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小說>> 作家评传>> 石楠 Dan Nan   中國 China   現代中國   (1938年)
中國第一女兵:謝冰瑩全傳
  中國第一個女兵作傢謝冰瑩是黃埔軍校第六期武漢分校女生隊的學員,中國歷史上第一代真正意義上的女兵。在北伐戰爭中,被挑中編入葉挺將軍指揮的中央獨立師,開赴北伐前綫,迎擊夏鬥寅叛軍。在行軍途中,她以膝頭當書桌,奮筆疾書,把前綫的戰況,戰地的趣聞,民衆的熱情……迅速地傳遞到後方的報刊,她享譽世界的《從軍日記》,就誕生在這血與火的徵途中。她的《女兵自傳》,不但是當時的暢銷書,譯成了英、日、法、西、葡、意等多種文字,而且長銷至今,拍了電影,産生了廣泛的國際影響。她是中國現代報告文學和紀實文學的先驅者和開拓者。從逃婚到從軍,從北伐前綫到抗日前綫,從創辦大型文學月刊《黃河》,參與籌辦北方左聯,到執教大學講堂,她勇往直前。她熱愛學生,桃李滿天下;她勤奮筆耕八十餘載,作品逾二千萬言,名副其實的著作等身。她的一生,就是一個傳奇。
第1節:序
  序
  閻純德古今中外,傳記文學都是現實主義文學的旗手;因為它是歷史,是社會,是人生,是記錄人類生活的一種根本的文字形式。始自《史記》,司馬遷便為傳記和傳記文學建立了中國傳統。
  在當代中國作傢隊伍中,石楠是一個靚麗的名字。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之初,當我們逃離文學荒原而撲嚮文學之春的時候,在中國歷史“新時期”的大門口,便擺着石楠的第一部長篇傳記小說《畫魂——張玉良傳》。新鮮,膾炙人口,使它成為八十年代第一場春雨中酣暢的雨滴。接下來,她又陸續給我們奉獻了《美神——劉葦傳》、《寒柳——柳如是傳》、《從尼姑庵走上紅地毯》、《一代明星舒綉文》、《滄海人生——劉海粟傳》、《陳圓圓——紅顔恨》、《張恨水傳》、《另類纔女蘇雪林》等長篇傳記和長篇小說《真相》、《生為女人》等二十部作品及小說集,如今又以生花之筆,為中國傳記文學花園裏增添了一朵奇葩——《中國第一女兵:謝冰瑩全傳》。
  在中國現代史上,謝冰瑩是一位傳奇女性。她的名字不僅聯繫着國民革命和中國女性偉大抗爭的重大命題,也與中國新文學的發展,尤其是中國報告文學、紀實文學的發生有着血肉關聯。
  當我們走在二十一世紀的時空裏,面對或真實或虛擬、或五彩繽紛或光怪陸離的人生時,當我們回過頭來徜徉於歷史之中,檢索那些可歌可泣的偉大人物畫廊時,我們會發現會想到很多人——那是令中華民族揚眉吐氣的一代,是為祖國清掃屈辱的一代,是我們現代生活的締造者。在中華民族數千年浩浩蕩蕩的歷史長河裏,我們有無數英雄豪傑和風流人物,他們創造了國傢的尊嚴,樹立了理想和自信,他們有的與歷史長存,有的淹沒在滔滔的歲月洪流之中。但是,不管是偉大,還是“平凡”,他們都是我們的驕傲,是行走在當今和未來的中國人心中的聖者!
  以道論之和以史論之,我一生敬仰的許多人中,就有一生苦多樂少、戰場上叱咤風雲、文壇上流血流汗的謝冰瑩。她是二十世紀一位巾幗英雄式的強者。這位從小反叛封建家庭,為婚姻自由多次逃婚,關心國傢命運、民族存亡,參加北伐,跟隨葉挺西徵討伐楊森、夏鬥寅,坐過日本牢獄的國民革命戰士,為了中華民族的再造,曾歷經艱難困苦、槍林彈雨,成就了最重的人生價值。自她踏上文學之旅,更是艱苦卓絶,走多少路,便爬多少格子,寫多少文章,她的不事雕琢、樸素無華、自然流暢的七十多部散文集、小說集、長篇小說、長篇紀實文學和兒童文學,鑄成她的血肉,她的人格,她的精神,她的光輝。她的鼓蕩着時代風雨、歷史脈搏,充滿女性叛逆、愛國愛傢和民族氣節的《從軍日記》和《女兵自傳》,更是我們認識中國精神與中國人命運的真實記錄,也是中國人不能忘記的歷史教科書;作為中國現代報告文學和紀實文學的開拓者,由於她的辛勤耕耘和成就,而被稱為新文學史上“女兵”文學的老“祖母”。
  謝冰瑩一生坎坷,命運的風雨給她痛快淋漓的快樂,更為她製造了數不盡的人生苦難! 她一再說,自己平凡而渺小,生來潔身自好,不慕名利,與世無爭,能吃苦,不怕窮;為國傢,為文學,衹顧耕耘,不問收穫,從不嚮現實低頭,從不嚮敵人屈服,跌倒了,爬起來,失敗了,鼓起勇氣再幹。這就是謝冰瑩! 謝冰瑩是一面精神的旗幟,感動過無數中國人和外國人。從1974年我在巴黎大學執教時起,便夢想寫一部關於她的傳記,張揚她的精神;但是三十多年過去了,我的“夢”終於由石楠變成了現實。這種欣慰和感謝,難於言表!
  傳記文學寫作很難,因為它是戴着鐐銬的舞蹈。但是,傳記文學畢竟是文學,作傢必須以“史藴詩心”寫出傳主的人性光輝和歷史真實,塑造出傳主豐滿而完整的生命與獨特而鮮活的靈魂。真實、歷史、藝術地解釋傳主的性格和生命歷程,是傳記文學成功的標志。
  傳記文學既是一種人生實錄,又是一種藝術創造。傳記文學,既然是文學,那就一定得是創造。石楠說,她的傳記寫作追求以真為骨,以美為神的史實與藝術完美統一。傳記文學傳主的天空往往廣阔而散亂,作傢的功夫和智慧在於將傳主生命中的零碎細節和漂浮於時空和記憶裏的軼事,以嚴密的結構和文學語言編織出完整的悲喜劇,塑造出傳主栩栩如生的性格,就是說在真實的“囹圄”中跳出美麗的舞蹈。
  石楠這樣資深的作傢,撰寫謝冰瑩這樣的“歷史”文學人物,應該說對誰都是一種緣分。每個人的一生,充其量不過百年,“一個世紀”在時空浩茫的宇宙中衹是一瞬。我們的作傢捕捉住這現實的歷史的人生的“一瞬”,卻是一件輝煌的事業。石楠磨礪了一支帶着雷火之光的詩筆,成就了一個個令我們敬仰和懷念的“傳記”,為歷史留下真善美,也使石楠的故鄉“安徽太湖縣筆架村”變成真正美麗的“筆架”……
  2007年6月18日於北京半畝春
第2節:謝冰瑩全傳(1)
中国第一女兵:谢冰莹全传 第2节:谢冰莹全传(1)
  兵女一第國中兵女一第國中0000傳奇從脫車開始
  謝冰瑩原名謝鳴崗,謝冰瑩是她進軍校時改用的名字。在這部記述她人生傳奇的開篇,為了表述準確和敘述方便,還得用她的原名謝鳴崗。
  1926年9月28日,是二十歲的謝鳴崗急切期待的一天。因為這天下午2時,是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即黃埔軍校武漢分校)第六期,湖南考區新生出發去武漢的時間。她把這一天看做是她新生活的開始,激動得一夜沒睡,一早就起來收拾行李用品,和她的好友樹蓉,義無反顧地離開了他們生活、學習了五年的長沙省立第一女子師範學校,前往集合地點長沙火車站。
  1993年7月12日謝冰瑩(閻純德攝)
  怎奈天公不作美,大雨滂沱。可大雨沒能阻擋住他們,他們二百五十個熱血青年,從湖南各地紛紛提前趕到了長沙火車站,等候上車。車站內外擁擠着送行的親友。年輕的姑娘哭紅了眼,母親拉着兒子的手泣不成聲,鳴崗心裏卻回蕩着興奮的波濤,慶幸她的父母還不知道,她可以實現當兵的美夢了。如果母親知道她要遠赴武漢參軍,肯定要跑來把她拽回傢去的。她一點沒有離別的沮喪,她的同學樹蓉輓住她的手,不屑地說那些啼啼哭哭的人,“哭什麽哭?她們應該給我們打氣,鼓勵我們勇敢地上前綫殺敵纔對。”
  這時,謝鳴崗的二哥撐着把黑陽傘來了,老遠就看到了她,叫了她一聲妹妹,嚮她跑過來說:“我剛下課,就跑來了,擔心你們已走了呢。”
  1990年12月謝冰瑩回臺灣與九十五歲的蘇雪林
  “雨這麽大,哥的病還沒好徹底,淋濕了可不好。車還沒到,快回去吧。”
  二哥囑咐着她:“妹妹,你可得自己照顧好自己喲,部隊不像學校。有什麽事就寫信來,我會去幫你的。”
  “我知道,你就放心回去吧。”
  “我等你們上車再走。”
  “三哥!”她看到了她三哥,喊了他一聲。他正在四下張望,她擡手招呼他。
  “二哥也來啦。”三哥收攏傘,像條蛇樣從人網裏鑽了過來。他又囑咐了她一番。
  “我不是小孩子,你們就不用為我操心了。”
  這時,吹響了緊急集合的哨子,有人大聲說:“火車就要到了,大傢到月臺上排好隊,男生排成一行,女生排成一行,不要擁擠。”
  “哥,你們回去吧,到了學校就給你們寫信,最好暫時不要告訴傢裏,等我寫信告訴父親吧。你們看,”她指了下攢動的人頭,“送的人太多,你們不要進去。”她嚮哥哥們揚了下手,就拉着小胖子樹蓉嚮裏走了。
  火車轟轟隆隆駛了過來,他們的領隊邱委員指揮他們上車。五十名女生安排在一個車廂裏,鳴崗和樹蓉背着自己的行李上了車。沒有座位,沒有窗戶,聽說是裝貨運馬的車,她們衹好把背包放到地下當墊子坐。大傢擠坐在一起,雖然空氣不怎麽好,但大傢都很開心。兩扇鐵門一關上,車廂立刻就沒有了光亮。列車啓動了,“科托,科托”地歡叫着嚮前駛去。他們歡呼起來,有人唱起了《國際歌》,同學們齊聲跟着合唱起來,車廂裏回響起《國際歌》的旋律: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鬥爭!
  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
  奴隸們起來起來!
  ………
  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創造人類的幸福,
  全靠我們自己!
  ……歌聲衝破了車廂的黑暗,響徹雲霄,在田野山巒河流上空飄蕩。
  鳴崗和許多女同學都是第一次坐火車,又大多來自鄉間,她不知道火車上有沒有厠所,也羞於嚮人打聽,內急了,衹得忍着。火車行駛到了一個鄉間站頭停下來,她連忙拉着樹蓉下車,嚮附近一個小村莊跑去找厠所。可當她倆解决了內急回到車站的時候,火車已不見了蹤影。她倆的腿頓時嚇軟了,也急昏了,就沿着鐵路綫沒命地往前追去。
  她們想都沒去想,人是追不上火車的。她們跌跌撞撞,踉踉蹌蹌,拼命地往前追趕,跌倒了爬起來,又往前跑,兩人追得氣喘籲籲,可仍然望不到火車的影子。天色就在她們的追趕中漸漸暗了下來。幸好雨已完全停住了,但道路仍然泥濘濕滑。她們的腿酸了,腳走痛了,天也完全黑下來了,鐵路兩旁的樹林變得像幢幢魔影,陰森森,非常怕人。鳴崗跟樹蓉說:“我們再這樣走下去碰到壞人怎麽辦?得找個地方住一夜,等天明了再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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