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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樓迷史
  《情樓迷史》,又題《霞箋記》,四捲十二回,作者不詳。北京大學圖書館清醉月樓刊本。
第一回中丞延師訓愛子霞箋題字覓姻緣
  詞曰:
  羨卻青樓張麗容,玉郎才子偶相逢。
  霞箋詩句相酬和,翠館恩情樂正濃。
  陸地風波飄蓬遠,官房怨嘆正無窮。
  春風得意馬蹄疾,會看佳人出尚宮。
  話說元朝年間,有一傢縉紳,姓李名棟,鬆江華亭人也。官拜御史中丞,夫人何氏。衹因年邁,辭官退居林下,單生一子,起名彥直,乳名玉郎。少而穎異,長而涉獵。諸子百傢,無民貫通,古今書史,靡不洞悉。衹因他是一個蓋世才子,性多古傲,婚配之間必欲選一個纔色兼備的女子,方纔就姻。恐其誤墜羅剎,終身莫贖,所以歲月蹉跎,年至弱冠,尚未花燭。那父母愛子之心,也就不肯十分逼他成姻。待等早登科第,然後議親,未為晚也。衹因本地華亭縣內有一廣文先生,真是飽學宿儒,啓迪後生。這中丞李老御史就將兒子彥直送入學宮,由其早晚誘掖,成其功名。且學中盡是縉紳子弟,約□□人,所食切磋,暫且不題。
  卻說學宮內有一會景樓,這些子弟終日在上講書課文,每誦讀之暇,藉此眺望,以舒嚮倦。誰知有一傢鴇兒,他養得一個小娘,姓張名麗容,小字翠眉,生得千嬌百豔,且幼習翰墨,詩詞歌賦,無不知曉。絲竹管弦,盡皆精通。衹是稟性耿介,雖落風塵,常懷從良之意。總因他貞烈成性,每以污賤自恥,無奈鴇母過貪銀錢,每到一處,仗養這麗容國色絶世,就想得一註大財帛到手,方纔快樂。因聞鬆江華亭縣乃人煙輳集之地,且多貴介王孫,他就僑居在華亭縣學宮隔壁間居住。那院也有一座小樓,為對景樓。這麗容翠眉小娘,終日在樓上流妝打扮,行止坐臥,不肯少離。設有那財多學少之人前來親近,輕易不肯相見。這是他保守清規,藉為養閑之地,卻也不在話下。
  再說那玉郎李公子,與他學中朋友終日溫經習史,朝吟夕讀,頗不寂寞。但學中有一位頑皮窗友,姓錢名灑銀,自恃父親執掌朝綱,行事每多乖戾,更兼姿秉愚頑,性懶功疏,博奕是他本行,宿娼是他性命。雖也在孫先生儒學中攻書,終日衹是鬍談,言不及義。一日先生偶爾公出,不在學中,趁便就要飲酒取樂。隨與衆位窗友商議道:“諸位弟兄們,今日先生不在,這等明媚春光,何不設一筵席,彼此取樂片時,豈不是好。” 李彥直說:“衆位窗兄,既然灑銀兄有興,何不大傢歡娛一番。” 衆人俱道:“ 隨喜隨喜,敬如尊命。”於是令司書童子治辦酒桌,就在會景樓下燕飲。那時彼此酬酢,正在歡樂之時,忽聞絲竹之聲自隔墻飛越而來。大傢靜聽了一會,但覺宮商清婉,管弦繚亮。因其聲而思其人,必有絶美之色,乃有此絶技耳。正在嘆賞之際,忽聽隔墻鶯聲嚦嚦說道:“趁此光風化日,何不將鞦韆打上一回。”衆窗友無不聽見。這玉郎李公子勃勃欲動,嚮着衆人說道:“聞其聲不如見其人,這粉墻一隔,好似雲山萬層,怎得快睹芳容,方纔滿意。諸位兄長,何不竟到樓上眺望一番。”衆窗友說:“極妙!”隨即攜手拾級,一同登樓,眺看那鞦韆美人。
  且說這麗容張氏,天生尤物,不加妝飾,自有一段可人雅趣。況是玉面婉如芙蓉,纖腰酷似楊柳。衹見那鞦韆架上,好似仙姬降于云端,豈不令人可愛,有詞為證:
  粉頭墻露出多嬌,鞦韆影送來花貌。有千般旖旎,萬種妖嬈。最喜蓬鬆雲髻,斜軃瑤簪,金釧輕遺落。碧紗籠玉體,襯紅綃,銅雀何須鎖二喬。———右(上)調《梁州序》
  且說李玉郎觀見張麗容鞦韆之妙,不覺神魂飄蕩,註目不捨。這一段癡情,早被人看出,衆窗友說:“李兄如此迷戀佳人,又 坐 此 名 樓,何 不 將 此 美 事 作 賦 記 之,以 志 不忘。”玉郎說:“小弟庸纔,怎敢獻醜。但既承臺命,難以固辭。”錢灑銀道:“李兄自是高才,七步八鬥,人所難及,願老兄速速濡毫。” 李玉郎一聽,更覺有興,隨喚書童,快取文房四寶過來,適書笥中尚有霞箋一幅,就以此物試題。
  衹見他趁此濃興,搖筆書寫:
  暫有視聽乍疑思,涓涓一片仙音至。繁弦急管雜宮商,聲同調歇迷腔字。獨坐無言心自評,不是尋常月風情。野猿塞鴻聲哀切,別有其中一段情。初疑天籟傳檐馬,又似秋砧和淚打。碎擊水壺嚮日傾,亂剪琉璃聞風灑。俏者聞聲情已見,村者相逢不肯戀。村俏由來趣不同,豈在聞聲與見面。
  這李玉郎將賦作完,衆窗友無不稱贊。那錢灑銀說:“李兄之才真乃不愧子建,如此請教先生,自當嘉賞。” 玉郎急止道:“ 此乃偶爾戲談,豈可以對先生,恐獲見責。”正說話間,先生自外歸來,聽見衆人喧笑,又見杯盤狼藉,不覺怒道:“諸生為何不去讀書,反在此宴會,是何道理?”這錢灑銀乃是一個學長,說:“ 諸生功課已完,用此潤筆,但是席殘酒冷,不敢褻瀆師長,如何是好?” 孫先生不覺大怒,隨將諸生責一回,忿然而去。這李玉郎見勢頭不好,對着衆就推辭解手,因自思道:“方纔戲題霞箋,此事倘被先生知道,殊非體面,不如趁此無人,不免拋過東墻,以絶後患。”正是:
  遠移蓬梗非無地,近就芝蘭別有天。
  卻說這李玉郎將霞箋擲過東墻,適值張麗容正與一個小妓凝香在墻邊鬥百草耍子,擡頭一看,忽見一片錦箋自天飛來,這麗容急急上前拾起,隨細細看了一遍,說道:“小妹子,我仔細看來,詞新調逸,句斟字酌,作此詞者,非登金馬之苑,必步鳳凰之池,寧與凡夫俗子為伍哉!我想這幅霞箋,自西墻飛來,久聞那邊學宮,內有一李生小字玉郎,年方弱冠,胸懷星鬥,今此霞箋或出自此生,也未可知。” 這小妓女聽說,隨道:“姐姐言之有理,一些也不差。我前日偶立門間戲耍,見一少年才子,乘着一匹紫騮駿馬,金轡雕鞍,風風流流,望學宮而來,後跟着一個小奚奴,攜着包兒,甚是何人。那時妹子趕上前去問那童兒,他說:‘此是千金子,裔出儒紳,姓李名彥直,小字玉郎。’ 看起那人不過二八紀,真真貌壓潘安,纔逾子建,且是那一段風流佳緻,令人難以摹寫。我想這霞箋必是他作的,再無可疑。姐姐你若註念他,好似夙世姻緣今朝定,天遣雕弓中雀屏。姐姐,你也是個士女班頭,何不回他一首,以寄情懷。” 這麗容一聽此言,不覺心肯,隨說道:“妹子,你將胭脂染成的霞箋拿過一幅來,我即將前韻和他一首。” 這小妓女遞過霞箋,麗容展開,提筆寫道:
  太湖獨倚含幽思,霞箋忽而從天至。竜蛇飛動發雲煙,篇篇盡是相思字。顛來倒去用心評,似信多情似有情,不是玉郎傳密契,他人焉有這般情。自小門前無係馬,梨花夜雨可曾打?一任漁舟泛武陵,落花空嚮東風灑。名實常聞如久見,姻緣未合心先戀。詩中本是寄幽情,知心料得如見面。
  麗容將賦題完,這小妓女凝香說:“姐姐高才,不煩構思,倚馬成章,若是嫁得玉郎,真成佳配。” 麗容說:“ 俚句雖已寫完,但愧不能成韻,妹子須把此箋拋在西墻去。”這麗容有意玉郎,故暗囑東風飄到那人面前,方為有趣,有一詞為證:
  輕將玉筍梁雲煙,再祝司天乞可憐。三生若也是良緣,東華幸與些兒便,早覓知音送彩箋。———右(上)調《懶畫眉》
  且說張麗容將此箋拋至西墻,原求李玉郎拾着纔得快意。誰知天緣湊巧,事當有成,這玉郎終日坐在危樓,思想那鞦韆美人,不能相會,每於讀書之際,時參眷念之情,因而意懶神倦,徐徐步下樓來,穿花徑,過小池。正當消遣之時,忽擡頭一看,見有一片紅箋自東墻飛來。這玉郎喜不自勝,隨急急上前拾起,仔細看了一遍,說:“ 妙哉,妙哉!分明是和我的詩箋,況且詞調宜人,字句留情,豈不令人愛殺。”正是:
  昨遣紅詞過墻去,伊誰復見池邊來。
  不知玉郎麗容如何見面,如何定約,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回麗容和韻動情郎彥直得箋赴佳會
  話說這玉郎自從得了這麗容的霞箋,不忍釋手,讀了又看,看子又讀,不覺嘆了一聲,說道:“細觀此詩,真乃有情,甚覺着意。看他措詞不凡,倦念更切。且金瓊盡來獻瑞,彩筆恰似流雲,休誇這謝道韞出世,不減那李易安再生,豈風塵女子可論哉!我想東院內有座對景樓,有一美妓名喚麗容,韞小字翠眉,操志不凡,才貌出衆,想此霞箋,或出伊手未可知也,不免叫出書童問他一番,或者知其端的也未可知。”即便喚了一聲:“ 書童那裏?” 這書童聽得叫他,即應一聲,到得玉郎跟前,說道:“相公叫小人那邊使用?”玉郎說:“此間〔那〕對景樓,聞聽有個名妓張麗容,你可知道麽?” 書童說:“小人知之久矣,這隔墻有個翠眉張小娘,名博四方,聲傳名區,多少王孫公子為她斷腸,等閑不肯出來相見,惹得那襄王空惱巫山。” 玉郎說:“ 我要會她一會,不知怎麽可以得見。” 書童說:“ 相公若要會他,一些也不難。這翠眉小娘有一妹子名喚凝香,每日在門首閑耍,若是見了凝香,就可以見她姐姐了。” 玉郎聽說,滿心歡喜,說:“ 此言有理。我明日假以買書為名,出離學宮,經過其門,若見凝香,便可不失此良遇。”正是:
  霞箋賡和十分春,畢竟何時見玉人。
  明日馬蹄芳草地,定須解珮會風雲。
  且說這李玉郎與書童定計,要會那張麗容,恐其難見面。適值五月端陽節,麗容妹子凝香因見她姐姐拾得霞箋一幅,反復把玩,不肯釋手,她就趁着中天令節,佩上了朱符,插戴了艾虎,有心到門首窺探那玉郎消息。正盼望間,擡頭一看,見有一個騎紫騮來的,正是那白麵郎君。因想道:“這題箋的定是他的。” 心中好不歡喜,因就斜倚門邊,遮遮掩掩看其動靜。
  卻說這李玉郎因見天氣晴明,又值佳節,帶領書童騎馬過來,原是要來尋麗容相會,正走之際,那書童一眼覷着了凝香,隨筆嚮玉郎說道:“相公事有湊巧,定主天緣,你看那緑楊影裏一座朱樓,白粉墻中半灣碧水,那壁廂一個姊妹,巧裝打扮,豈非萬緑叢中一點紅乎?” 這玉郎一聽,冷眼觀看,果是一個小小釵裙立在門首耍子。這玉郎正要叫書童招呼他問話,誰知那凝香小丫頭,原是有心等着玉郎,一見他主僕二人,便自滿心歡喜,叫了聲“相公莫非玉郎乎?請到裏邊待茶。”這玉郎不勝驚訝,說道:“ 請問大姐,小生從未識荊,何以便呼賤字?” 凝香說:“ 忝居隔壁,難言不識,觀君尊容,揣君非度,非玉郎而何?” 這玉郎亦問道:“ 覿仰美容,莫非翠眉娘耶?” 凝香說:“ 翠眉乃是傢姐,相公請進見我傢姐如何?” 玉郎欣然進步,便說:“ 衹是拜意不專,焉敢造次。” 凝香道:“ 這有何妨,請相公裏邊坐,喚我姐姐出來。” 這玉郎自為三生有幸,今日快睹佳人,便步履相隨,跟定凝香,望着對景樓下而來。凝香上樓喚了一聲:“姐姐快來,你那霞箋情人到了。”翠眉說:“小賤纔!好孫張狂,你是個女兒傢,為何這等欺人?” 凝香說:“現在樓下立等,何雲欺你?” 這翠眉款動金蓮,搖擺湘裙,驀然一見,暗自驚:好個聰俊男子,果然風流絶世。這凝香說道:“傢姐在此,請相公相見。” 李玉郎一見翠眉,恍若身在月宮,快睹嫦娥一般。說道:“美人拜揖,小生久聞芳名,未獲一會,今近玉體,如步瑤池。” 翠眉道二萬福,說:“ 風塵鄙質,幸邀君駕,但恐暇棄,甚覺赧顔。”二人坐定,凝香獻茶,此時雖屬乍會,不惟情深,但覺神交。這翠眉先就說道:“ 觀君豐度,玩君霞箋,名喚玉郎,真乃名稱其實,欽羨!欽羨!” 玉郎說:“ 觀卿才貌,久欲相親,今睹美容,誠為萬幸,失敬!失敬!衹是小生得蒙和韻,捧讀佳章,可稱詞壇珠玉。” 翠眉說:“ 拙句呈政,自愧弄斧,豈不遺笑班門,但是兩地欣逢,信由天合。” 這玉郎答道:“原來二箋相值,自屬有緣。” 此時小妓女凝香在旁,見他二人百般留戀,萬樣親熱,隨說道:“李相公,我姐姐雖落風塵,實矢志待字,你兩個德容並美,才貌兼全,正是一對好姻緣。”翠眉說:“小妮子,那個要你多嘴。” 二人正在難捨之際,忽然間鴇兒午睡方起,聽見對景樓下有人說話,急喚凝香去問。這凝香去說:“ 隔壁有個李玉郎相公,今日拜訪我姐姐到此,我姐姐愛上他,正在那裏絮道哩。”鴇兒說:“這翠眉丫頭,想我們不過棄舊迎新門戶,朝趁夕送生涯,我年輕時節,不知哄過了多少子弟,如今年老,專靠你們掙傢,你姐姐終日燒香許願,不知有何心事,一味滯固,並不圓和,如何掙得錢財到手。昨日趙尚書公子着人將二百兩銀子、四個尺頭送來,接她到杭州去,不過是遊一遊西湖,到天竺燒一炷香就回,他還不肯作成我。今日為何見了這李公子,便然這樣熱戀哦!想是他回心轉意,要與我做起一分人傢來也未可知,豈不令人喜殺。待老身前去奉承一番,自然錢財到手。我的兒快去通知李相公,你說:‘媽媽到了。’”
  卻說李玉郎與張麗容對談多時,心投意合,依依難捨,恨不能定以終身,方覺快意。但恐麗容尚有鴇兒,難以隨心,因問道:“美人,小生細觀你所和霞箋,甚覺有情。衹怕你動有掣肘,不得穩便。如今鴇母在那裏?” 麗容答道:“午睡未起。”玉郎說:“何不請來相敘。” 麗容方要着凝香去請,誰知這凝香早到跟前,說:“ 媽媽出來拜相公。” 玉郎說:“有請”。這鴇兒走到近前,說:“ 相公,一時乏倦,睡夢東窗,有迭迎侯,得罪!得罪!” 玉郎說:“久慕香閨,無緣晉謁,今來唐突,拜遲!拜遲!” 鴇兒說:“ 相公,老身忝居比鄰,俺常在太湖石畔燒夜香,靜聽書聲,敢是相公奮志青雲?今日屈過寒門,不勝光寵。” 玉郎道:“ 好說,小生誤作劉阮,得遊天合,真是佳會。” 媽媽說:“ 二姐過來,今日是端陽正節,何不留公子在此一敘。” 這麗容接口道:“正是現成東道,敢屈相公少坐,使咱蓬壁生輝。” 玉郎說:“多謝厚情,豈敢過擾,書童過來,可將買書餘下銀子送媽媽,聊為一饌之敬,伏乞笑留。” 鴇兒說:“ 公子,老身不意間款留一話,豈敢受賜,若如此,老身便是愛財了。”麗容一聽,慌忙說道:“今日是令節,不得過執,自古道恭敬不如從命,看酒罷。” 須臾間酒餚擺完,就坐在對景樓下,三人共酌,小妓女服待。不覺酒至三巡,忽凝香來請,說客到。這鴇母嚮着公子道:“外邊有客到,一時暫且失陪,有罪。”玉郎說:“媽媽請便。”這鴇兒去了,麗容即請玉郎樓上坐,二人攜手一同登上樓去,但見四壁挂着名人詩句,案上擺着寶鼎奇香,牙簽收簡,無不俱備,文房四寶,盡皆精良。此時玉郎雖在煙花,如遇畏友,便說道:“觀卿雅趣,知卿學問,小生雖為執鞭,亦欣慕焉。” 麗容說:“公子之體如玉樹,妾本賤質,敢勞公子過奬。妾在閨中竊聞君傢多擇良配,而百無一就者何也?” 玉郎說:“ 小生緣淺,不遇麗人,因此逗留,久愆佳期。若有如卿才貌者,又何敢言擇乎。我愚性最愛麗質,何分貴賤。若是文字知己,即當性命依之。” 麗容說:“俺自己思着,衹是敗柳殘花,怎插得君傢雀屏?今不幸賤軀已落風塵,怎能夠飛出樊籠,離卻了陷井方好。” 玉郎說:“小娘子不必悲傷,難道我做不起個公傢軟玉屏麽?” 請問小娘子,既混風塵,即由造物,自甘苦節,更有何心。” 麗容說:“李公子,你哪裏曉的,今見君子不惟風雅宜人,而且至誠可敬。俺如今願托終身,即便脫卻紅粉,焉肯再抱琵琶,若不見棄,情願永為捧硯。” 玉郎說:“既蒙卿傢真心待我,願為比翼,永效於飛,若有異心,神明作證。” 麗容見玉郎如此見愛,便說道:“既蒙君子慨許,我和你就此對天盟誓,將此雙霞箋各藏一幅,留作他年合卺之據。” 玉郎說:“有理,正是各留一幅,方為確實。” 二人在樓上定了姻緣,俱各心肯,有詞為證:
  神明須有證,天地豈無靈。願鑒微忱無虛謬,保佑我好夫妻鬆柏齡。虔誠惟一點,稽首拜三星。願取今生常廝守,默祝我美姻緣永不更。———右(上)調《僥僥令》
  二人祝罷天地,各取霞箋,彼此你倡我和,不覺已至黃昏。這麗容與玉郎同宿在對景樓上,那鴛鴦枕間的叮嚀,綉被中的恩愛,自不必說。次日起來,重擺筵席,交杯換盞,好不痛快。鴇兒見麗容肯去接客,亦自不勝歡喜,從此可以大獲金銀。玉郎心雖難捨,但恐孫先生知曉,衹得告辭,臨岐囑別,有一段難以言傳之景,有詩為證:
  夜抱幽香小院春,如今春色破梨雲。
  彩鸞差作凡雞伴,此夜諧和百歲恩。
  不知玉郎如何捨了麗容,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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