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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战魂
  流浪的蛤蟆最新力作————天地战魂
第一回猛将
  嗨!士兵的背后透出一截刀锋,自肩膀劈下的长刀,在斩到了肋骨的时候卡住了。不过这样大的伤势一样能造成死亡。
  砍翻了最后的乱军,亢明玉和敌人的尸体一起栽倒在地上。浴血苦战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
  躺在地上,他喘息了很久才感觉恢复了一点体力。深知此地危险,不宜久留,亢明玉还是挣扎着强行起身。他也不愿费劲的去把长刀从死人身上抽出来。打量了几个死去的乱军,随便的在战场上找了一口还算锋利的战刀插在腰间,也懒得去寻找刀鞘了。感觉体力恢复了些许,亢明玉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个凶杀的战场。
  亢明玉现在的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不但道袍破碎的不成样子,全身都被已经干涸的血迹沾染的片片乌黑。随身的宝剑早就断了半截,他现在手里握的,是不知从谁人手里夺来的长刀。
  三天里亢明玉接连两次碰上了乱军,仗着武功高强,又避开了大队人马,亢明玉历经血战才堪堪脱离战阵。今天的这次血战,亢明玉几乎就以为自己即将荣登仙界了。
  眼看天色将近日暮,远处终于隐隐现出一座小小的村庄。亢明玉抬手擦了擦汗,狠狠的呸了一口嘴里的血渍干沫。心道:“今日道爷终于不需再露宿荒郊,可以找个农家借宿了。”
  元蒙初年,尊崇佛道。天下各宗流派好生兴旺。但是到了后来,道门受了藏传密宗佛教的压制,开始没落,加上元蒙的暴政,天下饥民纷纷造反,象亢明玉这样的清修道士,一样受到了波及。
  亢明玉本来是清屏山无极宫的道士,自幼出家修行。平日里跟师兄们除了修心养性,便是帮助附近人家捉鬼驱邪,清贫度日。山居虽然清寒,但也不需担心一日三餐,夏暑冬寒。
  当今适逢乱世,战阵绵延,就连与世无争的出家人,也难免被卷入其中。前些时候,一股乱军开拔至清屏山下,向观里索要钱粮。亢明玉出家的道观,虽然是天下有数的大观,宫室繁多,颇为华丽。但是乱世之中能填饱肚子已属不易,哪有多余的东西填补军饷。这股乱军目的不遂,便发起野性来,一把火烧了无极宫。亢明玉等这些道士,也只有四散求生,无极宫三四百名清修的道士,能逃出来的也不过一二百人,不到三成。
  亢明玉也不知师兄们是否平安,他在师门中武功道法的修为,向来不落人后。清屏山被乱军所焚的时候,他的师父为了掩护大家,被乱军杀了。亢明玉心中恼怒这些官兵,冲杀出重围的时候,更平添了几分狠劲。这几天也不知砍杀了多少乱兵,举动之间带了一股冷冽的杀气。原本清修的恬淡气息早就不见了。
  遥望青山在,路途行半日。
  等亢明玉走到村庄的路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卯日星君早就回家睡觉去了。还好亢明玉常年修练武功,不但身体灵便,目光也锐利清澈。勉强还分辨得出路径,找了最近的一户人家,打算求宿。为了怕吓倒农家,亢明玉特意整理了一下道袍,把手里的长刀随手抛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轻扣院门高声叫道:“户主可在,小道错过宿头,想借住一夜,天明便行。万望施主行个方便。”
  亢明玉把门板拍了无数遍,声音也提高了两次,却不见有人回答。心里颇为纳闷,这才仔细观察这个小小的村落。
  这个村落大约有百余户人家,正在一处小山的凹处。周围景色甚为清丽,村中人家的房舍也都还齐整。错落在这青山脚下,显得极为淡雅。而且门门户户干净利落,显然经常有人清扫,更绝非无人荒村。亢明玉正待换过另外一家,却听到吱轧一声,眼前的大门裂开了一条门缝。
  一个苍浊的眼神,扫了两眼,门里的人见门外只有亢明玉这么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道士,遂把门打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闪了出来,不待亢明玉说话,一把就拉了进门。而且,这老者返身便把门户牢牢关住,落下门闩。只管把亢明玉往屋里扯。
  亢明玉不愿和这老者相抗,任其拽入屋内。这老者的动作,让亢明玉大是怀疑,才一进门就开口问道:“老丈为何刚才不敢开门,现在却如此惶急招待小道。莫不是村中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老者上下打量了几眼亢明玉,见这小道士一身青色道袍,虽然风尘仆仆,满是血污,破烂不堪。而且有些狼狈。但脸上稚气未脱,笑吟吟的不似坏人,才放胆说道:“小道长你胆子好大,却不知我们这青山村最近出了一件异事。半夜再无人敢出村口,若非老汉还有些胆子,谁敢给你开门?”
  亢明玉对老者的话大为惊讶,低声问道:“不知老丈这里出了什么异事?闹得村里如此冷清。”
  被亢明玉这般一问,老者长叹一声,先不答话。殷勤招呼亢明玉坐下。随即送上粗茶。招待亢明玉在堂屋里坐了,这才详细解说道:“小道长有所不知,我们这村子有猛鬼作祟。闹得人心惶惶,大家伙甚是担惊受怕。”
  亢明玉长途跋涉,几天劳顿,抢不及先喝了口茶水,润润喉。才待仔细询问,环顾四周竟然发现屋内没有别人,便顺口问起,说道:“老丈为何孤身居住,也不见有儿孙聚居?”
  这老者听了亢明玉的问话,再次长叹一声说道:“小道长有所不知,老汉姓张,村里都叫我张老。今年已经六十有二,本来还有几个顽劣的儿子,小孙儿也有七八个。只可惜前些时候不知何处来了两股军队,在这村子西北方就开起战来。”
  说到这里张老汉眼眶儿也红了,带着悲声说道:“我们这村子受了波及死了不少人,老汉的几个儿子,为了避祸,早就逃走到别处,现在都已经不在本村了。只有我不舍得离开这村子,还留恋不去。”
  亢明玉听了老人的话,心里也甚凄惨,只好出言安慰道:“这事情总算已经过去,老丈不必太过悲伤。”
  张老汉听了亢明玉的安慰,却反而更加悲怆,呜咽道:“若是这样也还罢了。战乱一起哪里不死人,只算老汉的村子倒霉罢了。却不知惹上了哪路瘟神…”
  “那作战的两股乱军刚走,就有一个将军带了兵马在这附近出现,凶残得紧。据说是什么号称西楚霸王,身高丈六体阔腰圆。大喝一声连天上的飞鸟也能震落下来。”
  亢明玉听了张老汉的话,倒是缓解了心情,心下哭笑不得。那西楚霸王乃是西汉时人,和汉高祖刘邦争夺天下,自刎与乌江之畔。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千余年,哪会在这琅琅乾坤下现世?
  若是真有这等恶鬼,能历经千年还不魂飞魄散。亢明玉自忖平日里虽然以捉鬼驱邪为生,也是不敢招惹的。在亢明玉想来,这个西楚霸王,必然是哪个军中将领,长得太过雄壮,武艺精熟,而被尊称的外号。想来这老者也不读史书,还不大晓得此人已经死了这许多年头。
  亢明玉奔波了这么多天,屡次从乱军中穿过,少有能这么安心歇息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只觉得肚腹之间舒服了许多,亢明玉不忘回言问道:“这将军总来騒扰村里么?必是征兵,要粮,狠歹了些。老丈的村里支撑不起?”
  张老汉微微苦笑道:“若是这样,还算正常。那个将军白日里并不出来,在半夜里却闹得不可开交,不知和那路军队作战。喊杀声连老汉屋上的瓦片也不知震落多少。夜夜如此,村里的人根本无法安眠。”
  张老汉打了个寒战,浑浊的眼神变得有些惊惶,对亢明玉说道:“而且这些军队也不知是人是鬼,每天白日里就不见踪影,晚上就出来在野外厮杀,还有更是古怪的地方是,只见厮杀不见死人。晚上杀声震天,白天却一具尸首也找不到。”
  亢明玉听了张老汉所言,心下顿时大骇。
  他无极宫本来是道门正宗,亢明玉修炼了门中法术有十余个年头,却对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道士们大多在深山中修道,修练法术,只不过是为了降服妖怪恶鬼,保护自身。以免为山间魑魅魍魉所侵害。但是也有那经受不住诱惑,修炼了恶毒的法术,准备害人的左道旁门。
  这样的邪门事情,听来颇似他无极宫长辈闲谈所说的,江湖上流传七大邪术之一的邪鬼阴兵。
  据说法力高强之辈,能聚敛尚未散尽的游魂。经法术祭炼之后,能收容在葫芦里,用时放出能噬吞活人。越是法力高强,聚敛的鬼魂越多,而法术聚炼成的邪鬼阴兵也越厉害。
  想到传闻中这门邪术的厉害之处,亢明玉打了几个寒战。急忙继续问道:“张老丈可曾见过这个将军?或者那些来历诡秘的军队?”
  张老汉摸索了几下,把本来就昏暗的油灯,挑的更小了些。这才敢开口说道:“我当然见过这个蛮汉。那厮不但身高超过我一倍有余,力大无穷,更有无穷本事。十步之外一掌就能拍死黄牛,简直…有似鬼神!”
  说道这里张老汉,打了个寒战。不住的摇头闭嘴不言。
  亢明玉听了张老汉的一席话,心里马上有了计较。这张老汉并没见过武功高手,十步之外能一掌劈死耕牛。显然这个什么号称西楚霸王的将军,确有真材实料。不但内力强横,武功也已经登峰造极。亢明玉虽然也修炼了无极宫的一些武学,但是自忖武学修为,远远不能跟这将军相提并论。能一声断喝震落飞鸟,在普通百姓看来不可思议,但在武功高手眼里也绝非不可能的事情。外门硬功里多半有催气发力的法门,亢明玉就曾听师父说过,亲见一个游方僧人,一声巨吼震晕了拦路的猛虎。
  这样的东西,倒和邪门秘术没多大关系。
  张老汉显然甚是好客,亢明玉正想继续问些事情。张老汉已经先去厨下寻了些粗疏的米饭出来,殷勤的请亢明玉简单食用些。亢明玉一来确实饿了,二来也想听张老汉继续说说这村里的事情,倒并未推辞。只是想:“我回头留给这老丈一些钱财,也就弥补了这一茶一饭,夜宿一晚的招待。”
  两人闲聊这些时候,张老汉大约是对亢明玉有些好感,便继续说将村中异事。
  听了一会,亢明玉微微一愣,心里捉住了些破绽,却不敢相信,问张老汉道:“既然白天找不到这些军人,老丈怎么见到那将军拍死黄牛的?”
  张老汉脸色微红,说道:“老汉我倒也不是亲眼所见,只不过邻家老汪半夜走失了耕牛,起夜去寻的时候,正逢两军交战。恰好他家黄牛走到战阵之中,他亲眼看到那将军隔空一掌,周围草木翻飞,那老汪家的黄牛也有千余斤分量,却如同草扎的一样被吹开了四五步,倒地薨毙。”
  亢明玉这才转念想到刚才思及的可能。寒声问道:“老丈说的震落飞鸟,是不是第二天就发现那里有禽鸟死在周围?而且,全身没有伤痕。有人捡回吃了会生病的?”
  张老汉闻言吃了一惊。愕然说道:“确实如此,连老汪家的黄牛,第二天白日去的时候,发现无人移动,就抗了回来打算吃肉。没想到全家病了一场,至今也没有全好。”
  为了让亢明玉相信,张老汉急道:“那将军确实吼声震天,那些飞鸟若非被震死,身上怎么也会有些伤口。再有小半个时辰,小道长就可听到了!”
  亢明玉听了张老汉的话,顿时沉默不语,心下盘算两遍,对张老汉说道:“老丈我想借您家使个法术,不知可否?”
  张老汉这才注意到,亢明玉背后没有行囊随身,只带有一把连鞘长剑,略微迟疑,张老汉说道:“小道长不知做什么法事,若是没甚大碍。明日白天再做不迟。”
  亢明玉笑了笑,对张老汉说道:“小道不过想为老丈祈福驱邪,镇镇宅院。这原是小道报答老丈的招待而已,不算什么法事,也不用什么阵仗,画两道符给老丈而已。”
  张老汉这才松了口气。半夜招待生人进屋,这老头已经甚为担忧,更不敢半夜还闹偌大动静,生怕惹来什么祸事。这附近的军队,虽然夜夜交战,半夜里经过战场的行人或者禽兽当然被波及,死的没有一口余气。但却从来不打搅这村子。要不然张老汉也不敢在这继续居住,早随儿子们逃命去了。
  既然不会招来什么注意,画两道符咒,有益无损。张老汉欣然赞同。
  亢明玉见张老汉答应了,撤下背后的行囊,掏出一杆小小的毛笔,调了朱砂在摸出的黄纸上写了七道清世镇心符。随手一转,七道黄纸符便飘荡在亢明玉周身,并不下落。
  张老汉本来还不信这小道士有啥能耐。只当求个心安,任亢明玉捣弄。却没想到亢明玉确有这等本事,看来法力不凡。这些符咒看起来倒也神奇。
  亢明玉的清世镇心符在空中略一停顿,齐齐指向西北方向,而且本来淡黄的符咒却渐渐的变了颜色。自西北方起,一点一点的变成了暗涩的青黑色。亢明玉脸上顿时变了神色,对张老汉说道:“这村子里都有谁去看过打仗,回来后有什么感觉没有?”
  张老汉微微一愣,说道:“村里差不多人人都去看过,回来后有些人说有点头晕,但老汉自己去过看了,却没啥反应。”
  亢明玉顿时就愣住了,想了片刻。换了一副淡然的笑脸,对老人说道:“那就没什么大碍了。这村子山明水秀,风水虽然不是顶好,却也不差。日后定然有人发达。等战事平定,天下安稳的时候,村里说不定会有达官贵人出现。
  “那鬼祟的军队,早晚必会消失。小道谢谢老丈的款待,不过天色已经如此晚了,也不好打搅您老安歇。小道想先告扰个地方安歇一宿。”
  这年头兵荒马乱,打仗后不及处理尸首,附近人家多半会去拣些用的上的东西,来填补家用。既然张老汉说是看过,定然没有疑问。亢明玉虽然有些发现,但不想惊吓了他,因此并没有明说。
  张老汉对亢明玉甚是热络,显见平时也是个慈善长者。他几个儿子出门避难了。剩下了床铺和被褥都极方便,招待亢明玉在朝东的侧屋住了,自己也回去安寝了。
  亢明玉前几天都是露宿荒郊,今晚好不容易才捞到个床铺,自然是刚一挨枕头,便呼呼睡去。
  他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猛地听到西北方隐隐传来喊杀的声音,想起了方才张老汉的介绍,顿时清醒了许多。他还没有所准备,一声巨喝猛地响起,直如平地风雷,晴空霹雳,异兽震怒,天威展现。隔的这么远了,听来还是如在耳边,险些把亢明玉震的滚下了床。
  亢明玉投身的清屏山,无极宫,是道门大派,确有些正宗法术,不是混饭骗钱的江湖神棍可比。刚才亢明玉用清世镇心符一试,便发觉这个村子的东北方向,阴气之浓郁,几乎前所未见。这样的极阴,极邪的地方,怕是早晚生出邪门的妖物鬼怪。
  偏生刚才问过张老汉,这个村子并没有受多大影响。那些死去的家畜,野禽,只怕不是什么战阵波及,而是被阴风鬼气侵蚀,暴毙而亡。平时这样的东西,常人吃了只怕大病一场后,还要搭上性命。而张老汉说起,那户吃了牛肉的人家,却并无性命之忧。而且,村里有人去看过,居然还没甚事情,这些都显得情况古怪了十倍不止。
  这样强烈的邪气,平常这村子里早该没有生人居住了才是。想到这里,亢明玉暗自打了个寒战,想了想刚才张老汉的神态表情,似乎并无异样。心下惴惴不安的亢明玉,还是伸手把自己的长剑抱在怀里才觉得安心了些。这口长剑虽然已经折断了半截,但是这是他师门的驱邪法器,因此亢明玉舍不得扔掉,一直带在身边。
  这一夜,亢明玉果然体会到了那股震慑千军万马的战吼威势。张老汉的房子,虽说还结实,但依然被这数里外传来的大喝,震的的屋梁抖动,窗棂门框,更是摇摇欲坠。
  亢明玉虽然明知这个阵仗有些蹊跷,但平时说不上胆小,也不算胆大的小道士是抱定了主意,天亮的时候再去看看,满足好奇心。如此夜晚去冒险,也太不值得。
  这么嘈杂的喊杀声,亢明玉便是神经再粗上十倍,也不能安然入眠。只得抱着被褥,翻身起来靠墙闭目养神。直到天色将明才听那喊杀声隐隐歇了。
  半夜既然没有睡好,亢明玉待到干扰他睡觉的噪音一去,转头便呼呼大睡,力求补回睡眠。那张老汉估计也是一夜无眠,正在补觉。也没来招呼他,亢明玉这一觉只到日上三竿,快进正午才施施然爬了起来。
  想到半夜的怪异,亢明玉跟早就起床的张老汉打过招呼,借口出门溜溜,直奔西北方而去。
  这青山村的西北方,过了一个小小土丘就是一片平地。晚上的喊杀声就是这里传来。一夜饱睡的亢明玉只觉的全身精力充沛,连身上破烂不堪的道袍,也似乎贴身了许多。
  时令已经是晚秋十分,中午的时候,艳阳高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舒服。站在土丘上,游目四顾,亢明玉竟然看不出一点端倪。这里要是什么邪地的话,白日里也应该有些气氛,但是现在居然一丝阴气都感应不到,让亢明玉纳闷自己是不是推断错了。
  游目四顾,亢明玉突然发现一处草中,隐隐有一块灰色,而且不断抖动。亢明玉想也不想,抬手一道初阳融火符就打了过去。和昨晚用来查看地气的清世镇心符不同,以本身真气凝练,太阳真火为体的初阳融火符,对妖灵鬼怪大有辟邪,震慑之力。甚至能驱散一些尚未凝集的厉鬼。
  一道小小的火光,落在那灰色的地方,霎时就燃烧起来。叫亢明玉惊讶的是,这股火焰才击中目标,短短刹那,就被弹开,以那团灰色的地方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圈,就是灼烧不到该烧的地方。
  一声咒骂帘响亮的吼了出来,吓了亢明玉一跳,右手一转,随身的断剑已经出鞘,明若一汪秋水的剑身,发出了淡淡的青色幽光,显得锋锐无比。剑脊上的红色符咒,也隐隐发亮。
  不过亢明玉,显然虚惊了一场,随着被初阳融火符攻击的地方,一个灰袍僧人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显然对刚才的无妄之灾,大是愤怒。亢明玉大是不好意思,急忙奔跑过去连声致歉:“大师无怪,小道一时心慌,误伤了大师,还请见谅。”
  一边道歉,亢明玉顺手把断剑收回鞘内,稽首施礼。
  这和尚抬头看是这么稚气的一个小道士,也就住口不骂。嘿嘿!一声怪笑,开口说道:“小道士这么鲁莽,可知道贫僧我正在做什么大事?一旦给我耽误了火候,你何处赔我?”
  连声道歉之后,亢明玉这才有闲暇,打量这僧人。这个和尚果然不愧“贫僧”二字。不但身上僧袍早就不知原本颜色,污渍的不成样子。而且脸上手上,老泥足有半寸多厚,也不知几年没洗。下身的裤子,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全然不见。身上僧衣破碎的布丝,随风飘荡,颇有几分霉味。想来就是在地里埋了半年的冢中寿尸,也还不致破烂成这个样子。就算路边乞丐的身上,能有这等修为衣物的也必是百不获一。
  略微扫了一眼这僧人脚上的一双草鞋,亢明玉着实钦佩这和尚,也亏他能穿的住。破烂的程度已经无以复加,似乎不是用草绳绑上脚面的,而是连些黄泥直接粘在脚底。也难为亢明玉还看的出,这和尚还是穿了僧鞋的。
  亢明玉正在极力分辨,自己眼前这人物,究竟是和尚,还是乞丐,甚或哪里埋了几年的死人诈尸还阳。确猛地嗅到了一股香味。转头一看,地上正架着一些炭火,上面一只不知什么鸟儿,正散发着烤熟了的香气。
  这和尚顺着亢明玉的眼光一溜,想起了自己的烤鸟儿,也顾不得继续和亢明玉说话,翻身过去继续转动,更一手撕下条大腿,咀嚼起来。
  亢明玉虽然早上并没有进餐,但看这和尚的恶行恶状,也不敢说去分来一口。他是火居道士,却不禁荤腥,也不禁婚嫁。但是这样的东西,他可吃不下口。
  亢明玉见这和尚绝无招呼自己的意思,正要告辞离开。却猛地想起了一事,急忙拦阻道:“大师且请慢些食用,这里的禽鸟只怕有些不干净,吃了会生病的。”
  这邋遢和尚,咧嘴一笑,嘻嘻说道:“小道士看来还有些道行,我和尚当然知道这里死的东西不能吃。这是我去别处猎来的,吃下去绝无问题。”
  亢明玉低声宣了一声老君道号。对这和尚甚为鄙夷。和尚吃肉也就罢了,还亲自下手打猎。真是伤天害理,佛法难容。
  这邋遢和尚也不管亢明玉心里怎么想,大声说道:“小道士,你可知道,这里白天阴气尽敛,晚上却强盛的惊人,是何道理?那是因为有人在利用这里的阴气,吸引数十万阴魂在修炼邪门法术。一旦练成了,这附近几百里就再无生机。和尚我本来打算斩妖除魔,灭了这妖孽的。但是一时分不开身,正好小道士你也来了,不如跟我一起对付这妖人如何?”
  亢明玉听了这和尚的话,生生的激灵一个冷战。他昨晚就发现,这里的阴气浓厚无匹,但是却凝而不散,绝非正常的阴邪之地该有的现象,隐隐就揣摩到这里必是有邪门歪道在修炼。
  这和尚说的虽然有几分道理,可亢明玉却没有什么来此斩奸除恶的念头,他虽然会些法术,对付厉鬼,精怪还可。这种修行只怕高出他百十倍术法高人,亢明玉哪敢随便来送死?若是这和尚所言是真,能召唤数十万阴魂的老怪物,只怕全天下的正邪门派,也找不出几个人来。以他的道行去除此“妖人”,委实心余力绌。
  更何况这和尚稀奇古怪,亢明玉哪敢随便兜搭。连忙说道:“大师法力深厚,小道只怕帮不到什么。这位前辈修炼法术,未必就是要伤害人命。这样找上门去,名目不正。还是日后再说罢。小道告辞。”一言说罢,亢明玉随即转身。
  这和尚呵呵一笑,也不拦阻,单掌往地上一拍,也不见有什么威势。可地下却猛地传来啾啾鬼声,阴风四起。
  亢明玉还没等迈步离开,猛地听得一声咆哮。周围草丛冒出无数道黑烟,黑烟之中竟然夹杂有千万冤魂,厉鬼。不断的厉声号哭、凄厉惨叫…
  亢明玉心里一惊,知道自己落在了险境中。
第二回精魂
  青天白日之下,照耀山河的阳光,本来是所有鬼物的克星。可是这些自地下钻出来的袅袅黑烟,转眼见就聚合化身为无数阴魂,满天飞舞,狰狞无比。这些阴魂之中,更有一队队身着铠甲的阴兵,手执青戈,带起一股森寒的气流。这些鬼魂气焰嚣张无比,显然不惧日光。
  这些阴魂中的士兵,身上衣甲各色都有,有些显然是本朝的军人,有些却显得高古,淳朴,似乎从死了七八十年的少鬼,到死了几百年的老鬼都应有尽有。一个个形象虚妄,淡若轻烟,身上阴风鬼气流转。煞是骇人。
  这些阴魂鬼兵显然生前,正是在战场上厮杀,不但一个个看起来脑破血流,断肢少头颅,身上插着刀剑,被射成刺猬,全身利箭的也都比比皆是,看来凶残暴戾,怨气不小的样子。
  亢明玉也不敢怠慢,这些阴魂能白日显形,绝非他轻易能对付得了。这种时候亢明玉也不想克进本分,降妖除魔。他反手行囊里掏出大把符咒,随手散出,仗了手里断剑,就要逃命。
  当头的几个阴魂鬼兵,被亢明玉的符咒一击,身形一顿,微微后挫,身形顿时散开了些许,但是随即就再次凝聚,若无其事一般。只有一些较为散落的阴魂,被亢明玉的符咒驱开。
  “这些阴魂竟然不惧符咒?”
  这些阴魂鬼兵的力量,让亢明玉大惊失色,反手在断剑上一抹,剑刃划开了手指,一股淡红的血液在明亮的剑脊上流淌。一道火红的朱砂符印在剑脊上亮了起来。
  用本身鲜血,引动了剑上的太清辟邪符。剑光一绕,亢明玉当头一剑劈散了一个已经靠近的阴魂鬼兵。
  阴魂绝不象生人般,可以凭刀剑伤害他人。这些阴魂鬼兵的武器,跟他们的本体一样都是缥缈虚无的阴魂鬼气凝聚,倒不见得能斩伤自己。但亢明玉同样晓得,一旦给这些鬼物粘惹上身,阴气侵袭下,只怕自己帘便要阳气尽泻而暴毙当场。
  亢明玉剑法不差,辅佐以大把的符咒四面撒出。一时半会也不怕给这些阴魂鬼兵缠上,可是背后那个邋遢和尚,却让他担心不已。不过这时他已经没功夫向后面看上一眼。
  这和尚到底是有道高僧,正大发神威斩妖除鬼。或者满嘴胡话的骗子,此时正在被厉鬼撕咬,吞食的骨头都不剩了,亢明玉连回头看一眼的空闲都没有。
  亢明玉手上的长剑,是他门中祭炼的法器,虽然算不得神兵利刃,但也还锋利,上面印的太清辟邪符更是能克制阴魂的厉害法术,因此亢明玉情急之下,直直的冲出了百多步,也没遇到强力的阻挡。
  叮!
  一声清脆的五金器具的清鸣。亢明玉一剑划出,居然被一个阴魂鬼将给挡了下来。对方手执长刀,甲胄鲜明,显然生前还是个大将之属。虽然背后被插了一根长枪,自后心贯通到了胸前,但对这阴魂毫无影响,反而平添了几分暴戾。似乎更加凶猛。
  这个死鬼将军武艺精熟,长刀如急电迅雷,霍霍几招,就把亢明玉逼的不能前进半步。
  “这是什么妖物,竟然有这么邪门?”
  亢明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在大白天,青日昭昭下出现的阴魂,而且这个拦住他的阴魂鬼将,显然比别的普通鬼兵更加厉害,手上操控的武器,竟然能凝聚的如同实体。青黑的刀光闪耀下,阴气阵阵,亢明玉顿时吃力了许多。
  单论武功,这个死鬼将军还在亢明玉这个小道士之上,只不过身为阴魂,终究受了亢明玉手上的法剑的克制。每次刀剑相交,都是随之一震,微微迟钝一下,无法发挥全部武艺。要不然亢明玉早就被这死鬼将军,几个照面就给乱刃分尸,砍做一团肉酱了。
  亢明玉正在危机间,背后却传来了那邋遢和尚的大呼小叫。
  “你们这般死鬼,我和尚刚烤的美味,才吃了半只就给尔等糟蹋了。看我不老大耳刮子扇你们。”
  亢明玉全神贯注的对付这眼前的鬼将军,和周围不断扑上的阴魂鬼兵,根本没有闲功夫回头看那和尚,怎么用耳刮子扇阴魂鬼物。但是听后面铺铺直响,显然这和尚,还没被这些白日现身的鬼物给撕成碎片。而且还教训这些鬼魂,教训得甚为起劲。
  和对方拆了几招,亢明玉不敢多纠缠下去,这鬼物杀不胜杀,打了这么多时候,亢明玉也没觉得对方的数目,有所减少。狠了狠心,亢明玉一手舞剑,一手自怀里掏出一张火红的符咒。
  趁着一剑震退了那鬼将军,左手一拍,那道符咒,举化做一条火龙就发了出去。
  这赤阳火龙符需要极高深的法力,才能绘制得出来。亢明玉自己并没有这种法力,这道赤阳火龙符,是他师傅留给他护身用的。这次要不是迫不得已,亢明玉也还舍不得使用。这当口赤阳火龙符强行发动了出来,确实大有千鬼辟易的威力。
  这道火龙虽然只是南明离火真气所化,跟真正的神龙天差地别,但是对这些阴魂鬼兵来说,还是极具威力的。
  一道赤红的火龙咆哮飞腾,横扫而过。亢明玉刚才奈何不了的死鬼将军,连带周围的阴魂鬼兵,游魂散魄被火龙一冲,顿时四散八落。当头那死鬼将军更是化做了缕缕黑烟,不成形态。趁此机会,亢明玉大步扯开,如飞般奔驰而去。也不管背后还有个和尚了。
  亢明玉跑出了能有半里多地,感觉并无阴魂追上自己,这才回头一顾。没想到这猛一回头,眼光里只看到一股强盛无比的金光,冲霄而起。
  刚才那个既邋遢,又疯癫的和尚,此时身上金光笼罩,所有挨近他的阴魂,无不厉声惨叫,爆散成道道黑烟,消弭无形。鬼哭神号之声,让亢明玉也不觉心悸意动。
  亢明玉心里想道:“这和尚好强的法力,只怕已经修进了阿罗汉的境界!”
  给这股金光佛力一压,万千阴魂,化成了缕缕黑烟,又全部缩回地底。那和尚笑嘻嘻的看着亢明玉,弄得他甚是不好意思。讪讪的又走了回来。
  “刚才老衲以本身法力,强行把地底潜藏的阴魂迫出,就是为了让小道士见识一下,这邪法的厉害。若是放任不管,等这些阴魂鬼兵成了气候,就再难遏止了。”
  听说刚才是这混帐和尚搞的鬼,亢明玉脸色难看已极。不过想到刚才这和尚的法力,想来自己不是对手,亢明玉沉声的说道:“小道对付这些阴魂鬼兵,已经甚为吃力。哪里还能帮得上大师的忙。再说现在天下大乱,妖孽横行。哪里又管得了这么多事情。”
  亢明玉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处,心里不免有些偏激。对这邋遢和尚的提议,全然不感兴趣。
  被亢明玉拒绝,这和尚全不生气。笑嘻嘻的对亢明玉说道:“小道士,你既然不愿。我也不勉强。只可惜了这周围几百里内的百姓,免不了要遭殃了。”
  “别人的生死,跟我又有何干系?”
  亢明玉心里这般想着,脚下却怎么也不好抬起。虽然时当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亢明玉也对这世道愤愤不满,但是想到了昨夜招待他的张老汉,亢明玉怎么也硬不下心肠。
  “世道多艰,谁又能独善其身?生死有命,我就跟大师做了这场功德罢!”
  长叹一声,亢明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盘膝打坐,再不愿多言。
  “这世界,多活一日,未必就是福分。”
  虽然自忖法力远远不足克制刚才的阴魂,但对自己的境况早就没了期盼的小道士,只一瞬间就抛弃了生死之忧。把自己的性命扔在了脑后。
  “小道士你法号怎么称呼啊?”
  “亢明玉!”
  “那你在哪座道观修持出家?”
  “清屏山无极宫!”
  “那…”
  “大师,你来历如何,怎么知道这里有人修炼邪法的。又为何来这个地方除妖降魔?是不是也跟小道士我,谈讲一番?”
  被那和尚问道,亢明玉开始还老老实实的回答。但时很快小小的年纪的小道士,就不耐烦了。把问题反拨了回去。
  这和尚哈哈一阵大笑,对亢明玉说道:“老和尚法号仓木决,想必小道士会听过老和尚这名字。”
  亢明玉听了仓木决这三个字,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名号亢明玉不但听过,而且简直就是如雷贯耳,高山仰止。
  仓木决藏语本意是终止,当今天下只有一个僧人使用这个法号,那就是蒙元前代国师,大日法王。此人不但一身神功出神入化,号称密宗第一。更兼生来具有异象,被人传为大日如来转世,落生便智慧不凡,修习密宗诸般**,进步神速。在稚龄便已出类拔萃,修为超出群侪。
  仓木决二十岁以后便已经藏密的第一人,平生从没遇到过对手。乃是号称的当今天下四大绝世高手之一。和道门第一高手,赐号“神仙”,爵“大宗师”总掌天下道教的张乾曜,魔门天帝应玄极,“妖人”孔雀佛母并称。
  亢明玉虽然刚才见这邋遢和尚,面容已经被泥污盖满,未曾分辨出居然有如此来历。但是转念之间,就已经释然:“天下奇人异士,必然有其古怪之处。”
  这大日法王,十几年前就已经不知所踪。有人传说已经即身虹化,肉身成佛了。亢明玉没想到自己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高人。不过念及当今蒙元治世,祸乱中原。亢明玉心里平添了几分敌意。
  但是,他一个小道士崽和这等高人比起来,无疑萤火比之皓月,柴火比之太阳。根本不堪一提。亢明玉硬是止住了心里的冲动,但脸上已经颇为难看。
  半晌之后,亢明玉才反映过来,连忙站起,对大日法王躬身施礼,说道:“既然前辈在此,不知是何妖孽如此厉害,还需要小道帮手?”这时亢明玉的语调已经甚为冷淡。
  大日法王对亢明玉的反感毫不在意,双睛一瞪,暴射夺目精芒。猛地气势大张,本来甚为邋遢的僧袍,亦衬托出他法相庄严。说道:“这妖孽便是天下十妖之一的百骨道人,本来我也可对付的了他。只不过着妖孽修炼的斗母玄灵秘咒邪门无比,能把聚敛来的数十万阴魂,炼化成都天鬼将。我虽然能打散这万千阴魂聚炼起来的邪物,但是必然会让这些凶魂厉鬼四散民间,得不偿失。”
  亢明玉听了心下大震,奇道:“这百骨道人传闻法力通玄,小道又怎有能力,帮助前辈收服这些冤魂。”
  秉性凶残的妖物,修炼成精之后往往为祸天下。其中有些道行高深之辈,平常的道士和尚根本无能为力。这些妖物又非人类,性格残暴不可揣度。其中最为凶狠的就是这天下十妖。
  百骨道人本是一个修行道人,不知修炼了什么邪术,竟然走火入魔爆体成灰。而数年之后,百骨道人阴魂不散,竟然靠收集的山间禽兽骸骨,七拼八凑搞出一副骨架就此转生为妖。单单凭此传闻,就可知这妖道修为何等诡异,当真可说得上深不可测。端的来历不凡,凶焰无双。难怪大日法王也甚为忌惮。
  大日法王本来泥污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对亢明玉说道:“本来我在此地已经跟这妖孽斗了几次,互有胜败,谁也奈何不了谁。老僧最多能保这附近百姓平安,却不能消灭这妖孽。有了小道士你,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大日法王这么一说,亢明玉才知道为何青山村,有此邪祟,却很少有人遭殃。原来是大日法王暗中护持。当时元蒙入侵中原,历经数十年,百姓间早已经少有蒙汉之别,此时虽然天下大乱,无数义军都以恢复中原,驱除鞑虏为号,但多半还是因为朝廷**,民不聊生,少半才是恢复汉室正统。亢明玉虽然是汉人,但对大日法王这等胸襟也极为佩服,原本的几分敌意也消弭掉了。
  大日法王言道:“我可凭借本身法力,将这还未成型的都天鬼将封印在小道士你的体内。再收了这数十万阴魂鬼兵。没了这等邪法。老僧也不惧怕他百骨道人。待我除去这百骨道人之后,再想办法超度这些冤魂。如此方法虽然有些凶险,但是也别无选择。”
  亢明玉年纪虽小,但毕竟自幼出家。在无极宫饱受熏陶,也算得见识不凡。对大日法王所说的办法,略有所知。以身啖鬼端的是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亢明玉不但肉身不保,就连三魂七魄也有灭度之灾。亢明玉本待推脱,但一念及自己也没啥牵挂,了然一身。也就随之释怀,对大日法王说道:“前辈既然有这法子,小道愿意一试,反正人生百载未必不死。”
  大日法王微微一笑,老脸有如百壑纵横,说道:“小道士倒很豁达,难得!难得!”
  亢明玉听了大日法王的夸奖,昂然道:“小道士纵然怕死,也决不会人前现露。大师谬赞了。”
  老少僧道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颇觉得对方顺眼许多。各自安静坐了,再不言语。
  大日法王坐了一会,对亢明玉暗自啧啧称奇。这小道士明知危险,依然一口答应帮他破除鬼阵。而且也不问有何安排,几时下手。不是胆大鲁莽,不知天高地厚。就是满不在乎,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古怪少年,他虽然已经年近百岁,也没见过几个。
  略一沉吟,大日法王开口对亢明玉说道:“我看小道士虽然精通符咒之术,但对道门降魔**想必没什么涉猎。我们要晚间那都天鬼将才会出来,不如借这半日,老僧传授你两样法术,到时也能增添点胜算。不知小道士觉得好么?”
  亢明玉微微一愣,心中大震。无极宫虽然是道门正派,但是武功术法都不算得一流。而且他虽然精通符咒,对上乘道法却一知半解,不得其门而入。若是有这天下顶尖的高手点拨一下,胜过了十年苦修。
  亢明玉为人干脆利落,也不俗套,说道:“若是前辈厚爱,小道当然却之不恭。若是此次大难不死,日后有所成就,必然感怀前辈指点之恩。”亢明玉本来坐的沉稳无比,这时也忍不住微微拱手,心下想:“我冒死除妖,得授秘术,也算礼尚往来,安心理得。倒也不用推脱。”
  有了这般借口,亢明玉更是心里安然。
  大日法王中年时曾为大元国师,平生阅人无数,亢明玉这点心思,哪能逃过他的眼底。微微一笑,大日法王讲道:“这两门法术,并非老僧密宗**。不过其精奇奥妙之处,实不在老僧平生所学任何一样本领之下。”
  亢明玉微微一愣,密宗佛门,甚为神秘。虽然偏处蒙藏,但是历代高僧大德,能者辈出。不但佛法精微,而且颇有神通。诸如大手印,金刚明王法,更是传说有鬼神不测之际,修成后能即身虹化,肉身成佛。大日法王,既然说能媲美他本门神通,定然不是虚语。
  亢明玉只是好奇,大日法王会传授什么东西给自己。
  “这两门东西,本来是你们道家的玩意。老僧只是机缘巧合,无意中得到手里。现在转授给你也是天意。”大日法王说罢,拇指微微一竖,结了个古怪的手印,虚空一挑。亢明玉之觉得全身猛地如坠火窟,猛地炽热起来。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寒流自脑门涌入,亢明玉只脑门嗡嗡作响,无数意念纷至沓来,连续不断。
  “这是…这是佛门他心通的神功啊!”
  本来刚才大日法王降服众鬼的能力,就已经让亢明玉惊诧无比,而这么一来他更是对大日法王的修为,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轻松的就能以传闻中,佛门六神通之一的他心通传授功法,简直闻所未闻。亢明玉自知,任自己如何努力修炼,恐怕众生都无法望其项背,修至大日法王这等通天彻底的神通。
  亢明玉正胡思乱想之际,大日法王的声音如同天外巨钟响澈耳边“这两门东西,一为赤焰剑光术,另一门是摄神御鬼**。虽然一正一邪各有来历。却都是道门中武功术法合而为一,真气念力同时修持的绝顶能耐。小道士不若潜心修炼一下,老僧替你护法便了。”
  亢明玉正感觉到脑海中无数玄奥法诀,头晕脑张不知所措的时候。蓦的体内冒出一股炽热的暖流游走不定,遍行亢明玉周身大穴。却是大日法王凭本身功力,助亢明玉练功。
  平常武功高手能将本身真气凝聚,挥出数尺之外,就已经甚为了得,跻身一流高手境界。这大日法王不用伸手做势,念力一动就能将真气度入亢明玉的身体,这份修为当得起震古烁今,傲视当世。
  亢明玉一念之间,本来纷乱不堪的思绪,登时变得清晰无比。本来纷乱的秘诀,也一一展现在脑海。大日法王百年苦修的神功,来自密宗最深不可测的《大日经》走的正是纯阳的路子,和亢明玉刚得来的赤焰剑光术法诀,如出一炉,相得益彰。
  按耐下所有的杂念,亢明玉专注与体内的真气流转。不旋踵就沉浸其中,物我两忘。这股炽热的真气,绕着赤焰剑光术秘诀所载的经脉穴道急速流动,转瞬之间就已经从丹田,涌到了手指上,亢明玉不自觉的手指一伸,一道黯淡的剑光,软弱无力点在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喀喇!一声,这看似毫无威力的剑气,顿时便把青石斩下一块来。
  咋然修的奇术,亢明玉心底又惊又喜,顿时连不久后的生死危机也都忘了。
  亢明玉深知,若无大日法王暗自助他一臂之力,光凭他的天分努力,没有十年时间,绝对不能短短瞬间,便修练成这道门至高无上的秘术,不需耗费时日。心下顿时对大日法王起了感激之意。
  亢明玉抬眼看时,大日法王微笑不语,自去一边闲坐。亢明玉自忖:“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既然大日法王说要半夜十分才能见到都天鬼将出现。现在不如多加修习,没准到时能用得上这门秘术护身。”
  赤焰剑光术乃是道门剑气的一种修炼法诀。修炼之时将精修的本身真气,以无上念力操控。形成一道锐利无比的无形剑气,不但能切金断铁,更可斩除妖魔。比之真正的神兵利器威力更大。亢明玉虽然不知这门法诀的来历,但是却听过传说道家剑气的威力,以此推断这赤焰剑光术必然是绝世神通。
  亢明玉盘膝打坐了好久,天色终于逐渐黯淡。红日西沉,已经到了傍晚。大日法王不知哪里又去弄了两只野兔,架起篝火,烧的野兔肥油吱吱直冒。香气扑鼻。亢明玉虽然听说密宗喇嘛不禁荤腥,甚至有些特别的修士,还不禁嫁娶。但是如大日法王这般贪嘴的和尚,也真的少见。
  今天他起床之后便来这里,呆了一下午,昨夜张老汉请他吃的茶饭,早就消化的干干净净。亢明玉踌躇了一下,终究抵御不得肚内饥火,放下身段,抢了一块兔肉,大块朵颐。
  大日法王咧嘴笑了笑,正待说话,骤然间山野之间异声大做,遍地黑烟泛起。亢明玉也不等大日法王招呼,反手一拍,在身上贴了几道驱邪符咒。他并不似大日法王修为精深,百邪不侵,诸鬼难进。这等浓重的阴风鬼气,亢明玉只怕自己还不等去捉鬼抓妖,就被阴风寒气冻入骨髓,百鬼上身死的不明不白。
  这几道符咒亢明玉倒是深具信心,乃是他平日里驱鬼捉妖灌常的手段,颇为灵验。
  夜色一来,阴气比白日里强十倍。滚滚黑烟,夹裹这无数冤魂,更是鬼气滔天,远非白日里可比。
  亢明玉抽出了断剑,心里索然强作镇定,但手脚还是止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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