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手抄艳情>> 西岭雪 Xi Lingxue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71年)
最後的貞節牌坊
  該書以16歲少女小蛇以一塊遮羞布的實際身份嫁入盧府充當第六房小妾為主綫,敷陳故事,藉盧府五房侍妾的凄楚遭際和悲慘命運鞭笞封建夫權族權的罪惡。本書文字##,情節麯折,是繼蘇童《妻妾成群》之後反映宅院生活的又一部難得佳作,本書裝幀精美,全彩印刷。
第一章 納吉(上)
最后的贞节牌坊 第一章 纳吉(上)
  盧四爺不行了。  四爺不行了的秘密是大太太盧鬍氏最先知道的。這說起來有點奇怪,因為四爺至少已經三年沒和大太太同房了,所以他是寶刀未老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按理大太太是不可能知道的。  但是細想想也不奇怪——儘管不同房,大太太卻還是四爺最信得過的貼心人,不但傢中財政大權交給她打理,一幹妾侍兒女也都要聽從太太的指使教訓。盧四爺有五個老婆,但是說到“太太”,卻單指盧鬍氏一人。其餘四房小妾,衹可喚“姨娘”,還說這是旗人的規矩。其實四爺這旗人血統,本來也就不清不楚。但也許正因為不清不楚,纔最要緊在這些細枝末節的行事兒稱呼上落足規矩吧。  不管四爺晚上歇在哪個姨娘房裏,歇前總會到鬍氏住的上房打個轉兒,聊上兩句纔肯走的。每到這個時候,便讓姨娘們忌憚憂慮,不知鬍氏又該嚼舌根子害哪個了。  這一種不動聲色的威脅,往往比着開家庭會時拿傢法的威風還有震懾力,讓鬍府上下四十多口人人自危,個個心驚,背地裏喊盧鬍氏“老葫蘆”,表面上卻不得不畢恭畢敬,小心翼翼,園子裏見到盧鬍氏,大老遠就垂手夾肩,高呼“太太好”。  大太太得了這信兒的第三天頭上,便給四爺出了個好主意:納妾。  四爺納妾,本是大太太生平最傷心痛恨的事兒,比死了爹媽還叫她傷心,進而痛恨老天的不公:憑什麽她一心一意為着四爺,四爺就非要三心二意地對待她呢?不,不是三心二意,是四心五意,因為四爺足足已經納了四房妾了。一房比一房出身低微,一房比一房年輕嬌俏,好像成規矩了:越是窮人傢的女兒,越長得漂亮似的。  要說那四爺也的確是可恨,傢裏放着三四房如花似玉的太太姨娘,還不知足,隔三差五地往那花酒地裏顛狂,散錢無數,買了個“青樓會長”的諢名兒,還自得地很呢,說自己是“財”貌雙全的雙料會長。當初要贖這鳳琴為妾的時候,鬍氏和他狠狠地大鬧了一場.待到鳳琴真進了門,四爺的心倒又淡了,統共沒熱火幾天,竟然又往聚花樓裏顛狂,另外尋花覓草去了。氣得大太太直駡:這纔叫傢花沒有野花香,偷着不如偷不着呢。  不過現在不怕了,四爺這幾年裏淘空了身子,現在就是想顛狂也顛狂不起來了。起先還撐着,輪流在四個姨娘房裏歇,起不來的時候就打個幌子說是纍着了,跟荷花說是娉婷把他淘空了,跟鳳琴又說是荷花前夜裏要了他三四次,跟娉婷自然便說是鳳琴花樣太多……寧肯讓小妾們又嚼又駡地怨他偏心,也不肯丟了面子明說自己倒了旗幟。  但時日久了,點不亮的次數越來越多,眼看撐不下去,便索性不再往各房姨娘屋裏去,衹躲在正房裏嚮鬍氏身上演習,躺着不行坐着,吃藥不行塗藥,乃至手口並用,直到確實發現自己成了曬幹的柿子胖不起來了,這纔着慌,急吼吼地嚮鬍氏討主意。  ”
第一章 納吉(中)(1)
  選美令發下去,真個震驚了青桐縣。有駡盧會長老不正經,半截子入土還墳頭插嫩蔥兒的;有豔羨這本地首富的財勢,起心要把閨女往盧傢門裏送的;有詫異盧四爺虎老雄風在,花心不死的;也難免有從中漁利,保媒拉纖扯皮條兒的……一時間,整個青桐縣為了盧四爺納妾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酒樓茶肆,花街柳巷,無不在議論猜測,關註着到底是個什麽樣如花似玉的閨女會被盧傢的老虎門給吞了。  盧會長人稱四爺,可上頭卻並無一兄半姐,衹是盧傢的獨苗兒一枝。這行四,有說是叔伯子侄通排得出來的數兒,有說四爺年輕時曾和三個情投意合的好朋友拜把子從而行四的,也有傳言說是四爺上頭曾經夭折過三個兄長,為着誠實不欺,故把四爺稱之為四爺的,真根實底沒人說得清。  四爺因着自己人丁孤單,就特別在乎開枝散葉,拼命納妾也是以這一點為理由:最初娶鬍氏過門時,鬍傢曾經把不納妾作為嫁女兒的一條規矩讓四爺立過字據的。然而鬍氏入門五年,一無所出,這便給了四爺納妾的理由。而慧慈也爭氣得很,進門剛半年就替四爺添了大小姐雅詩,雖然衹是個女孩子,可至少證明了慧慈能生養呀。  但三姨娘娉婷自恃才貌雙全,心高氣傲,對盧四爺並不肯主動兜攬,對盧鬍氏也衹是不卑不亢。開始四爺也覺得這樣秀外慧中才貌雙全的姑娘,又能寫又能畫,心性高一點也是該的,因而百依百順,千恩萬寵。但是時日久了,新鮮勁兒過去,便覺不足起來,一次為着什麽小事和娉婷吵起來,便指着鼻子駡:別說你衹是一個私熟先生的女兒,你就是個女狀元,也是老子的胯下之物,神氣什麽?給臉不要臉,真把自己當個人了,是個人你給我掙塊貞節牌坊回來,我就供着你。不然趁早撞死算了。  四位姨娘,四副心腸,既在一個盆子裏搶食,這中間的雞生鵝鬥勾心鬥角也不消說了,真是春夏秋鼕,鬧不完的故事。然而這會兒,她們卻是空前地團结起來,齊齊聚在最晚進門的五姨娘鳳琴屋裏開會——盧府園子裏,除了鬍氏的正房,就屬五姨娘鳳琴的屋子最大,擺設最新,好多傢俱比正房還要新奇精緻呢。一個帶鏡子的梳妝臺,說是法國貨,漆花是白色的,畫着一對光身子的小男孩,長着翅膀,手裏還拿着箭,雖說衹是個小娃娃吧,到底是男娃兒,竟然一絲不挂的,羞人巴拉  荷花便“吃吃”笑起來:“聽說那老……老太太為了老爺,肯下口兒去將就的。”  鳳琴轟天價大笑起來:“老太太?哈,老葫蘆就老葫蘆了,你偏又不敢叫,叫什麽老太太,衹怕老葫蘆要是聽見你叫她‘老太太’,倒比聽見叫她‘老葫蘆’更生氣呢。”  慧慈也笑:“要說對老爺子忠心,咱們四個,還真就是誰也不如老葫蘆的,別說用舌頭舔,你要說把心扒出來塗點血能讓那玩意兒好使,想必她也是肯的。”  娉婷倚在鏡臺邊半晌不言語,這當兒忽然接過話頭去,閑閑地問:“那頭油比桂花香不?”  “香!”  “比茉莉香不?”  “香!”  “比蘭花香不?  “香!”  冷不防娉婷又問:“比荷花香不?”  荷花不在意,脫口而出:“香!”  衆人哈哈大笑,荷花這纔發現中計,不依起來:“三姐不帶這樣兒的,知道你學問好,也不能拿我一個鄉下人逗故事呀。”她的生氣一半是撒嬌一半是認真。這個三姨娘娉婷,仗着自己能寫會畫能言善道,從來瞧不起人,等閑不肯同人聊天,一開口又總是藏着陷阱,尤其喜歡戲弄目不識丁的荷花。因而荷花每每同她講話總是含着一份警惕,縱是這樣,還是會上當,便不由得有點惱了。  鳳琴笑彎了腰,說:“喲,說得可憐見兒的,一口一個鄉下人,難道單你是鄉下人窮苦,我們便都是豪門大戶的千金小姐不成?要真是千金小姐,也落不到這步兒田地去。你鄉下人好歹也有爹娘老子的,好過我長這麽大,連自己姓什麽也不知道,爹媽是誰也不知道,白管老鴇兒叫了幾年的‘媽’? !彼底叛廴Χ炱鵠矗匙恚淹酚偷莞鄞取?BR>娉婷看自己一句玩笑逗出鳳琴傷心來,倒有些悔,岔開話說:“既然大傢都說老爺子沒來過,福管傢又說老爺沒出去過,那麽這些日子他在哪兒歇的夜呢?在老葫蘆屋裏?他們分開幾十年了,這會兒倒又熱火起來?不知你們怎麽說,我反正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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