印第安人中的莫斯基托族居住的地方,故名。
   在用纤维结实的"海鸟粪"展平了叠盖而成的褐色墙壁上,有一幅彩色的耶稣圣心图①和另一幅科布莱圣母图。这是他②妻子的遗物。墙上一度挂着幅他妻子的着色照,但他把它取下了,因为看了觉得自己太孤单了,它如今在屋角搁板上,在他的一件干净衬衫下面。
   “有什么吃的东西?”
   “有锅鱼煮黄米饭。要吃点吗?”
   “不。我回家去吃。要我给你生火吗?”
   “不用。过一会儿我自己来生。也许就吃冷饭算了。”
   “我把鱼网拿去好吗?”
   “当然好。”
   实在并没有鱼网,孩子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把它卖掉的。然而他们每天要扯一套这种谎话。也没有什么鱼煮黄米饭,这一点孩子也知道。
   “八十五是个吉利的数目,”老人说。“你可想看到我逮住一条去掉了下脚有一千多磅重的鱼?”
   “我拿鱼网捞沙丁鱼去。你坐在门口晒晒太阳可好?”
   “好吧。我有张昨天的报纸,我来看看棒球消息。”孩子不知道昨天的报纸是不是也是乌有的。但是老人把它从床下取出来了。
   ①法国修女玛格丽特·玛丽·阿拉科克(—)于世纪倡议崇拜耶稣的圣心,在信奉天主教的国家中传播甚广。
   ②科布莱为古巴东南部一小镇,镇南小山上有科布莱圣母祠,每年月日为朝圣日。
   “佩里科在杂货铺里给我的,"他解释说。
   “我弄到了沙丁鱼就回来。我要把你的鱼跟我的一起用冰镇着,明儿早上就可以分着用了。等我回来了,你告诉我棒球消息。”
   “扬基队①不会输。”
   “可是我怕克利夫兰印第安人队会赢。”
   “相信扬基队吧,好孩子。别忘了那了不起的迪马吉奥。"②
   “我担心底特律老虎队,也担心克利夫兰印第安人队。”
   “当心点,要不然连辛辛那提红队和芝加哥白短袜队,你都要担心啦。”
   “你好好儿看报,等我回来了给我讲讲。”
   “你看我们该去买张末尾是八五的彩票吗?明儿是第八十五天。”
   “这样做行啊,”孩子说。"不过你上次创纪录的是八十七天,这怎么说?”
   “这种事儿不会再发生。你看能弄到一张末尾是八五的吗?”
   “我可以去订一张。”
   “订一张。这要两块半。我们向谁去借这笔钱呢?”
   “这个容易。我总能借到两块半的。”
   ①这支纽约市的棒球队是美国职业棒球界的强队。
   ②乔·迪马吉奥(—)于年起进扬基队,以善于击球得分著称。年棒球季后告别球坛。
   “我看没准儿我也借得到。不过我不想借钱。第一步是借钱。下一步就要讨饭啰。”
   “穿得暖和点,老大爷,”孩子说。"别忘了,我们这是在九月里。"
   “正是大鱼露面的月份,”老人说。“在五月里,人人都能当个好渔夫的。”
   “我现在去捞沙丁鱼,”孩子说。
   等孩子回来的时候,老人在椅子上熟睡着,太阳已经下去了。孩子从床上捡起一条旧军毯,铺在椅背上,盖住了老人的双肩。这两个肩膀挺怪,人非常老迈了,肩膀却依然很强健,脖子也依然很壮实,而且当老人睡着了,脑袋向前耷拉着的时候,皱纹也不大明显了。他的衬衫上不知打了多少次补丁,弄得象他那张帆一样,这些补丁被阳光晒得褪成了许多深浅不同的颜色。老人的头非常苍老,眼睛闭上了,脸上就一点生气也没有。报纸摊在他膝盖上,在晚风中,靠他一条胳臂压着才没被吹走。他光着脚。
   孩子撇下老人走了,等他回来时,老人还是熟睡着。
   “醒来吧,老大爷,"孩子说,一手搭上老人的膝盖。老人张开眼睛,他的神志一时仿佛正在从老远的地方回来。随后他微笑了。
   “你拿来了什么?"他问。
   “晚饭,”孩子说。"我们就来吃吧。”
   “我肚子不大饿。”
   “得了,吃吧。你不能只打鱼,不吃饭。”
   “我这样干过,"老人说着,站起身来,拿起报纸,把它折好。跟着他动手折叠毯子。
   “把毯子披在身上吧,”孩子说。"只要我活着,你就决不会不吃饭就去打鱼。”
   “这么说,祝你长寿,多保重自己吧,”老人说。“我们吃什么?”
   “黑豆饭、油炸香蕉,还有些纯菜。"①
   孩子是把这些饭菜放在双层饭匣里从露台饭店拿来的。他口袋里有两副刀叉和汤匙,每一副都用纸餐巾包着。
   “这是谁给你的。”
   “马丁。那老板。”
   “我得去谢谢他。”
   “我已经谢过啦,”孩子说。"你用不着去谢他了。”
   “我要给他一块大鱼肚子上的肉,”老人说。“他这样帮助我们不止一次了?”
   “我想是这样吧。”
   “这样的话,我该在鱼肚子肉以外,再送他一些东西。他对我们真关心。”
   “他还送了两瓶啤酒。”
   “我喜欢罐装的啤酒。”
   “我知道。不过这是瓶装的,阿图埃牌啤酒,我还得把瓶子送回去。”
   “你真周到,”老人说。“我们就吃好吗?”
   “我已经问过你啦,"孩子温和地对他说。“不等你准备好,
   ①这些是加勒比海地区老百姓的主食。
   我是不愿打开饭匣子的。”
   “我准备好啦,”老人说。“我只消洗洗手脸就行。”你上哪儿去洗呢?孩子想。村里的水龙头在大路上第二条横路的转角上。我该把水带到这儿让他用的,孩子想,还带块肥皂和一条干净毛巾来。我为什么这样粗心大意?我该再弄件衬衫和一件茄克衫来让他过冬,还要一双什么鞋子,并且再给他弄条毯子来。
   “这炖菜呱呱叫,”老人说。
   “给我讲讲棒球赛吧,"孩子请求他说。
   “在美国联赛①中,总是扬基队的天下,我跟你说过啦,”老人兴高采烈地说。
   “他们今儿个输了,"孩子告诉他。
   “这算不上什么,那了不起的迪马吉奥恢复他的本色了。”
   “他们队里还有别的好手哪。”
   “这还用说。不过有了他就不同了。在另一个联赛②中,拿布鲁克林队和费拉德尔菲亚队来说,我相信布鲁克林队。不过话得说回来,我没有忘记迪克·西斯勒和他在那老公园③里打出的那些好球。”
   “这些好球从来没有别人打过。我见过的击球中,数他打
   ①美国职业棒球界按水平高低分大联赛及小联赛两种组织,美国联赛是两大联赛之一,扬基队是其中的佼佼者。
   ②指另一大联赛,全国联赛。这两大联赛每年各通过比赛选出一个胜队,于十月上半在双方的场地轮流比赛,一决雌雄,名为"世界大赛"。
   ③指费拉德尔菲亚的希贝公园,是该市棒球队比赛的主要场地。迪克·西斯勒于年至年在该地打球。
   得最远。”
   “你还记得他过去常来露台饭店吗?我想陪他出海钓鱼,可是不敢对他开口。所以我要你去说,可你也不敢。”
   “我记得。我们真大大地失算了。他满可能跟我们一起出海的。这样,我们可以一辈子回味这回事了。”
   “我满想陪那了不起的迪马吉奥去钓鱼,”老人说。“人家说他父亲也是个打鱼的。也许他当初也象我们这样穷,会领会我们的心意的。”
   “那了不起的西斯勒的爸爸可没过过穷日子,他爸爸象我这样年纪的时候就在联赛里打球了。"①
   “我象你这样年纪的时候,就在一条去非洲的方帆船上当普通水手了,我还见过狮子在傍晚到海滩上来。”
   “我知道。你跟我谈起过。”
   “我们来谈非洲还是谈棒球?”
   “我看谈棒球吧,”孩子说。"给我谈谈那了不起的约翰·J·麦格劳②的情况。"他把这个J念成了"何塔"③。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有时候也常到露台饭店来。可是他一喝了酒,就态度粗暴,出口伤人,性子别扭。他脑子里想着棒球,也想着赛马。至少他老是口袋里揣着赛马的名单,常
   ①指乔治·哈罗德·西斯勒(—),他于年开始参加大联赛,于年第一次荣获该年度的"美国联赛中最宝贵球员"的称号。
   ②麦格劳(—)于年开始当职业棒球运动员,年参加纽约巨人队,担任该队经理,直至年,使该队成为著名的强队。他于年后就不再上场参加比赛。
   ③J为约瑟夫的首字母,在西班牙语中读为"何塔"。
   常在电话里提到一些马儿的名字。”
   “他是个伟大的经理,”孩子说。"我爸爸认为他是顶伟大的。”
   “这是因为他来这儿的次数最多,”老人说。“要是多罗彻①继续每年来这儿,你爸爸就会认为他是顶伟大的经理了。”
   “说真的,谁是顶伟大的经理,卢克②还是迈克·冈萨雷斯?"③
   “我认为他们不相上下。”
   “顶好的渔夫是你。”
   “不。我知道有不少比我强的。”
   “哪里!”孩子说。"好渔夫很多,还有些很了不起的。不过顶呱呱的只有你。”
   “谢谢你。你说得叫我高兴。我希望不要来一条挺大的鱼,叫我对付不了,那样就说明我们讲错啦。”
   “这种鱼是没有的,只要你还是象你说的那样强壮。”
   “我也许不象我自以为的那样强壮了,”老人说。“可是我懂得不少窍门,而且有决心。”
   “你该就去睡觉,这样明儿早上才精神饱满。我要把这些
   ①列奥·多罗彻(—)为三十年代著名棒球明星,年起任纽约巨人队经理,使之成为第一流的强队。
   ②阿道尔福·卢克于年生于哈瓦那,年前曾先后在波士顿、辛辛那提、布鲁克林及纽约巨人队当球员,后任经理。
   ③四十年代后期曾两度担任圣路易红色棒球队经理。
   东西送回露台饭店。”
   “那么祝你晚安。早上我去叫醒你。”
   “你是我的闹钟,”孩子说。
   “年纪是我的闹钟,”老人说。“为什么老头儿醒得特别早?难道是要让白天长些吗?”
   “我说不上来,”孩子说。“我只知道少年睡得沉,起得晚。”
   “我记在心上,”老人说。“到时候会去叫醒你的。”
   “我不愿让船主人来叫醒我。这样似乎我比他差劲了。”
   “我懂。”
   “安睡吧,老大爷。”
   孩子走出屋去。他们刚才吃饭的时候,桌子上没点灯,老人就脱了长裤,摸黑上了床。他把长裤卷起来当枕头,把那张报纸塞在里头。他用毯子裹住了身子,在弹簧垫上铺着的其他旧报纸上睡下了。
   他不多久就睡熟了,梦见小时候见到的非洲,长长的金色海滩和白色海滩,白得耀眼,还有高耸的海岬和褐色的大山。他如今每天夜里都回到那道海岸边,在梦中听见拍岸海浪的隆隆声,看见土人驾船穿浪而行。他睡着时闻到甲板上柏油和填絮的气味,还闻到早晨陆地上刮来的风带来的非洲气息。
   通常一闻到陆地上刮来的风,他就醒来,穿上衣裳去叫醒那孩子。然而今夜陆地上刮来的风的气息来得很早,他在梦中知道时间尚早,就继续把梦做下去,看见群岛的白色顶峰从海面上升起,随后梦见了加那利群岛①的各个港湾和锚泊地。
   他不再梦见风暴,不再梦见妇女们,不再梦见伟大的事件,不再梦见大鱼,不再梦见打架,不再梦见角力,不再梦见他的妻子。他如今只梦见一些地方和海滩上的狮子。它们在暮色中象小猫一般嬉耍着,他爱它们,如同爱这孩子一样。他从没梦见过这孩子。他就这么醒过来,望望敞开的门外边的月亮,摊开长裤穿上。他在窝棚外撒了尿,然后顺着大路走去叫醒孩子。他被清晨的寒气弄得直哆嗦。但他知道哆嗦了一阵后会感到暖和,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划船了。
   孩子住的那所房子的门没有上铺,他推开了门,光着脚悄悄走进去。孩子在外间的一张帆布床上熟睡着,老人靠着外面射进来的残月的光线,清楚地看见他。他轻轻握住孩子的一只脚,直到孩子给弄醒了,转过脸来对他望着。老人点点头,孩子从床边椅子上拿起他的长裤,坐在床沿上穿裤子。老人走出门去,孩子跟在他背后。他还是昏昏欲睡,老人伸出胳臂搂住他的肩膀说:"对不起。”
   “哪里!”孩子说。"男子汉就该这么干。”
   他们顺着大路朝老人的窝棚走去,一路上,黑暗中有些光着脚的男人在走动,扛着他们船上的桅杆。
   他们走进老人的窝棚,孩子拿起装在篮子里的钓索卷儿,还有鱼叉和鱼钩,老人把绕着帆的桅杆扛在肩上。
   ①在北大西洋东部的一个火山群岛,位于摩洛哥西南,当时尚未独立,隶属西班牙。
   “想喝咖啡吗?"孩子问。
   “我们把家什放在船里,然后喝一点吧。”
   他们在一家供应渔夫的清早就营业的小吃馆里,喝着盛在炼乳听里的咖啡。
   “你睡得怎么样,老大爷?"孩子问。他如今清醒过来了,尽管要他完全摆脱睡魔还不大容易。
   “睡得很好,马诺林,”老人说。“我感到今天挺有把握。”
   “我也这样,”孩子说。"现在我该去拿你我用的沙丁鱼,还有给你的新鲜鱼饵。那条船上的家什总是他自己拿的。他从来不要别人帮他拿东西。”
   “我们可不同,”老人说。“你还只五岁时我就让你帮忙拿东西来着。”
   “我记得,”孩子说。"我马上就回来。再喝杯咖啡吧。我们在这儿可以挂帐。”
   他走了,光着脚在珊瑚石铺的走道上向保藏鱼铒的冷藏库走去。
   老人慢腾腾地喝着咖啡。这是他今儿一整天的饮食,他知道应该把它喝了。好久以来,吃饭使他感到厌烦,因此他从来不带吃食。他在小船的船头上放着一瓶水,一整天只需要这个就够了。
   孩子带着沙丁鱼和两份包在报纸里的鱼饵回来了,他们顺着小径走向小船,感到脚下的沙地里嵌着鹅卵石,他们抬起小船,让它溜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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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你好运,老大爷。”
   “祝你好运,”老人说。他把桨上的绳圈套在桨座的钉子上,身子朝前冲,抵消桨片在水中所遇到的阻力,在黑暗中动手划出港去。其他那些海滩上也有其他船只在出海,老人听到他们的桨落水和划动的声音,尽管此刻月亮已掉到了山背后,他还看不清他们。
   偶尔有条船上有人在说话。但是除了桨声外,大多数船只都寂静无声。它们一出港口就分散开来,每一条驶向指望能找到鱼的那片海面。老人知道自己要驶向远方,所以把陆地的气息抛在后方,划进清晨的海洋的清新气息中。他划过海里的某一片水域,看见果囊马尾藻闪出的磷光,渔夫们管这片水域叫"大井",因为那儿水深突然达到七百英寻,海①流冲击在海底深渊的峭壁上,激起了旋涡,种种鱼儿都聚集在那儿。那儿集中着海虾和作鱼饵用的小鱼,在那些深不可测的水底洞穴里,有时还有成群的柔鱼,它们在夜间浮到紧靠海面的地方,所有在那儿转游的鱼类都拿它们当食物。
   老人在黑暗中感觉到早晨在来临,他划着划着,听见飞鱼出水时的颤抖声,还有它们在黑暗中凌空飞翔时挺直的翅膀所发出的咝咝声。他非常喜爱飞鱼,拿它们当作他在海洋上的主要朋友。他替鸟儿伤心,尤其是那些柔弱的黑色小燕鸥,它们始终在飞翔,在找食,但几乎从没找到过,于是他想,乌儿的生活过得比我们的还要艰难,除了那些猛禽和强有力的大鸟。既然海洋这样残暴,为什么象这些海燕那样的鸟儿生来就如此柔弱和纤巧?海洋是仁慈并十分美丽的。然而她能变得这样残暴,又是来得这样突然,而这些飞翔的鸟
   ①测量水深的单位,每英寻等于英尺。
   儿,从空中落下觅食,发出细微的哀鸣,却生来就柔弱得不适宜在海上生活。
   他每想到海洋,老是称她为lamar,这是人们对海洋抱着好感时用西班牙语对她的称呼。有时候,对海洋抱着好感的人们也说她的坏话,不过说起来总是拿她当女性看待的。①有些较年轻的渔夫,用浮标当钓索上的浮子,并且在把鲨鱼肝卖了好多钱后置备了汽艇,都管海洋叫elmar,这是表示男性的说法。他们提起她时,拿她当做一个竞争者或是一个去处,甚至当做一个敌人。可是这老人总是拿海洋当做女性,她给人或者不愿给人莫大的恩惠,如果她干出了任性或缺德的事儿来,那是因为她由不得自己。月亮对她起着影响,如同对一个女人那样,他想。
   他从容地划着,对他说来并不吃力,因为他保持在自己的最高速度以内,而且除了偶尔水流打个旋儿以外,海面是平坦无浪的。他正让海流帮他千三分之一的活儿,这时天渐渐亮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划到比预期此刻能达到的地方更远了。
   我在这海底的深渊上转游了一个礼拜,可是一无作为,他想。今天,我要找到那些鲣鱼和长鳍金枪鱼群在什么地方,说不定还有条大鱼跟它们在一起呢。
   不等天色大亮,他就放出了一个个鱼饵,让船随着海流漂去。有个鱼饵下沉到四十英寻的深处。第二个在七十五英
   ①西班牙语中的"海洋"(mar)可作阴性名词,也可作阳性名词,以前面用的定冠词是阴性()还是阳性()来区别。lael
   寻的深处,第三个和第四个分别在蓝色海水中一百英寻和一百二十五英寻的深处。每个由新鲜沙丁鱼做的鱼饵都是头朝下的,钓钩的钩身穿进小鱼的身子,扎好,缝牢,钓钩的所有突出部分,弯钩和尖端,都给包在鱼肉里。每条沙丁鱼都用钓钩穿过双眼,这样鱼的身子在突出的钢钩上构成了半个环形。不管一条大鱼接触到钓钩的哪一部分,都是喷香而美味的。
   孩子给了他两条新鲜的小金枪鱼,或者叫做长鳍金枪鱼,它们正象铅垂般挂在那两根最深的钓索上,在另外两根上,他挂上了一条蓝色大鲹鱼和一条黄色金银鱼,它们已被使用过,但依然完好,而且还有出色的沙丁鱼给它们添上香味和吸引力。每根钓索都象一支大铅笔那么粗,一端给缠在一根青皮钓竿上,这样,只要鱼在鱼饵上一拉或一碰,就能使钓竿朝下落,而每根钓索有两个四十英寻长的卷儿,它们可以牢系在其他备用的卷儿上,这一来,如果用得着的话,一条鱼可以拉出三百多英寻长的钓索。
   这时老人紧盯着那三根挑出在小船一边的钓竿,看看有没有动静,一边缓缓地划着,使钓索保持上下笔直,停留在适当的水底深处。天相当亮了,太阳随时会升起来。
   淡淡的太阳从海上升起,老人看见其他的船只,低低地挨着水面,离海岸不远,和海流的方向垂直地展开着。跟着太阳越发明亮了,耀眼的阳光射在水面上,随后太阳从地平线上完全升起,平坦的海面把阳光反射到他眼睛里,使眼睛剧烈地刺痛,因此他不朝太阳看,顾自划着。他俯视水中,注视着那几根一直下垂到黑魆魆的深水里的钓索。他把钓索垂得比任何人更直,这样,在黑魆魆的湾流深处的几个不同的深度,都会有一个鱼饵刚好在他所指望的地方等待着在那儿游动的鱼来吃。别的渔夫让钓索随着海流漂去,有时候钓索在六十英寻的深处,他们却自以为在一百英寻的深处呢。
   不过,他想,我总是把它们精确地放在适当的地方的。问题只在于我的运气就此不好了。可是谁说得准呢?说不定今天就转运。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走运当然是好。不过我情愿做到分毫不差。这样,运气来的时候,你就有所准备了。
   两小时过去了,太阳如今相应地升得更高了,他朝东望时不再感到那么刺眼了。眼前只看得见三条船,它们显得特别低矮,远在近岸的海面上。
   我这一辈子,初升的太阳老是刺痛我的眼睛,他想。然而眼睛还是好好的。傍晚时分,我可以直望着太阳,不会有眼前发黑的感觉。阳光的力量在傍晚也要强一些。不过在早上它叫人感到眼痛。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只长翅膀的黑色军舰鸟在他前方的天空中盘旋飞翔。它倏地斜着后掠的双翅俯冲,然后又盘旋起来。
   “它逮住了什么东西啦,"老人说出声来。"它不光是找找罢了。”
   他慢慢划着,直朝鸟儿盘旋的地方划去。他并不匆忙,让那些钓索保持着上下笔直的位置。不过他还是挨近了一点儿海流,这样,他依然在用正确的方式捕鱼,尽管他的速度要比他不打算利用鸟儿来指路时来得快。
   军舰鸟在空中飞得高些了,又盘旋起来,双翅纹丝不动。它随即猛然俯冲下来,老人看见飞鱼从海里跃出,在海面上拚命地掠去。
   “鲯鳅,"老人说出声来。"大鲯鳅。”
   他把双桨从桨架上取下,从船头下面拿出一根细钓丝。钓丝上系着一段铁丝导线和一只中号钓钩,他拿一条沙丁鱼挂在上面。他把钓丝从船舷放下水去,将上端紧系在船梢一只拳头螺栓上。跟着他在另一根钓丝上安上了鱼饵,把它盘绕着搁在船头的阴影里。他又划起船来,注视着那只此刻正在水面上低低地飞掠的长翅膀黑鸟。
   他看着看着,那鸟儿又朝下冲,为了俯冲,把翅膀朝后掠,然后猛地展开,追踪着飞鱼,可是没有成效。老人看见那些大鲯鳅跟在那脱逃的鱼后面,把海面弄得微微隆起。鲯鳅在飞掠的鱼下面破水而行,只等飞鱼一掉下,就飞快地钻进水里。这群鲯鳅真大啊,他想。它们分布得很广,飞鱼很少脱逃的机会。那只鸟可没有成功的机会。飞鱼对它来说个头太大了,而且又飞得太快。
   他看着飞鱼一再地从海里冒出来,看着那只鸟儿的一无效果的行动。那群鱼从我附近逃走啦,他想。它们逃得太快,游得太远啦。不过说不定我能逮住一条掉队的,说不定我想望的大鱼就在它们周围转游着。我的大鱼总该在某处地方啊。
   陆地上空的云块这时象山岗般耸立着,海岸只剩下一长条绿色的线,背后是些灰青色的小山。海水此刻呈深蓝色,深得简直发紫了。他仔细俯视着海水,只见深蓝色的水中穿梭地闪出点点红色的浮游生物,阳光这时在水中变幻出奇异的光彩。他注视着那几根钓索,看见它们一直朝下没入水中看不见的地方,他很高兴看到这么多浮游生物,因为这说明有鱼。太阳此刻升得更高了,阳光在水中变幻出奇异的光彩,说明天气晴朗,陆地上空的云块的形状也说明了这一点。可是那只鸟儿这时几乎看不见了,水面上没什么东西,只有几摊被太阳晒得发白的黄色马尾藻和一只紧靠着船舷浮动的僧帽水母,它那胶质的浮囊呈紫色,具有一定的外形,闪现出彩虹般的颜色。它倒向一边,然后又竖直了身子。它象个大气泡般高高兴兴地浮动着,那些厉害的紫色长触须在水中拖在身后,长达一码。
   “Aguamala,”老人说。“你这养的。"①他从坐着轻轻荡桨的地方低头朝水中望去,看见一些颜色跟那些拖在水中的触须一样的小鱼,它们在触须和触须之间以及浮囊在浮动时所投下的一小摊阴影中游着。它们对它的毒素是不受影响的。可是人就不同了,当老人把一条鱼拉回船来时,有些触须会缠在钓丝上,紫色的黏液附在上面,他的胳臂和手上就会出现伤痕和疮肿,就象被毒漆树或栎叶毒漆树感染时一样。但是这水母的毒素发作得更快,痛得象挨鞭子抽一般。
   这些闪着彩虹般颜色的大气泡很美。然而它们正是海里最欺诈成性的生物,所以老人乐意看到大海龟把它们吃掉。海龟发现了它们,就从正面向它们进逼,然后闭上了眼睛,这
   ①西班牙语,意为"被败坏了的海水",因为水母的触须上有带有毒性的黏液,见下文。
   样,从头到尾完全被龟背所保护着,把它们连同触须一并吃掉。老人喜欢观看海龟把它们吃掉,喜欢在风暴过后在海滩上遇上它们,喜欢听到自己用长着老茧的硬脚掌踩在上面时它们啪地爆裂的声音。
   他喜欢绿色的海龟和玳瑁,它们形态优美,游水迅速,价值很高,他还对那又大又笨的蠵龟抱着不怀恶意的轻蔑,它们的甲壳是黄色的,做爱的方式是奇特的,高高兴兴地吞食僧帽水母时闭上了眼睛。
   他对海龟并不抱着神秘的看法,尽管他曾多年乘小船去捕海龟。他替所有的海龟伤心,甚至包括那些跟小船一样长、重达一吨的大梭龟。人们大都对海龟残酷无情,因为一只海龟给剖开、杀死之后,它的心脏还要跳动好几个钟点。然而老人想,我也有这样一颗心脏,我的手脚也跟它们的一样。他吃白色的海龟蛋,为了使身子长力气。他在五月份连吃了整整一个月,使自己到九、十月份能身强力壮,去逮地道的人鱼。
   他每天还从不少渔夫存放家什的棚屋中一只大圆桶里舀一杯鲨鱼肝油喝。这桶就放在那儿,想喝的渔夫都可以去。大多数渔夫厌恶这种油的味道。但是也并不比摸黑早起更叫人难受,而且它对防治一切伤风流感都非常有效,对眼睛也有好处。
   老人此刻抬眼望去,看见那只鸟儿又在盘旋了。
   “它找到鱼啦,"他说出声来,这时没有一条飞鱼冲出海面,也没有小鱼纷纷四处逃窜。然而老人望着望着,只见一条小金枪鱼跃到空中,一个转身,头朝下掉进水里。这条金枪鱼在阳光中闪出银白色的光,等它回到了水里,又有些金枪鱼一条接着一条跃出水面,它们是朝四面八方跳的,搅得海水翻腾起来,跳得很远地捕食小鱼。它们正绕着小鱼转,驱赶着小鱼。
   要不是它们游得这么快,我可以赶到它们中间去的,老人想,他注视着这群鱼把水搅得泛出白色的水沫,还注视着那鸟儿这时正俯冲下来,扎进在惊慌中浮上海面的小鱼群中。
   “这只鸟真是个大帮手,”老人说。就在这当儿,船梢的那根细钓丝在他脚下绷紧了,原来他在脚上绕了一圈,于是他放下双桨,紧紧抓住细钓丝,动手往回拉,感到那小金枪鱼在颤巍巍地拉着,有点儿分量。他越往回拉,钓丝就越是颤巍,他看见水里蓝色的鱼背和金色的两侧,然后把钓丝呼的一甩,使鱼越过船舷,掉在船中。鱼躺在船梢的阳光里,身子结实,形状象颗子弹,一双痴呆的大眼睛直瞪着,动作干净利落的尾巴敏捷、发抖地拍打着船板,砰砰有声,逐渐耗尽了力气。老人出于好意,猛击了一下它的头,一脚把它那还在抖动的身子踢到船梢背阴的地方。
   “长鳍金枪鱼,"他说出声来。"拿来钓大鱼倒满好。它有十磅重。”
   他记不起他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开始在独自待着的当儿自言自语的了。往年他独自待着时曾唱歌来着,有时候在夜里唱,那是在小渔船或捕海龟的小艇上值班掌舵时的事。他大概是在那孩子离开了他、他独自待着时开始自言自语的。不过他记不清了。他跟孩子一块儿捕鱼时,他们一般只在有必要时才说话。他们在夜间说话来着,要不,碰到坏天气,被暴风雨困在海上的时候。没有必要不在海上说话,被认为是种好规矩,老人一向认为的确如此,始终遵守它。可是这会儿他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声来有好几次了,因为没有旁人会受到他说话的打扰。
   “要是别人听到我在自言自语,会当我发疯了,"他说出声来。"不过既然我没有发疯,我就不管,还是要说。有钱人在船上有收音机对他们谈话,还把棒球赛的消息告诉他们。”现在可不是思量棒球赛的时刻,他想。现在只应该思量一桩事。就是我生来要干的那桩事。那个鱼群周围很可能有一条大的,他想。我只逮住了正在吃小鱼的金枪鱼群中一条失散的。可是它们正游向远方,游得很快。今天凡是在海面上露面的都游得很快,向着东北方向。难道一天的这个时辰该如此吗?要不,这是什么我不懂得的天气征兆?
   他眼下已看不见海岸的那一道绿色了,只看得见那些青山的仿佛积着白雪的山峰,以及山峰上空象是高耸的雪山般的云块。海水颜色深极了,阳光在海水中幻成彩虹七色。那数不清的斑斑点点的浮游生物,由于此刻太阳升到了头顶上空,都看不见了,眼下老人看得见的仅仅是蓝色海水深处幻成的巨大的七色光带,还有他那几根笔直垂在有一英里深的水中的钓索。
   渔夫们管所有这种鱼都叫金枪鱼,只有等到把它们卖出,或者拿来换鱼饵时,才分别叫它们各自的专用名字。这时它们又沉下海去了。阳光此刻很热,老人感到脖颈上热辣辣的,划着划着,觉得汗水一滴滴地从背上往下淌。
   我大可随波逐流,他想,管自睡去,预先把钓索在脚趾上绕上一圈,有动静时可以把我弄醒。不过今天是第八十五天,我该一整天好好钓鱼。就在这时,他凝视着钓索,看见其中有一根挑出在水面上的绿色钓竿猛地往水中一沉。
   “来啦,"他说。"来啦,"说着从桨架上取下双桨,没有让船颠簸一下。他伸手去拉钓索,把它轻轻地夹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他感到钓索并不抽紧,也没什么分量,就轻松地握着。跟着它又动了一下。这回是试探性的一拉,拉得既不紧又不重,他就完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在一百英寻的深处有条大马林鱼正在吃包住钓钩尖端和钩身的沙丁鱼,这个手工制的钓钩是从一条小金枪鱼的头部穿出来的。
   老人轻巧地攥着钓索,用左手把它从竿子上轻轻地解下来。他现在可以让它穿过他手指间滑动,不会让鱼感到一点儿牵引力。
   在离岸这么远的地方,它长到本月份,个头一定挺大了,他想。吃鱼饵吧,鱼啊。吃吧。请你吃吧。这些鱼饵多新鲜,而你啊,待在这六百英尺的深处,在这漆黑黑的冷水里。在黑暗里再绕个弯子,拐回来把它们吃了吧。
   他感到微弱而轻巧地一拉,跟着较猛烈地一拉,这时准是有条沙丁鱼的头很难从钓钩上扯下来。然后没有一丝动静了。
   “来吧,"老人说出声来。"再绕个弯子吧。闻闻这些鱼饵。它们不是挺鲜美吗?趁它们还新鲜的时候吃了,回头还有那条金枪鱼。又结实,又凉快,又鲜美。别怕难为情,鱼儿。把它们吃了吧。”
   他把钓索夹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等待着。同时盯着它和其他那几根钓索,因为这鱼可能已游到了高一点的地方或低一点的地方。跟着又是那么轻巧地一拉。
   “它会咬饵的,"老人说出声来。"求天主帮它咬饵吧。”然而它没有咬饵。它游走了,老人没感到有任何动静。
   “它不可能游走的,"他说。"天知道它是不可能游走的。它正在绕弯子呐。也许它以前上过钩,还有点儿记得。”
   跟着他感到钓索轻轻地动了一下,他高兴了。
   “它刚才不过是在转身,"他说。"它会咬饵的。”
   感到这轻微的一拉,他很高兴,接着他感到有些猛拉的感觉,很有份量,叫人难以相信。这是鱼本身的重量造成的,他就松手让钓索朝下溜,一直朝下,朝下溜,从那两卷备用钓索中的一卷上放出钓索。它从老人的指间轻轻地滑下去的时候,他依旧感到很大的分量,尽管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施加的压力简直小得觉察不到。
   “多棒的鱼啊,"他说。"它正把鱼饵斜叼在嘴里,带着它在游走呐。”
   它就会掉过头来把饵吞下去的,他想。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声来,因为他知道,一桩好事如果说破了,也许就不会发生了。他知道这条鱼有多大,他想象到它嘴里横衔着金枪鱼,在黑暗中游走。这时他觉得它停止不动了,可是分量还是没变。跟着分量越来越重了,他就再放出一点钓索。他一时加强了大拇指和食指上的压力,于是钓索上的分量增加了,一直传到水中深处。
   “它咬饵啦,"他说。"现在我来让它美美地吃一顿。”
   他让钓索在指间朝下溜,同时伸出左手,把两卷备用钓索的一端紧系在旁边那根钓索的两卷备用钓索上。他如今准备好了。他眼下除了正在使用的那钓索卷儿,还有三个四十英寻长的卷儿可供备用。
   “再吃一些吧,"他说。"美美地吃吧。”
   吃了吧,这样可以让钓钩的尖端扎进你的心脏,把你弄死,他想。轻松愉快地浮上来吧,让我把鱼叉刺进你的身子。得了。你准备好了?你进餐得时间够长了吗?
   “着啊!"他说出声来,用双手使劲猛拉钓索,收进了一码,然后连连猛拉,使出胳膊上的全副劲儿,拿身子的重量作为支撑,挥动双臂,轮换地把钓索往回拉。
   什么用也没有。那鱼只顾慢慢地游开去,老人无法把它往上拉一英寸。他这钓索很结实,是制作来钓大鱼的,他把它套在背上猛拉,钓索给绷得太紧,上面竟蹦出水珠来。
   随后它在水里渐渐发出一阵拖长的咝咝声,但他依旧攥着它,在座板上死劲撑住了自己的身子,仰着上半身来抵消鱼的拉力。船儿慢慢地向西北方向驶去。
   大鱼一刻不停地游着,鱼和船在平静的水面上慢慢地行进。另外那几个鱼饵还在水里,没有动静,用不着应付。
   “但愿那孩子在这儿就好了,"老人说出声来,"我正被一条鱼拖着走,成了一根系纤绳的短柱啦。我可以把钓索系在船舷上。不过这一来鱼儿会把它扯断的。我得拚命牵住它,必要的时候给它放出钓索。谢谢老天,它还在朝前游,没有朝下沉。”
   如果它决意朝下沉,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如果它潜入海底,死在那儿,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可是我必须干些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多着呢。
   他攥住了勒在背脊上的钓索,紧盯着它直往水中斜去,小船呢,不停地朝西北方驶去。
   这样能叫它送命,老人想。它不能一直这样干下去。然而过了四个钟点,那鱼照样拖着这条小船,不停地向大海游去,老人呢,依然紧紧攥着勒在背脊上的钓索。"我是中午把它钓上的,"他说。"可我始终还没见过它。”
   他在钓上这鱼以前,把草帽拉下,紧扣在脑瓜上,这时勒得他的脑门好痛。他还觉得口渴,就双膝跪下,小心不让扯动钓索,尽量朝船头爬去,伸手去取水瓶。他打开瓶盖,喝了一点儿,然后靠在船头上休息。他坐在从桅座上拔下的绕着帆的桅杆上,竭力不去想什么,只顾熬下去。
   等他回顾背后时,一看陆地已没有一丝踪影了。这没有关系,他想。我总能靠着哈瓦那的灯火回港的。太阳下去还有两个钟点,也许不到那时鱼就会浮上来。如果它不上来,也许会随着月出浮上来。如果它不这样干,也许会随着日出浮上来。我手脚没有抽筋,我感到身强力壮。是它的嘴给钓住了啊。不过拉力这样大,该是条多大的鱼啊。它的嘴准是死死地咬住了钢丝钓钩。但愿能看到它。但愿能知道我这对手是什么样儿的,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老人凭着观察天上的星斗,看出那鱼整整一夜始终没有改变它的路线和方向。太阳下去后,天气转凉了,老人的背脊、胳膊和衰老的腿上的汗水都干了,感到发冷。白天里,他曾把盖在鱼饵匣上的麻袋取下,摊在阳光里晒干。太阳下去了,他把麻袋系在脖子上,让它披在背上,他并且小心地把它塞在如今正挂在肩上的钓索下面。有麻袋垫着钓索,他就可以弯腰向船头靠去,这样简直可说很舒服了。这姿势实在只能说是多少叫人好受一点儿,可是他自以为简直可说很舒服了。
   我拿它一点没办法,它也拿我一点没办法,他想。只要它老是这样干下去,双方都一点没办法。
   他有一回站起身来,隔着船舷撒尿,然后抬眼望着星斗,核对他的航向。钓索从他肩上一直钻进水里,看来象一道磷光。鱼和船此刻行动放慢了。哈瓦那的灯火也不大辉煌,他于是明白,海流准是在把他们双方带向东方。如果我就此看不见哈瓦那炫目的灯光,我们一定是到了更东的地方,他想。因为,如果这鱼的路线没有变的话,我准会好几个钟点看得见灯光。不知今天的棒球大联赛结果如何,他想。干这行当有台收音机才美哪。接着他想,老是惦记着这玩意儿。想想你正在干的事情吧。你哪能干蠢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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