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现实百态>> 海明威 Ernest Hemingway   美國 United States   冷戰開始   (1899年七月21日1961年七月2日)
老人與海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一位再平凡不過的漁夫——桑提亞哥,與一條普普通通的大馬林魚在茫茫大海中發生了看似平凡而不平凡的故事……
  故事講述的是:一位老漁夫在海上捕魚,都過了84天,他還是沒有捕到一條魚,大傢都說他運氣不好,等到了第85天,他决定去漁夫們從來都沒去過的深海去打魚,來說明自己的能力。在海上,老人發現了一條很大的馬林魚,它剋服了重重睏難,終於在第三天早晨,把魚叉刺進了馬林魚的心髒。在返回的途中,老人與到了鯊魚的五次襲擊,他用魚叉、船槳和刀子勇敢反擊。當他駕駛小船回到港口時,馬林魚衹剩下一幅巨大的白骨架。
  
  該書出版僅48小時就銷量驚人,當年獲得了普利策文學奬。1954年,因為海明威"精通於敘事藝術,突出地表現在他的近著《老人與海》之中;同時也因為他在當代風格中所發揮的影響",海明威又獲諾貝爾文學奬。"每一句話和每一段落,都要盡量寫得簡潔。"這是海明威寫作的信條之一,這使得他的作品改編成電影的數量比任何其他一位獲奬者都多。當他被宣佈為當年的普利策文學奬得主時,評論界一致稱好。"人可以被毀滅,卻不可以被戰勝。"海明威在《老人與海》裏所說的話,不僅打動了讀者,也徵服了評論者。
  
  小說以寫實手法展現了捕魚老人桑提亞哥在重壓下仍保持的優雅風度,這種精神上永遠不可戰勝者成為文學史上最著名的"硬漢"形象之一。對於《老人與海》這本被譯成幾十種文字的作品, 海明威自己認為 "是這一輩子所能寫的最好的一部作品"。
  《老人與海》-作者簡介
  
  《老人與海》海明威
  歐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 l899年~1961年)美國小說傢。 1954年度的諾貝爾文學奬獲得者。海明威作為“迷惘的一代”的代表海明威創作特點和藝術手法綜述。海明威的“冰山原則”。海明威在歐美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
  
  作者作品
  
  ·《非洲的青山》
  ·《太陽照常升起》
  ·《戰地鐘聲》
  ·《永別了,武器》
  ·《第五縱隊·西班牙大地》
  ·《曙光示真》
  ·《不固定的聖節》
  ·《過河入林》
  ·《喪鐘為誰而鳴》
  ·《危險的夏天》
  ·《老人與海》
  ·《伊甸園》
  ·《喪鐘為誰而鳴》
  ·《非洲的青山》
  ·《死在午後》
  ·《島在灣流中》
  ·《有錢人和沒錢》
  ·《乞力馬紮羅的雪》海明威短篇小說精選集
  
  詳見詞條:海明威
  《老人與海》-故事梗概
  
  《老人與海》《老人與海》
  桑提亞哥是古巴的一個老漁夫,他年輕時非常出色,強健有力,他曾經和一個黑人比賽掰腕子,比了一天一夜,最後終於戰勝了對手。到了晚年,他的經歷和反應都不如從前,老婆死後,他一個人孤獨地住在海邊簡陋的小茅棚裏。
  
  有一段時間,老漁夫獨自乘小船打魚,他接連打了84天,但一條魚也沒有捕到。本來一個叫曼諾林的男孩子總是跟他在一起,可是日子一久曼諾林的父母認為老頭悖運,吩咐孩子搭另一條船出海,果然第一個星期就捕到三條好魚。孩子每次見到老頭每天空船而歸,心裏非常難受,總要幫他拿拿東西。
  
  桑提亞哥瘦削憔悴,後頸滿是皺紋,臉上長着疙瘩,但他的雙眼象海水一樣湛藍,毫無沮喪之色。他和孩子是忘年交。老頭教會孩子捕魚,因為孩子很愛他。村裏很多打魚的人都因為老頭捉不到魚拿他開玩笑,但是在曼諾林的眼裏,老頭是最好的漁夫。他們打漁不但是為了掙錢,而是把它看作共同愛好的事業。孩子為老頭準備飯菜,跟他一起評論壘球賽。老頭特別崇拜壘球好手狄馬吉奧。他是漁民的兒子,腳跟上雖長有骨剌,但打起球來生竜活虎。老頭認為自己已經年邁,體力不比壯年,但他懂得許多捕魚的訣竅,而且决心很大,因此他仍是個好漁夫。
  
  老人和孩子相約第二天,也就是第85天一早一起出海。半夜醒後他踏着月光去叫醒孩子,兩人分乘兩條船,出港後各自駛嚮自己選擇的海面。
  
  天還沒有亮,老頭已經放下魚餌。魚餌的肚子裏包着魚鈎的把子,魚鈎的突出部分都裹着新鮮的沙丁魚。 魚餌香氣四溢,味道鮮美。
  《老人與海》《老人與海》
  正當桑提亞哥目不轉睛地望着釣絲的時候,他看見露出水面的一根緑色竿子急遽地附入水中。他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捏着釣絲。接着釣絲又動了一下,拉力不猛。老頭明白,一百英尋之下的海水深處,一條馬林魚正在吃魚釣上的沙丁魚。他感覺到下面輕輕的扯動,非常高興。過了一會兒他覺得有一件硬梆梆、沉甸甸的東西,他斷定這是一條大魚。這激起他要嚮它挑戰的决心。
  
  老人先鬆開釣絲,然後大喝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收攏釣絲,但魚並不肯輕易屈服,非但沒有上來一英寸,反而慢慢遊開去。老頭把釣絲背在脊梁上增加對抗馬林魚的拉力,可是作用不大,他眼睜睜地看着小船嚮西北方飄去。老頭想魚這樣用力過猛很快就會死的,但四個小時後,魚依然拖着小船嚮浩渺無邊的海面遊去,老頭也照舊毫不鬆勁地拉住背在脊梁上的釣絲。他們對抗着。
  
  這時,老人回頭望去,陸地已從他的視綫中消失。太陽西墜,繁星滿天。老人根據對星的觀察作出判斷:那條大魚整夜都沒有改變方向,夜裏天氣冷了,老頭的汗水幹了,他覺得渾身上冷冰冰的。他把一個麻袋墊在肩膀上的釣絲下面減少摩擦,再彎腰靠在船頭上,他就感到舒服多了。為了能堅持下去,他不斷的和魚、鳥、大海對話,不斷的回憶往事,並想到了曼諾林,他大聲地自言自語:“要是孩子在這兒多好啊,好讓他幫幫我,再瞧瞧這一切。”
  
  破曉前天很冷,老頭抵着木頭取暖。他想魚能支持多久我也能支持多久。他用溫柔的語調大聲說:“魚啊,衹要我不死就要同你周旋到底。”太陽升起後,老頭髮覺魚還沒有疲倦,衹是釣絲的斜度顯示魚可能要跳起來,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說:“魚啊,我愛你,而且十分尊敬你。可是今天天黑以前我一定要把你弄死。”魚開始不安分了,它突然把小船扯得晃蕩了一下。老頭用右手去摸釣絲,發現那衹手正在流血。過了一會他的左手又抽起筋來,但他仍竭力堅持。他吃了幾片金槍魚肉好增加點力氣來對付那條大魚。
  
  正在這時釣絲慢慢升起來,大魚終於露出水裏。在陽光下,這渾身明亮奪目,色彩斑斕。它足有18英尺長,比他的船還要大。它的喙長得象一根壘球棒,尖得象一把細長的利劍。它那大鐮刀似的尾巴入水中後,釣絲也飛快地滑下去。
  《老人與海》《老人與海》
  老人和大魚一直相持到日落,雙方已搏鬥了兩天一夜,老頭不禁回想起年輕時在卡薩蘭卡跟一個黑人比賽扳手的經歷。他倆把胳膊肘放在桌上劃粉筆綫的地方,前臂直,兩手握緊,就這樣相持了一天一夜。八小時後每隔四個鐘頭就換一個裁判,讓他們輪流睡覺。他和黑人的手指甲裏都流出血來。賭註給黑人的漁民喝了朗姆酒使出全身力氣,竟把他的手壓下去將近三英寸,但桑提亞哥又把手扳回原來的位置,並且在第二天天亮時奮力把黑人的手扳倒,從此他成了人們心目中的“冠軍”。
  
  老人和大魚的持久戰又從黑夜延續到天明。大魚躍起十二次後開始繞着小船打轉。老人頭昏眼花,衹見眼前黑點在晃動,但他仍緊緊拉着釣絲。當魚遊到他身邊時,他放下釣絲踩在腳下,然後把魚叉高高舉起紮進魚身。大魚跳到半空,充分展示了它的美和力量,然後轟隆一聲落到水裏,浪花濺滿老頭一身,也濺濕了整條小船。
  
  魚仰身朝天,銀白色的肚皮翻上來,從它心髒流出來的血染紅了藍色的海水。老頭把大魚綁在船邊勝利返航。可是一個多小時後鯊魚嗅到了大魚的血腥味跟蹤而至搶吃魚肉。老頭見到第一條遊來的鯊魚的藍色的脊背。他把魚叉準備好,幹掉了第一隻鯊魚。幾小時後又兩條鯊魚逼近船尾去咬大魚的尾巴,老頭用刀係在船槳上殺死了兩條來犯的鯊魚,但在隨後的搏鬥中刀也折斷了,他又改用短棍。然而半夜裏鯊魚成群結隊涌來時,他已無對付他們了,但他堅持搏鬥,甚至把船舵都打斷了,最後鯊魚還是吃光了老人兩天的辛勞,衹剩下魚頭和魚尾……
  
  船駛進小港老人回到窩棚,天亮後人們看見船旁碩大無比的白色魚脊骨,大傢都驚嘆老人桑提亞哥。
  
  
  第二天早上,孩子來看望老頭,見到他疲倦得熟睡不醒時不禁放聲大哭。老頭醒來後,孩子給他端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兩人相約過幾天一起去打魚,孩子說他還有很東西要學。孩子離去後,老頭睡着了,他又夢見非洲的獅子……
  
  這本書講了古巴的一個名叫桑地亞哥的老漁夫,獨自一個人出海打魚,在一無所獲的84天之後釣到了一條無比巨大的馬林魚。這是老人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的比他的船還長兩英尺的一條大魚。魚大勁也大,拖着小船漂流了整整兩天兩夜,老人在這兩天兩夜中經歷了從未經受的艱難考驗,終於把大魚刺死,拴在船頭。然而這時卻遇上了鯊魚,老人與鯊魚進行了殊死搏鬥,結果大馬林魚被鯊魚吃光了,老人最後拖回傢的衹剩下一副光禿禿的魚骨架。
  《老人與海》-精彩語摘
  
  
  1.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日子。走運當然是好。不過我情願做到分毫不差。這樣,運氣來的時候,你就有所準備了。
  
  2.不過話得說回來,沒有一樁事是容易的。
  
  3.“不過人不是為失敗而生的,”他說,“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
  《老人與海》-相關評論
  
  《老人與海》《老人與海》封面
  文學史上不可戰勝的硬漢精神的彰顯
  
  真正的好作品都是用生命的歷練做題材
  
  衹有精神的勝利才能使我們感動,為其悲壯而落淚
  
  影響歷史的百部經典之一
  
  美國歷史上里程碑式的 32本書之一
  
  1954年獲諾貝爾文學奬
  
  1986年法國《讀書》雜志推薦的理想藏書
  
  1952年,海明威發表了他最優秀的作品《老人與海》。這是世界文學寶庫中的珍品,也是海明威全部創作中的瑰寶。
  
  《老人與海》是一首田園詩,大海就是大海,不是拜倫式的,不是麥爾維爾式的,好比荷馬的手筆;行文又沉着又動人,猶如荷馬的詩。真正的藝術傢既不象徵化,也不寓言化--海明威是一位真正的藝術傢——但是任何一部真正的藝術品都能散發出象徵和寓言的意味,這一部短小但並不渺小的傑作也是如此。
  
  ——美國藝術史傢 貝瑞孫
  
  海明威有着一種強烈的願望,他試圖把自己對事物的看法強加於我們,以便塑造出一種硬漢的形象……當他在夢幻中嚮往勝利時,那就必定會出現完全的勝利、偉大的戰鬥和圓滿的結局。
  
  ——美國作傢 索爾·貝婁
  
  人可以失敗,但不可以被擊敗,外在的肉體可以接受折磨,但是內在的意志卻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這是《老人與海》一再強調的論點。真正的大師都是用最簡單的語言來表達最深刻的道理,真正的好作品都是用生命的歷練做題材,《老人與海》所刻畫出來的正是海明威的一輩子最好的畫像,正如海明威所說,"我一直讀過200多遍,每讀一次,我就多一份收穫,好像我最後得到了我這一生辛苦工作所欲得到的東西"。
  
  ——臺灣學者 陳人孝
  
  海明威的作品把敘事的準確性與簡潔性統一起來,但是主題卻異常深刻地印在讀者的腦海裏。《老人與海》是中國讀者中閱讀最多的諾貝爾獲奬作品,是海明威的經典之作。
  
  ——青年作傢 李湃
  《老人與海》-書評
  
  《老人與海》可算是美國殖民後裔的個人奮鬥精神的濃縮物。 在美國的文學史上,“可能沒有比海明威更懂得生存的尊嚴來自何處”。海明威在《老人與海》中,用數量不多的筆墨經典性地途述了老人與海洋、大魚、饑餓、焦渴作鬥爭的過程。《老人與海》中的老人,是個真正孤獨的個體,而就是這個在汪洋大海中駕一條小船與洶涌波濤、刺眼的陽光、掙紮的大魚對峙的、似乎轉眼就要消失在汪洋大海中的個體身上寄托了人真正的尊嚴。關於《老人與海》有這麽一種觀點:老人要永遠面臨着無休止的挑戰和痛苦,以即在這之後的失敗,更令人驚心的是,他明知這樣的結果卻仍然要堅持,為的衹是他的尊嚴,也就是人類共有的尊嚴,也就是我們生存的意義--正是對海明威在《老人與海》要表現的意圖較好的詮釋。而傑剋倫敦,他於《熱愛生命》中敘述了人與荒原惡狼鬥爭的故事,他的創作意圖宏觀上跟海明威可以說是殊途同歸,他跟海明威同樣在對山姆大叔的強悍、精神,毅力進行永恆的贊美,為什麽傑剋倫敦作品的精神價值卻比海明威遜了一籌?海明威的《老人與海》的藝術特色,是極度突了出個體精神與自然界的對比.人的堅持之可貴之處,有誰比海明威更形象更精煉地表現出來了呢?傑剋倫敦沒有達到海明威同樣的藝術高度的原因,可能就在於此。 海明威在他的《老人與海》中,昭示了人類精神的極限性超越。老漁夫的心魂似乎永遠縈繞在加勒比海的上空。
  
  《老人與海》這部作品深層次的意義何在?王小波在對《老人與海》的評論中認為“人類本身也有自己的限度,但是當人們一再把手伸到限度之外,這個限度就一天一天地擴大了。他們也用簡陋的漁具在加勒比海捕捉巨大的馬林魚。這些事情是同樣偉大的,做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的人都是英雄。而那些永遠不肯或不能越出自己限度的人是平庸的人”,正是對海明威的《老人與海》作品隱藏的深層意藴的較好解釋。海明威並沒有把《老人與海》這部作品寫成如《戰爭與和平》一樣的巨作,波瀾壯闊地表現生命終極動力的偉大與崇高,但是這個故事中最傑出、最優秀的地方,是它把故事充分容納在一個盡量小的規模內,使人們能夠縱觀全局,直觀形象地懂得人真正的努力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在這點上,很少有比海明威做得更好的長篇小說大師。在《老人與海》中,幾乎都是在寫老人出海釣那條大魚的事,大部分都是老人和魚的周旋--好幾天就是老人與那麽一條大魚在海上,有風,有浪,有魚,沒有淡水,沒有食物,衹有魚。有點恐怖,有點枯燥。可它就是那麽真實,那麽讓人難忘。 是的,就是這樣叫人難忘,這就是海明威的《老人與海》的魅力。
  
  《老人與海》裏的那個老漁夫,海明威並未刻意用筆墨訴說他的善良,而老人從不經意中流露出來的話語反而更能讓人看到他的靈魂深處。他心的善良如同重重掩在歲月幔幃後面明亮的燈光,偶爾透出一縷光綫,讓人猜想到是何種飽經滄桑的善良在後面閃亮。老人在黑暗中感覺到早晨在來臨時,對小燕鷗的同情很動人。老人覺得“那些柔弱的黑色小燕鷗,它們始終在飛翔,在找食,但幾乎從沒找到過”,於是他想“鳥兒的生活過得比我們的還要艱難,除了那些猛禽和強有力的大鳥。”海明威用寥寥數筆不經意,平平淡淡地撩起老人心靈幔幃的一角,讓讀者看到了老人從內心深處透出來的光明,這縷光明因為它的真實與自然,因此也直達讀者的內心深處。老人在跟魚的對話時表現出的信心與耐心也讓人刻骨銘心。海明威用不足百字表現的魚咬餌的情節,讓人讀後感到老人有種孩子氣的天真與耐心,“來吧,再繞個彎子吧。聞聞這些魚餌。它們不是挺鮮美嗎?趁它們還新鮮的時候吃了,回頭還有那條金槍魚。又結實,又涼快,又鮮美。別怕難為情,魚兒。把它們吃了吧。”便是老人騙魚上鈎的話,讓人讀後倍覺真淳感人。魚咬鈎之後將老人和他的船拖嚮大海,老人便開始了與海洋和魚的搏鬥,很長時間過去後,這個倔強的老人在極度疲勞的情況下仍不放棄--“魚啊,”老人輕輕地說出聲來,“我跟你奉陪到死。依我看,它也要跟我奉陪到死的。”老人想,他等待着天明。眼下正當破曉前的時分,天氣很冷,他把身子緊貼着木船舷來取暖。它能熬多久,我也能熬多久--這便是海明威描寫體力與精力處於臨界狀態的老人的形象。 老人這個時候已不是老人,他是奮鬥與忍耐精神的化身。 人如全身心投入某種過程,並在緊張和勞累的壓力下仍能保持對別人的尊重與愛護是十分可貴的。
  
  在《老人與海》中,已消耗大量體力,精神十分疲勞的老人對魚說“魚啊,我愛你,非常尊敬你。不過今天無論如何要把你殺死。”又對飛到船梢上的小鳥說:“鳥兒,你多大了?”“你樂意的話就住在我傢吧,很抱歉,我不能趁眼下颳起小風的當兒,扯起帆來把你帶回去。可是我總算有個朋友在一起了。”海明威沒有濃飾豔抹作品中的主人公,僅輕描淡寫就把老人的內心坦露出來了,海明威似乎把老人心靈混合物中最可貴的成份微量地粹取出,再於紙上形神俱備地途述了它的拓補結構。在《老人與海》這部作品中,浩淼的大海上,老人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所以他的言語與快樂,堅強與奮鬥不是作給別人看的,老人的自言自語與跟小鳥、馬林魚、鯊魚的對話可以說是他的精神真實的獨白,老人在書中所說的一句句的話,讓我們似乎看到了老人真實的精神世界中一隻衹螢火蟲在閃閃發光地飛翔。
  
  《老人與海》這部作品的語言特色,不在於詞句的華美與哲理的深刻,它是用包涵愛與忍耐及奮鬥的反補歸真的字行感動讀者;老漁夫並不是什麽英雄形象,而他的努力與堅持及在孤獨和傷痛中表現出來的頑強,並不比任何英雄差勁,有時候比他們更偉大--老漁夫在成敗敗、得得失失之間始終能保持平和的心態。這個老人如此可愛,似乎自然界裏沒有什麽東西不能與他對話似的。
  
  海明威在《老人與海》中,用愛模糊了不同類型的生命之間的界限。小鳥可以成為老人的朋友,馬林魚成為受老人尊重的對手,即便是掠奪老漁夫的戰利品的惡鯊,老人最後也衹對它說:“把它(註:馬林魚)吃了,加拉諾鯊。做個夢吧,夢見你殺了一個人。” 《老人與海》飽浸了對生命的贊美與尊重,於是這部作品為全世界讀者提供了去參考並演繹生命“絶對動力”的平臺。它為讀者造成的震撼從某種意義上說比《戰地鐘聲》更悠遠洪亮。雖然《熱愛生命》與《魯濱遜飄流記》也代言了美國進取、頑強的精神,但它們從內容的凝練性與藝術語言的質補有力性方面卻是比《老人與海》要遜色得多。讓海明威的哲學思想在有限的篇幅裏高度升華、最直觀地表現了的作品應是《老人與海》,這部作品情節十分緊湊,語言質補,平埔直述,讓讀者於簡單的情節發展中體會人類的奮鬥意志與對生命的尊重,它不是道德傢與哲學家用破網兜一樣的邏輯來嚮讀者說教,而是以直觀,淺白的故事,嚮讀者實實在在地展示了何謂生命的壯美。這部篇幅不長的故事的思想內核是堅強、忍耐、熱愛、尊重,故事中的一切是那樣透明,沒有任何人性的陰霾籠罩着作品的意境,即使是貪婪的鯊魚在老人的自言自語下也變得不那麽殘暴了。老人的心靈,加勒比海上面陽光照耀的天空,瑩藍的海水--一切是那麽光輝燦爛.
  
  《老人與海》-影視信息
  
  《老人與海》《老人與海》海報
  一、電影
  老人與海 The Old Man and the Sea(1999年)
  
  導演:
  Aleksandr Petrov
  
  主演:
  Gordon Pinsent
  三國連太郎 Rentaro Mikuni
  Kevin Delaye
  
  類型:動畫 / 短片
  片長:20 min / Sweden:22 min (Uppsala International Short Film Festival)
  國傢/地區:加拿大 /日本 / 俄羅斯
  對白語言:英語 / 法語
  發行公司:Gébéka Films
  上映日期:1999年7月22日 澳大利亞
  官方網站:Ogden Entertainment
  
  劇情梗概:影片描述一名老漁夫渴望釣到一條大魚,幾經在大海上等待掙紮,總算完成心願。
  
  二、歌麯
  
  老人與海
  歌手:海鳴威
  專輯:dance dance dance
  
  歌詞:
  秋天的夜凋零在漫天落葉裏面
  泛黃世界一點一點隨風而漸遠
  鼕天的雪白色了你我的情人節
  消失不見愛的碎片
  翻開塵封的相片
  想起和你看過的那些老舊默片
  老人與海的情節
  畫面中你卻依稀在浮現
  然而地球另一邊
  飛機帶走了我的思念呵
  一個人的海邊
  海潮循環仍不變
  空蕩的世界
  我們之間呼吸少了一些
  老人默默抽着煙
  和我一起失眠
  直覺呈現
  等待也是種信念
  女:海的愛太深時間太淺
  愛你的心怎能擱淺
  老人的綫緊牽愛的信念
  歲月的帆漸行漸遠
  秋天的夜凋零在漫天落葉裏面
  泛黃世界一點一點隨風而漸遠
  鼕天的雪白色了你我的情人節
  消失不見愛的碎片
  鋪滿灰塵的樂章第二頁
  放在那裏好久都沒練
  靜靜寫下詩篇
  等待從大海的另一邊
  卻被季風變綫 you know
  愛所維係的生命綫
  在風浪中搖曳
  《老人與海》海明威歌手
  我依然堅守這一切
  老人他默默牽着綫
  和我一起哽咽
  也許明天
  也許很遠很遠
  女: 海的愛太深時間太淺
  愛你的心怎能擱淺
  老人的綫緊牽愛的信念
  歲月的帆漸行漸遠
  鼕季終結純白最後消失的那天
  愛的諾言一點一點卻走嚮長眠
  寧靜前夜老人守候着他的心願
  海的對面你我兩個世界 。
  《老人與海》-寫作背景
  
  
  《老人與海》寫的是老漁夫聖地亞哥在海上的捕魚經歷,描寫老人製服大魚後,在返航途中又同鯊魚進行驚險的搏鬥,然而作品中的形象卻具有很強的象徵意藴.他用馬林魚象徵人生的理想,用鯊魚象徵無法擺脫的悲劇命運,用大海象徵變化無常的人類社會,而獅子則為勇武健壯,仇視邪惡,能創造奇跡的象徵,桑提亞哥則是人類中的勇於與強大勢力搏鬥的"硬漢子"代表,他那捕魚的不幸遭遇象徵人類總是與厄運不斷抗爭.
  
  《老人與海》這部小說是根據真人真事寫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海明威移居古巴,認識了老漁民格雷戈裏奧•富恩特斯。1930年,海明威乘的船在暴風雨中遇難,富恩特斯搭救了海明威。從此,海明威與富恩特斯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並經常一起出海捕魚。
  1936年,富恩特斯出海很遠捕到了一條大魚,但由於這條魚太大,在海上拖了很長時間,結果在歸程中被鯊魚襲擊,回來時衹剩下了一副骨架。海明威在《老爺》雜志上發表了一篇通訊《在藍色的海洋上》報道這件事。當時這件事就給了海明威很深的觸動,並覺察到它是很好的小說素材,但卻一直也沒有機會動筆寫它。
  1950年聖誕節後不久,海明威産生了極強的創作欲,在古巴哈瓦那郊區的別墅“觀景社”,他開始動筆寫《老人與海》(起初名為《現有的海》)。到1951年2月23日就完成了初稿,前後僅用了八周。4月份海明威把手稿送給去古巴訪問他的友人們傳閱,博得了一致的贊美。海明威本人也認為這是他“這一輩子所能寫得最好的一部作品!"
  《老人與海》-作品表徵
  
  
  《老人與海》:海明威無意識欲望的表徵
  《老人與海》《老人與海》
  海明威把自己的創作比做"冰山",並用"冰山原理"來形象地概括自己的藝術創作風格和技巧。他曾說:" 我總是試圖根據冰山原理去寫它。關於顯現出來的每一部分,八分之七是在水面以下的,你可省略去你所知道的任何東西,這衹會使你的冰山深厚起來。這是並不顯現出來的部分"。
  
  我們知道海明威所談到的"省略"通常體現在事件情節的節略選擇,做到厚積薄發,也表現在形象的單純、主題思想的潛藏、感情的含蓄、言辭的經濟和藝術風格的樸素簡潔等方面。這些都是海明威自覺有意而為之。那麽在海明威的作品中,那冰山水面以下的八分之七裏,是否還隱藏着作傢本人未發覺但又存在的個人無意識欲望呢?從分析《老人與海》裏的桑提亞哥的夢和無意識言語中,我們可得知,《老人與海》是海明威本人欲望的替換的表徵。
  
  首先,桑提亞哥的夢和幻想表現了老人自身的無意識願望:他夢見非洲和獅子,並幻想偉大的老狄馬吉奧,雞眼和鬥公雞。老人的無意識是海明威有意建構的。根據拉康的弗洛依德學說,"無意識是在暗喻和轉喻的替代置換中進行工作的,它逃避意識的的偽裝,但卻以夢、玩笑和藝術的形式表現自己"。在夢中,凝聚和置換掩蓋無意識內容,同樣,當人們應用語言時,隱喻和轉喻遮蓋着主體欲望的動機。在敘述創作(在此指桑提亞哥的敘述)中,無意識內容凝聚為暗喻和替換為轉喻。讀者的任務是去發掘表層話語是怎樣掩飾深層含義,能指是怎樣分解成明顯的所指和隱含的所指對象。如果夢是顯相的但又是無意識的偽裝鏡,那麽小說就是其語言的反射鏡。
  
  桑提亞哥夢見獅子主要是他無意識欲望的作用,但文本說明了拉康的理論,即無意識的構成跟語言一樣。"獅子"這個詞作為能指,具有外延和內涵的意義。其涵義是一隻動物,但它又是"獸中之王",因而處於動物的等級制度之上。我們可以用話語來重新表達老人的夢。既然獅子作為暗喻是"夢中的最主要內容",那麽桑提亞哥就是獅子,他就是王,因為夢見獅子是自我人格的首要保證。可是桑提亞桑感到不幸,他從其他漁民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年邁、體弱和無能,這使他有一種失敗感,並産生了一種對受到壓抑的原始閹割的焦慮。他不甘心自己處於這種難以忍受的境地,必須跟自己的運氣打賭,就是在較量中死去,也在所不惜:"我要跟它們(鯊魚)鬥到死為止"。
  
  "桑堤亞哥是頭獅子"這一暗喻表達了從一個在場的符號(獅子)到一個不在場的符號 (王)的語義轉換。這個不在場或看不見的符號意義是通過提到棒球冠軍狄馬吉奧和他自己在西恩富戈斯酒館裏與一位黑人巨漢角力而得到增強的。這裏桑提亞哥被暗示為冠軍。幻想比夢更能公然地表現欲望是自明之理,而且桑提亞哥幻想到棒球比賽和狄馬吉奧的雞眼,並把他的雞眼與自己的痛苦等同起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在桑提亞哥的幻想中,有一個從狄馬吉奧到雞眼又到鬥雞的轉喻滑變。狄馬吉奧長着雞眼,公雞(兩衹鬥雞中必有一隻得勝) 的腿上長着肉距,兩者都不管疼痛,戰死方休。這是一種冠軍的標志。這樣轉喻的滑變成為一個三段論。馬林魚戰鬥到死。因此它和狄馬吉奧和鬥雞一樣是冠軍。但是桑提亞哥戰勝了馬林魚,因此他是冠軍之冠。
  
  德裏達認為,符號活動的領域"實際上是自由嬉戲的領域,也就是說,一個在由有限構成的封閉體中進行着無限的置換替代的領域"。能指可以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所指和所指對象,我們可以用下圖來表示能指"獅子"的引伸意。我們知道桑提亞哥夢中的主要內容是獅子。的確,故事的最後一句話是"老頭兒正夢見獅子呢"。所以,儘管老人身遭摧殘,但他那表現其欲望和身份的夢,說明他的榮譽和自豪是完好無損的。桑提亞哥睡在他的茅棚裏,雙臂伸展,形成十字架姿態。他的嚴峻考驗,由於其痛苦和堅韌不屈而被比作基督受難的酷刑。在故事末尾,基督受難的形象和無意識融於一起,體現了一個接受生命和死亡意義的英雄:現在他安然地躺下休息,他知道自己表現得象一個冠軍,他又一次成為獅子。雖然他行將就木,但他是幸福的,因為他相信,十八英尺長的馬林魚骨架使他在衆人眼中恢復了身份,漁夫們眼中流露的表情反映了他的勝利。確實,儘管他老了,但他的特殊地位沒有喪失:小男孩馬洛林又照顧起他的需要,給他端來咖啡,拿來報紙,並給他受務的手拿來了膏藥。
  
  桑提亞哥恢復了他的能力。他到遠海捕魚的理由得到瞭解答。在作品的轉喻滑變中,老人被喻為瀕臨死亡的獲勝公雞。公雞作為比喻起着暗喻和明喻的作用。"公雞"這個能指有兩個所指:公雞和男性生殖器。男性生殖器意味着能力,根據拉康的解釋,也象徵着"王",對於桑提亞哥來說,這是他男子漢氣概和尊嚴得以恢復的無意識的象徵
  
  桑提亞哥的無意識欲望--想當冠軍,實際上是海明威本人欲望的暗喻。海明威一生喜歡鬥爭和拼搏,而且不鬥則已,一鬥則勝,即使鬥敗了,也要在精神上取勝,他常常是某個項目的冠軍和高手。另外,桑提亞哥不斷捕魚,海明威堅持寫作,這種不得不做的重複行為超越了弗洛依德的快樂原則,因為它們需要長時間的充分耐力,很痛苦。但這些迫不得已的重複行為證明它們本身是被酷愛的活動;桑提亞哥認為,打魚是他"生來註定要做的事";海明威說:"除了一個人的工作之外,生命是不值分文的"。這種與死亡的本能有聯繫的反復行為是更原始、更基本、更有意義的動力。捕魚作為重複的行為,或者作為敘述的暗喻超越快樂或生存的需要。桑提亞哥迫不得已要證明自己是冠軍漁民,跟海明威决心要證明自己是諾貝爾奬的材料一樣,是在從事一種實際的、創造性的、非做不可的重複。
  《老人與海》《老人與海》
  在另一方面,桑提亞哥體現了死亡的象徵意義。通過承認和接受死亡的意義,他嚮死亡但也是嚮生命達成了協議。在回哈瓦那的航行中,馬林魚綁在小舟旁,鯊魚擊撞和撕毀着馬林魚,桑提亞哥在跟惡鯊的抗擊中,受到傷害,最後精疲力竭。深夜,桑提亞哥回到家乡的小港,拖回來十八英尺長的魚骨架。在習慣上,骨頭架子意味着死亡,而與死亡同航,實際上是接受死亡的象徵的存在。拉康說,每個人在臨終之前,為了愈合分裂的主體,必須接受自己與死亡和他者的話語關係。桑提亞哥陳述自己,解釋自己,承認自己的命運,接受死亡,完成自己的使命。"'老傢夥,不要多想了。'他(桑提亞哥)大聲說,'還是順這條綫走下去,事情來了就勇敢地去面對吧'"。他想到了罪惡、驕傲、殺生,想到了大魚、馬洛林,想到做一個人應該是怎麽回事;他還想到棒球賽,偉大的老狄馬吉奧,雞眼、鬥雞、角力、太陽、星星、月亮。他願意想到他經歷過的一切事情。"'老頭子,你想得太多了。'他大聲說",但桑提亞哥的思想是海明威的話語。海明威的一生也在敘述自己的故事;他曾說:"我的一生都寫在我的書裏了",海明威一輩子對死亡進行了探索,"如實地描寫了自己看到的世界",並熱衷於表現奇特、暴力、罪惡、英勇不屈和死亡的主題。在他的晚年,由於多種疾病並發,使他不能象從前一樣繼續寫作,最後他以特殊的勇氣和方式,走嚮死亡,接受死亡。
  
  雖然海明威是在宗教傳統下寫作,但顯而易見,桑提亞哥希望用註重驕傲、榮譽和殘殺的更基本的德行來取代強調逆來順受,謙卑和自我剋製的宗教法規。桑提亞哥殺死的馬林魚就是海明威想要取代的宗教法規。海明威有意識和無意識的敘述混合一起,賦予《老人與海》復雜多層的藴意,但桑提亞哥的欲望和他體現的價值顯然是海明威的欲望和價值。他者的話語需要的衹是一種轉喻的替代,也就是說,用捕魚替代寫作,為的是又一次展示一個冠軍的風采。
  《老人與海》-作品意象
  
  《老人與海》敘述的是古巴老漁夫桑提亞哥84天未捕到魚了,同行都遠離他,最崇敬他的孩子也離開了他。第85天他又獨自一人乘船出航到很遠的地方竟捕捉到一條比小船還長兩英尺的大馬林魚。可大馬林魚是魚中豪傑:它機靈、沉着、“搏鬥起來一點也不驚慌”,老人被它拖了兩天兩夜,還不斷被它掀起的大浪摔倒在船上,被它牽走的釣索勒得背脊生痛,兩手血肉模糊。當時老人衹要割斷繩索就可以擺脫睏境,但他沒有這樣做,而是靠喝冷水、吃生魚片加大體力,最終製服了大魚,獵獲了他夢寐以求的目標。但在歸途中,又被成群的鯊魚輪番侵食。桑提亞哥拼出全力搏鬥,最終還是輸給了鯊魚。當他回港上岸時,老人帶回的衹是一艘空船和自己疲憊不堪的身軀,因為大馬林魚被鯊魚吃得衹剩下一副骨脊。所幸的是極度睏乏的老人在夢裏夢見了那藍色的海洋和勇猛的獅子,而最崇敬他的孩子也一直守在他身旁。
  
  《老人與海》是根據真人真事的故事加工而成的小說,所以它既是一部現實主義的力作,又是一部有多層寓意且寓意很深的作品。發表後立刻被譯成多種文字。各國文學評論界對作品的藝術造詣都無一例外地給予很高評價。桑提亞哥的"硬漢"而又矛盾的形象、作品的結尾及隱喻無處不在啓發人們細細思索,反復吟味。
  作品中的主人公桑提亞哥在故事的開頭就處於不利地位,同行都認為他“倒了血黴”。但他認為“痛苦對一個漢子來說,算不上什麽。”在第85天,他又明知其難為卻勇其為地“駛嚮更遠的地方”,終於捕到一條力量比他大得多的大馬林魚。可頗有心計的馬林魚用沉穩剝奪他的睡眠、用苦刑折磨他的身體,但不認輸的老人决心跟它“奉陪到死”。
  當馬林魚被鯊魚咬去大約四十磅肉時老人還不曾沮喪,甚至很英雄地想着:“一個人並不是生來就給打敗的,你盡可以消滅他,可就是打不敗他。”海明威就這樣藉主人公桑提亞哥的話表達了他自己認為在當時人們應有的生存信念。
  海明威曾經還說過:“我試圖描寫一個真正的老人,一個真正的孩子,真正的大海,一條真正的魚和許多真正的鯊魚。然而,如果我能夠寫得足夠逼真的話,他們也能代表許多其他事物。”分析這段話,再結合書中許多內證,我們便可解讀《老人與海》中許多作者隱含的思想依托。
  一、“一個真正的老人,一個真正的孩子。”
  如前所述,在桑提亞哥的身上,寄寓着作者的理念:一個真正的人,從失敗中走來,還得繼續面對未來。面對,是獲得成功的前提,勇敢面對,纔有獲得成功的希望。
  老人成功了。那條碩大的馬林魚鬥智鬥勇但沒能鬥得過老人的意志。雖然老人最終敗在鯊魚群中,那是因為“駛得太遠”,孤軍奮戰之故。在兩天兩夜的搏鬥中,老人一直就自信有加:“我是個不同尋常的老頭兒。”並堅持着一條生命法則:“一個人並不是生來就給打敗的,你盡可以消滅他,可就是打不敗他。”為什麽“打不敗他?”一個真正的人,在逆境中也是一名飆起的硬漢。老人雖然身陷睏境,但他始終心中有孩子,夢中有獅子,書中的孩子----曼諾林就如同他過去強壯有力的自己;當然無疑,也是他將來獵取更大目標的自己;夢中的獅子則如同他的人生目標,無疑也是他的力量動力。老人“愛它人,如同愛這孩子一樣。”
  經歷過兩次世界大戰的海明威,面對着戰爭後遺癥給社會帶來的混亂和毀滅、給人們帶來的遺憾和幻滅,他覺得人們要在社會中生存下去就必須具有老人那種"打不敗"的硬漢子精神。書中的孩子就實現了作者的這一願望。面對“倒了血黴”,但仍堅韌不拔的老人,孩子仰慕地稱贊道:“好漁夫很多,還有些很了不起的。但頂呱呱的衹有你。”還說“男子漢就該這麽幹。”當老人獲得的成功又化為烏有時,孩子樂觀而又執著地反復說“我不在乎。我昨天逮住了兩條。然而我們現在要一起釣魚,因為我還有好多事要學。”
  “你得趕快好起來,因為我還有好多事要學,你可以把什麽都教給我。”
  由此看來,作者在桑提亞哥的身上寄寓的“真正老人的老人”形容再鮮明不過了:經歷了創傷和失敗又能勇敢地面對,實質上就是一種滄桑硬漢的形象,更是一種英雄行為。是英雄就能産生傳達力和滲透力。而這個“真正的老人”用他未被打敗且表現得十分勇敢的張力替作者成功地完成了對“一個真正孩子”成長為英雄似的硬漢的誘導責任。
  二、“真正的大海,一條真正的魚和許多真正的鯊魚。”
  人與海的對抗本身就意味着是以渺小的力量去與偉大的合力作較量,再加之為“老人”與海,這就註定了是一場打不贏的戰爭。故事的結尾雖寄意渺小的人類衹要憑着一股不被打敗的意志和與強大拼殺的物質條件(結實的身體)及拼殺技巧,即使暫時不能取勝,也能與之抗衡且不被打倒。但熱力四散的作品往往在大架子下面還涵蓋許多作者有意鋪下的其他耐人尋味的細節。仔細品味故事細節,我們不難看出“真正的大海”之所以“真正”,其實就在於它有旖旎的風光和大小都各具風格的馬林魚、鯊魚、飛魚、金槍魚、鯕鰍魚……,大海的胸懷是寬廣而厚重的:上承日月光華,下容海藻生靈。雖然有殘暴的時候,但多數時候是"仁慈並十分美麗的。"老人愛海,他目之所極的海洋,大抵都是色調明麗且極富動感:“深藍色的水中穿梭地閃出點點紅色的浮遊生物,水在陽光照耀下變幻出奇異的光彩。”“水面上幾攤被太陽曬得發白的黃色馬尾藻和一隻緊靠着船舷浮動的僧帽水母,它那膠質的浮囊呈紫色,具有一定的外形,閃現出彩虹般的色彩。”老人曾說:“海裏有我們的朋友,也有我們的故人。”即算是那個差不多就要把他拖垮的馬林魚,在老人看來,它就像是“我的兄弟”,還有搶奪他的戰利品的鯊魚是“生就一副好體格,能遊得跟海裏最快的魚一般,周身的一切多很美。”金槍魚“壯實而氣血旺盛”,鯕鰍“躍出水面的當兒,在最後一綫陽光中確實像金子一般在空中彎起腰子撲打着,一次次躍出水面,像在做雜技表演。”海裏藴藏的這些有靈性的生物,就好比是大海的孩子,平時他們在大海的溫床上遵循着自己的生活原則,
  《老人與海》《老人與海》
  
  但一旦有來犯的人類,它便又合成一股強勢對抗着。海明威筆下的故事情節與其說是老人與魚的拼殺,不如幹脆說就是老人與海的搏鬥。馬林魚把老人折磨得鮮血淋漓是得益於海水的助力;鯊魚戰敗了老人也是憑藉了海水的推力。大海對魚的關護全然不同於人類母親對孩子的拘囚或忤拗,而是讓它的孩子在遭遇不測之時同心戮力地反擊、進攻直至獲勝。“真正的大海”就這樣孕育着自己“沉着、健壯、似乎是毫無畏懼而信心十足的魚。”無怪乎老人也不得不對這樣“真正的魚”發出禮贊似的心靈告白,“你要把我害死了啦,魚啊 。不過你有權利這樣做。我從沒見過比你更龐大、更美麗、更沉着或更崇高的東西,老弟。來,把我害死吧。我不在乎誰害死誰。”強悍的群鯊蜂擁而來:“灰鯖鯊遊得那麽快,那麽健壯,武器齊備,以致所嚮無敵。”登多索鯊是“美麗而崇高的,見什麽都不怕。”“加拉諾鯊是最可惡的鯊魚,既殺生又吃腐,但就是這些大海的復仇之子”,實現了作者筆下的“一些真正的鯊魚”的構想。
  英國當代著名小說傢、評論傢安東尼·伯吉斯在評論《老人與海》時寫過這樣的見解:“這個樸素的故事裏充滿了並非故意賣弄的寓意……作為一篇幹淨利落的陳述性散文,它在海明威的全部作品中都是無與倫比的。每一個詞都有它的作用,沒有一個詞是多餘的。”我們讀着這絶非多餘的海的深博和魚的強勢的描寫忽又悟出作者匱贈我們的第二個啓示:善待海洋,和平相處!
  三、 “代表"的"許多其他事物”。
  如前所述,《老人與海》既是寫實的優秀作品,但又不乏深層寓意。作品中諸多細節表達了作者對世間萬物皆同理的看法。老人釣魚的過程就涵載了如同兒童學步、青衿求學、獵人捕魚、科學探險……等諸多事物的運作規律。下面擷其幾點簡要析來:
  首先,老人桑提亞哥不斷夢見獅子的心理佳境,就暗含了作者對人生奮起的基本要求。海明威認為,一個人對事物的遠見是最最重要的,作傢對事物的遠見是作品的來源。那麽,蕓蕓衆生如果對自己所追求所駕馭的事業也有自己的遠見,即各人夢中有獅子,那麽這份遠見或者說這頭獅子就會成為牽引人生奮鬥的力量。
  第二,桑提亞哥一連幾天被釣索勒、被海浪摔、被大魚牽引的小船晃得頭暈、惡心,但他在心裏不斷地擡充自己: “你是行的。你永遠是行的。”“我要與你們奉陪到底!”桑提亞哥的這種"奉陪到底"的决心正是作者極力推崇的人生奮鬥過程中極其寶貴的堅忍耐挫的意志。
  第三,老人一面與捕到的大魚周旋較量,一面又不斷地喝水吃魚。邊吃還邊想着,為了長力氣,要常吃白色海龜蛋。“在五月份連吃了整整一個月,使自己到九、十月份能身強力壯,去逮地道的大魚。”這些看似閑筆,其實正是非文學大手不及的藝術點睛。任何付出都不能空腔釋能,如兒童成長要食物營養、青衿求學要讀書營養、作傢寫書要生活營養、科學發明要技術營養……世間萬物皆相通,做任何事物的過程中補充能量,養精蓄說都是不可須臾放鬆的關節。
  還有一種對《老人與海》作象徵意義的理解,認為小說中許多義象表明了作者對文學創作過程的描述。如“他是個獨自在灣流中一條小船上釣魚的老人”,象徵着作傢離群索居的寫作生活,老人如同鍥而不捨且雄心勃勃的作傢、大魚如作品的崇高境界、鯊魚為文藝批評者;釣魚技術則又象徵創作技巧。的確,作傢的生活就是一種孤寂生涯;作傢勞動的艱辛正如海明威自己所言:“你不得不去你必須去的地方,不得不幹必須幹的工作,並且不得不看你必須看的事物。”以尋找寫作源泉。大馬林魚與鯊魚,前者為接受審視的作品,後者為審視品味作品的書評人物,作品與批評之間並非對立而是合二為一的。當我們讀到老人帶着大馬林魚回歸途中被鯊魚搶食時,自然會聯想到馬林魚的味美肉鮮。那麽順此思路繼而想象一部成功的作品能被衆多書評者如此追蹤並解析,本身就印證了它的品質高意象美。
  以寫實而達到了象徵寓意是《老人與海》的主要藝術特色。這是海明威藝術造詣達到爐火純情的程度所至。正如一個優秀的詩人在他努力再現原汁原味生活的詩作中不經意地援用了典故一般,並未刻意追求,衹是底藴深厚使然。
  
  精彩語句
   1.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日子。走運當然是好。不過我情願做到分毫不差。這樣,運氣來的時候,你就有所準備了。
    2.不過話得說回來,沒有一樁事是容易的。
    3.“不過人不是為失敗而生的,”他說,“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
    4.陸地上空的雲塊這時候像山岡般聳立着,海岸衹剩下一長條緑色的綫,背後是些灰青色的小山.海水此刻呈現藍色,深的簡直發紫了.
    5.現在不是去想缺少什麽的時候,該想一想憑現有的東西你能做什麽。
    6.人不抱希望是很傻的。
    7.但是這些傷疤中沒有一塊是新的。它們象無魚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蝕的地方一般古老。他身上的一切都顯得古老,除了那雙眼睛,它們象海水一般藍,是愉快而不肯認輸的。
    8.這兩個肩膀挺怪,人非常老邁了,肩膀卻依然很強健,脖子也依然很壯實,而且當老人睡着了,腦袋嚮前耷拉着的時候,皺紋也不大明顯了。
    9.他的襯衫上不知打了多少次補丁,弄得象他那張帆一樣,這些補丁被陽光曬得褪成了許多深淺不同的顔色。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a novella by Ernest Hemingway (July 21, 1899 – July 2, 1961), written in Cuba in 1951 and published in 1952. It was the last major work of fiction to be produced by Hemingway and published in his lifetime. One of his most famous works, it centers upon Santiago, an aging Cuban fisherman who struggles with a giant marlin far out in the Gulf Stream.
  
  Background and publication
  
  Written in 1951, and published in 1952,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the final work published during Hemingway's lifetime. The book was featured in Life Magazine on September 1, 1952, and five million copies of the magazine were sold in two days.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also became a Book-of-the Month selection, and made Hemingway a celebrity. Published in book form on 1 September 1952, the first edition print run was 50,000 copies. The novella received the Pulitzer Prize in May, 1952, and was specifically cited when he was awarded 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in 1954. The success of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made Hemingway an international celebrity.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taught at schools around the world and continues to earn foreign royalties.
  
  Hemingway wanted to use the story of the old man, Santiago, to show the honor in struggle and to draw biblical parallels to life in his modern world. Possibly based on the character of Gregorio Fuentes, Hemingway had initially planned to use Santiago's story, which became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as part of a intimacy between mother and son and also the fact of relationships that cover most of the book relate to the Bible, which he referred to as "The Sea Book". (He also referred to the Bible as the "Sea of Knowledge" and other such things.) Some aspects of it did appear in the posthumously published Islands in the Stream. Positive feedback he received for On the Blue Water (Esquire, April 1936) led him to rewrite it as an independent work. The book is generally classified as a novella because it has no chapters or parts and is slightly longer than a short story.
  Plot summary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recounts an epic battle of wills between an old, experienced fisherman and a giant marlin said to be the largest catch of his life. It opens by explaining that the fisherman, who is named Santiago, has gone 84 days without catching any fish at all. He is apparently so unlucky that his young apprentice, Manolin, has been forbidden by his parents to sail with the old man and been ordered to fish with more successful fishermen. Still dedicated to the old man, however, the boy visits Santiago's shack each night, hauling back his fishing gear, feeding him and discussing American baseball—most notably Santiago's idol, Joe DiMaggio. Santiago tells Manolin that on the next day, he will venture far out into the Gulf to fish, confident that his unlucky streak is near its end.
  
  Thus on the eighty-fifth day, Santiago sets out alone, taking his skiff far onto the Gulf. He sets his lines and, by noon of the first day, a big fish that he is sure is a marlin takes his bait. Unable to pull in the great marlin, Santiago instead finds the fish pulling his skiff. Two days and two nights pass in this manner, during which the old man bears the tension of the line with his body. Though he is wounded by the struggle and in pain, Santiago expresses a compassionate appreciation for his adversary, often referring to him as a brother. He also determines that because of the fish's great dignity, no one will be worthy of eating the marlin.
  
  On the third day of the ordeal, the fish begins to circle the skiff, indicating his tiredness to the old man. Santiago, now completely worn out and almost in delirium, uses all the strength he has left in him to pull the fish onto its side and stab the marlin with a harpoon ending the long battle between the old man and the tenacious fish.
  
  Santiago straps the marlin to the side of his skiff and heads home, thinking about the high price the fish will bring him at the market and how many people he will feed.
  
  While Santiago continues his journey back to the shore, sharks are attracted to the trail of blood left by the marlin in the water. The first, a great mako shark, Santiago kills with his harpoon, losing that weapon in the process. He makes a new harpoon by strapping his knife to the end of an oar to help ward off the next line of sharks; in total, five sharks are slain and many others are driven away. But the sharks keep coming, and by nightfall the sharks have almost devoured the marlin's entire carcass, leaving a skeleton consisting mostly of its backbone, its tail and its head. Finally reaching the shore before dawn on the next day, he struggles on the way to his shack, carrying the heavy mast on his shoulder. Once home, he slumps onto his bed and enters a very deep sleep.
  
  A group of fishermen gather the next day around the boat where the fish's skeleton is still attached. One of the fishermen measures it to be eighteen feet from nose to tail. Tourists at the nearby café mistakenly take it for a shark. Manolin, worried during the old man's endeavor, cries upon finding him safe asleep. The boy brings him newspapers and coffee. When the old man wakes, they promise to fish together once again. Upon his return to sleep, Santiago dreams of his youth—of white lions on an African beach.
  Symbolism of character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allows various interpretations. Hemingway emphasizes that
  
   "No good book has ever been written that has in it symbols arrived at beforehand and stuck in. ... I tried to make a real old man, a real boy, a real sea and a real fish and real sharks. But if I made them good and true enough they would mean many things".
  
  Literary significance and criticism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served to reinvigorate Hemingway's literary reputation and prompted a reexamination of his entire body of work. The novella was initially received with much popularity; it restored many readers' confidence in Hemingway's capability as an author. Its publisher, Scribner's, on an early dust jacket, called the novella a "new classic," and many critics favorably compared it with such works as William Faulkner's "The Bear" and Herman Melville's Moby-Dick.
  
  Following such acclaim, however, a school of critics emerged that interpreted the novella as a disappointing minor work. For example, critic Philip Young provided an admiring review in 1952, just following The Old Man and the Sea's publication, in which he stated that it was the book "in which Hemingway said the finest single thing he ever had to say as well as he could ever hope to say it." However, in 1966, Young claimed that the "failed novel" too often "went way out." These self-contradictory views show that critical reaction ranged from adoration of the book's mythical, pseudo-religious intonations to flippant dismissal as pure fakery. The latter is founded in the notion that Hemingway, once a devoted student of realism, failed in his depiction of Santiago as a supernatural, clairvoyant impossibility.
  
  Joseph Waldmeir's essay entitled "Confiteor Hominem: Ernest Hemingway's Religion of Man" is one of the most famed favorable critical readings of the novella—and one which has defined analytical considerations since. Perhaps the most memorable claim therein is Waldmeir's answer to the question—What is the book's message?
  
   "The answer assumes a third level on which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must be read—as a sort of allegorical commentary on all his previous work, by means of which it may be established that the religious overtones of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are not peculiar to that book among Hemingway's works, and that Hemingway has finally taken the decisive step in elevating what might be called his philosophy of Manhood to the level of a religion."
  
  As of 2006, the current cover for the Charles Scribner's Sons edition of the novella
  
  Waldmeir was one of the most prominent critics to wholly consider the function of the novella's Christian imagery, made most evident through Santiago's blatant reference to the crucifixion following his sighting of the sharks that reads:
  
   "‘Ay,′ he said aloud. There is no translation for this word and perhaps it is just a noise such as a man might make, involuntarily, feeling the nail go through his hands and into the wood."
  
  Waldmeir's analysis of this line, supplemented with other instances of similar symbolism, caused him to claim that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was a seminal work in raising Hemingway's "philosophy of Manhood" to a religious level. This hallmark criticism stands as one of the most durable, positive treatments of the novella.
  
  On the other hand, one of the most outspoken critics of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Robert P. Weeks. His 1962 piece "Fakery in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presents his claim that the novella is a weak and unexpected divergence from the typical, realistic Hemingway (referring to the rest of Hemingway's body of work as "earlier glories"). In juxtaposing this novella against Hemingway's previous works, Weeks contends:
  
   "The difference, however, in the effectiveness with which Hemingway employs this characteristic device in his best work and in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illuminating. The work of fiction in which Hemingway devoted the most attention to natural objects,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is pieced out with an extraordinary quantity of fakery, extraordinary because one would expect to find no inexactness, no romanticizing of natural objects in a writer who loathed W.H. Hudson, could not read Thoreau, deplored Melville's rhetoric in Moby Dick, and who was himself criticized by other writers, notably Faulkner, for his devotion to the facts and his unwillingness to "invent.""
  
  Aside from all else, however, some tend to believe that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was nothing more than an allegorical representation of the enmity Hemingway felt towards the criticism of his most recent work, Across the River and into the Trees. Considering the fact that his previous novels had been embraced and even coveted by the world public, the abject disdain for his latest novel not only caused him great emotional pain, but also served as a bellows of a fire pushing him towards creating a new work of fiction which might capture the minds and hearts of the proletariat and critical public. The fact that the protagonist of "Old Man and the Sea," Santiago, is the only elderly protagonist whom Hemingway ever portrays, should be duly noted. The aged Santiago character lends insight into Hemingway's psyche at the time, and that he may have perceived himself, however martyr-esque, the beaten up old man who still felt a need to fight the good fight. And in the story, it is noticed that after a prolonged period of stasis, he finally makes the prodigal "big catch," only to see it snipped at and eaten away as he tried his best to bring it to fruition, both financially and persona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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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個獨自在灣流①中一條小船上釣魚的老人,至今已去了八十四天,一條魚也沒逮住。頭四十天裏,有個男孩子跟他在一起。可是,過了四十天還沒捉到一條魚,孩子的父母對他說,老人如今準是十足地"倒了血黴",這就是說,倒黴到了極點,於是孩子聽從了他們的吩咐,上了另外一條船,頭一個禮拜就捕到了三條好魚。孩子看見老人每天回來時船總是空的,感到很難受,他總是走下岸去,幫老人拿捲起的釣索,或者魚鈎和魚叉,還有繞在桅桿上的帆。帆上用面粉袋片打了些補丁,收攏後看來象是一面標志着永遠失敗的旗子。
   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頸上有些很深的皺紋。腮幫上有些褐斑,那是太陽在熱帶海面上反射的光綫所引起的良性皮膚癌變。褐斑從他臉的兩側一直蔓延下去,他的雙手常用繩索拉大魚,留下了刻得很深的傷疤。但是這些傷疤中沒有一塊是新的。它們象無魚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蝕的地方一般古老。他身上的一切都顯得古老,除了那雙眼睛,它們象海水一般藍,是愉快而不肯認輸的。
   ①指墨西哥灣暖流,嚮東穿過美國佛羅裏達州南端和古巴之間的佛羅裏達海峽,沿着北美東海岸嚮東北流動。這股暖流溫度比兩旁的海水高至度,最寬處達英裏,呈深藍色,非常壯觀,為魚類群集的地方。本書主人公為古巴首都哈瓦那附近小海港的漁夫,經常駛進灣流捕魚。
   “聖地亞哥,"他們倆從小船停泊的地方爬上岸時,孩子對他說。"我又能陪你出海了。我傢掙到了一點兒錢。”
   老人教會了這孩子捕魚,孩子愛他。
   “不,”老人說。“你遇上了一條交好運的船。跟他們待下去吧。”
   “不過你該記得,你有一回八十七天釣不到一條魚,跟着有三個禮拜,我們每天都逮住了大魚。”
   “我記得,”老人說。“我知道你不是因為沒把握纔離開我的。”
   “是爸爸叫我走的。我是孩子,不能不聽從他。”
   “我明白,”老人說。“這是理該如此的。”
   “他沒多大的信心。”
   “是啊,”老人說。“可是我們有。可不是嗎?”
   “對,"孩子說。"我請你到露臺飯店去喝杯啤酒,然後一起把打魚的傢什帶回去。”
   “那敢情好,”老人說。“都是打魚人嘛。”
   他們坐在飯店的露臺上,不少漁夫拿老人開玩笑,老人並不生氣。另外一些上了些年紀的漁夫望着他,感到難受。不過他們並不流露出來,衹是斯文地談起海流,談起他們把釣索送到海面下有多深,天氣一貫多麽好,談起他們的見聞。當天打魚得手的漁夫都已回來,把大馬林魚剖開,整片兒排在兩塊木板上,每塊木板的一端由兩個人擡着,搖搖晃晃地送到收魚站,在那裏等冷藏車來把它們運往哈瓦那的市場。逮到鯊魚的人們已把它們送到海灣另一邊的鯊魚加工廠去,吊在復合滑車上,除去肝髒,割掉魚鰭,剝去外皮,把魚肉切成一條條,以備腌製。
   颳東風的時候,鯊魚加工廠隔着海灣送來一股氣味;但今天衹有淡淡的一絲,因為風轉嚮了北方,後來逐漸平息了,
   飯店露臺上可人心意、陽光明媚。
   “聖地亞哥,”孩子說。
   “哦,”老人說。他正握着酒杯,思量好多年前的事兒。
   “要我去弄點沙丁魚來給你明天用嗎?”
   “不。打棒球去吧。我划船還行,羅赫略會給我撒網的。”
   “我很想去。即使不能陪你釣魚,我也很想給你多少做點事。”
   “你請我喝了杯啤酒,”老人說。“你已經是個大人啦。”
   “你頭一回帶我上船,我有多大?”
   “五歲,那天我把一條鮮竜活跳的魚拖上船去,它差一點把船撞得粉碎,你也差一點給送了命。還記得嗎?”
   “我記得魚尾巴砰砰地拍打着,船上的座板給打斷了,還有棍子打魚的聲音。我記得你把我朝船頭猛推,那兒擱着濕漉漉的釣索捲兒,我感到整條船在顫抖,聽到你啪啪地用棍子打魚的聲音,象有砍一棵樹,還記得我渾身上下都是甜絲絲的血腥味兒。”
   “你當真記得那回事兒,還是我不久前剛跟你說過?”“打從我們頭一回一起出海時起,什麽事兒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老人用他那雙常遭日曬而目光堅定的眼睛愛憐地望着他。
   “如果你是我自己的小子,我準會帶你出去闖一下,"他說。"可你是你爸爸和你媽媽的小子,你搭的又是一條交上了好運的船。”
   “我去弄沙丁魚來好嗎?我還知道上哪兒去弄四條魚餌來。”
   “我今天還有自個兒剩下的。我把它們放在匣子裏腌了。”
   “讓我給你弄四條新鮮的來吧。”
   “一條,”老人說。他的希望和信心從沒消失過。現在可又象微風初起時那麽清新了。
   “兩條,”孩子說。
   “就兩條吧,"老人同意了。"你不是去偷的吧?”
   “我願意去偷,”孩子說。"不過這些是買來的。”
   “謝謝你了,”老人說。他心地單純,不去捉摸自己什麽時候達到這樣謙卑的地步。可是他知道這時正達到了這地步,知道這並不丟臉,所以也無損於真正的自尊心。
   “看這海流,明兒會是個好日子,"他說。
   “你打算上哪兒?"孩子問。
   “駛到遠方,等轉了風纔回來。我想天亮前就出發。”
   “我要想法叫船主人也駛到遠方,”孩子說。"這樣,如果你確實釣到了大魚,我們可以趕去幫你的忙。”
   “他可不會願意駛到很遠的地方。”
   “是啊,”孩子說。"不過我會看見一些他看不見的東西,比如說有衹鳥兒在空中盤旋,我就會叫他趕去追鯕鰍的。”
   “他眼睛這麽不行嗎?”
   “簡直是個瞎子。”
   “這可怪了,”老人說。“他從沒捕過海龜。這玩藝纔傷眼睛哪。”
   “你可在莫斯基托海岸①外捕了好多年海龜,你的眼力還是挺好的嘛。”
   “我是個不同尋常的老頭兒。”
   “不過你現在還有力氣對付一條真正大的魚嗎?”
   “我想還有。再說有不少竅門可用呢。”
   “我們把傢什拿回傢去吧,”孩子說。"這樣我可以拿了魚網去逮沙丁魚。”
   他們從船上拿起打魚的傢什。老人把桅桿扛上肩頭,孩子拿着內放編得很緊密的褐色釣索捲兒的木箱、魚鈎和帶桿子的魚叉。盛魚餌的匣子給藏在小船的船梢下面,那兒還有那根在大魚被拖到船邊時用來收服它們的棍子,誰也不會來偷老人的東西,不過還是把桅桿和那些粗釣索帶回傢去的好,因為露水對這些東西不利,再說,儘管老人深信當地不會有人來偷他的東西,但他認為,把一把魚鈎和一支魚叉留在船上實在是不必要的引誘。
   他們順着大路一起走到老人的窩棚,從敞開的門走進去。老人把繞着帆的桅桿靠在墻上,孩子把木箱和其他傢什擱在它的旁邊。桅桿跟這窩棚內的單間屋子差不多一般長。窩棚用大椰子樹的叫做"海鳥糞"的堅韌的苞殼做成,裏面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泥地上一處用木炭燒飯的地方。
   ①位於中美洲尼加拉瓜的東部,是濱墨西哥灣的低窪的海岸地帶,長滿了灌木林。為印第安人中的莫斯基托族居住的地方,故名。
   在用纖維結實的"海鳥糞"展平了疊蓋而成的褐色墻壁上,有一幅彩色的耶穌聖心圖①和另一幅科布萊聖母圖。這是他②妻子的遺物。墻上一度挂着幅他妻子的着色照,但他把它取下了,因為看了覺得自己太孤單了,它如今在屋角擱板上,在他的一件幹淨襯衫下面。
   “有什麽吃的東西?”
   “有鍋魚煮黃米飯。要吃點嗎?”
   “不。我回傢去吃。要我給你生火嗎?”
   “不用。過一會兒我自己來生。也許就吃冷飯算了。”
   “我把魚網拿去好嗎?”
   “當然好。”
   實在並沒有魚網,孩子還記得他們是什麽時候把它賣掉的。然而他們每天要扯一套這種謊話。也沒有什麽魚煮黃米飯,這一點孩子也知道。
   “八十五是個吉利的數目,”老人說。“你可想看到我逮住一條去掉了下腳有一千多磅重的魚?”
   “我拿魚網撈沙丁魚去。你坐在門口曬曬太陽可好?”
   “好吧。我有張昨天的報紙,我來看看棒球消息。”孩子不知道昨天的報紙是不是也是烏有的。但是老人把它從床下取出來了。
   ①法國修女瑪格麗特·瑪麗·阿拉科剋(—)於世紀倡議崇拜耶穌的聖心,在信奉天主教的國傢中傳播甚廣。
   ②科布萊為古巴東南部一小鎮,鎮南小山上有科布萊聖母祠,每年月日為朝聖日。
   “佩裏科在雜貨鋪裏給我的,"他解釋說。
   “我弄到了沙丁魚就回來。我要把你的魚跟我的一起用冰鎮着,明兒早上就可以分着用了。等我回來了,你告訴我棒球消息。”
   “揚基隊①不會輸。”
   “可是我怕剋利夫蘭印第安人隊會贏。”
   “相信揚基隊吧,好孩子。別忘了那了不起的迪馬吉奧。"②
   “我擔心底特律老虎隊,也擔心剋利夫蘭印第安人隊。”
   “當心點,要不然連辛辛那提紅隊和芝加哥白短襪隊,你都要擔心啦。”
   “你好好兒看報,等我回來了給我講講。”
   “你看我們該去買張末尾是八五的彩票嗎?明兒是第八十五天。”
   “這樣做行啊,”孩子說。"不過你上次創紀錄的是八十七天,這怎麽說?”
   “這種事兒不會再發生。你看能弄到一張末尾是八五的嗎?”
   “我可以去訂一張。”
   “訂一張。這要兩塊半。我們嚮誰去藉這筆錢呢?”
   “這個容易。我總能藉到兩塊半的。”
   ①這支紐約市的棒球隊是美國職業棒球界的強隊。
   ②喬·迪馬吉奧(—)於年起進揚基隊,以善於擊球得分著稱。年棒球季後告別球壇。
   “我看沒準兒我也藉得到。不過我不想借錢。第一步是借錢。下一步就要討飯囉。”
   “穿得暖和點,老大爺,”孩子說。"別忘了,我們這是在九月裏。"
   “正是大魚露面的月份,”老人說。“在五月裏,人人都能當個好漁夫的。”
   “我現在去撈沙丁魚,”孩子說。
   等孩子回來的時候,老人在椅子上熟睡着,太陽已經下去了。孩子從床上撿起一條舊軍毯,鋪在椅背上,蓋住了老人的雙肩。這兩個肩膀挺怪,人非常老邁了,肩膀卻依然很強健,脖子也依然很壯實,而且當老人睡着了,腦袋嚮前耷拉着的時候,皺紋也不大明顯了。他的襯衫上不知打了多少次補丁,弄得象他那張帆一樣,這些補丁被陽光曬得褪成了許多深淺不同的顔色。老人的頭非常蒼老,眼睛閉上了,臉上就一點生氣也沒有。報紙攤在他膝蓋上,在晚風中,靠他一條胳臂壓着纔沒被吹走。他光着腳。
   孩子撇下老人走了,等他回來時,老人還是熟睡着。
   “醒來吧,老大爺,"孩子說,一手搭上老人的膝蓋。老人張開眼睛,他的神志一時仿佛正在從老遠的地方回來。隨後他微笑了。
   “你拿來了什麽?"他問。
   “晚飯,”孩子說。"我們就來吃吧。”
   “我肚子不大餓。”
   “得了,吃吧。你不能衹打魚,不吃飯。”
   “我這樣幹過,"老人說着,站起身來,拿起報紙,把它折好。跟着他動手摺叠毯子。
   “把毯子披在身上吧,”孩子說。"衹要我活着,你就决不會不吃飯就去打魚。”
   “這麽說,祝你長壽,多保重自己吧,”老人說。“我們吃什麽?”
   “黑豆飯、油炸香蕉,還有些純菜。"①
   孩子是把這些飯菜放在雙層飯匣裏從露臺飯店拿來的。他口袋裏有兩副刀叉和湯匙,每一副都用紙餐巾包着。
   “這是誰給你的。”
   “馬丁。那老闆。”
   “我得去謝謝他。”
   “我已經謝過啦,”孩子說。"你用不着去謝他了。”
   “我要給他一塊大魚肚子上的肉,”老人說。“他這樣幫助我們不止一次了?”
   “我想是這樣吧。”
   “這樣的話,我該在魚肚子肉以外,再送他一些東西。他對我們真關心。”
   “他還送了兩瓶啤酒。”
   “我喜歡罐裝的啤酒。”
   “我知道。不過這是瓶裝的,阿圖埃牌啤酒,我還得把瓶子送回去。”
   “你真周到,”老人說。“我們就吃好嗎?”
   “我已經問過你啦,"孩子溫和地對他說。“不等你準備好,
   ①這些是加勒比海地區老百姓的主食。
   我是不願打開飯匣子的。”
   “我準備好啦,”老人說。“我衹消洗洗手臉就行。”你上哪兒去洗呢?孩子想。村裏的水竜頭在大路上第二條橫路的轉角上。我該把水帶到這兒讓他用的,孩子想,還帶塊肥皂和一條幹淨毛巾來。我為什麽這樣粗心大意?我該再弄件襯衫和一件茄剋衫來讓他過鼕,還要一雙什麽鞋子,並且再給他弄條毯子來。
   “這燉菜呱呱叫,”老人說。
   “給我講講棒球賽吧,"孩子請求他說。
   “在美國聯賽①中,總是揚基隊的天下,我跟你說過啦,”老人興高采烈地說。
   “他們今兒個輸了,"孩子告訴他。
   “這算不上什麽,那了不起的迪馬吉奧恢復他的本色了。”
   “他們隊裏還有別的好手哪。”
   “這還用說。不過有了他就不同了。在另一個聯賽②中,拿布魯剋林隊和費拉德爾菲亞隊來說,我相信布魯剋林隊。不過話得說回來,我沒有忘記迪剋·西斯勒和他在那老公園③裏打出的那些好球。”
   “這些好球從來沒有別人打過。我見過的擊球中,數他打
   ①美國職業棒球界按水平高低分大聯賽及小聯賽兩種組織,美國聯賽是兩大聯賽之一,揚基隊是其中的佼佼者。
   ②指另一大聯賽,全國聯賽。這兩大聯賽每年各通過比賽選出一個勝隊,於十月上半在雙方的場地輪流比賽,一决雌雄,名為"世界大賽"。
   ③指費拉德爾菲亞的希貝公園,是該市棒球隊比賽的主要場地。迪剋·西斯勒於年至年在該地打球。
   得最遠。”
   “你還記得他過去常來露臺飯店嗎?我想陪他出海釣魚,可是不敢對他開口。所以我要你去說,可你也不敢。”
   “我記得。我們真大大地失算了。他滿可能跟我們一起出海的。這樣,我們可以一輩子回味這回事了。”
   “我滿想陪那了不起的迪馬吉奧去釣魚,”老人說。“人傢說他父親也是個打魚的。也許他當初也象我們這樣窮,會領會我們的心意的。”
   “那了不起的西斯勒的爸爸可沒過過窮日子,他爸爸象我這樣年紀的時候就在聯賽裏打球了。"①
   “我象你這樣年紀的時候,就在一條去非洲的方帆船上當普通水手了,我還見過獅子在傍晚到海灘上來。”
   “我知道。你跟我談起過。”
   “我們來談非洲還是談棒球?”
   “我看談棒球吧,”孩子說。"給我談談那了不起的約翰·J·麥格勞②的情況。"他把這個J念成了"何塔"③。
   “在過去的日子裏,他有時候也常到露臺飯店來。可是他一喝了酒,就態度粗暴,出口傷人,性子彆扭。他腦子裏想着棒球,也想着賽馬。至少他老是口袋裏揣着賽馬的名單,常
   ①指喬治·哈羅德·西斯勒(—),他於年開始參加大聯賽,於年第一次榮獲該年度的"美國聯賽中最寶貴球員"的稱號。
   ②麥格勞(—)於年開始當職業棒球運動員,年參加紐約巨人隊,擔任該隊經理,直至年,使該隊成為著名的強隊。他於年後就不再上場參加比賽。
   ③J為約瑟夫的首字母,在西班牙語中讀為"何塔"。
   常在電話裏提到一些馬兒的名字。”
   “他是個偉大的經理,”孩子說。"我爸爸認為他是頂偉大的。”
   “這是因為他來這兒的次數最多,”老人說。“要是多羅徹①繼續每年來這兒,你爸爸就會認為他是頂偉大的經理了。”
   “說真的,誰是頂偉大的經理,盧剋②還是邁剋·岡薩雷斯?"③
   “我認為他們不相上下。”
   “頂好的漁夫是你。”
   “不。我知道有不少比我強的。”
   “哪裏!”孩子說。"好漁夫很多,還有些很了不起的。不過頂呱呱的衹有你。”
   “謝謝你。你說得叫我高興。我希望不要來一條挺大的魚,叫我對付不了,那樣就說明我們講錯啦。”
   “這種魚是沒有的,衹要你還是象你說的那樣強壯。”
   “我也許不象我自以為的那樣強壯了,”老人說。“可是我懂得不少竅門,而且有决心。”
   “你該就去睡覺,這樣明兒早上纔精神飽滿。我要把這些
   ①列奧·多羅徹(—)為三十年代著名棒球明星,年起任紐約巨人隊經理,使之成為第一流的強隊。
   ②阿道爾福·盧剋於年生於哈瓦那,年前曾先後在波士頓、辛辛那提、布魯剋林及紐約巨人隊當球員,後任經理。
   ③四十年代後期曾兩度擔任聖路易紅色棒球隊經理。
   東西送回露臺飯店。”
   “那麽祝你晚安。早上我去叫醒你。”
   “你是我的鬧鐘,”孩子說。
   “年紀是我的鬧鐘,”老人說。“為什麽老頭兒醒得特別早?難道是要讓白天長些嗎?”
   “我說不上來,”孩子說。“我衹知道少年睡得沉,起得晚。”
   “我記在心上,”老人說。“到時候會去叫醒你的。”
   “我不願讓船主人來叫醒我。這樣似乎我比他差勁了。”
   “我懂。”
   “安睡吧,老大爺。”
   孩子走出屋去。他們剛纔吃飯的時候,桌子上沒點燈,老人就脫了長褲,摸黑上了床。他把長褲捲起來當枕頭,把那張報紙塞在裏頭。他用毯子裹住了身子,在彈簧墊上鋪着的其他舊報紙上睡下了。
   他不多久就睡熟了,夢見小時候見到的非洲,長長的金色海灘和白色海灘,白得耀眼,還有高聳的海岬和褐色的大山。他如今每天夜裏都回到那道海岸邊,在夢中聽見拍岸海浪的隆隆聲,看見土人駕船穿浪而行。他睡着時聞到甲板上柏油和填絮的氣味,還聞到早晨陸地上颳來的風帶來的非洲氣息。
   通常一聞到陸地上颳來的風,他就醒來,穿上衣裳去叫醒那孩子。然而今夜陸地上颳來的風的氣息來得很早,他在夢中知道時間尚早,就繼續把夢做下去,看見群島的白色頂峰從海面上升起,隨後夢見了加那利群島①的各個港灣和錨泊地。
   他不再夢見風暴,不再夢見婦女們,不再夢見偉大的事件,不再夢見大魚,不再夢見打架,不再夢見角力,不再夢見他的妻子。他如今衹夢見一些地方和海灘上的獅子。它們在暮色中象小貓一般嬉耍着,他愛它們,如同愛這孩子一樣。他從沒夢見過這孩子。他就這麽醒過來,望望敞開的門外邊的月亮,攤開長褲穿上。他在窩棚外撒了尿,然後順着大路走去叫醒孩子。他被清晨的寒氣弄得直哆嗦。但他知道哆嗦了一陣後會感到暖和,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划船了。
   孩子住的那所房子的門沒有上鋪,他推開了門,光着腳悄悄走進去。孩子在外間的一張帆布床上熟睡着,老人靠着外面射進來的殘月的光綫,清楚地看見他。他輕輕握住孩子的一隻腳,直到孩子給弄醒了,轉過臉來對他望着。老人點點頭,孩子從床邊椅子上拿起他的長褲,坐在床沿上穿褲子。老人走出門去,孩子跟在他背後。他還是昏昏欲睡,老人伸出胳臂摟住他的肩膀說:"對不起。”
   “哪裏!”孩子說。"男子漢就該這麽幹。”
   他們順着大路朝老人的窩棚走去,一路上,黑暗中有些光着腳的男人在走動,扛着他們船上的桅桿。
   他們走進老人的窩棚,孩子拿起裝在籃子裏的釣索捲兒,還有魚叉和魚鈎,老人把繞着帆的桅桿扛在肩上。
   ①在北大西洋東部的一個火山群島,位於摩洛哥西南,當時尚未獨立,隸屬西班牙。
   “想喝咖啡嗎?"孩子問。
   “我們把傢什放在船裏,然後喝一點吧。”
   他們在一傢供應漁夫的清早就營業的小吃館裏,喝着盛在煉乳聽裏的咖啡。
   “你睡得怎麽樣,老大爺?"孩子問。他如今清醒過來了,儘管要他完全擺脫睡魔還不大容易。
   “睡得很好,馬諾林,”老人說。“我感到今天挺有把握。”
   “我也這樣,”孩子說。"現在我該去拿你我用的沙丁魚,還有給你的新鮮魚餌。那條船上的傢什總是他自己拿的。他從來不要別人幫他拿東西。”
   “我們可不同,”老人說。“你還衹五歲時我就讓你幫忙拿東西來着。”
   “我記得,”孩子說。"我馬上就回來。再喝杯咖啡吧。我們在這兒可以挂帳。”
   他走了,光着腳在珊瑚石鋪的走道上嚮保藏魚鉺的冷藏庫走去。
   老人慢騰騰地喝着咖啡。這是他今兒一整天的飲食,他知道應該把它喝了。好久以來,吃飯使他感到厭煩,因此他從來不帶吃食。他在小船的船頭上放着一瓶水,一整天衹需要這個就夠了。
   孩子帶着沙丁魚和兩份包在報紙裏的魚餌回來了,他們順着小徑走嚮小船,感到腳下的沙地裏嵌着鵝卵石,他們擡起小船,讓它溜進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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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你好運,老大爺。”
   “祝你好運,”老人說。他把槳上的繩圈套在槳座的釘子上,身子朝前衝,抵消槳片在水中所遇到的阻力,在黑暗中動手劃出港去。其他那些海灘上也有其他船衹在出海,老人聽到他們的槳落水和劃動的聲音,儘管此刻月亮已掉到了山背後,他還看不清他們。
   偶爾有條船上有人在說話。但是除了槳聲外,大多數船衹都寂靜無聲。它們一出港口就分散開來,每一條駛嚮指望能找到魚的那片海面。老人知道自己要駛嚮遠方,所以把陸地的氣息拋在後方,劃進清晨的海洋的清新氣息中。他劃過海裏的某一片水域,看見果囊馬尾藻閃出的磷光,漁夫們管這片水域叫"大井",因為那兒水深突然達到七百英尋,海①流衝擊在海底深淵的峭壁上,激起了旋渦,種種魚兒都聚集在那兒。那兒集中着海蝦和作魚餌用的小魚,在那些深不可測的水底洞穴裏,有時還有成群的柔魚,它們在夜間浮到緊靠海面的地方,所有在那兒轉遊的魚類都拿它們當食物。
   老人在黑暗中感覺到早晨在來臨,他劃着劃着,聽見飛魚出水時的顫抖聲,還有它們在黑暗中凌空飛翔時挺直的翅膀所發出的噝噝聲。他非常喜愛飛魚,拿它們當作他在海洋上的主要朋友。他替鳥兒傷心,尤其是那些柔弱的黑色小燕鷗,它們始終在飛翔,在找食,但幾乎從沒找到過,於是他想,烏兒的生活過得比我們的還要艱難,除了那些猛禽和強有力的大鳥。既然海洋這樣殘暴,為什麽象這些海燕那樣的鳥兒生來就如此柔弱和纖巧?海洋是仁慈並十分美麗的。然而她能變得這樣殘暴,又是來得這樣突然,而這些飛翔的鳥
   ①測量水深的單位,每英尋等於英尺。
   兒,從空中落下覓食,發出細微的哀鳴,卻生來就柔弱得不適宜在海上生活。
   他每想到海洋,老是稱她為lamar,這是人們對海洋抱着好感時用西班牙語對她的稱呼。有時候,對海洋抱着好感的人們也說她的壞話,不過說起來總是拿她當女性看待的。①有些較年輕的漁夫,用浮標當釣索上的浮子,並且在把鯊魚肝賣了好多錢後置備了汽艇,都管海洋叫elmar,這是表示男性的說法。他們提起她時,拿她當做一個競爭者或是一個去處,甚至當做一個敵人。可是這老人總是拿海洋當做女性,她給人或者不願給人莫大的恩惠,如果她幹出了任性或缺德的事兒來,那是因為她由不得自己。月亮對她起着影響,如同對一個女人那樣,他想。
   他從容地劃着,對他說來並不吃力,因為他保持在自己的最高速度以內,而且除了偶爾水流打個旋兒以外,海面是平坦無浪的。他正讓海流幫他千三分之一的活兒,這時天漸漸亮了,他發現自己已經劃到比預期此刻能達到的地方更遠了。
   我在這海底的深淵上轉遊了一個禮拜,可是一無作為,他想。今天,我要找到那些鰹魚和長鰭金槍魚群在什麽地方,說不定還有條大魚跟它們在一起呢。
   不等天色大亮,他就放出了一個個魚餌,讓船隨着海流漂去。有個魚餌下沉到四十英尋的深處。第二個在七十五英
   ①西班牙語中的"海洋"(mar)可作陰性名詞,也可作陽性名詞,以前面用的定冠詞是陰性()還是陽性()來區別。lael
   尋的深處,第三個和第四個分別在藍色海水中一百英尋和一百二十五英尋的深處。每個由新鮮沙丁魚做的魚餌都是頭朝下的,釣鈎的鈎身穿進小魚的身子,紮好,縫牢,釣鈎的所有突出部分,彎鈎和尖端,都給包在魚肉裏。每條沙丁魚都用釣鈎穿過雙眼,這樣魚的身子在突出的鋼鈎上構成了半個環形。不管一條大魚接觸到釣鈎的哪一部分,都是噴香而美味的。
   孩子給了他兩條新鮮的小金槍魚,或者叫做長鰭金槍魚,它們正象鉛垂般挂在那兩根最深的釣索上,在另外兩根上,他挂上了一條藍色大鰺魚和一條黃色金銀魚,它們已被使用過,但依然完好,而且還有出色的沙丁魚給它們添上香味和吸引力。每根釣索都象一支大鉛筆那麽粗,一端給纏在一根青皮釣竿上,這樣,衹要魚在魚餌上一拉或一碰,就能使釣竿朝下落,而每根釣索有兩個四十英尋長的捲兒,它們可以牢係在其他備用的捲兒上,這一來,如果用得着的話,一條魚可以拉出三百多英尋長的釣索。
   這時老人緊盯着那三根挑出在小船一邊的釣竿,看看有沒有動靜,一邊緩緩地劃着,使釣索保持上下筆直,停留在適當的水底深處。天相當亮了,太陽隨時會升起來。
   淡淡的太陽從海上升起,老人看見其他的船衹,低低地挨着水面,離海岸不遠,和海流的方向垂直地展開着。跟着太陽越發明亮了,耀眼的陽光射在水面上,隨後太陽從地平綫上完全升起,平坦的海面把陽光反射到他眼睛裏,使眼睛劇烈地刺痛,因此他不朝太陽看,顧自劃着。他俯視水中,註視着那幾根一直下垂到黑魆魆的深水裏的釣索。他把釣索垂得比任何人更直,這樣,在黑魆魆的灣流深處的幾個不同的深度,都會有一個魚餌剛好在他所指望的地方等待着在那兒遊動的魚來吃。別的漁夫讓釣索隨着海流漂去,有時候釣索在六十英尋的深處,他們卻自以為在一百英尋的深處呢。
   不過,他想,我總是把它們精確地放在適當的地方的。問題衹在於我的運氣就此不好了。可是誰說得準呢?說不定今天就轉運。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日子。走運當然是好。不過我情願做到分毫不差。這樣,運氣來的時候,你就有所準備了。
   兩小時過去了,太陽如今相應地升得更高了,他朝東望時不再感到那麽刺眼了。眼前衹看得見三條船,它們顯得特別低矮,遠在近岸的海面上。
   我這一輩子,初升的太陽老是刺痛我的眼睛,他想。然而眼睛還是好好的。傍晚時分,我可以直望着太陽,不會有眼前發黑的感覺。陽光的力量在傍晚也要強一些。不過在早上它叫人感到眼痛。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隻長翅膀的黑色軍艦鳥在他前方的天空中盤旋飛翔。它倏地斜着後掠的雙翅俯衝,然後又盤旋起來。
   “它逮住了什麽東西啦,"老人說出聲來。"它不光是找找罷了。”
   他慢慢劃着,直朝鳥兒盤旋的地方劃去。他並不匆忙,讓那些釣索保持着上下筆直的位置。不過他還是挨近了一點兒海流,這樣,他依然在用正確的方式捕魚,儘管他的速度要比他不打算利用鳥兒來指路時來得快。
   軍艦鳥在空中飛得高些了,又盤旋起來,雙翅紋絲不動。它隨即猛然俯衝下來,老人看見飛魚從海裏躍出,在海面上拚命地掠去。
   “鯕鰍,"老人說出聲來。"大鯕鰍。”
   他把雙槳從槳架上取下,從船頭下面拿出一根細釣絲。釣絲上係着一段鐵絲導綫和一隻中號釣鈎,他拿一條沙丁魚挂在上面。他把釣絲從船舷放下水去,將上端緊係在船梢一隻拳頭蠃栓上。跟着他在另一根釣絲上安上了魚餌,把它盤繞着擱在船頭的陰影裏。他又劃起船來,註視着那衹此刻正在水面上低低地飛掠的長翅膀黑鳥。
   他看着看着,那鳥兒又朝下衝,為了俯衝,把翅膀朝後掠,然後猛地展開,追蹤着飛魚,可是沒有成效。老人看見那些大鯕鰍跟在那脫逃的魚後面,把海面弄得微微隆起。鯕鰍在飛掠的魚下面破水而行,衹等飛魚一掉下,就飛快地鑽進水裏。這群鯕鰍真大啊,他想。它們分佈得很廣,飛魚很少脫逃的機會。那衹鳥可沒有成功的機會。飛魚對它來說個頭太大了,而且又飛得太快。
   他看着飛魚一再地從海裏冒出來,看着那衹鳥兒的一無效果的行動。那群魚從我附近逃走啦,他想。它們逃得太快,遊得太遠啦。不過說不定我能逮住一條掉隊的,說不定我想望的大魚就在它們周圍轉遊着。我的大魚總該在某處地方啊。
   陸地上空的雲塊這時象山崗般聳立着,海岸衹剩下一長條緑色的綫,背後是些灰青色的小山。海水此刻呈深藍色,深得簡直發紫了。他仔細俯視着海水,衹見深藍色的水中穿梭地閃出點點紅色的浮遊生物,陽光這時在水中變幻出奇異的光彩。他註視着那幾根釣索,看見它們一直朝下沒入水中看不見的地方,他很高興看到這麽多浮遊生物,因為這說明有魚。太陽此刻升得更高了,陽光在水中變幻出奇異的光彩,說明天氣晴朗,陸地上空的雲塊的形狀也說明了這一點。可是那衹鳥兒這時幾乎看不見了,水面上沒什麽東西,衹有幾攤被太陽曬得發白的黃色馬尾藻和一隻緊靠着船舷浮動的僧帽水母,它那膠質的浮囊呈紫色,具有一定的外形,閃現出彩虹般的顔色。它倒嚮一邊,然後又竪直了身子。它象個大氣泡般高高興興地浮動着,那些厲害的紫色長觸須在水中拖在身後,長達一碼。
   “Aguamala,”老人說。“你這養的。"①他從坐着輕輕蕩槳的地方低頭朝水中望去,看見一些顔色跟那些拖在水中的觸須一樣的小魚,它們在觸須和觸須之間以及浮囊在浮動時所投下的一小攤陰影中遊着。它們對它的毒素是不受影響的。可是人就不同了,當老人把一條魚拉回船來時,有些觸須會纏在釣絲上,紫色的黏液附在上面,他的胳臂和手上就會出現傷痕和瘡腫,就象被毒漆樹或櫟葉毒漆樹感染時一樣。但是這水母的毒素發作得更快,痛得象挨鞭子抽一般。
   這些閃着彩虹般顔色的大氣泡很美。然而它們正是海裏最欺詐成性的生物,所以老人樂意看到大海龜把它們吃掉。海龜發現了它們,就從正面嚮它們進逼,然後閉上了眼睛,這
   ①西班牙語,意為"被敗壞了的海水",因為水母的觸須上有帶有毒性的黏液,見下文。
   樣,從頭到尾完全被龜背所保護着,把它們連同觸須一並吃掉。老人喜歡觀看海龜把它們吃掉,喜歡在風暴過後在海灘上遇上它們,喜歡聽到自己用長着老繭的硬腳掌踩在上面時它們啪地爆裂的聲音。
   他喜歡緑色的海龜和玳瑁,它們形態優美,遊水迅速,價值很高,他還對那又大又笨的蠵龜抱着不懷惡意的輕衊,它們的甲殼是黃色的,做愛的方式是奇特的,高高興興地吞食僧帽水母時閉上了眼睛。
   他對海龜並不抱着神秘的看法,儘管他曾多年乘小船去捕海龜。他替所有的海龜傷心,甚至包括那些跟小船一樣長、重達一噸的大梭龜。人們大都對海龜殘酷無情,因為一隻海龜給剖開、殺死之後,它的心髒還要跳動好幾個鐘點。然而老人想,我也有這樣一顆心髒,我的手腳也跟它們的一樣。他吃白色的海龜蛋,為了使身子長力氣。他在五月份連吃了整整一個月,使自己到九、十月份能身強力壯,去逮地道的人魚。
   他每天還從不少漁夫存放傢什的棚屋中一隻大圓桶裏舀一杯鯊魚肝油喝。這桶就放在那兒,想喝的漁夫都可以去。大多數漁夫厭惡這種油的味道。但是也並不比摸黑早起更叫人難受,而且它對防治一切傷風流感都非常有效,對眼睛也有好處。
   老人此刻擡眼望去,看見那衹鳥兒又在盤旋了。
   “它找到魚啦,"他說出聲來,這時沒有一條飛魚衝出海面,也沒有小魚紛紛四處逃竄。然而老人望着望着,衹見一條小金槍魚躍到空中,一個轉身,頭朝下掉進水裏。這條金槍魚在陽光中閃出銀白色的光,等它回到了水裏,又有些金槍魚一條接着一條躍出水面,它們是朝四面八方跳的,攪得海水翻騰起來,跳得很遠地捕食小魚。它們正繞着小魚轉,驅趕着小魚。
   要不是它們遊得這麽快,我可以趕到它們中間去的,老人想,他註視着這群魚把水攪得泛出白色的水沫,還註視着那鳥兒這時正俯衝下來,紮進在驚慌中浮上海面的小魚群中。
   “這衹鳥真是個大幫手,”老人說。就在這當兒,船梢的那根細釣絲在他腳下綳緊了,原來他在腳上繞了一圈,於是他放下雙槳,緊緊抓住細釣絲,動手往回拉,感到那小金槍魚在顫巍巍地拉着,有點兒分量。他越往回拉,釣絲就越是顫巍,他看見水裏藍色的魚背和金色的兩側,然後把釣絲呼的一甩,使魚越過船舷,掉在船中。魚躺在船梢的陽光裏,身子結實,形狀象顆子彈,一雙癡呆的大眼睛直瞪着,動作幹淨利落的尾巴敏捷、發抖地拍打着船板,砰砰有聲,逐漸耗盡了力氣。老人出於好意,猛擊了一下它的頭,一腳把它那還在抖動的身子踢到船梢背陰的地方。
   “長鰭金槍魚,"他說出聲來。"拿來釣大魚倒滿好。它有十磅重。”
   他記不起他是什麽時候第一次開始在獨自待着的當兒自言自語的了。往年他獨自待着時曾唱歌來着,有時候在夜裏唱,那是在小漁船或捕海龜的小艇上值班掌舵時的事。他大概是在那孩子離開了他、他獨自待着時開始自言自語的。不過他記不清了。他跟孩子一塊兒捕魚時,他們一般衹在有必要時纔說話。他們在夜間說話來着,要不,碰到壞天氣,被暴風雨睏在海上的時候。沒有必要不在海上說話,被認為是種好規矩,老人一嚮認為的確如此,始終遵守它。可是這會兒他把心裏想說的話說出聲來有好幾次了,因為沒有旁人會受到他說話的打擾。
   “要是別人聽到我在自言自語,會當我發瘋了,"他說出聲來。"不過既然我沒有發瘋,我就不管,還是要說。有錢人在船上有收音機對他們談話,還把棒球賽的消息告訴他們。”現在可不是思量棒球賽的時刻,他想。現在衹應該思量一樁事。就是我生來要幹的那樁事。那個魚群周圍很可能有一條大的,他想。我衹逮住了正在吃小魚的金槍魚群中一條失散的。可是它們正遊嚮遠方,遊得很快。今天凡是在海面上露面的都遊得很快,嚮着東北方向。難道一天的這個時辰該如此嗎?要不,這是什麽我不懂得的天氣徵兆?
   他眼下已看不見海岸的那一道緑色了,衹看得見那些青山的仿佛積着白雪的山峰,以及山峰上空象是高聳的雪山般的雲塊。海水顔色深極了,陽光在海水中幻成彩虹七色。那數不清的斑斑點點的浮遊生物,由於此刻太陽升到了頭頂上空,都看不見了,眼下老人看得見的僅僅是藍色海水深處幻成的巨大的七色光帶,還有他那幾根筆直垂在有一英裏深的水中的釣索。
   漁夫們管所有這種魚都叫金槍魚,衹有等到把它們賣出,或者拿來換魚餌時,才分別叫它們各自的專用名字。這時它們又沉下海去了。陽光此刻很熱,老人感到脖頸上熱辣辣的,劃着劃着,覺得汗水一滴滴地從背上往下淌。
   我大可隨波逐流,他想,管自睡去,預先把釣索在腳趾上繞上一圈,有動靜時可以把我弄醒。不過今天是第八十五天,我該一整天好好釣魚。就在這時,他凝視着釣索,看見其中有一根挑出在水面上的緑色釣竿猛地往水中一沉。
   “來啦,"他說。"來啦,"說着從槳架上取下雙槳,沒有讓船顛簸一下。他伸手去拉釣索,把它輕輕地夾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間。他感到釣索並不抽緊,也沒什麽分量,就輕鬆地握着。跟着它又動了一下。這回是試探性的一拉,拉得既不緊又不重,他就完全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在一百英尋的深處有條大馬林魚正在吃包住釣鈎尖端和鈎身的沙丁魚,這個手工製的釣鈎是從一條小金槍魚的頭部穿出來的。
   老人輕巧地攥着釣索,用左手把它從竿子上輕輕地解下來。他現在可以讓它穿過他手指間滑動,不會讓魚感到一點兒牽引力。
   在離岸這麽遠的地方,它長到本月份,個頭一定挺大了,他想。吃魚餌吧,魚啊。吃吧。請你吃吧。這些魚餌多新鮮,而你啊,待在這六百英尺的深處,在這漆黑黑的冷水裏。在黑暗裏再繞個彎子,拐回來把它們吃了吧。
   他感到微弱而輕巧地一拉,跟着較猛烈地一拉,這時準是有條沙丁魚的頭很難從釣鈎上扯下來。然後沒有一絲動靜了。
   “來吧,"老人說出聲來。"再繞個彎子吧。聞聞這些魚餌。它們不是挺鮮美嗎?趁它們還新鮮的時候吃了,回頭還有那條金槍魚。又結實,又涼快,又鮮美。別怕難為情,魚兒。把它們吃了吧。”
   他把釣索夾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間等待着。同時盯着它和其他那幾根釣索,因為這魚可能已遊到了高一點的地方或低一點的地方。跟着又是那麽輕巧地一拉。
   “它會咬餌的,"老人說出聲來。"求天主幫它咬餌吧。”然而它沒有咬餌。它遊走了,老人沒感到有任何動靜。
   “它不可能遊走的,"他說。"天知道它是不可能遊走的。它正在繞彎子吶。也許它以前上過鈎,還有點兒記得。”
   跟着他感到釣索輕輕地動了一下,他高興了。
   “它剛纔不過是在轉身,"他說。"它會咬餌的。”
   感到這輕微的一拉,他很高興,接着他感到有些猛拉的感覺,很有份量,叫人難以相信。這是魚本身的重量造成的,他就鬆手讓釣索朝下溜,一直朝下,朝下溜,從那兩捲備用釣索中的一捲上放出釣索。它從老人的指間輕輕地滑下去的時候,他依舊感到很大的分量,儘管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施加的壓力簡直小得覺察不到。
   “多棒的魚啊,"他說。"它正把魚餌斜叼在嘴裏,帶着它在遊走吶。”
   它就會掉過頭來把餌吞下去的,他想。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聲來,因為他知道,一樁好事如果說破了,也許就不會發生了。他知道這條魚有多大,他想象到它嘴裏橫銜着金槍魚,在黑暗中遊走。這時他覺得它停止不動了,可是分量還是沒變。跟着分量越來越重了,他就再放出一點釣索。他一時加強了大拇指和食指上的壓力,於是釣索上的分量增加了,一直傳到水中深處。
   “它咬餌啦,"他說。"現在我來讓它美美地吃一頓。”
   他讓釣索在指間朝下溜,同時伸出左手,把兩捲備用釣索的一端緊係在旁邊那根釣索的兩捲備用釣索上。他如今準備好了。他眼下除了正在使用的那釣索捲兒,還有三個四十英尋長的捲兒可供備用。
   “再吃一些吧,"他說。"美美地吃吧。”
   吃了吧,這樣可以讓釣鈎的尖端紮進你的心髒,把你弄死,他想。輕鬆愉快地浮上來吧,讓我把魚叉刺進你的身子。得了。你準備好了?你進餐得時間夠長了嗎?
   “着啊!"他說出聲來,用雙手使勁猛拉釣索,收進了一碼,然後連連猛拉,使出胳膊上的全副勁兒,拿身子的重量作為支撐,揮動雙臂,輪換地把釣索往回拉。
   什麽用也沒有。那魚衹顧慢慢地遊開去,老人無法把它往上拉一英寸。他這釣索很結實,是製作來釣大魚的,他把它套在背上猛拉,釣索給綳得太緊,上面竟蹦出水珠來。
   隨後它在水裏漸漸發出一陣拖長的噝噝聲,但他依舊攥着它,在座板上死勁撐住了自己的身子,仰着上半身來抵消魚的拉力。船兒慢慢地嚮西北方向駛去。
   大魚一刻不停地遊着,魚和船在平靜的水面上慢慢地行進。另外那幾個魚餌還在水裏,沒有動靜,用不着應付。
   “但願那孩子在這兒就好了,"老人說出聲來,"我正被一條魚拖着走,成了一根係纖繩的短柱啦。我可以把釣索係在船舷上。不過這一來魚兒會把它扯斷的。我得拚命牽住它,必要的時候給它放出釣索。謝謝老天,它還在朝前遊,沒有朝下沉。”
   如果它决意朝下沉,我該怎麽辦?我不知道。如果它潛入海底,死在那兒,我該怎麽辦?我不知道。可是我必須幹些什麽。我能做的事情多着呢。
   他攥住了勒在背脊上的釣索,緊盯着它直往水中斜去,小船呢,不停地朝西北方駛去。
   這樣能叫它送命,老人想。它不能一直這樣幹下去。然而過了四個鐘點,那魚照樣拖着這條小船,不停地嚮大海遊去,老人呢,依然緊緊攥着勒在背脊上的釣索。"我是中午把它釣上的,"他說。"可我始終還沒見過它。”
   他在釣上這魚以前,把草帽拉下,緊扣在腦瓜上,這時勒得他的腦門好痛。他還覺得口渴,就雙膝跪下,小心不讓扯動釣索,盡量朝船頭爬去,伸手去取水瓶。他打開瓶蓋,喝了一點兒,然後靠在船頭上休息。他坐在從桅座上拔下的繞着帆的桅桿上,竭力不去想什麽,衹顧熬下去。
   等他回顧背後時,一看陸地已沒有一絲蹤影了。這沒有關係,他想。我總能靠着哈瓦那的燈火回港的。太陽下去還有兩個鐘點,也許不到那時魚就會浮上來。如果它不上來,也許會隨着月出浮上來。如果它不這樣幹,也許會隨着日出浮上來。我手腳沒有抽筋,我感到身強力壯。是它的嘴給釣住了啊。不過拉力這樣大,該是條多大的魚啊。它的嘴準是死死地咬住了鋼絲釣鈎。但願能看到它。但願能知道我這對手是什麽樣兒的,哪怕衹看一眼也好。
   老人憑着觀察天上的星鬥,看出那魚整整一夜始終沒有改變它的路綫和方向。太陽下去後,天氣轉涼了,老人的背脊、胳膊和衰老的腿上的汗水都幹了,感到發冷。白天裏,他曾把蓋在魚餌匣上的麻袋取下,攤在陽光裏曬幹。太陽下去了,他把麻袋係在脖子上,讓它披在背上,他並且小心地把它塞在如今正挂在肩上的釣索下面。有麻袋墊着釣索,他就可以彎腰嚮船頭靠去,這樣簡直可說很舒服了。這姿勢實在衹能說是多少叫人好受一點兒,可是他自以為簡直可說很舒服了。
   我拿它一點沒辦法,它也拿我一點沒辦法,他想。衹要它老是這樣幹下去,雙方都一點沒辦法。
   他有一回站起身來,隔着船舷撒尿,然後擡眼望着星鬥,核對他的航嚮。釣索從他肩上一直鑽進水裏,看來象一道磷光。魚和船此刻行動放慢了。哈瓦那的燈火也不大輝煌,他於是明白,海流準是在把他們雙方帶嚮東方。如果我就此看不見哈瓦那炫目的燈光,我們一定是到了更東的地方,他想。因為,如果這魚的路綫沒有變的話,我準會好幾個鐘點看得見燈光。不知今天的棒球大聯賽結果如何,他想。幹這行當有臺收音機纔美哪。接着他想,老是惦記着這玩意兒。想想你正在幹的事情吧。你哪能幹蠢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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