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對於張國榮來說,衹是那已經過去的孤獨與失落。雖然出生於一個大家庭。父親是香港出名的洋服商。10個兄弟姐妹中他排行最末。父親跟母親感情不合,一年到頭除了節假日,很少歸傢。母親一方面須幫手照料傢裏的生意,一方面卻因自己的婚姻不如意而心情不佳,很少有閑情顧及衆多子女。從小,幾個孩子都和父母分開住。一直關心和照顧張國榮生活的,衹有傢裏的一個傭人六姐。因此,張國榮對自己的父親並沒有什麽感情。而母親與他和兄弟姐妹們同樣有很大隔閡,互相難以溝通,談起話來如陌生人一般客氣。他自己說,和媽咪的關係甚至生疏過一般朋友。反而是從小照顧他的傭人六姐,在張國榮心目中占更重要的地位。張國榮笑言時至今日,母親到他傢玩也還客氣到會問,“可不可以用一下你的洗手間啊?”這對張國榮,實在可說是一個悲哀的諷刺。 童年的家庭境況在張國榮的心裏留下很大的一塊陰影。有人說張國榮的性格中有強烈的“渴望溺愛”的成分,這也許與幼時的缺乏關愛有關吧。父母婚姻的不和諧也傷害了他。從小張國榮就深感婚姻之不可信任,看見別人結婚反而傷心大哭。成年以後張國榮更時時把“婚姻是一種無形的負纍”一類的話挂在嘴邊。“如果相愛,沒有這一紙婚姻證明書,都可以過得很好。如果要分手,有這一紙婚約也改變不了什麽。”這樣徹底的懷疑論,很難說不是由於家庭的影響。 回首童年,“沒有什麽值得我去記憶,沒有什麽值得我去留戀。”張國榮用這樣的話作了總結。 童年,對於多數人金黃色的童年來說,張國榮的童年真如一根羽毛的憂傷,既不是輕,也不是重。 13歲那年,張國榮去英國讀書。第一次離開香港和從小生長的環境,張國榮後來說當時“一點傷感也沒有”。對送行的傢人揮了一次手,就頭也不回地走上舷梯,離開了他度過童年的城市和未曾給予他溫暖的家庭。幾年嚴格而清苦的寄宿生活很快過去了。中學畢業後張國榮順利考入Leeds University,讀紡織專業。選擇這個方向,也許是出於子承父業的考慮。但是大學一年級時,父親突然中風,張國榮返回香港,學業就此中斷,後來也沒再回大學。是傢裏不允,還是自己的選擇,或傢裏經濟狀況不如從前,已不得而知。不久,張國榮與父母關係惡化,從傢裏搬出來自己居住,從此開始了獨立謀生的日子。這段日子對張國榮而言想必十分清苦。為了謀生他嘗試各種職業,包括賣鞋和牛仔褲。經濟上壓力重重而前途一片渺茫。幸而,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參加了一個歌唱比賽,並由此踏上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1977年,張國榮在朋友的勸說下參加麗的電視主辦亞洲業餘歌手大賽,本來衹想玩玩,卻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由此引起人們的註意,與麗的電視簽下5年合約,成為一個綜合性節目的主持人,從此正式進入娛樂圈。此時,他20歲,這5年裏,張國榮一棵幼樹,奮力在挑剔甚至殘酷的娛樂圈發展。 張國榮也確實還稚嫩缺乏磨煉。作為電視主持人,不得好評,唱歌方面,雖然灌錄了兩張唱片,但幾乎沒有受到任何註意。電影上也是無註目之處。這個時期,娛樂圈給予張國榮的,不是喝彩而是羞辱與考驗。張國榮永遠不會忘記他的唱片曾在唱片鋪以一塊錢一張的低價拋售,還有他在臺上表演時觀衆給的噓聲和倒彩。在這個令他消極的時期,他認識了後來一直陪伴他走過十多年時光的唐先生。同時就在每晚去酒吧喝酒時,他也曾一度與一個不知名的女子有很密切的關係。而張國榮真正為對方所傾心時,卻發現這根本是一個衹想圖謀他錢財的騙局。這件事嚴重傷害了他。他在自傳中坦承:“這件事以後,我對女人幾乎失去了興趣。”這也許是他至今未婚,而被人們認為是同性戀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這段時期裏,張國榮也認識了另一個影響他性格的人—陳百強。兩人之間的恩怨是非糾纏隨陳百強的去世也許已被逐漸淡忘。不久前曾有一個報道說張國榮車上放的唱片中有陳百強的《今宵多珍重》。在舊日的旋律裏,張國榮會不會想起古老的故事呢? 早在20世紀70年代張國榮已經與陳百強相識,那時兩人都還是無名小輩。可以說張國榮與陳百強的氣質有一定相似之處,都有一種細緻的敏感,對人對物苛求的完美主義,以及骨子裏醉生夢死的頽廢。不過陳百強性格裏缺少了張國榮的飛揚的自信,而多幾分陰鬱和內斂。相識以後,兩個失意的年輕人很快成為好朋友,常常一起消磨時間。也曾一起拍戲,一起去外地登臺。很快,陳百強以《眼淚為你流》成名之後,兩人之間的友情變得難以維持了。張國榮認為和陳百強在一起讓他更多感到的是屈辱。一起拍戲,總是陳百強演主角,正面角色,張國榮演配角,反面角色。陳百強收到的是觀衆的歡呼和喝彩。屬於張國榮的一份卻是痛恨和辱駡。公平而論,張國榮的演技非陳百強所能企及。他說:“陳百強讓我受了很多委屈。”對這樣尷尬的處境兩人都很不愉快。雙方都很快宣佈不願再與對方合作。兩人友情就此中斷。 1992年陳百強故去後,紅着眼睛的張國榮說:“陳百強始終都是我的朋友。”也許,這衹是兩人心裏的未實現的願望吧。流年似水,衹留下這個古老到已經被人淡忘的故事,靜靜地折射着娛樂圈的滄桑恩怨。失意的日子在感覺裏總是分外漫長。張國榮在等待屬於他自己的一天的到來。他等了很久,而等到的也比他所曾希望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