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正史>> 劉昫 Liu Xu   中國 China   后晋   (887年946年)
舊唐書
  唐代(公元618--907年)是中國封建社會的一個重要時期。五代後晉時官修的《舊唐書》,是現存最早的係統記錄唐代歷史的一部史籍。它原名《唐書》,宋代歐陽修、宋祁等編寫的《新唐書》問世後,纔改稱《舊唐書》。《舊唐書》共二百捲,包括本紀二十捲,志三十捲,列傳一百五十捲。
  
  唐朝歷代修有實錄。自唐初以來便在實錄基礎上撰寫國史,以吳兢、韋述所撰最為有名。吳兢撰成《唐書》六十五捲(一說九十八捲),韋述又補遺續缺,撰成國史一百一十二捲。此後,柳芳等人又有續作。但武宗實錄不全,以後歷朝實錄沒有修成,史事缺略。後梁、後唐兩代都曾下令廣泛徵集唐史資料。後晉時,賈緯以所搜集的遺文和故舊傳說等,編為《唐年補錄》六十五捲。後晉高祖天福六年(公元941年),石敬瑭命修唐史,由當時的宰相趙瑩負責監修。他挑選文士,擬訂了完整而龐大的搜集資料和編寫工作的計劃。寫作是在唐國史的基礎上,利用當時所收集的晚唐史料加以綴補而成。趙瑩即從兩個方面着手組織編纂。其一,根據史館所缺史料,奏請下詔購求唐武宗會昌元年至唐昭宗天祐元年“撰述得傳記及中書銀臺事、史館日曆、製詔册書等,不限年月多少,並許詣闕進納。如年月稍多,記錄詳備,請特行簡拔,不限資序”。其二,與張昭遠一道製定了完整的修史計劃,並提出若幹具體措施:司天台自唐高祖武德元年至昭宗天祐元年,“為轉年長歷一道,以憑編述諸帝本紀”;文武兩班及藩侯郡牧,各敘纍代官婚、名諱、行業、功勳狀一本,如有傢譜、傢牒,亦仰送官,“以憑纂敘列傳”;太常禮院、太常寺、大理寺、司天台、御史臺、兵部職方、秘書省等部門“備錄”、“條列”各相關材料,以憑撰述禮、樂、刑法、天文、律歷、五行、職官、郡國、經籍等志。兩年以後,趙瑩出任晉昌軍節度使,離史任,未竟其業。但是,編纂工作在張昭遠的具體主持下,仍然依計劃繼續進行。因此,史稱趙瑩“監修國史日,以唐代故事殘缺,署能者居職。纂補實錄及修正史二百捲行於時,瑩首有力焉”。到出帝開運二年(公元945年),全書修成,歷時僅四年多。《舊唐書》從後晉天福五年(940年)始奉石敬塘之命修撰,到後晉開運二年(945年)完成。因為書成時劉昫正在執政,按當時的規定,一般宰相都要作國傢修史的主編(監修),因此劉昫就成了署名撰者了。三任監修之外,參預纂修工作的,先後總計9人。他們是:張昭遠、賈緯、趙熙、王伸、呂琦、尹拙、崔梲、鄭受益、李為先(一作光)。其中,張昭遠始終具體負責其事,用力最勤。賈緯受詔不久即去職守喪,書成前一年起復,主要貢獻是其《唐年補遺錄》65捲提供了唐武宗以後的許多難得史料。趙熙始終其事,“竟畢其功”。王伸於書成之日,身列“恩奬”名單。呂琦預修唐史,史稱“有能名”。
  
  《舊唐書》修成後的第二年,即946年,北方契丹即對後晉大舉進攻,造成了開封及河南州縣數百裏內杳無人煙的慘狀,公私損失都很嚴重,史籍遭劫自也難免。因此修成的《舊唐書》,在保存史料方面,是有很大積極意義的。《舊唐書》的作者去唐不遠,有條件接觸到大量的唐代史料,所以能在短短的四年多時間裏修成這樣一部二百捲的大書。
  
  關於唐代前期的歷史,吳兢、韋述、於休烈、令狐峘等人相繼編寫的《唐書》130捲以及唐高祖到唐文宗的各朝實錄對唐初至唐代宗時期的歷史事件記述較為完整。一般認為,五代紛亂之時,唐代遺聞往事,雖懸詔購求,而所得無幾,故這部唐史援據較少,而其前半則“全用實錄、國史舊本”。(在研究新、舊《唐書》的論著中,大都沿引清代學者趙翼的說法:“《舊唐書》前半全用實錄、國史舊本” [1],並由此判定《舊唐書》的史源。同時,在肯定《新唐書》“增舊書處”時,也引用趙翼在另一處所說:五代紛亂之時,《舊唐書》援據較少,至宋仁宗時,太平已久,舊時記載多出於世,故《新唐書》采取轉多。請註意趙翼下面的這一說法:“今第觀《新書?藝文志》所載,如吳兢《唐書備闕記》、王彥威《唐典》、蔣乂《大唐宰輔錄》、《凌煙功臣、秦府十八學士、史臣》等傳、凌璠《唐錄政要》、南卓《唐朝綱領圖》、薛璠《唐聖運圖》、劉肅《大唐新語》、李肇《國史補》、林恩《補國史》等書,無慮數十百種,皆《舊唐書》所無者”,“皆五代修《唐書》時所未嘗見者。” 據此,更有人認為:“《新唐書?藝文志》所載,較《舊唐書?經籍志》增多可見。此皆晉修《舊唐書》時所未能見者也。”
  
  其實,上述認識,不論是趙翼的兩段論述,還是今人的那種說法,都失於深入、細緻的考察。)更有甚者,以其《經籍志》沒有著錄的史籍,便是五代修史時未曾見到的書。其實,這些認識都缺乏深入、細緻的考察,不足以說明這部唐史的史料來源。《舊唐書·經籍志》所錄,以毋煚《古今書錄》為據,乃“開元盛時四部書。至於天寶以後的著述,並不是五代後晉時沒有看到,而是史臣們不打算將其混雜到“開元盛時”的著錄之中。對此,後晉史官說得十分清楚:天寶以後,名公各著文章,儒者多有撰述,或記禮法之沿革,或裁國史之繁略,皆張部類,其徒實繁。臣以後出之書,在開元四部之外,不欲雜其本部。今據所聞,附撰人等傳。其諸公文集,亦見本傳此並不錄。《舊唐書》46《經籍志上》。
  
  這裏提到玄宗天寶以後的撰述有三類,一是“裁國史之繁略”者,二是“記禮法之沿革”者,三是“諸公文集”,衹不過都放在本人的傳記當中記述罷了。因此,凡是《舊唐書》紀、志、傳中提到的撰述,尤其是天寶以後的撰述,都應視為後晉纂修這部唐史的史料來源。
  
  本紀部分,高祖至代宗,基本脫胎於吳兢、韋述等《唐書》帝紀;德宗至文宗,大體圍繞相關實錄多寡加減、編纂而成,與前半部已有現成帝紀可以直接引用的情況不盡相同;武宗以下,基本上采用的是賈緯《唐年補遺錄》65捲。《舊唐書》捲一八宣宗紀“史臣曰” 的第一句稱,“臣嘗聞黎老言大中故事”。我們知道,唐宣宗實錄在唐代沒有纂成。唐昭宗時,裴庭裕“采宣宗朝耳聞目睹,撰成三捲,目為《東觀奏記》,納於史館。”今本《唐會要·修國史》中的這一記載,在整部《舊唐書》中衹字不見,而且連裴庭裕這個人也未提起,後晉史官似未見其人、其書,這個“嘗聞黎老言大中故事”的“臣”衹能是賈緯了。因為後晉史官中,衹有賈緯為纂修唐史、補救唐武宗以下“缺略”而“搜訪遺文及耆舊傳說”,撰有《唐年補遺錄》。同樣,《舊唐書》捲一九上懿宗紀“史臣曰”的第一句,也是“臣常接鹹通耆老,言恭惠皇帝故事”。這更證明,《舊唐書》武宗以下的帝紀是采自賈緯之書,並無裴庭裕《東觀奏記》。
  
  志的部分,有一個以往都未曾註意的問題。這就是:唐代關於“禮法之沿革”的幾部主要撰述,《舊唐書·經籍志》沒有著錄,後晉時卻曾為朝廷重視過。《册府元龜》捲五五九、《舊五代史》捲七八中,都有一段關於修《大晉政統》的記載。後晉高祖天福四年(939),即詔修唐史的前二年,左諫議大夫曹國珍上奏雲:
  
  請於內外臣僚之中,擇選才略之士,聚《唐六典》、前後《會要》、《禮閣新儀》、《大中統類》、律令格式等,精詳纂集,別為一部,商議古今,俾無漏略,目之為《大晉政統》,用作成規。
  
  其事雖未施行,但上奏中提到的幾部撰述後晉時顯然尚存。除了《禮閣新儀》外,其餘都可以在《舊唐書》的紀、志、傳找到它們的纂修情況和內容簡介。前、後《會要》,即蘇氏兄弟《會要》、崔鉉監修《續會要》,為今本《唐會要》的前身。這類有關“禮法之沿革”的撰述,無疑是《舊唐書》十志的主要取材之源。如果分別來說,大體可以作如下概括:禮儀志7捲,主要采自《大唐開元禮》、王彥威《麯臺新禮》和文宗以後的一些禮儀奏章,而編纂體例則參照了《通典·禮典》。音樂志4捲,志一主要依據前、後《會要》,並參照了《通典·樂典》;志二主要本於《通典》捲一四四至一四六各篇,並參照了前、後《會要》、昭宗時的有關奏議;志三、志四為後晉太常寺所保存或搜集的“諸廟樂章舞名”,這是修史計劃中作有規定的。歷志3捲,應當本於韋述《唐書》,這可從其序文中找到綫索,即所謂“但取《戊寅》、《麟德》、《大衍》三歷法,以備此志”。天文志2捲,大部分內容、文字都與今本《唐會要》捲四二至四四的相關記載同,顯然采自前、後《會要》;志下“災異編年,至德後”,不少見於各帝紀,當采自肅宗至武宗各帝實錄及司天台有關記載。五行志1捲,以前、後《會要》為主要史源,並參取各帝實錄、有關奏疏。地理志4捲,篇幅最長,極有可能是采自韋述《唐書·地理志》,起高祖,至代宗。職官志3捲,志一“錄永泰二年官品”,志二、志三的許多文字直接錄自《唐六典》及後晉尚存的《宮衛令》、《軍防令》等;德宗時的變革,主要錄以當時的詔敕。輿服志1捲,采錄《大唐開元禮》的同時,又以蘇氏《會要》為另一重要史料來源。經籍志2捲,節取毋煚《古今書錄》而成。食貨志2捲,為最初總體規劃中所無,在纂修過程中對唐代社會經濟發展逐漸有較深入的認識,加之最後一任監修劉昫在後唐、後晉都以宰相判三司,總管????鐵、戶部、度支,必然註意唐代中後期以來的錢𠔌、貨物,因而增立此志。就其所記內容而言,代宗至宣宗之事詳於玄宗和玄宗以前。代宗以前以韋述《唐書·食貨志》為底本,而德宗至宣宗間的主要史源則是前、後《會要》。刑法志1捲,以《大中統類》、律令格式為主要史料來源。總括起來說,《舊唐書》“十一志”基本不是采用唐代實錄、國史“舊本”,而是以“記禮法之沿革”的各項“專史”為主要史料來源,如《大唐開元禮》、《唐六典》、《通典》、《會要》、《續會要》、《麯臺新禮》、《大中統類》以及律令格式等。
  
  列傳部分,以中華書局出版的點校本目錄為據,立傳者(包括目中出現的附傳、有目無傳者),除去重複,共1820餘人,周邊政權45個。
  
  關於人物,大致有三種纂集辦法。第一,吳兢、韋述《唐書》中有傳者,後晉史官大都用為主要史源,或直接迻錄,或略作編排。第二,韋述《唐書》以後的人物,後晉史官多據各帝實錄進行剪裁。以韓愈《順宗實錄》為例,中有7人傳記,即張薦、令狐峘、張萬福、陸贄、陽城、王叔文、王伾、韋執誼傳。對照《舊唐書》中相關列傳,除不記言外,衹有取捨詳略和文字繁簡的差異,並無規模、形製方面的不同。尤其令狐峘、張萬福、陽城三傳,與《舊唐書》三人傳記,如出一轍。列傳剪裁實錄,還有一種情況,即以實錄中的記事補敘到相關人物傳中,如《玉海·唐河北三受降城》條所引《唐憲宗實錄》140餘字,幾乎完完整整地出現在《舊唐書·盧坦傳》中。第三,國史、實錄失記或記述不完整的人物,則傢傳、行狀、墓志、文集,乃至雜史、小說,不論《經籍志》是否著錄,凡武宗以前的著述,都可能是後晉史官的取材之源。
  
  列傳中的45個周邊政權,取材情況與人物傳傳記不同。概括而言,不衹“國史、實錄舊本”,《通典》、前後《會要》、賈耽《古今郡國縣道四夷述》等,都是其重要史料來源。
  
  總而言之,《舊唐書》的史料來源問題是一個很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但是,五代後晉史官在纂修這部唐史時,絶非僅僅限於唐代的國史、實錄舊本,這是必須清楚的。應當說,代宗以前的紀傳體唐代國史,德宗以前的編年體唐史,武宗以前的唐代各帝實錄,宣宗以前的有關“禮法沿革”的各種典志,以及《舊唐書》中提到的大臣奏議、諸公文集,乃至雜史、小說,都是後晉史官修史時的采摭對象。此外,不要忘記的就是《唐年補遺錄》了。至於剪裁是否恰當,考辨是否精審,又是另外的一個問題。由於宣宗以後的原始素材本來就短缺,儘管幾經搜求,仍然不足。所以,後晉史官不得不大為感嘆:“惜乎簡籍遺落,舊事十無三四,允墨揮翰,有所慊然!”《舊唐書》18下《宣宗紀》“史臣曰”。
  
  然而《舊唐書》僅流傳了一百年左右,就遭到了厄運。從宋仁宗慶歷年間起,北宋朝廷認為《舊唐書》蕪雜不精,另命宋祁和歐陽修編撰唐書。這部唐書在1060年(宋仁宗嘉祐五年)寫成,開始“布書於天下”,從此,署名劉昫所編的唐書遂不再流傳。直至明朝嘉靖十七年(1538年),經歷了四百七十八年坎坷命運的劉昫唐書,纔又得到重新刊行。後人為區別這兩種唐書,把後晉劉昫所著稱為《舊唐書》,而將宋祁等後修的唐書命名為《新唐書》。 《新唐書》行世後,《舊唐書》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幾乎被人們廢棄。
  
  因為《新唐書》的作者宋祁、歐陽修,都是文壇大傢,後人一般也都沿襲他們的看法,對《舊唐書》貶責頗多,明末顧炎武評之為“頗步繁蕪”。的確,它本身有不少缺點。但平心而論,應當說《舊唐書》在如實保存史料方面,有着它巨大的功勞。這一點是應該給予充分肯定的。
  
  為什麽這樣說呢?首先是在《舊唐書》裏,保存了唐朝的第一手史料。唐朝三百年歷史中,屢經戰亂,原始史料經過幾次大的浩劫,尤其是安史之亂和唐末軍閥混戰,致使“嚮時遺籍,尺簡無存”。幸而有肅宗時韋述編纂的國史,到後晉時,便成為修撰唐史的主要依據,肅宗以後,史料留存更少。特別是唐武宗以後的宣、懿、僖、昭、哀五代,連“實錄”也都沒有存下,衹因有張昭遠和賈緯等人在“喪亂之際”,雜采各傢傳聞和小說編出的《唐年補錄》和《唐末三朝聞見錄》諸書,使史實略有所補。編撰《舊唐書》時離唐亡僅三十多年,許多史料直接從唐人得來。《舊唐書》使這些難得的史料保存了下來。這是它的一大好處。例如某些傳裏的“今上踐祚”、“上即位”、“上初嗣位”等語句,便明顯是從當時國史和實錄直錄下來的痕跡。唯其直錄當時人的記錄,史料價值就尤其可貴。有些列傳,還采用了唐朝當時人寫的“行狀”、“傢傳”。這些傢傳,常常是唐代的名傢所書,不僅如實保留了史料,而且在文筆上也很有特色。趙翼《廿二史札記》評論說,《舊唐書》中的《封常清傳》,“鬱勃悲涼”,“千載下猶有生氣”;裴垍所寫的《郭子儀傳》,“首尾整潔,無一釀詞,因此可知唐史官之老於文學也”。《舊唐書》的紀傳裏,還大段大段地引錄唐朝君臣的詔令、手札、奏章,這些原始資料後來有的已蕩然無存,卻賴《舊唐書》的收錄而得以保留。正由於《舊唐書》有上述這些長處,司馬光等在修《資治通鑒》時,隋唐部分便大量采用了其中的材料。 另一方面,唐朝是我國一個強盛的朝代,多民族統一國傢有所發展。在《舊唐書》裏記錄了大量的我國少數民族的史料,以及他們和中原的唐王朝相互交往的親密關係。比如,文成公主和鬆贊幹布婚姻的記實,金城公主入藏的史跡,,以及突厥、回紇、吐蕃、契丹等北方、西北、東北、西南許多民族的歷史記錄,都在《舊唐書》裏有較多的記載。在唐朝和鄰國日本、朝鮮、印度的關係史方面,《舊唐書》記載也較為詳細。其分量比起別的同類正史來要多得多,史實也較可靠。
  
  《舊唐書》在研究我國土地制度、賦稅制度等方面。也是一部十分重要的史書。關於唐朝的均田製、租庸調製和兩稅法,都有比較翔實的記載,給後人的研究提供了方便的條件。尤為可貴的,是《舊唐書》的志裏,保存了內容相當豐富的我國科技史的資料。在《歷志》和《天文志》裏,有著名天文歷法傢李淳風和僧一行製定的《麟德歷》和《大衍歷》的比較完整的內容。《五行志》一捲,列舉各地不同的自然災害,其中還有不少反映民生困苦、工商業狀況和國內外交通方面的資料。《地理志》四捲,記載了全國邊防戍的分佈和兵馬人數,並以天寶十一載(752)疆域為準,分道敘述了各地州縣設置和戶口等情況。《職官志》三捲,不少文字是照抄《唐六典》,並記載了代宗永泰二年(766)時官品的變革。《輿服志》一捲,記載唐代帝、後、王、妃以及百官按品級規定的車輿、衣冠、服飾制度,用以區別貴賤士庶,是封建等級制度的體現。《經籍志》二捲,以開元盛世為準,記錄了經、史、子、集四部的存書。志序還扼要敘述了安史之亂後直至後梁遷洛期間國傢書籍的殘損情況。《食貨志》二捲,比較集中地記載了唐代田製、賦役、錢幣、????法、漕運、倉庫乃至雜稅、榷酤等有關經濟史資料。《刑法志》一捲,記載了唐代法典律、令、格、式(見律令格式)的製訂過程,並有關於執行情況的概略敘述。總的說來,《舊唐書》諸志集中了不少有價值的歷史資料,但也存在着錯訛和重大遺漏。
  在《賈耽傳》裏記錄了他所著作的《隴右山南圖》和《海內華夷圖》等地理學上極為珍貴的資料,這是中外地理學家研究古地理學的難得的記錄。 但《舊唐書》的缺點也很明顯。因為它出自亂世,又出自衆手,成書迅速,因此不免有些粗率。有時轉抄的痕跡也很明顯,甚至一件公文,在紀和傳裏同時抄進,造成了不應有的蕪雜。因為編史隊伍的不穩定以及互不通氣,竟至出現某些人物同時並列兩傳的情況,如《楊朝晟傳》就同時列在捲一百二十二和捲一百四十四兩處;《王求禮傳》和《丘神績傳》也有類似情況。難怪北宋初年有人要否定,由宋、歐諸名傢另寫一部。但若由此把這部書全盤否定,甚至革出正史之列,也是不公平的。歷史畢竟已給予《舊唐書》坎坷的命運,使它無端沉沒了約五百年。
  
  在北宋編撰的《新唐書》問世以後,《唐書》始有新舊之分。《新唐書》通行,該書受到冷遇。南宋初年刻印之後久無印本。明代中葉,有人在吳中張、王兩傢分別獲得宋版《唐書》的列傳和紀志。嘉靖十七年(1538),余姚聞人銓等重刻《舊唐書》,但傳布不廣。清乾隆時,《舊唐書》始復刻重印於世。由於長期沒有印本,書中存在不少殘缺和相互歧異之處。清人羅土琳等撰《舊唐書校勘記》六十六捲,可供參看。百衲本《舊唐書》是用南宋紹興刊本殘存的六十七捲,配以聞人銓本影印的,也是目前最好的版本。中華書局1975年出版的校點本現在比較通行。
  
  補:其他考訂著作一覽
  舊唐書校勘記 清·羅士琳等校
  舊唐書疑義 清·張道著
  舊唐書逸文 清·岑建功編
捲一本紀第一
  ◎高祖
  高祖神堯大聖大光孝皇帝姓李氏,諱淵。其先隴西狄道人,涼武昭王暠七代孫也。暠生歆。歆生重耳,仕魏為弘農太守。重耳生熙,為金門將,領豪傑武川,因傢焉。儀鳳中,追尊宣皇帝。熙生天錫,仕魏為幢主。大統中,贈司空。儀鳳中,追尊光皇帝。皇祖諱虎,後魏左僕射,封隴西郡公,與周文帝及太保李弼、大司馬獨孤信等以功參佐命,當時稱為"八柱國傢",仍賜姓大野氏。周受禪,追封唐國公,謚曰襄。至隋文帝作相,還復本姓。武德初,追尊景皇帝,廟號太祖,陵曰永康。皇考諱昞,周安州總管、柱國大將軍,襲唐國公,謚曰仁。武德初,追尊元皇帝,廟號世祖,陵曰興寧。
  高祖以周天和元年生於長安,七歲襲唐國公。及長,倜儻豁達,任性真率,寬仁容衆,無貴賤鹹得其歡心。隋受禪,補千牛備身。文帝獨孤皇后,即高祖從母也,由是特見親愛,纍轉譙、隴、岐三州刺史。有史世良者,善相人,謂高祖曰:"公骨法非常,必為人主,願自愛,勿忘鄙言。"高祖頗以自負。大業初,為滎陽、樓煩二郡太守,徵為殿內少監。九年,遷衛尉少卿。遼東之役,督運於懷遠。及楊玄感反,詔高祖馳驛弘化郡,兼知關右諸軍事。高祖歷試中外,素樹恩德,及是結納豪傑,衆多款附。時煬帝多所猜忌,人懷疑懼。會有詔徵高祖詣行在所,遇疾未謁。時甥王氏在後宮,帝問曰:"汝舅何遲?"王氏以疾對,帝曰:"可得死否?"高祖聞之益懼,因縱酒沉湎,納賄以混其跡焉。十一年,煬帝幸汾陽宮,命高祖往山西、河東黜陟討捕。師次竜門,賊帥母端兒帥衆數千薄於城下。高祖從十餘騎擊之,所射七十發,皆應弦而倒,賊乃大潰。十二年,遷右驍衛將軍。
  十三年,為太原留守,郡丞王威、武牙郎將高君雅為副。群賊蜂起,江都阻絶,太宗與晉陽令劉文靜首謀,勸舉義兵。俄而馬邑校尉劉武周據汾陽宮舉兵反,太宗與王威、高君雅將集兵討之。高祖乃命太宗與劉文靜及門下客長孫順德、劉弘基各募兵,旬日間衆且一萬,密遣使召世子建成及元吉於河東。威、君雅見兵大集,恐高祖為變,相與疑懼,請高祖祈雨於晉祠,將為不利。晉陽鄉長劉世竜知之,以告高祖,高祖陰為之備。
  五月甲子,高祖與威、君雅視事,太宗密嚴兵於外,以備非常。遣開陽府司馬劉政會告威等謀反,即斬之以徇,遂起義兵。甲戌,遣劉文靜使於突厥始畢可汗,令率兵相應。六月甲申,命太宗將兵徇西河,下之。癸巳,建大將軍府,並置三軍,分為左右:以世子建成為隴西公、左領大都督,左統軍隸焉;太宗為敦煌公、右領大都督,右統軍隸焉。裴寂為大將軍府長史,劉文靜為司馬,石艾縣長殷開山為掾,劉政會為屬,長孫順德、劉弘基、竇琮等分為左右統軍。開倉庫以賑窮乏,遠近響應。秋七月壬子,高祖率兵西圖關中,以元吉為北將軍、太原留守。癸醜,發自太原,有兵三萬。丙辰,師次靈石縣,營於賈鬍堡。隋武牙郎將宋老生屯霍邑以拒義師。會霖雨積旬,饋運不給,高祖命旋師,太宗切諫乃止。有白衣老父詣軍門曰:"餘為霍山神使謁唐皇帝曰:'八月雨止,路出霍邑東南,吾當濟師。'高祖曰:"此神不欺趙無恤,豈負我哉!"八月辛巳,高祖引師趨霍邑,斬宋老生,平霍邑。丙戌,進下臨汾郡及絳郡。癸巳,至竜門,突厥始畢可汗遣康稍利率兵五百人、馬二千匹,與劉文靜會於麾下。隋驍衛大將軍屈突通河東,津梁斷絶,關中嚮義者頗以為阻。河東水濱居人,競進舟楫,不謀而至,前後數百人。
  九月壬寅,馮翊賊帥孫華、士門賊帥白玄度各率其衆送款,並具舟楫以待義師。高祖令華與統軍王長諧、劉弘基引兵渡河。屈突通遣其武牙郎將桑顯和率衆數千,夜襲長諧,義師不利。太宗以遊騎數百掩其後,顯和潰散,義軍復振。丙辰,馮翊太守蕭造以郡來降。戊午,高祖親率衆圍河東,屈突通自守不出,乃命攻城,不利而還。文武將吏請高祖領太尉,加置僚佐,從之。華陰令李孝常以永豐倉來降。庚申,高祖率軍濟河,捨於長春宮。三秦士庶至者日以千數,高祖禮之,鹹過所望,人皆喜悅。丙寅,遣隴西公建成、司馬劉文靜屯兵永豐倉,兼守潼關,以備他盜。太宗率劉弘基、長孫順德等前後數萬人,自渭北徇三輔,所至皆下。高祖從父弟神通起兵鄠縣,柴氏婦舉兵於司竹,至是並與太宗會。郿縣賊帥丘師利、李仲文,盩厔賊帥何潘仁等,合衆數萬來降。乙亥,命太宗自渭汭屯兵阿城,隴西公建成自新豐趣霸上。高祖率大軍自下邽西上,經煬帝行宮園苑,悉罷之,宮女放還親屬。
  鼕十月辛巳,至長樂宮,有衆二十萬。京師留守刑部尚書衛文升、右翊衛將軍陰世師、京兆郡丞滑儀挾代王侑以拒義師。高祖遣使至城下,諭以匡復之意,再三皆不報。諸將固請圍城。十一月丙辰,攻拔京城。衛文升先已病死,以陰世師、滑儀等拒義兵,並斬之。癸亥,率百僚,備法駕,立代王侑為天子,遙尊煬帝為太上皇,大赦,改元為義寧。甲子,隋帝詔加高祖假黃鉞、使持節、大都督內外諸軍事、大丞相,進封唐王,總錄萬機。以武德殿為丞相府,改教為令。以隴西公建成為唐國世子;太宗為京兆尹,改封秦公;姑臧公元吉為齊公。十二月癸未,丞相府置長史、司錄已下官僚。金城賊帥薛舉寇扶風,命太宗為元帥擊之。遣趙郡公孝恭招慰山南,所至皆下。癸巳,太宗大破薛舉之衆於扶風。屈突通自潼關奔東都,劉文靜等追擒於閿鄉,虜其衆數萬。河池太守蕭瑀以郡降。丙午,遣雲陽令詹竣武功縣正李仲袞徇巴蜀,下之。
  二年春正月戊辰,世子建成為撫寧大將軍、東討元帥,太宗為副,總兵七萬,徇地東都。二月,清河賊帥竇建德僣稱長樂王。吳興人瀋法興據丹陽起兵。三月丙辰,右屯衛將軍宇文化及弒隋太上皇於江都宮,立秦王浩為帝,自稱大丞相。徙封太宗為趙國公。戊辰,隋帝進高祖相國,總百揆,備九錫之禮。唐國置丞相以下,立皇高祖已下四廟於長安通義裏第。
  夏四月辛卯,停竹使符,頒銀菟符於諸郡。戊戌,世子建成及太宗自東都班師。五月乙巳,天子詔高祖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王後、王女爵命之號,一遵舊典。戊午,隋帝詔曰:
  天禍隋國,大行太上皇遇盜江都,酷甚望夷,釁深驪北。憫予小子,奄造丕愆,哀號永感,心情糜潰。仰惟荼毒,仇復靡申,形影相吊,罔知啓處。相國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東徵西怨。緻九合於諸侯,决百勝於千裏。糾率夷夏,大庇氓黎,保乂朕躬,係王是賴。德侔造化,功格蒼旻,兆庶歸心,歷數斯在,屈為人臣,載違天命。在昔虞、夏,揖讓相推,苟非重華,誰堪命禹。當今九服崩離,三靈改卜,大運去矣,請避賢路。兆謀布德,顧己莫能,私僮命駕,須歸藩國。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廢,豈其如是!庶憑稽古之聖,以誅四兇;幸值惟新之恩,預充三悖雪冤恥於皇祖,守禋祀為孝孫,朝聞夕殞,及泉無恨。今遵故事,遜於舊邸,庶官群闢,改事唐朝。宜依前典,趨上尊號,若釋重負,感泰兼懷。假手真人,俾除醜逆,濟濟多士,明知朕意。仍敕有司,凡有表奏,皆不得以聞。
  遣使持節、兼太保、邢部尚書、光祿大夫、梁郡公蕭造,兼太尉、司農少卿裴之隱奉皇帝璽綬於高祖。高祖辭讓,百僚上表勸進,至於再三,乃從之。隋帝遜於舊郟改大興殿為太極殿。
  甲子,高祖即皇帝位於太極殿,命刑部尚書蕭造兼太尉,告於南郊,大赦天下,改隋義寧二年為唐武德元年。官人百姓,賜爵一級。義師所行之處,給復三年。罷郡置州,改太守為刺史。丁卯,宴百官於太極殿,賜帛有差。東都留守官共立隋越王侗為帝。壬申,命相國長史裴寂等修律令。
  六月甲戌,太宗為尚書令,相國府長史裴寂為尚書右僕射,相國府司馬劉文靜為納言,隋民部尚書蕭瑀、相國府司錄竇威並為內史令。廢隋《大業律令》,頒新格。己卯,備法駕,迎皇高祖宣簡公已下神主,祔於太廟。追謚妃竇氏為太穆皇后,陵曰壽安。庚辰,立世子建成為後太子。封太宗為秦王,齊國公元吉為齊王。封宗室蜀國公孝基為永安王,柱國公道玄為淮陽王,長平公叔良為長平王,鄭國公神通為永康王,安吉公神符為襄邑王,柱國德良為長樂王,上開府道素為竟陵王,上柱國博乂為隴西王,奉慈為渤海王。諸州總管加號使持節。癸未,封隋帝為酅國公。薛舉寇涇州,命秦王為西討元帥徵之。改封永康王神通為淮安王。壬辰,加秦王雍州牧,餘官如故。辛醜,內史令竇威卒。秋七月丙午,刑部尚書蕭造為太子太保。追封皇子玄霸為衛王。西突厥遣使內附。秦王與薛舉大戰於涇州,我師敗績。
  八月壬午,薛舉死,其子仁杲復僣稱帝,命秦王為元帥以討之。丁亥,詔曰:"隋太常卿高熲、上柱國賀若弼,並抗節不阿,矯枉無撓;司隸大夫薛道衡、刑部尚書宇文弼、左翊衛將軍董純,並懷忠抱義,以陷極刑:宜從褒飾,以慰泉壤。熲可贈上柱國、郯國公,弼贈上柱國、杞國公,各令有司加謚;道衡贈上開府、臨河縣公,贈上開府、平昌縣公,純贈柱國、狄道縣公。"又詔曰:"隋右驍衛大將軍李金纔、左光祿大夫李敏,並鼎族高門,元功世胄,橫受屠殺,朝野稱冤。然李氏將興,天祚有應,冥契深隱,妄肆誅夷。朕受命君臨,志存刷蕩,申冤旌善,無忘寤寐。金纔可贈上柱國、申國公,敏可贈柱國、觀國公。又前代酷濫,子孫被流者,並放還鄉裏。"涼州賊帥李軌以其地來降,拜涼州總管,封涼王。
  九月乙巳,親錄囚徒,改銀菟符為銅魚符。辛未,追謚隋太上皇為煬帝。宇文化及至魏州,鴆殺秦王浩,僣稱天子,國號許。
  鼕十月壬申朔,日有蝕之。李密率衆來降。封皇從父弟襄武公琛為襄武王,黃臺公瑗為廬江王。癸巳,詔行傅仁均所造《戊寅歷》。十一月己酉,以京師𠔌貴,令四面入關者,車馬牛驢各給課米,充其自食。秦王大破薛仁杲於淺水原,降之,隴右平。乙巳,涼王李軌僣稱天子於涼州。詔頒五十三條格,以約法緩刑。十二月壬申,加秦王太尉、陝東道大行臺。丁醜,封上柱國李孝常為義安王。庚子,李密反於桃林,行軍總管盛彥師追討斬之。
  二年春正月乙卯,初令文官遭父母喪者聽去職。黃門侍郎陳叔達兼納言。二月丙戌,詔天下諸宗人無職任者,不在徭役之限,每州置宗師一人,以相統攝。丁酉,竇建德攻宇文化及於聊城,斬之,傳首突厥。閏月辛醜,劉武周侵我並州。己酉,李密舊將徐世勣以黎陽之衆及河南十郡降,授黎州總管,封曹國公,賜姓李氏。庚戌,上微行都邑,以察氓俗,即日還宮。甲寅,賊帥朱粲殺我使散騎常侍段確,奔洛陽。
  夏四月乙巳,王世充篡越王侗位,僣稱天子,國號鄭。辛亥,李軌為其偽尚書安興貴所執以降,河右平。突厥始畢可汗死。五月己卯,酅國公薨,追崇為隋帝,謚曰恭。六月戊戌,令國子學立周公、孔子廟,四時致祭,仍博求其後。癸亥,尚書右僕射裴寂為晉州道行軍總管,以討劉武周。秋七月壬申,置十二軍,以關內諸府分隸焉。王世充遣其將羅士信侵我𠔌州,士信率其衆來降。西突厥葉護可汗及高昌並遣使朝貢。
  九月辛未,賊帥李子通據江都,僣稱天子,國號吳。瀋法興據毗陵,僣稱梁王。丁醜,和州賊帥杜伏威遣使來降,授和州總管、東南道行臺尚書令,封楚王。裴寂與劉武周將宋金剛戰於介州,我師敗績,右武衛大將軍薑寶誼死之。並州總管、齊王元吉懼武周所逼,奔於京師,並州陷。乙未,京師地震。
  鼕十月己亥。封幽州總管羅藝為燕郡王,賜姓李氏。黃門侍郎楊恭仁為納言。殺民部尚書、魯國公劉文靜。乙卯,討劉武周,軍於蒲州,為諸軍聲援。壬子,劉武周進圍晉州。甲子,上親祠華嶽。十一月丙子,竇建德陷黎陽,盡有山東之地。淮安王神通、左武候大將軍李世勣皆沒於賊。十二月丙申,永安王孝基、工部尚書獨孤懷恩、總管於筠為劉武周將宋金剛掩襲,並沒焉。甲辰,狩於華山。壬子,大風拔木。
  三年春正月辛巳,幸蒲州,命祀舜廟。癸巳,至自蒲州。甲午,李世勣於竇建德所自拔歸國。建德僣稱夏王。二月丁酉,京師西南地有聲如山崩。庚子,幸華陰。工部尚書獨孤懷恩謀反,伏誅。三月癸酉,西突厥葉護可汗、高昌王麯伯雅遣使朝貢。突厥貢條支巨鳥。己卯,改納言為侍中,內史令為中書令,給事郎為給事中。甲戌,內史侍郎封德彝兼中書令。封賊帥劉孝真為彭城王,賜姓李氏。
  夏四月壬寅,至自華陰。於益州置行臺尚書剩甲寅,加秦王益州道行臺尚書令。秦王大破宋金剛於介州,金剛與劉武周俱奔突厥,遂平並州。偽總管尉遲敬德、尋相以介州降。
  六月壬辰,徙封楚王杜伏威為吳王,賜姓李氏,加授東南道行臺尚書令。丙午,親錄囚徒。封皇子元景為趙王,元昌為魯王,元亨為酆王;皇孫承宗為太原王,承道為安陸王,承乾為恆山王,恪為長沙王,泰為宜都王。
  秋七月壬戌,命秦王率諸軍討王世充。遣皇太子蒲州,以備突厥。丙申,突厥殺劉武周於白道。鼕十月庚子,懷戍賊帥高開道遣使降,授蔚州總管,封北平郡王,賜姓李氏。
  四年春正月丁卯,竇建德行臺尚書令鬍大恩以大安來降,封定襄郡王,賜姓李氏。辛巳,命皇太子總統諸軍討稽鬍。三月,徙封宜都王泰為衛王。竇建德來援王世充,攻陷我管州。
  夏四月甲寅,封皇子元方為周王,元禮為鄭王,元嘉為宋王,元則為荊王,元茂為越王。初置都護府官員。五月己未,秦王大破竇建德之衆於武牢,擒建德,河北悉平。丙寅,王世充舉東都降,河南平。秋七月甲子,秦王凱旋,獻俘於太廟。丁卯,大赦天下。廢五銖錢,行開元通寶錢。斬竇建德於市;流王世充於蜀,未發,為仇人所害。甲戌,建德餘黨劉黑闥據漳南反。置山東道行臺尚書省於洺州。八月,兗州總管徐圓朗舉兵反,以應劉黑闥,僣稱魯王。
  鼕十月己醜,加秦王天策上將,位在王公上,領司徒、陝東道大行臺尚書令;齊王元吉為司空。乙巳,趙郡王孝恭平荊州,獲蕭銑。十一月甲申,於洺州置大行臺,廢洺州都督府。庚寅,焚東都紫微宮乾陽殿。會稽賊帥李子通以其地來降。十二月丁卯,命秦王及齊王元吉討劉黑闥。壬申,徙封宋王元嘉為徐王。
  五年春正月丙申,劉黑闥據洺州,僣稱漢東王。三月丁未,秦王破劉黑闥於洺水上,盡復所陷州縣,黑闥亡奔突厥。蔚州總管、北平王高開道叛,寇易州。
  夏四月庚戌,秦王還京師,高祖迎勞於長樂宮。壬申,代州總管、定襄郡王大恩為虜所敗,戰死。六月,劉黑闥引突厥寇山東。置諫議大夫官員。秋七月丁亥,吳王伏威來朝。隋漢陽太守馮盎以南越之地來降,嶺表悉定。八月辛亥,以洺、荊、並、幽、交五州為大總管府。改封恆山王承乾為中山王。葬隋煬帝於揚州。丙辰,突厥頡利寇雁門。己未,進寇朔州。遣皇太子及秦王討擊,大敗之。
  鼕十月癸酉,遣齊王元吉擊劉黑闥於洺州。時山東州縣多為黑闥所守,所在殺長吏以應之。行軍總管、淮陽王道玄與黑闥戰於下博,道玄敗沒。十一月甲申,命皇太子率兵討劉黑闥。丙申,幸宜州,簡閱將士。十二月丙辰,校獵於華池。庚申,至自宜州。皇太子破劉黑闥於魏州,斬之,山東平。
  六年春正月,吳王杜伏威為太子太保。二月辛亥,校獵於驪山。三月乙未,幸昆明池,宴百官。
  夏四月己未,舊宅改為通義宮,麯赦京城係囚,於是置酒高會,賜從官帛各有差。癸酉,以尚書右僕射、魏國公裴寂為左僕射,中書令、宋國公蕭瑀為右僕射,侍中、觀國公楊恭仁為吏部尚書。秋七月,突厥頡利寇朔州,遣皇太子及秦王屯並州以備之。
  八月壬子,東南道行臺僕射輔公祏據丹陽反,僣稱宋王,遣趙郡王孝恭及嶺南道大使、永康縣公李靖討之。丙寅,吐𠔌渾內附。九月丙子,突厥退,皇太子班師。改東都為洛州。高開道引突厥寇幽州。鼕十月,幸華陰。
  十一月,校獵於沙苑。十二月乙巳,以奉義監為竜躍宮,武功宅為慶善宮。甲寅,至自華陰。
  七年春正月己酉,封高麗王高武為遼東郡王,百濟王扶餘璋為帶方郡王,新羅王金真平為樂浪郡王。二月,高開道為部將張金樹所殺,以其地降。丁巳,幸國子學,親臨釋奠。改大總管府為大都督府。吳王伏威薨。三月戊寅,廢尚書省六司侍郎,增吏部郎中秩正四品,掌選事。戊戌,趙郡王孝恭大破輔公祏,擒之,丹陽平。
  夏四月庚子,大赦天下,頒行新律令。以天下大定,詔遭父母喪者聽終製。五月,造仁智宮於宜州之宜君縣。李世勣討徐圓朗,平之。六月辛醜,幸仁智宮。
  秋七月甲午,至自仁智宮。巂州地震山崩,江水咽流。八月戊辰,突厥寇並州,京師戒嚴。壬午,突厥退。乙未,京師解嚴。鼕十月丁卯,幸慶善宮。癸酉,幸終南山,謁老子廟。十一月戊辰,校獵於高陵。庚午,至自慶善宮。
  八年春二月己巳,親錄囚徒,多所原宥。
  夏四月,造太和宮於終南山。六月甲子,幸太和宮。突厥寇定州,命皇太子往幽州,秦王往並州,以備突厥。八月,並州道總管張公謹與突厥戰於太𠔌,王師敗績,中書令溫彥博沒於賊。九月,突厥退。鼕十月辛巳,幸周氏陂校獵,因幸竜躍宮。十一月辛卯,幸宜州。庚子,講武於同官縣。改封蜀王元軌為吳王,漢王元慶為陳王。加授秦王中書令,齊王元吉侍中。天策上將府司馬宇文士及權檢校侍中。十二月辛酉,至自宜州。
  九年春正月丙寅,命州縣修城隍,備突厥。尚書左僕射、魏國公裴寂為司空。
  二月庚申,加齊王元吉為司徒。戊寅,親祠社稷。三月辛卯,幸昆明池。夏五月辛巳,以京師寺觀不甚清淨,詔曰:
  釋迦闡教,清淨為先,遠離塵垢,斷除貪欲。所以弘宣勝業,修植善根,開導愚迷,津梁品庶。是以敷演經教,檢約學徒,調懺身心,捨諸染著,衣服飲食,鹹資四輩。
  自覺王遷謝,像法流行,末代陵遲,漸以虧濫。乃有猥賤之侶,規自尊高;浮惰之人,苟避徭役。妄為剃度,托號出傢,嗜欲無厭,營求不息。出入閭裏,周旋闤闠,驅策田産,聚積貨物。耕織為生,估販成業,事同編戶,跡等齊人。進違戒律之文,退無禮典之訓。至乃親行劫掠,躬自穿窬,造作妖訛,交通豪猾。每罹憲網,自陷重刑,黷亂真如,傾毀妙法。譬茲稂莠,有穢嘉苗;類彼淤泥,混夫清水。又伽藍之地,本曰淨居,棲心之所,理尚幽寂。近代以來,多立寺捨,不求閑曠之境,唯趨喧雜之方。繕采崎嶇,棟宇殊拓,錯舛隱匿,誘納姦邪。或有接延鄽邸,鄰近屠酤,埃塵滿室,膻腥盈道。徒長輕慢之心,有虧崇敬之義。且老氏垂化,實貴衝虛,養志無為,遺情物外。全真守一,是謂玄門,驅馳世務,尤乖宗旨。
  朕膺期馭宇,興隆教法,志思利益,情在護持。欲使玉石區分,薫蕕有辨,長存妙道,永固福田,正本澄源,宜從沙汰。諸僧、尼、道士、女寇等,有精勤練行、守戒律者,並令大寺觀居住,給衣食,勿令乏短。其不能精進、戒行有闕、不堪供養者,並令罷遣,各還桑梓。所司明為條式,務依法教,違製之事,悉宜停斷。京城留寺三所,觀二所。其餘天下諸州,各留一所。餘悉罷之。事竟不行。
  六月庚申,秦王以皇太子建成與齊王元吉同謀害己,率兵誅之。詔立秦王為皇太子,繼統萬機,大赦天下。八月癸亥,詔傳位於皇太子。尊帝為太上皇,徙居弘義宮,改名太安宮。
  貞觀八年三月甲戌,高祖宴西突厥使者於兩儀殿,顧謂長孫無忌曰:"當今蠻夷率服,古未嘗有。"無忌上千萬歲壽。高祖大悅,以酒賜太宗。太宗又奉觴上壽,流涕而言曰:"百姓獲安,四夷鹹附,皆奉遵聖旨,豈臣之力!"於是太宗與文德皇后互進御膳,並上服禦衣物,一同傢人常禮。是歲,閱武於城西,高祖親自臨視,勞將士而還。置酒於未央宮,三品已上鹹侍。高祖命突厥頡利可汗起舞,又遣南越酋長馮智戴詠詩,既而笑曰:"鬍、越一傢,自古未之有也。"太宗奉觴上壽曰:"臣早蒙慈訓,教以文道;爰從義旗,平定京邑。重以薛舉、武周、世充、建德,皆上稟睿算,幸而剋定。三數年間,混一區宇。天慈崇寵,遂蒙重任。今上天垂祐,時和歲阜,被發左裧,並為臣妾。此豈臣智力,皆由上稟聖算。"高祖大悅,群臣皆呼萬歲,極夜方罷。
  九年五月庚子,高祖大漸,下詔:"既殯之後,皇帝宜於別所視軍國大事。其服輕重,悉從漢製,以日易月。園陵制度,務從儉約。"是日,崩於太安宮之垂拱前殿,年七十。群臣上謚曰大武皇帝,廟號高祖。十月庚寅,葬於獻陵。高宗上元元年八月,改上尊號曰神堯皇帝。天寶十三載二月,上尊號神堯大聖大光孝皇帝。
  史臣曰:有隋季年,皇圖板蕩,荒主燀燎原之焰,群盜發逐鹿之機,殄暴無厭,橫流靡救。高祖審獨夫之運去,知新主之勃興,密運雄圖,未伸竜躍。而屈己求可汗之援,卑辭答李密之書,决神機而速若疾雷,驅豪傑而從如偃草。洎謳謠允屬,揖讓受終,刑名大剗於煩苛,爵位不逾於珝軸。由是攫金有恥,伏莽知非,人懷漢道之寬平,不責高皇之慢駡。然而優柔失斷,浸潤得行,誅文靜則議法不從,酬裴寂則麯恩太過。姦佞由之貝錦,嬖幸得以掇蜂。獻公遂間於申生,小白寧懷於召忽。一旦兵交愛子,矢集申孫。匈奴尋犯於便橋,京邑鹹憂於左裧。不有聖子,王業殆哉!
  贊曰:高皇創圖,勢若摧枯。國運神武,傢難聖謨。言生床笫,禍切肌膚。《鴟鴞》之詠,無損於吾。
  《舊唐書》後晉·劉昫等史籍選要
捲二本紀第二
  ◎太宗上
  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諱世民,高祖第二子也。母曰太穆順聖皇后竇氏。隋開皇十八年十二月戊午,生於武功之別館。時有二竜戲於館門之外,三日而去。高祖之臨岐州,太宗時年四歲。有書生自言善相,謁高祖曰:"公貴人也,且有貴子。"見太宗,曰:"竜鳳之姿,天日之表,年將二十,必能濟世安民矣。"高祖懼其言泄,將殺之,忽失所在,因采"濟世安民"之義以為名焉。太宗幼聰睿,玄鑒深遠,臨機果斷,不拘小節,時人莫能測也。
  大業末,煬帝於雁門為突厥所圍,太宗應募救援,隸屯衛將軍雲定興營。將行,謂定興曰:"必賫旗鼓以設疑兵。且始畢可汗舉國之師,敢圍天子,必以國傢倉卒無援。我張軍容,令數十裏幡旗相續,夜則鉦鼓相應,虜必謂救兵雲集,望塵而遁矣。不然,彼衆我寡,悉軍來戰,必不能支矣。"定興從焉。師次崞縣,突厥候騎馳告始畢曰:王師大至。由是解圍而遁。及高祖之守太原,太宗時年十八。有高陽賊帥魏刀兒,自號歷山飛。來攻太原,高祖擊之,深入賊陣。太宗以輕騎突圍而進,射之,所嚮皆披靡,拔高祖於萬衆之中。適會步兵至,高祖與太宗又奮擊,大破之。時隋祚已終,太宗潛圖義舉,每折節下士,推財養客,群盜大俠,莫不願效死力。及義兵起,乃率兵略徇西河,剋之。拜右領大都督,右三軍皆隸焉,封敦煌郡公。
  大軍西上賈鬍堡,隋將宋老生率精兵二萬屯霍邑,以拒義師。會久雨糧盡,高祖與裴寂議,且還太原,以圖後舉。太宗曰:"本興大義以救蒼生,當須先入鹹陽,號令天下;遇小敵即班師,將恐從義之徒一朝解體。還守太原一城之地,此為賊耳,何以自全!"高祖不納,促令引發。太宗遂號泣於外,聲聞帳中。高祖召問其故,對曰:"今兵以義動,進戰則必剋,退還則必散。衆散於前,敵乘於後,死亡須臾而至,是以悲耳。"高祖乃悟而止。
  八月己卯,雨霽,高祖引師趣霍邑。太宗恐老生不出戰,乃將數騎先詣其城下,舉鞭指麾,若將圍城者,以激怒之。老生果怒,開門出兵,背城而陣。高祖與建成合陣於城東,太宗及柴紹陣於城南。老生麾兵疾進,先薄高祖,而建成墜馬,老生乘之,高祖與建成軍鹹卻。太宗自南原率二騎馳下峻坂,衝斷其軍,引兵奮擊,賊衆大敗,各捨仗而走。懸門發,老生引繩欲上,遂斬之,平霍邑。至河東,關中豪傑爭走赴義。太宗請進師入關,取永豐倉以賑窮乏,收群盜以圖京師,高祖稱善。太宗以前軍濟河,先定渭北。三輔吏民及諸豪猾詣軍門請自效者日以千計,扶老攜幼,滿於麾下。收納英俊,以備僚列,遠近聞者,鹹自托焉。師次於涇陽,勝兵九萬,破鬍賊劉鷂子,並其衆。留殷開山、劉弘基屯長安故城。太宗自趣司竹,賊帥李仲文、何潘仁、嚮善志等皆來會,頓於阿城,獲兵十三萬。長安父老賫牛酒詣旌門者不可勝紀,勞而遣之,一無所受。軍令嚴肅,秋毫無所犯。尋與大軍平京城。高祖輔政,受唐國內史,改封秦國公。會薛舉以勁卒十萬來逼渭濱,太宗親擊之,大破其衆,追斬萬餘級,略地至於隴坻。
  義寧元年十二月,復為右元帥,總兵十萬徇東都。及將旋,謂左右曰:"賊見吾還,必相追躡。"設三伏以待之。俄而隋將段達率萬餘人自後而至,度三王陵,發伏擊之,段達大敗,追奔至於城下。因於宜陽、新安置熊、𠔌二州,戍之而還。徙封趙國公。高祖受禪,拜尚書令、右武候大將軍,進封秦王,加授雍州牧。
  武德元年七月,薛舉寇涇州,太宗率衆討之,不利而旋。九月,薛舉死,其子仁杲嗣立。太宗又為元帥以擊仁杲,相持於折墌城,深溝高壘者六十餘日。賊衆十餘萬,兵鋒甚銳,數來挑戰,太宗按甲以挫之。賊糧盡,其將牟君纔、梁鬍郎來降。太宗謂諸將軍曰:"彼氣衰矣,吾當取之。"遣將軍龐玉先陣於淺水原南以誘之,賊將宗羅睺並軍來拒,玉軍幾敗。既而太宗親禦大軍,奄自原北,出其不意。羅睺望見,復回師相拒。太宗將驍騎數十入賊陣,於是王師表裏齊奮,羅睺大潰,斬首數千級,投澗𠔌而死者不可勝計。太宗率左右二十餘騎追奔,直趣折墌以乘之。仁杲大懼,嬰城自守。將夕,大軍繼至,四面合圍。詰朝,仁杲請降,俘其精兵萬餘人、男女五萬口。既而諸將奉賀,因問曰:"始大王野戰破賊,其主尚保堅城,王無攻具,輕騎騰逐,不待步兵,徑薄城下,鹹疑不剋,而竟下之,何也?"太宗曰:"此以權道迫之,使其計不暇發,以故剋也。羅睺恃往年之勝,兼復養銳日久,見吾不出,意在相輕。今喜吾出,悉兵來戰,雖擊破之,擒殺蓋少。若不急躡,還走投城,仁杲收而撫之,則便未可得矣。且其兵衆皆隴西人,一敗披退,不及回顧,散歸隴外,則折墌自虛,我軍隨而迫之,所以懼而降也。此可謂成算,諸君盡不見耶?"諸將曰:"此非凡人所能及也。"獲賊兵精騎甚衆,還令仁杲兄弟及賊帥宗羅睺、翟長孫等領之。太宗與之遊獵馳射,無所間然。賊徒荷恩懾氣,鹹願效死。時李密初附,高祖令密馳傳迎太宗於豳州。密見太宗天姿神武,軍威嚴肅,驚悚嘆服,私謂殷開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此,何以定禍亂乎?"凱旋,獻捷於太廟。拜太尉、陝東道行臺尚書令,長春宮,關東兵馬並受節度。尋加左武候大將軍、涼州總管。
  宋金剛之陷澮州也,兵鋒甚銳。高祖以王行本尚據蒲州,呂崇茂反於夏縣,晉、澮二州相繼陷沒,關中震駭,乃手敕曰:"賊勢如此,難與爭鋒,宜棄河東之地,謹守關西而已。"太宗上表曰:"太原王業所基,國之根本,河東殷實,京邑所資。若舉而棄之,臣竊憤恨。願假精兵三萬,必能平殄武周,剋復汾、晉。"高祖於是悉發關中兵以益之,又幸長春宮親送太宗。二年十一月,太宗率衆趣竜門關,履冰而渡之,進屯柏壁,與賊將宋金剛相持。尋而永安王孝基敗於夏縣,於筠、獨孤懷恩、唐儉並為賊將尋相、尉遲敬德所執,將還澮州。太宗遣殷開山、秦叔寶邀之於美良川,大破之,相等僅以身免,悉虜其衆,復歸柏壁。於是諸將鹹請戰,太宗曰:"金剛懸軍千裏,深入吾地,精兵驍將,皆在於此。武周據太原,專倚金剛以為捍。士卒雖衆,內實空虛,意在速戰。我堅營蓄銳以挫其鋒,糧盡計窮,自當遁走。"
  三年二月,金剛竟以衆餒而遁,太宗追之至介州。金剛列陣,南北七裏,以拒官軍。太宗遣總管李世勣、程咬金、秦叔寶當其北,翟長孫、秦武通當其南。諸軍戰小卻,為賊所乘。太宗率精騎擊之,衝其陣後,賊衆大敗,追奔數十裏。敬德、相率衆八千來降,還令敬德督之,與軍營相參。屈突通懼其為變,驟以為請。太宗曰:"昔蕭王推赤心置人腹中,並能畢命,今委任敬德,又何疑也。"於是劉武周奔於突厥,並、汾悉復舊地。詔就軍加拜益州道行臺尚書令。
  七月,總率諸軍攻王世充於洛邑,師次𠔌州。世充率精兵三萬陣於慈澗,太宗以輕騎挑之。時衆寡不敵,陷於重圍,左右鹹懼。太宗命左右先歸,獨留後殿。世充驍將單雄信數百騎夾道來逼,交搶競進,太宗幾為所敗。太宗左右射之,無不應弦而倒,獲其大將燕頎。世充乃拔慈澗之歸於東都。太宗遣行軍總管史萬寶自宜陽南據竜門,劉德威自太行東圍河內,王君廓自洛口斷賊糧道。又遣黃君漢夜從孝水河中下舟師襲回洛城,剋之。黃河已南,莫不響應,城堡相次來降。大軍進屯邙山。九月,太宗以五百騎先觀戰地,卒與世充萬餘人相遇,會戰,復破之,斬首三千餘級,獲大將陳智略,世充僅以身免。其所署筠州總管楊慶遣使請降,遣李世勣率師出轘轅道安撫其衆。滎、汴、洧、豫九州相繼來降。世充遂求救於竇建德。
  四年二月,又進屯青城宮。營壘未立,世充衆二萬自方諸門臨𠔌水而陣。太宗以精騎陣於北邙山,令屈突通率步卒五千渡水以擊之,因誡通曰:"待兵交即放煙,吾當率騎軍南下。"兵纔接,太宗以騎衝之,挺身先進,與通表裏相應。賊衆殊死戰,散而復合者數焉。自辰及午,賊衆始退。縱兵乘之,俘斬八千人,於是進營城下。世充不敢復出,但嬰城自守,以待建德之援。太宗遣諸軍掘塹,匝布長圍以守之。吳王杜伏威遣其將陳正通、徐召宗率精兵二千來會於軍所。偽鄭州司馬瀋悅以武牢降,將軍王君廓應之,擒其偽荊王王行本。會竇建德以兵十餘萬來援世充,至於酸棗。蕭瑀、屈突通、封德彝皆以腹背受敵,恐非萬全,請退師𠔌州以觀之。太宗曰:"世充糧盡,內外離心,我當不勞攻擊,坐收其敝。建德新破孟海公,將驕卒惰,吾當進據武牢,扼其襟要。賊若冒險與我爭鋒,破之必矣。如其不戰,旬日間世充當自潰。若不速進,賊入武牢,諸城新附,必不能守。二賊並力,將若之何?"通又請解圍就險以候其變,太宗不許。於是留通輔齊王元吉以圍世充,親率步騎三千五百人趣武牢。
  建德自滎陽西上,築壘於板渚,太宗屯武牢,相持二十餘日。諜者曰:"建德伺官軍芻盡,候牧馬於河北,因將襲武牢。"太宗知其謀,遂牧馬河北以誘之。詰朝,建德果悉衆而至,陳兵氾水,世充將郭士衡陣於其南,綿互數裏,鼓噪,諸將大懼。太宗將數騎升高丘以望之,謂諸將曰:"賊起山東,未見大敵。今度險而囂,是無政令;逼城而陣,有輕我心。我按兵不出,彼乃氣衰,陣久卒饑,必將自退,追而擊之,無往不剋。吾與公等約,必以午時後破之。"建德列陣,自辰至午,兵士饑倦,皆坐列,又爭飲水,逡巡斂退。太宗曰:"可擊矣!"親率輕騎追而誘之,衆繼至。建德回師而陣,未及整列,太宗先登擊之,所嚮皆靡。俄而衆軍合戰,囂塵四起。太宗率史大奈、程咬金、秦叔寶、宇文歆等揮幡而入,直突出其陣後,張我旗幟。賊顧見之,大潰。追奔三十裏,斬首三千餘級,虜其衆五萬,生擒建德於陣。太宗數之曰:"我以幹戈問罪,本在王世充,得失存亡,不預汝事,何故越境,犯我兵鋒?"建德股慄而言曰:"今若不來,恐勞遠齲"高祖聞而大悅,手詔曰;"隋氏分崩,崤函隔絶。兩雄合勢,一朝清蕩。兵既剋捷,更無死傷。無愧為臣,不憂其父,並汝功也。"乃將建德至東都城下。世充懼,率其官屬二千餘人詣軍門請降,山東悉平。太宗入據宮城,令蕭瑀、竇軌等封守府庫,一無所取,令記室房玄齡收隋圖籍。於是誅其同惡段達等五十餘人,枉被囚禁者悉釋之,非罪誅戮者祭而誄之。大饗將士,班賜有差。高祖令尚書左僕射裴寂勞於軍中。
  六月,凱旋。太宗親披黃金甲,陣鐵馬一萬騎,甲士三萬人,前後部鼓吹,俘二偽主及隋氏器物輦輅獻於太廟。高祖大悅,行飲至禮以享焉。高祖以自古舊官不稱殊功,乃別表徽號,用旌勳德。
  十月,加號天策上將、陝東道大行臺,位在王公上。增邑二萬戶,通前三萬戶。賜金輅一乘,袞冕之服,玉璧一雙,黃金六千斤,前後部鼓吹及九部之樂,班劍四十人。於時海內漸平,太宗乃銳意經籍,開文學館以待四方之士。行臺司勳郎中杜如晦等十有八人為學士,每更直閣下,降以溫顔,與之討論經義,或夜分而罷。未幾,竇建德舊將劉黑闥舉兵反,據洺州。
  十二月,太宗總戎東討。五年正月,進軍肥鄉,分兵絶其糧道,相持兩月。黑闥窘急求戰,率步騎二萬,南渡洺水,晨壓官軍。太宗親率精騎,擊其馬軍,破之,乘勝蹂其步卒,賊大潰,斬首萬餘級。先是,太宗遣堰洺水上流使淺,令黑闥得渡。及戰,乃令决堰,水大至,深丈餘,賊徒既敗,赴水者皆溺死焉。黑闥與二百餘騎北走突厥,悉虜其衆,河北平。時徐圓朗阻兵徐、兗,太宗回師討平之,於是河、濟、江、淮諸郡邑皆平。十月,加左右十二衛大將軍。
  七年秋,突厥頡利、突利二可汗自原州入寇,侵擾關中。有說高祖雲:"衹為府藏子女在京師,故突厥來,若燒卻長安而不都,則鬍寇自止。"高祖乃遣中書侍郎宇文士及行山南可居之地,即欲移都。蕭瑀等皆以為非,然終不敢犯顔正諫。太宗獨曰:"霍去病,漢廷之將帥耳,猶且志滅匈奴。臣忝備藩維,尚使鬍塵不息,遂令陛下議欲遷都,此臣之責也。幸乞聽臣一申微效,取彼頡利。若一兩年間不係其頸,徐建移都之策,臣當不敢復言"。高祖怒,仍遣太宗將三十餘騎行剗。還日,固奏必不可移都,高祖遂止。八年,加中書令。
  九年,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謀害太宗。六月四日,太宗率長孫無忌、尉遲敬德、房玄齡、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節、秦叔寶、段志玄、屈突通、張士貴等於玄武門誅之。甲子,立為皇太子,庶政皆斷决。太宗乃縱禁苑所養鷹犬,並停諸方所進珍異,政尚簡肅,天下大悅。又令百官各上封事,備陳安人理國之要。己巳,令曰:"依禮,二名不偏諱。近代已來,兩字兼避,廢闕已多,率意而行,有違經典。其官號、人名、公私文籍,有'世民'兩字不連續者,並不須諱。"罷幽州大都督府。辛未,廢陝東道大行臺,置洛州都督府,廢益州道行臺,置益州大都督府。壬午,幽州大都督廬江王瑗謀逆,廢為庶人。乙酉,罷天策府。七月壬辰,太子左庶子高士廉為侍中,右庶子房玄齡為中書令,尚書右僕射蕭瑀為尚書左僕射,吏部尚書楊恭仁為雍州牧,太子左庶子長孫無忌為吏部尚書,右庶子杜如晦為兵部尚書,太子詹事宇文士及為中書令,封德彝為尚書右僕射。
  八月癸亥,高祖傳位於皇太子,太宗即位於東宮顯德殿。遣司空、魏國公裴寂柴告於南郊。大赦天下。武德元年以來責情流配者並放還。文武官五品已上先無爵者賜爵一級,六品已下加勳一轉。天下給復一年。癸酉,放掖庭宮女三千餘人。甲戌,突厥頡利、突利寇涇州。乙亥,突厥進寇武功,京師戒嚴。丙子,立妃長孫氏為皇后。己卯,突厥寇高陵。辛巳,行軍總管尉遲敬德與突厥戰於涇陽,大破之,斬首千餘級。癸未,突厥頡利至於渭水便橋之北,遣其酋帥執失思力入朝為覘,自張形勢,太宗命囚之。親出玄武門,馳六騎幸渭水上,與頡利隔津而語,責以負約。俄而衆軍繼至,頡利見軍容既盛,又知思力就拘,由是大懼,遂請和,詔許焉。即日還宮。乙酉,又幸便橋,與頡利刑白馬設盟,突厥引退。九月丙戌,頡利獻馬三千匹、羊萬口,帝不受,令頡利歸所掠中國戶口。丁未,引諸衛騎兵統將等習射於顯德殿庭,謂將軍已下曰:"自古突厥與中國更有盛衰。若軒轅善用五兵,即能北逐獯鬻;周宣驅馳方、召,亦能製勝太原。至漢、晉之君,逮於隋代,不使兵士素習幹戈,突厥來侵,莫能抗禦,緻遺中國生民塗炭於寇手。我今不使汝等穿池築苑,造諸淫費,農民恣令逸樂,兵士唯習弓馬,庶使汝鬥戰,亦望汝前無橫敵。"於是每日引數百人於殿前教射,帝親自臨試,射中者隨賞弓刀、布帛。朝臣多有諫者,曰:"先王製法,有以兵刃至禦所者刑之,所以防萌杜漸,備不虞也。今引裨卒之人,彎弧縱矢於軒陛之側,陛下親在其間,正恐禍出非意,非所以為社稷計也。"上不納。自是後,士卒皆為精銳。壬子,詔私傢不得輒立妖神,妄設淫祀,非禮祠禱,一皆禁絶。其龜易五兆之外,諸雜占卜,亦皆停斷。長孫無忌封齊國公,房玄齡邢國公,尉遲敬德吳國公,杜如晦蔡國公,侯君集潞國公。
  鼕十月丙辰朔,日有蝕之。癸亥,立中山王承乾為皇太子。癸酉,裴寂食實封一千五百戶,長孫無忌、王君廓、尉遲敬德、房玄齡、杜如晦一千三百戶,長孫順德、柴紹、羅藝、趙郡王孝恭一千二百戶,侯君集、張公謹、劉師立一千戶,李世勣、劉弘基九百戶,高士廉、宇文士及、秦叔寶、程知節七百戶,安興貴、安修仁、唐儉、竇軌、屈突通、蕭瑀、封德彝、劉義節六百戶,錢九隴、樊世興、公孫武達、李孟常、段志玄、龐卿惲、張亮、李藥師、杜淹、元仲文四百戶,張長遜、張平高、李安遠、李子和、秦行師、馬三寶三百戶。十一月庚寅,降宗室封郡王者並為縣公。十二月癸酉,親錄囚徒。是歲,新羅、龜茲、突厥、高麗、百濟、党項並遣使朝貢。
  貞觀元年春正月乙酉,改元。辛醜,燕郡王李藝據涇州反,尋為左右所斬,傳首京師。庚午,以僕射竇軌為益州大都督。三月癸巳,皇后親蠶。尚書左僕射、宋國公蕭瑀為太子少師。丙午,詔:"齊故尚書僕射崔季舒、給事黃門侍郎郭遵、尚書右丞封孝琰等,昔仕鄴中,名位通顯,志存忠讜,抗表極言,無救社稷之亡,遂見竜逢之酷。其季舒子剛、遵子云、孝琰子君遵,並以門遭時譴,淫刑濫及。宜從褒奬,特異常倫,可免內侍,量纔別敘。"
  夏四月癸巳,涼州都督、長樂王幼良有罪伏誅。六月辛巳,尚書右僕射、密國公封德彝薨。壬辰,太子少保宋國公蕭瑀為尚書左僕射。是夏,山東諸州大旱,令所在賑恤,無出今年租賦。秋七月壬子,吏部尚書、齊國公長孫無忌為尚書右僕射。八月戊戌,貶侍中、義興郡公高士廉為安州大都督。戶部尚書裴矩卒。是月,關東及河南、隴右沿邊諸州霜害秋稼。
  九月辛酉,命中書侍郎溫彥博、尚書右丞魏徵等分往諸州賑恤。中書令、郢國公宇文士及為殿中監。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參預朝政、安吉郡公杜淹署位。十二月壬午,上謂侍臣曰:"神仙事本虛妄,空有其名。秦始皇非分愛好,遂為方士所詐,乃遣童男女數千人隨徐福入海求仙藥,方士避秦苛虐,因留不歸。始皇猶海側踟躕以待之,還至沙丘而死。漢武帝為求仙,乃將女嫁道術人,事既無驗,便行誅戮。據此二事,神仙不煩妄求也。"尚書左僕射、宋國公蕭瑀坐事免。戊申,利州都督義安王孝常、右武衛將軍劉德裕等謀反,伏誅。是歲,關中饑,至有鬻男女者。
  二年春正月辛醜,尚書右僕射、齊國公長孫無忌為開府儀同三司。徙封漢王屬為恪王,衛王泰為越王,楚王祐為燕王。復置六侍郎,副六尚書事,並置左右司郎中各一人。前安州大都督、趙王元景為雍州牧,蜀王恪為益州大都督,越王泰為揚州大都督。二月丙戌,靺鞨內屬。三月戊申朔,日有蝕之。丁卯,遣御史大夫杜淹巡關內諸州。出禦府金寶,贖男女自賣者還其父母。庚午,大赦天下。
  夏四月己卯,詔骸骨暴露者,令所在埋瘞。丙申,契丹內屬。初詔天下州縣並置義倉。夏州賊帥梁師都為其從父弟洛仁所殺,以城降。五月,大雨雹。六月庚寅,皇子治生,宴五品以上,賜帛有差,仍賜天下是日生者粟。辛卯,上謂侍臣曰:"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裴虔通,煬帝舊左右也,而親為亂首。朕方崇奬敬義,豈可猶使宰民訓俗。"詔曰:
  天地定位,君臣之義以彰;卑高既陳,人倫之道斯著。是用篤厚風俗,化成天下。雖復時經治亂,主或昏明,疾風勁草,芬芳無絶,剖心焚體,赴蹈如歸。夫豈不愛七尺之軀,重百年之命?諒由君臣義重,名教所先,故能明大節於當時,立清風於身後。至如趙高之殞二世,董卓之鴆弘農,人神所疾,異代同憤。況凡庸小竪,有懷兇悖,遐觀典策,莫不誅夷。辰州刺史、長蛇縣男裴虔通,昔在隋代,委質晉藩,煬帝以舊邸之情,特相愛幸。遂乃志衊君親,潛圖弒逆,密伺間隙,招結群醜,長戟流矢,一朝竊發。天下之惡,孰雲可忍!宜其夷宗焚首,以彰大戮。但年代異時,纍逢赦令,可特免極刑,除名削爵,遷配驩州。
  秋七月戊申,詔:"萊州刺史牛方裕、絳州刺史薛世良、廣州都督府長史唐奉義、隋武牙郎將高元禮,並於隋代俱蒙任用,乃協契宇文化及,構成弒逆。宜依裴虔通,除名配流嶺表。"太宗謂侍臣曰:"天下愚人,好犯憲章,凡赦宥之恩,唯及不軌之輩。古語曰:'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歲再赦,好人喑啞。'凡養稂莠者傷禾稼,惠姦宄者賊良人。昔文王作罰,刑茲無赦。又蜀先主嘗謂諸葛亮曰:'吾周旋陳元方、鄭康成間,每見啓告理亂之道備矣,曾不語赦也。'夫小人者,大人之賊,故朕有天下已來,不甚放赦。今四海安靜,禮義興行,非常之恩,施不可數,將恐愚人常冀僥幸,唯欲犯法,不能改過。"八月甲戌朔,幸朝堂,親覽冤屈。自是,上以軍國無事,每日視膳於西宮。癸巳,公卿奏曰:"依禮,季夏之月,可以居臺榭。今隆暑未退,秋霖方始,宮中卑濕,請營一閣以居之。"帝曰:"朕有氣病,豈宜下濕。若遂來請,糜費良多。昔漢文帝將起露臺,而惜十傢之産。朕德不逮於漢帝,而所費過之,豈謂為民父母之道也。"竟不許。是月,河南、河北大霜,人饑。
  九月丙午,詔曰:"尚齒重舊,先王以之垂範;還章解組,朝臣於是剋終。釋菜合樂之儀,東膠西序之製,養老之義,遺文可睹。朕恭膺大寶,憲章故實,乞言尊事,彌切深衷。然情存今古,世踵澆季,而策名就列,或乖大體。至若筋力將盡,桑榆且迫,徒竭夙興之勤,未悟夜行之罪。其有心驚止足,行堪激勵,謝事公門,收骸閭裏,能以禮讓,固可嘉焉。內外文武群官年高致仕、抗表去職者,參朝之日,宜在本品見任之上。"丁未,謂侍臣曰:"婦人幽閉深宮,情實可愍。隋氏末年,求采無已,至於離宮別館,非幸禦之所,多聚宮人,皆竭人財力,朕所不齲且灑掃之餘,更何所用?今將出之,任求伉儷,非獨以惜費,亦人得各遂其性。"於是遣尚書左丞戴胄、給事中杜正倫等,於掖庭宮西門簡出之。
  鼕十月庚辰,御史大夫、安吉郡公杜淹卒。戊子,殺瀛州刺史盧祖尚。十一月辛酉,有事於圓丘。十二月壬午,黃門侍郎王珪為侍中。
  三年春正月辛亥,契丹渠帥來朝。戊午,謁太廟。癸亥,親耕籍田。辛未,司空、魏國公裴寂坐事免。二月戊寅,中書令、邢國公房玄齡為尚書左僕射,兵部尚書、檢校侍中、蔡國公杜如晦為尚書右僕射,刑部尚書、檢校中書令、永康縣公李靖為兵部尚書,右丞魏徵為守秘書監,參預朝政。
  夏四月辛巳,太上皇徙居大安宮。甲子,太宗始於太極殿聽政。五月,周王元方薨。六月戊寅,以旱,親錄囚徒。遣長孫無忌、房玄齡等祈雨於名山大川,中書捨人杜正倫等往關內諸州慰撫。又令文武官各上封事,極言得失。已卯,大風折木。秋八月己巳朔,日有蝕之。薛延陀遣使朝貢。
  九月癸醜,諸州置醫學。鼕十一月丙午,西突厥、高昌遣使朝貢。庚申,以並州都督李世勣為通漢道行軍總管,兵部尚書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以擊突厥。十二月戊辰,突利可汗來奔。癸未,杜如晦以疾辭位,許之。癸醜,詔建義以來交兵之處,為義士勇夫殞身戎陣者各立一寺,命虞世南、李伯藥、褚亮、顔師古、岑文本、許敬宗、朱子奢等為之碑銘,以紀功業。是歲,戶部奏言:中國人自塞外來歸及突厥前後內附、開四夷為州縣者,男女一百二十餘萬口。
  《舊唐書》後晉·劉昫等史籍選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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