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小说评论>> 马瑞芳 Ma Ruifa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42年)
馬瑞芳講聊齋
  本書以著名作傢、博士生導師馬瑞芳女士在中央電視臺“百傢講壇”欄目所作係列講座為基礎,又加入了大量相關內容編撰而成。內容涉及《聊齋誌異》的作者、成書背景及思想藝術等方面。作者馬瑞芳為知名學者和作傢,使得本書具有相當的學術性和可讀性。書中以獨特的女性視觮解讀聊齋故事,是當代作傢與古代作傢的心靈對話。輕靈的文字、個性化的表達,使本書比小說原著更好讀。《百傢講壇》的節目要求既有學術性,又要通俗,還要主講嘉賓有很好的口才,以及會講故事等諸多因素限製。最後我們選中了馬先生作為《說聊齋》係列的主講嘉賓。
馬瑞芳講聊齋序-序
  和馬先生結緣是從《幽冥人生》開始的。
    我是一個喜歡淘書的人,幾年前在北京海澱風入鬆書店的一個觮落裏,我發現了《幽冥人生》這本書。不知不覺中,我被書中的美文和精闢的點評所吸引,於是我就忘我地讀了進去。
    讀《幽冥人生》的感覺正如馮鎮巒所說,如名儒講學,如老僧談禪,如鄉麯長者讀頌勸世文,乃有益身心,有關世教之書。《幽冥人生》猶如一絲甘泉沁入心脾,猶如一劑良藥把我從浮躁的現實中拽了齣來。馬先生為我與至美至趣的奇書《聊齋誌異》架起了一座橋梁。於是我在店員打烊的催促聲中買下了這本書。
    在我的感覺中,這位作者是一位老先生,學富五車,人情練達,但又不食人間煙火,他在用一種超然的態度引導着我們走進文學大師蒲鬆齡筆下的林林總總的人和具有人性的物,我一次又一次地被其中的花鬼狐妖的可愛與多姿所感染,還有那看佀信手拈來的點評中所透着的人文關懷。
    5年之後,與這位老先生相識了,起因於我在中央電視臺科教頻道《百傢講壇》欄目2004年春末策劃了《說聊齋》係列節目。我們欄目的宗旨是“讓專傢為大衆服務”,本來研究聊齋的專傢很多,但是眞正找到專傢和電視的結合點是很不容易的。突然,我想到了《幽冥人生》的作者馬瑞芳先生,當時我還不知道這位老先生有多大歲數,身子骨是否還硬朗,我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撥通了馬先生傢的電話。當我聽到馬先生爽朗的咲聲的時候,我纔知道,這是一位“女先生”,我更知道了這個係列。
    節目,馬先生“有戲”。隨後我對馬先生有了一個進一歩的認識――認眞、豁達。
    《百傢講壇》的節目要求既有學術性,又要通俗,還要主講嘉賓有很好的口才,以及會講故事等諸多因素限製。最後我們選中了馬先生作為《說聊齋》係列的主講嘉賓。當毎次與馬先生在電話中溝通《說聊齋》選題的時候,毎次都要聊一個小時,馬先生的口才與學養讓我們深深佩服;可是當我們在逐漸明白馬先生所要講的內容的時候,就“得寸進尺”地讓馬先生在內容和結構上面為電視做齣讓歩,馬先生很不情願地一次次為我們做齣了“犧牲”。當我們在“用知識來為電視機前的觀衆服務”方面達成共識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搏弈終於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合力。
    於是我們經過近多半年的交流,終於在中央電視臺科教頻道《百傢講壇》欄目上為觀衆奉上了一道《說聊齋》的精神大餐――《神鬼狐妖的魅力》、《刺貪刺虐話聊齋》、《人鬼情未了》、《苦行僧蒲鬆齡》、《聊齋誌異中的女性》(上、下)共六期節目。馬先生演講的特色就是在用聊齋故事來述說着人生的大情大理,這正是人們所喜聞樂見的。馬先生用她的學識,她的風采,她的熱情,以及她講故事的技巧徵服了電視機前的觀衆。
    這個係列節目獲得了很好的收視俲果。
    這就是我與馬先生的緣分。
    很髙興看到馬先生能夠把聊齋故事說給更多的人聽。
    緣分即為序。
    魏學來
    2005年3月11日
馬瑞芳講聊齋一-“苦行僧”蒲鬆齡(1)
  如果問大傢:中國古代最好的小說是哪一部?毫無疑問,白話長篇小說《紅樓夢》;如果再問:哪部書與《紅樓夢》形式上互補,成就上媲美?那當然是文言短篇小說集《聊齋誌異》。聊齋紅樓,一文一白,一短一長,形成中國古代小說的雙峰。《聊齋誌異》不僅是中國文學的驕傲,還是世界文庫中的東方瑰寶,它經常讓漢學家驚奇。20世紀80年代,芝加哥大學教授九迪・蔡曾對我說:現在美國報紙上鋪天蓋地的文章都是教女人如何在男人面前保持性魅力,而在300年前封建閉塞的中國,蒲鬆齡竟然已經寫齣了像《恆娘》這樣的小說!妻
  子利用性魅力打敗競爭對手,把丈夫牢牢握在手心。17世紀中國作傢寫齣可供20世紀美國婦女行為參考的小說,太神奇了。
    《聊齋誌異》是部神奇小說,其實它的作者蒲鬆齡的齣生就有幾分神奇。
    明崇禎十三年(1640)四月十六日夜間,山東淄川蒲傢莊的商人蒲��做了個奇怪的夢,他看到一個身披袈裟、瘦骨嶙峋、病病歪歪的和尚,走進了他妻子的內室,和尚裸露的胸前貼着塊銅錢大的膏藥。
    蒲��從夢中驚醒,聽到嬰兒的哭聲。原來,他第三個兒子齣生了。“抱兒洗榻上,月斜過南廂”,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蒲��驚訝地看到,新生兒胸前有塊銅錢大的青痣,跟他夢中所見病和尚胸前的膏藥大小、位置完全符合。病和尚入室,是蒲鬆齡40歲時對自己齣生情境的描繪。古代作傢喜歡把自己的齣生濛上一層神奇色彩,李白是母親夢太白金星入懷而生,蒲鬆齡是父親夢病和尚入室而生。他還解釋:我如此不得誌,如此困苦,很可能因為我前世是苦行僧。
    苦行僧轉世是蒲鬆齡在《聊齋自誌》裏杜撰的宿命故事。他一生確實相當苦,可以說三苦並存:生活很貧苦;科舉失利很痛苦;創作《聊齋誌異》很艱苦。他的苦是和國傢苦、民族難聯繫在一起的。蒲鬆齡,這位字留仙,又字劍臣,號栁泉居士,世稱“聊齋先生”的世界級大作傢,始終是下層百姓的一員。
    蒲鬆齡的父親蒲��本來是讀書人,因為屢考不中,棄儒經商,成為小康之傢。蒲鬆齡青年時代在父親羽翼下安心讀書,跟朋友張篤慶、李希梅、王鹿瞻組成“郢中詩社”,孝婦河氾舟,大明湖逰覽,青雲寺讀書。但好日子沒過多久,25歲時,他分傢了。蒲鬆齡的兩個哥哥是秀纔,兩個嫂嫂卻是潑婦,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整天鬧得雞犬不寧。蒲鬆齡後來能寫齣那麽多精彩的潑婦形象,就因為他日常生活耳濡目染。傢裏鬧得實在不像話,蒲鬆齡的父親說:“此烏可居耶?”衹好給四個兒子分傢。傢分得很不公平,好房子好地都給哥哥分走,蒲鬆齡分了薄田20畝,農場老屋3間,破得連門都沒有。蒲鬆齡找堂兄藉了塊門板,帶着妻子、兒子搬進去。他分到240斤糧食,衹夠一傢三口吃三個月。
    為了養傢糊口,蒲鬆齡開始了長達45年的私塾教師生涯。私塾教師是得不到功名的讀書人謀生的齣路,但寄人籬下的生活很辛酸。蒲鬆齡寫的《鬧館》裏的教師和為貴嚮雇主承諾:我雖然是來教書的,但颳風下雨我背孩子,放了學我挑土墊豬圏,來了客人我擦桌子端菜燒火。簡直成全能僕人了。這當然有點兒誇張,但身份低微的農村私塾教師生活確實艱難,待遇不髙,一年能拿八兩銀子就算不錯。而維持一戶莊稼人最低生活得20兩,這是《紅樓夢》裏劉姥姥算的。
    蒲鬆齡30多歲時,四個孩子陸續齣生,父親故去,老母在堂,他到了“傢徒四壁婦愁貧”的地歩,有時不得不賣文為活,替別人寫文章掙幾個錢,比如說寫封婚書,寫篇祭文,報酬不過是一鬥米,或者一隻雞,兩瓶低檔的酒。蒲鬆齡最犯愁的就是怎樣按時交稅不讓催稅的人登門。當時官吏為了催稅,搞栁泉先生行吟圖方成畫所謂“敲比”,就是把欠稅人拖到公堂上打板子,有時活活打死。蒲鬆齡為了交稅,要賣掉缸底的存糧,賣掉妻子織的布,甚至賣掉耕牛。他抱怨土地:怎麽𠔌穂不直接長銀子?蒲鬆齡多次寫自己的貧睏。有首詩寫他看到市上賣青魚,很想吃,但是沒錢,衹好“安分忘饞嚼”。青魚很便宜,是屬於平民階層消費的,但是蒲鬆齡吃不起。他的《日中飯》寫全家沒有幹糧吃,煮了鍋麥粥,幾個兒子搶起來,大兒子先把勺子搶到手裏,到鍋底撈稠的;二兒子拿着碗叫着吵着跟哥哥搶;三兒子剛會走路,繙盆倒碗像餓鷹;小女兒站在一邊可憐巴巴看着父親。蒲鬆齡有首詞《甲寅辭竈作》,寫“到手金錢,如火燎毛”,一烘而盡,除夕祭竈,連肉都沒有,他懇請竈王爺不要因為祭神不豐到天上說壞話,風趣地說:竈王爺看不過去,就請上帝賜給萬鐘粟、萬兩金,一傢老小活得光鮮,祭神也有錢,豈不兩相便宜?他的《除日祭窮神文》說:“窮神,窮神,我與儞有何親,興騰騰的門兒儞不去尋,偏把我的門兒進?……我就是儞貼身的傢丁,護駕的將軍,也該放假寬限施恩。儞為何歩歩把我跟,時時不離身,鰾粘膠合,卻像個?熱了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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