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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焰戰神
  四界大戰後,數十年來人界一片太平,人民都信這是武神的護佑,稱為「武神盛世」。
  然而久安必亂,就在亂象將起之時,三位冥人現身玄武國!
  為拯救冥界,他們遍尋武神斬風,卻消息全無,衹找到了個自稱與斬風熟識的紅發小子?
  這個身負黃竜一脈絶學、玩世不恭的青年赤熾,要如何才能在這四界皆亂之際,找到一個傳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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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異象
  冥界。
  夜靜風清,冥都燈影搖曳,月光如水,籠罩着整個大地,整齊的街道沐浴在紫色的月光中,顯得分外妖嬈。
  如此時節,城門處依然人頭涌動,人聲鼎沸,氣氛之熱烈絶不亞於白晝。人們披着妖異的紫光興衝衝地踏入巨大冥都,內心的激蕩從一雙雙充滿鬥志與期待的眼睛裏透出。無論男女,無論老小,無論衣着,無論等級,也許衹有這樣的時刻,他們的眼神纔會如此一致。
  三年一度的冥武典,多少紫級冥帥、黑級冥將從此踏上了仕途官道,多少英雄從此名垂千古,多少強者把名字刻在了冥武典的記錄之中,衹有冥武典才能彰顯出冥界的力量。
  就在六十六年前,這裏還發生過永載史册的一筆,一個位列最低級──白級冥武士的少年踏入了這裏,繼而成為整個冥界乃至四界共同的傳說,那個衹出現過短短數年的身影,就像武神一樣永遠留在了人們的記憶之中。
  六十六年,對於平均二百年壽命的冥人而言,衹不過是童年和少年時代,還不足以到改朝換代的時刻,老一輩的高手強者很多依然健在,而冥史上最年輕的冥皇斷戈,也不過是個百歲出頭的中年人罷了。
  斷戈執政數十年,冥界一直處於表面平靜暗自凋零的時代,六十六年內,冥人衹增添了十一位新成員,死去的卻有一千九百三十七位,如今的冥界就像一個年邁的老人,生命如頭髮一絲絲地落下,不知哪一天就掉光了。
  任誰都明白,這樣一個世界最終會變成什麽樣子,焦慮、憂愁、不安一直纏繞着生活在皇城的冥皇以及他的臣子們,打開希望大門的鑰匙曾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可惜最終還是消失了。
  歷史上衹有一任冥皇比斷戈的處境更加艱難,那就是他的上一任。
  當時用來壓製冥界的《四界協議》,像巨山一樣壓抑冥人的發展,冥人就像生活在山火海一般,如今大山雖然消失了,衹可惜繁榮生命的泉源還是沒有出現。
  雖是如此,三年一度的冥武典依然熱鬧不減,也許對於振興冥界沒有辦法,於是所有的冥人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武學的研究上。
  數十年前在人界取回的三十三種冥術,更是讓冥人深深着迷,再加上冥界的領導層主動參與和鼓吹,瘋狂的修煉行為蔚然成風。
  數十年來,創新冥武學及冥術,和冥界的生死存亡有了直接的關係,許多人都相信衹要實力達到了一定的水平,就可以打開通往轉生堂的方法,重新掌控冥界的興衰。
  這種想法不斷激勵着冥人勇往直前,其中代表者除了冥皇斷戈之外,便要數冥界雙璧──冥相元蘇和冥帥布揚。
  「六十六年了,又是冥武典的大日子!」
  冥相元蘇望着天空妖異的紫色冥月輕輕嘆息着,一名同樣穿着紫衣的中年男子慢慢走到他的身邊,伸手輕按他的肩頭,正是他的生死之交布揚。
  看着相交多年的好友,元蘇不禁回起數十年前的許多往事,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你又想起他了吧?」布揚與元蘇出生入死,對這位老朋友的脾氣太熟悉了,一個眼神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是啊!」元蘇毫不掩飾自己對故友的懷念。
  他眼神沉鬱,臉上的緬懷之色更濃,莫名的哀思沿着花白的兩鬢悄然爬上了眉稍,看着身邊的摯友,輕輕嘆道:「布揚,你我二人若不是六十六年前的那一幕,也不可能穿上這身紫袍,我們沾了他太多光。」
  儘管兩鬢斑白,布揚臉上卻洋溢起似乎永遠也不會老去的笑容,會心的微笑甚至帶着少年人的爽朗與朝氣。
  「嘿嘿!別忘了我們可是冥界雙璧,武神的夥伴。」
  「武神!」元蘇仰頭嚮天,神色迷醉,像是在回味最香醇的陳年佳釀,這兩個字帶給他的記憶是那樣的悠長深遠。
  忽然,朦朧而妖異的紫光顫抖了一下,緊接着整個冥界也似乎在月光中顫抖起來,奇特的景象吸引了所有的註意力,也包括悵然若失的元蘇和布揚。
  驚愕地仰望天際,他們真切地感覺到,照耀冥界大地千萬年的紫月之光被扭麯了,就連視覺也受到影響。
  一陣陰森的寒氣由腳底直竄頭皮,血液都幾乎要凝固了,布揚用力揉了揉眼睛,臉上的震驚之色更是平生少見。
  「元蘇,我沒看錯吧?是光芒扭麯了還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東西怎麽看都是扭麯着。」
  「我也一樣!」元蘇深沉地回答道,內心的澎湃激蕩在這一字一句間表露無遺。
  整個冥都響起了嘩然聲,所有的人都受了驚嚇。異象叢生,人們不得不産生各種聯想,小到自己的眼睛,大到世界毀滅,到處都充滿了驚叫與咆哮,不安的情緒就像潮水一般擴散開去,直到……眼前出現了兩組截然相反的光絲。
  「兩輪冥月!」
  冥帥府中的兩位領袖級人物幾乎在同一時間揉了揉眼睛,然後仰頭細看,空中的景象清楚地映在晶亮的瞳孔上。
  元蘇和布揚的臉色都深沉得可怕,對視了一眼,隨即明白對方眼中的意思。
  「要出大事了!」
  「難道是冥界滅絶的徵兆?」性格開朗的布揚也換上了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眉頭擰成了一個黑疙瘩,眼中充滿了不安與迷惘。元蘇甩了甩紫袍,深深地吸了口氣,「快!快去見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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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動亂之始第一章尋覓
  人界,北疆,玄武國。
  「真懷念藍色的太陽,真是迷人啊!」乂義望着光盤一樣挂在天空的太陽,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情景,那是夢境一樣的藍色。在他身邊,和澤與裁尉光也做着同樣的夢。
  和澤笑了笑,一雙如蔥白的手指又細又長,交叉抱在腦後,慵懶地倒在茵緑的草地上,嘴上叼着一支狗尾草,看似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頭上的枯樹根本擋不住熾熱的陽光,白皙如雪的臉上泛起了一絲淡紅,這是正午陽光的傑作。
  乂義看了他一眼,這個同伴他再熟悉不過,永遠都是這副慵懶的樣子,不瞭解他的人都會以為這是一個天生的懶漢,衹有與之朝夕相處纔明白,他慵懶的外表下有着一顆堅韌、執着、充滿鬥志的心,這也正是他成為三人小組首領的原因。
  兩人身後,裁尉光一直在摸着光禿禿的腦門,火一般的陽光照在沒有遮掩的頭頂,感覺就像着了火似的。即便挑了一株枯枝較密的大樹,效果還是不理想,因此他比兩個同伴更加懷念冥日,藍色的光輝就像大海一樣清涼爽朗。
  「喂!我們走了幾天?」
  「十六天!」裁尉光看着酷日,眼神中充滿了詛咒,「我被這毒太陽曬了十六天,頭皮竟換了三次,真可怕。」
  和澤叼着草回頭撇了他一眼,調笑道:「誰讓你天生頭上沒草?真可惜啊!人界的太陽可是寶貝哦!專長草,說不定多曬兩天,你腦袋上就變成草地了。」
  「去你的!光頭方便啊!用水一澆就洗好了,不像你們那麽麻煩,洗個頭耗半天,人生都被你們浪費在洗頭上了。」裁尉光一臉的不屑,心裏又不知多少次詛咒天上的太陽。
  「說實話,我寧頭天天被這毒太陽曬着,也不想再看到那詭異的東西。」
  酷暑盛夏,毒日底下,三個人的感覺卻彷佛突然被扔進了冰窟,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還有陣陣寒意透過骨頭和經脈傳遍全身。
  「別說了,那場面真是可怕,以前天天看,為什麽就沒有那種感覺呢?」
  「廢話!以前衹有一個,現在有兩個,而且那紫色更加妖嬈,看一眼渾身上下就不對勁,否則也不用着我們三個跋山涉水跑到這裏。」
  「拯救冥界,衹有那個人能辦到!」
  乂義和裁尉光眉宇間流露出崇敬之色,那是發自心底深處的敬意。
  「走吧!我們一定要找到他,要是找不到,我們也不用回去了!」
  和澤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雜草和塵土,目光眺望前方,光禿禿的山峰之下是一大片緑色的森林,以及蜿蜒其中的溪流小河,再往更遠處張望,森林邊緣座落着一座小城。
  林邊小城,依山傍水而建,左側有三座小山,右側連接一條河,城邊到處可見良田,農夫們正在田野中辛勤地工作着,不時還有幾聲鄉裏民歌傳出,景象頗有些意趣。
  三人穿過一座矮樹林,一條小河攔住了去路。小河有些湍急,打着圈兒往下遊狂奔,繞了幾個彎後與遠方城池的護城河連在了一起。河上有座石橋,與樹林小河相襯倒也清幽雅緻,遠方城廓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見。
  「看來快到了。」
  「嗯!」裁尉光點點頭,正準備朝小橋走去,兩個突然閃出的身影阻止了他們的腳步。
  跑在前面的是一名妙齡少女,穿黃衣、梳總角,年紀不大,最多也就十五、六歲,長得唇紅齒白,發上套着美麗的花環,渾身上下透着青春的氣息,衹是跑得有點急,氣喘籲籲的,像是在躲着誰似的,眉宇間還有些不耐煩。
  三位冥人以為是少女遇上壞人了,相互對視了一眼正準備上前相助,卻被隨後追來的身影驚住了。
  追在少女身後的少年跑得也很快,幾乎貼上了少女,然而外型卻讓三位冥人有些意外,少年大約十六、七歲,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瓜子臉面如溫玉,透着紅色光澤,算得上是英俊之人。
  他一身天藍色的武士緊身服顯得英氣勃勃,衹是那一頭紅發卻紅得讓人有些吃不消,就連不在意外貌的冥人們也看得愣住了。
  赤紅色的頭髮像火焰一樣,然而少年卻有意梳個特別的發型,前半部分是短發,大約衹有拇指長短,斜斜地竪着,乍看之下倒也爽朗利落,但後半部分卻如大姑娘一樣梳了一條及腰的長辮,火紅色的辮子甩在後面蕩來蕩去,成了一道特異的風景。
  「蕊兒,別跑那麽快嘛,我可是說真的!」
  被喚作蕊兒的少女一轉身,倚在了石橋的欄桿上,臉上頗有不屑之色,嘟囔着道:「誰讓你鬍說八道,不理你了,別跟着我。」
  「人傢可是真心誠意……」
  「沒興趣,我不要紅頭髮,更不要紅辮子。哼!你這紅毛鬼,去找個紅毛丫頭吧!再跟着我,我就要叫了……」少女朝少年做了鬼臉,眼中還有些嘲弄之色。
  「喂……紅色的長辮多帥啊!」少年招手叫了一聲,卻見少女如兔子般竄入了小樹林,轉眼就不見了蹤影,把他孤零零甩下了下來。
  少年呆了一呆,緊接着的反應卻令觀衆們相當驚訝,衹見他把右手食指朝上晃了晃,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露出一副懷才不遇的表情,裝模作樣的讓人看着不免莞爾。
  「哎,人生知音難求,可惜啊!為什麽沒有人識貨呢?多漂亮的紅發,多細膩的長辮,像我這麽英偉不凡之人,世上也沒幾個吧?哎,衹能怪有眼光的人真少啊!」
  看了這一出鬧劇,三個冥人面面相覷。冥人沒有愛情,因此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倒沒什麽感覺,衹是覺得這段對話實在太有趣了。
  少年被人拒絶後,竟沒有一絲頽廢或失落的神色,甩頭掃了一眼,這纔發現剛纔那尷尬的一幕居然還有觀衆。若是旁人早就羞愧難當了,可他卻像沒事發生似的,朝着三人咧嘴一笑,指了指天空嘟囔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啊」,接着手臂一甩,笑咪咪轉身往城的方向走去。
  「人類,還真是個奇妙的種族,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上,真是可笑。還有這小子,臉皮還真夠厚的……」
  乂義眉宇間充滿了冥人的自豪感,這數年的發展讓冥人對於自身的力量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那個偉大的身影就像太陽一樣照耀着他們,讓他們再也不是受壓於《四界和議》的弱小冥族了。
  「不然他們怎麽會是四界最弱的一個?走吧!」裁尉光倒是不以為意。他也聽說過不少人界的事情,從不把這個沒有任何特點的種族放在心上。
  「真是莫名其妙,這種事情有意思嗎?」乂義是三人中最年輕者,因此脾氣也較直爽,還在嘟囔。
  穿越田野,抵達這座衹有數千人口的平安城,隨便找個人詢問都會得到這樣一句話──這是天下第一城。
  小小的一座城竟然號稱天下第一城,換了其它城池或許都會引來無盡的嘲笑,但提起平安城,無論什麽人都會立即流露出崇敬的目光,而且堅定附和這句話,因為它是屬於一位偉人的城,屬於一位被尊為「武神」的強者。
  事實上,那位「武神」並不知道自己有這片封地。這是在他消失二十年後,新皇登基時纔册封的,而原來的聖城則擴大至黃竜山,等閑人士不許入內,衹有持特別許可之人才能踏入那片非常之地,而這些人非富即貴,大都是武學地位極高之人。
  「平安城」巨大的匾額高高挂在城門上,字是純金打造,純黑的底色是用上等的黑珍珠鑲成,整塊匾額的價值足以買下任何一座同等規模的小城。但在這裏,誰也不敢打它的主意,甚至連看一眼都會心生畏懼。
  和澤三人站在城門口看了很久,冥人根本沒有錢的觀念,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他們所在意的是這座城,看到這塊匾額彷佛看到那個英雄般的身影,整個小座都在他的氣勢籠罩之下。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它的主人甚至從未看過一眼,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城門口沒有任何士兵,人們自由地來往穿梭,不受任何拘束,但和澤明顯感覺到城裏的人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勢,尤其是他們的眼神,不怒而威,即便是扛着鋤頭的農夫也是如此。
  當然,沒有士兵不等於沒有守衛,城門口還是站着幾名剽悍武士,一身白色的武士服透着精幹。
  看到這些,他們纔第一次對人界有了正面的印象。
  和澤走到一名守衛前,以最溫和的語氣問道:「請問,你知道斬風在何處嗎?」
  守衛像看着怪物一樣上下打量着三人。
  數十年前,冥人斬風以不敗的身影蹤橫天下,遂有了「武神」的封號,成為世人景仰的戰神,尤其玄武一國更是奉他若神明,提起他的名字都肅然起敬,伏倒在地謨拜之事更是常有,但從未有人問起斬風的下落。
  在許多人的心中,神一樣的人物必然會在專屬於神的地方,絶非普通人能過問。
  和澤被看得全身發毛。彷佛在對方眼中,他就是一頭怪物,臉色有些尷尬,轉頭看了看兩位同伴。
  乂義和裁尉光都聳了聳肩,表示同樣無奈。
  此時守衛終於說話,卻差點沒把他們氣死。
  「看你們幾個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問出這種傻問題?武神是天神,誰知道他的下落?要是知道我早就跑去求師了,真是的,沒開竅啊!」
  守衛沒好氣的數落了一通。因為提到武神,周圍的人都望了過來,三個冥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更是狼狽。
  乂義的脾氣較為火爆,氣得怒發衝冠,幾乎就想動手,還是裁尉光攔下了他。
  做為冥界的使者,裁尉光深知此行的重要,冥界異象已經嚴重擾亂了冥人的生活,後續的災難也許還在擴大,冥人自身的力量雖已凝聚起來,但誰也沒有信心去擊敗一個未知的變故,紫色雙月中的那塊飄浮大陸一直是冥人的心結。
  「朋友,我們對武神的敬意絶不比任何人少,衹是我們遇上了非常大的睏難,需要像武神那樣的人才能拯救,如果有什麽不當之處請多包涵。」
  裁尉光誠摯的表情和語氣立即安撫了衆人的情緒。
  守衛也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腦袋,憨笑道:「我話說重了,實在抱歉。這裏所有人都想見武神,可數十年前武神就已經失去蹤影了,如果能找到他,我們也非常高興。」
  「是啊,是啊!」周圍一片附和之聲。
  一顆紅色的腦袋突然鑽了出來,左顧右盼,邊張望邊好奇地問道:「說什麽武神呢?這麽多人在幹什麽?有好事?」
  和澤三人一眼就認出,紅發少年正是剛纔小橋上的那位。
  幾乎所有的人見到紅發少年都笑了,衹是笑容各有不同,有的像是在看小醜,有的則是帶有譏笑之聲,也有的與他相熟,笑得比較自然。
  「你這紅毛辮子,又跑哪去了?」
  「別提了,哎!為什麽就沒人喜歡紅頭髮呢?人生啊!寂寞啊!」紅發少年一臉不解地晃着腦袋,右手卻小心翼翼地扶了扶前額的短發,生怕給晃亂了。
  「又被女孩拒絶?我看你還是算了,把這頭髮都剃光了也許還有人要,一個帥氣的大男孩甩着一條紅辮子,誰傢姑娘見了不怕?」一個同樣年齡的少年瞇着小眼說道。
  「不幹!這麽漂亮的紅發可是我老爸傳下來的,打死我也不剪,偏就不剪,哼哼!」少年一聽剪發就像換了個人似的,雙手叉腰,英眼圓睜,倒是虎虎生威。
  和澤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露出笑容,冥界倒很少見過這樣個性特別的男人,說是個性特別還是高擡了,其實簡言之就是──怪人。
  「紅毛辮子,別逞強了,頭髮紅、衣服紅、褲子紅,有什麽好看?像衹兔子似的。」
  「你知道什麽,眼睛紅那纔是兔子!頭髮紅、衣服紅是火焰!是氣勢!連這點都分不清楚的人全是沒眼光的……」
  紅發少年越說越理直氣壯,隱隱有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勢態,周圍的人看着都掩嘴笑了起來。
  「都別笑了,說正事呢!」守衛見到紅發少年卻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把將他扯到身邊,指着他的腦袋對和澤笑道:「武神的事情問這傢夥最好,全城就數他最能說,好像武神就是他親戚似的,每次都說得活靈活現,就算是假的也挺好聽。」
  沒等守衛說完,紅發少年一翻白眼便叫起屈來。
  「喂!侯老大,我可沒惹你,你憑什麽說我說的是假?」
  「廢話!武神都消失了幾十年了,就憑你這紅毛辮子也配知道他的事情?算了吧!」
  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點頭贊同,和澤三人對紅發少年早已建立了不良印象,一聽也露出懷疑的神色。
  紅發少年嘴噘得高高,斜眼掃視着周圍,除了委屈的表情外並沒有爭辯,似乎早就習慣這樣。
  侯老大還算厚道,拍着他的肩頭勸道:「別在意,說說而已。他們三個遠道而來,說是有重要事情必須找到武神才能解救。」
  紅發少年瞥了三人一眼,神色微微一愣,認出是在小石橋的三位觀衆,下意識摸摸鼻子,突然嘻嘻一笑道:「哈哈,今天的天氣不錯,真不錯。」
  和澤單直入,盯着他問道:「你真的知道武神的事情?」
  紅發少年誇張地晃着腦袋,翻着白眼左顧右盼,然後故作鬱悶,嘆氣道:「知道不少,就是沒人肯信啊!」
  旁邊立即有人道:「得了吧!武神出現的時候,估計你爸媽都還沒出世,你知道個屁!」
  「嘿!小蛙子,憑你這臭小子也敢嘲笑我,小心我再摔你。」
  「紅毛辮子,紅毛辮子!你抓不着、抓不着!」說話的少年立時縮入了人群,並朝他做了幾個鬼臉,似挑釁,又似嘲笑。
  侯老大一把抓住揮拳就要打的紅發少年,勸道:「別理他、別理他!就當說故事,有什麽說什麽吧!」
  「算了,自古賢人大士都是麯高和寡,不為世人所識,想不到我也淪落至此。可嘆啊可嘆!」紅發少年突然仰天長嘆,一臉惆悵,然而在外人看來卻滑稽可笑。
  「你還賢人?整天追着各傢大姑娘,你要是賢人,我們都是神了。」
  「就是,全城的登徒子就沒你這麽猖狂的,見到美女眼就直,像衹哈巴狗似的就黏上去了。」
  「你們還別不信……」紅發少年一瞪眼,準備爭辯,卻被三冥人打斷了。
  和澤見紅發少年與旁人鬥起嘴來,心中頗有些不耐煩,沉聲輕喝道:「這位兄弟,武神的事你真知道就和我們說說,不然我們就走了,另找知道的人。」
  紅發少年並不答話,歪着頭、斜着眼上下打量和澤,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眼睛裏卻有些異樣的光芒,正當和澤不耐煩欲再發問時,他纔慢悠悠開了口。
  「這太平盛世,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居然要找武神才能解决?你不會是訛詐吧?」
  「你……」和澤沒想到自己會被懷疑,一口氣堵着胸口說不出話來,衹是氣鼓鼓地瞪着對方。
  乂義二人聽了也都皺起了眉頭,雙月之事事關冥界機密,又關冥人名聲,不能輕易開口,可對方問了又不能不應,這會都犯了愁。
  「不方便說啊?不強求、不強求!反正武神的下落我也不知道,衹是知道點舊事而已,你們不問我就走了。」
  紅發少年嘿嘿一笑,撥開人群便往城裏去了,後方又是一陣哄笑,都說他又說大話。
  然而,沒人留意到紅發少年眼中的異樣。他轉頭的瞬間,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收斂,露出一副少年人少見的深沉面容,英氣勃勃的雙目緊盯着地面,不時輕輕轉動,明顯在想着什麽重大事情。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要找斬風叔叔,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斬風叔叔已經失蹤幾十年了,卻還來尋找,看來真的有什麽大事情了……
  「熾,回來啦?你傢店主找你,快回去。」一陣呼喊打斷了紅發少年的思緒。他又換回那張笑臉,朝着迎面走來之人作揖行禮道:「知道了!」
  三位冥人在城門口逗留了很久,熱心之人倒是不少,七嘴八舌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沒有一個能說清楚武神去了何處,甚至沒有一個人見過武神。
  和澤三人極為失望,好不容易來到人界卻一無所獲,衹打聽到瑣碎的小事情。
  尋找斬風是冥皇下的死命令,冥相冥帥也再三交代,必須找到斬風拯救正處於滅亡邊緣的冥界。重任不能放棄,三人思索了半天,衹好打聽了黃竜山的方向,準備進入城中休息一夜,次日便前往黃竜山尋找。
  由於有先輩手書的人界指引,初到人界的他們知道客棧是休憩之所,便嚮守衛問起客棧的位置,接着就被指往城中最繁華的「悅陽客棧」。
  進入城中,街道上純樸又繁華的景象深深吸引了三位冥人,尤其是當他們看到每戶門前都放着武器架時,更是倍覺親切,感覺與冥界之城頗有些相似,衹是更加繁華和喧鬧。
  客棧門前是一片正方形的空地,右手插着一排拴馬樁,拴着五匹馬,左手高高竪起一桿大旗,紅底黑邊,中間綉了「悅陽客棧」四個大字。
  客棧正門大大地敞開,寬大的入口足見氣派,裏面是客棧的前堂,整整齊齊放着桌椅板凳,三三兩兩坐着食客,氣氛頗為熱鬧。
  然而最吸引他們的,卻是一片紅色。
  「又是他?」看到那條飛甩的紅辮子,三個冥人都愣了,沒想到又踫上這奇怪的男子。
  紅發少年似乎早就料到三人會來,見了他們並不驚訝,一甩抹布搭在肩頭,嘻笑着迎了出來。
  「來住店嗎?請進、請進──掌櫃,來客人了。」
  「嗯……」和澤三人有些猶豫。
  「走走,裏面請!快請,別愣着……」
  紅發少年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拖又推,硬是把三人拉入了客棧。
  掌櫃從櫃臺後迎了出來,也是一副笑臉迎人的模樣,與紅發少年一起把三人引到一張靠墻的方桌坐下。
  「掌櫃,他們不吃飯,不用張羅。」紅發少年摘下抹布,抹了桌子。
  「鬍說,正午時分入城哪有不餓的?小心客人揍你!」掌櫃習慣了紅發少年的個性,笑着瞪了他一眼。再看三位客人,卻發現他們都點了點頭,掌櫃不禁有些驚訝,又轉眼看着紅發少年,不明白他怎麽看出客人不需要吃飯。
  「真的不用吃些什麽?都吃過了?」
  「我們的確不需要。」裁尉光笑着點點頭。
  「酒呢?茶呢?不餓也該渴了吧?」掌櫃實在熱情,讓人倍感親切。
  紅發少年調皮地擠了擠眼睛,眼中頗有得色,嘻笑着再次說道:「掌櫃,他們三個不吃不喝,您不用操心了,交給我吧!」
  和澤對於紅發少年的態度非常疑惑,手肘輕輕碰了碰身邊的裁尉光,用眼神問道:這傢夥怎麽知道我們不用吃喝?有點古怪。
  裁尉光心領神會,摸了摸光頭,笑道:「我們先坐,給我們備好房間就行。」
  「好!」掌櫃又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夥計,搖搖腦袋走回櫃臺後算帳去了。
  紅發少年倒也不客氣,立即坐在三人旁邊,嘻笑道:「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和澤三人都愣住了,心中頗為驚訝。他們這纔發現眼前的少年擁有很強的反應力和洞察力,絶不衹是一個看似「厚顔無恥」的大男孩。
  「好奇是不?其實也沒啥,有些事情我知道比這全城的人都多……」
  「真的?」
  「不相信啊!也罷……」紅發少年看了看周圍,身子探前,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問道:「是不是冥界出大麻煩了?」
  「你……」乂義拍着桌子就跳起來了,眼珠瞪得像銅鈴一樣,張大嘴巴就想叫,卻被一隻手重重地捂住了。
  「不想惹麻煩就別叫!」紅發少年嘻嘻一笑,見乂義平靜了點,纔鬆開手坐回原位,小聲道:「驚什麽?安心吧!來自冥界也沒什麽大不了。當然,我也不會張揚。」
  和澤也是滿心震驚,但他顯然較為鎮定,起身半壓半扶着乂義坐下。
  裁尉光看了看周圍,雖然有人被那一聲吸引,但衹是好奇一望,似乎沒有聽到什麽,心中大安。
  「你居然能看穿我們的身分?」
  紅發少年沒響應,突然用力一拍桌面,放大聲音叫道:「怎麽樣?我沒吹牛吧!武神的事情玄武國內沒人知道的比我多,嘿嘿!」
  周圍側目之人都恍然大悟,紛紛露出笑容,以為他又在吹噓,笑了一陣便不再註意了。
  紅發少年嘿嘿一笑,得意地晃了晃食指,拿着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碗,慢慢地喝了起來。
  三個冥人依然處於極度震驚之中。雖然初到人界,但來此之前,冥相等前輩把人界的事情說了一遍。在人界根本沒有幾個知道冥界,就算知道的也大都是名士高手。如此小市鎮中,根本不可能有居民知道這種事情。
  「不用懷疑了,反正知道我不是壞人就行,到底什麽事?居然要尋找失蹤數十年的武神?」
  和澤還是有些不放心,小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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