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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子
  先秦雜傢著作。《漢書‧藝文志》雜傢有“《屍子》二十篇”﹐班固自註﹕屍子“名佼﹐魯人﹐秦相商君師之。鞅死﹐佼逃入蜀”。劉嚮《荀子書錄》說屍子著書“非先王之法﹐不循孔氏之術”﹐似曾有法傢傾嚮。《隋書‧經籍志》雜傢記載:“《屍子》二十捲﹑目一捲。梁十九捲。秦相衛鞅上客屍佼撰。其九篇亡﹐魏黃初中續。”可見原書在三國時已亡佚一半﹐所以黃初(220~226)中纔續補了九篇。《後漢書‧宦者呂強傳》李賢註說:“(佼)作書二十篇﹐十九篇陳道德仁義之紀﹐一篇言九州險阻﹑水泉所起也。”這裏說十九篇陳道德仁義﹐顯然與劉嚮《別錄》所說的商鞅師屍佼的思想不合。隋唐以來流傳的《屍子》﹐雖非漢以前《屍子》之舊﹐卻反映了魏黃初中人續補的內容。這個本子到宋代又已亡佚﹐宋末王應麟所見《屍子》衹存一捲。唯《群書治要》中尚殘存十三篇佚文。清代輯《屍子》的有許多傢﹐《心齋十種》本為惠棟輯﹐任兆麟補輯。《平津館叢書》本乃章宗源輯﹐孫星衍補輯。《湖海樓叢書》本為汪繼培輯。《屍子》佚文的思想兼宗儒﹑墨﹑名﹑法﹑陰陽﹐的確算是雜傢。但書中保存先秦《屍子》的多少內容﹐難於辨析。
  
  《屍子》一書早佚,後由唐代魏徵、清代惠棟、汪繼培等輯成。《漢書·藝文志》著錄《屍子》二十篇。根據班固的記載,屍子名佼,魯國人,是商鞅的師傅。劉嚮說:“楚有屍子”,又說他為“晉人”,是商鞅之客,“衛鞅商君謀事劃計,立法理民,未嘗不與佼規也。商君被刑,佼恐並誅,乃亡逃入蜀。”(劉嚮《別錄》,據《史記·孟荀列傳·集解》所引)
  
  屍佼逃往蜀後,寫作《屍子》書。《漢書·藝文志》列屍佼為雜傢。他的思想,融合了儒、墨、道、法各傢,和孟軻、荀卿、商鞅、韓非等人的思想都有相通處;對農傢許行也有影響;在思想史上是個重要環節。
  
  面對戰國時期階級矛盾尖銳的形勢,屍佼認為如何穩定農民、鞏固統治,是非常重要的問題。
  
  屍佼強調“兼愛百姓,務利天下”(《屍子下》)。《屍子》雲:“禹治水,為喪法,曰:毀必仗,哀必三年,是則水不救也。故使死於陵者葬於陵,死於澤者葬於澤,桐棺三寸,製喪三日。禹興利除害,為民種也。”(《屍子下》)
  
  這裏宣揚的是“節葬”的思想。《屍子》書又說:“繞梁之鳴,許史鼓之,非不樂也。墨子以為傷義,故不聽也。”(《屍子下》)
  
  這宣揚的是“非樂”的思想。“節葬”、“非樂”,都是從墨傢學派中吸取來的。
  
  《屍子》藉子夏之口說:“魚失水則死,水失魚猶為水也。”(《屍子下》)指出了民心對於統治者的極端重要性,認為“天子忘民則滅,諸侯忘民則亡。”這強調了安撫百姓是國傢穩定、鞏固的關鍵。
  
  屍佼勸說統治者要“善修國政”,說“君若不修晉國之政,內不得大夫,而外失百姓,”“天子以天下受令於心,心不當則天下禍。”《屍子上·貴言》屍佼要求統治者效法古代神農、有虞氏等聖王,和農民“並耕”,認為這是“所以勸耕也”。(《屍子下》)他強調發展農奴的個體經濟,“使天下丈夫耕而食,婦人織而衣”(《屍子上·貴言》),以改善農奴生活。
  
  《屍子》說:“車輕道近,則鞭策不用;鞭策之所用,道遠任重也。刑罰者,民之鞭策也。”(《屍子下》)但屍佼反對濫用刑罰,認為“刑以輔教,服不聽也。”統治者之所以要用刑罰,“非樂刑民,不得已也,此其所以善刑也。”(《屍子下》)
  
  《屍子》鼓吹“勸學”,強調“教化”。他說:“學不倦,所以治也;教不厭,所以治人也。夫■捨而不治則腐蠹。”(《屍子上·勸學》)他說:“天下非無亂人也,堯舜之道,可教者衆也。”(《屍子上·貴言》)“子路,卞之野人;子貢,衛之賈人;顔涿、聚盜也;顓孫師,駔(狡<墨吉>之人)也。孔子教之,皆為顯士。”(《屍子上·勸學》)還說:“賢者易知也。觀其富之所分,運之所進,窮之所不取,然則窮與運,其與成賢無擇也。是故愛惡親疏,興發窮達,皆可以成為義,有其器也。”他強調不管在上位的怎樣對待在下位的,直至“監門、逆旅、農夫、陶人”,都要毫不動搖地修身行義,做到“忠孝善賢”。他還強調“學之積也”(《屍孫·勸學》),要求不間斷地學習。認為“未有不因學而鑒道,不假學而先身者也。”這些論述,都含有合理的因素和積極意義。屍子關於君依賴於民的魚水譬喻,和“勸學”的思想,對後來荀子的“水則載舟,水則復舟”和“勸學”思想的形成,是有影響的。
  
  屍佼認為,社會的動亂,在於有“邪人”,人所以作惡,在於有“邪欲”。因此必須去“邪人”,除“邪欲”。《屍子》說:“國亂則擇其邪人去之,則國治矣;胸中亂則擇其邪欲而去之,則德正矣。”《屍子》書曰:“目之所美,心以為不義,弗敢視也;口之所甘,心以為非義,弗敢食也;耳之所樂,心以為不義,不敢聽也;身之所安,心以為不義,弗敢服也。然則令於天下而行,禁馬而止者,心也。故曰,心者身之君也。天子以天下受令於心,心不當則天下禍;諸侯以國受令於心,心不當則國之;匹夫以身受令於心,心不當則身為戮矣。”(《屍子上·貴言》)
  
  《屍子》認為,衹要“心”正,“心以為不義”,就能製止目、口、耳、身等感官不正當的欲望。他說:“心者,身之君也。”從天子到匹夫,都“以身受令於心”。心不當,或為天下禍,或者身被戮。他說:“神也者萬物之始,萬事之紀也,”又說:“治於神者,其事少而功多”。所以用德義來治理心神,是最根本的。屍佼這些思想,和孟子的“正己”、“修身”,心能使耳目器官不“蔽於物”和“萬物皆備於我”等理論,都是息息相通的。
  
  屍佼的上述理論,包括“勸學”、“德義”這些思想,都是針對當時的實際情況而發的。農民的反抗,使社會矛盾激化,為了緩和階級矛盾,鞏固國傢政權,屍佼嚮統治者勸諫,要“修先王之術,除禍難之本,使天下丈夫耕而食,婦人織而衣,皆得戴其首,父子相保。”統治者實行“善政”,撫恤百姓,使百姓得其所,安其業,豐衣足食,他們便不會起來反抗,就能免遭殺戮,保全首領;統治者也消除了“禍患”。這樣,社會就能富庶起來,“此其萬物以生,益天下以財,不可勝計也。”(《屍子上·貴言》)
  
  屍佼認為治理天下的根本辦法,在於“審名分”。他說:“若夫名分,聖之所審也。……審名分,君臣莫敢不盡力竭智矣。天下之可治,分成也;是非之可辨,名定也。”
  
  “名分”,屍佼稱之為“一”,他說:“審一之經,百事乃成;審一之紀,百事乃理;名實判為兩,合為一。是非隨名實,賞罰隨是非。是則有賞,非則有罰。人君之所獨斷也,明君之立也。”(《屍子上·發蒙》)
  
  屍佼認為,“名分”審定,則百事得理,是非能判,賞罰分明,人君便可為明君。
  
  “分”與“治”的關係是什麽呢?《屍子》書說:“天地生萬物,聖人裁之。裁物以製分,使事以立官。君臣父子,上下長幼,貴賤親疏,皆得其分曰治。愛得分曰仁,施得分曰義,慮得分曰智,動得分曰達,言得分曰信。皆得其分,而後為成人。明王之治民也,事少而功立,身逸而國治。”(《屍子上·分》)
  
  屍佼看來,衹要人人、事事都得其“分”,那國君就能很好地治理國傢,天下便會得以長治久安。“得分”便“國治”的原因是什麽呢?《屍子》說:“事少而功多,守要也;身逸而國治,用賢也;言寡而令行,正名也。君人者,苟能正名,愚智盡情;執一以靜,令名自正;令事自定,賞罰隨名;民莫不敬。……知此道也者,衆賢為役,愚智盡情矣。”(《屍子上·分》)
  
  屍佼強調了用“賢”的重要性,他說:“有虞之君天下也,使天下貢善;殷周之君天下也,使天下貢纔。夫至衆賢而能用之,此有虞之盛德也。”(《屍子上·分》)用賢則國盛,那如何用賢呢?《屍子》說:“群臣之愚智,日劾於前,擇其知事者而令之謀。群臣之所舉,日劾於前,擇其知人者而令之舉。群臣之治亂,日劾於前,擇其胜任者而令之治。群臣之行,可得而察也。擇其賢者而舉之,則民競於行。胜任者治,則百官不亂;知人者舉,則賢者不隱;知事者謀,則大舉不失。……聖王衹言於朝,而四方給矣。是故曰正名去偽,事成若化;以實覆名,百事皆成。夫用賢使能,不勞而治;正名覆實,不罰而威;達情見素,則是非不蔽。……聖王之民易治乎。”(《屍子上·分》)屍佼還強調人君要“虛心”、“審分”,使“是非隨名實,賞罰隨是非”,那麽“明分則不蔽,正名則不虛,賞賢罰暴則不縱,三者治之道也。”(《屍子上·發蒙》),人君如能“審分”、“用賢”,就能“身逸而國治”、“自為而民富”了,人君就算縱情享樂,人民也照樣能富裕起來,這當然是虛妄之想。但屍佼強調的“正名去偽,以實覆名”,任用賢才還是有積極意義的。
  
  《屍子》的“審名分”理論,和荀子、韓非、道傢的一些思想也是息息相通的。
  
  由上可見,《屍子》是雜含各傢學說,兼收並蓄的。《屍子·廣譯》是屍佼的學術史論,在此篇中,他刻意發掘各傢可以融通、認同的層面,主張“綜合名傢”。他對各傢學派的不同主張和個性特徵進行了概括:“墨子貴兼,孔子貴公,皇子貴衷,田子貴均,列子貴虛,料子貴別囿。其原之相非也,數世矣而已,皆■(掩)於弘也……若使兼、公、虛、均、衷、平易,別囿一實也,則無相非也。”(《屍子上·廣譯篇》)
  
  屍佼認為,諸子百傢彼此相非是沒有必要的。墨子主張“兼”,孔子主張“公”,皇子主張“衷”,田子主張“均”,列子主張“虛”,料子主張“別囿”,其實都是同一意思,是相互一致的,即“公”、“去私”,這也反映了屍子的學術主張。
  
  《屍子》又說:“因井中視星,所視不過數星;自邱上以視,則見其始出,又見其入。非明益也,勢使然也。夫私心,井中也;公心,邱上也。故智載於私,則所知少;載於公,則所知多矣。……是故,夫論貴賤、辨是非者,必且自公心言之,自公心聽之,而後可知。”
  
  屍佼在這裏強調了理解事物時客觀的重要性,勿以“私心”掩蔽了“智”,而不辨是非。
  
  總之,對於紛繁復雜的各傢學說的詮釋,由於屍佼刻意的兼綜並取,使各傢彼此相通,從而也抹殺了各學派的對立、分歧。而真理往往是在相非相爭、百傢爭鳴中得以出現、發展的。但在一定意義上來說,引進、容忍、融通多元文化、百傢各說,然後加以選擇和中合,是有其實踐價值的。《廣譯篇》透露出來的,就是希望結束紛爭混亂,實現統一的思想。
  
  《屍子》一說為雜傢學說,在秦統一後,學術思想遭到鉗製,特別是漢代“獨尊儒術”後,各傢學說均被禁錮。《屍子》一書遭禁毀難免,所以早佚。唐代又重被輯成。
勸學
  學不倦,所以治己也;教不厭,所以治人也。夫繭,捨而不治,則腐蠹而棄;使女工繅之,以為美錦,大君服而朝之。身者繭也,捨而不治則知行腐蠹;使賢者教之,以為世士,則天下諸侯莫敢不敬。是故子路,卞之野人;子貢,衛之賈人;顔涿聚,盜也;顓孫師,駔也。孔子教之,皆為顯士。夫學譬之猶礪也,昆吾之金而銖父之錫,使幹越之工,鑄之以為劍而弗加砥礪,則以刺不入,以擊不斷。磨之以礱礪,加之以黃砥,則其刺也無前,其擊也無下。自是觀之,礪之與弗礪其相去遠矣。今人皆知礪其劍,而弗知礪其身。夫學,身之礪砥也。夫子曰:「車唯恐地之不堅也,舟唯恐水之不深也。」有其器則以人之難為易,夫道以人之難為易也。是故,曾子曰:「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懼而無咎。」然則愛與惡,其於成孝無擇也。史鰍曰:「君,親而近之,至敬以遜;貌而疏之,敬無怨。」然則親與疏,其於成忠無擇也。孔子曰:「自娛於檃括之中,直己而不直人,以善廢而不邑邑,蘧伯玉之行也。」然則興與廢,其於成善無擇也。屈侯附曰:「賢者易知也,觀其富之所分,達之所進,窮之所不取。」然則窮與達,其於成賢無擇也。是故,愛惡、親疏、廢興、窮達皆可以成義,有其器也。桓公之舉管仲,穆公之舉百裏,比其德也。此所以國甚僻小,身至穢污,而為政於天下也。今非比志意也而比容貌,非比德行也而論爵列,亦可以卻敵服遠矣。農夫比粟,商賈比財,烈士比義。是故監門、逆旅、農夫、陶人皆得與焉。爵列,私貴也;德行,公貴也。奚以知其然也?司城子罕遇乘封人而下,其僕曰:「乘封人也,奚為下之?」子罕曰:「古之所謂良人者,良其行也;貴人者,貴其心也。今天爵而人,良其行而貴其心,吾敢弗敬乎?」以是觀之,古之所謂貴非爵列也,所謂良非先故也。人君貴於一國而不達於天下,天子貴於一世而不達於後世,惟德行與天地相弊也。爵列者,德行之捨也,其所息也。《詩》曰:「蔽芾甘棠,勿剪勿敗,召伯所憩。」仁者之所息,人不敢敗也。天子諸侯,人之所以貴也,桀紂處之則賤矣。是故曰「爵列非貴」也。今天下貴爵列而賤德行,是貴甘堂而賤召伯也,亦反矣。夫德義也者,視之弗見,聽之弗聞,天地以正,萬物以遍,無爵而貴,不祿而尊也。
  鹿馳走無顧,六馬不能望其塵,所以及者,顧也。土積成嶽,則楩楠豫章生焉;水積成川,則吞舟之魚生焉;夫學之積也,亦有所生也。未有不因學而鑒道,不假學而光身者也。
貴言
  範獻子遊於河,大夫皆在。君曰:「孰知欒氏之子?」大夫莫答。舟人清涓捨楫而答曰:「君奚問欒氏之子為?」君曰:「自吾亡欒氏也,其老者未死,而少者壯矣,吾是以問之。」清涓曰:「君善修晉國之政,內得大夫而外不失百姓,雖欒氏之子,其若君何?君若不修晉國之政,內不得大夫而外失百姓,則舟中之人皆欒氏之子也。」君曰:「善哉言!」明日朝,令賜舟人清涓田萬畝,清涓辭。君曰:「以此田也,易彼言也,子尚喪,寡人猶得也。」古之貴言也若此。
  臣天下,一天下也。一天下者,令於天下則行,禁焉則止。桀紂令天下而不行,禁焉而不止,故不得臣也。目之所美,心以為不義,弗敢視也;口之所甘,心以為不義,弗敢食也;耳之所樂,心以為不義,弗敢聽也;身之所安,心以為不義,弗敢服也。然則令於天下而行、禁焉而止者,心也。故曰:「心者,身之君也。」天子以天下受令於心,心不當則天下禍;諸侯以國受令於心,心不當則國亡;匹夫以身受令於心,心不當則身為戮矣。禍之始也,易除,其除之;不可者,避之。及其成也,欲除之不可,欲避之不可。治於神者,其事少而功多。幹霄之木,始若蘖足,易去也;及其成達也,百人用斧斤,弗能僨也。熛火始起,易息也;及其焚雲夢、孟諸,雖以天下之役,抒江漢之水,弗能救也。夫禍之始也,猶熛火蘖足也,易止也。及其措於大事,雖孔子、墨翟之賢,弗能救也。屋焚而人救之,則知德之;年老者使塗隙戒突,終身無失火之患,而不知德也。入於囹圄、解於患難者,則三族德之;教之以仁義慈悌則終身無患,而莫之德。夫禍亦有突,賢者行天下而務塞之,則天下無兵患矣,而莫之知德也。故曰「聖人治於神,愚人爭於明」也。天地之道,莫見其所以長物而物長,莫見其所以亡物而物亡。聖人之道亦然,其興福也,人莫之見而福興矣;其除禍也,人莫之知而禍除矣,故曰「神人」。益天下以財為「仁」,勞天下以力為「義」,分天下以生為「神」。修先王之術,除禍難之本,使天下丈夫耕而食,婦人織而衣,皆得戴其首,父子相保,此其分萬物以生,益天下以財,不可勝計也。神也者,萬物之始,萬物之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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