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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智慧与当下生活:百家讲坛
  本书的主要目的是探讨古老的国学与当下生活的关系。国学不仅仅是固有学术,还包含着现代精神。国学并不是固步自封的僵化体系,而是不断融合其他文明以突破自我的日日新的生命体。国学并不邈远,与我们当下生活息息相关。正如于丹教授所言,国学一旦为我们的生命体验所激活,那温暖的气息便流荡在心灵,让我们每一个人在失落甚至绝望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文化就是拯救自己的一种力量。本书选取百家讲坛当红讲授者的十篇精彩演讲,希望能对读者思考当下生活和国学智慧的关系能有所裨益。
于丹:儒道相济——构筑人格两岸(1)
  于丹1965年生,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教授,知名影视策划人和撰稿人,出版《形象 品牌 竞争力》《于丹心得》《于丹〈庄子〉心得》等著作多部。
  文化基因渗透在我们的血液中,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自己的生命。其实什么是文化?用西方的界定来讲,文化就是人类所有生活方式的总和,用《周易》中的话“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是文而化之,所以文化从来不是静止的、僵死的,文化其实是温暖的、朴素的。
  最近一段时间,有很多朋友对我讲,《论语》太火了,国学太热了。那么我们所谓的国学是什么呢?那就是,若即若离随着你的成长、可以长久品的一些道理。孔子所说的人生历程,而立之年有而立的思想,让我们降低一点,用一生的心去体认。从这一点来这么一句话,在我看《论语》不烫手,也不理论,这种态度我称之为温暖……这是我说的一种态度;第二种态度,我对于中国文化是敬而不畏,也就是说,我们这种敬重之心不仅对于《论语》《庄子》等,而且是对于先前的古代文化,我们对每一次日出和每一次云起,都有一种尊敬,这是一种“敬而远,厚重而博雅”,而对于我们是生命体验对它进行的一次激活,让流荡的气息能够注入我们的生命,让我们每一个人在失落甚至绝望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文化就是拯救自己的一种力量,如此而已。
  今天的文化并不是我们拿出来去写文章、去聊天、去炫耀的东西,所以孔子对他的学生说:“汝君子学,不为小人学。”什么是小人学?在《论语》里小人之学唯独哉,也就是说,小人之学,或者是后生这种学位,汝而出乎口,而君子学,学了之后,能够传而言,不乎使之,变成你的气息流荡。孟子“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天地正气能不能基于一身,这种养气是我们涵养文化的一生,以貌取人,举手投足之间,变为你的一种生活方式,你的一种价值判断。而在其中,我们已经很难分出来孰为儒孰为道,这是我今天介入的命题,在我们思想中不要把儒和道分开,这关乎一种方法论。我们从上个世纪,一直习惯于两个方法论,我们一直以A、B两个当中,有一个是正确,有一个是错误;我们一直以为是非黑即白、非男即女等等。
  我们终于迎来价值多元化的时代。可以说,一个社会文明是否真正繁盛,有一个明显的表现,就是它的文化是多元的还是一元的。今天,所谓西方文化已经介入了中华的文明,和中国文明的传承以及新时代的构筑形成和谐,这一切成为我们今天的文化体系。体系的各种元素是圆润的,并不是纯朴的,各种文化在我们社会和经验体系中不是简单的呈现出物理式的组合,而是构筑成化学的反应,那么我们的生命就得到了化解,儒和道不过是两种元素而已,不是唯一性,它是我们文化基因的最重要的基石。
  大家可能知道,在中国的开天辟地神话中有一个人名字叫盘古,但这个开辟不是像西方神话讲的那种突变,比如拿一把大斧子,啪,劈开,然后金光四射出现天地万物,震撼我们的视听和思考。但是盘古不是这样。开天辟地作为中国人的一种道德理念,它与天地相辅相成,盘古生其中,然后天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从容不迫,和谐共生。一共长了多少年?凡一万八千岁。开天地,气息相浑,盘古在其中,这个时候天数极高,地数极深,而盘古极长。大家说讲儒道为什么说这么长的故事,因为接下来有一段话说到中国人的理想。形容盘古这个人有六个字,叫“神于天,圣于地”,我们今天经常说神圣,什么是中国人的神圣呢?它是构筑我们人格的两岸。这两岸有多高呢?上一段到天,下一段到地,而天地人三“才”,人在其中共同成长。什么叫做“神与天”?就是讲我们每一个人在现实世界中,必须要有一种理想主义的精神,在自我人格上要做到超越,要用我们思考的能力,这恰恰是中国道家赋予中国文化的元素。什么叫“圣于地”呢?儒家说:“天下为己任,能不重乎?死而后已,能不远乎?”这样的一种理想就是在大地上有一种实践的能力,要用你自己的足迹去行走,要用你自己的能力去开辟。孔子说:“先从其言,而后从之”,儒家提倡的是行动者的知识分子,用我们的行动去改变世界。
于丹:儒道相济——构筑人格两岸(2)
  林语堂先生说得好,他说,每一个中国人从社会意义上来讲,几乎都是一个儒家,而从自然意义上来讲都是一个道家。因为从社会意义上讲,每个人都需要自我的实现;而从自然意义上讲,却是反之,因为你们有远方的目标。而一个只能在天空上翱翔的人,没有土地只能变成为一个空想家。它是两种信念相生相伴,所以庄子提倡的人格叫“外化而内不化”。外化就是顺应社会规则,在你的岗位上做到你的职业化。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谓成长的目标,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自尊的自我。当你真正地尊重内心,并在外表树立起来,这个坐标就树立起来了。我们每个人分成两个方面:一层是社会的内在生命,一个是外在的生存。而我们的生命层面只有内不化,在内心了解你这一生的做法才能够由心态约束生活态度,并决定你一生的价值。这需要什么?这需要觉悟。何谓觉悟?我们常说的觉悟是对于社会的体味,而实际上觉悟的本意是指内心的一种禅悟性。当你觉得醍醐灌顶豁然有所觉时,这种觉悟就是自己的一种感受,觉和悟结合起来贯穿一生。
  “觉”是“觉子头”是加一个看见的“见”,悟是一个“心”加上一个“吾”,觉悟就是看到自己的心。我们需要一双发现的眼睛去发现外界无比广大的世界,我们同样需要一种发现的眼光去反观无比深刻的内心。人心真的能够看得懂吗?我们一生有多少次想看清心灵的愿望而且勇敢地去面对啊,这样的愿望要孔子说到70岁才能看到。孔子说,我“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这样一个历程真的能够做到吗?这样的一个境界我们可以提前吗?比如人在三四十岁的时候就可以提高自己的效率吗?今天是一个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相结合的时代,我们的家长总是和他的孩子讲,现在竞争太激烈了,我们得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多学点有用的东西,这就造成孩子在窗口看一下蝴蝶,玩一天的泥土都会被说成是无用的,只有当弹一下钢琴或做一些题时才会被家长说是有用的。我们的“有用”和“无用”其实从孩子最初蒙昧的阶段已经给了他一种限制,那就是限制了他发现的眼光。我们的孩子头脑中承载了过多的知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获得了学习的能力。真正的学习在今天的社会中不是一种传承而是一种创造,我们不应把人脑变成电脑的硬盘,而是要把人脑变成这个世界上的一种原创力,一种激情和一种梦想,我们的孩子在他们学习的时候还有这种能力吗?
  我曾经在美国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一个小男孩在一个下大雨的天里,穿着新衣服在雨地里跑着笑着,当他的妈妈叫他吃晚饭时,这个小男孩却说:“妈妈,我要跳到月球上去了。”如果是我们中国的家庭,这孩子肯定免不了一顿暴打,但是这位美国妈妈却没有骂她的孩子,却说:“你快从月球上回来吃饭吧!”这个孩子就是1969年第一个登上月球的阿姆斯特朗。当他在月球上迈出左脚的时候,他在月球上给自己照了一张照片,说:“这对于我来说是一小步,但是对于人类来说是一大步。”他从太空回来的时候,所有的媒体问他想讲什么话,他淡淡地说:“我要给妈妈说:‘从月球上回来了,我要吃晚饭。’”现在很多的家长问我,孩子从多大开始背《论语》?我从来不提倡用一种硬性的方式让孩子来背东西。受尊重的东西才有自尊,有自尊的人才能对世界有所贡献。孔子说:“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这样的反省能力要从内心唤醒,这种获得一定不是外在强制加上的,所以孩子的成长有心志于学,也就是说,让他于山川外物学习一种外在的能力。唐代有一个大画师张兆说得很好,我们的学习是外事造化为人,但是你的内心要有一眼活水泉。所以真正的意向在于人心,这就是所谓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什么是志于学呢?就是在有限的时光里去储备这样的东西,让我们自己知道这样的东西是存在的。用道家的话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其实这些不言不说的东西不是不存在,而是在于我们怎么去做。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我们一直在看却始终没有看见的东西,所以这些不言,不意,不说,天地大美,靠什么?靠我们自己在志于学的时候把它归纳于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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