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Literature>> 情与欲>> Junichi Watanabe   Japan   平成时代   (October 24, 1933 ADApril 30, 2014 AD)
Red
  In early June from three months before the beginning of menstruation before and after each time, the wood felt within the Dongzi exception.
  Dongzi one meter tall high fifty-five weight, but also about forty kilograms, thin. So your body is not very confident, but then again, the past few years has not won any disease. Season when the cold occasionally, but to live for two or three days, is naturally better. Hypotension only a hundred or so, somewhat anemic, and sometimes dizziness, but that has never been a big deal. Dongzi feel some people are thin, but the body is not bad.
  However, this elongated menstrual cycle a few months.
Translated by Google
红--1、鬼火-1
  从三个月前的六月初开始,每当月经来的前后,木之内冬子就感到异常。
   冬子一米五五高的个头,体重也不过四十公斤左右,瘦瘦的.所以对自己的身体并不很自信,但话说回来,这几年也没有得过什么病。换季的时候偶尔会伤风感冒,但忍上两、三天,也就自然好了。低血压只有一百左右,多少有些贫血,有时会头晕,但这也从来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冬子自我感觉人是瘦小了些,但身体并不算太差。
   但是,这几个月月经周期拉长了。
   以往,冬子的月经十分有规律,差不多都是相隔二十八天,每次也就四天时间,最多也不超过五天。来月经前两、三天,腰间会些微有点酸胀,老牙也有些不舒服,可自二十岁以后到今年满二十八岁,冬子从来都没有休过假。
   现在不同了。这两、三个月里,每次月经都得持续一周到十天时间,腰部也开始有些闷闷的痛感。
   一开始,冬子以为是身体疲劳的缘故,也就没有往心上放,向到了下个月,情况依然如此,甚至拖的更长,痛感也似乎更强烈了些。
   十月初这一次,居然持续了整整十天,冬子终于不得不休息了一天。
   她有些担心,可毕竟是女人家的事,不好问别人。她怀疑是不是太累了,可这一段时间工作并不忙。过去一年,冬子每天十点左右离开参宫桥的家,赶去原宿的专卖店“克罗舒”上班。
   “克罗舒”在表参道上,紧挨着明治大街。从原宿站走不上五分钟就到了。冬子出门后,先从参宫桥乘小田急线到代代木八幡,然后转乘地铁,坐两个站,总共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
   冬子的店在一栋四层楼的一楼,三十多平米大小,但门面只有不到二米宽.看起来细细长长的。靠街面二十来平米是帽子店,里边十来平米是制作帽子的工作间。
   其实,“克罗舒”这个店名本身就与帽子有关,原意是指圆乎乎的短檐帽。
   冬子赶到店里一般是十点半,负责卖帽子的女孩和另外一位从制帽学院毕业的女孩子也差不多同时到达。她们先整理一下橱窗,到十一点来钟才真正开门。原宿一带一般快到正午才开始热闹,所以开门并不算晚。
   冬子的店从十一点开到晚上八点,只有晚饭前后客人才多一些。最近,开始有客人专门定做冬天的帽子,但还不至于要晚上加班。
   九月初休息了一天之后,冬子决定去医院。虽说只不过是月经时间长了些,但如果老是这个样子,心里总不踏实。她还记得一位朋友的母亲,有一段时间老说月经不正常,后来去医院一检棵查,原来是子宫癌,已经到了晚期,回天乏术。冬子比那人年轻三十岁,应该不会这么严重,但就怕有个万一。
   可去哪家医院呢?
   冬子最先想到的是明治医务所,在代代木,从明治大街往西走一百米就到。两年前,她曾经在那里做过一次人工流产,现在已经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说忘的一干二净,其实只是医院的电话号码,还有护士的名字,而不是心里的创伤,或许就因为这一点,她才最先想到这家医院。
   冬子抑制住自己的怯懦,找出两年前的记事本。
   两年前九月二十日的地方,写着“明治医务所”的字样,电话号码下边,还写着几个字“与K见面”。
   之后,有三天时间完全空白。
   在那三天的时间里,冬子一直躺在家里,想着自己和贵志的事。
   和贵志佑一郎分手,是一个月后十月里的事。
   分手是冬子提出来的。
   贵志已经结了婚,而且有两个孩子,冬子知道迟早两个人得分手,再说,两个人相差十四岁,在别人眼里也不自然。
   可冬子从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就这样一直和贵志交往了整整四年。
   第四年怀了孕,做了人流,因此决心和贵志分手,在某种意以上说,也算是个好事。
   应该说,是人工流产的痛楚促使冬子下了决心,决定一个人过活。
   当然,在下决心之前,她自己也经历了莫大的痛苦。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吃不下饭,体重也下降到不足四十公斤,皮肤变的粗糙不堪。她去找贵志告诉他分手时,在贵志面前尖叫过,咒骂过,最后还打了他的耳光。
   她甚至考虑过自杀,觉得与其分手,还不如死了的好。
   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疯狂呢?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对当时自己有那么大的能量去愤怒、去悲哀感到难以置信。
   如果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平静地分手,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不用给贵志添麻烦。
   也许还能更多地为他着想呢。这一切,大概都是两年光阴的风化作用所致吧。
   不过,分手并没有切断她和贵志的所有关系。
   贵志是个建筑师,在三田有间事条所。分手时,他问她:“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什么都不要。”
   冬子虽然拒绝的很干脆,但一年多前在青山开的帽子工作室,其实就是在贵志的援助下搞起来的。
   “工作室我也还给你。”
   “我可没有想过要你还给我呢。”
   青山一房一厅的公寓是花了一千二百万买的,其中有八百万是贵志的钱。
   “借你的东西,我都还给你。”
   “别说这些,你今后怎么办?”
   “找个地方工作。”
   上大学时,冬子还去听制帽学院的课,所以不知不觉当中,制帽倒成了本行,暂时靠这点手艺混口饭吃,估计还没有什么大问题。
   “别逞强。”
   “我不是逞强。”
   冬子在贵志面前不甘示弱,不过,她也不想到了现在还去百货公司或者别人的工作室去挣工资。
   再三考虑之后,她卖到了青山的公寓,加上自己的储蓄,又向银行贷了五百万左右,在原宿买下了这家新店。
   四年当中,公寓升了值,她自己也存了二百多万。老家是横滨的一个小小的贸易商,只要冬子开口,多少还是能帮些忙的,但自从和贵志同居之后,家里已经当她是离家出走了。
   总之,她不想再待在与贵志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青山了。
   “钱我迟早一定要还你的,现在先借着你的。”
   “你还说这些。”
   “不行,我肯定要还给你。”冬子坚持。贵苦笑着道,“你这个女人真倔强!”
   见贵志这样宽松的样子,冬子感到气愤,同时又觉得放心。
   “有什么困难的,一定告诉我。”
   “用不着,我不会找你的。”
   在一定程度上,四年恋情的正是原宿的这间新店。
   这到底值不值,冬子自己也弄不清楚。作为奉献了二十二到二十六岁这段女人最为美好的年华的代价,当然是亏了,但整整四年时间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从这种满足感来说,得到的又太多了。
   总之,已经和贵志算清了帐,冬子想。
   不过,从青山搬来原宿,开了新店,归根到底还是靠贵志的资助,如果没有贵志,也就没有现在的冬子。
   再说,正是由于贵志,冬子才真正成为一个女人,这也是勿容置疑的事实。
   明治医务所这个名字,是跟贵志紧紧连在一起的,去了明治医务所,就又会勾起辛酸的往事。
   两年前,是贵志要她去那里的。怀孕后,冬子亦很困惑,不知该去哪里好,贵志定了去那里,说是医生朋友介绍的。
   院长大约四十五、六岁,留着一圈小胡子,胖墩墩的身材,看上去挺严肃,但说话颇亲切。
   冬子拿了贵志的医生朋友的介绍信去,院长看看信,又看看冬子,点点头。
   一晃就是二年时间过去了。
   现在再去,院长还记不记得冬子呢?虽说是去做过人流,可来做人流的说不定一天就有好几个,院长哪里还能记得她呢?
   要么,让贵志拿了主意?冬子心里这样想,但即刻又否定了自己。
   两年前分手后,最后一次见贵志是帽店开张的时候。贵志送了花来,之后见了面。当时挤满了客人,没有时间他细谈,不过他还是那样友善,那样洒脱,带着建筑师特有的风度,只说了句“好好努力”。
   冬子当时拼命抑制住内心突然沸腾起来的怀恋之情,只冷冷地说了句“谢谢”。
   那之后,两个人通过几次电话,都是贵志打过来。每次冬子拿起话筒,贵志都千篇一律地问:“怎么样?”
   “凑和着做呗。”
   “是吗?那就好。”
   贵志说完,就漫无边际地说些天气啦、新工作啦一类的事情,约莫五、六分钟才挂断电话。
   一开始,冬子想告诉他,别再给分了手的前女友打什么电话,可后来听他的声音,听着听着,也就不这样想了,虽然例行公事似地答一句不答一句的,心里却感到某种祥和与恬静。
   贵志大约一个月才来一次电话,冬子内心深处其实有些渴望他的电话。就这样过了两年的光景。
   现在,突然是给他打电话,那不改变了自己至今为止纯粹被动的身份,稳定的关系也有可能因此而产生什么变化。
   不过,自己打电话过去,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病而已。虽说分了手,但毕竟还是朋友,主动打个电话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冬子想到这里,拿起了话筒。
   过去每天都拨的号码开始从记忆深处苏醒过来。
   两年光阴的风化,在某种程度上说十分迅速,但在某种意义上说又十分缓慢。
   我只是找他给介绍个医院……
   冬子在心里解释给自己听,却忘记了自己的病是跟生理有关的,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秘密。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贵志还在办公室。
   “有事吗?”
   冬子以为他会吃惊,可贵志的声音十分平静。
   “上次去的那家代代木的医院,你能不能给再介绍一下?”
   冬子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店里有女孩子在,所以她跑到公用电话亭来打,这多少也缓解了她的紧张。
   “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大事,一点小毛病。”
   冬子透过电话亭的玻璃望了望外边,表参道上尽是利用午休出来闲逛的女职员。
   “是你自己去吧?”
   “嗳。
   冬子一边点头,一边想,自己怎么会为这事给贵志打电话。
   “着急吗?”
   “倒也不用着急。
   “我今天过会儿去大阪,后天才回来,回来后也行吗?”
   “没有关系。”
   “那你就等我两、三天。”
   贵志向来话不多,这种时候当然是最理想的了,不过,同时也让人觉得缺少点什么。”
   “去大阪是公干吗?”
   “中之岛要建栋大楼,要我们负责设计。我拿到介绍信的话就让人送过来。”
   “拜托了。”
   冬子从电话亭出来,沿着表参道的林荫道走回店里。
   店里有两位客人,一位显然是过路的,另一位是中山夫人。
   中山夫人已经有好几年是冬子的常客了,也许住的离原宿不远,经常到店里来。她应该已经过了四十岁了,瓜型脸,戴帽子很衬。”
   “说是已经做好了?”
   “对不起,我稍微出去了一会儿。”
   冬子赶忙从里边的工作室里取出她定做的帽子。她定做的是顶麦秆帽,帽顶翘起来,横向的棱边装饰着一圈小花,看上去不仅仅是成熟,还透着几分雍容华贵。
   “效果不错。”
   她戴上帽子,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照了一番问:
   “会不会显得太年轻?”
   “花比较小,引人注目,又不会过于艳丽,您戴着十分漂亮/
   “也是,我也觉得挺合适的。”
   中山夫人满意地点了几次头,道:
   “太好了,总算赶上了。”
   “什么时候?”
   “二十二号下午。”
   中山夫人的丈夫是T大学工学部的教授,九月下旬要去京都参加一个国际会议.中山夫人自己也要参加晚会,所以才特意定做了这顶帽子。
   “冬子,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中山夫人将帽子放在柜台上,一边说。最后一段时间,她每次来店里,都邀请冬子去喝咖啡。
   夫人只有一个独生儿子,现在在上高中,所以算是个闲人,可冬子却不一样。有时候她觉得走不开,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顾客,所以也不好回绝。
   两个人往前走,去了第三座大楼里一家叫“迷摩座馆”的咖啡厅。这里的五个服务生,个个都是年轻的男孩子,所以中山夫人特别喜欢来。
   “冬子,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是吗?”
   冬子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面颊。
   月经好不容易两天前才断,可腰里依然困乏无力。
   “你身体这么瘦小,可不能太勉强自己了。”
   “倒也没有怎么勉强过,应该没有事的。”
   中山夫人点点头,搅着咖啡,突然又道:“对了,前些天见着贵志了呢。”
   贵志和中山夫人的教授丈夫是朋友,中山夫人也正是贵志介绍给冬子的。
   “在大仓酒店,好像是刚出席了一个什么酒会,正要回去。还是老样子,身边围满了女孩子,看上去兴高采烈的。”
   她说完,像是猛然省悟似的,对冬子说了句“对不起”。
   中山夫人对贵志和自己的关系到底了解多少呢?光是知道过去有一段时间两个人互有好感,至于曾经在青山同居过的事,应该不知道吧。
   “他那么才华横溢,有几个女孩子追也就不足为怪了。”
   夫人打圆场似的解释了一句,又道:
   “不过,贵志这个人可真奇怪,身边好几个女孩子,却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喝杯酒。我当然说不去。”
   夫人恶作剧似的笑着,似乎也借机观察冬子的表情。
   “贵志最近不到店里来吗?”“不,从来都不……”
   “他是个大忙人,听说最近要去欧洲?”
   “是吗?”
   “我家里那位说的,好像是九月还是十月。”
   冬子还不知道这事,不过,贵志去不去欧洲,已经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了。”
   “男人们真好,四十二岁还是正当其年。”
   四十二是贵志的年龄,夫人比他小一岁,可也够风韵的了。
   “下次叫上贵志,一起去吃餐饭吧。”
   “暧……”
   冬子点着头,感到小腹到腰部又开始有些钝纯的痛楚。
   贵志介绍信是三天后才到的。
   五点刚过,下了班的女职员在两边人行道上川流不息的时候,一位二十七岁、八岁的小伙子来了。
   橱窗里除了女式帽,还摆有像巴拿马帽一类的男式帽,所以男人进来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一个年轻人独自来。
   年轻犹犹豫豫地四下望了望,看到冬子立即走过来。
   “是木之内小姐吗?”
   见冬子点头,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白信封来。
   “这是所长要我拿来给您的。”
   信封上有贵志的设计事务所的名字,中间写着“木之内小姐”几个字。
   “要你特意送过来,真是太麻烦你了。你在贵志那里工作?”
   “我叫船津。”
   对方微微低了低头,递过名片来。
   名片上写着“技师,船津海介”,工作单位正是贵志设计事务所。
   “你叫海介啊?”
   “姓和海有关,所以干脆连名字也带了个海字。”
   “是你父亲起的吗?”
   “那当然是啦,我自己怎么会呢!”船津正儿八经地回答后;又道:
   “说起医院,所长说认识的那位医生已经不在原来那家了,所以推荐了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冬子望了望信封里边。信封并没有封上,里边有一张名片。
   冬子觉得可能这位小伙子什么都知道,一时之间脸都红了。
   贵志这个人就是这样,很守信用,可又什么都大咧咧的。
   “贵志先生已经决定从大阪回来了吗?”冬子没有看信。
   “本来今天回来的,后来去了京都,所以就我一个人回来了。”
   “这么说,你和他一起去的?”
   “是的。所以说有事的话,可以打电话到京都的都宫饭店找他,晚上稍晚些他会在房间。”
   “我知道了。”
   “那我就此告辞了。”
   年轻人似乎放下心来,轻轻呼了口气,转身回到暮色苍茫的大街上去了。
   果然像船津说的,贵志的介绍信不是写给上次去过的代代木那家医院,而是写给目白都立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医师的。
   一看就知道是在大阪托的人,在大阪一位叫山内的医学博士的名片旁边,写着几个刚健的字:“木之内冬子是我的熟人,请您费心看看病。”
   冬子看着介绍信,不禁有些犹豫。倒不是非去代代木那家医院不可,但一家新医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是一般的毛病,像感冒、一点外伤什么的,那倒也罢了,毕竟是生理方面的病,去一家从来没有去过的医院,心里总有些不舒坦。
   再说,目白还稍微远了些。从原宿坐山手线,只要十分钟,向那边人生地不熟的。
   还有,给介绍的是家公立医院,这也让冬子多少有些担心。去大医院看病当然最好不过,但十有得等好长时间。
   去看自己的病,花些时间也是应该的,可去这么一家大医院看月经太长这样的小毛病,冬子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干脆,先去代代木那家医院看一看,如果有问题,再去目白不迟。
   明天两点,约了S百货店的采购负责人。如果一大早去医院,说不定能在两点前回到店里。
   最近,月经已经过了,不过腰部还是隐隐有些作痛,虽然不用非得立即去医院不可,但也不能置之不理。
   可不管怎么说,冬子就是不想去什么大医院。
   船津说了,打电话到京都,可以找到贵志。应该先谢谢他,然后告诉他这次自己决定还是先上附近医院看一看再说。
   晚上十一点后,冬子准备打电话到京都去。
   船津说晚上稍晚些,他应该在房间,可既然是贵志,这话就未必靠得住。
   过去和冬子在一起的时候,他说晚些,经常就是过了凌晨一点。他即便是酷酊大醉,走路也还走的像个正常人。青山的公寓离电梯很远,所以冬子经常在被窝里听着他的脚声渐渐接近。
   今晚这个时候,说不定他又是拖着这样的脚步,正回房间里去呢。
   冬子这样没无边际地想着,又将手里的话筒放回电话上。虽然心里想着应该打个电话给贵志,可同时又放不下船津说的那白话:有事的话可以打电话。
   第二天,冬子九点离开参宫桥的家,去代代木的医院。九点半到那里时,已经有两个女的等在休息室里了。
   冬子尽量避免和她们视线相接,在长椅的一头坐下,等着轮到自己。
   医院的名字没有变,虽然听说负责的院长换了人,但休息室和接待处还是老样子,走廊尽头,分娩室和手术室的牌子依然并排挂在那里。
   先到的两个人似乎都是小毛病,冬子坐下不到五分钟,就听到叫自己的名字。
   冬子跟着护士,走进诊疗室,正面的大桌子后边,医生正在看病历。
   两年前的那个医生有些发福,边蓄了一圈短髭须,这次换了个年轻的医生,个头似乎不低。
   “以前来过吗?”
   医生看着病历,一边问。
   “两年前来做过人流。”
   冬子本来还想告诉他,是一位叫能见的人介绍来的,想了想又作罢。
   事实上,冬子只是朦朦胧胧记得那人叫能见,并没有太大把握。贵志或许记得,冬子自己并没有见过那个介绍人。
   “月经时间很长,是吗?”
   冬子点点头,将月经前后腰部酸痛、小腹疼痛的情况讲了一遍。
   “初夏之前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是吧?”
   “没有特别的。”
   “你单身?”
   “单身。”
   病历上有几栏,像“已婚,未婚”、“生育”、“配偶年龄”什么的,医生在那上边熟练地画了圈,这才说:
   “过来检查吧。”
   医生站起来身来,护士说声“请”,一边指一指右边白色布帘旁的病床。
   “请在这里脱掉内衣,然后上去。”
   护土长着圆圆的脸,看上去只有二十二、三岁。
   两年前,怀了贵志的孩子那次,上这张床时双腿打颤,站了好大功夫,心想与其受这份罪,还不如一死了之。那次手术,拼命要萎缩似的下肢被固定在架子上进行,冬子一直泪流满面。
   这一次爬上病床时可以镇静的多了。
   然而,不管你来妇产科多少次,绝不会觉着坦然自在的。对冬子来说,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姿势令她难湛外,还由于无奈,因为不得不将瘦小贫弱的裸露出来。
   冬子的身体十分纤细,她自己倒不怎么觉得,可或许因为骨架小,看起来像没有肉似的。现在都快三十了,但那里的晕影还是淡淡的,仍然有一种神秘感。
   贵志曾经说过,“简直就是个少女。”
   跟朋友们比,初潮来的晚,又小,冬子总有一点自卑,可贵志说他就喜欢她自觉没有自信的这些部份。
   现在,冬子叉开没有自信的下肢,紧闭着眼睛。
   这样子过了几分钟。
   一瞬间,她感到一种冰凉的东西一掠而过,很快,就听到护士说“可以了”。
   冬子从架子上抽出腿身,起身下床,匆匆忙忙穿上衣服。
红--1、鬼火-2
  “请!”
   在护土的招呼下,冬子从布帘后走出来时,医生已经坐回那张桌子面前,正往病历上写着什么。
   “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痛感,对吧?”
   “嗳……”
   医生又在病历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抬起头。
   “看起来像子宫囊肿。”
   一瞬之间,冬子呆呆地望着医生。也许太突然了,她没有明白医生的话。
   “因为囊肿,月经才拖长,小腹才觉得无力。”
   听到这里,冬子才缓缓地点点头。
   “那怎么办才好呢?”
   “做了手术,把那部份摘除了就没有事了。”
   “做手术?”
   “正好在子宫内侧,所以症状也明显了些。”
   “要是不做,会变成癌吗?”
   “那不会,囊肿不会变成什么大病,不过还是摘除了好些。”
   “那就是将子宫……”
   “你没有小孩吧?”
   “噯……”
   “现在做,光是摘除囊肿就行了。”
   医生又开始在病历上写什么,冬子静静地等他写完。
   “手术得尽早做吗?”
   “也不是说非得今天明天做不可,不过能早些就最好了。”
   冬子盯着医生的眼睛,缓缓地点点头。
   走出医院,正午的阳光异常明快。一直持续到前几天的酷暑,经过一天的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空变成秋天独有的湛蓝颜色。
   冬子沿着直达代代木外苑的林荫道往前走,在红绿灯那里招了部出租车。
   “原宿。”刚说完,她又改口说,“请去参宫桥。”
   原以为检查会花些时间,谁知道这么快就结束了。从这里直接去店里,正午前就赶到了。
   冬子根本没有心情直接去店里。她一个人静一静,想想自己的病。
   老实说,冬子原来并不觉得自己的病很严重,心想既然月经时间长,腰部无力,所谓的病最多也就是比这程度深些罢了,吃点药,打几针激素,或许就好了。谁想到是子宫那里长了个瘤似的东西,必须尽快做摘除手术。
   子宫那里怎么会长这种东西出来呢?医生说,“如果硬要解释,只能说是个人体质差异,并没有什么特别原因。”
   对于自己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之中滋生出这种东西.冬子感到害怕。
   不过,姨娘应该就是因为子宫囊肿做了手术“美摩座馆”的妈妈生也是这种病才住院的。
   既然周围就有两个人得这个病,看样子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可回头想一想,她们两个人都比自己年纪大,姨娘过了四十,“美摩座馆”的妈妈也有三十七、八岁了,像冬子这样二十来岁的恐怕并不多见。
   怎么会……
   冬子坐在后座,瞥了瞥自己的小腹。
   透过点缀着水珠花纹的连衣裙。看得到腰部充满弹力,喇裙边下面的双腿虽然细小了些,但柔润无比。从外观上,怎么也难以相信自己会有什么病。
   真的是吗……
   冬子仍然不能相信。
   那医生或者没有说错,但囊肿这种病,应该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就检查出来的。
   冬子心里感到害怕,同时又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自己的病。
   在小田急线的参宫桥站下车,沿车站前的小坡道走到尽头,左边就是冬子的公寓。
   这一带是住宅区,周围没有高层建筑,这栋公寓共五层,地下是停车场。
   冬子的房间在三楼,一进门是十张榻榻米大的起居室,里边是八张榻榻米大的和式房间,在家里做事就嫌小了些,但一个人住也还算宽敞。
   冬子进门后,坐在按发上,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她感到非常疲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腹部似乎有些钝钝的痛感。她突然成了无助的病人。
   冬子呆呆地望着秋天的云朵在窗上滑过,过了会儿,才起身拨电话给店里。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里村真纪接了电话。
   真纪家在代代木上原,离的近,所以上高中以后总的原宿流连,算是所谓的原宿一族。
   “妈咪,你看完了??”
   冬子曾关照真纪,说自己今天或许会赶不上负责进货的那个人。
   “看完了。我突然想起点事,回了家。有人来吗?”
   “刚才川崎来过,其他倒没有什么人来。”
   “我两点前回店里,有事的话打电话到家里来。”
   “知道了。”话音未落,真纪又叫着说,“啊!对了,刚才有位叫贵志的先生来过电话。”
   “是吗?什么事?”
   “我说妈咪不在,他说那就算了。”
   “是这样……”
   冬子应付了一句,就挂断电话。
   虽说已经是秋天了,可仍然很熟。冬子在阳台上晒了一会太阳,然后走进浴室。
   早晨去医院前洗过澡,但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决定再洗一下次。
   等浴缸里放满了水,冬子才坐进去。
   她的皮肤很白,不过不是雪白,而是苍白。
   “血管像是透明的。”贵志曾经这样说。手指甲和腋下的确如此。
   冬子使劲搓啊搓,直到白皙的皮肤开始出现一道道红印子,浴缸里满是肥皂泡。
   医院的病床上应该渗满了许许多多个女人的体气,得把它们擦洗个干干净净。最后,她又淋了浴,正要跨出浴室时,猛地心里一愣,得子宫囊肿,该不是因为打掉贵志的孩子吧。
   不知怎么的,这个念头突然掠过冬子的脑际。
   不过,如果说人流引起的囊肿,那所有做过人流的女人都会得囊肿,何况医生也否定这种可能性。
   可又怎么会……
   有关人流的记忆总是和对贵志的回忆联系在一起。或许,自己下意识地想归咎给贵志,才把囊肿和人流联系起来。
   “我这是怎么啦!”
   冬子喃喃自语着,看了一镜子。
   这段时间心里老惦挂着自己的病,几乎没有什么食欲,体重又不足四十了,胜也似乎小了一圈,只剩下眼睛好像更大了些。
   如果要做手术,不增加点儿体力怎么行。
   不过,真的是囊肿吗……
   冬子眼前浮现出今天那个医生的面孔。
   说话直来直去,多少有些冷淡,年纪最多三十二、三岁。倒不是不相信他,可他这么年轻,冬子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
   院长还在吧。医院仍然叫明治医务所,既然名字没有变,可能只是医生换了人。冬子犹豫再三,找出挂号卡。
   大概因为午间休息,电话响了很久,才传来一个护土的声音。
   “今天院长在吗?”
   冬子竭力保持自然一些。
   “有些感冒,今天休息,下个星期看门诊。”
   “那今天有医生吗?”
   “大学附属医院有医生来顶班,您来吧。”
   “谢谢你。”
   冬子对着自己看不见的电话那端的人点点头,放下听筒。
   今天的那个医生果然是临时的。
   怎么办好呢……稳。
   冬子对着名片,心里嘀咕着,突然想见见贵志。
   当初分手那么干脆,可碰上这种事情,自己就没有了主见了。或许,在那四年甜蜜的日子里,自己安心惯了,这才会不知不觉之中想到找贵志。
   真讨厌……
   冬子有些恨自己,既然分了手,就不该再藕断丝连,随便贵志干什么,不能让他扰乱自己平静的生活。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又自我辩解:现在生病了,没有办法才找他的。
   冬子前思后想,最后决定明天去目白的医院。
   第二天,冬子上午去了目白的都立医院。
   妇产科的主任是个细长睑,看上去挺忠厚,但检查的结果和代代木的那家医院一样,还是子宫囊肿,说是最好做手术。
   “做了手术,还能不能怀孕呢?”
   医生年纪也大些,所以冬子直捷了当地问。
   “你还没有结婚,应该光摘除囊肿,子宫得留下。”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手术,但至少子宫可以幸免于难。
   “不过,我们这里现在病室都满了,恐怕得等半月个来。”
   冬子困惑了。
   虽然说是暂时没有什么大事,但总归不放心,老惦记着肚子里有块东西,又怎么能安心呢。“不是什么大手术,所以你如果认识什么医院,去那里做也可以的。”
   “私人医院也行吗?”
   “没问题。”
   也许是公立医院,医生显得满不在乎病人上哪里看病。
   冬子原来想最好是在大医院里做手术,但看来大医院手续繁琐。今天虽然带了介绍信来,可光是看病就花了整整半天时间。
   冬子开始倾向于去代代木那家医院做手术。
   虽说是私人医院,但毕竟去做过一次人流,心里多少踏实些,病室的情况,还有医院的结构也大致心中有数,再说,它不叫妇产科医院,而是叫医务所,这也合冬子的意。
   冬子从目白的医院回来,下午一到店里,就接到贵志的电话。
   “我现在回东京。”
   贵志这是老样子,说话没头没脑的。
   “你还在京都吗?”
   “工作拖了一下。对了,你去医院没有??”
   “是啊……”
   旁边有女孩子在,冬子支吾了一声。
   “怎么样?真的不太好?”
   “等你回来后再跟你说。”
   “我坐三点的新干线,六点钟到东京,在有乐町得见个人,七点左右可以到你那边。”
   “来店里?”
   “不方便?”
   “倒……”
   倒没有什么不方便,不过冬子不想在这里看见贵志。
   “这样吧,明治大街帕丽法兰西的六楼有间叫‘抄拉’的餐厅,七点半在那里见吧。”
   “好吧。”
   “我现在先去一下冈崎,然后坐新干线。”
   贵志还像以前那个样子,总是忙忙碌碌的。
   明治大街上的帕丽法兰西像是日本的法国名店总汇,白色的大楼外墙纵向装饰着黑色的条纹,显得十分摩登。除了卡尔丹、帝奥、蒙卡罗等时店外,还有珠宝店像卡尔捷、香水像妮娜丽奇、香丽树、姬班斯等等,都是巴黎的名店。店里的货当然都是舶来品,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不过,光是去走马观花,也能令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置身巴黎。
   贵志所说的“沙拉”就在这座大楼的六楼。
   冬子曾跟中山夫人来过一次。虽然是在大楼里边,但布置的十分宽敞,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烛台,十分豪华别致。
   冬子走出电梯,正想进去,门童迎了上来。
   “您是木之内小姐吧?”
   冬子点了点头,门童就先行前边带路。
   看来贵志已经来了,而且关照过门童。贵志坐在中间靠左的窗边位置,显然正等着她来。窗子正对着天台花园。
   “对不起,我来晚了。”
   “哪里,我也是刚到。”
   “贵志点着酒水单要了葡萄酒,翻开菜单。”
   “中午没有吃饭,肚子饿坏了。你看吃什么。”
   “我不怎么……”
   “吃点肉会对你有好处。”
   贵志自作自画,点了两客汤和精肉,就举起了高脚杯。
   “好长时间了。”
   冬子被动地拿起酒杯,碰了碰贵志的酒杯。
   “有两年半了吧。”
   “是两年。”
   上次跟贵志见面,是“克罗舒”开张之际。跟那时候相比,资志似乎胖了些。
   “还好吗,那以后?”
   “嗳,马怪虎虎。”
   “你真是没有变,还瘦瘦的。”
   贵志说完,点起了一支烟。
   “那他们怎么说?”
   “说不太好。”
   “哪里?”
   “说是子宫囊肿。”
   “囊肿?”
   “医生说最好做手术。”
   贵志看了冬子一眼,将目光移向窗外的花苑。夏季里也许开过露天酒吧,花苑的一角摆满了桌椅。
   “非做手术不可吗?”
   “不用马上做,不过要尽快。”
   “可你自己这么个身体,能受得了手术吗!”
   贵志转头回来对着冬子,目光柔和而又关切。
   “而且是大手术吧?”
   “医生说不是什么大手术。”
   “要做的话,你准备在目白那里做吗?”
   “不过那里现在没有空的病室,我想找原来代代木的那一家。”
   “嗳”
   服务生将汤送过来,摆在他们面前。
   普通人肯定不会说这些,只会说些什么富有情趣的话题,如果不是长期相濡以沫,这些话也很难说得出口。
   “味道不错,你喝两口试试。”
   贵志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
   “如果不做手术,会怎么样?”
   “可能会变坏……”
   生理方面可能出现的恶化,冬子觉得实在难以启齿。
   “那你打算怎么办?”
   “想下个星期或者什么时候做手术……”
   “要那么快?”
   “不行吗?”
   “我下个星期三前后要去欧洲两个星期。”
   “这事呀,中山夫人告诉我了。”
   “是啊,前几天的酒店大堂里碰见她。”
   “还邀请人家要不要去喝一杯,人家可是很感激的呐。”
   “也许是吧。”
   “还说跟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呢。……”
   冬子一说完,就感到好笑。自己已经和别人分了手,怎么还能对他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说三道四呢。
   “等我从欧洲回来不行吗?”
   “等什么?”
   “我是说稍微推迟一下手术,行不行。”
   “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情。”
   “可你总得做点准备什么的吧。”
   “我一个人应付得了。”
   冬子嘴上拒绝着,心里觉得好笑。
   贵志心里怎么想呢?纯粹因为关心,抑或多少对自己还有些眷恋?那又如何解释分手两年来杳无音讯这一事实呢?
   不过,说起来,冬子自己也不理直气壮。
   身体不好,也不至于非得打电话找贵志不可,悄悄地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就行了,干吗要主动打电话呢?
   今天两个人在这里见面,说到底,也都是因为冬子自己。
   两年前分手之际,冬子说,“今后就做一对朋友吧。”当时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斩断男女之间的所有瓜葛。
   事实上,过去这两年,两个人之间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现在回头去琢磨,当时提出做朋友,其实就是因为这样还可以不必彻底分开,不用相互遗忘对方,可以永远保持某种联系。如果真想干干脆脆分手,还有什么必要做朋友呢?相反,完全可以去厌憎对方,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咒骂对方。
   或许,利利落落地分手不过是出于自我安慰,到头来,只是一种自我原谅、依赖对方的表现而已,真正的目的其实在于逃避分手的痛苦。
   现在两个人又聚在一起,真的是出于所谓的友情吗?
   冬子陷入沉思,手里的叉子也停了下来。
   贵志说有什么事的话跟他联系,的确发生了为难的事情,所以自己打了电话,之后两个人见面、用餐,这些并无可厚非,在普通朋友来说是常事。
   不过,冬子自己十分平静,大概是因为想将自己的病情说约对方听,心里特别坦然。贵志自然地动着刀叉,没有半点局促的样子。
   分手后的男女可以这么轻松自在地在一起吗……
   “你想什么?”
   贵志手里执着酒杯,问:
   “担心手术?”
   “不是……”
   冬子轻轻地摇摇头。
   “别再担心自己的病,多吃点东西才行呢。”
   冬子点点头,心里暗忖道,这哪像分了手的一对人之间的对话。
   晚餐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两个人又要了甜品。
   冬子最终决定去代代木的医院手术,贵志也同意了。
   “这么说,你还是决定下星期做?”
   “下星期做。”
   “估计没有什么事,不过你自己要当心。”
   动手术的事,本来根本不需要贵志同意,不过,跟贵志说了以后,冬子觉得轻松了许多。
   “你还准备上哪儿”
   “上哪儿……”
   “有事吗?”
   “没有。”
   “那一起去喝一杯吧。”
   冬子看贯志一眼。
   这人到底怎么了?难道要两个人忘记已经分手的事实,像朋友似的一起喝酒吗?
   “出去后再说吧。”
   贵志拿着帐单站起来,冬子只能跟着。
   贵志在门口和经理说了阵子活,然后上了电梯。
   “现在喝酒没有影响吧?”
   “影响……”
   “我是说对你的病。”
   见贵志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腹部,冬子下意识地挪了挪脚。
   “应该没有啥关系。”
   贵志自言自语着点了点头。
   走出电梯,冬子发现大楼里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
   “去赤坂的‘星期三早晨’吧,好久没有去了。”
   “去赤饭的‘星期三早晨’?”
   “怎么,你不想去?”
   和贵志在一起那时,经常去“星期三早晨”。正好离赤坂的TBS不远,加上那里的妈咪以前当过制片人,客人多是些电视台、戏剧界的人。
   冬子并非完全不想去,不过,跟贵志分手时,她曾在那里和妈咪喝到深夜,当然,妈咪也知道她和贵志分手的事。
   “还常去吗?”
   “那以后大概去过一次或者两次,不过好久没有去了。”
   贵志提出去两个人分手前常去的地方,冬子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她自己倒也想见一见那位妈咪。
   冬子没有再做声,贵志显然当她是同意了,过了马路,就招停了一部出租车,说“去赤假”。
   出租车出了表参道,开始往左去。
   “这次去欧洲,都去什么地方?”
   “就去荷兰和法国,不过主要是在阿姆斯特丹。我不在期间,有事就找上次送介绍信的那个人,好吗?”
   “你是说船津?”
   “他年纪不大,但挺精明。”
   冬子想起来船津的名字叫海介。
   进的“星期三早晨”门来,右手是酒台,呈L型,拐弯处有个卡座。还不到九点,除了酒台前坐着两组客人外,店里还没有其他人。
   “稀客稀客……”
   妈咪在酒台前和客人说着话,见两人进来,摊开手迎了上来。
   “好久不见了。”
   “你还没有关门大吉啊。”
   “你还好说,自己从来都不见个影子。”
   妈咪把手搭在冬子的肩头。“你好吗。”
   “嗳,马马虎虎。”
   跟贵志分手时,搅得鸡犬不宁,之后就再也不曾露面,冬子觉得有些歉疚。
   “贵志先生的酒应该还在的,不过肯定扑满了灰尘。”
   “不用理它啦,开瓶新的吧。”
   “真的,你们可真是好久都不来了。”
   妈咪开了一瓶新酒,配好酒,又仔细端详了他们一番。
   “都干些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工作啦。”贵志答道。
   不过,妈咪显然是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也难怪妈咪会好奇,两年前两个人一刀两断,现在又一起回来喝酒。
   “前两天,中川老师来,还说起你们呐。”
   中川老师,就是中川夫人的丈夫。中川教授跟贵志来过之后,时不时都来这里坐。
   “老师还担心冬子呢,说像是又瘦了。”
   教授大概是听夫人讲的吧。
   “来,干杯干杯。”
   妈咪给自己也调了一杯酒,三个人碰了碰杯子。
   “以后可得经常来哟。冬子,现在又开了瓶酒,你可得常来啊。”
   妈咪是个开朗性格的人,半开玩笑地说完,又问:
   “今晚两个人约会?”
   “约会?”贵志反问了一句。
   “说真的,你们俩真的很般配。”
   “蚂咪,你别胡思乱想了。”
   “喔,是吗?你们俩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以后经常来喝酒就行了。”
   “肯定来。”
   “也不一定非得跟冬子一起来不可。”
   妈咪显然以为两个人已经重归于好,所以故意这样刺激。
   冬子酒量很低,就算是兑过的酒,只要两、三杯下肚,就浑身发热,眼圈染上樱花般的淡粉红色。
   贵志曾说冬子这种时候很妩媚,不过,冬子最多也只能喝到这个量,再多就浑身无力,而且变的饶舌。两年前和贵志分手时,和这位妈咪倾诉了一整夜,也是因为喝过了量。
   半小时以后,冬子稍微有些酡红了。她并不曾打开随身带的化妆盒,光凭身上发热,她就估计得到了。
   也难怪,她在“沙拉”喝了两杯葡萄酒,来这里后已经是第二杯威士忌了。
   “再喝点吧。”
   贵志劝她。
   “不行,我不能再喝了。”
   冬子用手遮住酒杯。
   如果要喝,本来还能再喝些,但冬子觉着越喝就越会依恋贵志。虽然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心,不过还是觉得目前的生活挺好。
   说真心话,从见到贵志的那一刻起,冬子就告诫自己不要在贵志面前垮下来。她对自己解释说,现在见他,纯粹是为了商量自己的病,一起吃饭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自己是有事见他,而不是单纯为了他才来见他。
   为了见面,冬子自己心里前思后想的,可贵志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听冬子说完看病的事,就享用起菜肴来,用完餐后又若无其事地邀请冬子到分手前经常一起去的酒吧来喝酒,而且,跟妈咪似乎也聊得挺开心。还是那个老样子,什么都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