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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案
  清末刋本。六十回。
  不题撰人。
  叙述清末爱国民族英雄林则徐一生办案的故事。本书情节符合林则徐的生平事迹,并以三分之一篇幅描述禁毁鸦片的经过。
第一回 试秋闱良材获售 参县幕奇案亲查
  话说林文忠公则徐,本是福建侯官的世家子,生于乾隆五十年;白小聪颖异常,十三岁应郡试,以第一名补博士弟子员;二十岁中举人,即为闽清县谢选门邑宰延去,佐理案牍,平反两件离奇冤狱,声名大震。
  一件是杜成妒杀倪根案。杜成妻许氏,当堂供认凶首非杜成,指为陆大,陆大备受刑讯,不堪其苦,已经诬服。亏得林公偶阅供词,因情节可疑,遂同邑宰私行察访。查得那杜成家居闽清东城外,父母俱殁,幸赖母舅陈大松扶养成人,并且替他聘娶许氏为妻。成婚以后夫妇俩亲热非常。杜成向在城内米铺中当伙计,朝出暮归,习以为常。有一天,杜成于午后回家,走到里门相近,有三四个顽童,正在那里游戏,瞥见杜成走来,齐声叫道:“杜乌龟,今天为什么绝早归来?”杜成含怒问道:“你们叫俺乌龟,是何道理?”顽童答道:“你那老婆,常与倪根同牀共枕,你不是乌龟是什么?”杜成闻言,气得两眼发直,一脚边赶到母舅家里,将顽童之言,直告舅母陈刘氏。刘氏劝道:“顽童含血喷人,不足取信,你家比邻而居,从不曾见有野汉子出入,你莫多疑!”杜成呆想了一会,打定主意,告别回家。许氏迎问道:“今天何故绝早归来?”杜成捏词答道:“朱家桥谢海观欠店中米价,屡索不偿,店主派俺去坐索,大约有二三日耽搁,恐你在家悬望,特来告知。”说时假意收拾了雨具,转身而去。许氏送到门口,叮咛而别。
  杜成仍到米铺中,照料门市;直到黄昏人静,重又回到住宅后面,潜伏在屋角边,守了一会,遥见一人,踽踽而来,借着月光看去,果然是倪根。见他走近后户,向门上弹指三下,许氏开门迎入,随手将门关上,匆忙间忘却加闩。杜成看得清楚,按住了心头之火,走到舅母家中,将目见之事,告诉一遍。
  陈刘氏竭力劝解,叫他不要动武,恐怕闹出人命官司来,不是耍的。杜成早有成竹在胸,转身出门,一手掣着藏在身边的钢刀,径奔自家后户,推门而入,悄悄地走入许氏卧房。其时灯光已熄,他就蹑足走到牀前,伸手摸索,捉得一条发辫,右手挥刀向颈项中猛砍,把倪根脑袋砍落。待要捉摸淫妇时,却已不知去向,疑她逃往母舅家中,忙将凶刀抛弃烟囱中,向舅母家奔来。
  陈刘氏见他满身血污,吓得目瞪口呆!杜成说道:“奸夫已被俺杀死,淫妇却吃走了,可有逃来没有?”陈刘氏答道:“没有逃来,人命非同儿戏!你还是远走高飞暂避官司。”说着取出袍褂,叫他洗手更换,把血衣焚毁。时已三更以后,杜成就叩谢而别,逃往福安裕康米铺中为伙。那陈刘氏自杜成去后,守到下午,不见许氏动静,亲往探视,许氏含笑相迎,接入卧室中坐定。刘氏留心察看,房中一切如常,非但不见倪根尸身,并且杀人痕迹也没有一点。便向许氏问道:“杜成昨晚回来没有?”许氏答道:“他到朱家桥去讨米账的,故没有回来。”刘氏坐了一会,回到自己家里,只道杜成撒谎,并未将倪根杀死。等到丈夫回家,就将此事告知,互相猜测,终究莫名其妙。光阴迅速,已隔了七八天,许氏一面央求陈大松到朱家桥去找寻杜成,一面亲往米铺中询问,方知杜成不别而行,店中并未差他去讨账。许氏只好恳托大松留心找寻。她因一人住在家里害怕,借住在陈家,终日帮同操作,足不出户,陈氏夫妇见她如此,竟不信她有外好。
  当年冬季,大松因事赴福安,途遇杜成,讶然问道:“你在此做什么生计?”杜成略述经过,并问许氏近状,大松就把许氏敛迹守节的近状,详述一遍,并劝杜成速归。杜成心中虽然疑惑,只因其事既未张扬,回去谅无妨碍,即向店中告假,舅甥二人,结伴回家。许氏见丈夫归来,殷懃备至,小心伺应,杜成见她已经痛改前非,遂与她和好如初,同在母舅家中吃过晚饭,方才回家。到了卧房中坐定,杜成开口问道:“听说东村倪根被人杀死,究竟确不确呢?”许氏含笑答道:“何苦假惺惺作态,你就是杀人凶首。”杜成笑问道:“当时你躲在哪里,尸身怎样收拾的?”许氏答道:“我正在睡梦之中,忽听得房外脚步声,料定是你,此来必无善意,我就悄悄下牀,攀登橱顶,见你持刀入房,把倪根杀死,觅我不得,开后门而去。我就从橱顶爬下,点灯照看,只见满牀血污,倪根身首分离,死在血泊之中。留着岂非祸胎,料想你也不能立刻归来,就想出一条毁尸灭迹之计,便取切菜刀将尸肢解,放在锅中煮烂,一面收拾血污,尸体煮烂之后,将骨取出,藏在箱中,肉糜就用米糠拌和,按日饲猪。所以第二天舅母来此,不会看出破绽。”
  杜成听罢,说道:“你的心肠狠毒极了!”许氏很不耐烦似地答道:“你杀了人,留个尸身在这里,我若不毁尸灭迹,人命官司,非同儿戏,此时早弄得你无家可归,哪里能逍遥法外呢?”
  杜成笑道:“往事丢开,以后但愿你谨守妇道,不再和无赖勾搭就是了!”说罢夫妇就寝。哪知隔墙有耳,夫妇俩的私话,已早被人听得明明白白。
  原来杜成贴邻有个陆大,垂涎许氏美色,无奈许氏心向倪根,不去理会他,因此怀恨在心,常思报复。两家只有一墙之隔,许氏房后,便是陆大家的毛厕。当夫妇俩私语时,恰巧陆大在毛厕中出恭,夜深人静,听得很为清楚,暗想:许氏她家既有此等之事,真是报复的好机会。打定主意,回到卧室中去睡觉。
  次日起身后,便去找倪根的胞兄倪大,说明一切。倪大听得兄弟惨死,怎不气苦,便道:“俺即往告状,烦君为证。”说着两人同至县前,找寻书吏,写了状子,投入衙门。邑宰谢选门阅状批准,差提杜成、许氏到案。先问杜成何故杀死倪根。
  杜成供道:“小人不敢杀人。”选门怒道:“你不杀人,倪根如何失踪?”杜成谎供道:“小人今年二月初旬即到福安裕康米铺中为伙,实不知情。”选门遂提许氏上堂,问道:“杜成是不是为妒奸杀死倪根?你须照实供来。”许氏道:“状纸上载明倪根何时被杀?”选门道:“四月十九夜间。”许氏供道:“吾夫二月初四即赴福安,直至昨天回来,岂能杀人!”选门道:“你既回护丈夫,着你交出倪根来。”许氏答道:“倪根已于四月十九夜被人杀死,叫小妇人何从交出?”选门大怒道:“好一个利口妇人,既说你丈夫不能杀人,如何又说倪根被人杀死?倪根既然被杀,必有凶首,你纵然狡猾,也逃不出本县眼目,正凶非尔丈夫,就是你这泼妇。”许氏故作惊恐,吞吐说道:“事至今日,小妇人也不能顾恤廉耻,只好从实招供了!原来小妇人未出嫁时,被原告陆大引诱成奸;既嫁杜成,与陆大踪迹渐疏,旋因吾夫在米店为伙,在家日少,又被死者倪根势迫利诱,不合与他往来。后来事机不密,被陆大探悉,乘那夜倪根至小妇房中相会,陆大就越墙而入。当时小妇人闻声惊醒,倪根已被杀死在牀,身首异处,小妇人吓得魂不附体,正待呼救,陆大向我说道:‘你如呼喊,马上一刀两段,如其帮我毁尸灭迹,非但无事,以后重续旧好,还你快乐不尽。’小妇人怎敢与他相拗,只得允从。当时他就将倪根尸身,砍成七八段,放在锅中,煮成肉糜,拌糠喂猪,一面命小妇人将房中血迹打扫干净,不留丝毫痕迹。以后陆大便时来缠绕,岂知此人心毒异常,又欲将我夫一并害死,与小妇人作长久夫妻,小妇人不答应,他便一计不成,又使一计,教唆倪大,捏词告状。还望青天大老爷明鉴。”
  选门得供,颇觉有理,即提陆大到堂对质。许氏一口咬定,口讲指画,情景如绘,奸出妇人口,陆大有口难分,惟有叩头呼冤。当将原、被两告,一并收禁。以后历用刑讯,许氏坚执前供。选门信以为真,遂用严刑鞫讯陆大,陆大不堪其苦,诬服画招,冤狱构成。
  要知林公如何平反,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回 片言折狱名重公卿 老役缉捕石打太守
  且说陆大受刑不起,只好供认杀死倪根,许氏为帮凶;尸身肢解饲猪,无从检查。知县谢选门终觉情节离奇,不敢冒昧定案上详,便与林公商议。林公把陆大与许氏的前后供词披阅一过,向选门说道:“此案情节离奇。据常理而论,陆大如果真是凶首,早已远走高飞,岂肯反做见证,同倪大来县告发?
  可疑者一。世间只有淫妇恋奸情切,谋杀亲夫,而许氏偏偏回护亲夫,可疑者二。此中颇有不尽不实之处,还须密查暗访,求个水落石出,且慢申详。”
  选门就将访案之事,托了林公。林公允诺,即日出衙,到杜成家近邻借端探问,四邻答话,各不相同。陈大松当然庇护杜成,回答林公说:“杜成是二月初旬赴福安去的。”有的说四月下旬出门的,有的回答不晓得。当下林公探不出端倪,回到衙门,派干役到福安裕康米铺中,查问杜成到店日期。不料经理何荣早已接到杜成来信,便也不肯吐实,只对公差说二月初五到此的。公差回复林公。林公见查不到证据,只好从犯人身上着想,便叫选门赏一席酒菜给陆大与许氏,吩咐看役引二犯到空室中同饮,不许有人在旁照料,选门依言。林公跟着挑酒菜的到监狱中,潜伏在空室隔墙窃听。差役引男女二犯到得室.中,说明你俩已经定案,明天就要处决,我们牢头因你们多有孝敬,于心不忍,故特备这一桌酒菜,请你二人吃喝,也不枉生受你们的孝敬。如今我还有事出去,你二人且开怀畅饮,叙叙旧情。说着竟自去了!
  那陆大长叹一声,对许氏说道:“你这淫妇害得咱苦也!
  本来咱不晓得倪根是谁所杀,只因杜成还家那天,听你在房中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杀人凶首明明是杜成,你如今竟含血喷人,一口咬定咱是凶首,你真心毒极了!”许氏很自在地说道:“偏你的心不毒,你下此毒手,欲置咱们夫妇俩于死地,你要咱的性命,咱才一口咬定你争风杀人。事到今日,你终究害了自己。
  脑袋搬场,也是很爽快的事啊!”陆大怒道:“好好好,你这淫妇,既如此狡狯,咱明日死了,也不能放过你,闽清县堂上,容你扯谎,森罗殿上,看你躲赖得过?”二人正自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不防此时林公推门而入,吓得许氏面如土色。陆大却一惊一喜,认了林公一眼,连忙起立说道:“大老爷!许氏已经说出凶首是杜成,想大老爷也当听见,还望大老爷伸冤。”
  林公一边点头,一边向许氏说道:“你二人的说话,我都听得,你也不用诬攀。要知杜成杀奸,罪或可恕,你以前的行为虽不正当,此次回护亲夫,情本可原,只不该诬攀陆大。且待县尊酌议定案。”说着便出狱往告选门,选门立刻传齐差役,提出陆大、许氏、杜成等审讯。先问许氏,许氏知难狡赖,照实供招。杜成也照直供认。陆大无罪,当堂开释。杜成、许氏还押。
  选门退入签押房,即请林公主稿申详,拟定杜成、许氏徒罪,成全了二人性命。因此都称谢选门为谢青天。却不知出自林公一手。隔了半年,闽清西乡朱村,有寡妇王周氏,膝下无儿,单生一女,名叫秀姑,爱若掌上明珠。赘婿何金生,素性刚强,夫妇时常口角。周氏本欲以婿做子,见他脾气太坏,由此不爱,遂过继族侄永福为嗣子,金生也并不介意。时值新年,小夫妇俩又因细事口角,永福竭力劝解,即邀金生同往镇上游玩解闷。
  恰巧镇上敬神演戏,郎舅二人挤入人丛中观看,一剎时金生忽失所在,永福只道他往别处,不以为异,晚间独自回去,并不见金生踪影。一连隔了三日,不见金生归来,始出寻访,杳无踪迹。村中好事的人因金生夫妇口角之后,又与继子同出,就发生出了种种怀疑,茶坊酒肆中,窃窃谈论此事。后来被金生父何子青所知,托讼师撰状捏词赴县控诉,禀称继子永福与妹通奸,恐婿金生显扬丑事,共同谋杀。
  时值选门入秋闱为分校官,由代理知县许鼎阅状批准,提王寡妇及秀姑、永福到案,严加鞫讯。三人初时极口叫屈,一无供述,遂用刑讯。唉!三木之下,何求而不得,况妇老女弱,哪里耐得住痛苦,只好诬服,永福亦惟有含泪供认。选门回署,林公将此案告知,选门提王氏及子女三人审讯,公立屏后窃听,三人供词如一,并无翻供。选门向林公问道:“三人供词合一,似无可疑之处。”林公答道:“三人供词合一,虽无可疑,但原告诉称赴镇观剧后谋杀,次日假称失踪,至今尸骸未得,生死未明。倘冒昧定案,一旦何金生复出,又将如何?”选门深韪公言,正拟详加讯问,忽接臬司来文,饬提此案解省。
  原来钱臬司与许鼎有些亲戚,许鼎交却闽清县事,晋谒县司,自炫其能,详述审明此杀婿案。钱臬司信以为真,日久不见解省,只道已受贿私和,姑用札饬提省。选门饬吏检齐案卷,由林公主稿,详述此案疑点,连同三被告一并解省。臬司批阅全卷及详文,即送发审局细心研讯。该局委员都是具有断狱经验的,一经审讯,即知有冤,连问几堂,仍无确实供词,只好发回原县。选门即委林公代审。林公将三人隔别,不容见面,逐一询问:尸首饲猪狗,脑袋曾否割下?三人供词各异,王妪供不曾割;秀姑供割下;永福供由母亲经手,咱不晓得。林公不加追问,但说人命非同儿戏,你们岂可随口乱供,仍命还押。林公退语选门道:“案情不实,已见端倪,否则共同杀人,安有割头与否,供词各异之理?”选门问道:“三人自甘诬服,将何以雪此奇冤?”林公道:“欲雪此奇冤,非何金生到案不可。当悬重赏以求之。”选门依言,悬赏二百两找寻金生,赏格上却注明王氏母女为他失踪,诬服杀人,金生到案,可救王氏全家云云。
  赏格遍贴通衢,适为永泰县木客陈小亭所见,想起行中新近用一伙计,面貌口音与赏格所载相同,自称金何生,定是何金生化名,立即回到行中,一见何金生,劈口就问道:“你要害死王姓母女三人了!还不赶快回去?”此人当真就是金生,闻言吓得目瞪口呆。小亭即出抄录赏格,给他阅看。金生披阅一过,大惊失色!立即辞谢行主,星夜赶回闽清,自行投案。
  差役入内禀明。选门立传金生到签押房询问,金生道:“此次出门,并无别意,只因吾妻憎厌我是穷措大,屡屡口角,心中气愤,打算出去做伙计,省吃俭用,积蓄了几百金,然后回去,免受牀头人憎厌,不意累及他家蒙此不白之冤,真非我始料所及的。”选门即将王氏母女及永福一并开释。秀姑一见金生,泪如泉涌,泣不成声。选门慰谕了几句,四人拜谢而归。
  从此秀姑与金生和好如初。选门因事晋省,谒见臬司,禀明此案结果。臬司赞道:“你真干练明白,若凭许县尊之言,贸然定案,一旦金生出首,那就非同儿戏了!”选门说道:“此非卑职的明达,实赖林元抚孝廉襄助之力。”选门以后到处替林公揄扬。关抚张思诚慕林公才名,延入幕府,办理折奏。张抚知林公有断狱奇才,遇有疑案,必与公商酌办理。旋有龙溪巨绅郭太史晋谒张抚,面禀龙溪迭出盗案,郭家也屡次失去珠玉金银,请张抚严限破案,以靖地方。张抚即饬漳州知府李栋勒限严缉。
  日久一无所获,被盗绅商具禀向抚辕申诉,陆续不绝共有二十七起,失赃俱在万金以外。张抚与林公磋商办法。林公答道:“龙溪为漳州府治,富商极多,以致剧贼生了觊觎之心,既经勒限追缉,案仍不破,惟有选派名捕,不动声色,密往该县踩缉。闽清有捕役童顺,历破巨案,才识过人,谅能胜任。”张抚即命林公致函闽清知县谢选门,传命童顺到省,听候差遣。
  童顺年纪已有五十多,本已退卯;选门得了林公手书,便将童顺唤到签押房,说明就里,童顺只好答应。带着两个副手,同到省中,上辕门报到,见过了抚台,张抚说明龙溪劫案,发下捕盗文书,命他秘密往拿。林公吩咐了童顺几句,退出即同副手扮作小贩,赶往龙溪城内,落了客店,日间睡觉,夜间分途查缉。两个副手专向大中人家左右逻守,一连数日,毫无影响。童顺预料此案。必非寻常盗贼所为,或竟与公门中人有关,因此注意几座衙门,每晚在府署县署及武衙门左右,来往密查。
  那一夜三更时分,正走到府署后面,瞥见一人迎面而来。
  急闪身墙角,暗中窥视,只见身穿蓝绸袍,面貌看不清楚,走路的模样颇觉大方。当时不敢冒昧下手,蹑足远远跟着。见他行至一座巨宅后止步,其地有井一口。那人解下蓝袍,用带扎缚,垂于井中,里边却现出一身皂色夜行衣靠,踅至高墙下,使个旱地拔葱家数,将身一跃,身轻若燕,已上墙头,接着向下一跃,人影全无。童顺自知年老力衰,不敢上墙追捕,潜伏在墙下守候。正自思打量捉拿飞贼的方法,沉思了半晌,忽见眼前一闪,那人已从墙上跃下,背上负一小包,走到井边,取出蓝袍,飞步而走。童顺紧紧跟随。直到府衙左近,那人忽抄到后门围墙跟首,将身一蹲,似乎又想跃入府中。童顺到此,心中已有八分明白,暗想府衙重地,被他人蹿入,就难以追捕,于是乘那人向上跃起之时,把手一扬,一飞蝗石正中那人脑壳,再看时已跃入府衙围墙去了。
  童顺对于此事,早有成竹在胸,便回到客店,和两个副手说明飞石伤盗情形,商议捕拿方法。两副手主张日间到府前密查,如见有伤头人走出,即可动手拿捉。童顺说道:“此计不妥。倘该盗因伤头潜匿不出,岂非白吃辛苦?还是去禀见县太爷说明经过情形,请他做主,定能水落石出。”计议已定,童顺还防剧盗潜逃,即遣副手至府前茶坊中逻察,自己径投龙溪县衙门,禀见知县苏希东,说明来意。
  希东为了许多盗案不破,已受了革职留任的处分,现在听得案情已有端倪,正是喜出望外,立刻同至府衙请见。门役入内禀报,不多时出来回说,本府大爷有病挡驾。希东听说,甚觉可疑,就对门役说:“今日实有要公,必须面见,还望再去通报,并且本县素精医道,还可替你们老爷治病呢!”门役不敢怠慢,入内禀白,李太守便说内花厅相见。门役出来,引希东到了内花厅,行过了礼,希东便随意回了两桩公事,一面冷眼看太守时,只见他冠帽之内,缠有白布,一角露在外面,面部稍现浮肿,不似内病,心中已知他是额受石创所致,有八九分料到,只因身为下属,不敢冒昧行事。一面又替李太守诊脉,随意定了一张方案,只说是略受感冒,并无妨碍,数日即当痊愈,随即告辞而出。回到县衙,便传见童顺,告知一切。大家一计议,使定下一策,要捉拿积案如山的剧贼。
  欲知如何下手,剧贼是谁,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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