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故事演绎>> zhōu chāng Zhou Ruchang   zhōng guó China   xiàn dài zhōng guó   (1918niánsìyuè14rì2012niánwǔyuè31rì)
定是紅樓夢裏人
緒引
绪引
  題張愛玲
  
  掃眉才子女相如,夢裏紅樓景色殊。
  
  早辨名貂聯狗尾,漸疑顰黛幻仙姝。
  
  雲垂海立驚真本,鰣骨棠香恨佚書。
  
  奪取獄神五六稿,鴻濛重啓復還初。
  
  我想寫寫張愛玲。
  
  我寫她,不是寫她這個人,比如說生平傳記,創作品位,等等。我沒有資格寫這些;我是想寫她的“紅學”特色與文學眼光,審美天賦。
  
  我與她並世同時,而無文緣字契,她生前我毫無想要瞭解她的意願,她逝後我纔後悔未能早些研求她的“紅學”見解。我有什麽資格來寫她?真是不自揣量,鬥膽妄作。
  
  但我忽萌此念,也不是全無夙因,衹憑漫興。我是才華智慧的崇拜者,尤其是傾倒於曹雪芹所說的“正邪兩賦而來”之人,“其聰明靈秀之氣,在萬萬人之上”的纔男纔女。可是這樣的人,平生所歷不是“不多”,而是極罕。這使我常以為恨事。後來,終於自言自語:若論真纔女,張愛玲其庶幾乎?未見第二堪與比肩者也。
  
  這就是我想寫寫她的夙因。
  
  她的生平,知人論世,有她令弟所作《我的姊姊張愛玲》,無庸更作“隔壁”的局外之談——也非我的興趣之所在。我所要寫的,限於“紅學”這一個面。
  
  我對張愛玲其人,一無所知。這是因為我喜歡古代名著,衹看那麽多名著已然看不盡,哪兒有時間精力來註目於一位當代作傢,何況她早已流寓海外,更無任何溝通聯繫的因緣機會——這樣說,還不對,該說是我根本沒有想要瞭解她的念頭和願望。直到1987年在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做客,撰寫《紅樓夢與中華文化》一書時,女兒代為跑到圖書館去藉《世說新語》,她看到了張愛玲的《紅樓夢魘》,翻看了一下,覺得有些價值,就一並藉了來。我方知她也是一位研“紅”的作傢。
  
  但是,說來難以置信,直到是年的秋天,離美回國之前,我並未認真看它一下,而臨收拾行裝時,就將它還與圖書館了。
  
  就是說,我對她的“紅學”緣分可謂極淺極薄,書已放在案邊多時了,竟不一觀,這連“失之交臂”也不能相提並論——也許用個“寶山空入”徒手而歸的典故,倒還稍覺恰切吧?
  
  也許會有提問者:為何竟不一觀?其原因有二:
  
  第一,我一看《紅樓夢魘》這個書名就感到十分討人憎嫌:什麽“魘”?把雪芹的這麽一部寶書竟然安裝上如此一個醜惡的字眼,引起我們什麽樣的情緒?極不喜歡,就從這兒也不大想打開書看上幾眼。
  
  第二,後來勉強取在手中粗覽其目錄內容時,知道主要是一部版本研究,而那時我正忙於撰稿的主題,恰好與版本的“糾纏”問題離得最遠;我不想分散精神力量——假若一看她的版本論點,還不知要引動多大的“爭論”麻煩,又加上我翻到一頁上,忽見她對拙著《紅樓夢新證》加以“大雜燴”的評語,覺得這個人可有點兒狂氣太甚,拙著是第一個提出脂硯齋評三真本這一命題並做出初步研論的拓荒者,“大雜燴”應如何成為“小純碟”?還鬧不清她的高見……,於是就合上書,心說等以後有機緣再决此案吧。
  
  那麽,質問者會詰難了:既如此,為什麽又要寫寫人傢的“紅學”呢?
  
  其實這個答案不難: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歲月推遷,機緣湊泊——從1987年到如今已是17年過去了,人對事情的看法想法都會循時而變,異境乃遷,可以與往昔有所不同,這又何足奇怪耶?
  
  我現今對她非常敬佩,認為她是“紅學史”上一大怪傑,常流難以企及。寫寫她,十分必要,有利於學術的發展邁進。
  
  她給自著小說所繪人物像,充分流露出一種英俊之氣,是我所僅見的畫像高手,令我折服。可見她絶非一個作傢之名義所能“框”住,她若從事任何一門藝術創作,都會是第一流的大傢,對此我是深信而贊口不已的。
  
  她生於1920年,小我兩歲。同代之人,未能晤談,平生一大憾事,也很愧怍——我在海外時應該尋求聯繫之方,以求教益,或能消減誤解而增進契合。
  
  清皇族宗室永忠吊雪芹有雲:“可恨同時不相識,幾回掩捲哭曹侯。”我藉來改動數字雲:“可恨同時不相識,幾回掩捲嘆張君。”
  
  幾回掩捲嘆張君,紅學着堪樹一軍。
  
  巨眼燃犀貂狗判,敻乎絶異俗釵裙。
  
  時甲申仲春,玉蘭已開桃花待綻。
第一篇 人傑地靈的豐潤
  張愛玲原籍河北豐潤人。
  
  豐潤是《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祖居地,曹傢明初由南遷北,落戶京東即在此。
  
  我要談的主題是張愛玲與《紅樓夢》,一下筆就發現人傑地靈的綰合點落在豐潤。於是,把豐潤這塊地方略為講說幾句,有其必要——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種神奇的文化因緣早已締結於曹、張之間了。
  
  豐潤有遐邇皆知的“四大姓”:曹、陳、𠔌、魯。但四傢之外還有別的大姓,張傢即是其一。
  
  曹傢和張傢,是老表親。例如雪芹之令祖父曹寅稱豐潤的族兄為“衝𠔌四兄”者(曹鋡),就留下了詩句題贈表兄弟張見陽,而張見陽正是《楝亭夜話圖》的主題者——世已熟知:楝亭就是曹寅為紀念父親曹璽而徵題《楝亭圖》的典故,因為璽在江寧織造時曾植楝樹一株,後即築亭其下。
  
  那麽,張愛玲的上世是否亦即曹傢表親的那一張氏?可供史傢作一考證,也許其來有自吧?
  
  張愛玲的祖父名張佩綸,是清末的一名大員。衹因中法之戰敗了,他是責任人,從此聲望掃地。報載,張愛玲本人卻不明真祖父是張佩綸,而認了另一張姓大員。假若此說屬實,當然是個不應該發生的“話柄”,但今日看來,張愛玲很早流遷到滬濱洋場之地,世境遇使她發生錯覺,也是歷史的現象,時代的悲劇吧。可是我還認為事情沒有如此簡單,當另有原由。是否她本來並未錯認,而是為了避諱不甚光彩的聲名,遂於同姓遠族中另指一人,是一個尋求掩飾心理的計慮?變換之方?
  
  如今還說豐潤。
  
  豐潤始於金代,本為玉田縣的永濟務(務,是古代河道近旁的商貿地點),分割出來設置為縣。到了清初,其北接壤的遵化縣升級為州,遂隸於遵化州——此州為“東陵”的所在地,順天府尹(京師的地方長官)卻駐在此處。金代本名“豐閏”,後因地屬産????(越支場)區,物産豐富,遂又加“水”旁,名為豐潤。於是遂為京東關內外交通一大重地。
  
  豐潤號稱“山秀水異”,有名的陳宮山翠峰獨聳。又有馳名的浭水流貫縣境,文人學士以“浭陽”為豐潤的雅稱;而有趣的是老百姓卻稱之為“還鄉河”——因為宋徽宗被金兵俘虜,押往關外,路經此地,見浭水自東而西流,悲嘆自己竟不如此河,永遠無西歸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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