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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春秋
第一卷·第一章 “洪秀全第二”
第一卷·第一章 “洪秀全第二”
  中国封建社会从战国、秦、西汉起至元、明、清止,经过2000年历史长河,封建社会制度的思想政治理论自孔子学说形成之后,逐渐有了牢固的社会基础,任何企图冲破封建社会制度的思想都难以发展。人们对封建社会制度的弊病最终归结于帝王身上。因此,几千年来,封建社会的中国,只有朝廷的变更,而无社会革命。然而,社会的发展必定有它自己的规律,任何阻挡社会发展规律的意愿,终归要不破自灭的。随着西方英、法、德进入资产阶级革命长达二三百年之久,中国终于发生了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孙文在领导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斗争中,不屈不挠,从1895年起,在十几年内他先后组织了十次武装起义,结果是十起十落。
  1866年11月12日,孙文生于广东南部香山县(1925年改为中山县)翠亨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里。孙中山幼名帝象,稍长取名文,字德明,号日新。1886年改号逸仙。1897年在日本进行革命活动时,曾用化名中山樵,由此而得名字孙中山,后又化名高野长雄。他在欧美及南洋活动时,还曾化名陈文、陈载之、吴仲、高达生、杜嘉诺等,也曾用载之、公武。辛亥革命之后,人们都习惯地用孙中山称呼他。
  孙中山同胞兄妹四人,他排行第三,上有哥哥孙眉和姐姐孙妙茜,下有妹妹孙秋绮。
  孙中山童年和少年因生活困难而没鞋穿,常赤脚走路。家中以蕃薯为主要食粮,很难吃到米饭,过着半饥半寒的穷苦生活。孙眉于1871年被迫离乡背井,跟亲戚漂洋过海到太平洋中部的夏威夷群岛(即檀香山)谋生。他先在菜园里当工人、在农牧场当雇工判哲学”。主张在人的意识之外,存在着“自在之物”,它是,旋往茂宜岛(夏威夷五大岛之一)艰苦地开垦荒地,开办牧场,经营商店,还兼营酿酒、伐木等业。到1885年前后,他有了6000英亩的大牧场,雇佣工人1000多人,畜养牛、马、猪数万头,成了茂宜岛的首富之一,被称为“茂宜王”。孙眉的经济富裕起来,他寄给家里的侨汇成为孙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孙家也逐渐转化为资产阶级家庭。
  孙中山6岁便随姐姐上山砍柴草,到塘边捞塘飘,年龄稍长便下田插秧、除草、排水、打禾、放牛,到10岁时才进本村私塾读书。两年后,孙中山随母亲去檀香山投靠哥哥生活。他起初在哥哥的茂宜岛茄荷蕾埠商店里当店员,并很快学会了记帐和珠算。孙眉发现他聪明好学,便送他进英国基督教监理会办的意奥兰尼中学上学。他在那里学习了西方社会政治学理论和自然科学,也学了一些圣经科目。3年后毕业,又进入美基督教公理会办的奥阿厚书院(高等中学)学习,他在那里开始学习英文,很快取得优异的成绩。
  1883年7月,孙中山归国回乡。他帮助家庭务农,又与同村好友陆皓东等人讨论社会政治问题。陆皓东是他在本村上私塾的同窗好友。孙中山称陆皓东为“道友”,陆皓东称赞孙中山是“再世的拿破仑”。
  这“再世的拿破仑”确也有见地。他见到故乡凋敝不堪,乡亲们衣衫褴褛,唯独北极殿神庙中的香火旺盛,泥塑神像装饰一新,拜神的人们往来不断姚(今属浙江)人。曾筑室于故乡阳明洞,世称阳明先生。官,心里十分生气。就宣称泥塑木雕毫无知觉,劝人们勿妄信神。他的宣传不起作用时,他就决心毁掉神像,认为迷信是愚昧的表现,中国民族要进步,非毁神像不可。于是他便同陆皓东在中秋节赏月时分来到北极殿,见人们在供桌上摆满了月饼、水果之类,香炉里烟雾腾腾,烛台上烛光闪闪,有十几个人在那里跪着叩头求神佑保护,一片乌烟瘴气。
  孙中山先是劝告人们不要信神,接着便跳上正殿,握着“北方真武玄天上帝”的手,用力一拉,神像的手和身体顷刻分离,泥塑中的稻草和木头裸露出来。
  孙中山和陆皓东又走到左廊的金花殿,将专司生育的“金花娘娘”的脸涂成大花脸,还把一只耳朵扯下。然后他们两人哈哈大笑,尽兴而去。
  敬神的人们心惊肉跳,向神像叩头作揖,口中嚷着:“罪过,罪过!”“作孽,作孽!”
  孙中山和陆皓东的作为遭到乡人的责难,他们被迫出走香港。
  孙中山在香港进拔萃书室(即英基督教圣公会办的中等学校)读书。1833年底,他和陆皓东一起由美公理会传教士喜嘉理主持,在必列者士街纲纪慎会堂受洗,加入基督教。第二年4月,孙中山转入中央书院(香港殖民当局办的中等学校)继续求学。由于他爱读诸子百家的著作,涉猎群书,知识较广,同窗们送他“通天晓”绰号。
  孙中山在翠亨村毁神像、在香港受洗入基督教的事,引起孙眉的不满,他写信责备他,并要他辍学去檀香山。孙中山来到檀香山后,受到哥哥的严厉斥责,被强迫到茄荷蕾埠商店当店员。孙中山勉强干了几个月,便设法离开檀香山经日本归国,回翠亨村。
  孙眉想以“成亲”的办法来羁绊孙中山,便写信嘱告家中父母速为孙中山办理婚事。年不足19岁的孙中山与香山县商人之女卢慕贞结婚。婚后生孙科、孙金琰、孙金琬一男二女。
  孙中山于1884年8月赴香港,回中央书院复学,1886年夏毕业。经喜嘉理介绍,进入美基督教长老会办的广州博济医院附属南华医学堂读书。孙中山在班里是高材生,他给同学的印象是:“聪明过人,记忆力极强,无事不言不笑,有事则议论滔滔,九流三教,皆共语。竹床瓦枕,安然就寝,珍馐藜藿,甘之如饴。”
  孙中山以“洪秀全第二”自居,广交社会人士,他有余钱,便不论教师、学生、工人、商贩,都纳为朋友,在外聚餐,茶饭完毕,谈论国状危险,国人应群起自救。他两袋空空,便不出校门,或伏案读书,或与同学谈论时事。
  有一位同学郑士良认为孙中山是位奇人,同他结交。郑士良,广东归善县(今惠阳县)淡水墟人,少有大志,常从乡中父老练习拳技,颇与邻近绿林豪侠及洪门会党相往还,渐具反清复汉思想。他十分钦佩孙中山,每当孙中山发表言论,他都细心倾听,听到会心处,不禁哈哈大笑。一天,孙中山问他:“你为什么不读书,不看报,整天游游荡荡?”
  郑士良爽朗地答道:“我近来想,非有新思想的人不能成大事,所以我想找一个这样的人。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
  从此,这对同窗成为莫逆之交。
  1887年,孙中山转入香港西医书院读书。他在香港不出一二年,得革命同志3人。这3人是陈少白、尤列、杨鹤龄。4人皆志同道合,暇则放言高论,所谈者莫不为革命之言论,所怀者莫不为革命之思想,所研究者莫不为革命之问题,4人相依甚密,非谈革命则无以为欢,四座为惊,毫无忌惮。起卧出入,均相与偕,情胜同胞,因相结为一小团体,人称“四大寇”。
  陈少白,广东新会县人,身长玉立,丰姿俊美,才思敏捷,诗文歌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有“风流才子”之称。
  陈少白经人介绍从广州来香港会见孙中山。孙中山见陈少白风度翩翩,心中非常高兴,同他谈了十分钟便说:“我们去逛逛公园吧!”
  他们在植物园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谈论时局,觉得投机,便有恋恋不舍之意。陈少白因家境日衰,想在香港半工半读。孙中山劝陈少白在香港学医。陈少白顾虑自己习性不近,不太愿意。孙中山干脆自作主张,替他报了名。
  一天,陈少白来到孙中山宿舍谈天,正是谈得兴高采烈,孙中山忽然说道:“请你坐坐,教授来了,我要听课去,下课了,再回来同你谈天。”
  过了一会,孙中山匆匆地跑回宿舍,对陈少白说:“康德黎博士请你见面。”
  陈少白诧异:“我不认识他呀!”
  “有事情才请你去。”孙中山含笑抓住陈少白衣袖,把他拉到教务长室。
  康德黎博士见到陈少白,满脸笑容地说:“我们是很欢迎你的。”
  陈少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含含糊糊地回答说:“谢谢。”
  待陈少白明白过来,正要埋怨孙中山不该强作主张,孙中山笑着说:“好了,你进来念书,大家可以多谈谈了。”
  陈少白分在比孙中山低两级的班里久,他们两人结盟拜为兄弟。陈少白小孙中山3岁,为弟。
  尤列,字令香,别字少绔,号小园,广东顺德县北水乡人,自幼好与洪门会党游,久有兴汉逐满之志。孙中山与他在广州相识。一天傍晚,孙中山同郑士良上街买荔枝,忘了带钱,吩咐小贩翌日前来学校取款,小贩不肯赊账,双方正在争执,尤列恰巧随同族叔、孙中山的校友尤裕堂到博济医院访友经过,尤裕堂代付了钱,然后一同回校。当晚,他们以水果当饭,边吃边谈,非常投机。孙中山同尤列从此经常来往,谈政治,结成好友。尤列在1890年从广州算学馆毕业后,来香港充任华民政务署司书记。
  杨鹤龄,字礼遐,是孙中山同村人,比孙中山小2岁,他们自小就玩着长大。杨鹤龄后来入广州算学馆读书,与尤列同窗。他在广州与孙中山重逢相聚,自然更觉亲切。杨鹤龄毕业后也来到香港,住在父亲开设的“杨耀记”商店里,孙中山常常到“杨耀记”与杨鹤龄叙会。
  孙中山觉得在西医书院谈论时政不便,就与杨鹤龄商量。杨决定在“杨耀记”内独辟一楼,作为朋友聚集交谈的地方。遇有闲暇,孙中山、陈少白、尤列、杨鹤龄四人便在这里聚会。碰上刮风下雨,他们4人干脆躺在一起,通宵达旦地畅谈,纵论天下大事,筹磋中国前途,抨击清朝的黑暗统治,提出“勿敬朝廷”的口号。孙中山说:“洪秀全未成而败,清人贬之为寇,而我们4人的志向正如洪秀全一样,那么,我们4人倒成了清廷的‘四大寇’了。”
  “四大寇”的称号由此传播开来。
  孙中山于1892年7月以全校之冠的优秀成绩毕业于香港西医书院,英国籍教务长康德黎发给他西医书院第一名毕业执照,并授予他医学硕士学位。
  孙中山前往澳门镜湖医院任医师。几个月后,他自己开设了一间中西药局,单独行医。一些葡籍医生借口孙中山没有葡萄牙文凭,禁止他为葡人治病,不许各药房为其处方配药。孙中山便离开澳门,赴广州行医。
  孙中山在广州西关开设东西药局和医务分所,同时还在香山石岐镇与人合股开设东西药局的支店。
  孙中山行医,对贫者实行赠医赠药,一年仍然有1万多元的收入。他在金钱面前丝毫没有动摇改造中国的决心,他“借医术为入世之媒”,从事“医国事业”的活动,与社会各阶层人士广泛接触。孙中山常对人说“官僚生活中的乌烟瘴气,犹如死海上的浓雾一样。满政府既借苞苴科敛、卖官鬻爵以自存,则正如粪土之壤,其存愈久而其秽愈甚,彼人民怨望之潮,又何怪其潜滋而暗长乎!华人之被桎梏纵极酷烈,而其天生之性灵,深沉之智力,终不可磨灭。”
  孙中山思考改造中国之策:要救国救民,就非要锄去恶劣的清朝政府不同。而要推翻清朝政府,决不是几人所能完成的。孙中山物色同志,把目光投向军队。广东水师广丙军舰年轻的管带程璧光患有胃病,找孙中山医治。孙见他是海军人才,估计以后必有大用,且他又是自己的好友程奎光的哥哥,有这一层关系,便决定结识程璧光“共任国事”。
  孙中山对程璧光说:“你的病需要每天早晨到野外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方可治愈。”
  程璧光果真这么办了,孙中山陪他到郊外散步,借机谈天说地,批评时政,终于同程璧光结成朋友。
  孙中山同陆皓东、郑士良、陈少白、尤列、杨鹤龄等旧友保持密切联系,又先后结交了左斗山、王质甫、魏友琴、程奎光、程璧光、程耀宸、周昭岳等志士。
  1893年冬,孙中山考虑成立革命团体,他召集朋友们到广州雅书局内南园抗风轩秘密聚会,酝酿筹备成立一个以“驱除鞑虏,恢复华夏”为宗旨的“兴中会”组织。
  他们开始行动。陆皓尔、尤列、周昭岳合资在顺德县北水乡创办兴利蚕子公司,作为联络会党的场所。
  郑士良四处奔走,结纳会党,联络防营,门经既通,端倪略备。
  但是,要立即组织武装暴动,推翻清廷,仅仅依靠十几个朋友,而这些朋友除程璧光、程奎光是海军军官外,其他人都是手无寸铁的书生。孙中山反躬自问:“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此路不通。他转而把目光射向清朝政府中“识时务”的大臣李鸿章,如果李鸿章能够接受自己的主张,也未尝不可挽救贫弱的中国。
  李鸿章当时担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是手握军政大权的汉族重臣,他经营“自强求富”的洋务及海军30多年。香港西医书院的康德黎博士称他是“中国之俾斯麦”。李鸿章曾通过康德黎向孙中山表示:“同意孙中山进京候缺。”
  1894年1月,孙中山悄悄地回到了翠亨村,关起门来,用10天时间,埋头写了6000字的《上李鸿章书》。
  孙中山在陆皓东的陪同下,从广州乘轮船前往上海。在那里,他们拜访了郑观应、王韬。郑观应立即给老友李鸿章的幕僚盛宣怀写了一封介绍信:
  敝邑有孙逸仙者,少年英俊,曩在香港考取英国医士,留心西学,有志农桑生殖之要术,欲游历法国讲求养蚕之法;及游西北各省履勘荒旷之区,招人开垦,免致华工受困于外洋。其志不可谓高,其说亦颇切近,而非若狂士之大言欺世者比。兹欲北游津门,上书傅相,一白其胸中之素蕴。弟特敢以尺函为其介,俾其叩谒台端,尚祈进而教之,则同深纫佩矣。
  孙中山和陆皓东兴冲冲地乘船赶到天津,盛宣怀正在天津筹办东征转运。
  盛宣怀接到介绍信,在信封上手批:“孙医士事。”介绍孙中山等往见李鸿章。
  李鸿章传出话来:“等打仗完了以后再见吧。”
  上书改良成为泡影。
  1894年夏秋,孙中山和陆皓东漫游京、津,以窥清廷之虚实。
  在天津,他们“窥”到李鸿章的底细:李由于“军功”,在外国人的帮助下,镇压了太平天国革命运动,被提升为总督、大臣,被尊为傅相,成了清朝政府忠实的看家犬。李鸿章发财致富靠的是各级文武官员的供礼。这些官员携带敲诈勒索来的钱,蜂拥前来向他进贡以寻找提升的门路。
  一位青年海军军官告诉孙中山、陆皓东:他不得不签署一个几吨煤炭的受货单,而这受货单是作为火药订单付款的。
  他气愤不过而辞去了职务。
  北京城内的政治之龌龊,百倍于广州,甲午战争即将爆发,国家危在旦夕,而清政府却热衷于筹备慈禧太后的60大寿。慈禧太后下令动用饷需和边防军费100万两,挪用铁路工程经费200万两,向各省和京内各衙门摊派强征290多万两,专供她挥霍。
  孙中山和陆皓东这才觉醒,对腐败无力的清廷是无法用改良的办法挽救的。他们决定分头活动,创立兴中会,准备武装起义。
  孙中山乘轮船到了檀香山,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在1894年11月底建立了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为宗旨的兴中会,吸收会员20多人。会员填写了入会盟书,由孙中山领导,举行了秘密宣誓仪式。选出刘祥、许直臣为檀香山兴中会正副主席。
  檀香山兴中会派员到各埠扩展组织,在茄荷蕾埠建立了以孙眉为主席的兴中分会;孙盾又到百衣建立了以邓荫南为主席的兴中分会。檀香山在很短的时间内吸收会员130人之多。
  孙中山又到了香港,召集陆皓东、陈少白、郑士良、杨鹤龄等人,讨论在香港建立兴中会组织事宜。
  1895年2月,在香港建立了兴中会总机关,参加人数达几十人。为避人耳目,对外用“乾亨行”名义作掩护。
  孙中山、陆皓东、郑士良、邓荫南赴广州秘密串连,设立了广州兴中会分会,陆续加入者达数百人,设立了起义机关。
  孙中山筹集军费,令宋居仁、夏百子等20多人组织兵操队,聘请一位丹麦人为教官,进行军事训练。
  孙中山打着行医的招牌,积极联络会党、绿林、游勇、防营、水师,兵谋举事。
  他们奔走于港、粤之间,策划部署,在广州设立“农学会”作为掩护起义的机关,确定起义计划和起义后的具体政策。孙中山亲自担任军务,拟订攻取方略;陆皓东主持广州起义总机关工作,设计起义的旗帜——青天白日旗,决定在农历9月初9(10月26日)重阳节起义。
  孙中山命杨衢云在香港负责筹措经费和购运军械等工作,经过半年多时间的活动,购买了600枝新式手枪。
  孙中山派郑士良前往北江,联络英德、清远、花县一带会党;派李杞、侯艾泉联络香山、顺德各县绿休;又派人联络潮汕、惠州的会党和广州三元里的乡团。
  他们在广州东门外咸虾栏张公馆、双门底圣教书楼后礼拜堂设立了机关和接待站,接纳往来志士,贮藏文件、武器;
  在广州河南洲头咀设置由美国化学师奇列负责的炸弹制造所,组成了由陈清负责的炸弹队;还购置了两只作为运输工具的小火轮。
  起义工作筹备甚周,声势颇众。孙中山提出公举一位会长领导广州起义。大家同意他的意见,便在10月10日召开兴中会会议,选举会长(也称总统)。结果孙中山当选。大家同他握手道贺,预祝起义成功。
  孙中山当选了总统,决定回广州主持起义。他把银行里的存款、在香港的所有军械统统交给杨衢云负责,他们商定10月25日晚上由杨衢云率领三合会3000人搭夜船到广州,天亮上岸,立即发动起义。
  过了一天,杨衢云忽然对孙中山说:“前天商议的办法,都是好的。但我在香港主持一切,不可以没有一个名义,所以我想请你把总统的名义让给我,待我到了省城,把事情办好了,再还给你,你看怎样?”
  孙中山本是一位无私的战士,听到杨衢云这么说,沉思片刻,便很坦率地回答说:“这有什么不可以呢?但这个总统名义是大家公举的,所以你要当,还是请大家再来商量好了。”
  孙中山立即找来陈少白、郑士良等,把事情告诉他们。
  郑士良听罢勃然大怒,大声嚷道:“这是不能答应的!我一个人去对付他,我非杀他不可。”
  陈少白摇摇头,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不对的。杀了他,在香港就出了人命案,我们还能起事吗?按我的意思,我们先去省城办事。办成功那就没有问题了;办不成功,随便什么人做总统都是没有关系的。”
  孙中山点头称是,采纳了陈少白的意见。
  当天晚上,兴中会再召开一次会议,孙中山主动提出把总统的名义让给杨衢云。由于事前已经说妥,表决时大家便通过了。
第一卷·第二章 流血广州
第一卷·第二章 流血广州
  10月13日,孙中山到了广州,陈少白、郑士良等人也来到广州。
  重阳节前夕,广州附近的各路队伍,打着醒目的灯笼,云集广州。省城巡防勇丁和城外兵丁的战斗力很弱。有战斗力的安勇一部3000人,经过兴中会运动,答应起义时反正。珠江中吨位最大的安澜、镇涛两艘军舰,也由兴中会会员程奎光控制,准备响应起义。陈清率领的炸弹队,在城内要道埋伏。
  翌日,天刚黎明,好几路会党、绿林、民团首领已经在起义总机关等候命令。他们以“除暴安良”作口号,红带缠臂做标志。身藏利器的100多名卫队战士,也在起义总机关周围待命。
  等待孙中山下命令,可是,孙中山没有按时回到起义总机关。
  原来,孙中山在自己的住所接到汕头、西江两路会党的报告:“官军戒备,无法前进。”他还接到杨衢云的电报:“货不能来,延期两日。”
  孙中山匆匆赶到起义总机关,向陆皓东、陈少白、郑士良说明情况有变化,商量应急办法。
  陈少白大吃一惊,连忙说:“凡事过了期,风声必然走漏,如果硬要发动,一定要失败的。我们还是暂时把事情压下去,待以后再说吧!”
  这话说得有道理。孙中山当机立断,把钱分发给各路首领,叫他们回去再听命令。
  孙中山意识到形势必然是越来越危险,他命令战友们立即离开广州,走晚了恐怕出不去了。他自己去给杨衢云发电报:“货不要来,以待后命。”
  形势果然发生突变。
  当天上午,两广总督谭钟麟接到香港总督密电:“有人从香港私运武器进入广州,请留神。”
  年迈昏愦的谭钟麟淡淡一笑,说道:“英国人连是谁私运武器也没弄清楚,要我留神,岂非捕风捉影?”
  省缉捕统带李家焯气喘吁吁地跑来向谭钟麟报告:“市面外地人突然大增,行迹可疑,可能是要造反。”
  谭钟麟半信半疑地问道:“党首是哪一个?”
  “孙文!”
  谭钟麟认识这位名医孙文,孙文常出入督府给少爷、小姐看病。他不相信孙文会造反,不由仰面哈哈大笑:“孙乃狂士,好作大言,岂敢造反?”
  但谭钟麟毕竟是个老奸巨滑之徒。他闭目沉思了一会,决定派人暗中监视孙中山,并令军队加强巡防。
  侦探到了河南瑞华坊,并不知道孙中山的住处,便问在街口闲坐的轿夫:“孙医生住在这里吗?”
  轿夫平日与孙中山友好,见来者不善,便佯装着糊涂:
  “这里只有伊医生,并没有孙医生。”
  侦探信以为真,也就走了。
  孙中山宛如常日一样,他和区凤墀牧师准时赴王煜初牧师娶媳宴会。城内谣言四起,街上兵弁来回不断。孙中山情知有变,仍然谈笑自若,旁若无人。
  区凤墀却很诧异,问孙中山:“为什么今天的兵弁这么多?”
  孙中山微微一笑:“是来侦探我的行迹的吧!”
  区凤墀大吃一惊,忙回:“什么缘故?”
  孙中山反问他:“行人都说我孙文要举事,你没有听到吗?”
  谭钟麟得到飞报,兴中会会员朱淇自首告密,他大吃一惊,连忙调兵遣将,把守各处关口、码头。
  朱淇的哥哥朱湘,是清举人,主持西关清平局事务,当他知道朱淇名列党籍,作《讨满檄文》,生怕株连自己,便冒用朱淇名义向李家焯自首告密。
  陆皓东得到消息,立即安排机关人员转移,自己最后离开,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党员名册,不知经管的同志是否带走,决定返回机关寻找。这样做十分危险,同行的同志极力劝阻他。陆皓东说:“党员名册最重要,如果落人敌手,我们岂不是被一网打尽?我个人即使冒生命危险,也要保全同志,实属份内的事。”说罢,毅然返回机关。
  陆皓东进了机关,迅速紧闭大门,取出党员名册烧毁。门外,兵勇果然接踵而来,将机关包围得水泄不通。待兵勇破门而入,名册已经烧成灰烬。如释重负的陆皓东露出欣慰的笑容,从容被捕。
  谭钟麟令南海县县衙李征庸审讯陆皓东,妄图迫使他供出同党,一网打尽。陆皓东昂首挺立,不跪不拜。他反令李征庸拿纸、笔、墨来。陆皓东奋笔疾书:“吾姓陆名中桂,号皓东,香山翠微乡人,年29岁。向居外处,今始返粤,与同乡孙文同愤异族政府之腐败专制,官吏之贪污庸懦,外人之阴谋窥伺,凭吊中原,荆榛满目,每一念及,真不知涕泪之何从也。居沪多年,碌碌无所就,乃由沪返粤,恰遇孙君,客寓过访。远别故人,风雨连床,畅谈竟夕。吾方以外患之日迫,欲治其标,孙则主满仇之必报,思治其本,连日辩驳,宗旨遂定,此为孙君与吾倡行排满之始。盖务求惊醒黄魂,光复汉族。无奈贪官污吏,劣绅腐儒,觍颜鲜耻,甘心事仇,不曰本朝深仁厚泽,即曰我辈践土食毛。讵知满清以建州贼种,入主中国,夺我土地,杀我民众,据我子女玉帛,试思维食谁之毛,谁践谁之土,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与夫两王入粤,残杀我汉人之历史尤多,闻而知之,而谓此为恩泽手。要知今日非废灭满清,决不足以光复汉族;非诛除汉奸,又不足以废灭满清,故吾等尤欲诛一二狗官,以为我汉人当头一棒。今事虽不成,此心甚慰,但我可杀,而继我而起者不可尽杀。公羊既殁,九世含冤;异人归楚,吾说自验,吾言尽矣,请速行刑。”
  李征庸狂施酷刑,陆皓东拒绝供出同党。铁钉插入陆皓东的手、足,凿掉了他的牙齿,鲜血淋淋的他始终坚贞不屈。他横眉冷对审判官,嘲弄地问:“你虽然严刑加之我身,但我肉痛心不痛,你又奈我如何?”
  11月7日,陆皓东在广州英勇就义,成了中国有史以来为共和革命而牺牲的第一人。
  广州起义失败后,谭钟麟发出布告,以悬赏花红银1000或数百元缉拿孙中山、杨衢云、郑士良等人。
  孙中山化装成商人,镇定自若地来到水鬼潭埠头,登上一只事先准备好的小汽艇,辗转水路,经香山唐家湾到澳门,然后抵香港。
  陈少白、郑士良早已来到香港,他们坐卧不安,忧心如焚。他们听说孙中山已经被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孙中山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使他们惊喜交集,连忙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孙中山放下行李,神秘地笑了笑:“这个待以后再说,先谈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孙中山想起他的老师康德黎,便去请教。
  他向康德黎通报了广州起义失败的经过,询问他们住在这里是否安全。
  康德黎听罢,自己也无主意。他沉思一会,说自己不久要回英国,要孙中山去见友人丹尼斯律师。
  丹尼斯详细询问了情况,觉得这是个棘手的事情。他翻阅了法律书籍,查无案例。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劝告孙中山:“像这样的事情,我看最有效的安全措施,还是你们马上远走高飞为妙。”
  孙中山鞠躬致谢,正要告辞,丹尼斯把他叫住,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北京的臂膀虽然弱,但仍然是长的。不论你走到世界哪个角落,都必须留心总理衙门的耳目。”
  果然不出丹尼斯所料,香港政府在清政府的要求下,宣布五年内禁止孙中山等人入境。
  香港既然不是久留之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孙中山、陈少白、郑士良决定立即离开香港。
  到哪里去呢?一时间,他们又茫无头绪。
  从报纸上,看到当天晚上有船开赴安南。正是急不择路的时刻,去安南也未尝不可,就派人去买船票。怎知,这是艘货船,不载客人。再去打听,还有一艘“广岛丸”的日本货船,有4个客位,11月2日启航日本。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们决定乘坐这艘货船出走。
  孙中山从汇丰银行里取出300美元,以备东渡之用。时间仓促,也来不及向康德黎老师告别了。
  “广岛丸”一出港口,便遇上大风,海浪像山起谷落。
  8天之后,“广岛丸”在日本神户港靠岸。他们踉踉跄跄地走上岸来,举目四望,一切都异常陌生,到了一个使人茫茫然的世界。
  孙中山等人从神户转到横滨,在那里见到了陈清、谭发等人,又结识了侨商冯镜如、冯紫珊兄弟,联络了20多位华侨,成立了兴中会横滨分会,冯镜如任分会长。
  孙中山决定到欧美各国向华侨宣传革命。他先赴美国,尔后去英国。
  1896年10月11日,孙中山在伦敦去探望他以前的老师康德黎,在大街上被邓廷铿等3个中国人纠缠,以认同乡为名,拉着孙中山去“吃午饭”。孙中山被他们挟持到一幢房子里,关闭起来。
  绑架孙中山的邓廷铿是清朝政府驻英公使馆三等翻译。公使龚照瑗在清廷授意下,出7000英镑的高价,向格来轮船公司租了一艘2000吨位的轮船,造了一只木箱,准备秘密地把孙中山装进箱内运回国杀害。
  孙中山被幽禁在使馆三楼的一个有铁栅的小房间里。他是坐以待毙,还是设法冲破罗网,重获自由,必须迅速作出选择。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有坚韧不拔之志。危在旦夕的孙中山,决计逃走,不肯坐以待毙。重获自由的关键,在于能传消息于外,他多次耐心说服常给他打扫卫生的使馆英仆贺维太太和清洁工柯尔,暗中给康德黎送信。
  康德黎知孙中山被囚禁,四处奔走,积极设法营救。他先后到英国外务部和伦敦警察署、清政府驻英公使馆交涉,都无结果。最后,康德黎只得把孙中山被非法诱捕的消息以《可惊可骇之新闻:革命家被诱禁于伦敦、公使馆的拘囚》为题在《地球报》上发表,其他各报纷纷转载,震动了伦敦的舆论界,引起英国人民对清朝公使极大不满,公使馆门前聚集着数百名示威的群众,高呼:“释放孙逸仙!”一些市民号召捣毁清使馆。
  英国政府怕引起风潮,派遣代表去清政府使馆交涉,首相兼外相沙侯向清使馆递交备忘录,要求按国际公法和国际惯例,迅速释放私捕人犯。
  清使馆不得不把羁压12天的孙中山释放。孙中山从使馆里走出来的时候,街头人山人海的群众向他挥手致敬。孙逸仙的名字传遍世界,声名大著。
  1897年8月的一天,孙中山在日本横滨陈少白的寓所,接待了慕名而来的一位日本人宫崎滔天,这位日本人比孙中山小5岁。
  他们寒暄之后,宫崎首先发问:“我早已听说先生以中国为志,希望详细领教先生的革命宗旨和方法。”
  孙中山低头沉思,徐徐开口:“我认为,人民自治是政治的极则。因此,我的政治主张是共和主义。”
  宫崎急剧地思索着一连串的问题:这个人能担起振兴中国的重任吗?他能够身居4万万百姓之上掌握政权吗?我帮助这个人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吗?
  宫崎滔天原名寅藏,别号白浪奄滔天,出生在自由民权运动活跃地区的一个“自由民权之家”——日本熊本县荒尾村一个下级武士的家庭。他少怀大志,早有救世的念头,对弱肉强食的现状深恶痛绝,对现今国与国之间的竞争甚为憎厌。目睹当时亚洲大部分国家变成欧美侵略者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他曾经希望日本能负起挽救亚洲的责任。可是,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政府,却成了欧美列强压迫中国和亚洲一些国家的伙伴,充当了侵华急先锋。这样,他把复兴亚洲的希望寄托于中国革命事业。他遍访才俊之士,终于得遇孙逸仙先生。
  孙中山继续说:“单就这一点来说,我认为就有责任从事革命。何况清廷执掌政权已经200多年,以愚民政策为要义,以压榨人民为能事,积弊日深,坐令大好山河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有志之士,谁忍袖手旁观?因此,我辈力量虽小,仍然冒险起事,只是不幸遭受失败。”
  宫崎凝视着孙中山,全神贯注地听下去。
  “作为世界上的一个平民和人道主义的维护者,尚且不能坐视,何况我生于此邦,与它直接痛痒相关?我才疏学浅,本不足以担当大事。然而,现在不是以此重任推给别人,而自己袖手旁观的时候。”
  孙中山一言重于一言,一语热于一语:“因此,我才自告奋勇,愿为革命的前驱,顺应时势的要求。如果上天庇佑我党,有豪杰之士前来援助,我立时让出现在的地位,愿效犬马之劳。如果无人,只好奋力肩此重任。”
  这在宫崎听来,仿佛是滚滚的激流,稍遇遏制,顷刻又飞流激溅。
  孙中山停顿片刻,又说下去:“我确信,为了中国苍生,为了亚洲黄种,更为了世界人类,上天一定会佑助我党。你们来和我党缔交就是一例。征兆已经出现,我党一定发愤努力,不负诸位的厚望。也请诸位拿出力量援助我党,实现我辈的志业。拯救中国4亿苍生,雪除东亚黄种人的耻辱,恢复和维持世界的和平和人道,关键在于我国革命的成功,如果中国革命成功,其余问题可迎刃而解。”
  宫崎觉得孙中山的话言简意赅,句句贯义理,语语挟风霜,其中又洋溢着无限的热清,恰似自然的乐章,革命的旋律,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他暗自称赞:孙逸仙实在已接近真纯的境地。他的思想何其高尚!他的见识何其卓越!他的抱负何其远大!他的情感又何其恳切!在我国人士中,像他这样的人究竟能有几个?他实在是东洋的珍宝。
  宫崎从此决定通过协助孙中山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他心悦诚服,矢志为中国革命事业效力。
  翌日,宫崎和友人平山周乘上去东京的列车。
  到了东京,他们俩人直奔犬养毅的家门。
  犬养毅正在客厅抽烟。一见他们进来,笑着说:“你们回来了。”
  宫崎喜气洋洋,显得十分得意:“犬养君,我们这次不辱使命。”
  犬养盘膝而坐,慢条斯理地说:“有什么值得这样高兴的呀?”
  “我们见到了中国革命党首领孙逸仙!”
  原来犬养毅是日本民党领袖。松方正义组阁后,犬养毅以在野党领袖名义推荐平山周和可儿,受外务省委托前往中国南方调查秘密会党的活动。行前陆军省参谋部宇都宫太郎少佐告诉他们:“中国有一个人叫孙文,他是提倡革命的,你们要多注意这个人。”他们在横滨英文报上看到载有中国革命家孙逸仙的消息,怀疑孙逸仙就是孙文。到了上海,他们在书店里发现孙中山写的《伦敦蒙难记》,立刻买了一本,读完之后,才知道孙中山的概况。他们赶快将这本书摘要译成日文。到了香港,又用了10多天时间,查阅了堆积如山的旧报纸,得到一些有关孙文生平的资料。他们很快将这些资料报告了犬养。
  现在,犬养又听了宫崎的报告,喜出望外,问道:“他在哪里?”
  “就在横滨,我和他谈了一整天。你想见见他吗?”
  “这是份大礼物,怎能不会他一面。”
  “见面并不困难,只是孙先生的生活还没有着落。”
  “你们可以找平冈浩大郎(日本著名实业家)商量,一两年生活费用,他是出得起的。”
  犬养思索:麻烦的倒是外务省的态度。他决定到外务省去找外相大畏重信谈谈。
  犬养取得了外相大畏重信的默许,派宫崎和平山专程去横滨,迎接孙中山来东京相会。
  有了犬养、宫崎他们的帮助,孙中山在东京市麴町区平河町五丁目30番地租了一栋房子居住。孙中山以平山语言学教师的名义,由东京府发给“居留地外侨许可证”,准予留居日本。
  孙中山通过宫崎和平山周的介绍,不但认识了民党领袖犬养毅和大畏重信,随后又结识了萱野长知、头山满、平冈浩太郎、山田良政、内田良平、福平诚、宗方小太郎等人。
  1899年,孙中山往返于东京、横滨、长崎等地,宣传革命,结识同志,为了再次策划武装起义,派兴中会会员毕永年偕同日人平山周等赴湖南、湖北等地联络哥老会,提出兴中会和哥老会联合反清的建议。他们在湖南、湖北对哥老会各首领进行了发动。
  孙中山命陈少白、郑士良等人在香港设立会党机关,与广东三合会取得密切联系。
  这年冬季,联络会党的工作基本就绪后,兴中会便邀约哥老会、三合会各首领在香港集会,陈少白、郑士良、杨衢云、毕永年、杨鸿钧、李云彪、张尧卿、宫崎寅藏、平山周等人都出席了会议。
  会上,议定纲领三则,歃血为盟,兴中、三合、哥老三会结成一个大团体,取名“兴汉会”,一致推选孙中山为总会长。
  1900年5月的一天,孙中山收到香港陈少白一封信,报告香港议员英籍华人何启主张革命党人与李鸿章联合“改造中国”的献策,征求孙中山的竟见。
  原来,中国的义和团运动蓬勃发展,沉重地打击了侵华的各国帝国主义,英帝国主义者企图保持它在长江流域的既得利益,勾结这个地区的军界、政界头目,倡议“东南互保”。两广总督李鸿章,也表示加入“东南互保”的行列。何启认为中国瓜分之祸迫在眉睫,主张革命党与两广总督李鸿章联合,宣传两广自主,保存广东。他征得英国香港总督卜力的同意,又向陈少白献策:首先由革命党人联名向卜力提出“改造中国”的方案,请求给予协助,然后由卜力居间撮合。
  孙中山既了解李鸿章的为人,又对英国策划李鸿章同革命党人“合作救国”的方案抱有怀疑态度。
  正在这时,孙中山接到了李鸿章的幕僚刘学询邀请他来粤的信件:“傅相因北方拳乱,欲以粤省独立,思得足下为助,请速来粤协同进行。”
  孙中山读了这封信,不由在房里来回踱步。他颇不信李鸿章能具此魄力,但刘学询的信又使他不忍放过机会。他想:
  此举设使有成,亦大局之福,不妨一试。
  陈少白根据孙中山的指示,召集在港的兴中会骨干草拟了一个方案,署签孙中山、杨衢云、陈少白、谢缵泰、郑士良、邓荫南、史坚如、李纪堂8人的名字交给卜力。
  卜力马上指使英国驻广州领事暗中与李鸿章接洽:粤省如能毅然向北京政府宣布自主,港督可相机协助,并联合各国领事一致赞成。
  清廷还未陷于绝境。老于世故的李鸿章仍然迟疑观望,不肯正式表态。
  1900年6月9日,孙中山依约与杨衢云、郑士良、宫崎、清藤幸七郎、内田良平,乘法国邮船“烟狄斯”号,从横滨出发,直赴香港。
  孙中山在船上同大家研究今后的行动方针。他说:“在保安条例规定期限内,我不能在香港停留,因此,我们到香港后,内田良平、清藤幸七郎和宫崎上岸办事,我即去西贡,然后前往新加坡。我们在那里会集,观察情况,然后决定以后的大计。”
  宫崎提出建议:“现在应该联合康有为,共同协力办事。”
  康有为和梁启超因戊戌变法失败,于1898年秋季流亡日本,通过宫崎和平山的居间联络,孙中山等满腔热忱地希望联合康、梁共同反清。孙中山、陈少白同康、梁分别进行了多次会谈,但是,由于康、梁坚持保皇立场。谈判没有结果。
  对于宫崎的建议,孙中山认为可能性不大,由于大家赞成,也就同意了。
  17日,船抵香港海面,李鸿章派“安澜”号炮舰来接孙中山、杨衢云。大家对李鸿章不放心,建议改派宫崎、清藤、内田3人作为孙中山的代表,前往广州谈判。
  3人上了“安澜”号炮舰,被接到广州刘学询寓所谈判。
  宫崎提出了保证孙中山生命安全,借款6万元作为双方合作的前提条件。刘学询当即请示了李鸿章。
  刘学询传李鸿章的话:“在各国联军未攻陷北京之前,傅相不便有所表示。至于借款6万元,傅相表示同意,先在香港付予一半,希望孙逸仙先生早日前来,共商大事。”
  宫崎等人连夜返回香港,孙中山已前往西贡。宫崎他们在香港停留了3天,办完了事,便赴新加坡。
  在新加坡,宫崎准备和康有为谈判。不料,康有为怀疑宫崎此行的目的在于行刺,不但避而不见,并向英国殖民当局控告他们。
  7月6日,宫崎和清藤被捕入狱。
  孙中山来到新加坡,获悉宫崎、清藤被捕,立即组织营救。英国殖民当局虽然释放了宫崎、清藤,但却勒令他们和孙中山立即离开新加坡,5年内不得入境。
  孙中山一行离开新加坡返回香港。他们刚刚到达香港海面,便接到香港警署的通知:孙中山的5年驱逐令尚未满期,不准登岸。
  孙中山在香港港口船上得到李鸿章放弃“两广独立”的计划,李决定进京。孙、李“联合救国”成了过眼的云烟。孙中山决定加紧策划起义。
  入夜,孙中山在船上召开了军事会议,决定由郑士良督率黄福、黄耀廷、黄江喜等赴广东惠州,准备发动起义;史坚如、邓荫南赴广州,组织起事及暗杀机关,以资策应;福平诚在香港主持起义筹备工作,杨衢云、陈少白、李纪堂在港担任接济饷械事务;毕永年再赴长江流域联系会党;孙中山同宫崎、清藤则转回日本折入台湾,待起义发动后再设法潜入内地。
  9月18日,孙中山等由神户经马关抵台湾,即在台北建立起义指挥中心,招揽了一批军事人员,等待起义军进抵厦门时渡海接应。他们与日本的台湾总督儿玉源太郎的代表后藤新平取得联系,请求支援他们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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