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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
  我初见贝贝,她递给我一杯药。确切的说,是药茶。
  
  难得周末午后无事,我去湾仔会展中心新翼旁边望海,有展览,便进去看。忘记了展览名,大约是什么创新科技之类,有城中好几间大学的摊位。我从X大的科技发展部走过,横着伸出一只茶杯。 " 要不要试试? " 抬头,看见一个女生,似笑非笑地。纸杯里是象茶的东西,袅袅冒着热气,我怕人家拿久了烫手,接了过来。
  我初见贝贝,她递给我一杯药。确切的说,是药茶。
   难得周末午后无事,我去湾仔会展中心新翼旁边望海,有展览,便进去看。忘记了展览名,大约是什么创新科技之类,有城中好几间大学的摊位。我从X大的科技发展部走过,横着伸出一只茶杯。 " 要不要试试? " 抬头,看见一个女生,似笑非笑地。纸杯里是象茶的东西,袅袅冒着热气,我怕人家拿久了烫手,接了过来。
   闻到药味。 " 是我们研究的药茶。 " 见我皱眉,她说: " 不怕的,喝一点试试? " 我抿了一小口,苦的。我皱了皱眉头望着她,说: " 加了中药?我不爱喝药,苦。 " 她对着我笑: " 药当然是苦的。我们如果做了出去卖,肯定是要加糖的。这是成份表,你拿去看看? " 说毕递给我一摞材料。我放下茶杯,接过材料正要读,她指指旁边的椅子,对我说 " 可不可以坐到那边去读?这里怕会挡着人呢。 " 我也走得累了,便坐到椅子上去,没什么心思读她那介绍,就坐在那里养神。她也不理会我,站在那里派她的茶。
   过一阵她回头看见了我 "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没走? " 我笑说: " 不知你还有什么安排。是否要我买茶呢?或是,入股什么的。 " 闻此言她笑得花枝乱颤,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 一杯茶就敢叫你入股?做什么梦呢!要不要喝茶?我们去那边买正式的茶去。 " 她弯腰,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是她的姓名牌子,她叫黄贝贝。她大约是站得累了。
   我们走过去茶水摊买了咖啡喝,坐在那里聊天。其实我不爱主动与陌生人聊天,但是这个黄贝贝让我感到新鲜兼且放松。
   她是X大的学生,今天来是帮忙看档的。 " 你无拍拖。 " 她笑望着我,直直地说,她的牙齿很白。我说: " 很明显么? " 她说: " 星期天,一个人来这里逛,不看表不看电话不在乎时间,定是无牵挂的。 " 我说: " 不可以牵挂只在心里么? " 她扬扬眉毛: " 嗯,不大可能。你的神气太轻松淡定,不似那种。 " (呵等了这样长久,早不急了)我对她说 " 我也不见你等电话。 " 黄贝贝笑 " 哈,我为什么等?我是主动打的。 " 她拿出手机,打之前问忽然问我: " 你的电话多少号? " 我疑惑 " 你不是打给你男友吗? " 她说 " 我们以后可不可以联络? " 我告诉了她我的电话,她按入她的手机。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必定是他打来。
   她一扬头,以眼眉笑对我似说 " 看,他自动打来了 " ,挥手对我做 bye-bye 手势,我对她挥挥手。她转身欲行,忽又回过头来,问: "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没 save 你入电话簿呢。 "
   " 程如锦 " 。
   " 呵呵呵,程如锦… bye! " 她笑(笑我的名字?)着走了。
   回家后想起没问她的号码,并且,我怎么这么容易就给了一个陌生人我的号码?我常常觉得我的名字难写,且有点俗;睡在床上想,希望黄贝贝不要以为这名字俗才好。
   过几星期我收到贝贝的电话,她在夜晚十一点忽然打电话来,说想吃宵夜,问我可有兴趣同她一起出去吃。可是,她在大学,我在南区,这么晚。她呵呵笑道: " 哦,原来你住在那里呀。没事了,不来也行。我们聊聊天可以吧…等等,等我做一碗杏仁糊,当宵夜。 " 她放下电话,去了一阵回来。电话里有碗匙轻撞叮当脆响。
   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就问她: " 你男友呢 ? " 想想似乎不妥,加了一句: " 我不是想推托,随便问问,其实我,你可以和我聊天的,不要误会 " 说完我更觉意思缠夹不清,索性闭了口。但是拿着电话的手没却没想放下。
   她在那头哈哈地笑 " 我知道。无需解释啦。…你大概晚上很少出来玩的。要不要试试? " 我说 " 晚上出来玩有什么好的?耽误睡觉。睡觉是美容,对皮肤好。我正是睡眠不够。玩,差不多够了。 "
   28岁的人,不注意皮肤不行。家人移民去了加拿大,我拿了护照,前几年回到香港,在一间律师行做事。我姨妈一家还在港,我喜欢安静,一个人住。有大 case 时难免熬夜,得了闲时只想歪在家里,补美容觉;醒来翻翻闲书,听听音乐,夜晚或是看看影碟,间或接阿宝一个电话,亦不会太晚。熬夜蒲吧等事,25 岁以前尚可做,现在,很少很少。
   她再问 " 要不要试试? " 我应道 " OK。但不是今晚。我12点便要睡觉的。 " 她说 " 当然不是今晚。…下周六我们去南丫岛,你来么? " 我点点头。她说 " 啊? "
   我记起她看不到我点头的,便说: " OK,我来。 "
  贝贝约我周六下午三点在中环码头见,我两点四十五分便到了。站在那里望海,戴着耳筒听收音机。贝贝准时来,拖着一个男子的手,看来那是她的男友。贝贝见船到了便忙着招呼人上船。没与我介绍。他们有十来个人,租了这条船。这些人有些是她的同学,有些是已出来做事的朋友。大部分是成双成对来的。我稍觉有些不自在,然而又说不出什么缘由,不想主动去跟人说话,沉默饮矿泉水,一口口吞落去。Perrier 有气柠檬味水,在舌尖凉凉的。
   船慢慢地驶出维港。人都爬到船顶上坐着看风景。他们邀我,我没有上去。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未坚持。也好,如此我可一人独霸底层甲板。我坐在船头,顶上有时飘来他们的声音,和音乐声。不知谁带来一张《铁达尼号》的电影原音碟在放,好听是好听,对有些讲究意头的我,却不是大吉大利的音乐 - 我们究竟还是在一艘船上 呢。我听见贝贝的笑声,有一点后悔今天的来。
   浅浅的蓝灰色的天上聚着很多云,港岛慢慢远去。仲秋的天气,下午的日光开始渐暗渐淡。远远地有一艘沉重的深灰色的军舰,可能是俄罗斯的;和一些快速经过的游艇,如我们这一艘。
   " 哈罗,在做什么? " 贝贝走过来问,旁边站着那个年轻男子,模样斯文,戴着眼镜,他长得五官端正,对我微笑,眉梢眼角有一点忧郁。
   " 看船。 " 我说,话出了口才觉得这解释很多余。然而闲聊,谁不是无话找话呢。
   " 我介绍你认识,潭聚涛,我男朋友。程如锦。 "
   " 程如锦,你好。 " 我和他握了握手,之后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潭聚涛似乎也不喜言谈,只是对我笑笑,说 " 程如锦,前程似锦,多好听的名字。 "
   " 等一下到了我们先去渡假屋放下东西,跟着去烧烤,再去喝点东西,最后回渡假屋玩,OK。 " 贝贝说道。OK。我和潭聚涛同时点点头。贝贝见得,璨然一笑。
   到得岛上,先去他们租的渡假公寓。三间房间,有简单家具,和一张大床三张单人床,不知十个人怎么睡。他们把行李胡乱堆放下,我没什么行李,得一个背囊,随身背着。
   一群人找到炉头,开始生火,叉鱼叉肉。潭聚涛伺弄着食物,贝贝在他身后看了一会,走过来对我说,嘿,我们去散步可好?我望潭聚涛,问 " 聚涛呢? " 贝贝也望向聚涛,聚涛笑笑说: " 我不去啦,你们去吧,我给你们弄吃的。 "
   我和贝贝往沙滩走。心里有些疑惑,刚才场面的微微尴尬。十月的天气微凉,我们着长裤,贝贝还穿着沙滩鞋,看见涂了银色 polish 的脚趾甲。
   贝贝先望着海,后转过面,对我说 " 我觉得你这个人,怎么和别人不一样的。 " 我问 " 有什么不一样? " 贝贝说 " 你总是必得等人问你问题。不然什么也不说,但是如果被问了,又什么都说,这很有趣。 " 我说 " 那是问的人有趣。 " 话一出口,便觉轻佻,但想收回已晚。贝贝说 " 呵,很快啊,回应得。 " 我不置可否。 " 我可以问吗? " 她点点头, " 为什么把他扔在那边?你们… " " 是。我们有点小问题。 " " 哦什么问题? " 我等她继续,她又不说了。贝贝不开口,我有些惴惴,仿佛窥探室内而被主人见到的客人,想飞檐逃去却动弹不得。我定睛看贝贝,她没有对我笑,而是望 着天。
   她伸出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说 " 看,很漂亮啊 " ,哦,我抬头,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是一轮浅浅的弯月。 " 我们般配吗? " 贝贝忽问。 " 你和聚涛? " 风有些冷,我停了停,说: " 我不太了解呢,怎么说得出? " 贝贝说 " 别人都说我们 般配如金童玉女呢,呵呵,我这样说太缺谦逊。 " 我摇摇头, " 他是靓仔,你,自然也是靓女,但是放在一起,却无金童玉女的感觉。 " 贝贝说 " 你说话这样直的? " 我说 " 或者,是因为我听了刚才你说的话的缘故。因为我知道你们有问题,再看,也不象金童玉女了。 " 我们已经走到沙滩尽头,该折回了。
   寒气渐渐浸上来,从一次次拍岸的水声中。贝贝从背包里拿出件风褛穿上。她边走边缩了缩肩,说 " 我很喜欢聚涛的。 "
   阿宝常对我说 " 我是很喜欢你的。 " 但是喜欢终究是喜欢。我知道。她结婚时,仍是这样对我说。阿宝是快乐女子,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在这一点上她比我强。
   我低着头,看见她的光脚,问道 " 你是不是脚冷? " 贝贝点点头说是。我说 " 我有带多一对棉袜,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拿去穿上。快冬天了,冻,寒从脚起,小心才好。 " 贝贝停下脚步,望着我象望着打岔絮叨阿婆。我顿觉说话之不合时宜。
   " 好呀。 " 她嘴角带笑,说, " 我现在就穿上吧。 " 言毕她已弯腰除下一只鞋,我从背囊里拿出袜子给她。周围无物可倚,她便倚靠着我穿袜。纯白色的棉袜在月光下光洁夺目。我稍感后悔,此举太过私人化,有说不清的暧昧,然而是自己言行冲动,怪人不得了。她也没再把聚涛的话题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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