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学论坛>> 人文学者>> 海伦·凯勒 Helen Keller   美国 United States   冷战中的美国   (1880年6月27日1968年6月1日)
我的生活:海伦·凯勒自传
  感人至深的真实故事、传颂久远的励志经典。本书以翔实的笔触描写了一个盲聋人的奋斗历程,这种不畏艰难、自强不息的精神使得海伦·凯勒成为历史上最鼓舞人心的人物之一。从早年的懵懂无知,到与安妮·苏立文的师生情谊,再到难以忘怀的学院生活,海伦那朴实无华的文字使我们得以领略到她惊人的智慧和伟大的人格。整整一个多世纪过去了,今天我们重读这部著作时,依然会为其间闪耀的人性光辉和人生华彩深深震撼,依然能从这样一首遒劲的生命之歌中汲取前行的勇气。
第1节:海伦.凯勒自传(1)
  卷一 我的生活――海伦.凯勒自传
  第一章
  我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书写我生活的历史的。在我整个的童年时代,生活犹如笼罩在我身边的一团金色雾霭。冥冥之中,我是懵懂而迟疑地揭开生活的迷帐的。每当我试图分辨孩童时期记忆的时候,我就会发现,往昔的时光美好而真实,它如同一条纽带,同此时此刻的我紧紧相连。女人们通常会以富于想象力的方式来描述自己的童年经历。虽然,那些鲜活而生动的记忆来自我生命的最初时光,但是,“牢房一般的阴暗将伴随着我的余生”。此外,童年时代的欢乐和悲伤大都成为往事前尘,它们已然失去了当时的锋芒;在我接受早期教育过程中的那些重大事件,已经随着更加激动人心的伟大发现而被淡忘。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将我生活中那些至关重要的章节做一个全盘性的勾勒,于我倒并不是一件枯燥乏味的工作。
  我于1880年6月27日出生在亚拉巴马州北部的一个叫做图斯康比亚的小镇。
  我父亲家的先人是来自瑞士的卡斯帕?凯勒家族,他们最初定居在马里兰州。在我的瑞士祖先中,有一个人曾是苏黎世聋哑学校的首位教师,他曾写过一本有关教学生涯的书——这似乎具有某种一脉相承的偶然性;尽管在他的祖先中没有王者,也不曾豢养过一个奴隶,而且,在早期先民之中,也没有奴隶曾隶属于一位王者。
  我的祖父,卡斯帕?凯勒家族之子,“进入”了亚拉巴马州这片广袤的土地并最终在此定居。我后来得知,曾经有那么一年,祖父骑马从图斯康比亚前往费城,为的是给种植园添置一些耕作用具。在我姑妈寄来的许多家信中,曾对祖父的这些旅行有过生动而清晰的记述。
  我的祖母凯勒是一个侍从武官的女儿,那名军官叫亚历山大?穆尔;祖母也是亚历山大?斯鲍茨伍德的孙女,这位斯鲍茨伍德先生曾是弗吉尼亚州最早的殖民总督。此外,祖母也是罗伯特?E.李将军的二表妹。
  我的父亲,亚瑟?H.凯勒是联邦军队中的一个上尉,而我的母亲凯特?亚当斯是他的第二个妻子,两人年龄相差悬殊。母亲的祖父是本杰明?亚当斯,他娶了苏姗娜?E.古德休为妻,他们在马萨诸塞州的纽伯里住了很多年。他们的儿子查尔斯?亚当斯就出生在马萨诸塞州的纽伯里波特,后来他搬到了阿肯色州的海伦娜。当时正值南北战争爆发,他代表南军参战,后来官至准将军衔。他娶了露西?海伦?埃弗里特为妻,露西同爱德华?埃弗里特和爱德华?埃弗里特?黑尔博士同宗同门。战争结束后,夫妻俩搬到了田纳西州的孟菲斯。
  我一直住在一个狭小的房子里面,直到疾病令我丧失了视觉和听觉。当时的家园是由一个巨大的四方形房间和一个小房间构成的,仆人们都睡在那个小房间里。这源自南方人的习俗,挨着宅第建一座附属的小房子,以备不时之需。宅第是我父亲在内战结束后建造的,在娶了我母亲后,他们就在此定居了。房子完全被葡萄藤、攀爬的蔷薇和金银花覆盖了,从花园望去,那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凉亭。而那个小门廊则被满眼的黄玫瑰和南方天冬草所遮蔽。因此这里就变成了蜂雀和蜜蜂最常出没的地方。
  凯勒家的宅第距我们家的玫瑰小凉亭只有几步之遥。这里也被叫做“常春藤绿地”,因为房子和周围的树丛及篱笆被美丽的英格兰常春藤所缠绕覆盖。这个老式的花园正是我童年时代的天堂。
  直到我的老师出现之前,我一直习惯于沿着正方形的黄杨木树篱摸索前行。嗅觉是我的向导,通过它,我发现了生命中的第一株紫罗兰花和百合花。正是在这个小花园里,在经历了暴躁情绪的发作之后,我继续寻找令我舒适的感觉,我把自己温热的脸埋进凉飕飕的树叶和草丛之中。将自己迷失在花丛中是如此地令人愉悦,从一个地方寻觅到又一个地方也带给我其乐无穷的快感。就在探寻的过程中,我会突然碰到一枝美丽的藤蔓,我会通过它的叶子和花蕾来辨别其形状,而且我知道,这就是那株覆盖着摇摇欲坠的凉亭,远在花园尽头的葡萄藤!在我身边,还有触手可及的铁线莲,垂落于枝叶间的茉莉花,以及一些叫做蝴蝶百合的稀有花卉,这种花的花瓣因其形似蝴蝶那对脆弱易折的翅膀而得名。而玫瑰,则是花园中最傲人的花魁。我从来没有在北方的温室里见过长势如此繁茂的玫瑰,花朵沿着门廊形成了一道长长的花径,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芳香,那种清醇的味道丝毫不沾染泥土的浊气。每天早晨,在露水的沐浴中,玫瑰娇柔淳美,这时我就会禁不住展开神思遐想,这些花儿是不是很像上帝花园中的常春花呢?
第2节:海伦.凯勒自传(2)
  就像诸多弱小的生命一样,我生命的伊始朴素而单纯;我来了,我观察,我奋争,如同很多百姓家中第一个孩子所做的一样。为了给我起名字,家人还煞费了一番周章。一个家庭里第一个孩子的名字当然马虎不得,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参与其中。我的父亲建议给我取名米尔德莱德?坎贝尔,此人是父亲极为崇敬的一位祖先,对于这个名字,父亲拒绝做进一步的商榷。而我的母亲则按照她自己的意愿解决这个问题,她认为我应该随她母亲的姓氏。她母亲少女时代的名字是海伦?埃弗里特。没想到的是,就在一家人兴高采烈地带我去教堂洗礼的路上,父亲把起好的名字给弄丢了,这再自然不过了,因为这是一个父亲本不喜欢的名字。所以,当牧师问他的时候,他才记起来,我的名字还是应该随我外祖母的姓氏,这是早就定好了的,于是他给婴儿取名叫海伦?亚当斯。
  我从家人口中得知,当我尚在襁褓中的时候,我就显示出了急躁而固执的个性。我会执意模仿别人做的每一件事情。在六个月大时,我就能咿呀说出“你——好”之类的词句。有一天,我十分清晰地说出了“茶,茶,茶”,这引起了家里每一个人的注意。即便是在我生病之后,我仍然记得在我生命最初几个月里所学到的一个词,这个词就是“水”。此后,在我所有的语言功能丧失殆尽后,我就一直模糊地发出“水”这个词的声音,只有在学习拼读的时候,我才会停止说“水——水”。
  家人还对我讲了我一岁时学走路的情景。那天,母亲把我从澡盆里抱出来,把我放在她的膝盖上。当时,林木婆娑,光影摇曳,我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于是,我从母亲的腿上挣脱出来,试图追逐地上的阴影。这种冲动付出了代价,我跌倒在地,哭叫着扑进母亲的怀里。
  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短暂的春天,知更鸟和嘲鸫的啁啾余音缭绕;一个花果繁盛的夏天;一个金黄色的秋天——时光倏忽即逝,在一个如饥似渴、欣喜异常的幼儿脚下,季节留下了自己最后的礼物。随后,在一个阴沉萧索的二月,疾病封闭了我的眼睛和耳朵,重新将我抛进一个新生婴儿般的无意识状态。家人们管这种病叫做胃和脑的急性阻塞症。医生认为我活不了了,然而造化弄人,就在某天早晨,我身上的烧突然退了,就像它到来时那样神秘莫测。那天早晨,家中充满了喜悦祥和的气氛,但是没有一个人,连同医生在内,全都不知道我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见了。
  如今,对疾病的回忆仍然会令我感到困惑。我特别记得母亲的悉心呵护,她在我一连数小时的焦躁和疼痛之中尽量抚慰我。我会在睡觉过程中惊悸着醒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痛楚和迷惑,我试图转动眼睛,然而它是如此地干涩灼热;我把头扭向墙壁,因为那里曾有迷人的亮光,但是我只能看到暗淡模糊的一片,而且每天都在变暗。除了这些短暂的记忆,也就不曾剩下别样的东西了。事实上,这些回忆如梦似幻,恰如一场噩梦。渐渐地,我变得习惯于被寂静和黑暗所围裹,我也没有意识到这种生活有什么与众不同,直到她——我的老师到来的那一天——她引导我进入了精神自由的境界。总之,在我生命的最初十九个月中,我曾对这个世界匆匆一瞥,广袤的绿色田野,明亮的天空,树木和花丛的印记是随后而来的黑暗所无法抹煞掉的。假如我们曾经看见,“那一天就属于我们,那一天所展示的一切就属于我们”。
  第二章
  在我生病之后的头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我只知道我曾坐在母亲的腿上,或者在她做家务的时候紧紧地依附在她的衣服上。我的双手可以感知每一种物体的形状,也可以“观察”每一个移动的物体,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我了解了许多事情。后来,我觉得我需要同他人进行交流,于是我开始做出一些简单的举动。比如用摇头表示“不”,用点头表示“行”;往回拉的动作表示“回来”,向外推则表示“去”。如果我想吃面包怎么办?我会模仿切面包片,然后往上涂抹黄油的动作。假如我想让母亲在晚餐时做点冰激凌吃,我就会做出搅动和浑身颤抖的动作,这表示“冰凉”。此外,我的母亲也成功地让我领会了很多事情。当她想让我为她拿东西的时候,我马上就能理解,我会跑到楼上或者她告诉我的其他任何地方。事实上,在夤夜漫漫的生活中,我要感谢母亲用她富于智慧的无私之爱驱除掉我身边的黑暗,让我体会到生命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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