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文學>> 作家评传>> 老舍 Lao She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
老捨自傳
  序詩
  第一章 童年習凍餓
  第一節 “慶春”第二節 父親第三節 母親
  第四節 入學第五節 沒有故事
  第二章 ■口四方(■代左‘飠’右‘鬍’)
  第一節 “五四”第二節 小型的復活第三節 英國第四節 新加坡
  第三章 壯歲飽酸辛
  第一節 濟南第二節 青島
  第四章 八方風雨
  第一節 開始流浪第二節 在武漢第三節 寫通俗文學第四節 文學與會刊
  第五節 人川第六節 滇行與春容行第七節 多鼠齋與貧血
  第八節 “文牛”與“愚人”第九節 在北碚第十節 望北平
  第五章 旅美譯介
  第一節 旅美觀感第二節 寫與譯第三節 啓程
  第六章 晚年逢盛世
  第一節 由三藩市到天津第二節 緻勞埃得第三節 “歌德”
  第四節 在朝鮮第五節 十年筆墨與生活第六節 改造思想
  第七章 滾滾橫流水
  第八章 茫茫末世人
  附錄:再談老捨之死(舒乙)
  後記
序詩
  老捨作品集------序 詩
  序
  詩
  昔 年
  我昔生憂患,愁長記憶新;
  童年習凍餓,壯歲飽酸辛。
  滾滾橫流水,茫茫末世人;
  倘無共産黨,荒野鬼為鄰!
  今 日
  晚年逢盛世,日夕百無憂;
  兒女競勞動,工農共戚休。
  詩吟新事物,筆掃舊風流,
  莫笑行扶杖,昂昂爭上遊。
第一節 “慶春”
  老捨作品集------第一章 童年習凍餓
  第一章
  童年習凍餓
  生於北平,三歲失怙,可謂無父。志學之年,帝王不存,可謂無君。無父無君,特別孝愛老母,布爾喬亞之仁未能一掃空也。幼讀三百千,不求甚解。繼學師範,遂奠教書匠之基。
  第一節 “慶春”
  (註:該節基本取自《正紅旗下》。鬍■青在《老捨生活與創作自述·後記》中說:“它(《正紅旗下》)對瞭解老捨本人的身世、家庭和童年是會有很大幫助的,雖然在細節上不必全信以為真。……即使有點出入,也影響不大”。老捨出生後到入基督教前一直用名“舒慶春”。)
  我是臘月二十三日酉時,全北京的人,包括皇上和文武大臣,都在歡送竈王爺上天的時刻降生的呀!
  竈王爺上了天,我卻落了地。
  那是有名的戊戌年啊!
  在我降生的時候,父親正在皇城的什麽角落值班。男不拜月,女不祭竈,自古為然。姑母是寡婦,母親與二姐(註:依實際情況,《正紅旗下》中的二姐應該是老捨的三姐。)也是婦女,我雖是男的,可還不堪重任。
  我的母親是因為生我,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幸而大姐及時地來到。母親暈過去半夜,纔睜眼看見她的老兒子。大姐把我揣在懷裏,一邊為母親的昏迷不醒而落淚,一邊又為小弟弟的誕生而高興。二姐獨自立在外間屋,低聲地哭起來。天很冷,若不是大姐把我揣起來,不管我的生命力有多麽強,恐怕也有不小的危險。
  在生我的第二天,雖然母親是那麽疲倦虛弱,嘴唇還是白的,她可還是不肯不操心。她知道:平常她對別人傢的紅白事嚮不缺禮,不管自己怎麽發愁為難。現在,她得了“老”兒子,親友怎能不來賀喜呢?大傢來到,拿什麽招待呢?父親還沒下班兒,正月的錢糧還沒發放。嚮姑母求援吧,不好意思。跟二姐商議吧,一個小姑娘可有什麽主意呢。看一眼身旁的瘦弱的、幾乎要了她的命的“老”兒子,她無可如何地落了淚。
  第二天早上,二哥福海攙着大舅媽來到。
  他知道母親要說什麽。“您放心,全交給我啦!明天洗三,七姥姥八姨的總得來十口八口兒的,這兒二妹妹管裝煙倒茶,我當廚子,兩杯水酒,一碟炒蠶豆,然後是羊肉酸菜熱湯兒面,有味兒沒味兒,吃個熱乎勁兒。好不好?有愛玩小牌兒的,四吊錢一鍋。您一丁點心都別操,全有我呢!完了事,您聽我一筆帳,决不叫您為難!”
  他的確有些本領,使我的洗三辦得既經濟,又不完全違背“老媽媽論”的原則。
  正十二點,晴美的陽光與尖溜溜的小風把白姥姥和她的滿腹吉祥話兒,送進我們的屋中。
  白姥姥在炕上盤腿坐好,寬沿的大銅盆(二哥帶來的)裏倒上了槐枝艾葉熬成的苦水,冒着熱氣。參加典禮的老太太們、媳婦們,都先“添盆”,把一些銅錢放入盆中,並說着吉祥話兒。幾個花生,幾個紅、白雞蛋,也隨着“連生貴子”等祝詞放入水中。這些錢與東西,在最後,都歸“姥姥”拿走。雖然沒有去數,我可是知道落水的銅錢並不很多。正因如此,我們纔不能不感謝白姥姥的降格相從,親自出馬,同時也足證明白姥姥惹的禍大概並不小。
  邊洗邊說,白姥姥把說過不知多少遍的祝詞又一句不減地說出來:“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作知州!”大傢聽了,更加佩服白姥姥——她明知盆內的銅錢不多,而仍把吉祥話說得完完全全,不偷工減料,實在不易多得!雖然我後來既沒作知縣,也沒作知州,我可也不能不感謝她把我的全身都洗得幹幹淨淨,可能比知縣、知州更幹淨一些。
  洗完,白姥姥又用薑片艾團灸了我的腦門和身上的各重要關節。因此,我一直到年過花甲都沒鬧過關節炎。她還用一塊新青布,沾了些清茶,用力擦我的牙床。我就在這時節哭了起來;誤投誤撞,這一哭原是大吉之兆!在老媽媽們的詞典中,這叫作“響盆”。有無始終堅持不哭、放棄吉利的孩子,我就不知道了。最後,白姥姥拾起一根大蔥打了我三下,口中念念有詞:“一打聰明,二打伶俐!”這到後來也應驗了,我有時候的確和大蔥一樣聰明。
  這棵蔥應當由父親扔到房上去。就在這緊要關頭,我父親回來了。屋中的活躍是無法形容的!他一進來,大傢便一齊嚮他道喜。他不知請了多少安,說了多少聲:“道謝啦!”可是眼睛始終■着炕中間。我是經得起父親的鑒定的,渾身一塵不染,滿是槐枝與艾葉的苦味與香氣,頭髮雖然不多不長,卻也剛剛梳過。我的啼聲也很雄壯。父親很滿意,於是把褡褳中兩吊多錢也給了白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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