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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箱杂记
  《青箱杂记》十卷,一百八十条。《郡斋读书志》著录于子类小说家类,《直斋书录解题》著录于子部小说家类,《宋史·艺文志》著录于子类小说家类,题黄朝英撰,《四库全书》收于子部小说家类。
  
  《青箱杂记》十卷,一百八十则,所记皆朝野杂事,属诗话者为数不少。其论诗称:“诗以言志,言以知物,信不诬矣。”又称“白居易赋性旷远”,故其诗有“旷达者之词”;“孟郊赋性褊隘”,故其诗有“褊隘者之词”。即认为诗当言志,诗可见性。然又称:“文之神妙,莫过于诗赋。见人之志,非特诗也,而赋亦可以见焉。”乃多举诗句以证人之祸福,以为诗讖,则不足龋主要版本有《稗海》本、《四库全书》本、《笔记小说大观》本、《说郛》本、夏敬观校本及中华书局“唐宋史料笔记丛刊”本等。
  
  哈哈儿据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宋元笔记小说大观》录校制作,非诗话部分亦全部保留,以窥本书全貌;原书部分点校错误,径改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据文渊阁本电子版补入。
青箱杂记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青箱杂记》十卷,宋吴处厚撰。处厚字伯固,邵武人。皇祐五年进士,初为将作丞。以王珪荐,授馆职,出知汉阳军。後擢知卫州,卒。其书皆记当代杂事,亦多诗话。晁公武《读书志》谓所记多失实,又讥其记成都置交子务,误以寇瑊为张咏。案处厚以干进不遂,挟怨罗织蔡确车盖亭诗,骤得迁擢,为论者所薄,故公武恶其人,并恶其书。今观所记,如以冯道为大人之类,颇乖风教不但记录之讹。然处厚本工吟咏,《宣和画谱》载其题王正升隐景亭诗一首,《剡史》载其自诸暨抵剡诗二首,皆绰有唐人格意。故其论诗往往可取,亦不必尽以人废也。
  序
  
  前世小说有《北梦琐言》、《酉阳杂俎》、《玉堂闲话》、《戎幕闲谈》,其类甚多。近代复有《闲花》、《闲录》、《归田录》,皆采摭一时之事,要以广记资讲话而已。余自筮仕未尝废书,又喜访问,故闻见不觉滋多。况复遇事裁量,动成品藻,亦辄纪录,以为警劝。而所纪皆丛脞不次,题曰《青箱杂记》,凡一十卷。元祐二年春正月甲寅日谨序。
卷一
  雷德骧,长安人,太祖时久居谏诤之任,有直名。与赵普有隙,时普以勋旧作相,宠遇方渥,骧间请对,言普专权,容堂吏纳赂。由是忤旨,贬商州司户。岁余,其子有邻挝登闻鼓诉冤。鞫得其实,堂吏李可度除名,余党皆杖脊黥配远州。出普知河阳,召德骧复旧官,擢有邻守校书郎。后普复入相,德骧恳乞致仕。太宗勉之曰:“朕终保卿,必不为普所挤。”有邻性亦刚鲠,有父风,太宗尝面谕有邻:“朕欲用汝父为相,何如?”有邻对曰:“臣父有才略而无度量,非宰相器。”乃止。有邻弟有终亦有才,平蜀寇最有功,为宣徽使,薨。德骧、有终父子二人常并命为江南淮南两路转运使,当世荣之。王禹偁赠诗二首,其一曰:“江南江北接王畿,漕运帆樯去似飞。父子有才同富国,君王无事免宵衣。屏除奸吏魂应丧,养活疲民肉渐肥。还有文场受恩客,望尘情抱倍依依。”其二曰:“当时词气压朱云,老作皇家谏诤臣。章疏罢封无事日,朝廷犹指直言人。题诗野馆光泉石,讲《易》秋堂动鬼神。棘寺下僚叨末路,斋心唯祝秉鸿钧。”盖禹偁常出德骧门下,而德骧深于《易》,酷嗜吟咏故也。
  
  有终有将略,自平蜀后,人为立祠。又尝以私财犒士,贫不能足,贷钱以给,比捐馆时犹逋三万缗,真宗特出内帑偿之。故魏野哭有终诗曰:“圣代贤臣丧,何人不惨颜!新祠人祭祀,旧债帝填还。卤簿尘侵暗,铭旌泪洒斑。功名谁复继,敕葬向家山。”
  
  洛阳龙门有吕文穆公读书龛。云文穆昔尝栖偃于此。初有友二人,一人则温尚书仲舒,一人忘其姓名,而三人誓不得状元不仕。及唱第,文穆状元,温已不意,然犹中甲科,遂释褐。其一人径拂衣归隐。后文穆作相,太宗问:“昔谁为友?”文穆即以归隐者对。遽以著作佐郎召之,不起。故文穆罢相尹洛,作诗曰:“昔作儒生谒贡闱,今提相印出黄扉。九重鹓鹭醉中别,万里烟霄达了归。邻叟尽垂新鹤发,故人犹著旧麻衣。洛阳谩道多才子,自叹遭逢似我稀。”所谓“故人”,盖斥其反归隐者也。
  
  文穆有大第在洛中,真宗祠汾时,车驾幸止其厅。后人不敢复坐,围以栏楯,设御榻焉。即今张文孝公宅是也。
  
  张文孝公观,以真宗幸亳岁状元及第,至仕枢密副使,而其父尚无恙。父名居业,《周易》学究,性友弟。滞选调三十余年,年六十余始转京秩,以主客员外郎致仕。见其子入践枢府,授大府卿,寿九十卒。卒未逾年,张公亦捐馆,故谥文孝。乃知张公贵达,皆其父福庆所致。
  
  李文正公昉,深州饶阳人。太祖在周朝,已知其名;及即位,用以为相。常语昉曰:“卿在先朝,未尝倾陷一人,可谓善人君子。”故太宗遇昉亦厚,年老罢相,每曲宴,必宣赴赐坐。昉尝献诗曰:“微臣自愧头如雪,也向钧天侍玉皇。”昉诗务浅切,效白乐天体,晚年与参政李公至为唱和友,而李公诗格亦相类,今世传《二李唱和集》是也。
  
  公有第在京城北,家法尤严,凡子孙在京守官者,俸钱皆不得私用,与饶阳庄课并输宅库,月均给之。故孤遗房分皆获沾济,世所难及也。有子宗谔,仕至翰林学士,篇什笔札,两皆精妙。太宗朝尝以京官带馆职赴内宴,阁门拒之,宗谔献诗曰:“戴了宫花赋了诗,不容重睹赭黄衣。无聊独出金门去,恰似当年下第归。”盖宗谔尝举进士,御试下第,故诗因及之。太宗即时宣召赴坐,后遂为例。虽选人带职,亦预内宴,自宗谔始也。
  
  王文正公旦,相真宗仅二十年,时值四夷纳款,海内无事,天书荐降,祥瑞沓臻,而大驾封岱祠汾,皆为仪卫使扈跸。处士魏野献诗曰:“太平宰相年年出,君在中书十四秋。西祀东封俱已毕,可能来伴赤松游?”
  
  世传真宗任旦为相,常倚以决事。故欧阳少师撰旦《神道碑铭》曰:“国有大事,事有大疑。匪卜匪筮,公为蓍龟。”公虽荷真宗眷委之重,每慎密远权以自防,故君臣之间,略无纤隙可窥。
  
  公与杨文公亿为空门友。杨公谪汝州,公适当轴,每音问不及他事,唯谈论真谛而已。余尝见杨公亲笔与公云:“山栗一秤,聊表村信。”盖汝唯产栗,而亿与王公忘形,以一秤栗遗之,斯亦昔人鸡黍缟纻之意也。
  
  世传王公尝记前世为僧,与唐房太尉事颇相类。及将捐馆,遗命剃发,以僧服敛。家人不欲,止以缁褐一袭纳诸棺而已。然公风骨清峭,颈项微结喉,有僧相。人皆谓其寒薄,独一善相者目之曰:“公名位俱极,但禄气不丰耳。”故旦虽位极一品,而饮啖全少,不畜声伎。晚年移疾在告,真宗尝密赍白金五千两。表谢曰:“已恨多藏,况无用处。”竟不受之,其清苦如此。
  
  彭齐,吉州人,才辩滑稽,无与为对。未第时,常谒南丰宰,而宰不喜士,平居未尝展礼。一夕,虎入县廨,咥所蓄羊,弃残而去。宰即以会客,彭亦预。翌日,彭献诗谢之曰:“昨夜黄斑入县来,分明踪迹印苍苔。几多道德驱难去,些子猪羊引便来。令尹声声言有过,录公口口道无灾。思量也解开东阁,留取头蹄设秀才。”南方谓押司录事为录公,览者无不绝倒。齐以大中祥符元年姚晔下及第,仕至太常博士,卒。
  
  陈亚,扬州人,仕至太常少卿,年七十卒。盖近世滑稽之雄也,尝著《药名诗》百余首,行于世。若“风月前湖近,轩窗半夏凉”、“棋怕腊寒呵子下,衣嫌春暖宿纱裁”,及《赠祈雨僧》云“无雨若还过半夏,和师晒作葫芦羓”之类,极为脍炙。又尝知祥符县,亲故多借车马,亚亦作药名诗曰:“地居京界足亲知,倩借寻常无歇时。但看车前牛领上,十家皮没五家皮。”览者无不绝倒。亚常言:“药名用于诗,无所不可;而斡运曲折,使各中理,在人之智思耳。”或曰:“延胡索可用乎?”亚曰:“可。”沉思久之,因朗吟曰:“布袍袖里怀漫刺,到处迁延胡索人。此可赠游谒穷措大。”闻者莫不大笑。
  
  亚与章郇公同年友善,郇公当轴,将用之,而为言者所抑。亚作药名《生查子·陈情》献之,曰:“朝廷数擢贤,旋占凌霄路。自是郁陶人,险难无移处。也知没药疗饥寒,食薄何相误。大幅纸连粘,甘草《归田赋》。”亚又别成药名《生查子·闺情》三首,其一曰:“相思意已深,白纸书难足。字字苦参商,故要槟郎读。分明记得约当归,远至樱桃熟。何事菊花时,犹未回乡曲。”其二曰:“小院雨余凉,石竹生风砌。罗扇尽从容,半下纱厨睡。起来闲坐北亭中,滴尽真珠泪。为念婿辛勤,去折蟾宫桂。”其三曰:“浪荡去未来,踯躅花频换。可惜石榴裙,兰麝香销半。琵琶闲抱理相思,必拨朱弦继。拟续断朱弦,待这冤家看。”亚又自为“亚”字谜曰:“若教有口便哑,且要无心为恶。中间全没肚肠,外面强生棱角。”此虽一时俳谐之词,然所寄兴,亦有深意。亚又别有诗百余首,号《澄源集》。有《岁旦示知己》云:“收寒归地底,表老向人间。”又《与友人郊游》云:“马嘶曾到寺,犬吠乍行村。”《送归化宰王秘丞赴阙》云:“吏辞如贺日,民送似迎时。”《怀旧隐》云:“排联花品曾非僭,爱惜苔钱不是悭。”亦自成一家体格。
  
  亚性宽和,累典名藩,皆有遗爱。然颇真率,无威仪,吏不甚惧。行坐常弄瓢子,不离怀袖,尤喜唱清和乐。知越州时,每拥骑自衙庭出,或由鉴湖缓辔而归,必敲镫代拍,潜唱彻三十六遍然后已,亦其性也。
  
  郎中曹琰亦滑稽辩捷,尝有僧以诗卷投献,琰阅其首篇《登润州甘露阁》云:“下观扬子小。”琰曰:“何不道‘卑吠狗儿肥?’”次又阅一篇《送僧》云:“猿啼旅思凄。”琰曰:“何不道‘犬吠张三嫂?’”座中无不大笑。
  
  龙图刘烨亦滑稽辩捷,尝与内相刘筠聚会饮茗,问左右曰:“汤滚也未?”左右皆应曰“已滚”,筠曰:“佥曰鲧哉。”烨应声曰:“吾与点也。”
  
  烨又尝与筠连骑趋朝,筠马病足,行迟。烨谓曰:“马何故迟?”筠曰:“只为五更三。”言点蹄也。烨应声曰:“何不与他七上八?”意欲其下马徒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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