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军事生活>> 蘭曉竜 Lan Xiaolong   中國 China   現代中國   (1973年)
士兵突擊
  一個有着性格缺點的普通農村孩子,他單純而執着,在軍人的世界裏跌打滾爬。因為他的笨,讓全人受纍;因為他的認真,讓全連隊為之感動;因為他的執着,讓全營戰士為之驕傲。雖然他的家乡祖屋在爆炸聲中變成一堆瓦礫,卻無法阻止他堅毅的軍人步伐;善良的憐憫,並未使他忘記軍人的職責,槍殺毒犯……他在種種睏厄和磨難中百煉成鋼。他的名字叫——許三多。
第一章-1
  許三多擡起一隻摘下了手套的手,興致勃勃看着在他指端上爬行的螞蟻,他覺得它像他一樣,有些不安。
  炮彈撼動着這處幾十年前修築的廢棄防空工事,撼動着頭上的大地,撼動他、成纔、吳哲和袁朗,撼動他們不管製式,好用拿來就用的混雜裝具、九五短突、九五標準型突擊步槍、九五班用輕型機槍、八八式狙擊步槍、夜視儀、指示儀、跳頻電臺、定儀裝置、幹糧袋、水袋、急救包等一切人類為戰爭發明的復雜到莫名其妙的專用工具。
  成纔不看他,吳哲看着他,袁朗瞟着他。
  許三多從塗滿油彩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螞蟻。”
  吳哲:“兵蟻。”
  袁朗:“步兵。”
  許三多的笑容接近開懷了,以至於吳哲很想說:“笑什麽?想炫你很白的牙齒嗎?”
  許三多:“偵察兵?”
  這樣專業的問題衹能是嚮他的領隊袁朗問的,但是袁朗像以往一樣,習慣於讓人掃興。
  袁朗:“不知道。”
  許三多有點失望,又看了看成纔,成纔看着頭上震動的水管。於是許三多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地上,讓那衹螞蟻安全着陸。
  兵蟻發送着震驚和不安的氣味信號,它已經無暇辨認被完全破壞的蟻路,嚮着一個未知的方向跑開。它的氣味信號翻譯如下。
  危險!危險!……不安……迷惘……
  許三多用一個遠超出螞蟻視野極限的微笑目送着螞蟻爬開,然後他的視綫回到了成纔看着的水管。
  水管和它依附的永固型穹頂在又一輪爆炸中不安地顫抖。
  許三多看着穹頂,下意識地握緊他的九五標準型突擊步槍。
  不安……迷惘。
  他們用來照明的一點微光也在爆炸中撼動,人影隨光影起舞,灰石隨爆炸下落。
  吳哲拿起水袋微啜了一口,他不比許三多輕鬆,卻試圖排解全體的緊張。
  吳哲說:“長時間潛伏,水得省着喝。”
  老天愛捉弄多嘴的,一發近彈把穹頂上水管震裂了,水噴濺而出,吳哲還沒放下水袋就和許三多、成纔幾個一道成了落湯雞。
  袁朗沒被水噴着,淡淡瞧他一眼,眼神裏可透着揶揄。吳哲坐在水坑裏,放下水袋:“我們現在不缺水了。”
  重炮火力精準地再一次落在工廠的廢墟上,這已經是最後一次了,戰車的履帶已經碾過鐵軌和磚礫,遠程火力已經讓它們前進的道路沒有看得見的障礙。
  但是從看不見的地方,一發火箭彈拖着長長的煙跡飛來,爆炸,斷裂的履帶從車體後拖出。
  潛伏在樓頂的齊桓扔下剛用畢的火箭發射器,他的攻擊招來了輕重火器的集射,身邊的隊友在狙擊從戰車上跳下的敵軍。更多的敵軍從圍墻外的缺口蜂擁而來,齊桓知道己方一個小分隊的火力在這樣的陣勢下必將顯得寒磣。
  齊桓喊:“撤退!我斷後!”
  樓梯已經被自下而上的火力截斷,但攀緣的索道事先已架好,隊友拍打一下他的頭盔,那表示齊桓將掩護他們撤離。
  齊桓掏出了一個小型引爆裝置,看了廢墟一眼,那裏有個看不見的出口,是地下那四個人的出口,齊桓的目的是希望他們更隱蔽一點。
  他摁下鈕。
  一次精心計算過的爆炸,炸塌的斷壁讓那裏徹底成為一片瓦礫。
  齊桓開始撤退,但他被追射的火力擊倒。
  敵軍的軍靴踏過已成瓦礫的工廠。
  敵軍的戰車在其上輾轉轟鳴。
  被炸開的圍墻缺口,一輛八一標志的戰車曾在那裏進行最後的狙擊,現在它已經歪在一邊,煙與火在它旁邊燃燒,它歪斜的炮口仍指着圍墻外的某個方向,那邊是被它擊毀的一輛敵軍戰車。
  工事裏的四個人仍然蹲踞着,姿勢未曾變過,而他們藏身的地方已經成了水坑,水坑裏的螞蟻在掙紮和搬傢。
第一章-2
  戰爭在一個陰晦的早晨忽然來臨了,我方第一防綫在傍晚被撕開。鮮血和生命換來時間,敵軍緊接着便撞上了各主力軍集結構築的第二防綫。
  碾軋,撕咬,試探,攻擊,就像洪水撞上了堤壩。
  傷亡慘重,高強度戰爭吞噬着雙方的人力和資源,膠着,精疲力竭,
  復雜的戰爭忽然變得簡單,誰能先行發動第二波有效攻勢就是勝者。
  頭頂上已經安靜下來。在一天後,戰勢便已經推進到離他們很遠的地方,這裏已經成了後方,許三多看着已經無水可流的水管。
  代號沉默。
  自戰爭伊始就保持絶對沉默,在敵軍攻擊的戰略要點潛伏,然後出現在敵軍後方。
  唯一目標,摧毀敵軍指揮中樞,徹底遏製他的第二波攻勢。
  袁朗在用儀器搜索地面的動靜,他終於嚮吳哲做了個手勢,吳哲開始發報。
  薄霧之下的廢墟,袁朗正在幫吳哲拿出裝備,除了調頻電臺外,一具大功率的激光指示器占了相當的體積,那是為給遠程精確打擊提供定位的。
  許三多和成纔已經開始在警戒,他們盡可能像貓一樣輕捷。
  他們現在已經出現在敵軍陣地的後方,因為處在遠程打擊範圍,地表幾乎看不見什麽大規模的部隊集結,遠處仍傳來沉悶的炮擊聲。
  霧氣裊裊下,瞄準鏡裏的敵指揮陣地,偽裝良好,絶不是我們常見的千軍萬馬抖雄風,說白了它幾乎與這個廠區渾然一體,得很仔細才能從一些地表跡象中發現地下的規模。
  袁朗和吳哲在架設儀器。
  吳哲:“手動引導容易暴露。”
  袁朗:“要精確到點,最好不過手動引導。”
  連袁朗在內都做着戰前準備,吳哲開始操作他的儀器。
  普通一兵的許三多仍然沒事幹,也就是說他在警戒,他從隱蔽點觀望着那龐大的廠區。固然是一個一觸即發的警戒狀態,可許三多的神情多少有些不安,他茫然地看着那龐大的、一半成了廢墟的廠區。
  許三多是個農村兵,袁朗是隊長,這世界上幫他最多的人。帶一堆儀器的傢夥是吳哲,如果不是這時候他一定開很多玩笑。成纔是他的老朋友,唯一還在身邊的老朋友。別的老朋友……不抱幻想地說,在這場戰爭中,他們已經犧牲了。
  雲層裏一架超音速戰鬥轟炸機呼嘯而來,這個投射工具看不出任何的不安和迷惘,實際上它像一個箭頭,嚮目標點投射出另一個箭頭。
  僅僅在雲層外露了幾秒鐘,而後機首上仰又沒入了雲層,一個小迎角投彈。
  第二個箭頭――一個流綫型的拋射體順着飛行慣性仍在推進,它滑近了一段距離,製導頭開始檢索,然後彈翼彈開,它現在已經確認了方向,開始靠自身的一級動力推進。
  蒼茫的大地從彈頭下一掠而過。
  吳哲早已經用激光指示儀精確到釐米地對準了目標,可為避免提前暴露,他不敢開機。
  袁朗:“距離二十五公裏,二點七個馬赫。”
  吳哲用一隻發抖的手湊上了開關,但是袁朗伸着的手做了個否决的動作。
  袁朗:“十七公裏。”
  吳哲:“進入引導範圍了!”
  袁朗沒動作,吳哲擦擦汗,緊張地看着袁朗伸着的那衹手不疾不緩地依次把五個指頭全部麯下,那種節奏讓吳哲快要窒息。
  袁朗:“開!”
  吳哲開機,肉眼不可見的指示光束照射在他校訂的目標上。但他們是在一個光電儀器成林的地方,這樣幹實在跟明火執仗差不多,一具光電偵測儀立刻嚮他們的方向轉了過來,一隊武裝的小小人影從隱蔽的地下出口裏現身,嚮這邊衝來。
  三支槍口嚮衝過來的敵軍瞄準,吳哲仍保持着光束定位,看來把他頭剁了也會讓引導束一直保持在那個方向。
  第一發子彈貼着他的頭頂劃過。
  “砰”的槍聲一響,遠處那個臥射的敵軍扔槍翻倒,成纔還擊了第一槍。
  那邊的機槍開始轟鳴,袁朗和許三多仍不開槍,衹有成纔仗着狙擊步槍的遠程和精確做彈無虛發的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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