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文化生活>> 新闻媒介>> 李凌 Li Ling   中国 China   现代中国   (1925年5月)
勇破坚冰的《未定稿》及其他
  作者是位老学者、老编辑家,本自选集大致包括:编辑成果研究、中国文史研究、国际问题研究及若干理论学习心得等。其中文史研究是本书篇幅最长、资料和创见最多、因此也是学术价值最高的部分。
勇破坚冰的《未定稿》(1)
  一
  1977年,在中国科学院原哲学社会科学部 (简称“学部”)的基础上,成立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胡乔木任院长,于光远、邓力群分任副院长。院领导说,“四人帮”虽然倒了,但流毒很深,要办刊物,写文章,出书批判。依据于光远的建议,成立了一个写作组,负责编一个固定刊物叫《未定稿》,继续批“四人帮”。《人民日报》原理论部主任林韦负责编写一本批判“四人帮”的书,兼为《未定稿》审稿。
  社科院成立后,原任《工人日报》总编辑、时任社科院办公室主任的邢方群向院部推荐我参加写作组的工作。当时在写作组的还有江明和丁磐石两人。同年9-10月间,邢方群和江明被调回《工人日报》复任正副总编,不久,丁磐石也调中宣部。好在此前他们已组织了一批高质量的文章,并且有两位青年人--王小强和王晓鲁写文章自荐。他们都是“文革”时的插队知青,在修理地球的同时注意抓紧学习,观察社会,研究问题。他们写来的文章很有水平,大家传阅后都同意调入写作组。我于1957年在空政工作时被吴法宪打成右派,被押往北大荒劳改,1959年摘帽后,1962年调到通县,1978年把我从通县调来社科院后,就由我负责,和两位小王一起编辑《未定稿》。我们拟好每期出版的目录和选定要用稿子后,就送给林韦看,他有病在家,主要任务是编《“四人帮”批判》一书。他对我们送去的稿子看得很仔细,提出很多很好的意见,保证了文章的质量。另外写作组还有三位女性:陈光辉、聂峙砥和张莉。陈是老学部的人,和各所的老专家都熟,她就负责向他们组稿。聂、张二位负责和作者、读者联系,及校对、出版、发行、财务等工作。大家虽然原来并不认识,但因观点相同,都痛恨林彪、“四人帮”一伙,都愿为清除他们的流毒尽力,所以工作都很积极,合作得很好。
  《未定稿》开始筹备的时间是1978年下半年,当时“四人帮”虽已被打倒两年,但“两个凡是”观点仍然根深蒂固,有许多人对实践标准仍然抵触,数以百万计的冤假错案仍未平反,各方面各个学术领域仍然有许多禁区,人们仍然心有余悸。《未定稿》在1978年12月4日试刊第一期时给自己提出的任务是:“着重对当前思想理论战线方面的问题发表一些探讨、研究和评论的文章。有些文章的思想内容不一定成熟,但它如果提出了重要的问题,有一定的见解,有助于活跃思想、打开思路、破除迷信、冲破禁区,对进一步深入探讨有所启发,本刊也准备本着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精神,予以发表。”简单地说,就是要解放思想、破除迷信、冲破禁区,这就是院部给《未定稿》的基本任务。这需要理论上的鉴别能力和勇气。我们在以后几年,一直朝这方向努力。
勇破坚冰的《未定稿》(2)
  二
  在1978年12月出版的试刊第一期发表了黎澍的《消灭封建残余影响是中国现代化的条件》文章分析了中国的历史和现状,说明封建势力及其思想影响极其深重,它依靠我们党和国家内部的代理人,即林彪、“四人帮”一伙,强调所谓“批判资产阶级”和所谓“党内资产阶级”,来进行封建复辟活动,倒行逆施。这是过去历次政治运动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给国家人民造成重大灾难的重要原因。接着第二期发表了邢贲思的《“恐右症”的来历--驳“左比右好论”》和柳树滋的《科学要敢于冲破禁区》两篇文章;1978年12月又发表了邢贲思的《真理面前不应当人人平等吗?》,回答当然是肯定的。这些文章对解放思想起到了重要作用。
  当时冤假错案堆积如山,《未定稿》为平反冤案大声疾呼。1978年12月出版的第四期发表了黎澍的《彻底平反吴晗同志的冤案》;1979年2月发表了丁伟志的《“四五”运动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欢呼为“天安门事件”平反并指出应吸取的历史教训。1979年2月发表了1959年庐山会议上《彭德怀同志写给毛泽东同志的信》,影响尤其巨大。许多同志过去只知道因为这封信惹恼了毛泽东,把原来准备反“左”的会议转为反右,把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和周小舟等人打成“右倾反党集团”,并在全国掀起反右倾运动,把六百多万人打成右倾机会主义者,使原来就“左”的政策更“左”,造成三年经济困难,因饥饿造成非正常死亡的人数不知多少(据《炎黄春秋》杂志2000年第3期党史专家廖盖隆的文章透露,非正常死亡人数达四千万),但许多同志当时对彭写给毛的信的内容并不了解或知之甚少。所以《未定稿》一发表此信,读者都纷纷打电话或登门索要。《未定稿》本来只印三四百份,免费供社科院各所各研究室的同仁阅读的,现面对读者日益增加的大量要求,我们后来只得增加印数,每期六百至一千多份,还是不敷需要,于是请示院领导同意,改为内部征订,订单如雪片般飞来,迅速达到三万多份。院领导说这是内部刊物,不准再增加。如果不是这样,订数还可能大幅度上升。此后数年,订数一直在三万份左右。其实,所谓“内部征订”不过是个名义,实际上与公开刊物差不多,因为征订启事写明,不但研究机关、党政机关、大学图书馆可以订,而且个人也可订,份数不限;还声明,《未定稿》所刊文章,各报刊、杂志可以自由转载。确实,转载率也很高。我理解,“内部征订”和《未定稿》这个名字可起到一层保护色的作用。当时流传一种说法,叫做“宣传有纪律,研究无禁区”。由于过去多年养成的习惯,许多人认为,党报就是党的喉舌,把刊登在党和政府公开报刊、杂志上的文章,都看做是党发出的声音,党的政策宣传,不能置疑,所以要慎重。但事实上,林彪、“四人帮”一伙散布的许多谬论需要肃清,“两个凡是”的禁区需要冲破,而且新的事物不断出现,需要大胆的探索,自由的研究,有些论点不一定完全成熟,但可启发人们的思想。有了《未定稿》这样一个内部刊物就可以自由发表,如果有人来抓辫子,就可以用“内部发行”、《未定稿》来作掩护。我们体会,院部为刊物取的这个名字,实在是“用心良苦”。当然,这只是在粉碎“四人帮”、特别是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政治环境比较宽松,这个刊名才能起一点保护作用,如果还是林彪、“四人帮”横行时代,或者是“两个凡是”派当政,《未定稿》这个刊名还是不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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