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马丁 《国家地理》读者4000万,相互差异之大难以想象;分布之广竟包括世界上每一国家。如此众多的读者语言不同,文化不同,世界观也不同,可谓一个地道的联合国。而尽管千差万别,我们的众多读者却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欣赏摄影,并乐此不疲。确实,无论曼哈顿人或莫斯科人,都能理解摄影图片中形象的意味深长的诉说。《国家地理》的老编辑约翰·奥利弗·拉·戈尔斯曾谓,图片凭借其交流能力,已经成为一种全球性的语言。而在过去的113年中,很少有什么出版物曾像这本刊物那样,对摄影语言做出如此之大的贡献;它封面上的黄色框边是人人都熟悉的。 今天,国家地理学会档案馆收藏的摄影图片,或已发表,或未发表,总数达10500万幅,数量之大,令人瞠目结舌。这份馆藏涵盖了摄影媒介的全部历史,从罕见的玻璃质奥托克罗姆微粒彩屏干版,到胶卷底片和透明正片,再到先进的数码照片,无所不包。它们形象地记录了上一个世纪的世界—它在医学、科学和探险方面的成就,它在文化方面的富于戏剧性的变化,以及它的战争和自然灾害。 所以,请试着设想一下吧:要把国家地理学会所曾生产的、艺术无价的最佳摄影通盘加以检索,精中取精,从中选择出最具代表性的样板—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挑战?而这恰恰是本书的编辑们给自己设定的崇高目标。 阅读本书,读者将能透过诸如威廉·艾伯特·阿拉德和詹姆斯·E·斯坦菲尔德那样地名声有如传奇的《国家地理》摄影师的镜头,阅读我们的世界。你将会见识历史里程碑式的图片,例如海军少将理查·E·伯德极地远征的形象记录;你还会看到由非职业摄影师抓拍的照片,例如宇航员们对机舱外神奇景色的注视;那时,宇宙飞船正沿着远离地面的轨道或围绕更加遥远的月球飞行。本书中的图片把生活中的亲密时刻与宏观伟景结合起来。如同一张张魔毯,这些照片忽而把你投入沙漠、森林和丛莽,忽而带你深入海底,甚至送你直达星球。许多图片关注日常生活的细节—这也属于《国家地理》摄影师们致力报道的方方面面。“接受委派前往拍摄,使你和人们接近,”《国家地理》摄影师乔治·斯坦梅茨曾如此谈及自己的感受。“它不仅给予你深入的切入点,为一般的游客所不能有,而且使你以不同的眼光看待事物,更多地分析而不仅仅是体验。它迫使你延伸自我,进入种种场景。” 本书的结构以地理为主线索,反映着《国家地理》的工作方法和使命,以及国家地理学会丰富的图片收藏。全书六章,均冠以引言,藉以使得分随其后的图片各得其所。引言作者的背景互不相同,从文学家到科学家,都是本行的专家里手,而文章则反映着他们各自的独特观点和兴趣。 第一章聚焦欧洲。这是学会馆藏图片主题最为丰富的领域之一。这些图片涵盖20世纪之初直到当代的漫长时期,从乡村直到城市的广大范围的生活情景,为多个民族留下了一幅又一幅文化肖像。其中的精彩之作包括妇女和儿童的形象,把当代和久远年代之前的景观作饶有兴味的对照—从参加宴会而在泡沫间嬉戏的巴塞罗那孩子,到1929年拍摄的足蹬木鞋的荷兰儿童。而经典的田野景色和城市风光,以及劳作和游戏中的人们的剪影则使本章内容臻于饱满。 第二章以亚洲为题。这是全球人口最多的大陆,是38亿人口的家园。一个又一个的国度传统久而不衰,却又发展迅猛:既拥抱上海市区未来派的天际线,也珍重不知岁月为何物的吴哥伽蓝;摄影师约翰·斯科菲尔德拍摄了现代香港闹市沸腾的街景,而奥·路易斯·马扎滕塔的镜头则留下了雕塑于2200年之前、发掘自西安附近的地下战士群像,二者形成了强烈的对照。而布鲁斯·戴尔摄于上海一家美容厅中的妇女,恰如约翰·克劳德·怀特在1920年为一群鲜衣华服的尼泊尔贵妇留下的肖像,无论当时或现在都令人难以忘却。 第三章注目非洲和中东。精彩之作包括若干极其出色的野生动物照片,使得《国家地理》尤其闻名遐尔。其中包括约翰·克里斯捕捉住的景象:一群壮丽的猎豹和一头长颈鹿正在穿越一片神秘的森林。透过劳动、日常生活以及传统的五光十色的棱镜,非洲文化在这里得到了广泛的扫描,一幅画面接着另外一幅—南非:敏捷的猎人追逐一只蔗鼠;也门首都:等待投票的妇女身穿称为“波卡”(burka) 的长袍,包裹全身、只露出两眼;北非:乌莱德奈尔部族的一位姑娘,全身上下都用钱币为装饰;加蓬:明凯贝森林中的金矿,矿工正在辛勤劳作。 第四章把镜头对准南北美洲—地形地貌突出相似、文化构成却迥然不同的两片辽阔大陆。拉丁美洲由于深深受到西班牙和葡萄牙精神的影响,风貌大异于以盎格鲁-法兰西文化为主导的美国和加拿大。当地景观之独特,或如巴西的印第安卡亚波族三位青年妇女的穿着和神态,或如匹兹堡一位工人之在住宅门廊上自豪地展示一面星条旗,从而体现着北美人的典型品格。至于美洲的野生动物,则有狼、灰熊、美洲豹和大咬鹃的精美摄影。 第五章探索海下的世界、岛屿和岛屿文化。长时期以来,国家地理学会一贯支持多位著名的海下探险家的活动。其中一位是埃默里·克里斯托弗,正是由于他所属团队的努力,人们才得以首次窥见泰坦尼克号遗留海底的残骸。摄影师戴维·杜比莱—他的摄影作品也见于本集—说:“人类来自海洋,从事水下摄影因此予人以回归本源的感觉。”而岛屿—四外都是海水的一片片陆地同样令人着迷,图片所展示的景与物,从冰岛各处热气蒸腾的热泉到新西兰的“活化石”斑点楔齿蜥,无不奇妙可观。 第六章所呈为人类太空探索的概况。好几张图片均源于国家地理学会和美国航空航天局之间的长期合作关系,其中包括阿波罗号登月之行以及这架航天飞机的照片。“旅行者”号和哈勃空间望远镜捕捉到的富于戏剧性的形象,使我们得以见识极远处的星球与星系的面目;这些多姿多彩的景观,恰好构成本书摄影之旅的最后一程。 披阅这六个章节之际,你同时也将体会到许多图片久而不衰的品质;尽管它们作为插图而出现其中的特定文章之各种细节都已渐趋朦胧而淡出,它们本身的力量却不稍减。在这个被电视、电影和录相所淹没和浸透的世界上,这些形象的魅力持久不衰,这就为静态摄影之继续发扬提供了最为确凿的论据。乔尔·萨尔托雷,现代摄影的年轻大师之一,坚持谓“静态摄影永不会过时,因为它具有一种独一无二的能力,那就是使时间当真永远停止。图片中的孩子永远稚气,图片中的飞鸟永远凌虚御风。” 那么,是什么东西使得某张图片令人一见难忘? “在我看来,一幅伟大的照片具有三个要素,”萨尔托雷指出,“光线一定恰到好处。构图一定要好,背景不能跟主题冲突。而且,必须捕捉住某个瞬间—或者是情感,或者是别的什么,它简直要从场景中一跃而出。”时机也是关键。“事实是,”萨尔托雷说,“最好的照片总是那些仿佛根本拍不下来的照片,根本没有办法。有一个经典的例子,就是吉姆·勃兰登堡拍的那一张:一头白狼正从一块浮冰跳到另一块浮冰上去。背后照明美妙而柔和,构图良好,而且恰好抓住了那个完美无缺的一瞬:那头白狼仿佛悬在半空中。” 有些照片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萨尔托雷就永远难以忘记马萨—最后一只旅鸽—在1913 年留下的形象。“我记得自己是怎样地一边注视着它一边想、却想不过来:怎么,这怎么可能就是最后一只了?从前可曾有过千百万只旅鸽啊。直到今天我仍然思索那个形象。事实是,它引导我走上了保护野生动物的道路。它令我运用摄影努力抢救地球,为那些面临种族灭绝之灾、但却没有发言权的物种讲话。” 就我们多数人而言,摄影图片可能并不改变我们的生活,但却确实改变着我们的思维,促使我们打开头脑面向广阔的世界,帮助我们理解这个世界。本书呈现给读者的这些形象生动地提醒我们认识伟大图片的诉说能力。一百多年过去了,这种诉说能力依然一月一度,在《国家地理》的册页上反复得到印证。
小约翰.M.费伊 美国国家地理学会会长兼首席执行官 《国家地理》的摄影师们知名于世,我偶或参与他们受任执行的项目,这也许正是我最有兴味也最感刺激的一部分工作。我曾与长期投稿人戴维·艾伦·哈维分享在古巴的冒险,曾与高级编辑克里斯·约翰斯同赴非洲,因而得以亲眼见证如此出色的摄影家们如何专心致志、施展才能。这于我真是一种特殊礼遇。 哈维和约翰斯这样的行家恪守着《国家地理》的优秀传统,使之迥然不同于他者。1888年国家地理学会为会员—当时总数165人—创办这一会刊,之后不久,照片便在这本刊物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其中第一幅是赫勒尔德岛的景象,1890年刊出。虽然如此,授权把摄影图片列为表述方式之一,却是在1902年。那时,学会会长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及其年轻的总编辑吉尔伯特翁婿二人一致同意,派遣格罗夫纳(Grosvenor) 前往加勒比海马提尼克岛,用摄影机记录下灾难性的火山爆发情况。贝尔嘱咐后者一定要带回来“富有意义的现场细节描述,附以精美的图片”。格罗夫纳的创新之旅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贝尔的嘱托依然是对《国家地理》目标的概括,可谓一言以蔽之。 如若府上与寒舍一样地耽读这本刊物,那就会知道,顺手翻开任何最新一期的《国家地理》便会受益终生。儿童时期,种种形象使我们得以见识新的文化、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美妙景色,以及和我们分享这座星球的万千物种。既已成年,则在这本刊物里所报道的各种新的发现,一幅幅都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使我们继续啧啧称奇。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本书令我激动,虽然书中仅仅收集了学会所曾发表的最为令人着迷的图片的一部分。我希望你分享我首次一页页翻阅它时感到的那种发现的欢乐和欣赏之情。你手里捧着的是一份面向公众的请帖,邀请你透过上个世纪一部分最优秀的摄影家的镜头来审视我们这个世界。请大饱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