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 如果愛你是一種錯的話,我不願對;如果對等於失去你的話,我寧願錯一輩子。 豆豆出國去了,她的背影在五月的傍晚被落日的餘暉拉得長長的,我就在筧橋機場的一個角落裏看她慢慢穿過通道踏上飛機,不時回頭,我幾乎可以看到她眼裏期盼的神色,但是我沒有走過去,所謂咫尺天涯大約如是。飛機終於飛走了,呼嘯着衝入藍天白雲。 她是我的高中時候最好的朋友,高挑的個子,尖尖的下巴,烏黑柔順的頭髮仿佛還在指間流淌。我們一起到異鄉念書,我們學校又在旁邊,不到一站路,大一時候幾乎天天粘在一起仿佛孿生姐妹一般,長得也頗為相似,一般的個子一般的身材,就是連五官也有幾分神似,初識我們的人都以為我們是親姐妹,一樣的愛跳舞一樣的愛玩。 日久生情,後來我要是和別的女孩子牽手走路,她看見就會衝過來把我拉開,我要是看到她和男孩子在一起,心裏就酸酸的不是滋味。我們大一時候國慶放假,有一天晚上玩通宵,第二天我就睡在她們寢室,到傍晚的時候慵懶地醒來,她吻了我,唇溫潤潤的有着檸檬的清香,她一直是用檸檬口味的潤唇膏。我當時有些驚慌失措,看看周圍沒人,心纔慢慢平靜下來,我們就這樣開始了…… 接着就搬出寢室租了房子,我們租的是最好的,全套裝修有巨大的浴缸溫馨的廚房,一個月月租1000元大洋,我們買了好多的漂亮的窗簾鮮紅的地毯最美麗的鮮花,我們不停地兼職,她在琴行教琴幫人傢排舞蹈去大廈做促銷,我一個星期兼兩份傢教自己做生意,我們拼命賺錢,錢對我們來說總是不夠花,每個星期衹要有空就去最好的酒傢吃飯,存錢旅遊。那是一段最浪漫的時光,也是最苦最纍的一段時間。 日久也可以生倦,就像天天吃一樣的菜,總會有厭倦的時候,我們開始吵架房間變的亂七八糟廚房一塌糊塗浴室裏的鮮花若幹天沒有去換早已經香消玉隕……我不敢回想那時的情況,有種椎心的痛楚。終於有一天雨夜她衝了出去,我在雨中淋了三個小時,一身落魄地回到窩裏,頭痛欲裂。我打她的手機,她在酒吧裏冷冷地說了幾聲,挂了,我的心有如冰凍。 我們分手了,我回到我的學校,她回到她的學校,我們又開始正常的生活,直到她現在走了,我纔知道我無法忘記她,我的愛人! 李銀河: 這是一個非常單純的女同性戀案例,從最初的好感到戀愛,到同居,到最後分手。至於說同性的戀情是對還是錯,我的想法是這樣的:一對一的異性感情到底是怎樣産生的,它是自然的嗎?一男一女愛得死去活來,究竟憑的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動力機製?有沒有人為的成份?有沒有故意的成份?有沒有不自然的成份?為什麽不是一男兩女、兩女一男、多男多女、甚至是同性相愛?要想回答這類問題,决不是僅靠社會學研究能辦到的,它需要心理學甚至生物學領域的研究探討。 這也是同性戀者對學界研究同性戀成因耿耿於懷的原因所在——為什麽衹有同性戀的成因值得研究,異性戀的成因就不值得研究呢?我想,異性戀的成因絶對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絶非“天生如此”一句話所能囊括的。在感情方面,人們不僅有異性戀傾嚮與同性戀傾嚮之分,還有愛的能力的強弱之分,對愛的追求的執着與隨遇而安之分。也許心理學研究的結果最終表明,“愛”這種感覺不過是一種錯覺而已;但的確有人經歷過被稱作“愛”的這樣一種心理過程,有愛和沒愛的界限在她們心中像黑和白一樣分明。 無論如何,“愛”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在我看來,它不論發生在什麽樣的人之間(無論是同性異性、年老年輕、婚內婚外、兩人還是多人),都是美好的,都是一種不可多得因而值得珍視也是值得尊重的人類體驗。雖然當事人有時不得不為了其他的價值犧牲愛,就像《廊橋遺夢》裏的女主人公為了家庭價值犧牲愛那樣,愛本身是沒有罪的。如果一樁愛情發生了,它就是發生了,它不僅不應當因為任何原因受責備,而且從審美的角度來看,它肯定是美的。  
網友: 我不是一位同性戀的人,不過我想談談對同性戀的看法。我今年18歲,是一個女孩子,我認為同性戀並不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一個人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對象,我認為這是最基本的權利,衹不過他想選擇的是別人沒有選擇的東西,或者說,是別人不可以接受的一件事情。為什麽別人不能接受?衹是因為自古以來沒有人這麽做。如果說有人做了,是不是就不是這樣的呢? 李銀河: 你說得對,性取嚮沒有什麽對錯之分,它是人的權利。但你以為“自古以來沒有人這麽做”卻是錯的。古希臘時期,同性戀是普遍的實踐。中國古籍上也有大量關於同性戀的記載。 同性戀現象是在人類歷史上、在各個文化當中普遍存在的一種基本行為模式,無論是在高度發達的工業社會,還是在茹毛飲血的原始部落;無論是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今天,還是在遠古時代。 在許多未開化與半開化的民族中,同性戀是一個彰明昭著的現象;有時它在當地的文化中,甚至占據着優越的地位,同性戀者因其特異性受到人們的尊敬和仰慕。 在四千年以前,古埃及人把男性之間的性愛行為看作神聖的事情,傳說中認為,霍祿士和塞特這兩位大神有過這種行為。古埃及的後宮,每個女人都有一個親密的同性朋友。古印度也有類似的情況。 古代非洲北部的迦泰基人、希臘人的一部分祖先杜侖人、古代黑海以北的西先人,以及後來北歐的諾曼人的歷史中,也都有關於同性戀現象的記載。 根據記載,在古代的美索布達米亞,也有大量同性戀現象存在,並有許多男妓專門為同性戀者服務。在巴比倫的神廟,男妓聚集在特殊的妓院中,由教會實行監督,由主教負責管理。 在一些伊斯蘭國傢,由於女性與世隔絶,不易接近,又不受教育,在社會中沒有地位,導致了男性中同性戀現象的風行。有些國傢還有成年人喜愛青春期前幼童的風習,認為他們的容貌可以同美麗的女孩媲美。 拉丁美洲三大文明之一的瑪雅文明,記載了青春期的同性戀現象,有專傢認為,瑪雅文明屬於喜愛同性戀甚於異性戀的文明。瑪雅的男孩在結婚之前,父母通常會給他安排一個男性玩伴 (男奴),以滿足他的需求。瑪雅人還認為,成人之間的同性戀是天性使然,難以改變,因而對同性戀采取了寬容的態度。 同性戀歷史中最引人註目的當然還是古希臘文明中的情形。在古希臘,成年男子常常同已經渡過青春期但尚未進入成熟期的少年發生熱戀,尤其喜愛12歲到16歲之間的少年。在公元前6世紀到4世紀這200年間,希臘人把同性戀視為"高等教育"的一個分支,當一個少年接受完傳統的基本教育之後,即被置於一個年長男子的羽翼之下,這成人被稱為"愛者(lover)";少年被稱為"被愛者(beloved)"。這個成年人通常三十出頭,負責少年的道德與心智發展教育,以仁慈、理解、溫暖及純粹的愛對待少年,唯一的目的是為了培養這少年道德上的完美。在戰爭中,他們並肩作戰;如果少年犯錯,這成人要替少年受罰。少年長大成人後,或者結婚,或者成為另一個少年的保護人即"愛者"。 在戰場上,同性之愛也得到贊賞。在不少戰役中,斯巴達的軍隊都因士兵的這種"同性之愛"而贏得了戰爭。柏拉圖對此曾作過如下評論:"一小群彼此相愛的士兵並肩作戰,可以擊潰一支龐大的軍隊。每個士兵都不願被他的'愛人'看到自己脫離隊伍或丟下武器,他們寧可戰死也不願受此恥辱……在這種情況下,最差勁的懦夫受到愛神的鼓舞,也會表現出男人天賦的勇敢。"著名的底比斯聖軍,就是全部由一對對彼此相愛的士兵組成的。他們轉戰33年,立下輝煌戰績,最後纔被馬其頓帝國亞力山大大帝所擊潰。在最後一次戰役中,300名聖軍全部光榮戰死或受到致命的創傷。 雅典也盛行同性戀愛。史載雅典政治傢阿西比亞德將軍就是一個這樣的傳奇人物。他十七八歲時,成為當時雅典城內個子最高、長相最英俊的青年。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有一大群男人追隨。這些男人把他當作美麗的少女一樣與他調情,嚮他求愛。他扮演蕩婦的角色十分在行——奚落他的傾慕者,或與他們調情,把他們弄得十分尷尬。如果他心情好或是有利可圖,他有時也給這些同性戀追隨者一點點恩惠。於是他成為雅典青年心目中的偶像。 總之,希臘人認為男性是近乎完美的造物,因而是更加理想的愛情對象。對於那些有文化修養、興趣高雅的男人來說尤其如此,因為他們將精神上的投契作為愛情追求的一部分。尚未成熟的英俊少年比異性情侶更能燃起他們熾烈的感情之火,他們有着姑娘式的靦腆、精力旺盛、朝氣蓬勃,男子漢的氣質正處於含苞待放之時。這種愛遠遠超出了純生理的範疇,成為一種高雅的、具有美學意義的情趣。柏拉圖甚至認為,"神聖之愛"衹存在於男人之間,衹有男子之間的愛情纔是情感的真正貴族與騎士形式。在他的著作中是這樣贊揚男子之間的愛情的:"通過對男孩子的夜晚之愛,一個男子在起床之時開始看到美的真諦。"斯特拉頓則說:"12歲的男孩惹人喜愛;但是他長到13歲就變得更美了;14歲時少年的愛之花更加芬芳馥鬱;而15歲更增添不少魅力;16歲則是盡善盡美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