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杂文>> 李零 Li Li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48年6月12日)
放虎歸山
  本書李零12年前由遼寧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第一本雜文隨筆集,此次由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增訂版共收入了28篇文章,分為七輯。其中刪掉了舊版中的六篇序跋和《吃蒼蠅》,並增加了近年來的十篇新作。原版的《放虎歸山》可以說是《花間一壺酒》的“前傳”,增訂版的《放虎歸山》在某些方面則又成了《花間一壺酒》的“後傳”。
第1節:新版序言(1)
  新版序言
  《放虎歸山》是我的第一本雜文隨筆集,1996年由遼寧教育出版社出版,編入《書趣文叢》 第四輯,責編是吳彬(署名脈望)。
  這個集子收了二十五篇文章,加上代序和後記,衹是薄薄的一個小册子,當時賣得還不錯, 好 些朋友讀過,很喜歡。他們鼓勵我,說思想、文筆都好,我也覺得,其中有幾篇還可以,至 少是開了一個很好的頭。
  此書售罄已久,老是有人提起,勸我再版。其實,那本書錯字很多,好心人經常嚮我指出。 我也想,應該把它修改一下,不然,對不起讀者,但老是抽不出時間。
  
  1980年代,我很學術,幾乎一點雜書不看。1985年後,我對自己很不滿,覺得自己像關在動 物園裏的老虎。1988年,我開始寫點半學術不學術稍微離專業遠一點的東西,文章全是用筆 名,沒人知道我是誰。如收在集中的頭兩篇,就是用筆名。筆名"吳欣"是諧音"無心", 表示心不在焉,玩票而已。這兩篇東西,都太嚴肅,放不開。其中第二篇,發在《東方紀事 》上,文章是用筆名,但目錄下有個顧問名單,裏面有我,是用真名。他們不知道我是幹什 麽的,給我加了個頭銜,叫"理論傢"。
  我心想,真逗,我算哪門子理論傢
  
  吳彬勸我編這個小册子,當然和《讀書》有關。
  我在《讀書》發文章,第一篇是《紙上談兵》(即現在題為《紙上談兵--裝孫子》的那篇) ,登在1992年11期。在這之前,我和《讀書》沒關係,既不是它的作者,也不是它的讀者, 不訂也不買,根本沒工夫看。
  這以後,1993、1994、1995、1996年,我在《讀書》連續發過幾篇文章,都是用真名真姓。 我開始變成《讀書》的作者。這些文章,多是讀書雜感,寫着玩。沒想到,《漢姦發生學》 給我闖下大禍,誇我有一大堆人,駡我也有一大堆人,輿論嘩然。
  
  吳彬讓我編集子,我也沒想到。因為我攏共也沒寫過幾篇雜文。
  1995年夏天,憋在西雅圖編集子,手頭衹有十篇文章,勉強可以稱為雜文,《讀書》上五篇 、《讀書》外四篇,加一篇沒發表的日記,就這麽多。
  因為數量太少,我加了六篇序跋。可是,加上這些也不夠。那年夏天,我一口氣寫了九篇文 章。
  最後,穿靴戴帽,寫序跋。我給這書起了個怪名,叫"放虎歸山",感慨萬千,大談老虎, 吐不能讀書之苦。
  這本集子,就是這麽湊起來的。
  
  我的《放虎歸山》,寫於1988-1995年,轉眼間,十二年就過去了。重讀舊文,有如歷史回 放。天道輪回,恍如隔世。
第2節:新版序言(2)
  現在的事,真假難辨,衹有一件事假不了。仿佛一夜之間,中國闊起來了。
  歷史,就怕對比(其實它的妙處就在這裏)。
  1988-1989年,那時的氣氛,回頭看,真讓人難以相信,當時的主流是駡祖宗,"弘揚"說 沒有市場。現在的氣氛是賣祖宗,這個大彎兒是怎麽轉過來的,我一直在想。
  還有,學校的氣氛,哭窮的氣氛,也和現在不一樣。現在的學校,闊得很。
  我說的"脫俗緻雅"怎麽樣知識分子都雅起來了嗎儒林的鳥兒會唱歌,又換了什麽調
  當然,復古的風,那時就有,包括故裏開發,現在還值得奇怪嗎那真是遍地開花。
  我說,三星級賓館,一天八十五元。當時嫌貴,現在算什麽
  俱往矣。
  
  這次再版,我對內容做了一點調整,一是刪去舊版的六篇序跋和《吃蒼蠅》,二是加了近作 十篇,三是對舊作分了分類,三兩篇一組,加個標題,看上去醒目一點。
  舊作,頭兩篇,我叫"在啓蒙的光環下",主要是評述80年代以《河殤》為高潮的啓蒙思潮 ,這和當今時尚正好相反,值得回味。我給他們潑涼水,值得紀念。
  下面三篇,"大樹飄零",是寫人,朱德熙、陳建敏和我父親。他們都不在了。我想寫的人 還很多很多,以後應該專門寫,題目都想好了,叫"我的天地君親師"。
  "屠宰時光",就是kill time,全是我在美國的感想。"大雨漣漣,小雨綿綿,飛來飛去 又一年"。我有很多鬍思亂想。
  "臨終關懷",是講校園和知識分子。撫今追昔,放眼世界,我的評語,就四個字,"大勢 已去"。學者呼喚的"人文關懷",更像臨終關懷。
  剩下兩個題目,是我的保留節目,"紙上談兵"談軍事,"閉門造車"談男女。它們都是歇 後語。
  讀《花間一壺酒》,大傢不難發現,很多文章,還是延續本書的話題。
  
  我的近作,是按寫作時間排序。隨便挑幾篇,不是全部。
  《關於〈花間一壺酒〉的訪談》、《生活中的歷史》、《說話要說大實話》 ,是嚮讀者介紹我後來的雜文集:《花間一壺酒》。
  《為什麽說曹劌和曹沫是同一人》,也和這個集子裏的兩篇文章有關,我是替讀者答疑解難 ,消除誤會。
  《南白和北白》、《南城讀書記》、《說名士,兼談人文幻想》、《萬歲考》是幾篇戲作。
  這裏,最重要的文章,還是《傳統為什麽這樣紅》。這篇講話,是給當下的孔子熱、讀經熱 、傳統文化熱降溫。就像當年,我給怨天尤人駡祖宗潑涼水一樣。
  發燒是病。我對熱,總是持懷疑態度。
  
  2007年12月20日寫於北京藍旗營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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