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小说选集>> 歐·亨利 O. Henry   美國 United States   一戰中崛起   (1862年九月11日1910年六月5日)
歐·亨利小說選
  主要作品
  《咖啡館裏的世界公民》、《財神和愛神》、《麥琪的禮物》、《證券經紀人的浪漫故事》、《帶傢具出租的房 間》、《包打聽》、《警察與贊美詩》、《愛的犧牲》、《姑娘》、《醉翁之意》、《二十年以後》、《小熊約翰·湯姆的返祖現象》、《叢林中的孩子》、《鬧劇》、《慈善事業數學講座》、《幾位偵探》、《雙料騙子》、《緑色門》、《婚姻手册》、《心與手》、《布萊剋·比爾藏身記》、《索利托牧場的衛生學》、《吉米·海斯和繆裏爾》、《催眠術傢傑甫·彼得斯》、《最後一片葉子》、《華而不實》、《黃雀在後》、《提綫木偶》、《五月是個結婚月》、《市政報告》、《沒有故事》、《比綿塔薄餅》、《公主與美洲獅》、《心理分析與摩天大樓》、《托尼婭的紅玫瑰》、《我們選擇的道路》、《虎口拔牙》、《刎頸之交》、《兩位感恩節的紳士》、《沒說完的故事》、《汽車等待的時候》、《生活的波折》、《女巫的面包》等等。
  
  從題材的性質來看,歐•亨利的作品大致可分為三類。一類以描寫美國西部生活為主;一類寫的是美國一些大城市的生活;一類則以拉丁美洲生活為對象。這些不同的題材,顯然與作者一生中幾個主要生活時期的不同經歷,有着密切的關係。而三類作品當中,無疑又以描寫城市生活的作品數量最多,意義最大。
  
  歐•亨利思想的矛盾和他作品的弱點,與他的創作環境有極大關係。即使在他已經成名,受到讀者廣泛歡迎的時候,他的生活也依然經常處於拮据狀態。他曾經直言不諱地說:我是為面包而寫作的”。
  
  歐•亨利因為他本身是一個窮苦的人,因此他的文章主人公大多是一些貧窮的勞動人民,充滿了對勞動人民的同情。我認為,歐•亨利的小說之所以讓我喜歡,是因為他的小說,我們往往猜不出結果是什麽,而真正的結果會讓我們難以置信,這也說明了他豐富的想象力,歐•亨利的小說語言很生動而且很精練,他的短篇小說一開始就抓住了我們的興趣和註意力,小說中除了文字的幽默詼諧之外,總有一些讓費人猜測的地方,他常常讓我們以為以邏輯思維就可以猜到的結局,卻往往情節一轉,使故事的結尾變的出人意料卻又合情合理《歐•亨利》的短篇小說內容很多:其中多為描寫一些小人物,描寫美國西部牧場,描寫那些死要面子,成天做白日夢的小職員,以及一些城市的騙子,和對拜金主義者的嘲諷。儘管歐•亨利對於社會現狀總有不滿,可他也沒有放棄希望,因此,悲慘的故事和人物總會有一個相對比較好的結局,也讓我們深深的體會到微笑裏的辛酸,諷刺裏的悲哀和無可奈何。
  歐·亨利-寫作特徵
  
  歐·亨利的小說通俗易懂,其中無論發生了什麽,發生在何處,也無論主人公是何等人物,他的故事寫的都是世態人情,並且易有濃郁的美國風味。一般說來,驅使人們行動的欲望和動機是相當復雜的,但是歐·亨利人物的思想相對來說卻都比較簡單,動機也比較單一,矛盾衝突的中心似乎都是貧與富。這一方面大概因為美國是個平民社會,不存在天生高人一等的貴族階級,既然金錢面前人人平等,貧富就成了社會的主要矛盾。另一方面,此時正值美國內戰後的“鍍金時代”,拜金主義盛行,坑蒙拐騙樣樣齊全,貪污舞泛濫成災,似乎衹人能賺到錢便是成功,並不問問錢的來歷是否清白合法,難怪金錢的占有程度便成了人們關註的中心,與歐·亨利同時代的馬剋·吐溫說得好:“在世界上任何地方,貧窮總是不方便的。但衹有在美國,貧窮是恥辱。”歐·亨利筆下的蕓蕓衆生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金錢主宰的世界中,他們的處境動機,他們的的喜怒哀樂,大都與金錢的占有有關,所以歐·亨利描繪的世態人情,無論是善是惡,都有某種美國式的單純。
  
  歐·亨利小說中感人至深的落魄的小人物在艱苦的求生環境中,仍能對他人表現出真誠的愛與關懷,作出難能可貴的犧牲。為了給丈夫購買一條白金表鏈作為聖誕禮物,妻子賣掉了一頭秀發。而丈夫出於同樣的目的,賣掉金表給妻子買了一套發梳。儘管彼此的禮物都失去了使用價值,但他們從中獲得的情感是無價的。為了鼓勵貧病交加的年輕畫傢頑強地活下去,老畫傢於風雨之夜掙紮着往墻上畫了一片永不凋落的常青藤葉。他為自己的傑作付出生命的代價,但青年畫傢卻因此獲得勇氣而活了下來。一個富人已經淪落到挨餓的地步,但他堅持履行自己的一年一度在感恩節請窮朋友吃飯的職責。而剛吃飽飯的窮朋友為了使對方滿意,也忠實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他們各自作出犧牲,為的是給他人一點安慰。所有這些都未必稱得上轟轟烈烈的大事,而是小人物們日常完成的小事,但正在這些小事上,他們達到了善,達到了自己精神境界的至高點。
  
  歐·亨利對惡具有同樣的敏感,他把美國這個名利場上的把戲看得十分透徹,那些“叢林中的孩子們”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巧取豪奪,行的都“叢林法則”。殘忍遇到狠毒,小騙碰上大騙,強盜騙子縱然高明,卻仍然鬥不過金融傢,華爾街的經紀人是决不手下留情的,更可悲的是,在這種對財富的角逐中,人們的靈魂受到腐蝕,年輕的姑娘明明在飯館當出納員,卻偏偏裝腔作勢,假冒名門望族。忙忙碌碌的經紀人竟然忘了昨夜的新婚,嚮妻子再一次求婚。在一個金錢萬能的世界裏,父親的財神可以在最關鍵的時刻製造一起交通堵塞,從而使獨生子獲得未婚的機會,愛神對此衹能甘拜下風。
  
  不過,歐·亨利筆下的善與惡並不那麽截然分開,涇渭分明,它們之間有着一個廣阔的中間地帶,其中存在着良心發現,幡然悔悟,重新做人的種種可能性。决定洗手不幹的保險箱盜竊犯為了救出不幸把自己反鎖在保險庫裏的孩子,當衆拿出自己的看傢本領,準備着跟警察再去蹲監獄。一個自慚形穢,背棄了情人男人,畢竟還能盡自己的努力,讓青梅竹馬的姑娘斷了對他的思念,快快活活地去重新開始生活。
  
  歐·亨利的成功主要在於他善於捕捉和把握生活中的典型場面,在一個個生活的片斷裏,處於兩難中的主人公必須面對抉擇,這時不僅能集中刻畫人物心理,也能充分展示生活中固有的矛盾。再加上歐·亨利具有把情節剪裁得恰到好處的本領,因而能在很短的篇幅內達到一種思想與藝術相結合的完美效果,給人以強烈的印象,而這也正是短篇小說成功的關鍵。
  
  歐·亨利的小說在藝術處理上的最大特點就是它們的“意外結局”。情節的發展似乎明明朝着一個方向在發展,結果卻來個出其不意。這意外的結局一般說來是比較令人寬慰的,即便是悲哀的結局,也常包含着某種光明之處,這就是所謂“帶淚的微笑”。像《帶傢具出租的房間》這樣的悲劇在歐·亨利的筆下是很少發生的。然而,意外的結局不能不經常依賴於某種偶然性,而太多的偶然性又不能不與現實産生距,所以“意外結局”一面使歐·亨利的小說顯示得趣味盎然,同時也使它們缺乏深度。
  
  兩難的處理和意外的結局往往産生令人啼笑皆非的幽默效果,在歐·亨利的小說中,幽默是貫穿始終的,有的專門是為幽默而幽默的。綁架孩子的歹徒被頑童折磨得苦不堪言,寧可倒貼錢把孩子護送回傢。幽默傢被近日復一日地製造幽默,竟變成了一個心力交瘁的吸血鬼,最終在殯儀館的後房中纔得以告別塵世的愚蠢,重新恢復了一個正常人的知覺。歐·亨利顯然是把自己視為一個幽默傢,他在《幽默傢自白》中寫道:“我的笑話的性質是和善親切的,絶不流於諷刺,使別人生氣。”這句話也適用於歐·亨利本人,他諷刺,但不流於諷刺,他的嘲諷和幽默通常是善意的,有時能令人震驚地揭示出人生的真諦,如《生活的陀蠃》和《鐘擺》那樣,它們體現了歐·亨利透視生活的能力。歐·亨利的語言本身也充滿了誇張和幽默,而幽默能直到淡化事物悲劇性的作用,使大衆讀者更能接受。
  
  近百年來,歐·亨利的小說在全世界一版再版,始終擁有大量的讀者,足見其作品的生命力。1918年,美國設立一年一度的“歐·亨利紀念奬”,專門奬勵短篇小說的成就。歐·亨利的名字早已和短篇小說的創作,和小人物的悲喜連在了一起。
  歐·亨利-後世影響
  
  1910年,歐·亨利因肝硬化去世。他去世九年後,有人設立了“歐·亨利奬”,一年頒奬一次,以表彰優秀的短篇故事。每年五月,位於奧斯汀的“歐亨利博物館”還會舉辦“世界雙關語錦標賽”。
  歐·亨利-作品花絮
  
  《最後一片葉子》
  經過一夜凄風苦雨的吹打,第二天,常春藤上衹剩下了一片葉子,那是最後的一片葉子了。憂鬱無助的她凄涼地說,當最後的那片葉子凋落時,她也就死了。為了喚起她戰勝疾病的自信,她的另一位窮畫傢朋友鼓勵她、無微不至地關懷她,但都無濟於事。因為她將自己的精神和希望寄托在最後的那片葉子上。在接下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裏,她們樓下的一個窮苦的老畫傢不顧年邁體弱,冒雨在常春藤下的墻上畫了一片藤葉。這位老畫傢一生不得意,但他總是說他會畫一幅傑作的,就是這幅傑作——那片永不凋零的常春藤葉增強了她的精神力量,當年輕畫傢慢慢康復時,老畫傢卻不幸染病身亡。
  
  《警察和贊美詩》
  一無所有、露宿街頭的流浪漢索比為了應對即將來臨的嚴鼕,千方百計地想犯點法,以求達到他的企圖:去布萊剋維爾監獄度過寒冷的鼕天。令人忍俊不禁的是,往往事與願違,他屢次故意犯法,但警察都不抓他,而當他忽然良心發現,準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之時,警察卻不由分說地將他逮捕了。終於達到了他去布萊剋維爾監獄度過嚴鼕的夢想。
咖啡館裏的世界公民
  半夜,咖啡館擁擠不通。我隨意間選坐的一張小桌恰好不為人們所註目,還剩下兩把空椅以誘人的殷勤,伸開雙臂歡迎新擁進的顧客。
   當時,一位世界公民和我同一張小桌,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我真高興,因為我持這種理論,自亞當以來,還沒有過一位真正的屬於整個世界的居民。我們聽說過世界公民,也在許多包裹上見過異國標簽,但那是旅遊者,不是世界公民。
   我提到下面的情景定會引起你的思考——大理石桌面的桌子,一排排靠墻的皮革椅座,愉快的侶伴,稍加打扮的女士們正以微妙而又明顯可見的情趣爭相談論着經濟、繁盛和藝術,小心周到喜歡慷慨的侍者,使作麯傢慌忙不迭的音樂機靈地滿足一切人的口味,還有雜七雜八的談話聲、歡笑聲——假如你樂意的話,高高的玻璃錐體維爾茨堡酒①將躬身到你的唇邊,就像那枝頭上的熟櫻桃搖晃進強盜樫鳥的嘴殼一樣。一位來自英奇·丘恩剋的雕塑傢告訴我,這景象真真是巴黎式的。
   我這位世界公民名叫E·拉什莫爾·科格蘭,明年夏天他將在科尼島②——他對我說,他即將在那兒建立一種新的“力”,並提供國王式的消遣。過後,他的談話便隨同經緯度的平行綫而展開,把巨大的圓圓的世界握在手裏,這樣說吧,對世界了如指掌,又極為瞧不起,世界似乎衹是客飯中黑葡萄酒裏的櫻桃核那般大小。他粗俗無禮地談及赤道,匆匆由這塊大陸轉到那塊大陸,他嘲笑那些地區,用餐巾抹掉狂濤巨浪。他把手一揮,談起了海德拉巴幫③的某個東方集市。噗!他會讓你在拉普蘭④滑雪。噓!你在基萊卡希基同夏威夷的土著一起馳騁在浪尖波頂。一轉眼,他拖着你穿過阿肯色州長滿星毛櫟的沼澤,讓你在艾達荷州他那鹼性平原的牧場上炙烤一陣子,然後纔旋風似地帶你去維也納大公們的上流社會。之後,他會給你講到,有一次他在芝加哥湖吹了涼風而感冒,有位年長的埃斯卡米拉人在布宜諾斯艾麗斯⑤又怎樣用丘丘拉草藥熱浸劑纔把他治好。你該緻函“宇宙、太陽係、地球、E·拉什莫爾·科格蘭先生,”一旦寄出,便會覺得信定會交到。
   我確信自己終於發現了從亞當以來的第一個真正的世界公民,我傾聽他縱橫整個世界的宏論,生怕從中發現他僅僅是個環球旅行的地方口音。他的見解决非飄浮不定或令人沮喪,他對不同的城市、國傢和各大洲都是不偏不依,有如吹風和萬有引力一樣自然。
   正當E·拉什莫爾·科格蘭對這小小的星球高談闊論之際,我高興地想起了一位差不多算偉大的世界公民來,他為整個世界而寫作,把自己獻給了孟買⑥。在一首詩中,他不得不說,地球上的城市之間不免有些妄自尊大,互相競爭,“靠這城市撫育着人們,讓他們來來往往,但僅僅依附於城市的折縫之中,有如孩子依附於母親的睡袍一樣。”當他們走在“陌生的繁華街道上,”便會記起對故鄉城鎮是“多麽忠誠、多麽愚笨、多麽令人喜愛,”使他們的名字與故鄉的名字生死與共,緊緊相連。我的興趣被激起來了,因為突然記起了吉卜林⑦的疏忽大意。現在,我已經找到了一個不是由塵埃造就的人,他不是狹隘地吹捧自己的出生地或自己的國傢,如果說褒揚的話,他是在贊美圓圓的整個地球,而與火星人和月球的居民相抗衡。
   關於這類問題的見解是坐在這張桌子的第三轉角處的E·拉什莫爾·科格蘭突然拋擲出來的。科格蘭正在給我描繪西伯利亞鐵路的地形時,樂隊轉成了集成麯。結束的麯調是“迪剋西⑧”,振奮人心的樂麯加快時,幾乎被張張桌子的人們鼓掌聲所淹沒。
   值得花上一段來講講紐約市內衆多的咖啡館每天晚上處處可見的這種引人入勝的場面。成噸的飲料揮霍於闡釋各種理論。有人輕率地猜測,城裏所有的南方人在夜幕降臨之際都趕緊上咖啡館。在北方的一座城市裏如此贊許這種“反叛”氣氛真有點叫人迷惑不解,但並非不可解答。對西班牙的戰爭,多年來薄荷和西瓜等農作物的豐收,新奧爾良的跑道上暴出冷門的獲勝者,由印地安納和堪薩斯的居民所組成的“北卡羅來納社團”舉辦盛大的宴會已經使南方成了曼哈頓的“時尚”。你修剪指甲暗示着你的左手食指會提醒她你是個弗吉尼亞州裏士滿的紳士。呵,當然羅,不過,現在不少女士不得不工作——戰爭,你是知道的。
   正演奏着“迪剋西”,就在這時一位黑發年輕小夥子不知從什麽地方蹦了出來,一聲莫斯比⑨遊擊隊隊員的吼聲,瘋狂地揮舞着軟邊帽,迂回地穿過煙霧,落座於我們桌旁的空椅子上,抽出一隻煙來。
   這夜晚到了打破緘默的時候了。我們當中有人嚮侍者要了三杯維爾茨堡酒,黑發小夥子明白也包括他有一杯在內,便笑了笑,點了點頭。我趕忙問他一個問題,因為我要證實我的一種理論。
   “你不介意告訴我,你是哪兒的人……”
   E·拉什莫爾·科格蘭的拳頭砰一聲砸在桌上,把我嚇得沉默了。
   “原諒我,”他說,“但我决不喜歡聽到這種問話。是哪裏人又有什麽相幹呢?從一個人的通訊地址來判斷人公正嗎?唉,我見過肯塔基人厭惡威士忌,弗吉尼亞人不是從波卡洪塔絲⑩傳下來的,印地安納人沒寫過一本小說。墨西哥人不穿縫口上釘銀幣的絲絨褲,有趣的英國人,揮霍的北方佬,冷酷的南方人,氣量狹小的西方人,紐約人太匆忙,沒能花上一小時在街上瞧瞧雜貨店的獨臂售貨員怎樣把越橘裝進紙袋。讓人真正像人,不要用任何地域的標簽給他設置障礙。”
   “請原諒,”我說,“但我的好奇心不是毫無根據的。我瞭解南方,當樂隊奏起‘迪剋西’時,我喜歡觀察。我相信那位為這衹樂麯喝采特別賣勁、假裝對南方最為忠誠的人一定來自新澤西州的塞考卡,或者在本市默裏·希爾·呂剋昂和哈萊姆河之間。我正要尋問這位紳士來證實我的看法,恰好被你的理論所打斷,當然是更大的理論,我必須承認。”
   現在,黑發小夥子對我說,很明顯,他的思想也是按自己的一套習慣運行。
   “我倒喜歡成為一枝長春花,”他玄妙地說,“長在峽𠔌之巔,高唱嘟——啦盧——拉盧。”
   這顯然過於朦朧了,因此,我又轉嚮科格蘭。
   “我已經圍繞地球走了十二遍,”他說。“我瞭解到厄珀納維剋的一位愛斯基摩人寄錢到辛辛那提⑾去買領帶,我看到烏拉圭的牧羊人在一次“戰鬥小灣”早餐食品謎語競賽中獲了奬。我在開羅、希臘為間房間付房租,在橫濱為另一間付了全年租金。上海的一傢茶館專門為我準備了一雙拖鞋,在裏約熱內盧的賈尼羅或者西雅圖,我不必告訴他們怎樣給我煮蛋。真是一個太小的舊世界。吹噓自己是北方人、南方人有什麽用呢?吹噓山𠔌中的舊莊園的房捨、剋裏夫蘭市的歐幾裏德大街、派剋峰⑿、弗吉尼亞的費爾法剋斯縣或阿飛公寓或者其他任何地方又有什麽用呢?衹有當我們摒棄這些糊塗觀念,即由於我們碰巧出生在某個發黴的城市或者十公頃沼澤地便沾沾自喜的時候,這個世界纔會變得更美好。”
   “你似乎是個貨真價實的世界公民,”我羨慕地說。“不過,你似乎也抵毀了愛國主義。”
   “石器時代的殘餘,”科格蘭激烈地宣稱。“我們都是兄弟——中國人、英國人、祖魯人⒀、巴塔哥尼亞人⒁以及住在考河灣的人都是兄弟。將有這麽一天,一切為自己出生的城市、州、地區或國傢的自豪感將一掃而光,正如我們理當如此的那樣,都是世界公民。”
   “可是,當你在陌生的地方遊蕩時,”我仍堅持道,“你的思想是否會回覆到某個地點——某些親近的和……”
   “從來也沒有這樣一個地點,”E·拉什莫爾·科格蘭毫不在意地打斷我。“這一大塊陸地的世界的行星的東西,衹要稍微把兩極弄平一點,稱之為地球,這就是我的寓所。在國外,我碰到過這個國傢的無數公民被某個地方所束縛。我見過芝加哥人在威尼斯的月夜,坐在鳳尾船上,吹噓他們的排水溝。我見過一位被介紹給英格蘭國王的南方人,他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便把消息通給了那位者——他母親方面的一位姑婆,通過婚姻關係,同查爾斯頓⒂的珀金斯⒃傢的人搭上了關係。我知道一位紐約人被幾個阿富汗的匪徒綁架索取贖金,等他的人送錢去,纔同代理人一道回到喀布爾⒄。
   ‘阿富汗?’當地人通過翻譯對他說。‘呵,不是太慢了,你以為?’‘哦,我不知道,’他說,然後他開始告訴他們關於第六大街和百老匯大街的一個馬車駕駛人的事。我不是固定在直徑不足八千英裏的任何地方。請記下我,E·拉什莫爾·科格蘭,屬於整個地球的公民。”
   我的世界公民作了個誇張的辭別,離開了我,因為他越過閑談、透過煙霧看見某個熟悉的人。因此,衹留下想當長春花的人和我在一起,他屈尊於維爾茨堡酒,再也沒有能力去聲言他在𠔌頂上唱歌的抱負了。
   我坐在那兒,回味着我那明白無誤的世界公民,弄不準怎麽那位詩人沒有註意到他。他是我的新發現,我信賴他。那是怎麽回事呢?“靠這些城市撫育着人們,讓他們來來往往,但僅僅依附於城市的折縫之中,有如孩子依附於母親的睡袍一樣。”
   而E·拉什莫爾·科格蘭卻不是這樣。把整個世界作為他的……
   我的沉思默想被咖啡館另一邊傳來的高聲吵嚷和爭執所打斷。從坐着的顧客頭頂上望過去,我看見E·拉什莫爾·科格蘭和另一個陌生人正激烈搏鬥。他倆像泰坦⒅們一樣,在桌子之間打來打去,玻璃杯砸碎了,人們抓起帽子還來不及躲開便被打翻在地,一位微黑女郎尖聲叫喊,另一位金發女郎卻開始唱《取笑》。
   我的世界公民仍保持着地球的驕傲和名聲,就在這時,侍者們利用著名的飛速楔形結構插入兩個格鬥者之間,硬把他兩個推出了咖啡館,儘管還在抵抗。
   我叫住一位法國侍者麥卡錫,問他爭執的緣由。
   “打紅領帶的那個人”(即我的世界公民),他說,“給惹火了,原因是另一個談起了他出生的那個地方的人行道和供水都太差勁。”
   “哦,”我難為情地說,“那人是個世界的公民——世界公民。他……”
   “原籍是緬因州的馬托瓦姆基格,他說,”麥卡錫繼續道,“他不願再忍受不敲掉那個鬼地方。”
   ①維爾茨堡(Wurzburg):德意志聯幫的中南部城市。在這裏指該地所産的酒。
   ②科尼島(ConeyIsland):美國紐約布魯剋林區南部的一個海濱遊憩地帶,原為一個小島。
   ③海德拉巴幫(Hyderabad):印度原幫名。
   ④拉普蘭(Lapland):北歐一地區名,指拉普人居住的地區,包括挪威、瑞典、芬蘭等國的北部和原蘇聯的科拉島。
   ⑤布宜諾斯艾麗斯(BuenoAyres):阿根廷首府。
   ⑥孟買(Brmbay):印度一城市名。
   ⑦吉卜林〔Joseph Rud-yard Kipling 1865—1936〕:英國小說傢、詩人,1907年獲諾貝爾文學奬。
   ⑧迪剋西(Dixie):美國南北戰爭時期在南部各州流行的戰歌,現仍舊流行。
   ⑨莫斯比(John Singleton Mosly 1833—1916):美國內戰時,南方聯盟別動隊首領。南軍投降後隊伍解散(1865),後加入共和黨,曾任美國駐香港領事(1878—1885)、司法部長助理(1904—1910)。
   ⑩波卡洪塔絲(Pochahontas 1595—1617):北美波瓦坦印第安人部落聯盟首領波瓦坦之女,曾搭救過英國殖民者JohnSmith,與英國移民John Rolf結婚(1614),後去英國(1616),受到上流社會禮遇。
   ⑾辛辛那提(Cimcinnati):美國俄亥俄州西部城市。
   ⑿派剋峰(Pike’s Peak):指科羅拉多州為紀念派剋而命名的山峰。
   ⒀祖魯人(Zulu):居住在南非納塔爾。
   ⒁巴塔哥尼亞人(Patagonian):居住在南美東南部巴塔哥尼亞高原的民族。
   ⒂查爾斯頓(Charleston):美國西弗吉尼亞州首府。
   ⒃珀金斯(Franceo Perkins 1882—1965):美國勞工部長、女社會改革傢,主持製定並實施合理勞動標準法,舉辦失業保險和兒童福利事業,後任文職人員委員會委員。
   ⒄喀布爾(Kabul):阿富汗首都。
   ⒅泰坦(Titan):希臘神話中天神(Llranus)和大地女神(Gaea)之子。●
  
財神和愛神①
  老安東尼·羅剋韋爾是已退休的“羅剋韋爾的尤雷卡肥皂”的製造商兼廠主。他正從第五大街私邸的書房窗口嚮外張望,露齒而笑。住在他右邊的鄰居G··斯凱萊特·薩福剋—瓊斯是貴族俱樂部成員,正從傢裏出來,走嚮等候他的汽車。同往常一樣,他朝這座肥皂宮殿正面的意大利文藝復興式的雕塑侮辱性地皺了皺鼻子。
   “自命不凡的倔老頭兒,你歪什麽!”前任肥皂大王品評道。“你這個外來客內斯爾羅德②一不留心,伊登博物館遲早會把你這老王八收進去。這個夏天,我要把我的房子粉刷成紅白藍三色③,瞧你那荷蘭鼻子能翹多高。”
   安東尼·羅剋韋爾呼喚傭人歷來不按鈴。他走到書房門口,叫道,“邁剋!”那嗓門有如當年曾震破過堪薩斯大草原的蒼穹。
   “告訴少爺一聲,”安東尼吩咐應召而來的僕人說,“叫他出門之前來我這兒一趟。”
   小羅剋韋爾走進書房時,老頭子丟開報紙,光滑紅潤的寬臉盤上帶着慈愛而又嚴肅的神情打量着兒子。他一隻手揉亂了滿頭銀發,另一隻手則把口袋裏的鑰匙弄得響個不停。
   “理查德,”安東尼·羅剋韋爾說,“你用的肥皂是花多少錢買的?”
   理查德離開學校纔六個月,聽了這話微覺吃驚。他還拿不準這老頭子的分寸。這老頭子總是像初入社交界的少女一樣,時不時地問你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大概是六美元一打,爸。”
   “你的衣服呢?”
   “通常是六十美元左右。”
   “你是上流社會的人,”安東尼斬釘截鐵地說。“我聽說現在的公子哥兒都用二十四美元一打的肥皂,穿的衣服突破百元大關。你有的是錢,可以像他們那樣鬍花亂用,但你始終正正經經,很有分寸。現在,我仍舊使用老牌尤雷卡肥皂,這不僅僅是出於感情問題,而且也因為這是最純粹的肥皂。你花十美分以上買一塊肥皂,買的衹是蹩足香料和包裝招牌。不過,像你這個年紀,有地位有身分的年輕人用五十美分一塊的肥皂也夠好了。正如我剛纔所說,你是上流社會的人。人們說,三代人才造就一個上流人物。他們錯了。有了錢辦什麽事都很靈便,就像肥皂的油脂一樣潤滑。錢使你成了上流人物。啊,差點也使我成了上流人物。不過,我幾乎同住在我們兩邊的荷蘭佬不相上下,語言粗俗,行為古怪,舉止無禮。他們兩個晚上連覺也睡不着,因為我在他們中間購置了房地産。
   “有些事情即使有了錢也辦不到,”小羅剋韋爾相當抑鬱地說。
   “現在別那麽講,”老安東尼驚愕地說。“我始終相信錢能通神。我查遍了百科全書,已經查到字母Y,還沒有發現過金錢辦不到的事;下星期我還要查補遺。我絶對相信金錢能對付世上的一切。你倒說說,有什麽東西是錢買不到的吧。”
   “舉個例吧,”理查德有點怨恨地說,“有錢也擠不進排外的社會圈子。”
   “啊哈!是這樣嗎?”這個萬惡之源的金錢擁護者雷霆般地吼道。“告訴我,要是首批阿斯特人④沒錢買統艙船票到美國來,你的排外社會圈子又會在哪兒呢?”
   理查德嘆了嘆氣。
   “這正是我打算要給你談的事,”老頭子說道,聲音緩和了下來。“我叫你來就是為了這個。最近,你有點對勁,孩子。我已經註意觀察你兩個星期了,說出來吧。我想,在二十四小時內,可以調動一千一百萬美元,房地産還不算。要是你的肝病發了,《逍遙號》就停泊在海灣,而且上足了煤,兩天時間就可以送你到巴哈馬群島⑤。
   “你猜得不錯,爸;相差不遠啦。”
   “啊,”安東尼熱情地問,“她的名字叫什麽?”
   理查德開始在書房來回踱步。他這位粗魯的老爹爹如此關切同情,增強了他講實話的信心。
   “幹嗎不嚮她求婚呢?”老安東尼追問道。“她一定會撲進你的懷抱。你有錢,人又漂亮,又是個正經小夥子。你的兩手幹幹淨淨,從沒沾上一點兒尤雷卡肥皂。你又上過大學,不過那點她不會在意的。”
   “我一直沒有機會呀,”理查德說。
   “製造機會嘛,”安東尼說。“帶她上公園散步,或者駕車出遊,要麽做完禮拜陪她回傢也可以。機會,多的是嘛!”
   “你不知道現在社交界的狀況,爹。她是社交界的頭面人物之一,她的每小時每分鐘都在前幾天預先安排妥當了。我非要那個姑娘不可,爹,否則這個城市會變成腐臭的沼澤,使我抱恨終身。我又無法寫信表白,不能那麽做。”
   “呸!”老頭兒說。“你是想對我說,我給你的全部錢財都不能讓一個姑娘陪你一兩個小時嗎?”
   “我開始得太晚了。她後天中午就要乘船去歐洲待兩年。明天傍晚,我能單獨和她待上幾分鐘。現在,她還住在拉齊蒙特的姨母傢,我不能到那兒去。但允許我明天晚上坐馬車去中央火車站接她,她乘八點半到站的那趟火車。我們一道乘馬車趕到百老匯街的沃拉剋劇院,她母親和別的親友在劇院休息室等我們。你以為在那種情況下,衹有六到八分鐘,她會聽我表白心意嗎?决不會。在劇院裏或散戲之後,我還有什麽機會呢?根本不可能。不,爸,這就是你的金錢解决不了的難題,我們拿錢連一分鐘也買不到;如果可能的話,富人就會長生不老了。在蘭特裏小姐啓航之前,我沒希望同她好好談談了。”
   “好啦,理查德,孩子,”老安東尼快活地說。“現在,你可以去俱樂部玩了。我很高興你的肝髒沒鬧毛病,不過別忘了常常去神廟,給偉大的財神爺燒香跪拜求保佑。你說錢買不到時間嗎?唔,當然,你不能出個價錢,叫永恆包紮得好好的給你送到傢門口,但是,我已經見過,時間老人穿過金礦時,被石塊弄得滿腳傷痕。”
   那天晚上,一個性情溫和、多情善感、滿臉皺紋、長吁短嘆、被財富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女人,埃倫姑媽來看望她的弟弟。安東尼正在看晚報。他們以情人的煩惱為話題議論開了。
   “他全告訴我啦,”安東尼說着,打了一個呵欠。“我告訴他,我在銀行的存款全都聽他支配,可他卻開始貶責金錢,說什麽有了錢也不管用。還說什麽十個百萬富翁加在一起也不能把社會規律動上一碼遠。”
   “哦,安東尼,”埃倫姑媽嘆息說,“我希望你別把金錢看得太重了。涉及到真情實感,財富就算不了一回事。愛情纔是萬能的。要是他早一點開口就好啦!她不可能拒絶我們的理查德,衹是我怕現在太遲了。他沒有機會嚮她表白。你的全部錢財都不能給兒子帶來幸福。”
   第二天傍晚八點鐘,埃倫姑媽從一個蛀蟲斑斑的盒子裏取出一枚古雅的金戒指,交給理查德。
   “今晚戴上吧,孩子,”她央求說。“這戒指是你母親托付給我的。她說,這戒指能給情人帶來好運,囑咐我當你找到意中人時,就把它交給你。”
   小羅剋韋爾鄭重其事地接過戒指,在他的小指上試了試,衹滑到第二指節就不動了。他取下來,按照男人的習慣,把它放進坎肩兜裏,然後打電話叫馬車。
   八點三十二分,他在火車站雜亂的人群中接到了蘭特裏小姐。
   “我們別讓媽媽和別人等久了,”她說。
   “去沃拉剋劇院,越快越好!”理查德按她的意願吩咐車夫。
   他們旋風般地從第四十二街嚮百老匯街駛去,接着通過一條燈火繁若星辰的小巷,從光綫幽暗的緑草地段到達燈光耀眼、陡如高山的建築區。
   到第三十四街時,理查德迅速推開車窗隔板,叫車夫停下。
   “我掉了一枚戒指,”他下車時抱歉似地說。“是我母親的遺物,我悔不該把它丟了。我耽誤不了一分鐘的,我明白它掉在哪裏的。”
   不到一分鐘,他帶着戒指回到了馬車裏。
   但就在那一分鐘裏,一輛城區街車停在了馬車的正前方,馬車試圖往左拐,又被一輛郵車擋住了。馬車夫朝右試了試,又不得不退回來,避過一輛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那兒的搬運傢具的馬車。他想後退,也不行,衹得丟下僵繩,盡職地咒駡起來。他給一夥糾纏不清的車輛和馬匹封鎖住了。
   交通阻塞在大城市並不稀罕,有時突然發生斷絶往來。
   “為什麽不趕路啊?”蘭特裏小姐心煩意亂地問。“我們要趕不上啦。”
   理查德起身站在馬車裏,望了望四周,看見百老匯街、第六大街和第三十四街的交叉口那地段給各式各樣的貨車、卡車、馬車、搬運車和街車擠得水泄不通,有如一個二十六英寸腰圍的姑娘硬要紮一根二十二英寸的腰帶一樣。而且在這幾條街上還有車輛正飛速駛來,投入這一難分難解的車陣、馬陣之中,在原有的喧囂之中,又加進了新的咒駡聲和吼叫聲。曼哈頓的全部車輛似乎都擠壓在這兒了。人行道上擠滿了看熱鬧的紐約人,成千上萬,其中資格最老的人也記不清哪次的阻塞規模能與之媲美。
   “實在對不起,”理查德重新坐下時說,“看樣子我們給堵死了。一小時之內,這場混亂不可能鬆動,都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掉戒指的話,我們……”
   “讓我瞧瞧戒指吧,”蘭特裏小姐說。“既然無法可想,我也不在乎了。其實,我覺得看戲也無聊。”
   那天晚上十一點鐘,有人輕敲安東尼·羅剋韋爾的房門。
   “進來,”安東尼叫道,他穿着一件紅睡衣,正在讀海盜驚險小說。
   走進來的是埃倫姑媽,她的樣子好像一位頭髮灰白的天使錯誤地留在了人間。
   “他們訂婚了,安東尼,”她平靜地說。“她答應嫁給我們的理查德。他們去劇院的路上堵了車,兩小時之後,他們的馬車纔脫了睏。”
   “哦,安東尼弟弟,別再吹金錢萬能了。一件表示真誠愛情的信物——一隻小戒指象徵着海枯石爛心不變、金錢買不到的一往深情,這纔是我們的理查德獲得幸福的根由。他在街上把戒指掉了,便下車去找。他們重新上路之前,街道給堵住了。就在堵車的時間,他嚮她表白了愛情,最後贏得了她。比起真正的愛情來,金錢成了糞土,安東尼。”
   “好呵,”老安東尼說。“我真高興,孩子得到了他想要的人。我對他說過,在這件事上,我不惜付出任何代價,衹要……”
   “可是,安東尼弟弟,在這件事上,你的金錢起了什麽作用呢?”
   “姐姐,”安東尼·羅剋韋爾說,“我的海盜正處於萬分危急的關頭,他的船剛被鑿沉,他太重視金錢的價值而决不會被淹死的。我希望你讓我繼續把這章讀完。”
   故事本該在這兒打住了。我跟你們一樣,也熱切地希望如此。不過,為了明白究竟,我們還得刨根問底。
   第二天,有個兩手通紅、係着蘭點子領帶、自稱凱利的人來找安東尼·羅剋韋爾,立刻在書房受到接見。
   “唔,”安東尼說,伸手去拿支票簿,“這一鍋肥皂熬得不壞。瞧瞧,你已經支了五千美元現款。”
   “我自己還墊了三百塊哩,”凱利說。“預算不得不超出一點,郵車和馬車大多付五美元,但卡車和雙馬馬車提高到十美元。汽車司機要十美元,載滿貨的二十美元。可表演得真精彩啊,羅剋韋爾先生?真幸運,威廉·阿·布雷迪⑥沒有光臨那場戶外的車輛場景,我不希望威廉忌妒得心碎。根本沒有排練過呀!夥計們準時趕到現場,一秒鐘也不差。整整兩個小時堵得水泄不通,連一條蛇也無法從格裏利⑦塑像下鑽過去。”
   “給你一千三百美元,凱利,”安東尼說着,撕下一張支票。“一千美元是你的報酬,還你三百美元。你不至於看不起金錢吧,是嗎?凱利。”
   “我嗎?”凱利說。“我能揍那發明貧睏的傢夥。”
   凱利走到門口時,安東尼叫住了他。
   “你註意到沒有,”他說,“在交通阻塞那兒有個赤身露體的胖娃娃⑧手拿弓箭在亂射嗎?”
   “怎麽,沒有呀,”凱利莫名其妙地說。“我沒註意到。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也許我還沒有趕到那兒,早已把他收拾了。”
   “我想,這個小流氓是不會到場的,”安東尼咯咯笑道。“再見,凱利。”●
   ①archer:弓箭手,但在這裏指羅馬神話中的cupid(愛神)。他赤身露體,長着雙翅,手執弓箭。
   ②nesselrode,指karl robert nesselrode (1780—1862) k.r. 內斯爾羅德:德籍俄羅斯傢。
   ③紅、白、藍三色:指荷蘭國旗的顔色。
   ④astor(阿斯特):指john robert astor (1763—1848), 原為德國人,後遺居美國,成為美國皮毛商富豪兼金融傢。
   ⑤the babamas:拉丁美洲的巴哈馬群島,為著名的旅遊勝地。
   ⑥威廉·阿·布雷迪:美國著名的劇院經理。
   ⑦greeley格裏利,指horace greeley(1811—1872), 美國新聞記者、作傢、編緝、傢、紐約論壇報的創始人。
   ⑧胖娃娃:指愛神cupid。
  
首頁>> >> 小说选集>> 歐·亨利 O. Henry   美國 United States   一戰中崛起   (1862年九月11日1910年六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