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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态心理学:忧郁
  这是一本与众不同的关于忧郁症的著作:作者不仅是一位富有盛名的畅销书作家和忧郁症研究者,更特殊的是,他本人就是一位三度饱受重度忧郁哲磨的患者,这使得本书中既有作者大量采访、调查和研究得来的详实材料,也记载了作者刻骨铭心的“忧郁”历程,这段独特的人生经历鼓励作者和每一位读者——怀着大勇气与大智慧,去发掘生活的美丽。
第1节:前言
  前言
  本书的写作历时五年,对我而言,要追溯自己想法的来源,有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要求受访者允许我使用他们的本名发表,因为本名才能赋予故事真实性。尤其在一本以洗刷精神疾病污名为目标的书里,隐藏忧郁症者的真实身份,反而会加剧这种污名,这是要特别注意的。尽管如此,还是有七个人希望在本书的故事中以化名出现,或许他们是有更重要的理由。这几位在书中分别化名为希拉?赫南德兹、弗兰克?鲁沙科夫、比尔?斯坦、丹奎尔?斯特森、萝莉?华盛顿、克劳蒂亚?韦弗和弗雷德?威尔森,他们都是真实的人物,我尽量不改变故事的任何细节。“情绪障碍者支持团体”的会员都使用化名参加聚会,为了保护个人隐私,我只有指名而不道姓。其他的人名则都是真实姓名。
  我让受访者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尽可能地记录下每个细节。但是一般说来,我并没有查证他们所说的事情,也不强求让所有人的故事都严谨连贯。常有人问我,这些受访者是从哪儿找来的?我在书末致谢中提到的许多专家,协助我联络了他们的病人。我在日常生活中遇见的许多人,得知我的写作主题后,主动提供他们丰富的心路历程,其中部分内容十分有趣,后来就成为我的写作材料。1998年,我在《纽约客》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忧郁症的文章,文章发表后不到一个月,我就收到上千封来信。作家格雷厄姆?格林曾说:“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些人借助写作、作曲和绘画,就能够解决精神障碍、忧郁、恐惧等人类天生就有的问题。”我想他非常含蓄地表达了许多人以写作和其他方法来缓解忧郁与恐惧的观点。回复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信件时,我询问几位信中内容特别感人的读者,看他们是否愿意为了这本书而接受访谈。此外,在我参与演讲或聆听的大量座谈会中,也认识了几位曾到心理健康中心求助的人。
  我从未写过一个话题,有这么多人有话要说,而且有这么多人自愿滔滔不绝地说。很不可思议,我轻易地便累积了大量忧郁症的资料。到最后,我觉得在忧郁症的研究领域里,最缺乏的就是综合研究。科学、哲学、法律、心理学、文学、艺术、历史和许多其他的学科,都分别探讨过忧郁症的成因。它在这么多有趣的人身上发生过,出现了这么多有趣的事,并出版成书——惟独在这个国度里,目前还是一片混沌。本书的首要目标是与忧郁症患者站在一起;至于第二个目标,我曾感到难以达到,那就是:条理分明。这就要求尽量接近经验主义,而不是用逸闻趣事随意拼凑而成。 我必须强调的是,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心理学家,甚至连哲学家都谈不上。这是本极个人化的书,也只能如此看待。虽然我为复杂的看法提供解释和说明,但这本书并不试图取代适宜的治疗。
  为了让本书容易阅读,在引用他人所说、所著的资料时,我尽量不使用省略符号,在不违背原意的情况下,我会增减些文字。未经修饰的引文取自于个人访谈记录,这些访谈大多是在1995年至2001年间进行的。
  我采用了可靠的调查统计数字,为求可信,我用的统计数字都是曾被大量传播或经常被引用的。我发现在这个领域里,统计数字常有诸多矛盾之处,而这些统计又常为许多著述者断章取义地用作引人注目的假说的论据。例如,我发现一项重要的研究,显示滥用药物的忧郁症者几乎都只选择兴奋剂;而另一项同样重要的研究,却证明滥用药物的忧郁症者都一致选择鸦片类药剂。许多著述者借统计数字来制造一个神圣不可侵犯、令人作呕的氛围,例如说某些事发生几率有82.37%,似乎比写成某些事发生几率大约是四分之三要来得更明白、更可信。但在我的经验里,这些精细的数字才是一种谎言,它根本不能如此精密地表明所要显示的事实。对忧郁发生频率最精确的说法是,它经常发生,而且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所有人的生活。
  我在写作时,很难不偏袒医药公司,因为在我长大成人后的大部分时间里,父亲就在医药界工作。在此情形下,我认识了许多这个产业的从业人员。现在很多人喜欢指责医药产业从病患身上获取利益,但在我的经验里,这个产业的从业人员既是资本主义者,也是理想主义者——他们精于获取利润,但也乐于为世界带来利益,至少他们促成了治愈某些疾病的重大发现。若没有药厂赞助研究,世间就不可能出现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这种让许多人的生活回归正常的抗忧郁剂。我尽可能在本书范围内写清楚这个产业。父亲在我罹患忧郁症后,开始在他的公司拓展抗忧郁剂的研究领域。他的公司——森林实验室,如今是抗忧郁药物“舒忧”的美国地区代理商。为回避任何利益关系,除非忽略不提反会显得太过刻意或造成误解,否则我不会多谈这项产品。常有人问我,写这本书的过程是否也是一种缓解。我想绝对不是,我的经验与其他写过相同主题的人一样,写忧郁症的文章很痛苦、悲伤、孤独、紧张。不过,一想到这是件可能会对其他人有帮助的工作,我就精神为之一振,而且我所获得的知识,对自己也很有用。我想说明一下,写这本书的愉悦来自于与人交流的乐趣,而非自我表达的治疗式缓解。我以自己的忧郁症开头,然后开始谈其他人类似的忧郁症,接下来是其他人不同形态的忧郁,最后谈到完全不同环境下的忧郁症。书中还记述了我与柬埔寨、塞内加尔和格陵兰岛三地居民相处的故事,以补充一些不同文化对忧郁症的看法。这些地区已有许多相关研究,但鲜为人知。在陌生之地旅行,是一种具有异国风情的冒险,我无法不用传奇式的口吻述说这些奇遇。
  忧郁症,在生物化学和社会等各种因素作用下,以不同的表现方式与不同的名称普遍存在,本书努力触及忧郁症存在的所有时间与地域。如果说,忧郁症是现代西方世界中产阶级才有的痛苦,那是因为在这个社群里,我们突然懂得了如何以细致的新手法来察觉忧郁症,为它命名,解决并且接受它——而不是因为我们对忧郁症本身有任何特权。没有一本书能探讨所有人类痛苦的根源,但是我希望能够通过揭露这些痛苦,来帮助陷于忧郁症的人们获得解脱。我们无法排除所有令人不悦的事物,而且舒缓忧郁症并不表示马上便可获得快乐,但我希望这本书提供的知识可以帮助人们脱离苦痛。
第2节:轻度忧郁症
  第一章 忧郁
  忧郁症并不仅仅等同于一大堆痛苦,但太多的痛苦沉积在内心中,忧郁症就容易发作。
  要重建自我,需要爱、洞察力、努力,还有最重要的——时间,治愈一切顽疾的良药。
  在忧郁中成长的人,可以从痛苦经验中培养精神世界的深度,这就是潘朵拉的盒子最底下那带着翅膀的东西。
  忧郁症并不仅仅等同于一大堆痛苦,但太多的痛苦沉积在内心中,忧郁症就容易发作。哀伤是因为在某种处境下产生了忧郁,而忧郁症则是无处不在的哀伤。愁苦就像秋风吹拂的风滚草(产于美国西部),在地面被折断后随风滚动,却越滚越大,无休无止;不断恶化的情绪又像风吹过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扩散。有一个比喻可以说明哀伤与忧郁症的区别。有人问隐修士圣安东尼,当外表寒伧的天使和伪装成富人的魔鬼出现在他面前时,该如何分辨。修士回答说,他们离去时你心中的感觉是不同的——哀伤就像外表朴素的天使,天使离开时,你会因为感受到他的灵气而变得头脑清楚、意志坚强;而忧郁症是一个恶魔,离开后你只会感到心惊胆颤和意志消沉。
  ■轻度忧郁症
  有人把忧郁症粗略分为轻度忧郁症和重度忧郁症。轻度忧郁症通常一点点出现,较长时间挥之不去,像锈蚀钢铁一样慢慢地啃噬人心。有时因为微不足道的原因引发内心巨大的危机,愁苦将其他情绪都排挤走。忧郁的情绪对于肉体的戕害显而易见:患忧郁症的人通常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忧郁会损伤人的骨骼和心肺功能,会使人的肌肉激烈收缩。忧郁症就像那些痛苦的慢性病一样,之所以令人饱受折磨,主要并不在于发作时的痛苦,而是它往往在消失后才被意识到。轻度忧郁症发作起来,使人觉得熟悉甚至“正常”,于是习惯成自然,你会轻视它,后果则是更加的痛苦!
  女作家维吉尼亚?伍尔芙大约就有这样切身的体会,不然很难如此生动深刻描述出如下状态:“雅各走到窗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他看到窗外有三个穿裙子的希腊人;船员;下等阶层的闲人或忙人,有的闲庭信步,有的快步前行,三两成群,指手划脚。他突然感到郁郁寡欢,也许并不是因为没有人关心他,而是一种发自内心坚信不疑的想法——突然觉得寂寞的不只他一个人,所有的人,都一样寂寞。”维吉尼亚?伍尔芙对短暂无常的人生有超乎寻常的敏锐感受,在《雅各的房间》一书中,她细腻地描述出内心的感受——“她的内心浮出一种奇怪的哀伤,好像时光与永恒穿过她的裙子和背心,浮现出来,她看到人们悲惨地一步步走向毁灭。”这其实就是轻度的忧郁症,但以前人们认为只有默默忍受,直到医生们开始懂得分辨,轻度忧郁症才慢慢有办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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