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恐怖悬疑>> 燕壘生 Yan Leisheng   中國 China   現代中國   (1970年)
吸血驚情首部麯:噬魂影
  一次見面,卻發現他神態異常,竟然以粉撲面,惶恐不安。隨即,因為他提供的一張沾有墨漬的軟盤,成康的電腦屏幕、辦公室天花板等處竟然莫名出現同樣的墨漬。無獨有偶,同時有人開始嚮雜志社報料說見到會動的影子。成康開始調查時,溫建國竟神秘失蹤。
一 墨漬(1)
  她的手保養得很好,觸覺一定比我更為靈敏,衹是,這真的是鍵盤上的毛刺麽?
  不知為什麽,我總是想到那個墨漬。
  立鼕以來,天一直陰沉沉的,隔個一兩天就下雨。這樣的天氣持續了兩周,今天才終於放晴。
  雨天對於那些多愁善感的人來說也許很不錯,可能他們會覺得很富有詩意,可是對於我這樣的單身漢來說,晴天的感覺纔好。我在辦公桌前舒了舒腰,看着外面。陽光普照,那些鱗次櫛比的大樓也象剛洗過一樣閃着光。我的辦公室是在十二樓,望下去,馬路上不時有一輛汽車開過,隔着玻璃窗,也聽不到聲音,衹能看到車影一閃即沒。
  我是一傢新辦的通俗讀物雜志編輯。由於期刊號很難批,現在雜志多半是藉以前的刊號再挂個名辦起來的,這本雜志也一樣,名字就叫《傳奇大觀·異聞版》。《傳奇大觀》是一本十幾年前在地攤上出現過的短命雜志,那時這份刊社是為了在蜂擁雀起的地攤雜志中分一杯羹纔辦起來的,當時算辦得相當好,那時我還在讀中學,時常見同學偷偷摸摸地把這本封面上經常出現穿得很少的美女照片的雜志帶到學校來,在厠所裏看個不亦樂乎。我看過一本,裏面盡是些“分屍案”、“震山神拳”之類,還時不時出現一些以當時來說相當露骨的色情描寫,大概為那時的民工和中學生文化生活豐富了不少。可是我對這雜志感覺很壞,因為我看到的一篇是可以稱得上是破爛的故事,那個窮兇極惡的壞蛋在抓了美女後突然溫文爾雅地一件件脫她的衣服,而且還說一些語無倫次的話,好不容易脫到了內衣,正在期待有實質性鏡頭時,按那時的慣例,一個大俠突然間出現,一拳把壞蛋打倒,救出了美女。
  這個煞風景的大俠讓我恨得牙癢癢的,而故事的文筆也糟糕之極,時不時出現一句三四十字的長句,那時我的習慣是看書時默讀,雖然不發出聲音,但是這樣的長句還是把我憋得氣都喘不過來。如果真因為一口氣憋不上來昏過去被人知道的話,說不定還會以為我是因為這樣的描寫血脈賁張,那樣的人我可丟不起。
  我寫的話,也會比他寫得好。那時我就很大言不慚地想。衹是十多年過去了,我仍然連一個故事也沒能寫出來。而且,十幾年後,這本雜志藉屍還魂,而我居然成了其中的一個編輯,實在是一件可笑的事。
  樓下又是一陣“砰砰”的敲釘子的聲音。我們租的這幢寫字樓分租給了七八傢公司,租住樓下這一層的公司不久前剛剛倒閉,剛來的還在進行裝修。一聽到這種敲釘子的聲音,我的頭也一陣疼痛,好像我的頭也成了一個木墩,那些釘子正往我腦袋裏釘進去。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資料,我走了出去。
  這個星期六就要出刊了,今天是周一。周末同事全都外出採風,得下午回來,衹有我和另一個同事留守。說是採風,其實也就是老闆請客,大傢去郊外玩一天,因為我還有三萬字的版面沒安排好,本來我有個作者說星期六就給我,可是今天周日了他還沒傳給我,好在是一個市裏的,在辦公室裏又實在呆不下去,正好去上門看看他,順便散散步。
  要編一本雜志,這些作者都必須抓在手中。由於現在的雜志采取責編製,每出一篇文章,責編有責編費好拿,因此一個好作者往往有好多人搶着要。我的這個作者叫溫建國,筆名叫溫剋。雖然有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發音睏難的可笑筆名,但是他寫出來的東西卻很受歡迎,頗有一股詭異變態的氣氛,又有一些不出格的色情描寫,因此他雖然寫得比較慢,但幾乎每寫一篇都能順利通過三審。
  溫建國也是獨身,一個人住在市中心的一間小平房裏。這是一套獨門獨戶的舊房子,面積雖然不大,但位於黃金地段,大概是溫建國祖上傳下來的。要是他把房子賣掉,娶七八個老婆都夠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守在這麽一間狹小的房子裏,也許是一直和拆遷辦談不好吧。
  到了溫建國的傢,我走上那幾級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破損了的臺階,敲了敲門,但裏面沒聲音。也許是他出門去了,溫建國雖然大多時間是埋頭在傢寫東西,大概偶爾也會出門的。我等了一會,正想離開,門卻一下開了。
  看到裏面的人,我第一句話想說的是“對不起,我找錯人了。”因為這人憔悴已極,臉色黝黑,兩眼深凹,肩胛骨也高高聳起,整個人簡直象是個僵屍。上個月我還見過他一面,一副肥頭大耳的樣子,這個人除了一副眼鏡還有共同點,另外就完全是個陌生人了。哪知我還沒出口,這人笑了笑,道:“是你啊。”
  這聲音仍然是溫建國的。我吃了一驚,上下打量着他:“你……你是溫剋?”
  “進來吧。”
  他趿着鞋,大概一直在床上沒起來,伸手讓我進來。他的手原本白皙肥厚,現在卻變得骨節分明,拇指上還戴着個樣子很怪的戒指。我看過一本書講古玩的書,說起古人的戒指有種是戴在拇指上的,叫作“班指”。其實這兩個字該寫作“扳指”,最早是古人用來拉弓的,後來纔轉變成裝飾品。這種戒指好象國外沒有,是中國特有的東西,溫建國的這個班指不從哪裏搞來的,是銅做的,通體都是銅緑,樣子很有些怪。衹是他這樣的作者本來多半有些怪癖,這也不怎麽意外。他一伸出手,臉上忽地跟被蛇咬了一樣,左手轉了轉那個班指。
一 墨漬(2)
  我跟在他身後道:“溫剋,你怎麽了?生病了麽?”
  他猛地站住,扭過頭來看着我:“我有病麽?”
  真是諱疾忌醫。他這副樣子,好象要是我說他生病是在咒他一樣。我不敢多說了,衹是道:“你臉色不太好看啊。”
  他這房子有三十多平米,用薄板隔成了兩部份,外間是廚房和客廳,十分昏暗。由於他的房子實在太小,這客廳頂多衹能坐上四五個人,他拉過一張椅子道:“你坐吧。”
  我坐了下來,從包裏取出路上買的一包水果放在桌上:“溫剋,我想問問你,你那個小說寫好了麽?”
  溫建國也坐了下來,怕冷似地縮成一團,好象沒聽到我的話。我又大聲道:“溫剋,你那個小說寫完沒有?這個星期六我得出刊了。”
  “小說?對了,還有最後幾百字,我結一下,你稍等。”
  他轉身走進了裏面。單身男人的臥室一定很亂,我看見他站起身,剛想跟着他進去,哪知他一下把門關上了。
  這門是用紙糊着竹片做的,大概是他自己新搭起來的,上回來時還沒有。我嚮裏面衹掃了一眼,什麽都沒看到,衹覺得裏面黑糊糊的。溫建國也許一直在睡覺,連窗簾也拉上了。他的窗簾是用遮光布做的,一點光也不透,裏面連臺燈也不開,衹能看到電腦還有點光亮。
  寫作時的怪癖我也見得多了,不過我記得以前溫建國每次寫東西,都是一支煙,一杯茶,窗戶洞開,連門也開着,有時還要在電腦裏放着MP3,現在這種怪癖大概是新染上的,包括手指上那個怪模怪樣的銅班指。
  這扇門衹是竹片做的,做得卻相當嚴密,一絲光也不透,裏面大概更象個洗相片用的暗室了。我想往門縫裏看看,可是縫隙全被堵住,什麽也看不到,透過薄薄的墻,衹能聽到他在噼啪噼啪打字的聲音。
  溫建國出來了。他一拉開門時,我嚇了一大跳,他把一張軟盤放在我手上道:“就是這個。”
  我拿過來放在包裏,有些不安地道:“溫剋,你真的不要緊麽?多註意休息啊。”
  也許是我的錯覺,方纔他衹進去了一會兒,我就覺得他好象又憔悴了一些。我衹是順口一說,哪知道溫建國象是聽到了什麽可怖之極的話,叫道:“真的麽?是真的麽?”
  他衝到門口,衝着墻上一面鏡子張望。我想不到他自戀到這種程度,拍了拍他的肩道:“溫剋……”
  他一把閃開我的手,扭過頭叫道:“真的麽?我是不是臉色又不好了?”
  門口的光綫要充足一點,這時我纔發現,他手上居然拿着一盒肉紅色的粉底。那種粉底是年輕女子化妝用的,溫建國就算想變成河利秀也太難了點,我沒想到他居然有了這個愛好。他的臉上已經上過一層粉,上得很拙劣,方纔由於他一直沒有正對着陽光,我都不曾發現,現在纔算看到了。他的臉上,粉象石灰樣刷得厚厚的,衹怕連表情都快看不出來了,有一塊粉底因為幹結,已經龜裂開了,使得他的臉更象一個哥窯的花瓶一樣。
  我打了個寒戰,道:“你沒事吧?”
  “快走!”他一把捂住臉,“快走,以後別來了!”
  我吃了一驚。溫建國這人嚮來很有點小資情調,待人接物溫文爾雅,沒想到現在居然這麽沒禮貌,但是我實在也不想多呆,能走就最好了。我逃也似地衝出了他傢門,剛一出門,溫建國“砰”一聲,重重將門關上了。
  外面的陽光照在身上,我身上的寒意纔漸漸消褪。在溫建國傢裏,我一直有種呆在冰箱裏的感覺,冷得幾乎要發抖。今天氣溫雖然不高,但好象也不至於這麽冷法,衹是溫建國的傢比外面起碼要冷許多。我看了一眼溫建國的傢,也許是心理因素,這間孤立在一片高樓中的陳舊小房子有一種陰森的感覺。
  回到辦公室,正好趕上吃飯。寫字樓裏的飯是送來的快餐,快餐雲者,填飽肚子而已,不會好吃的,今天的快餐更是難吃,是一些不知煮過多久的蘿蔔,裏面夾着一些肥肉片。我馬馬虎虎對付着吃完,從包裏取出了溫建國給我的那張軟盤。
  這是一張國産的雜牌盤。這種軟盤質量低劣,不過總還可以用兩下,也就和快餐差不多。軟盤是緑色的,雖然和大部份國産的東西一樣不太靠得住,但做工還算精緻,應該還能再用一陣子,衹是盤面上沾了一小滴墨,也不知溫建國是怎麽弄上去的,現在這年頭,寫毛筆字的可真是少了。
  我剛想把軟盤盒子打開,突然覺得眼前一花,心底掠過一陣寒意。剛纔的一瞬間,我渾身發軟,象是從極高處墜落,但那大概是有些貧血,並不如何,讓我不安的是,剛纔我好象看到那一滴墨在盤面上流動一樣。
  那更象是一滴水銀,一滴黑色的水銀。可是我定睛看時,那一小滴墨還衹是一小滴墨而已。我搖了搖頭,把軟盤拿出來放進了軟驅,拷了出來。
  溫建國的這個故事叫《蜂巢》,故事是這樣的,一對情侶外出旅遊,到了一個小山村裏,天色已經晚了下來。他們找了戶農傢藉住一晚,但是發現這村子房子雖多,農戶卻少,而且大多是些老年人和孩子。到了晚上,他們發現那戶農傢屋檐下有一個碗口大的蜂巢,有些擔心。天黑下來後,經過一段莫名其妙的做愛描寫,當然是不露骨的描寫,他們被一陣聲音驚醒,於是兩個“一絲不挂”的人往窗外望去。
首頁>> 文學>> 恐怖悬疑>> 燕壘生 Yan Leisheng   中國 China   現代中國   (197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