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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
  不上流,不下流,是为二流。
  种种田,种种树,绝不种马。
  赚钞票,赚人心,赚点乡情。
  游乡土,游农家,游戏人生。
  耍嘴皮,耍聪明,不耍心眼。
  改环境,改命运,难改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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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001章会磕子的二流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啊,依啊依豆喂……”
  二流一边唱着歌,一边收拾着东西。马上就要离开这所生活了四年的学校,面对着未知的命运,二流没有一点留恋,没有一点后悔没有一点点迷惘。二流很高兴,自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二流觉得有必要唱支歌来庆祝一下,便选了这最熟悉的《回娘家》。
  22岁的二流大学毕业了。昨晚上班上最后一次同学聚会,二流与同学们一道出去喝了大半夜的酒。豪无意外,二流在笑声中喝醉了,被同学架回了寝室,在稀里胡涂里中度过了学校的最后一晚。
  今天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寝室里面的人早就走光了。
  昨晚上的事,二流到现在都还晕晕乎乎的,只依稀记得他一直暗恋的女生,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二流,为什么大家都叫你二流?”
  问题问出,原本喧闹的包间顿时清静下来,因为全班同学都知道,又有一句精典的话从二流口出,又有一个令人喷饭的笑话即将产生。
  二流清了清噪子,一本正经地回答:“不上流,也不下流,因此称为二流。”
  果然班同学都笑得喷饭了。
  二流原名刘国庆月1日生的,很俗的一个名字。从初中开始,二流就是“开心果”,随便一开口便能让人笑破肚子。可是,无论别人觉得多么好笑,他愣是脸上没一点笑容,那表情让人不笑也笑。他也纳闷,为什么自己每次说的都是实话,可为什么每次都让人笑个不停。
  二流的死党外号叫李胖墩的同学,在学校时整天就跟着他转,他曾经问过李胖墩为什么老跟着他?李胖墩答道:“你笑话多,跟着你,既可以得到精神上的享受,还可以通过笑锻炼腹肌,以达到减肥的目的。”
  对李胖墩的答案,二流纳闷了一分钟,然后掏出小刀对着李胖墩的肚子,学着岳不群的样子,尖着噪子夸张地说:“欲练瘦功,挥刀自宫。不想自宫,让我来弄。”
  于是,李胖墩抱着裤裆大笑着跑了。
  喜欢跟着二流的除了李胖墩以外,还有一个叫邓羽君的很清纯的女生,也是二流仰慕加暗恋四年的梦中对象。你别看二流平时说话挺胆大的,什么都敢说。可让他认真起来对邓羽君说一句:“我爱你。”却是很难很难。就这样两人的纯洁友谊加适度暧昧的关系一直保持了四年,直到大学毕业。
  “没有开始,也就谈不上结束。何必自寻烦恼。”二流安慰自己一句,甩一甩酒精刺激后微微痛的脑袋,把四年的时光甩成回忆,继续哼着歌收拾起东西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无非就是几套换洗衣服和背单,还有就是很多读过的和没读过的一大堆书。将大部分无用的书低价卖给看楼的老头,收回来的钱刚好够回程的车费。
  二流背上背包,大步走出校门。在校门口,回头看了看校园里四年都没完全搞清楚什么含义的奇怪雕象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向汽车站奔去。
  二流的家离这一所省城的大学不远也不近,只需从大学附近的车站坐四个小时的长途车,转坐一小时的短途车,再爬两个小时的山路就到了。
  中午出,到家刚好天麻麻黑。
  到了县城,换乘了一辆知事途车,二流运气不错,临坐的是一个穿着半透明连衣裙、戴着浅褐色墨镜、皮肤吹弹可破、很安静的一个年轻妹妹。
  待那年轻妹妹坐好,二流不自在地挪了挪后背,作假睡状,眯着眼,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妹妹的肩膀及肩膀以下的部位,鼻子里仍然轻轻地哼着歌。有美人兮歌相伴,回家兮心舒畅,这也算是回家路上的一种享受。
  汽车缓缓动,在山间的窄窄的公路上行驶,一颠一破的,由此导致的肌肤的轻微磨擦让二流很受用。越往山里走,车辆颠得越厉害,偶尔某个要下车的乘客扯着个破喉咙喊一声:“师傅,刹一脚。”只听“滋”的一声,车急刹停下,二流和那年轻妹妹便会因为惯性的作用向前边的位置后背扑过去,磨擦的动作便会突然加大。
  在这样反复的磨擦血气方刚的二流越来越兴奋,哼歌变成了唱歌,声音还越来越大,甚至带着点急促的呼吸声。
  时间一长,坐车的越感到沉闷,何况还有人老是像蚊子一样唱着歌。年轻妹妹终于受不了这种郁闷的空气,用手指碰了碰二流的手臂:“喂,你能不能不唱歌?”
  前后左右昏睡的乘客听见终于有人出面制止某人唱歌了,都觉精神一振,转过头向制止的女孩投来感激的目光。
  二流脑筋一转,把女孩的话进行了一次创造性地转述:“喂,你能不能不要哥?”
  哥,在西南农村,就是男朋友、对象的意思。
  满车的人都听懂了,有的小声窃笑,有的很辛苦地憋着笑,有的向二流投来别有深意的眼光,有的不屑地转过头。
  年轻妹妹一张脸羞得通红,很想作一番,又觉得这样会影响到自己的淑女形象,狠狠地瞪了二流一眼,随即转过脸,嘴巴小声地嘟嘟一句:“二流子!”
  从车上下来,便到了二流的家乡小镇--阿南镇。
  阿南镇建于明朝年间,众山环抱,一条小溪沟自东向西穿镇而过。按照看风水的老先生的说法,属于龙吐珠之地。以溪沟为界,分为老镇和新镇。北面的老镇依山而建,房子都是用成块成块的大石头打地基,厚实厚实的木板树墙壁,黑漆黑漆的青瓦做房顶,很有古时风韵。南面的新镇依水而兴,房子多是近几年才修起来的,沿街用红砖砌出来二层小楼,像火柴盒子一样,两个门面便是一户人家。
  新镇的东侧有一条上山的石板路,通向二流的家。
  听着新镇上“咣当咣当”响起来的锅盆碗灶敲打的声音,看着吆五喝六找着自家小孩回家吃饭的大人,二流知道,天快黑了。还有两个小时的山路,二流不敢耽误,必须赶到天黑之前回到家中。
  从山路自下而上,要爬三条很长很徒的坡,俗称“三道关”。
  第一道坡名叫观音坡,坡不是很陡,沿山壁蜿蜒而上,好像寺庙里飘荡上升的烟雾。爬上这条坡,可以看到一座简易的观音佛台,香火很旺,站在佛台前向下一看,便可以看见山凹里阿南镇的全貌。好久没走山路的二流,爬上这道坡,已经累得不行,脚上像灌了铅似的。但他不能停留,因为还有两道坡在等着他。
  第二道坡名叫火焰坡,笔陡笔陡的,沿着山脊直上云霄。二流爬了观音坡再爬这条坡,已经是汗流浃背。现在是傍晚,还有最后一点太阳挂在山尖上。即使如此,二流也觉得这被称为夕阳的东西,还是那样毒,照在身上就像火烤一样,极其难受,怪不得这道坡叫“火焰坡”。
  爬过了火焰坡,前面等着二流的,将是最危险的一道坡。
  这道坡名叫鬼门坡,是在山上巨石上开出的险道,走得人相对较少,道上石板两边沾满了青苔,不熟走山路的人根本迈不开步。山上的人走着也难受,上坡还好一些,下坡走不了几步腿就会软。二流爬上这道坡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土了,再不赶紧,天一旦黑下来,走这条路更加危险。
  二流只得四脚着地心翼翼地在坡上爬着走,好像一只蜗牛。
  半年没走山路的二流,一步一步坚定地向上爬着。终于爬到了山顶,二流一**坐在地上,拉下身上穿的短袖衬衣的衣角,大把大把地擦着汗。看着云雾缭绕的来路,二流骂了一句:“这是啥子路,真他妈难走。”
  山顶的凉风吹拂过来,略微带给二流一点爽快。二流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这股凉意,慢慢地才觉好受些。
  走过“三道关”,便到了高原村。
  站在山顶上,向前路一看,便觉得豁然开朗,好像到了高原地区。因此,此地又被人称为“小高原”。二流的家便在高原村。憩了一会儿,想到即将到家,二流又恢复了一丝力气,他站起身,高兴地唱着歌大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有一个用竹子简易扎成的小商店。
  小商店的门帘子被轻轻撩开,从里面钻出个颇有风韵的少妇。她远远地看见了二流,眼波一转,嘻笑着说:“我说是谁这么大噪门呢,原来是大学生回来了。”
  二流抬头一看,这不是小商店的主人模范嫂子吗?
  模范嫂子原名罗玉庆,二流堂哥刘越干的媳妇,因为她和男人名字的缘故,村里的文明人都叫她庆嫂,半文明人叫她干嫂。但是,你可别小瞧她。她可是村里妇女中少有的能干人,栽秧打谷能当个男人,插科打诨比男人还厉害。
  她曾经被老支书刘堂河表扬:“庆嫂是广大人民群众的模范。”
  二流听说这事后,便一直笑着叫她模范嫂子。别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叫?他拉了拉噪子,学着老支书的腔调,口齿不清地说:“庆嫂,是广大人民群众干出来的,不是越干哥干出来的,模范嫂子。”
  庆嫂话音刚落,屋子里快地挤出几个年青小伙。对山里人来天将要黑的时候,正是休闲的好时光。村子里没有外出打工的年青人都喜欢聚到庆嫂这里来,打打牌,吹吹牛什么的,渡过一天最美好的时光。
  其中一个年青小伙快地跑了过来,红色的背心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磨穿了一个破洞,在跑动的风中“呼呼”作响。他跑到二流身边,伸手抓住二流的背包,兴奋地说:“二流,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这人是庆嫂男人的亲弟弟刘越深,也是二流从小穿开档裤长大的堂弟。二流把背包取下来,递到他手里,再转向庆嫂,暧昧地说:“我再不回来,模范嫂子还不寂寞得跑到省城来找我啊。”
  庆嫂变戏法般从背后拿出一把破烂的蒲扇,对着空气打了一下,再放到胸前轻轻地摇着,笑着说:“大学生长见识了,嘴也越来越贫了。还不知道桃花什么样儿呢,就想着吃桃子。”
  桃花、桃子的形状有某种隐晦的象征意义,一堆人会意地呵呵笑起来。
  山里人平时没什么娱乐项目,就用这种嘴巴子互嗑的方式来取乐,来缓解一下劳动的疲劳和生活的压力。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样一种另类的文化。
  谁的磕子多,谁就被山里人看成是能人。
  在高原村安家的多数姓刘,都粘亲带故,这个是哥那个是嫂子的,互相开玩笑早就成了家常便饭。像庆嫂这种嘴磕子厉害的嫂子,二流还有好几个。在几个厉害嫂子的熏陶和攻击下,二流早就练就了高的磕子水平。
  但是,磕子也是分对象的。兄弟可以和嫂子磕子,但是哥哥却不能与弟妹磕子。在高原村中的同一辈二流的岁数是最小的,因此,刘家一辈的媳妇他都可以磕两句。
  庆嫂的话还没说完,二流已经走到了小商店门口。他把手一伸,刚好放在庆嫂用蒲扇遮着的大大的胸脯面前一寸的地方,眼睛色迷迷地直盯着庆嫂胸前的蒲扇看:“怪不得这屋子里这么多年青小伙啊,原来模范嫂子这里桃子多,干嘛遮着啊,也给我一个吃吃。”
  一堆人再次放声地大笑。
正文第002章磕子战
  天擦黑了。二流他母得到了二流回来的消息,正站到院坝的屋角张望着,听到越来越近的说笑声,她不由得伸出长满皱褶的的双手,紧张地在深蓝色的围裙边上揉搓着。
  不一会儿,屋角一丛茂盛的楠竹背后转出两个人影,正是二流和刘越深。
  二流看见他母的身影,高兴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母(母亲的称呼我回来了,爷呢(注意:父亲的称呼,不是爷爷的称呼)?”跑到他母身边,抓住他母的手往屋子里拉,差点把他母的眼泪花儿拉了出来。
  “你爷前些天到山林子里寻兰花,摔了一跤,在床上躺着呢。”他母不想让二流担心,用手擦了擦眼角,赶紧又补了一句:“王台医说没摔着骨头,吃几幅强身健体的中药,憩几天就没事了。”
  二流听丢下母亲就朝爷的屋子里冲。他母赶紧招呼着刘越深。
  “咳咳。国庆回来了。”干凉的问候伴着咳嗽声从内屋传来。
  “爷,我回来了。”二流赶紧应道,一手推开沉重的木门,一手拉亮门边的灯线,昏黄昏黄的灯光将阴湿阴湿的屋子照出一圈圈淡淡的黄晕,斜照着一块一块分裂突出的土墙壁。靠墙的角落,一张黑色蚊帐包裹的大床上,斜躺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二流心头一热,走到床边坐下,关切地问道:“爷,你没事吧。”
  他爷干瘪的手使劲撑了撑床沿,将身体撑了起来,坐得高些,由于用力的缘故,又费劲地咳了起来。
  二流赶紧走到他爷的身边,扶着他爷的身子。等他爷咳完,把放在床头柜上的茶盅递给他爷。
  他爷终于坐好,接过茶盅喝了一口,缓了一口气,慢慢问道:“国庆,你大学毕业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二流接过他爷喝过的茶盅,叹了口气:“先在家呆一阵子,等秋收了,再到附近的镇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事做,当个教师、小企业管理、会计什么的也不错。”
  从二流的叹气声他爷明白,二流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放心不下两个老人,于是点了点头:“也好。等这段时间过了,再出去也不迟。国庆,有件事我得给你。昨晚我梦到一个地方,就在山里的森林里,有一个小池子,池子中间单独长着一根狗尾草。明儿你到山里转转,看看有没有这个地方。如果有,我以后就睡在那儿。”
  他爷说睡,就是过世埋葬的意思。二流只觉心头一颤,眼睛珠里就要流出泪水儿,强忍着,安慰道:“爷,你身子还好着呢,干嘛说这些,摔了一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他爷笑了,显得很高兴:“国庆啊,我在四十头上才有的你,如今也是六十好几了,这人一天一天的,哪一天说得个准啊。”
  二流和他爷正说着话,外面突然喧哗了起来。他爷抬起手指了指外面:“你出去招呼着吧,乡亲们来看你了。”
  二流走出里屋,便看见厨房里,母亲正刷洗着过年时杀年猪存起来的腊猪排,刘越深坐在灶门前往灶里递着柴火,一件红背心映着火红的灶火,整个人都显得红通通的。
  门外,三男三女外加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孩正跨进厨房,热情地与二流他母打着招呼,问着二流他爷的伤势。这几人都是二流的本家人,老支书刘堂河,村主任刘越清和他媳妇于秀花、小女儿刘缓缓,刘越干和他媳妇罗玉庆(庆嫂堂妹刘小兰。
  二流连忙端出几根长短高矮不一的板凳,请大家坐,又从灶头上拿出一包纸烟挨个散着。
  老支书刘堂河接过烟,看着二流,点点头说:“国庆啊,你可是咱们村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今儿听说你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伙子长壮实了。不错,不错。”
  二流赶紧掏出火,给老支书点上:“伯,看你笑话我了。再怎么样我还不是咱高原村的人。”
  老支书点着烟,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都展开了:“我们村有什么好啊,山路难走,还没什么经济,平时到山林子里掏点山货还被来收的商贩狠命砍价,家家户户的日子,苦啊。我就知道,你小子总惦记着呢。不错,不错。”说完,笑着一口接一口地抽起烟来。
  “母,我怎么没有板凳啊?”一个稚嫩的童声响了起来。
  二流一看,原来是村主任刘越清家的小女儿刘缓缓见众人都有板凳做,唯独她没有,不满了。二流赶紧从柴火堆里拉出一根小板凳,用布擦了,走到刘缓缓面前,半蹲着:“缓缓都长这么高了。瞧,你国庆叔这记性,把缓缓给忘了。”
  刘缓缓害怕,连忙躺到于秀花背后去了,伸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二流。
  一屋人都被刘缓缓逗乐了,呵呵笑了起来。
  于秀花一把纠出刘缓缓,指着二流说:“缓缓,你不是一天到晚念叨着读大学的国庆叔吗?就是二流叔啊,快叫二流叔。”
  有他母在背后站着,刘缓缓胆子大了些,对着二流说:“二流叔,大学好玩啊。将来我也要上大学。”
  “缓缓好有出息哟,这么小就想上大学。”二流见刘缓缓不害怕了,笑着抠了抠刘缓缓粉嫩粉嫩的小脸蛋。
  刘缓缓见二流夸她,再也不胆怯了,挺起小胸脯大声说:“二流叔,我外婆都带我到镇上去读幼儿园了,老师还教古诗了呢,我念一给你听听: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二流听刘缓缓念完,从灶台边拉来一根柴火棍当拐杖,猫着腰咳嗽着说:“咳,缓缓,你念这诗是不是说我很老啊。咳咳。”
  一屋人再次被逗乐了,连老村长都笑岔了气,被烟呛着,咳个不停。
  刘缓缓并不知道大家在笑她,围着二流转了一圈,跑到刘越清跟前,抱着刘越清的脖子,悄悄说:“爷,牛都有野我没看见二流(牛)叔有野(尾)巴啊。”
  刘越清把刘缓缓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坐着。一只手扶着刘缓缓的背,一只手摸了把络腮胡子,哈哈大笑:“二流,我家缓缓问你野(尾)巴哪儿去了?”
  一屋人大笑,二流苦笑。这下有乐子瞧了。
  庆嫂听到这么天真好笑的话题,整个人立马兴奋起来,大概是磕子神经又跳,用手指了指青瓦铺成的屋顶,眼神往二流身上一瞄,打趣道:“人家二流啊,现在可是响当当的大学生,我看啊,尾巴肯定都翘到天上去了,哈哈。”
  好吧,既然挑起了战火,就让战火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二流毫无所惧,用手隔空划拉着罗玉庆和于秀花身体的中部,张大了嘴巴,故作惊疑状:“我尾巴翘到哪儿去了?我们家秀花嫂子和模范嫂子难道没感觉吗?”说完,把手抱在胸前,得意地看着罗玉庆和于秀花。
  二流表达了某种隐晦的意思,一屋人再次大笑。
  刘小兰想笑,但又觉得不好意思,脸蛋儿绯红,一张小嘴费劲地抿着,憋得很辛苦。
  刘缓缓莫名其妙跟着笑,刘越清在刘缓缓头上敲了一下声说:“小孩子懂什么懂,有什么好笑的。”刘缓缓抠了抠小脑袋显得莫名其妙。
  二流划下了道,其他人乐得看一场嗑子大战,总之欢声笑语是少不了的。
  庆嫂接过二流的话头,眼角一歪,立马反唇相讥:“看你肚皮下平得一塌糊涂,还好意识说翘?我看,还没育完根本就翘不起来吧。”
  于秀花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见二流把自己给拉进了战圈,连忙打足十二分精神,侧着耳朵听清楚说啥,好抓到二流的漏眼。这时,只听二流还击庆嫂:“模范嫂子,几天没收拾,是不是皮痒了?八成是越干哥喂不饱你?就想着你二流兄弟的宝贝。”
  “二流,我看你才是甩着个牛**没处喂,去找根石头棒子试试。”于秀花抓住二流话中的立马找到了突破口。
  庆嫂见于秀花出招加乐了,连忙补充:“二流,石头棒子要找好了,实在找不到找你越干哥帮忙也行。”这话?磕子磕到“同志”上去了。
  面对两个女嗑子的刁难,二流不慌不忙,脸突然一沉,一本正经地说道:“越清哥、秀花嫂子,越干哥、模范嫂子,有句话我想劝告你们两家人一下,不知想听不想听?”
  罗玉庆和于秀花两家人都以为二流主动结束战斗,要说正事,停止了嬉皮笑脸,疑惑地看着二流。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以为二流要表什么高见,纷纷倾耳听着。
  这时,只听二流摇头晃脑、老气横秋、语重心长地说:“石头棒子用多了伤身体,越清哥、越干哥,你们可要增强能力、加强防范啊。”
  哈哈哈……
  一阵阵笑声穿过厨房四面透风的墙壁,和着煮着的老腊肉的香气,和着夏日里山间吹过的凉爽的风,韵成复杂的味道,在高原村上空飘荡飘荡……
  这种欢快的笑声,叫做乡音!这种复杂的味道,叫做乡情!
  磕子大战是年轻人的事,准确地是已经长大还未婚的男子(未婚女子一般不参加,但还是有例外,个别猛女也会主动参加)或已经结婚、孩子还没长大的年轻男女的事。二流早就长大**了,二流他母作为长辈,自然不会参加这种磕子大战。她专心地煮着饭,把所有对于二流的爱都煮进了饭中。
  饭将要好了,肉香在屋子里缠绕着,刘缓缓听不懂那些笑话,一双眼全落进了煮着肉的锅里去了。二流他母往饭桌上摆着筷子,一边摆一边招呼众人入坐。
  山里人客气,同时他们心里也明白,一年里能够吃顿肉是何等的不容易。
  老村长先找个借口告辞一声走了,走时顺便夹带了一跟二流散给他的纸烟,笑着,走着,头不停地点着:“二流,不错,不错。”
  刘越清和刘越干两家人也找个借口走了,回去慢慢消化斗磕子勾起来的情趣。刘缓缓也被于秀花拖着走了,临走时手里还抓着一块煮熟的香香的腊猪排。
  刘小兰刚念了高二,下期就要上高三,让二流给她翻找出高三要用的书,抱回家去自学。刘越深自告奋勇,护送刘小兰回去了。
  家里只剩下二流和二流他母,还有躺在里屋床上的二流他爷。
  二流一口一口地咀嚼着他母煮出的饭菜,一口一口地咀嚼着母亲的爱,和着心里流着的泪水,吞进了肚里。他母不停地往二流的碗里夹着腊排骨,其实,二流知道,这腊排骨是过年杀的猪儿,他爷和他母平时根本舍不得吃,才存到了现在。
  二流心中暗暗誓,一定要对得起阿爷阿母,对得起乡亲,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夜渐渐深了。
  二流躺在小阁楼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楼下,他母还在为他爷熬药。浓浓的中药味道从厨房的窗户里飘了出来,飘上了阁楼,飘进了二流的鼻子里,二流泪珠儿滚出来了,粘湿了枕巾。
  阿南镇的变化、观音坡上香火旺盛的佛台、夕阳照射下的火焰坡、难走要人命的鬼门坡、高原村竹子扎成的小商店、刘越深破烂的背心、里屋昏黄的灯光以及灯光照射下的一块一块分裂突出的土墙壁……
  躲在床上病着的阿爷、院坝边站着紧张地张望着的阿母、夹着纸烟满脸期待的老村长、兴奋地奔跑着抢背包的刘越深、爱磕子的秀花嫂子和模范嫂子、前来借书的刘小兰、天真可爱的刘缓缓……
  还有,短途车上穿着半透明连衣裙、戴着浅褐色墨镜、皮肤吹弹可破、很安静的一个年轻妹妹……
  一幅幅画面、一个个人物,在二流的脑海中一遍遍回味着。
  二流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触动,他试图捕捉这种莫名的触动,但却始终想不明白,这种莫名的触动是什么?来自什么?为了什么?
  渐渐地,夏日的蛙鸣透过阁楼的窗户飘进了二流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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