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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系列
  凌渡宇系列作品
  月魔·上帝之谜·兽性回归·浮沉之主·尔国临格 ·诸神之战·光神·湖祭 ·圣女
月魔第一章教授之死
  凌渡宇回到寓所的时候,挂在大厅中央的古老钟钟摆摇响了第十二下,宣告一天的结束。
  山林虫声唧唧,透过门窗隐约地传入来,凌渡宇这所现代化的复式洋房,位于山岗高处。厅前落地大玻璃,视野广阔,山下、海港和对岸迷人的城市夜色,尽收眼底。
  遍布两岸五光十色的灯火,港海闪烁不定的倒影,是那样遥远和不真实,如幻如梦。
  凌渡宇轻轻呈了一口气,在大厅一角的组合沙发坐下来。脊骨枕靠着柔软弹跳的沙发,舒适的感觉透进每一条神经里去。
  日间离奇的事,仍在困扰着他。
  凌渡宇在袋中取出一部蓝皮小册子,封面上印有diary的字样,烫金的字体龙飞凤舞,设计者颇下了一番心思。
  不过凌渡宇的兴趣并不在日记的设计,而在于其中的内容。在他发现谢教授的尸体时,这日记被紧紧捏在他瘦削的手内。封面上现在仍可清晰看到指头陷入的痕迹,内中一定有个惊人的秘密,使他至死不放。
  凌渡宇当时不敢冒然强把谢教授的指头扳开。临死前的紧抓,使谢教授的肌肉变成僵硬,除非把他指骨硬生生折断,否则休想把日记取到手上。幸好是凌渡宇,他利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刺入了谢教授手臂和肩胛的几个穴位,又巧妙地按扯谢教授身上几条控制手部的盘络经道,才从谢教授松开的指抓中把日记取到手上,他幼年时曾从西藏的天葬师处,学会了许多应付死人的法门。
  他尚未有翻看内页的机会和时间。
  今天正午一时前后,他接到陈午鹏在美国的长途电话。
  陈午鹏气急败坏的声音中,透出一种巨大的惊惶,要求他立即赶去他舅父谢教授处,却又不肯说出原因。
  以凌渡宇的性格,即管求他的是个陌不相识的人,他也义不容辞,何况陈午鹏和他是同属一个秘密组织的人,又是曾经共患难的生死至交。
  他驾着珍珠白色的保时捷,以八十哩高速,冲了五次红灯,摆脱了最少三个交通警员的电单车追捕,赶到谢教授郊外的寓所时,吓然发现谢教授已经死了!不过胸口尚有微温,估计在半小时前遇害。
  死状非常奇怪。
  按照他的观察,谢教授是窒息致死。
  谢教授的胸骨几乎没有一条是完整的,奇怪的是胸前肌肉一点伤痕也见不到,连些微撞击的阏痕也没有。这怎么可能?只有一千磅以上的重击,才会造成胸骨这样的断裂。他很仔细审视屋内每一寸地方,却完全找不到造成这种伤势的凶器。
  屋内井井有条,没有格斗过的迹象。大门和窗户完好无缺。他利用两条常带在身的幼长钢丝,熟练地把门锁打开,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屋内。
  谢教授双眼睁大,突出眼眶,反映出死前的恐惧,那种惊惶失措的神情,像是死也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胆大包天的凌渡宇,看了这般情景,也不寒而栗起来。
  尸身仰跌椅上,口张大,不甘地要吸入那最后一口气似,灰白的脸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昂起,老花眼镜挂在右耳,摇摇欲堕。似乎有只强大的无形魔手,叉紧着他脆弱的喉咙。
  这样的死状,在凌渡宇传奇的一生中,还是初次遇上。他曾经见过被生剥人皮的死尸;被割断了四肢的身体,虽然都极度残忍,也及不上谢教授那种诡异莫名、使人心寒的死况。
  谢教授左手软垂地上,右手掩在胸腹间,五指死命抓紧凌渡宇目前手上的蓝皮日记。
  凌渡宇消灭了任何显示他曾潜进室内的证据后,才从容报警。日记不用说给他藏了起来,他向来只是信任自己的能力。同时心中隐隐觉得日记是养分所在,他希望能保存它等陈午鹏回来。
  当警察来到时,他扮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接受他们穷根究底的反复盘问。
  当日黄昏时分,他瞒着警方,偷偷打了个电话,找到在美国的陈午鹏,报告了谢教授的死讯。陈午鹏一向性格冲动火爆,但听到谢教授的噩耗时,他的反应非常奇怪,不但没有凌渡宇预期的哀伤激动,反而茫茫然道:“他真是死了,真是死了……”
  凌渡宇当时问道:“午鹏,究竟这是什么一回事?”
  电话另一边,陈午鹏似乎完全听不到他的说话,只是喃喃自语道:“这竟是真的了,我是唯一知道的人……”跟着狂叫起来道:“那太可怕了。”
  凌渡宇心内骇然,陈午鹏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事可怕到能令他失常。最少五分钟的急促喘气后,陈午鹏才平静了一点。凌渡宇听到他以最大的克制力,说出:“一切待我回来再说。”胡一声,电话挂断了线。
  和陈午鹏的通话,不但没有拔开迷雾,反而加深了他的困扰。无论如何,陈午鹏应在由加回港途中了。
  凌渡宇深深吸了一口气,翻开日记第一页,日子写着一九八四年三月十五日,记的是四年前的事了。内容是这样:
  “今早返大学研究所。巧遇老许。得知郑云林博士朋前去世,不胜唏嘘。人生春梦秋云,名利不外如是,古哲叹交游零落,今人何能例外。”
  凌渡宇又翻了几页,日记不是连续的,有时几个月不见一字,应被称为记事簿妥当一点。
  谢宁教授是国际知名考古学家,三十五岁时发表的“非洲沿海民族迁徒考”,使他扬名国际考古学界,跃登为这方面的权威。接着数十年来精研古埃及的语言和文化,成为考古学界的殿堂人物。他一生致力教育,又是著名的旅行家、现代的徐霞客,这样显赫的学者,不明不白的离奇死掉,肯定是考古学上不可弥补的损失。
  教授今年六十五岁,五年前退出教学生涯。据陈午鹏说,这二十年来教授醉心于古文明的考探,深信在现今这个文明之前,地球上曾经出现过其他高文明的文化,那可能是“北京猿人”和“蓝田猿人”之前的事,四十万至五十万年前的史前时期。属于考古学上的无人地带,任何有证可信的发现,将是破天荒的惊人壮举。
  思潮起伏里,凌渡宇继续翻阅这考古学巨人的笔记,内容不离生活感想,做学问的心得,或对考古学的精辟见地。
  凌渡宇驰骋于这知名学者广阔无边的思想世界内,感叹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大师级的学术权威,想像力丰富大胆,大异于那类满脑子既定成见的所谓学者。
  例如一九八五年七月七日他写道:
  “人类习惯了埋首眼前狭窄的时空内,活像藏头于沙堆中的鸵鸟,他们是否有勇气和毅力去探索和解开历史上无数不解之谜。
  例如,每一个源远流长民族的历史中,都曾经记载了一次淹没整个大地的水灾。我们自己中国,就有大禹治水的记载,最初由大禹的父亲,采用围堵的方式,失败了才由大禹采用疏导的方法,解去水患。这是如何惊人的大水灾,要经历了两代数十年的光阴,洪水才退去。
  无巧不成话,犹太民族也有著名的诺亚方舟。圣经中记载诺亚得天帝的指示,在洪水来前先造巨舟,把世界上的动物每颗拣了雌雄一对,成为唯一在洪水后幸存下来的生命,使人类得以延续,现在还有人在追寻诺亚方舟的踪影。
  其他如希腊、印度,无不提到一次这类令人震骇的大水患。这应是无可置疑的证据,说明在现今文明开始前某一年代,发生了一场全球性的大水灾,洪水历久不退,于是地球上各个不同的民族纷纷将这恐怖的毁灭性大灾难,记在他们的古史上。这样的大祸,肯定可以把以往的文明彻底毁掉;现在的文明,只是另一个新兴起的文明。问题在于这大水灾会否在不久的将来重演,这是非常迫切的问题。”
  凌渡宇呆了一会,教授立论简要易明,这是如何可怕的大灾难,那将是人类的未日。
  记事簿继续写道:
  “在一九七六年西伯利亚的水层中曾经发现了一批毛象。一批只应生活在热带地区的毛象。它们有三个特点,第一就是兽体完好无缺,肉还可供食用;第二就是它们口内和胃内,有尚未消化的青草;第三,它们的胃膨胀,显示它们是窒息至死。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当这批毛象在热带的草原上吃草时,突然间热带变成最冷的寒极,刹那间将它们急冻起来。
  这是地轴改变的最重要证据吗?因为一直以来,科学界都流行一种说法,就是地球自转时,根据离心力的道理,旋转最外转的地方,一定是地球最重最阔大的地方。所以地球自转最外的一环赤道,也是地球直径最阔的地方。根据调查显示,北极和南极的冰层都在不断的加厚和加重,当两极的冰雪,堆积得比赤道部分更重时,便会打破这个平衡,整个地球倒转过来,两极变成赤道;原本的赤道,变成两极。
  这恰当地解答了毛象的情形。赤道的毛象,在大草原带上吃草时,地轴转变,刹那间将它们从热带的草原到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急冻起来。
  两极的冰雪,来到了赤道的位置,迅速溶解,造成惊人的洪水,把全球淹没。据科学家的估计,两极的冰雪若果一齐溶掉,全球的水位会高涨多五十米。这一定是使诺亚乘荒舟逃生的原因,也是使大禹成为领袖的洪水。
  地轴转变时,地震、海啸所有最无可抗拒的灾祸,会在刹那间突如其来的发生,任何文明都会烟消瓦解。这大祸应该是周期性的循环,文明一个个的被毁,一个个的兴起。”
  凌渡宇倒抽了一口气,呼吸不自觉地沉重起来,这地轴转变是可以在任何时刻发生的,他翻往下一页,那是一星期后:
  “很多人把地球上很多不解之谜,都附会在外太空的访客身上,我却倾向于相信在我们之前,存在过一些高度文明的住客,他们甚至可能是某种非人类的生物。少年时代,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就是非洲一些原始民族,自有记忆以来,便把天狼星当神一样去崇拜,他们说天狼星有位‘黑暗的伙伴’,这伙伴拥有宇宙内‘最重要的物质’。这是多么令人讶异的一回事。现代的天文学,也是进入这世纪后,才从天狼星异常的轨迹,推断出天狼星是一个双星系统的其中一颗。另一颗应该是颗不会发光的中子星。这不就是‘黑暗的伙伴’吗?中子星一立米的物质的密度,比地球上任何物质要高出千万倍,此所以中子星上物质的密质,可能比整个地球还重。这不就是‘拥有宇宙中最重要的物质’吗?我们也是在先进的望远镜制造后,才能得出这个结论,这些原始民族,凭什么拥有这种完全超乎想像的知识呢?这是否一些高度文明留下的记忆片断???”
  教授在结尾处一连留下了三个问号,显示出他这方面的困惑。
  凌渡宇看出了趣味来,一口气读了十多页,都是在八五年至八六年七月内的记事,围绕着有关史前文明这问题,反复探讨。
  一直翻到一九八六年八月八日,那一页说的事非常奇怪,没头没尾,内容是这样:
  “前天终于联络上m,给他看过我手抄的资料,他问我为何不拍下照片,他不知道我千辛万苦通过贿赂,才能在一个晚上进入神殿的藏书阁,把石板上的资料抄下来。经历了无数次的战乱后,石板能保持这样完整的程度,实在非常难得。
  m直言他并不相信石板上的记载,他说举凡传说那类人为的东西,都难免夸大失实。其实只是石板的久远年代,它上面所载的资料,无论怎样夸大失实,必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古代某一曾发生的事实,何况石板上记载的那东西,的而且确放在开罗博物馆内,m如果肯亲自去看一次,经历一次我经历过的奇事,一定会对我所说的深信不疑。
  唉!它令我在埃及徘徊了足有三个月!我一定要得到它,近着石板上的指示,把它启动。他们真蠢,为什么不敢碰它,连别人要研究它,也要禁绝。”
  凌渡宇登时一头雾水。m是谁?那东西是什么奇妙的东西?为什么令谢教授经历到奇事?为什么没有人敢碰它?
  下一页是一九八七年三月二日。是上一页半年后的事情,记着:
  “m昨夜从巴黎打电话来,告诉我他到开罗走了一趟,当他把精神集中在那东西的圆眼时,奇异的事发生了,他不能相信那是事实,但他的确看到了一些非常怪异的世界,当时他哭了起来。
  它真的是奇妙,隔着展览柜的厚玻璃,依然具有那样的魔力,假设我们真能依照石板上的方法,在中秋月圆时,把它开启,是否果如所载,可以上察鬼神的可异世界?
  我并不相信鬼神世界的存在,那东西有绝大可能是史前某一高度文明留下来不可被毁的高科技成品,远远超乎了我们的理解力。又或者像我们今天的录影带,把当时的文明情况记录下来,如果是那样,它的价值将是无从估计。
  可是为什么和月圆拉上关系?它是否吸收月圆时某一种能量。虽然目前科学仍未能对‘月圆现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统计学的而且确显示了月圆时分交通意外特多;心理学家也说月圆时人类情绪比平时不稳定;女人的月事经痛;传说中的人狼,在在显示月圆和人类情绪及潜意识的关系。我国诗人见圆月而叹咏,应该是他们心灵的深处,感受到一种不能理解的力量。而‘那东西’恰好能运用此种异力。
  要得到答案,看来要把它弄到手。我有信心m可以把它弄上手,不过他说还要找一位日本的好朋友帮助,我想那人一定是他说过的田木正宗,只有他才能在它些落后的地方,仍有通天的手段。”
  凌渡宇一时间呆了一呆,很难把脑筋联想到田木正宗身上。简直无法接受一全考古学大师的日记里,会出现这位在国际黑道上风云人物——田木正宗的名字。
  田木正宗是日本战后崛起的黑道大豪。据说这人非是一般黑道枭雄可比,他自己处事的方针和原则,绝不干滥杀贩毒那类灭绝人性的罪行。加上手腕灵活、八面玲珑、疏财仗义,在国际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凌渡宇有很可靠的情报,田木正宗是能左右日本政坛的幕后操纵势力之一。谢教授记事簿中的m,如果是田木正宗的朋友,身分自然大是不同。
  整件事看来殊不简单。
  记事簿还有大半才看完,凌渡宇心中一动,拿起记事簿,通过厅侧的旋梯,步上复式洋房的二楼,走往屋南的书房去。
  凌渡宇的书房面积近六百方尺,四周的墙壁挂了几幅中国字画,其他都是放满书籍的书架。
  他一向对自己阅读范围的广博,引以为傲,从文学历史,到最尖端的科技天文,都是他的兴趣所在。通过书本,他接触到世界上其他伟大的心灵,使他不断在知识的领域成长和扩阔。
  书架上有很大部分是语言学的书籍,一向以来,他深信唯一真正学习不同民族文化的途径,就是学习那文化所产生的语言。因为语言是经验的代表符号,例如爱斯基摩人对雪的形容词,多至数十个。这正反映爱斯基摩人在冰天雪地生活的体验,只有通过了解他们的语言,才可以真正领会到他们的经验和文化,这是凌渡宇致力学习各种语言的原因。也给他遍走天下提供了不少方便。
  书房的正中放了张大书桌,书桌旁边有座电脑装置,那是凌渡宇最得力的助手,帮助他进行各方面的研究。
  书桌对面的墙壁有张彩绘的画像,画的是一位目光炯炯、面相威严的喇嘛半身像。画像下有一行藏文。
  凌渡宇凝视画像,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口中喃喃道:“爸!我好。”然后才在电脑前面的旋椅坐下来,开动电脑。
  电脑的屏幕亮了起来,开始自我检视的跳字程序。
  凌渡宇按着了资料传送器的掣,这设备可以把他心目中的资料档案,通过世界的电讯网,输送往他在美国一个私人的秘密电脑资料储存库内,只要按动一组独是他本人知晓的密码,凌渡宇便可轻而易举在世界任何地方,通过任何有足够设备的电脑系统,取得他存入的资料,这是最佳的保密方法。
  电脑进入可操作的状态,凌渡宇键入了一组密码,传送器大屏幕上显示出“等候指令”的语句。
  凌渡宇把日记打开,用撮象器从第一页开始,一页一页收进电脑的暂存记忆内,再由传送器输往千里之外的储存系统。
  一直工作到凌晨二时,才大功告成,将整部记事簿的图象,一页一页摄进电脑后,输往远方的保密系统内。到了记事簿的最后,凌渡宇禁不住诅咒起来,结尾两页竟然给人撕掉。
  这两页一定是所有事最关键的地方。
  凌渡宇闭上双目,鼻孔缓缓吸气呼气,呼吸细长而慢,有种奇异的节奏,这是他每天临睡前的例行练习,自懂人事以来,从不间断。在数分钟内,他的精神进入平静无波的境地,至虚至静,细长有力的呼吸,转入若有若无间,忽然鼻孔一闭,口鼻呼吸断绝,进入禅坐胎息的精神层次。
  在藏密的修行上,有所谓“一息尚存,自心不息”。“息”字由上“自”下“心”组成,因为要抛弃世俗的心,才能进窥禅境,所以这胎息是非常重要的过程。凌渡宇在这方面有极高的修为,这时他全身松松麻麻,体内气流澎湃,灵台一片空明。
  就在这刻,一咱危险来临的感觉,忽地涌上凌渡宇虚静的灵觉。这是一种心理学家称为“森林灵觉”的能力,例如地震前,野兽会有很多异常的举动,这是因为它们平时习惯了大自然的律动和节奏,些许的变异,亦不能避过它们灵异的感官,所以呈现不安的现象。凌渡宇也是这样,人类的世界除了物质的层次,还有一个精神的共同层次,精神学家称之为“共体意识”(universalconsciousness),那是超越了一般日常意识的层面,一般人只有在梦里时,才能感应到这精神层次的存在,作出各种怪异和预兆性的奇梦。但在凌渡宇这种长期修练心灵的人,这类平常人缺乏的触觉,在他们来说便像呼吸和走路那般自然。所以虽然在这物质的世界上,没有半点的不同或预兆,可是凌渡宇已感到一种危险的存在。
  凌渡宇张开双目,重新呼吸起来,当他鼻孔呼吸停止时,呼吸改由全身的毛孔进行,这刻胎息停止,鼻孔又再回复正常操作。
  凌渡宇望向对面墙壁的喇嘛画像,心中叫道:“爸爸,是否有些极可怕的事发生了?”他从未见过画中的灵达喇嘛——西藏最玄秘的宗教“上密宗”的第三十六代领袖活佛。因为他出生时,灵达喇嘛在九个月前进入大欢喜的境地“入灭”。使他一出生便没有了父亲。在灵达喇嘛九十八岁高龄时,这位地位无上崇高的活佛,作了一项奇事,就是使凌渡宇的母亲,一位从美国来参拜他的中国女子凌雅怀下了他的孩子,三天后灵达喇嘛坐化。他入灭后,凌雅生下了随母姓的凌渡宇,并遵照灵达喇嘛的吩咐,把儿子留在西藏接受各种最严格的修行;一直到十五岁时,才把儿子接往美国,接受西方的教育。
  这是凌渡宇奇怪的出身。
  复式房子外传来汽车的声音,凌渡宇的住宅位于一条私家路的尽头,车声传来,百分之九十九目标是他的寓所。
  凌渡宇关掉电脑。拿起谢教授的记事簿放进书桌的柜桶里去,这才走往楼下,门铃刚好响起。
月魔第二章月夜逃亡
  大门旁的闭路电视自动运作起来,一男一女站在花园的闸门外,身后是两辆警车。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他从警局回来不过两个多小时,他们即登门造访,那有什么好关照。
  他这所复式房子布置古色古香,地上波斯地毯,酸枝大台,带点中世纪色彩的欧洲家私,中国书画。但其实设备非常现代化,有很多电子装置,更是他这位世界一流的电子、电脑和武器专家为自己费尽心思设计出来的。
  凌渡宇伸手到腰间,打开了那系在腰带上的皮袋,露出一个火柴盒大的精致遥控器,他熟练地按动一组号码,门边的扩音器传来沙沙的响声。
  凌渡宇向着对讲机道:“马警司,有事难道不可等明早再说吗?”
  年轻的马修明警司的声音在对讲机响起道:“凌先生,抱歉这么夜打扰你,不过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我身边这位卓楚媛主任,是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的主管,她刚从台湾飞来,接手这件事,希望能立刻见你。”
  凌渡宇伸手在遥控器按了一个擎,花园外的铁闸缓缓打开,马修明和那国际刑警的卓主任,走进屋来,大闸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闸外人影晃动,最少有六至七个警方人员,如临大敌地散布屋外。凌渡宇心中嘀咕,不知警方是否怕他逃掉。
  凌渡宇再按遥控器,寓所的大木门缓缓打开,马修明带头大步走前,和凌渡宇握手为礼。
  凌渡宇对这位年轻警司相当有好感。马修明跟他客气两句后,把身子让往一旁,介绍道:“这是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的负责人,卓楚媛主任。”
  进屋以后,凌渡宇一直被马修明阻挡了视线,看不见他身后的人。马修明这一移开,露出了背后的女子,凌渡宇眼前一亮,几乎吹起口哨来。
  卓楚媛一身湖水蓝色套装便服,直身裙把她腰腿美妙的线条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她挺直的腰肢,使人感到她青春的骄傲和活力。
  如云的秀发,在头上结了一个小髻,明媚爽朗。古铜色的油润皮肤,秀气挺直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小嘴,衬托起妩媚动人、神采飞扬的一对深黑美眸,英气勃勃中透出娇柔可人的神态。
  卓楚媛在马修明介绍她时,大方一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主动趋前和凌渡宇握手。
  凌渡宇暗忖这样的美女,干明星模特儿倒差不多,为何加入国际刑警,而且攀上了这样高的位置。不过与卓楚媛一握手,登时改变了他的印象。卓楚媛纤手修长有力,凌渡宇本身也是搏击的一流好手,知道眼前这美女,受过严格的技击训练。
  卓楚媛道:“凌先生你好!”话音低沉婉约,性感好听。
  凌渡宇招呼两人进入厅内,在厅中一列沙发坐下。
  凌渡宇一边,马修明和卓楚媛在另一边。
  两人四目紧盯着凌渡宇,令他泛起了两军对垒的感觉。
  凌渡宇首先发言道:“卓小姐刚抵此地,立即赶来,工作的态度,令人欣赏。”
  卓楚媛大概对凌渡宇的说话不大欣赏,皱一皱充满画意的秀眉,冷冰冰道:“凌先生,在飞机上,我看过你这位国际名人的资料,知道凌先生有自己独特一套的处事方式,不过,谢教授之死,牵连广泛,我代表国际刑警请示凌先生和我们合作。”她说话条理分明,颇有说服力。
  凌渡宇对于卓楚媛的开门见山,有点好感,不过却不容易招架。他虽然只是三十三岁,可是过往的经历,胜过一些人几世经历的总和,什么风浪不曾遇过。他江河地摊摊手,道:“我什么地方表现得不合作呢?”
  卓楚媛面上冰冷的神情不变,道:“凌先生,如果你真是和我们合作,请将‘幻石’马上交出来。”
  这回轮到凌渡宇大皱眉间,喃喃道:“幻石?究竟是什么东西?”
  卓楚媛不怒反笑,慢条斯理道:“凌渡宇,二十岁前资料不详,十三岁麻省理工电子工程学士学位,翌年获哈佛大学硕士衔,论文题目是‘埃及金字塔与天文学的关系’。二十五岁再获博士学位,论文是‘黑洞和宇宙的年龄’,被誉为当代最出色的年轻人。其后旅游各地,自称为电脑程式专家。”
  她一边说,旁边的马修明一对眼不断睁大,似乎是第一次知道凌渡宇的威迹。
  凌渡宇舒适地挨在沙发上,从容不迫,一副却之不恭气人神态。
  卓楚媛继续道:“这是一般人知道的凌渡宇,可是根据可靠情报,凌先生和世界上很多地方的民族运动都有关连,极有可能是一个全球性的秘密组织‘抗暴联盟’的重要会员。这组织虽涉及偷运军火、扉佣兵、刺杀等非法行为,目标都是帮助各地的民主战士对抗强权,故此民主国家各大情报局都是以旁观者的身分,没有干涉凌先生的行动。起码直到现在,仍是这样。”说到最后,卓楚媛语气转为凌厉,软硬兼施,凌渡宇开始接触到这美女辛辣的一面。
  卓楚媛跟着出人意表地露出一丝动人的笑容,漫不经心地道:“凌先生的本领还不止此,例如在军火武器的知识、徒手搏击,都可以被列入世界顶尖儿专家的行列。凌先生还是位催眠术大师。呵!还有,我差点记忆了凌先生是位开锁的好手。”说到这里,面色沉了下来,道:“这样一位人物,当他发觉屋内的老人可能出了意外,他会否束手无策,只是苦候警方的来临呢?”卓楚媛辞辞咄咄迫人,节奏轻重缓急,恰到好处,令人难以反驳。
  凌渡宇眼中射出坚强的神色,毫不退让地和卓楚媛直视,马修明一时变为旁观者。
  好一会,凌渡宇一字一字道:“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我已经告诉了本地的警方,记录在案,除非在法庭上,否则恕我不再重复。”
  卓楚媛叹了一口气,像是惋惜凌渡宇的不合作态度,正容道:“凌先生,你或者未知事情的严重性,连教授在内,已有十多人为这‘幻石’赔了性命。国际刑警自去年正式接受埃及总统的委托,第一组展开调查的人,有七个不辛在追查中先后丧生,结果要把该组解散,我是第二组接手的人。以凌先生一向正义作风,这既是埃及人的珍贵文物,凌先生自应对物归原主一事,义不容辞才对。”卓楚媛武的不行,便来文的,也算是变化灵活了。
  凌渡宇怎会给她三言二语说服,淡淡道:“卓小姐徒费唇舌,我确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幻石’还是第一次听到。”
  卓楚媛俏脸一沉道:“希望凌先生日后不会后悔这个决定。我们可否四处看看。”
  凌渡宇沉声道:“请给我看搜屋令。”
  卓楚媛望向马修明,后者神色有点尴尬道:“搜屋令应该随时到。”
  凌渡宇恍然,卓楚媛一抵此地,立即要来搜屋,不过即管以最快的途径,签署这种搜屋的文件仍需一定的程序和时间,所以对方仍未能合法地进行搜索。门外的探员,当然在恭候搜屋令的大驾。
  凌渡宇轻松地耸肩,心内转过数种手法,每一种都可以使他放在柜桶内的记事簿灰飞烟灭。其中一个设备,只要他按动腰间遥控器某组密码,书房内的引爆系统便会引发一场小火,保证事后没有任何可以查出起火的原因。三人一时默然无语。
  汽车声在屋外响起。凌渡宇估计来的最少有三辆车。
  为什么是这么多人?
  马修明似乎也有同样的疑惑,在西装袋中取出无线电对讲机道:“警目一三七,是什么人?over。”
  另一方传来的声音道:“他们有政治部的证件,带来了搜屋令。over。”
  马修明皱皱眉头道:“只许他们其中一人拿搜查令进来。over。”他也非常谨慎,让对方一个入来再说。
  马修明跟着望向凌渡宇:“凌先生,请开门。”
  凌渡宇太平间不动用腰间藏在皮包内的遥控器,沙发前茶几的一角,也有一排控制大门开关的按钮,凌渡宇按了一下右边的掣,花园外的大闸和寓所的正门,自动轻轻地打开。
  马修明站起身,一边道:“凌先生家居的设备,令人耳目一新。”话未说完,他走向大门。
  凌渡宇心中忽感不安,他灵敏的耳朵,告诉他正走入屋内的人,一共有三个。刚才马修明命令只准一人进入,为什么会这样?
  他惊觉地抬起头来,右手同时按上腰间的遥控器。
  刚好看到马修明左边面颊插着一枝长针,身子缓缓跌下。麻醉针!
  入门处有三个外国人,每人手上都握着一把黑黝黝的手枪。
  凌渡宇身经百战,反应是百分百的敏锐,一按腰间的遥控器,全屋忽尔陷入黑暗内。跟着身子一翻,倒翻去沙发背后。
  几下响声,凌渡宇知道身前作挡箭牌的沙发,最少都给喂了四针。这是非常可怕的敌人。
  外面不闻半点声响,看来屋外的警方人员已经给敌人在无声无息下全都解决。刚才他熄灭屋内灯火时,眼角似乎看到卓楚媛同时动作,不知她有没有及时避过麻醉针的袭击。
  凌渡宇又按着一个按钮,落地玻璃的顶上隆隆落下一道大闸,把屋外的月色和远方的微光,完全封闭,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无声。
  没有人敢弄出半点声音来,怕成为众矢之的。
  大门和花园外的大闸同时关上。
  凌渡宇深知形势于他最是有利,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屋内的形势。
  唯一教他苦恼的,是武器都在书房墙内暗格里。
  凌渡宇缓缓倒爬向后,地上的地毯,使他全无声息地进行逃走的勾当。他一定要趁敌人阵脚未稳,逃上二楼。看这三人的相貌和打扮,很有可能是来自以国的突击队,假如估计不错,以他凌渡宇的艺高人胆大,能逃出生天,已属非常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况且对方在屋外还不知有多少人,已方即管连卓楚媛一齐算上,也只是两个人。要对付眼前的现代化装备、曾受最严格军训的精锐突击人员,无疑是螳臂挡车。
  爬了一半,离开登上二楼的楼梯只有四尺,凌渡宇停止了一切动作。
  淡淡的幽香传入鼻内,是卓楚媛的体香。伊人近在咫尺。凌渡宇敢打赌她手上正拿着一把手枪,这刻敌我难分,若送给他一颗子弹,就冤哉枉也。
  他心生一计,又按了一下遥控器,大厅遥远的一角,忽地爆出震天巨响,凌渡宇听到身旁的人儿呀地叫了一声,显然大吃一惊。原来凌渡宇利用遥控器将厅角的录音扩音器开到最大,再按着了开关,巨大的音量从喇叭以立体声播放出来。
  漆黑里一时噪音大作。
  场面混乱。
  敌人碰跌物件的声音此起彼落。阵脚大乱。
  凌渡宇喝道:“是我,凌渡宇。”
  卓楚媛在左侧三尺处哦了一声。
  凌渡宇迅速靠近,伸手一摸,碰上卓楚媛的肩膊,连忙顺势滑下,一把握紧伊人柔润的玉手。
  卓楚媛下意识挣了一下,便由他握着,她知道只有凌渡宇才可引领她逃出这黑暗的环境。这样的突变,她是首次遇上。
  凌渡宇拉着她步上楼梯。卓楚媛跌了几次,不过这刻音乐喧天,谁人听得到这类比起上来微不足道的声音呢?
  两蹑足摸黑走至中段,大厅传来一下奇怪的声响,连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亦掩盖不住,凌渡宇心中大叫不好,拉着卓楚媛全力包步奔上。卓楚媛身子出奇地敏捷,兼且熟习了旋梯转上的角度,紧跟而上。
  一道耀人眼目的白光,从厅中心爆闪开来。一时间从至黑变到至光,什么也看不到,睁眼如盲。
  照明弹。
  凌渡宇现在仅余下的一丁点怀疑也倒台,对方是一支军事突击队。
  为什么?
  什么珍贵的古物也不会如此动众劳师。
  当眼目开始能习惯光明时,凌卓两人早走上了二楼。
  凌渡宇按动腰上的遥控器,一道由电子控制的铁闸,一下子把通上二楼的旋梯入口封掉。这是装备千日,用在一时。铁闸把追兵硬生生拒于梯下。楼上一片安宁,不过那并不能持久。
  凌渡宇开着二要灯光,这时楼下隐约传来的音乐声中断。
  凌渡宇摇头叹道:“这班武夫丝毫不懂音律。”
  灯光下,卓楚媛面色有点苍白。来敌的强横,使她有些措手不及。听到凌渡宇还在说俏皮话,狠狠瞪他一眼。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在这人的掌握中。
  卓楚媛大力摔开凌渡宇的手。
  凌渡宇嘻皮笑脸道:“小姐!不要马上过桥抽板,一切还是刚开始。”跟着用脚踏踏地,道:“他们可以从这里上来。”他不是说风凉话儿,一间屋又非铜墙铁壁,那能防止配备精良的军队。
  话犹未已,一声轰天动地的爆响,整个二楼的地板晃动,空气来回急荡,两人失神下立足不稳,滚倒在一起。
  尘屑漫天,一股炸药的浓烈气味,充斥全层。玻璃碎裂的声音响遍每一角落,凌渡宇的安乐窜变成战场。
  凌渡宇一语成谶。
  这回卓楚媛反应最快,一把推开凌渡宇搭在她娇挺酥胸上的手,整个人像猫般弹了起来。
  金属撞击。
  凌渡宇霍地跳起,失声道:“索钩!”那是爬山的必要工具。
  他顾不得敌人在什么地方炸开个大洞,一把拖起卓楚媛的手,往天台的方向狂奔。两人一头一脸是尘屑,狼狈万分。
  凌渡宇毅然按着了遥控器上的密码,发动书房内书桌的自动毁灭装置。
  一百秒后书房书桌柜桶内一切东西者会在一场小火中付诸一炬。
  没有其他选择。
  卓楚媛这次没有摔开凌渡宇的手,任由他拉着自己走上另一道上升的旋梯,进入天台。
  天台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清新的空气,令人精神一振。
  天空明月一弯,还有十天便是中秋了。
  千多方尺的天台上,一只巨大的滑翔风筝,沐浴在夜月的温柔里,安静地俯伏在一个巨大的支架上。漠然不理楼下的动乱。
  自两年前建成此屋,这蓝色的载人风筝便装置在此,凌渡宇过的是刀头枪嘴的生涯,这风筝是他布下的一着逃命奇兵,到这刻才派上用场。
  凌渡宇把卓楚媛塞向风筝载人的底架内,为她扎上安全带。
  卓楚媛急道:“你怎办?”语带关切。这风筝只供一人使用,目下两人都是那样需要它。
  月夜下,凌渡宇目射奇光,道:“其实你也很关心我。”
  卓楚媛气得紧闭小嘴,把头别过另一边。这混蛋死到临头,仍然不知改悔。
  风筝载人的底架下,有三个滑轮,安在三支长长的滑轴上,三十度向下伸延出天台之外的空间,成为风筝滑翔的跑道,设计巧妙。
  夜风疾劲。
  远方的海港和对岸的城市,在月色下光芒闪灭,瑰丽无伦。
  可惜这不是赏月的时间。
  钢环把风筝紧销在钢轴上。平时凌渡宇常常担心钢环太少,狂风会把风筝扯走,现在解起上来,却嫌钢环太多。
  好不容易才给风筝松绑。
  风筝开始从钢轴高的一边,和低的一边滑去,慢慢加速,俯冲往天台外的夜空。
  第二声爆炸传来,紧闭的天台铁门整个爆了开来,撞在天台栏干上,一声巨响,使人心胆被夺。
  凌渡宇狂喝一声,全力一推,风筝蓦地增速,呼一声冲离滑轴的尽头。凌渡宇这一刻显示了他不凡的身手,他双脚一踏天台边,整个人像豹子般跳起,双手恰好紧抓在已冲离天台的风筝底部。
  一筝两人,滑翔进夜空去。
  凌渡宇面向天台,见到人影闪动。
  凌渡宇心道:“朋友们,再见了!”
  书房传来一声爆响,书房的毁灭装置,完成了它的任务。谢教授的记事簿,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屋子瞬眼间变成火柴盒大的黑点。
  他自出生那天开始,从没有在一间屋内住满两年,今次住了一年另八个月的安乐窝,终于也是晚节不保。
  凌渡宇一运腰劲,把双脚攀上底架、减轻两手的工作量,就与美丽的卓楚媛平等起来,一向下,一向上,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连呼吸都喷在对方面上。
  夜风把卓楚媛头上发髻吹散、发丝指在凌渡宇面上,又痕又痒,可恨无手可用以搔痒。
  卓楚媛不堪亲热,美目紧闭,只有来个顺其自然。
  风筝速度惊人,一泻百丈,向下面广阔的海港俯冲下去。
  凌渡宇有点冲动,很想把这高傲的美女冒犯一下,偏要看看她杏目圆睁的反应,不过终于把这诱人的**放弃,喃喃道:“算我们走运,这班狂人忘记带导弹来。”
  卓楚媛不闻不问,似乎把命运交到他手里。
  风筝变成一只救人的神鸟,愈冲愈急,凌渡宇不断调节两翼的角度,以免撞入摩天的高楼上,那将是筝毁人亡的局面。
  这风筝专为一人设计,目下载了两人,自然不是那么轻松。
  他的目标是那山下的海港。这刻他非常感谢自己平日对这种运动的狂热了。
  风筝笔直越过沿岸的大厦,以三十度角向海港斜斜插去。
  风筝迎着海风展展双翅,在虚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度,滑进银光闪闪的波涛中。
  卓楚媛嗅到海水的气味,忍不住睁开双眸。凌渡宇面上似笑非笑,像是在饱餐秀色。就在此刻,凌渡宇惨叫一声,原来他背部已撞到水面,这样的速度,颇为要命。
  风筝速度慢慢减下,在水面滑行起来,一直冲前了百多码,才缓缓停下。
  冰冷的海水,秋夜清寒,刚才飞行时又饱受高空中气流和狂风的折磨,兼且两人的衣服都不适合水内的活动,一齐同声呻吟起来。
  凌渡宇离开底架,在水底下为卓楚媛松开束缚。他的手不知是否在冰冻的海水中特别笨拙,或是卓楚媛玲珑浮突的健美身体太过吸引,总是碰到很多不应触碰的地方。
  卓楚媛秀眉大蹙,偏又拿他没法。肺内的空气快将用尽。
  两人先后冒出水面。
  凌渡宇一看最近岸的距离,大叫侥幸,只是二百多码,他刚才攀在风筝的底架下,几乎耗尽全身气力,实在不再进行马拉松式的泳赛。
  卓楚媛踹掉鞋子,把外套除下,一边踏水,一边喘气。
  凌渡宇亦脱掉皮鞋,一边拔着水、保持平衡,一边道:“小姐,请恕小弟没有为你预备三点式泳衣。”
  卓楚媛美目一瞪,娇哼一声,掉头向岸边游去。
  凌渡宇摇摇头,海水的冰寒使他苦笑起来,如果能留在家中,看看书,那该有多好。空想无益,在水中强迫自己活动了一下筋骨,他体力透支极大,若非长期严格的训练和纪律化的生活,早便支持不住。
  月夜下海水像千万条彩蛇在闪烁跳动,卓楚媛以自由式的泳姿,娇捷地游往岸边,动作优美悦目。
  凌渡宇暗赞好一条美人鱼,刚才同乘一筝时,大好吻她的机会自己白白放过,这等君子行径,誓要切戒,人生稍纵即逝,美好的东西物过不留痕,像沙上建成的堡垒即管如何实在也只是过眼云烟。
  凌渡宇再叹一口气,才发力追向那条远去的美人鱼。
  两人先后上岸,夜深人静,这一带是停车场,不见一人。
  凌渡宇望着卓楚媛,高声赞美道:“看不出原来卓小姐的身材这样美!”
  卓楚媛一看自己,全身湿透,在街灯下若隐若现,气得背转身喝道:“你走!”
  凌渡宇耸耸肩道:“晚安!”转身步入黑夜的街道去。
  卓楚媛犹豫了片刻,咬咬牙,急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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