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影视评论>> 赵焰 Zhao 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65年)
趙焰電影隨筆選:蝶影抄
  著名作傢、安徽商報高級編輯趙焰的第二部電影隨筆集《蝶影抄——趙焰電影隨筆選》日前由上海遠東出版社出版,國慶節前後在全國各新華書店上市。繼2005 年出版電影隨筆集《夜蘭花》之後,趙焰先後在《信息時報》、《江南晚報》、《時代信報》、《DVD導刊》等報刊開設電影隨筆專欄,並在《美文》、《清明》等報刊陸續推出了諸多有關電影的散文。此部《蝶影抄——趙焰電影隨筆選》就是這些文章的整理合集,該書收集了趙焰電影隨筆近70篇。
人淡如菊味輕寒(代序)
  錢紅麗
  有一句詩:寒來千樹薄,秋盡一身輕。用來形容趙焰目前的寫作狀態很恰當。人到中年,好比人生走到秋天,一棵樹一樣,繁華落盡,剩下簡筆和寫意,特別淡,淡得可以站在樹下看見淡青的天。但這種淡,肯定是有着豐厚底藴的,由一種膽魄支撐。如今的文壇,小鬼當傢,出版商適時端出千萬版稅的大餐,是利益雙方一體化的共謀。當多年以後,再回頭檢閱,那不過是一陣風現象。無論哪一個朝代,真正的文學都是寂寞而少衆的。文壇一陣風現象與文學創作是迥然不同的兩個概念。像趙焰這樣的一批作傢,纔是砥柱,他們的作品是有生命力的,多年以後去讀,也不過時,即便現時並非那麽火——真正的文學,註定不是靠一把火去延續的,它靠的是靈魂與靈魂的浸潤與綿延,最後與時光握手言和。
  最近,我們都很激動,源於趙焰的長篇傳記隨筆《晚清有個李鴻章》熱賣,《百傢講壇》也在與他聯繫。於是都急急跑去詢問什麽時候去北京錄製節目。衹聽他淡然一句,哪是這麽容易的事情……事先我們激動着設計的場面都逐一退場。他就是這麽一個沉得住氣的人。遲子建今年在第三次領取魯迅文學奬時說過一段話:作傢就像一個趕路的人,一直走一直走,突然得了奬就好像迎面吹來一陣意外的風,感覺挺涼爽的,但如果沒有這陣風吹過,這個趕路的人還是會一直往前走。我想,遲子建的恬淡明朗適合所有的寫作者,沒有名利,他們同樣會獨自一人坐在電腦前“趕路”……
  宋代《全芳備祖》一書裏,對菊花有過言簡意賅而美麗異常的概述:所以貴者,苗可以菜,花可以藥,囊可枕,釀可以飲,高人隱士籬落畦圃,不可一日無此花也。用來形容趙焰這個人和他的寫作同樣恰當——他的氣質頗接近於菊,清淡,渺然,通透,散發出的,不是酒味濁氣,而是藥味清寒。如今的中年男,但凡稍有些成就的,其顯著的標識,人未來,而肚腩先到,臃腫,拖沓,智慧愈少,酒量漸長,渾身上下,鬼氣森森,讓人敬而遠之。趙焰是不同的,他始終保持一股氣場,更多的是書捲氣,這一股氣也長。——就在這種長氣裏,同樣還飽含着謙卑。古人一直說文如其人,這在趙焰那裏很統一。總之,他是一個很明白的人,有足夠的自省精神,所謂以人品立身,文品立言。
  為什麽說趙焰的寫作接近於菊呢?那是因為不僅僅“花可藥囊可枕”的本事,他簡直無所不通,什麽樣的體裁都曾涉足,小說、學者大散文、球評,花花朵朵,不一而足,且持續穩定地增長。做一個多面手是很不簡單的事情——所以我又常常說趙焰是一棵樹,有發達的根須、源源不斷的營養供給,這决定了他的強大體係。正是這種有體係的智性寫作,讓他擁有着永不枯竭的源泉。相比那些天才的感性寫作,智性寫作更值得我們尊敬,畢竟,感性是短暫的,靠激情的火花點燃,一旦熄滅,也就無法輓回,註定是短命的。而許多人的寫作,衹能從老根上開幾枝樹叉,最好的是在上面開幾朵花,而趙焰則是整棵樹,一種溫州地區特有的四季柚,據說常年花朵不絶——現在我要說的這朵花,是趙焰的電影隨筆。
  電影隨筆與讀書隨筆一樣,同樣是看似容易實則需要真工夫的活計。人人能寫,但出彩的較少。所謂門堪低,若舞出七彩竜騰來,實在寥寥。說到底,寫作就是在拼一種境界,視野開闊,閱歷豐厚,看似信手而來,實際藏了氣象萬千。這是他的第二本電影隨筆,延續了第一本的氣場,像娓娓的人生,沒有迭宕華麗,更顯淡靜平易。吃文字這碗飯的,仿佛都在心照不宣——寫作就是不斷地摒棄形容詞的過程,山寒水瘦纔是本質,一如我在文章開頭引用的那句詩:寒來千樹薄,秋盡一身輕。就是這個意思。齊白石晚年,略略於宣紙上點幾滴墨,就是一隻舒展好玩的蝦,那得需要多少風霜作底呢?寫作同樣如此,去繁就簡以後,丘壑都被掩護在冒似簡靜的幾滴墨之下了。
  我有幸作為第一讀者,眼看着他在忙碌的間隙成就了這本《蝶影抄》。光影人生,不是用來走筆抒情,而是用來淡然呈現的,許多人生的道理,都埋伏在此,等着一個個同生共氣的讀者……
  即將過去的2007年,對於這株趙焰牌四季柚,可謂收穫破豐,他寫下了十幾萬字的新安江走筆,出版了另一本關於徽州的思想隨筆《千年徽洲夢》和眼下熱賣的《晚清有個李鴻章》,另加這本《蝶影抄》。一個人的寫作能量不是瞬間形成的,而是長久地積蓄,然後被他係統性地釋放出來。一棵樹,不是一夜間郁郁葱葱起來的,得益於沃土與底藴的成全,無論一棵樹還是一個人,都是如此。寫作成全了趙焰,而閱讀成全了許多喜愛趙焰的讀者。
春天的N個瞬間
  創刊不久的《體育畫報》最近出了一個專輯,直接引進美國版的泳裝特刊,好看。當我收到雜志撕開信封後,剛掃了一眼封面,腦子裏便閃了一個念頭:春天來了。是的,春天來了,活色才能生香。那些攝影師怎麽能把一個人拍成一朵花呢?用很俗的比喻,就像一朵朵出水芙蓉似的。我看過一些模特其他的照片,近看,並不太妙。但她們此番組合,卻是完美無比。都說漂亮的人不少,但拍起來真上相的,並不多。並不能怪那些姑娘們,一個人衹有一個角度是相對完美的,是那些不太聰明的攝影師,沒有發現她們的最佳角度。
  春天的時候有些情緒是無來由的。譬如昨天晚上淘碟,看到莫妮卡·貝魯奇的一部新電影碟片《我與拿破侖》,心頭一熱,就掏錢買了,買回來立即看,纔發現又是一部爛片。其實我本不該這樣的,這個漂亮而性感的女人自 《駭客帝國》當中露了一下臉後,近來的電影總是讓人不忍卒看。這一部電影同樣如此。40歲的貝魯奇在電影中壯實得就如同一頭母牛,而且惡俗無比喋喋不休。我最討厭的就是電影中滔滔如江水的對白,不喜歡那些肥皂劇,不喜歡相聲,甚至不喜歡現實中唧唧歪歪的人。有什麽必要那樣喋喋不休呢?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全明白了。想用言語來推動一切的人,其實都有點愚蠢。
  這段時間,看碟還真有點多。自從今年春節完成《千年徽州夢》的寫作後,本來想把沉重的徽州踢得老遠,但盛情之下,又不得不從事另一項與徽州有關的寫作。一個人很長時間陷入區域文化的磕磕絆絆是可怕的,那樣的感覺如同蜘蛛,在那些千絲萬縷的糾纏中無法掙脫。所以在我跌入徽文化山𠔌的同時,我總是拱動着掙脫的欲望。這樣兩相矛盾的結果,常常使得我在一段思考和寫作後生吞活剝色彩斑斕的電影大片,比如說 《硫磺島來信》、《漢尼拔前傳》、《300斯巴達》、《香水》等。
  還是談談《香水》吧——
  德國小說傢帕特裏剋·聚斯金德的《香水》是我在新世紀中看到過的一篇最好的小說,2002年我在一個周日的下午讀完這部小說之後,曾經深深地倒吸一口涼氣。故事講述一個從出生起身上就完全沒有味道的男子葛奴乙,對於氣味,他有着無與倫比的鑒別力,能嗅出所有味道後面的時間、地點和意義。不僅如此,葛奴乙還能製造出獨一無二的香水,他的製作方法並無不同,唯一區別就是,香水的原料來源於處女的體香,衹要葛奴乙挑選中的女子,便不計一切代價將她殺死,然後,攫取女子的體香……小說的奇妙之處,在於一種匪夷所思的想象力,並且,這樣的小說本身也有着內藴,它讓我們意識到無限的可能性,發現和指引一條路徑。這樣的感覺,就像在我們的面前蕩漾着一綫蛛絲,縹縹緲緲,看我們是否能順着這根細膩無比的絲綫,攀援,然後深入一種無限。
  電影當然是成功的。導演是曾經拍過《疾走羅拉》的湯姆·提剋威。看得出來,湯姆·提剋威一如既往他的才氣,還是想從形而下的故事中拍出形而上的雲騰霧繞來。但我感覺他做得遠遠不及小說。與文字相比,影像所具有的穿透力顯然要弱很多,影像很難凝固成堅硬的錐子,它無法錐得進去,並且紮出血來。文字一直是一種奇妙的東西,有時候,它的排列是可以鋪出一條路來,它可以引領思緒一路走上去,深入到一種混沌。或者,文字本身就如同蛇一樣,可以倏然遊走,然後努力接近。一個人要想深入一個地方,必須藉助於文字,擁有一種潛走穿行的咻咻感覺。
  當然,影像也是有着長處的,它的長處在於製造一種整體氛圍,讓你感受到一種文字無法表達的綜合。相比較而言,在這樣的故事中,我在文字中可以嗅到香水的味道,但在電影中,更多地,我衹是感受到一個詭異的故事,以及香水的千變萬化。
  除了看碟,這個春天裏最欣慰的事情就是在新安江兩岸看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雖然這樣的行走攜帶着任務,但本身,還是快樂的。陽光暖洋洋,我走在燃燒着的油菜花中,頭暈目眩。我的身體浸淫一片春色,我的眼中一片金黃……這樣的感覺無與倫比。在新安江畔行走的時候,我總有點魂不守捨,我想獨占這樣的風水寶地,而獨占的方式,就是在最美麗的風景處……呵呵,這樣的行為總有點情不自禁——這同樣也是來自春天的誘惑。
  “香水”一直有着信號的意義。在飄曳的面紗後面,究竟是些什麽呢?電影中那個製作香水的老師傅說:“世界的本質就在於它有着一種味道。”的確是這樣,味道是可以穿越時空的,順着味道溯源而上,後面往往是記憶,是細若遊絲的路徑;至於路徑的後面是什麽呢?天堂?地獄?——不知道,反正,那是一種無法捉摸的無限。
  春天裏大片的油菜花似乎也具有同樣的意義。油菜花金光四溢,一派天真無邪。這樣的天真無邪同樣是有蠱惑力的,因為它攜有,無所不在的香味。
首頁>> 文學>> 影视评论>> 赵焰 Zhao Yan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6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