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方志>> 葉夢珠 She Mengzhu   中國 China   清代   (1624年)
閱世編
  上海人葉夢珠的《閱世編》十捲,對明末清初以鬆江府為中心的這一地區之自然、政治、經濟、文化、風俗、人事各方面之情形,尤其是社會經濟,記述甚為詳細,其《田産》、《食貨》門,詳記土地、米、布、柴、????、煙、茶、糖、肉、藥材、紙張等生活必需品和手工藝品的價格
捲一
  ◎天象《易》曰:“天垂象,見吉兇,聖人象之。”至治之世,日月星辰,行有常道,次有常度,無足紀也。然而異日怪風,中天已見,或謂氣運使然,未必全關人事。《春秋》不書徵應,殆為是耶?後世談占驗者,莫精於劉嚮。董子、京房祖述而推廣,言之鑿鑿,卒無補於喪亂。是果修救之無術歟?抑數定不可輓歟?
  要之:天道遠,人道邇。不能盡人而不信天,是無天也;不能盡人而任天,是無人也。無天,將太白入井而誣其渴,亂亡固莫救矣;無人,如長星示變而勸之酒,災異其可弭乎?予生也晚,不獲睹景星、慶雲之盛。又不敢習天官言。偶有見聞,惟取法於《春秋》紀災不紀驗之意,憶而紀之,忘者闕焉。至於徵應,以俟明於理數者。
  崇禎三年庚午,熒惑入東井,退捨復贏,居數月。
  四年辛未四月,太白晝見,熒惑再入鬼宿,犯積屍氣。
  八年乙亥九月,熒惑犯太微,兩日並出。或曰黑光摩蕩也(兩日並見,疑是九年事。時有進述者,潘師魯卿曰:“日豈有二?此即所謂黑光摩蕩也。”予從潘師乃九年,非八年也。或九年述八年事,亦未可知)。
  九年丙子六月,夜有大星如鬥,光芒數十丈,自西南東流,聲如雷。
  十年丁醜正月朔,日食。春,太白晝見。六月,太白經天。
  十一年戊寅二月朔,日光摩蕩竟日。十一月五日,日中有黑子,黑氣摩蕩如兩日。
  十二年己卯正月三日,日光摩蕩,自旦及暮。五日,日旁有青黑氣若戰。十月一日,彗星見,朝廷修省免刑。
  十三年庚辰閏正月,則正月六日猶十二月節也。大雨震雷,有如夏月。九月望,有兩日出沒。
  順治二年乙酉六月,時聞空中聲響如沸,人皆謂之天愁。又晴皎無纖雲而細雨沾濕。
  三年丙戌五月十六日,早有二日相蕩,其一在南。六月二十三日,天星亂落如雨。八月以後,天鳴相繼。
  四年丁亥八月,時聞天鳴,惟初六夜尤甚,西南聲沸如雷。廿六日夜亦然。
  六年己醜十二月初五,夜有黑虹貫於月下。十九日夜,大寒節,雷電大作。
  七年庚寅十月辛巳朔,午、未之交,日食將既,予祭先初畢,撤饌時,忽冥如薄暮,或云直有見星處。十一月二十九日戊寅鼕至,微雪降。夜復震,八年辛卯六月二十乙醜夜,有大星自北斗隕於南箕,光芒數丈。七月二十四日己亥白露,戌時,有星大如鬥,孛於鬥牛之間,光芒丈餘,照耀如雪,牛馬皆驚。
  十年癸巳七月,時聞天鳴。惟三十日癸亥,日將暝,四野聲沸如鳴風箏。
  十三年丙申閏五月十五壬戌,月食。六月初一戊寅,日食。十一月庚寅望,自申至酉,月食既。九月初十乙卯,黑虹見。
  十四年丁酉正月一日甲辰朔,日食。十六己未望,月食。五月十五丁巳望,月食。
  十六年己亥三月二十六日丁巳,申、酉之交,大星流於西南,光芒數丈,自天中起,下至於地,形如匹練,聲如震雷。六月初三壬辰,黑虹見於昏之中天。
  十六日乙巳,酉末白虹見於中天,自南亙北。
  十七年庚子九月初一日癸醜,午後中天有大星如鬥,色赤,隕於西南,轟然有聲。十五日丁卯酉末,月食殆既,內有紅光如火,歷數刻而逆出。
  康熙三年甲辰正月十五戊寅望,戌時,月食殆既,移時方出。十一月初五壬辰鼕至,夜半,彗星出東南,上指數丈,光芒如帚,至十四日辛醜,彗芒下指東北,直至月終,漸縮而光淡。十二月戊午朔,申初,日食八分。
  四年乙巳四月二日戊午,太白晝見,以後時見。
  五年丙年五月十二日壬辰,戌將末,白虹貫月,自東亙天,直至西極。
  七年戊申正月二十八日丁卯,彗星見,光芒下指,長數丈。
  八年己酉四月癸亥朔,日食,自未至申而復。
  十一年壬子二月二十五日辛醜,大雨雹。予方讀書於張氏不窺軒中,午、未之間,忽然雨雹,大者如鬍桃,小者如竜眼,頃刻庭間積與階齊。
  十二年癸醜正月五日丙子,震雷。十一月六日辛未,酉刻,雷電大作,時予在郡城旅館,見之。
  十三年甲寅十一月二日辛酉,未刻,黑虹貫日,東西亙天,少頃而散。
  十五年丙辰六月九日庚申,晝,太白見於西方。
  十六年丁巳正月戊寅朔,旦,雷電,俄而大雪。十月二日,京師星隕,朝廷遣使跡之,得巨石,有古文,人莫能辨。
  十七年戊午四月二十三日壬辰,未刻,雨雹。六月十三日壬午,青氣竟天,朝廷下詔修省。時予在江陰,不及見,歸閱邸抄知之。八月初十日戊寅夜,天鳴四野,聲沸如雷。
  十八年己未正月丁酉朔,辰、巳之間,兩日疊見者久之:一淺黑色,一淡白色。是朝,竟日光不射人。十五日辛亥,酉初刻,雷電大作。八月初二日甲子,京師地震甫息。晚見兩日,始而上下相鬥,既而兩日並行。二十三日乙酉,山西鄉寧縣大雪,凍死種植。十月初一壬戌,風雪閉天,雷聲大作,予在泖上見之。
  十九年庚申六月十六日癸酉,未時,京師天鼓鳴,自東南以至西北,有白氣一道下垂。或云星隕也,見邸抄。十一月丙辰朔,鼕至。越一日丁巳,薄暮,長星見於西南,自申及酉而沒,形如匹帛,白光數丈。三四日後,漸趨而北,上貫鬥柄,逾月不滅。二十九日甲申,夜分,白虹亙天,自西及東,雲不能掩。
  二十年辛酉正月十五己巳望,月食既。
  二十一年壬戌七月二十七日壬申起,每夜彗星見於西南,光芒四五丈。皇上面諭群臣,同加修省。
  二十二年癸亥正月十六日戊午,月食,自早至暮,時聞雷聲。立春後八日也。
  二十三年甲子五月初十日乙亥,太陽生耳。十四日己卯,月邊有白氣。二十二日丁亥起,太白晝見,京師有黑風雷電之異,俱見邸抄。
  二十五年丙寅九月二十二日癸卯,立鼕,夜,雷電大雨。
  二十七年戊辰三月十五日戊子,月食,四月癸卯朔,日食,自辰至巳,食幾六七分,日色無光。七月十四,夜,黑虹貫月。八月初二日,薄暮,白虹貫日。
  初三日,黑虹貫日。
  二十八年己巳十一月初十日癸卯,鼕至。前二日辛醜夜,電光閃爍,雷聲殷然。先是六月十八日癸未午時,餘在筍裏館中,衆言太白經天,皆於背陰處觀之,星光炯然,予雖望而不見,然衆皆指示為確見也。十一月十八日辛亥夜,酉時,時雪初霽,聞淅瀝聲,疑為雨霰,啓戶視之,星鬥一天,爛然無纖雲,而雨灑不止,食時始定。先是月初,東南有白氣一股,自上下衝,約長數丈,吾鄉見者甚衆,皆言下有三星,星上生芒,至上而漸闊;但據邸報欽天監所奏,止言白氣,不言三星也。
  三十一年壬申正月丁亥朔,日食。巳、午之間,餘所見不過三分。下午,日色無光。據筍裏諸生雲:日食後,有白氣縱橫出入於日中,而黑光如日者,數十相間,上下於氣內,尤異徵也。
  ◎歷法有明一代之《大統歷》,其法本於元太史令郭守敬之《授時歷》。一歲二十四氣及每月日之出入,有時刻而無分,晝夜十二時共應九十六刻,以子、午二時
  獨多二刻,故分晝夜為百刻。月之上旬,計日而無初字,值日之建滿平收開成除危等列於二十八宿之上,至詳且悉也。迨後相沿日久,氣候不無漸差,以歷宮拘守成法,無變通傍救之材耳。
  本朝創興,肇頒時憲歷日,用西洋陪臣湯若望為欽天監正,依其國之算法,凡逐月日之出入以及十二月之二十四氣,俱各就京城、省城準定。即日食、月食之分數亦然,似更較詳。歷日面頁明刊“欽天監欽奉上傳依西洋新法印造時《憲歷日》雲雲,以昭一代大典。若望錫號通微教師,官加通政司使,又加一級,仍掌欽天監印務,可謂知遇之極隆矣。
  康熙五年丙午,退湯若望而以張其淳為監正,始於歷面去“欽奉上傳依西洋新法”字樣,仍仿《授時》、《大統》歷法,然而西洋法猶參用之,未盡廢也。
  康熙六年丁末,以進士馬祜、武舉楊光先為欽天監正,盡出西洋法,悉因《授時》、《大統》之製。
  八年己酉,推定是歲閏十二月,論者力辯其非,改閏來年之二月,以頒歷在先,不便重頒,申飭天下不準本年之閏,而仍俟來歲頒歷之閏為準。
  九年庚戌閏二月。是歲,楊光先罷去,馬祜超升都御史,巡撫江南,而歷法又變,漸復西洋之製矣。
  十年辛亥,更用西洋人南懷仁治理西歷法,遂盡復西洋歷法,以十二時共九十六刻定日分,直省定二十四氣及日之出入。月之上旬仍加初字,改二十八宿於開成收閉等之上,而以參商列觜宿之前。特歷面仍如丙午所頒,止雲“欽天監奏準印造《時憲歷》頒行天下”雲雲,無“欽奉上傳依西洋新法”等字樣,至今因之。
  ◎水利淞郡濱海帶江,漁????灌溉,民命寄於水利。然海水清濁甘鹹不一,故沿海皆築塘以為障,惟擇水清洋淡之處,俾能潮汐於內也。恐鹹潮一入,則膏腴盡為斥鹵耳。海@@蘆葦沮洳,遠者距塘數十裏,近者數裏或二三裏,惟青村、柘林以西迄於金山衛,水勢衝决,潮汐直薄塘下,日剝月削,鹹潮有衝入之虞。崇禎初,方禹修先生為鬆郡守,建築石塘以護之,蜿蜒綿亙,力障狂瀾,瀕海是賴。鼎革以後,衝决日甚,幸而石塘堅固,猝不可壞。迨康熙初,水從塘下决道而入,漂沒田廬,一瀉數裏,鹹潮所經,偃禾殺稼,地方患之。當事者望洋無策,惟從內地植木築土為塘,以避其鋒。其如水勢洶涌,非土木所能捍衛,隨築隨潰,隨决隨避,迄今塘距石塘舊地不下數裏,潮退,一望微茫,如在煙雲之外。簽役富傢,強名義戶。義戶之名起,遂為鬆郡大役,然徒費金錢,怒濤難殺,當事者可無經久之計哉!
  江南、浙江之水,由三江以入海,水得所歸,而後旱澇無患。《禹貢》所謂三江既入,震澤底定。震澤,即今之太湖也。三江者:一曰婁江,即太倉之劉傢河,以婁而訛為劉也,自震澤從吳江縣經蘇城之婁門,由昆山轉入太倉,此蘇、常二府之大水口也。一曰東江,即上海之黃浦,以兩浙水來,故曰東江,而黃浦、范家浜,皆其委也,此鬆江及杭、嘉、湖之大水口也。一曰中江,即今之吳淞江也。自東及西橫亙七八十裏,江口一淤,則蘇州之下流與鬆江之上流俱不能泄,而蘇、鬆之低鄉交睏矣。是吳江、常熟、常州、昆山、嘉定、太倉以及華、婁、青浦之大水口也。吾生之初,吳淞淤塞已久,召佃起科,已成沃壤,故跡不可問矣。猶及見婁河之通潮汐而海艘之揚帆出入也。三十年來,婁江亦成平陸。康熙九年庚戌,浙西大水,督撫飛章入告,詔凡被災之處,漕米改折,分作三年帶徵,條銀免十之三。至鼕,而浙撫范公承謨思為國傢久大之計,會同江南製府麻公勒吉、撫院馬公祜疏請開瀎婁、中二江故道,以資蓄泄。得邀旨先瀎劉河。越明年辛亥,夏四月告成。即於本年十二月經始吳淞,朝廷撥江、浙二省正供銀一十四萬餘兩,給發士民,募夫開瀎,除一夫計給工食銀二兩五錢外,甲戶又倍加其值,而後遠近響應,群趨赴工。禁侵漁,嚴虛冒,分課於丞尉,董率於群倅,臨之以監司,而受成於撫憲,五閱月而告成功。役夫數萬,上海居多,大約計田一甲,出夫一名。嘉定、華、婁、青浦諸邑次之。又恐濁潮澄泥而江易淤也,復建閘於上海之北郊,以時啓閉。三江備而浙西之水,庶得所歸也。然而怒濤衝激,閘亦易毀,不三載而幾廢。當事議修,召匠計工,約費甚廣。大尹任公辰旦仍募江北
  石工習於建閘者修葺,費省而工約,得復舊觀;但閘雖設而水不可障,濁潮出入,去江口不數裏,水已漸淺,將來又有淤塞之虞耳。
  蒲匯塘介乎郡邑之間,為海邑入郡水道必由之路,通新涇、泗涇,灌溉蓄泄,亦要渠也。蒲匯淤勢,必取道於大浦,風濤叵測,暴客縱橫,幾於畏途,而陸行勞費,不堪重載,人恆患之。予於崇禎十年丁醜,初應府試。此時蒲匯猶未甚淤塞,道經於此,其後竟成平陸。十七年甲申秋,弘光帝即位南都。邑人徐思誠叩閽請瀎,下其事於撫、按兩臺,責成郡倅,檄行該縣,僉派塘長,鳩徒赴役。其如工費浩繁,裏役不堪其苦,中人之傢,莫不破産從事,甚者逃亡相繼,連累波及,思誠亦因而毀傢,逾半載始獲告成。而次年乙酉,大兵既下江南,總兵官李成棟剋取鬆江,由鬆城而至海邑,取道蒲匯,水陸並進。八月二十五日,遂定上海,嚮之勞費竟為興朝之助,豈非天哉!康熙中,蒲匯復淤,邑紳張越九錫懌於十八年己未春,具呈撫院,請復疏瀎。檄下郡縣,時以均編,塘長久廢,乃仿開瀎吳淞之例,按甲起夫,並令甲戶自給工食。遠役苦之,以故瀎亦不如法,略通水道,草草報成,恐不及數年,又將復為平陸耳。
  上海賦役,大半出於浦東。東鄉運糧入邑,以及鄰境貿遷仕宦,由郡抵省入都,自十七保而出浦者:曰周浦塘、曰白蓮涇、曰洋泗涇。自十九保而出浦者:曰閘港、曰瀋莊塘、曰杜傢行。然蓮涇、洋泗淺狹,僅容小艇,不若周浦塘堪任重載也。崇禎之初,周浦塘通達無礙,其後日漸淤塞。至本朝順治九年壬辰,歲旱。業戶、居民各自就田疏瀎,不過略通細流。其後潮汐往來不覺日漸深廣。至十六年己亥秋,特行會試,朱岵思太史以第一人捷南宮,論者鹹謂周浦塘淤塞自開為裏黨掄元先兆。然自是以後,塘亦復即於湮,恐亦未足憑也。今惟水發潮大之泛,僅通小舟輕載,水涸則難通矣。閘港通塞不時,就予記及,亦在弘光之初,與蒲匯同時開瀎,視蒲匯之工役稍差而較諸尋常疏瀎,則費亦甚廣。閘港通則潮
  汐直達新場鎮,迄今三十餘年,而淤塞已二十餘載。由浦入內不三裏,而萑葦交塞,砂平成陸,故道幾不可問。無論沿港之膏腴,水耕絶望,而大小舟楫必紆途而假道於瀋莊塘。瀋莊塞而迂道於杜傢行。兼之周浦塘淤而十七保之舟出浦者亦必由之。是以杜行之一綫水而通大半縣之舟楫,一過鼕月,其不至擠擁廢時者幾何!論者謂閘港之易塞,由於港口之橫沙,年來沙長日益高大,則濁潮之入,泥澄而愈不出。欲開閘港,必須先去橫沙是矣。但橫沙綿亙港口,當大浦之中,怒濤衝斥,惟潮落片時,可動人工,潮至則沒,雖巧力無所施,去之甚難。況今塘長之役既廢,居民業戶,十室九空,當事者其何以為經久之謀哉!
  舊聞民謠雲:“潮到泖,出閣老。”嘉靖辛亥,潮到泖,徐文貞公大拜。崇禎初,機山錢先生大拜時,潮亦到泖,可謂屢驗矣。至近年而泖上之潮與浦中無異,即近泖支河,無不浸灌,而吾郡無拜相者,不知何故。一說海口老鸛嘴嚮來橫亙吳淞海口,近為潮水衝决,日就坍毀,以至潮汐直入,無紆回之勢,故所被自遠,殆不可以風水論矣。即如潮泛朔望,舊以午時為準,今邑城之潮,參前將逾一時,是其明驗也。又一說,“潮到泖”二句為地師賴布衣所題。陳眉公《寶顔堂秘笈》亦論及之。猶憶予為兒童時,親見一日三潮,更不知何故,此崇禎十二年乙亥秋事。邑城市河俱溢,老稚驚相嘆異,是又不可以常理論矣。按府志自海潮决李傢洪去吳淞江口南二十裏,潮信遂早數刻,故渾潮日至,泥濘日積。
  康熙二十八年己巳,裏人以閘港久淤,呈請撫院洪公開瀎,檄行郡縣勒限起工矣。而闔邑士民,以為此港止利東南,非關通邑要津,引康熙初年邑紳施清惠公題準:本圖水利,止許本圖居民業戶開瀎,不得遠助別處纍民一案,具呈撫院,準行停止。
  ◎災祥災祥之告,無代無之,要以遇災而懼,則天不為災,修救有方,則民不為害,是以聖人慎之。史册所載,不可枚舉。以予所見災害之甚者,莫如崇禎十四年辛巳之旱。自是以來,災變不一,皆可為略紀焉。
  崇禎十四年辛巳夏,亢旱,蜚蝗蔽天,焦禾殺稼。郡守方公嶽貢,聽訟贖鍰,俱責令捕蝗瘞之,動以數十百石計,蝗終不能盡,是歲大饑。越明年春,壬午,有司各勸縉紳富室捐米煮粥,分地而給。饑民遠近響應,提攜襁負,絡繹不絶。
  甚者不及到廠而斃於路,或飽粥方歸而殞於途,道堇相望,嬰兒遺棄,婦女流離,有望門投止,無或收惜而轉死於溝壑者。是時,白米石價五兩,豆麥稍差,糟糠比旱,價亦驟貴,賓客過從,餉之一飯,便同盛筵;雇募工作,惟求一飽,不問牟麥,世風為之一變。蓋鬆民貿利,半仰給於織紡。其如山左荒亂,中州糜爛,尤甚吾鄉,易子而食,析骸而炊,布商裹足不至,鬆民惟有立而待斃耳。
  加以軍興餉急,欠漕米一石,時須價銀五兩有奇。本邑無米,乞糴他境,莫不破傢。值邑紳張訁刃叟先生入掌戶垣,疏請準麥折價,得允十分之二,每石折銀一兩五錢,較之米價,猶稱易辦。延至初夏,麥秋大稔,民慶更生,而疾疫大作,幾於比戶死亡相繼。此予有生以來所見第一兇歲也。
  十七年甲申六月,邑城有物如猴,輒嚮人傢竊食,逐之即不見,或一傢一日數至,或數傢同日同時各至,於是同相震響以驚走之,金竹之聲相聞者,數日不絶。未幾,嘉定縣有黠奴聚黨,嚮傢長索還身契,稍遲則搶掠焚劫,逼辱隨至。
  延及海上,凡被猴之傢,往往受奴僕之禍。時弘光稱帝於南都。六月,亢旱。直
  至鼕至不雨,井汲俱竭。除浦潮而外,其餘支流盡涸,舟楫斷絶,陸行者假道河中,遂成坦途,爭水釁者,往往鬥毆成訟。其後各從池底鑿井深一二丈,方得鹹濁之水,澄而炊飲。甚有隨鑿隨涸,終不得泉者。令君彭公報荒疏中,有“米價貴,水價倍貴;饑欲死,渴更欲死”二語,蓋實事也。商旅不行,物價騰涌。至十二月,始得一雨連日,方快霑足,而民已睏憊矣。
  順治五年戊子五月十六日,烈風、驟雨、大水。二十四日戊子,又大雨,低鄉漂沒。七月十七日庚辰,連日風雨,晚禾遍野焦萎。究其故,則食心食節,一莖之中,小蟲無數,即《詩》所謂螟蟊賊也。幸而高鄉早稻有秋,三農不至就斃耳。
  九年壬辰,大早,水竭幾及甲申之夏。自五月至八月,外河始通潮水,若積水內池。直至次年癸巳四月十五日,方得大雨盈滿。本年禾苗俱槁,民不聊生。
  十一年甲午六月二十二日庚辰,疾風暴雨,海水泛溢,直至外塘,人多溺死,室廬漂沒。聞崇明之水,幾及城上女墻,漂沒人民無算。十二月初三起,嚴寒大凍,河中冰堅盈尺,行者如履平地。浦中疊冰如山,乘潮而下,衝舟立破,數日始泮。十三年丙申九月初十日乙卯,巳時,地震有聲如雷。十月十六日庚寅,地復震如前。
  十五年戊戌八月初九日甲戌夜,大雨傾倒。至初十日乙亥,風雨尤甚,河水於午後頓增數尺,我傢居址,頗稱高阜,然更增寸水,便可入室矣。時予在郡城,親見府治內出水譙樓下,門內水高二三尺,勢若倒峽,府治前人不能行,亦有生所僅見者。
  十八年辛醜,大旱。自六月初至閏七月中,僅得小雨偶灑。八月望後,始得沛雨。約計十旬亢旱,禾苗枯槁,川渠俱涸,人行河底,往來便於平陸。早稻有內池積水者,間熟半收,晚禾絶種,民多菜色。
  康熙二年癸卯六月至十月終,疫疾遍地,自郡及邑,以達於鄉。傢至戶到,一村數百傢,求一傢無病者不可得;一傢數十人中,有一人不病者,亦為僅見;就一人則有連病幾次,淹滯二三月而始愈者。若病不復發,或病而無害,則各就一方互異耳。此亦吾生之後所僅見者。
  三年甲辰八月初一日庚申夜,暴風,海水泛溢,及於外塘,崇明尤甚。飄來屋木傢夥,遍滿塘外,往往有男婦附木而浮於海澨者。時惠禧庵禎祥為川沙參將,冒雨衝風,躬率將士,駕舟海濱,到處撈救,全活甚衆。
  四年乙巳六月望後,有海鳥來止海岸。是年,大水。自正月至九月,霪雨,水發凡十五次。朝廷詔求直言,許中外臣工,各陳得失。
  五年丙午六月十四日癸亥,暴風驟雨,河水頓漲四、五尺,坍毀民居廬捨無算。吾鄉如川沙城中喬憲副石牌坊、大聖寺脊及裏中十餘圍大樹相傳植於洪武初年者,是日俱傾倒拔起。聞有群竜鬥於空中,雖未目睹,然從來未見此大風潮也。
  七年戊申六月十七日甲申,酉時,地震。予館郡城,樓房有傾側之勢,有頃而定。後見邸報,知是日北直、山東、河南、淮揚,地震尤甚。兼以水漲,衝倒城郭、屋廬,人民死者甚衆。七月初三庚子,京師大雨,三晝夜不止,平地水深數尺。初九日尤甚,至晚,山西水發,衝倒蘆溝橋,橋上水高數尺,西城坍毀數丈,行人裹足,文移停閣。
  九年庚戌四月,大水。五月,積雨,水勢益漲,與順治戊戌八月同。然戊戌之水,計日而退,是歲則逾月如故。月杪,予往澄江,由郡城歷青浦、昆山、吳門、無錫抵江上,皆一望無涯。六月十一日丙申,風潮大作,暴水增漲,浙西諸郡,幾沉水底,歷鼕逾春,此亦數十年間僅見之水災也。予作《庚戌水災聞見錄》,詳紀其事。
  十五年丙辰十二月己酉朔,厲風奇寒,甚於朔北,亦生平所未見者。
  十七年戊午四月初五日甲戌,未刻,地震,聲如隱雷,時予在筍裏館中,正草是編。田産甫畢,適逢之。六月、七月,亢旱,河水俱涸。餘於四月二十六日往澄江。六月二十六日歸,舟次杜行內趙傢樓,潮不得達,捨舟步至筍裏,半由河底作途。後見邸報,知大江南北、河南、山東俱旱,赤地千裏,京師尤甚,每
  日渴斃多人。皇上躬行步禱,日至天壇拜祈,齋戒禁屠。餘在江上,茹素已逾半月,一路歸,絶無葷腥鬻於市肆,亦異事也。又華、婁二邑,自六月望後起,至十一月,大疫,吾鄉傢至戶到,病歿者甚多,或一村而喪數十人。予有薄田在泖上,佃戶不過六、七傢,病歿者男婦凡三人,大概可知矣。因旱而病,戽水無力,召募無人,田多拋荒,即號稱熟者,亦皆歉收三斛。起租之田,上好不過收米二石,次者一石五鬥,甚者止收石許。田傢八口嗷嗷,傢徒四壁,逃亡相繼。幸而浦東一帶,溝深稻早,農雖勞苦,頗號有秋。
  十八年己未正月,山東、河南、江南北大饑,朝廷遣官分道賑濟。山東行旅俱絶,蓋因馬料初喂,饑民一見,啖之立盡,故騎不敢行。河南差勝。往來都下者,寧紆道從之。然人食草根、剝樹皮,千百成群,要奪官糧,當事者憂之。廬、鳳及江寧、常、鎮俱就撫院慕公鳴鶴,檄勸所屬官紳、富戶助米施粥以賑。蘇郡及鬆之青浦亦然。惟吾邑去歲較鄰邑頗稔,故獨免流離饑睏。七月二十八日庚申,京師地震。自巳至酉,聲如轟雷,勢如濤涌,白晝晦暝,震倒順承、得勝、海岱、彰儀等門,城垣坍毀無數,自宮殿以及官廨、民居,十倒七、八。壓傷大學士勒得宏,壓死內閣學士王敷政、掌春坊□□子翰林侍讀莊冏生、原任總理河道工部
  尚書王光裕一傢四十三口,其他文武職官、命婦死者甚衆,士民不可勝紀。二十九、三十日,復大震。通州、良鄉等城俱陷,裂地成渠,流出黃黑水及黑氣蔽天。
  有總兵官眷經通州,宿於公館,眷屬八十七口壓死,止存三口。直至八月初二日方安。朝延駐蹕煤山凡三晝夜。臣民生者露處枵腹,死者穢氣薫蒸。詔求直言,嚴飭百僚,同加修省,發幣金量給百姓,修理房屋。自是以後,地時微震。惟初八、十二三日復大震如初。近京三百裏內,壓死人民無算。十九至二十一日,大雨,九門街道,積水成渠。二十五日晚,又復大震。下詔切責大臣,引躬自咎,備見邸報。八月初,飛蝗蔽天,自江北而南,迄於蘇、鬆。時餘在昆山,親見其狀,心甚憂之。幸而不食禾稼,間集蘆葦之場,群集於東海之涯,不甚為災。九月初,江鳴,聲如牛吼,三日乃止。又廣東肇慶府城東北地震,有聲如雷。九月二十四日丙辰,京師地復大震。皇上齋戒,躬詣天壇,易服行禮。十一月初九日庚子,陝西西安府及興安州地震,自早至午,震倒房屋,壓死人民無算。十一月二十四日乙卯,酉時,江南溧陽縣地震,黑氣衝天,聲如轟雷,震倒房屋,壓死人民,略如京師七月,俱見邸抄。
  十九年庚申四月十八日丁醜,京師地震,自巳至午,其聲如雷。二十八日丁
  亥,又震,自酉刻起,連震四次,房屋動搖,官民徹夜露處,至五月十八日,尚未安寧。六月至七月望後,大雨時作,江南大水。七月杪,水方退。八月初二日夜,澍雨竟夕,水復驟漲,衝倒上海南城數丈,壓死居民七人。七月初四、五、六日,山西大同、遼州等三四十州縣雨雹,大如鬥如升,盈地數尺,積處如冰山。
  江南、江北大水,一望如海,罕見平陸。自常州以迄蘇、鬆,大疫遍地,吾鄉傢至戶到,談鬼事者如見。
  二十二年癸亥十一月初十日,狂風大作,至十三日,嚴寒冱凍,數十年間所未見,十七日尤甚。餘在筍裏館中,自朝至暮,終日擁爐飲酒而寒不能卻,硯池中用酒及醋而頃刻成冰。黃浦中亦凍,兩塘疊冰如山。自閘港以北,中間稍通數尺一路,然冰牌乘潮而下,勢若排山,舟逢之者,往往立碎;以西則全浦俱凍,潮汐往來,皆由冰下,不通舟衹。閔行渡口略通而冰牌覆舟死者數十人。上海董傢渡渡船亦覆,死者亦如之。縣大夫親臨驗閱,重責篙師,禁止開渡。漕白亦俱停比,直至二十四日,冰始稍釋。二十七日浦中始通船行,兩塘疊冰,猶未解也。
  二十六年丁卯九月初二日醜時,京師地震。午時,皇上傳集滿大臣九卿,面諭雲:朕奉太皇太後懿旨,謂地震皆因朕過。或大臣罪輕而譴重配邊;或用刑過當而無辜受害;或帶往行圍人員困苦,各傢男婦含怨,皆是朕不是,以後再不帶你們大臣行圍了。是時,因有滿州吏部尚書達哈達奉命馳騎,隕越而死。又漢軍內閣學士吳興祖因不善馳騁被責,憤而自刎。故太皇太後慈諭指及而聖上亦深自悔也。
  二十七年戊辰五月十七等日,南鶴慶軍民府、劍州地震,壓死兵民、營馬,震倒公私房屋,毀壞軍器、城樓、垛橋等甚衆,見邸抄。
  二十八年己巳五月初五日庚子,夏至。二十五日,初陰雨兼旬,天氣涼如深秋,晝服夾衣,夜用綿被,是時病者甚衆。至秋,吾郡歉收異常。直隸、遼東旱荒。詔蠲本年及來歲田租,遣官運米分賑,京師施粥以食貧民。淮、徐皆然。直
  至次年春、夏方止。
  二十九年庚午三月二十一日壬子,浙江寧波府鎮海縣鄉民張希亮傢牛産麒麟,産下即斃,見邸抄。是年,三輔及山東、山西亢旱。至四月二十七日,澍雨竟日。
  二十九日,又雨,京城內外兼雨雹,內城更甚。五月二十日庚戌,陝西鎮原縣,大雨雹,平地尺餘,豆麥壓盡,民皆號泣。七月二十三日壬子四日癸醜,浙江余姚、上虞、慈溪三縣,山水大發,高有丈餘,田禾房屋俱淹沒,因起蛟也。是兩日,吾鄉風水大作,田禾花豆,亦頗損壞,見邸抄。
  三十二年癸酉五月,周浦人傢,菊花盛開。川沙人傢,生小豬八口,內一豬衹眼,額中有肉角下垂。邑城俞傢弄居民生子,一身兩首對面,隨産而斃。
  ◎田産一吾鄉在《禹貢》揚州之域,田稱下下,今乃賦居上上,宜乎民窮極矣。然天下之號繁華者,猶首推焉。雖曰習俗相沿,亦地力之所出也。意者芟荒墾蕪,非復三代以前之舊乎?就吾郡一府之田論之:華、婁、青邑,畝收三四鐘,皆石外起租,甚至一石五六鬥者比比。獨上海上田不過石一二鬥,次則八九鬥,下至六鬥起租耳。崇禎中,華、青美田,每畝價值十餘兩。上海田美者,每畝價值三、四、五兩,縉紳富室,最多不過數千畝。無賤價之田,亦無盈萬之産也。順治初,米價騰涌,人爭置産。已賣之業,加贖爭訟;連界之田,輓謀構隙。因而破傢者有之;因而起傢者亦有之。華、青石五六鬥田,每畝價值十五六兩;上海六七鬥田,每畝價值三四兩不等。田産之貴,至此極矣。厥後,米價漸平,賦役日重,田價立漸馴減。至康熙元、二、三年間,石米價至五六錢,而差役四出,一簽賦長,立刻破傢;裏中小戶,有田三畝五畝者,役及毫釐,中人之産,化為烏有。
  狡書貪吏,朋比作姦,圖蠹虎差,追呼絡繹,視南畝如畏途,相率以有田為戒矣。
  往往空書契券,求送縉紳,力拒堅卻,並歸大戶,若將浼焉,不得已委而去之,逃避他鄉者。中産不值一文,最美之業,每畝所值,不過三錢、五錢而已。自均田、均賦之法行,而民心稍定。然而𠔌賤傷農,流離初復,無暇問産。於是有心計之傢,乘機廣收,遂有一戶而田連數萬畝;次則三、四、五萬至一、二萬者,亦田産之一變也。是時,數年之間,豐歉不一,米價亦不大昂,然賦役大非昔比,故惟多田者多藏。第紳戶漕白已加徵十之三,士民之差派,如十六年之舡工、青樹、灰炭、河夫,亦稍稍漸起,彼越陌度阡之傢,不可不思預為之備耳。
  康熙十九年庚申春,因米價騰貴,田價驟長,如吾邑七鬥起租之田,價至二兩一畝,甚至有田地方,各就近爭買者,價至二兩五錢以及三兩。華、婁石四五鬥起租之田,價至七八兩一畝。昔年賤價之田,加價回贖者蜂起。至次年辛酉,米價頓減,其風稍息。
  ◎田産二瀕海斥鹵之地,沮洳蘆葦之場,總名曰蕩,不在三壤之列。明興,並給竈戶,不容買賣,俾刈薪挹海以煮????。商人運米易????,聊以代食而已。其後沙灘漸長,內地漸墾。於是同一蕩也,有西熟、有稍熟、有長蕩、有沙頭之異。西熟、稍熟,可植五穀,幾與下田等。既而長蕩亦半堪樹藝。惟沙頭為蘆葦之所,長出海濱,殆不可計。萑葦之外可以漁,長蕩之間可以????,稅輕役簡,雖有該年總催之名,稅無賠纍,役無長徵,沮洳斥鹵,遂為美業,富傢大戶,反起而佃之,名雖稱佃,實同口分,竈戶轉為佃戶,利之所在,人共爭之,勢使然也。本朝因之,長蕩以內稅隸鹺司,較之田賦,十不及一,業戶以之成傢,司役視為奇貨,因於正供之外,倍加使費,然民猶未甚病也。自順治十六年己亥,江上海氛深入。次年,朝廷遣大臣蘇公訥海等相度沿海機宜,奏遷瀕海之民於內地,並棄長蕩,不容樵采耕駐。於是盡徙山東、閩、浙以及江北、江南濱海之地,嚴禁不許人跡至海澨,片板不容入海洋,????課、蘆稅幾幾不可問矣。吾鄉獨從南匯所守備劉效忠議,以為鬆屬沙灘,素號鐵板,船不得近,不在遷棄之列,惟以浙、閩、山東等處,因遷而缺之課額均攤於蘇、鬆不遷之地,曰攤派,而????課之額極重矣。自海寧將軍郎賽駐紮吳門,放馬數千於沿海,沙頭遂為牧地,而蘆課之稅賠矣。於是民視蕩業幾於康熙元、二、三、四年間之田,即徒手授人,莫肯顧而問者。年來,海禁已弛,攤派遞減,總催之纍稍息。獨是沙頭自康熙元年蘆政達陽安躬臨丈量而後,上下其手者,因而獲利。迄今清丈不已,弊孔百出,監司郡縣接踵督行,職掌愈多,業戶愈睏。究之沙荒蕪,茫無涯畔,非若熟田有溝洫徑塗之限,有廬捨墳墓可以記認,圖形按册可以計畝之比。望空升科,總是賠纍;遙度減賦,尤屬空談。民間有數倍之徵,公傢無毫末之益,將來日甚一日,竊恐漁????之地,群委而去,悉化為甌脫之墟矣,可不慮哉!
  濱海????課,自有明相沿,各場於竈戶中編簽傢富而蕩多者,每歲若幹名為總催。各竈戶每年輸糧於該年總催,總催從場官起批至分司處驗銀,倒換批文,解至????運司收庫,輾轉經承,總計各項貼費依三限完足者,大約額銀一兩,使用倍之。若後期徵比及托非其人,或為役蠹、場蠹侵蝕者,倍價賠纍三、四倍不止。
  自康熙二十一年,浙江巡撫王康侯國安立法,悉照縣徵民田例,設櫃於分司衙門,使納戶自封投櫃,分司按限轉解運司,從來積弊,為之肅清。然而役蠹、場蠹,百計作姦,聲言不便,必欲聳動巡鹺使者,百計輓之。未幾,王轉督閩中,其法果變,弊不能革。至二十七年戊辰,吾郡王印周先生為大司徒,儼齋王鴻緒為總憲,力為主持,自封投櫃並歸縣徵,不關分司,其局始定。
捲二
  ◎學校一吾生之初,學校最盛。即如上海一學,除鄉賢奉祠生及告老衣巾生而外,見列歲科紅案者,廩、增、附生,共約六百五十餘名,以一府五學計之,大概三千有餘,比昔三年兩試,科入新生每縣六十餘名,歲入稍增至七十,其間稍有盈縮,學臣得以便宜從事。是以少年子弟,援筆成文者,立登庠序。一時傢弦戶誦,縣試童子不下二三千人,彬彬乎文教稱極隆焉。順治乙酉,江南初定,學政悉仍舊製。至三年丙戌,始裁定入泮額,大縣不過四十名,中三十名,小二十名。學臣恪遵功令,不敢稍逾一人矣。然鬆郡俱為大縣,縣學四十名,縣又取二十名撥入府學,則猶有六十名,去舊額不遠也。其後,論者追理二年前案,謂與新例不符,將照新額以外者謂之溢額,並令學册除名,幸而已捷省解、中南宮者,不及追論。
  其在學者,無故被黜,士林不無惜之。至十六年己亥,又裁入泮額,大縣不過十五名,中縣十名,小縣七八名,如吾邑大縣,連撥府學,每試所入不過二十名耳。
  然而新進稍差,郡材無恙,宮墻猶有色也。迨十八年辛醜,又以江寧撫臣朱國治奏銷一案,合蘇、鬆、常、鎮四府並溧陽一縣,共黜諸生史順哲等一萬一千三百四十六名。蘇、鬆糧最重,故詿誤者最多。本年鼕,學臣鬍在恪歲試,所存在册與試者每學多者不過六七十人,少者二三十人,如嘉定學不過數人而已。鬍公唱名,為之墮淚,以為江南英俊,銷鑠殆盡也。自十六年裁額,即定歲入泮而科不入泮之例。康熙改元,學臣孫天閑胤驥承鬍歲入之後,復試童子,考取入學,被論部駁,幾至不測。賴有中州學使者同事,並力輓回,始準作將來歲入。故江南自壬寅鼕入學之後,直至康熙六年丁未,方復童試,入泮之難至此極矣。故以後學子喪氣,甚者改業,每逢縣試,不過二三百人耳。十二年癸醜,復行歲、科兩試入泮之例,學者甫幸進取有機,旋以四方多故,國用告匱,總河臣王光裕建議暫停一歲一科考試,俾童子納銀入泮以濟河工。部議僉謂捐納既有入監之例,則入泮無容再納,惟更裁其額則有志者盡並入監,亦足用之一法也。於是裁定歲、科入泮,大縣不過四名,中縣三名,小縣二名,幾於停試矣。十六年丁巳,始從江南督臣阿公席熙議,以為入泮之額既窄,則多才淪棄可惜,合於四名而外有志上進者,不拘額數,納銀若幹兩,即準入泮,庶幾於國用人材兩得。章下所司,議定每名納銀一百兩,準作生員。於是多者每縣納至數十名,少者二三十名,幾過當年舊額。然而中人之産,尚難勉從,單寒之傢,力豈能辦,徒為富民進取之捷徑,於真纔無益也。至十八年八月,上因地震修省,群臣紛紛上書,鹹請亟停
  捐納生員,仍復入泮舊額,得邀諭旨。於是歲、科兩試畢復,仍得康熙十五年以前大縣十五名,中縣十名,小縣七八名之額,考取入泮,後學始復有進身之階矣。
  十九年春,又因安徽撫臣徐國相言,令學臣科試入泮,照康熙十五年以前舊額進取外,倘有情願急公者,仍許納銀一百兩,準予進取新生一體送學,再候歲、科兩試。後停止捐納。
  二十八年己巳春,御驾南巡。詔江南、浙江二省,人材日盛,入學之額宜廣,該督撫酌議應廣之額數以聞。於是議定府學增廣五名,大縣增四名,中縣增三名,小縣增二名,與原定康熙十五年以前進取額一體取中入泮。奉旨準行。
  ◎學校二太學之選,明初最重,或由庠序拔入,或由胄於思蔭,天下之英才畢集焉。
  故歷朝除官與進士等。自景泰以後,納粟之例行,而太學遂濫,士林亦漸忽之。
  馴至啓、禎之間,俊秀雖列衣冠,官長視之,殆與富民無異,積輕之勢使然耳。
  本朝定鼎,革除援納之例,太學為之一清。厥後,因事間開,然而例銀頗重,隨開隨止,非大有力者不敢問,故終順治之年,選拔多而援納少,誠慎之也。康熙之初,一秉舊章。三四年間,納銀入監之例尚停。其後以城工、河工相繼,舊例始開。既而淮上水災,流離接踵,又開賑饑之例。比昔例銀尤重,庠生二百兩有差,俊秀三百兩有零,納者猶未衆也。自十三年甲寅以後,軍需告急,事例廣開,或納米菽,或納馬草,或納鳥槍,種種不一,近而本省,遠而秦、楚,更遠而閩、越,總歸大堂,計其所費,俊秀不過百餘金,廩、增、附生,不過幾十金耳。於是一時嚮風,急公恐後。有司承旨,多方勸諭,禮貌有加,太學生員增至數十萬人,而名在藩籍未咨到監者不與焉,成均之盛,從古未有也。然而進身之途既雜,流品不無難辨,所以暴客之子、捕盜之役盡列橋門,緻大司成特疏糾參,抑亦學宮之玷矣。惟是恤其資斧,不必坐監,可以謁選,各就本省,可以鄉試,稍有才力者,鹹共便之。第恐仕途壅塞,解額未廣,窮變通久之方,又所當亟講耳。
  康熙二十年辛酉,以南蕩平,四方無警,詔凡因軍興所開各項各省捐納事例,盡行停止。惟嚮來舊例,生俊援納入監者,照康熙十四年以前納銀入監,於是賢關有清汰之機矣。
  二十八年己巳,因畿輔及山、陝、淮南、淮北歲荒,御史周士星題請天下郡縣修立常平倉,令職官得納粟升級及生員俊秀得納粟入監,各貯本地常平倉,以備饑荒賑濟。既而科臣譚條奏,沿邊郡縣,陸運多費,請照各省捐納米𠔌數目
  量減,以示鼓勵。奉旨準各衙門合議,各省俊秀納米二百石或𠔌四百石,廩、增、附生員以次遞減至米八十石,或𠔌一百六十石,準作監生。其直隸及山、陝沿邊郡縣,減半捐納,其納銀舊例,暫行停止,俟常平倉積貯既足,督、撫題請重開。
  ◎學校三前朝學校最盛,廩貢最難。凡歲、科兩試,不列一等一、二名,無望補廩,甚或有一、二名而無缺可補者;廩生非二十年之外,無望歲貢,甚或有三十四年,頭童齒豁而始得貢者。蓋材多則難以見長,人衆則艱於須次,理勢然也。然一登廩册,即歲食餼銀一十八兩,令長欲給印串,即扣本戶田糧,而本生尚不願領,以為糧銀可以漸輸,廩餼分應取盈耳。一叨歲薦,即給旗匾銀一百二十兩,可作赴京廷試之資。廷試後,教職可立授也。本朝之順治九年、十年以前,歲貢銓選
  與進士等。其後以度支告匱,而廩餼遞減,銓政壅滯,而歲貢停選,諸生非中式,無由進身,沾升鬥之祿矣。馴至十八年奏銷而後,學校幾空,遂有今年補廩而明年即貢,年未二十而登歲薦者,貢之易,從來未有也。府學廩缺至三十餘名,縣學缺至十七八名,歲、科一等之末而亦得遞補者,廩之易,亦從來所未有也。自康熙十三年軍興而後,廩餼盡裁充餉,廩與增、附無異,歲貢開援納之例,不論廩、增、附生,俱可歲貢,監生亦如之。大概由廩起捐者,納銀三百兩,由增者四百,由附者五百。既欲銓授教諭者倍之,訓導稍差。今日取庫收,明日即報貢;今日納急選,明日即註銓。而廩生之挨貢者,旗匾盡裁,不納急選者,終無銓授地方之期,即急選之中有先用、有先先用、有急急選、有即用,苟非即用,亦在須次之列。歲貢與廩生無異,極盛而反,又勢使然,是又廩貢之變局也。自康熙二十年,海宇蕩平,停止各項援納之例,獨歲貢仍許生員捐納。至二十六年丁卯二月,禮部題請停止歲貢,廷試竟令本省學臣考試,匯集試卷,造册報部,不必到京,以免年老長途資斧之費。其銓選訓導,照舊挨選,人亦便之。是年五月,又以兵科給事中王紳疏請停止歲貢捐納之例,戶部奏覆邀準,歲貢之途始清。
  ◎學校四前朝惟京師有武學,郡邑無之。凡應武科鄉試者,雖謂之武生,要皆學業粗疏,負材矜氣之子弟;或原屬軍籍而學書不就者,則習武經,學弓馬,中式則為武舉,不中則依然齊民耳,無所謂武生員也。崇禎之季,始詔郡邑考取武生員,並入學宮,令督學考校。然而積習輕武,苟有志者,不屑應試,學臣亦視為具文,或有無多寡,不拘定額也。迨本朝順治之初,猶未舉行。九年、十年之間,始照舊例增設,而應試者尚無其人。十一年甲午,石仲生申以翰林侍讀督學江南,檄行郡邑,考送儒童,猶未及武童也。時惟欲假衣冠以便衙門出入者,或浼縉紳嚮學臣批案行學而已。故雖有武生員之名,而人不知之。丙申以後,始命文武生童一體考校,而應試者稍稍間出。迨十四年丁酉以後,裁定入泮大縣不過十五名,武亦如之。於是不得於文者,翕然應武,有司亦明知其故,假以禮貌,殆與文生等,而從事者益衆。至康熙十五年丙辰,又裁入泮四名之額,而應文試者愈難,武則仍舊,歲入泮而科則否,十五名之原額,猶未減也,宜乎求進取者盡入武科矣。而丁巳之歲,求得武學者反緩,直使二十名之額,過半出於單寒,是亦人情之所不可解。越二年己未,應試者復多,幾至額不能容,豈盡由司衡之故哉!
  十九年庚申,令學臣暫停武生入泮考試。武童有志進取者,每名納銀五十兩,準為武生員,惟納一次即行停止,以後仍舊考取。
  ◎學校五考規之嚴久矣。聞之前輩,悉如《會典》所載,即如縣試童生則有蓬廠、有供給,彬彬乎甚可觀也。等而上之,府則視縣三倍矣。再等而上之,學院則又視府十倍矣。府、縣試之寬簡,自禹修方公守郡始。方公守鬆十四年,予初應試,猶及見之。其年蓬帳雖上不加幔,下無板鋪,而高猶數丈,明窗軒豁,也不搜檢、不望、不編坐號,然而覆試最嚴,弊竇肅清也。而且簡竿牘,絶苞苴,每一案出,前列數十名,皆真纔也。若學院則供帳之盛,擬於王侯,為諸上臺冠,而規矩嚴肅,視場屋有加焉。諸生府、縣季試,則有供給、有激賞,而規矩全寬,錄科則嚴肅矣。學院賞銀:一等每名一兩二錢,首名倍之;二等八錢;三等三十名內則備紙筆。花紅俱在外也。供給每人餅餌八,時果數枚,擺列無虛席也。他如各上臺之觀風最多,自撫院代巡而外,巡差、巡屯、巡江、巡漕,下逮監司,莫不各有供給。湯飯茶點,一如郡縣。季試賞銀,一如學憲,而惟????臺為更豐。
  即不當堂給發,吏胥罔敢乾沒也。本朝定鼎,因之者十餘年。後以軍興,節省錢糧遞減,應試者日少而規矩亦日寬。賞銀供給之薄,府、縣蓬廠之卑陋,自學臣改道始。賞銀供給之盡裁,府、縣試之不蓋廠,自奏銷以後入泮減額始。是時,各縣院停差,觀風賞銀俱廢矣。至康熙十三年,戶部酌議損省,而後修廠、協濟,派及諸生。諸生試卷以及學臣供應,並發價自備矣。猶憶昔年,每遇歲、科兩試,水次停泊,舳艫數裏,高鯿畫舫,多如櫛比。今皆小艇,數亦寥寥。稍可容膝者,每逢上臺徵舡令下,縣邑得而封解之。亦可見物力之日艱,人心士氣之不振,而時勢之多故也。並記於此。
  小試之提調,嚮以府、縣印官為之,猶鄉試都下用京兆尹,各省用方伯,重其事也。昔年外省學臣,俱屬監司,守令猶必親提調之任,南北兩畿學院更無論矣。自順治十一年甲午,總製馬公國柱建議,以時方多故,正印官不應輕離地方,每逢學臣考校,始以府佐提調,以後遂為定製。然而試畢考察,猶親到焉。後改學道,無考察之體,府、縣印官罕至,惟有事相幹者,間一到耳。
  縣試之整肅,惟崇禎七年甲戌,劉念先先生潛來宰吾邑,最為有法。是時,應試童生不下二三千人,先期蓋廠北察院中,藉取總甲棹杌,編號排列,用竹木綁定,不得動移,將儒童姓名,編定次序,如院試挨牌之法。各路巷柵,先遣官役把守,朝不得早開,獨留學前一路。諸童俱集廣場聽點,自擁高座,以次唱名給捲。領捲畢,即嚮東轉北,由東柵入試院,捲上編定坐號,入場對號而坐。又分號出題,題即密藏捲後。既封門,方示以題之所在。外無擁擠之擾,內無傳遞之弊,亦吾生所僅見者。其後婁縣初分,真定李雪生老師浣首來為宰,以三月二十五日縣試,二十八日覆案,全案並出,覆試二十七名,正取二百五十名。初一日內衙覆試,弊竇肅清,試卷隨交隨閱,面定甲乙,縉紳薦剡不及進,胥役上下無所施,故餘列覆案二十五名,拔置第二名,由此入學,亦縣試之良法也。
  府試之嚴肅,惟順治四年丁亥,盧公士俊守鬆時,搜檢望,坐號點名,一如學憲之製。是時,法令森嚴,人畏盧之嚴,罔敢紊越。後康熙六年丁未,張公升衢守鬆亦然。要皆官備棹杌,故可使之恪遵規矩,其他令童生自備棹杌而欲其守法者,斷未有能從者也。
  新生之撥入府學,發案時不之知,迨紅案轉,方行分撥耳。自順治戊子,蘇次公銓科試入泮,始於發捲拆號時,即撥明府學,另列一案,在各學之前。其後或先撥,或後分,各隨學使者之意,不得以舊例拘矣。
  舊例:諸生入泮必取府、縣考試原捲與入學試卷一並連釘,覆試之日,給發新生,令覆試所作文即謄於入泮試卷之後,以對筆跡異同,防頂代也。順治丁酉,予初入泮猶然。至康熙初,始廢連三試卷之例,令新生另備試卷覆試,然而入泮原捲猶於試朝發新生閱視,府縣試原捲,提調官猶帶至公寓以備吊取也。自援納之例興,並入泮原捲亦不發出,遑問連三試卷者。猶憶明季,予初應試時,入學案發後,凡府取童生院試落捲並發出,令人自閱,以示至公。諸童生不入泮者,並馳驅而往,覓視落捲以驗己之得失,國初猶然。順治五六年後,此典遂廢。嗟乎!所取非所好,所好非所取,捲之上下,主司已不堪自問,焉堪問世耶?是亦考試之變局也。
  號房自鄉會場以及學使者考試,俱列東西,兩文場南面而坐。至康熙十八年己未,劉文宗木齋果,歲試於昆山,吊考蘇、鬆二府生童,忽改面北而坐,亦一變局。坐號舊例,於唱名給捲時,當堂印浮票上,出場交捲時揭去,故必俟拆開折角彌封,方知編號姓名。今坐號先印捲面,給捲隨即印點名册上,一望然,不必拆號而先知姓名矣。舊例發案時,上書所編坐號,下填姓名,其後徑填姓名,不著字號,已覺太簡略矣。自康熙十七年,捐納生員始不榜明姓名,案上止列所坐字號,自各記認。至十八年己未,劉文宗歲試,發案陸續懸挂,前後名次,俱不可辨,又一變也。
  童生府取,在吾生之初,已無公道。凡欲府取者,必求縉紳薦引。聞之前輩,每名價值百金,應試童生,文義雖通,苟非薦剡,府必不錄。當時入泮,每縣六七十名,府取不過百餘名,文理稍順者,竭力營謀,府取入泮,直如拾芥。故當
  日童試不難於入泮,而獨難於府取,謂之府關。自方禹修先生來守鬆郡,始拔真纔而取額亦漸廣,然每縣所拔孤寒無過二三十名,而取額直多至三四百人,故府取之價,縉紳傢亦自貶。方在任十四年間,自五十遞減至一二十兩。
  本朝順治之初,郡守考校,大概如方。惟李茂先先生守郡,力破情面,概絶竿牘,獨府取略事通融。時兩旁勢要縉紳,每薦不過二三名,以故價亦復昂,每
  名增至三四十金,後此遞減至二十金,以至數金。至康熙之初,入泮額減,府取
  照舊,故每名所值不過三四金。及捐納例開,入泮減至大縣四名,府取價值愈賤。
  馴至十八年己未,劉木齋宗師無不收之,府取價值每名不過一兩,甚至有五六錢者,府取之濫,至此極矣。十九年庚申,戶部等衙門會議科臣餘□疏內一款,凡應試童生,每名納銀四兩,該州縣給與本生印票,赴道投捲應考,不必更由府、州、縣錄送,省其資斧,以濟軍需,是或一道,特真正孤寒,四金亦不易辦耳!
  趕積者,賫貨隨學憲所在開市。惟崇禎十三年庚辰,陝西張公鳳翮督學南畿,歲試臨鬆時最盛,古玩珍異,比戶而列。是年,因試院東西房租過昂,乃約會俱開市於對河莊老橋南北街上。一傢陳列,至值幾千百金者。鼎革而後,兵燹之餘,日漸遞衰。年來積市上,惟書鋪尚多,然亦無甚價重之書。其餘不過略陳尋常應用之物,古玩絶響,亦世風之一變也,因附於此。
  舊例:童生入泮,於覆試後一日,即着公服,各學師率領嚮文宗謁謝,行師生禮。文宗躬率新生先於試所文廟內參拜,然後各回本籍。俟發紅案,發各府、州、縣,擇吉迎送入學,國初猶然。自順治七八年後,新生進謁文宗畢,始令各學師率領謁廟,而文宗躬送之禮遂廢。康熙而後,並學師亦不率領,諸生各從師友,或三或五,先後到廟而已。
  舊例:上海縣試童生附南匯所,如金山衛附於華亭之例。納捲、命題、出榜,俱別於本縣,府取入泮,總歸於金山衛學。極盛時,南匯縣取二三百名。崇禎八年乙亥,予姊夫羅尚暗,名士傑,南匯首名,猶仍舊也。本朝順治二年,科試時,人驚風鶴,應縣試者總計不及一、二百人,無願屬南匯者,以後仍之,此案遂廢。
  今惟華亭仍帶試金山衛學如故耳。
  ◎禮樂傳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禮樂者,馭世之大防,而致治之原本也。三代以降,禮樂不可問矣!孔子曰:“禮雲、禮雲,玉帛雲乎哉!樂雲、樂雲,鐘鼓雲乎哉!”周季且然,況今日耶?以予所見,玉帛鐘鼓之文,三四十年間,又不無變遷之異,故略舉數端,以概其餘。若夫製作之大,中和之微,更非草茅管見,所敢議爾。
  冠禮,古人最重。予幼聞父執行冠時,尚邀冠賓,三加元服,一如古禮。及予所見,初冠者出見親長必拜揖,親友見之亦必揖而稱喜。餘冠於順治之初,猶習舊文也。近來三歲童子即加元服,與成人無異,不擇吉日,不謁傢祠,其設香案,參天地,拜父母,盛服筵賓諸禮俱廢,古製蕩然矣。
  婚禮隆殺,以予所見,大概如常。獨迎新彩轎日異。當崇禎之初,輿服止用藍色綢,四角懸桃紅彩球而已。其後用刺綉。未幾而純用紅綢刺綉。又未幾而用大紅織綿或大紅紗綢滿綉。輿上裝綴用大鏡一面當後,或左右各一,後用數小鏡綴於頂上,更覺輕便飾觀。今俱用西洋圓鏡,大如橘柚,雜於五彩球中,如明星煌煌,綴彩雲間,華麗極矣!輿上左右,嚮各懸染紅彩篩,不知何所取義。順治以來,踵營中之俗,篩上各加箭三枝。今則不懸轎上,而以兩人執之,夾輿而行,尤為馴雅。
  喪禮不古久矣!然餘幼所見,猶不盡廢。凡守製而稍加禮者,三年之內,衣冠必麻,間用白布,不緝不縫,不與吉典。縉紳輿服,必以白布或麻,居傢器用不用彤□。治喪之後,凡祭奠者必致胙,出謝親友必徒步,不乘轎也。今則衰麻幾廢,間用白布為袍,出見賓客必加黑色外套。白輿之上,蓋以雨衣。帽上惟去紅纓,或用白布為頂,亦惟初喪則然。若期功之服,幾置不問矣。縉紳之傢,治喪不致胙。非縉紳之流,謝孝或乘肩輿,嫌其喪服,反以徒行為不雅,相習成風,恬不之怪,是風俗之變也。
  祭先大典,所以致其誠也。以予所見,吾邑縉紳之傢,如潘、如陸、如喬,傢必立廟,設祭品,四時致祭,主人必公服,備牲牢,奏樂,子孫內外皆謁廟,自歲時以迄朔望皆然。喬氏傢祠內,椅桌亦按昭穆不移易,如夫婦二人者一桌二椅相連,三人者一桌三椅相連,左右各分屏障,代不相見,雖非古禮,亦見專誠之意。其餘祭器之不他用,更可知已。諸士林之力薄者,或不能備物,要之稍知禮法者,必盡其誠。今則縉紳傢不立廟,亦不備物,而寒士無論庶民,亦益無論矣。
  古樂不可見,其來更久。予幼時尚聞郡庠、學宮樂器猶備。每逢春、秋丁祭,鐘鼓、管、笙簧、琴瑟、兆磬、祝圄之類,悉出陳列。舞則朱幹、玉戚、鷺羽、鷺,俱令黃冠羽士服皮弁黃衣,按歌出舞,畫地為佾,庶幾古風。自鼎革之際,樂器失亡殆盡。順治中,予嘗入廟觀祭,惟編鼓、鐘磬、簫管、琴瑟之屬,僅存什一。至於巨業、崇牙,無從復問,黃冠畫地而舞,徒存其意,鷺羽、鷺,不可得見矣。廟祭如此,傢樂可知。他若尊彝之屬,亦俱散盡,反不如吾邑學宮尚完。然而樂器、樂舞,邑庠更不可見也。其在民間之樂,嚮來如常。近有西洋琴瑟之類,俱用銅絲為弦,彈之聲甚淫麗。昔於江上聞邊關之調,悉用鬍琴朔管雜弦索而奏之,頗異時音,軍中往往以此為樂,民間尚未習見也。最可異者,邑城近習,苟非縉紳官長在座,則歌兒奏技皆列坐彈唱,是雖無關於樂要,亦樂工之變局,惜未有起而正之者。
  初喪殯殮,昔年雖縉紳之傢,概不舉樂,惟服孝日,用鼓樂耳。今則中人之産,殮時必鼓樂發炮矣。報赴鄉紳,惟以知事傢人出名。具呈郡縣,不刊訃單也。
  其後以白全帖印訃單報親友,自縉紳之喪始。數年以來,始用全幅涇縣連泗紙刊刻大字,不獨縉紳傢行之矣。其喪中孝帖,嚮用連泗紙。今蘇俗改用奏本白全,而吾郡尚仍舊製。恐幾年之後,好事者又將效其尤耳。
  前朝縉紳大老之喪,但有行狀。墓志、墓表及神道碑、傢傳皆藉手於名公鉅袞,無孝子出名之行述也。行述行略之刻,自順治中始。其初縉紳大老傢間用之,其後凡屬縉紳皆用。今則士流亦效之。恐日後濫觴,流及市井輿隸之溫飽者,從風而靡耳。更有身後稱待贈者,必其子孫列於士林,或已入仕籍而未蒙綸誥者,親友從而頌禱之。後則概用,若為固然。今則子孫自稱之矣,習焉不察,可發大笑。
  婚姻六禮,貧傢久不能備矣。至於納采、問名,庶民寒陋者,亦所不免。以餘所見,順治戊子年,民間訛傳朝廷將采女童入宮。城鄉有女之傢,婚配者紛紛,無論年齒,不擇門第,朝傳庚帖,晚即成婚,儐相樂工,奔趨不暇,自早至暮,數日之內,無非吉日良時,陰陽忌諱,略不講擇,然而是時婚傢亦不見幹犯不祥,始知選日合婚,徒多炫惑耳。至康熙壬申十一月,復然。然朝廷正選旗下女童,不及民間也。先是六月中,昌兒傢信內雲:晤禮部郎陸曾庵先生雲:將有如漢製選侍之舉。至八月而不聞,將謂中寢矣。不意十一月望後,舉國若狂,然而婚嫁者因此盡削繁文,亦便民之事,故當事者不禁,亦聖人從儉之意也。
  ◎科舉一〔原闕〕◎科舉二舊製:以辰戌醜未年二月八日設科會試。獨崇禎十六年癸未,以流寇充斥河南,已停壬午鄉試。各省計偕舉子道阻難集,改至八月會試。故事:會元大概非鼎甲即館選。惟崇禎庚辰會元楊瓊芳年邁中式,不得入詞林,皆會試之變局也。
  逮乎本朝順治丙戌會試,一仍舊典。尋以開創之始,加恩士子。是秋,再舉鄉試。
  次年丁亥春,再舉會試,又出常格之外。至九年壬辰,會元程周量可則以文體被論,不準殿試,至康熙中始復。十五年戊戌,以滇、黔新定,計偕士子,不能如期到京,詔緩一旬,於二月十八日始試初場。是時懲丁酉之役,禮闈嚴肅與棘闈等。四書三題,皆奉欽定,於試朝特命大臣賫至貢院,繕刻頒發,中式者四百人。
  次年己亥,又以海宇悉平,需材正急,秋八月,再行會試。吾裏朱岵思錦,由此掄元入館職。自十八年辛醜,會元陳鐵山常夏始補外缺。其後,康熙甲辰會元瀋昭子珩,丁巳會元黃礻乃緒俱不得登翰苑。庚戌會元宮宗袞夢仁,以冒籍被論,雖旋即辨明,而不及與殿試。及至癸醜會元韓元少,丙辰會元彭凝祉定求,相繼取大魁而宮亦與登館選,是亦本朝前此所未有也。康熙二十四年乙醜,會元陸肯堂亦狀元及第。欽定會場四書題目,始於順治十五年二月,御史趙祥星題請。
  至康熙二十四年乙醜,禮部請仍照戊戌科例,欽定第一場題目,於試期前一日午時密封付試院,其餘考官擬出。以後順天鄉試亦然。至康熙二十六年丁卯八月初一日上諭:順天題目,竟自主考出,不必請旨,試卷竟取,亦不必進呈。
  從來會試分南、北、中捲。順天府、延、保二州,盛京之奉、錦二府,山東、山西、河南、陝西為北捲;江西、浙江、福建、廣東、湖廣五省,江南之江甯、蘇、鬆、常、鎮、徽、甯、池、太、淮、揚十一府,廣德一州為南捲;四川、廣西、南、貴州四省,江南之廬、鳳、安三府,徐、滁、和三州為中捲。後因滇、黔、川、粵道梗,會試至者甚少,自康熙丙辰去中捲,止分南北。二十四年乙醜,臺臣劉□題請復中捲,奉旨該部議奏。
  二十七年戊辰,禮部以皇祖母太皇太後喪,請展會試期於三月初九。上念舉子貧者資斧難繼,命緩十日,於二月十九日初場。又從臺臣陸祖修議,考試官閱捲,舊例鄉場無過九月朔日,會場無過三月朔揭榜,恐內簾官草草塞責,緻有遺珠之嘆,特並寬期十日,務俾細心校閱,以拔真纔。至於謄錄所苛求細故,貼出不謄之弊,亦行禁止。除真草不完篇及題目差落以至七夫七蓋七結字相同等,照舊貼出,其餘小過及犯試官名字,俱不準貼。若墨塗油污捲面甚者,稟明監臨給換。
  康熙庚午,順天同考試官俱聘知縣,不點中、行、評、博,從上年左都御史董納議也。嚮例十五房,是科因任縣知縣賀勳聘而不到,內監臨糾參,並春秋為一房,止十四房,從正主考王請也。
  ◎科舉三臨軒策士,鼎甲最貴,鼎元尤貴焉。然其間遭際亦有不同。崇禎庚辰,魏公藻德,鼎元不二年而大拜,何驟貴至是也。迨甲申都城陷,而卒為闖賊所害。是科下第舉人及歲貢生俱蒙召對,稱旨者數十人,並賜進士。進士亦召對,稱旨者即授科道,亦變局也。癸未鼎元楊冰如廷鑒,不半載而遭國難,且罹清議,終身廢棄。是科榜眼為溧陽陳百史名夏,歸附本朝,不三、四戴(載)由少宰而大拜,究不剋終。探花宋其武之繩,亦附本朝,官不過編翰耳。即以本朝之鼎甲論,惟順治丁亥之呂公宮由狀元未幾而大拜。其餘即有位列大僚者,皆未登揆席也。他若鼎元戊戌科孫扶桑承恩,辛醜鼎元馬章民世俊,俱屈於短馭,不剋大展,尤可惜焉。惟韓,彭二元之會狀聯綴,玉峰徐氏立齋元文,首中順治己亥鼎元,伯兄健庵乾學,繼中康熙庚戌探花,仲兄果亭秉義,又中康熙癸醜探花。同胞兄弟,三登鼎甲,亦間世一見者耳。
  康熙二十八年春,徐元文以戶部尚書拜相。
  殿試嚮於會試後三月十五日,至康熙壬戌,因駕幸奉天,五月鑾回,部議九月初七日殿試,特旨改九月初一日。至初四日,傳臚賜蔡升元、吳涵、彭甯求等及第,出身有差。
  康熙乙醜科,三月二十日殿試,賜會元陸肯堂狀元,第二名陳元竜榜眼,黃夢麟探花及第。因是科會榜前十名,皆主考官閱擬,將朱捲重謄進呈,請上親定名次,於揭曉前一日封付貢院,同諸中式試卷,公同拆號填榜故也。上定陸肯堂為會元,禦批示主考諸臣曰:朕未習時文,覽其大概,此捲時文格局醇正,二場
  工穩,三場議論好,猶恐未妥,卿等細加斟酌。皇上之虛懷延納蓋如此。
  ◎科舉四進士一科,鼎甲而外,最重館選。由庶常教習,養成宰輔之器,非泛然進士
  之比。前朝不由庶常,不入詞林,惟崇禎末間有之,推知行取入詞林者。不由詞林,不入內閣,自嘉靖後間有以外官而入閣者,要知皆非常格也。是以舊製殿試後,於新進士中,妙選少年美質,學富纔優者,命學士為館師,俾教習之,課滿之日,以留館為貴,外補科道猶怏怏焉。本朝因之,始用點選。然每科得人,亦惟此為盛。第年來留館者少,外補者多,外補科道者少,補部曹者多。康熙之初,會元如陳、如瀋、如黃,俱不得館選,惟宮以下科殿試,反始得之。庚戌而後,天子右文崇道,每選庶常,必采一時文望,故凡解元之登會榜者,必獲館選焉。
  然而求賢若渴之心,惟日不足,故於康熙十七年戊午,特開博學鴻儒之選,命中外大僚各舉所知,無分山林朝野,在任在籍,並得應舉。詔以八月會集京師,上將親試之,後以道裏遼遠,事故不一,不能遽集,直至次年己未三月朔禦試,取
  己亥進士彭孫通等五十人,分為二等,充纂修明史官,有職者照原官補翰林院侍讀,無官者悉除授編修、檢討,是又擴館選而大之矣。
  康熙壬戌,以殿試改期,館選至十月初八日始點。
  從來翰林官無每年外轉之例。康熙二十五年丙寅,上從部臣言,仿吏部屬官及科道每年外轉之例,每年掌院學士指摘四百員,會同吏部列名上請,候旨降外。
  自修撰而下對品外調,修撰調府同知,編修調知縣及三司首領,甚而有革職者。
  是年,侍讀高萊以不謹革職。編修馮勖等二人補布政、????運司首領,亦翰林之變局也。至二十七年戊辰秋,奉旨停止。
  ◎科舉五鄉會試中式者,各刻朱捲,分送親友。舊例:本房座師在第一頁上總裝批語於中式名次籍貫之後,四六駢儷,連篇纍牘,以後則同考官依次小批,末後兩大座師批取及中字。自順治己亥後,始革去分房名色,同考試官公閱公薦,遂無四六總評。是時,除受業師及教官而外,凡房師、座師、薦主及拜認等師,一概奉禁。會試中後,刻有大小題房稿,改稱京稿,嚮有同門稿,匯集一房,所中窗稿選刻,至是亦禁。嚮有《序齒錄》,匯刻同年中式姓名、字、號,並所生年、月、日、時及曾高祖考、妣、伯、叔、兄、弟、子、侄,婚娶履歷,每人一頁,各依年齒,編列前後,裝訂書本分送,時已先行禁止。於是鄉會中式者,將前項履歷另刊一頁,裝於所刻朱捲之前,別有履歷一本,每人止刻字號、籍貫為一行,次列三代腳色為一行,人共二行,亦變局也。刻朱捲者,仿朱捲體,既列姓名於前,題下例無姓名,今題下復刻矣。由廩生中式者稱某府、州、縣學生,增稱增廣生,附稱附學生。今廩生中者稱廩膳生,非體也。
  康熙己未,御史大夫魏公象樞建議,以公閱反有推委之弊,不若仍舊分房,倘有情弊,可以專責,諭旨遵行,始復舊製。鄉會大主考,舊例一正一副,今會場添至四員,或更用總憲掌科參列,防範愈嚴矣。江南主考,嚮用詞林,後亦間用科臣部屬。至康熙戊午,用太僕少卿熊君一瀟,亦是特簡,而是科拔取最公,凡大有力者俱不獲售,可謂不負君恩矣。副主考李公迥,刑科給事中,亦清介著望,宜放榜後,翕然服衆也。是科監臨屬慕公天顔,乃江甯巡撫也。科條寬簡,亦從來未有。凡試卷除不完及污壞最甚而外,一概差失,並不許粘貼。宿場至次日午後,猶未謄完者,亦不許搶捲,直待謄完後類收,多士德之。康熙二十一年壬戌正月,恭上太皇太後徽號,覃恩中外,凡牌坊、旗匾以及舉、貢、監費,花紅銀兩,前因兵興裁減者,準照舊全給。
  嚮來鄉會朱捲,惟中式者解部,餘皆棄去,好事者各就本府、縣收歸,俟諸生之有志者,每捲出銀二三錢購閱,其間點竄,往往有未竟,甚或不染一筆者,亦付之無可如何也。順治辛醜,始令會試朱捲,無論中式與否,必須細閱加評。
  至康熙二十年辛酉鄉試,以科臣建議,凡朱捲,同考官務須細加評閱,中式呈堂者明註加褒,不中者亦必分別詳評,以示勉勵。揭榜後除中式朱捲解部外,其落捲即令本生各自領歸,倘有故誤,許本生據實告部。吾友周子鷹垂捲,因同考官點竄破句,三場誤謄他人作,具呈禮部題參,將同考官及收捲謄錄各官降革有差,士論稱快。
  鄉會試錄,舊例放榜後,將中式姓名依次開列,下註某府州縣學生,或增廣,或學生,或貢監生及習某經。前開監臨、提調等各職銜;次列主考及同考、彌封、對讀以至巡綽、供給等職銜;次列三場四書、五經、詔誥、論表、策問題目;次列前五名一、二、三場文字。匯刻印訂成本,兩主考為前序,監臨為後序,進呈後分給中式之傢,甚盛典也。自順治十八年辛醜停刻,至康熙八年己酉復刊。十四年乙卯,因浙撫陳東直疏請停止,節省費也。二十三年甲子,因俞科臣請,仍刊刻。及京師放榜後,物議沸騰。九月初三日,上諭九卿、詹事、科道、進士出身者,即刻赴午門外,公同磨勘順天鄉試朱捲,將不合式原中舉人汪起蛟等十二名,交禮部看守。主考秦鬆齡、王沛思,同考官王諄等七員,着吏、禮、刑三部
  會訊口供。十一日啓奏:徐樹屏、徐樹聲、史麒生、汪起蛟、朱廷迪五名,革去舉人。其餘七名,俱罰停科。主考二員、同考二員俱革職。其餘同考,降罰有差。
  奉旨:這次順天鄉試,情弊顯然,嚴審立見。朕從寬免其嚴審。其文體不正、文理悖謬舉人徐元文之子等,革去舉人。其餘照例議處。順天府進呈題名錄。奉旨:錄內第二名高曜,是何項監生。八十七名陳於荊,江南人,乃註廩膳生,明係訛誤,着明白具奏。原錄並發。
  從來京兆鄉試,同考試官,例用中、行、評、博六部主事及科甲出身知縣。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左都御史董納建議,以為中、行、評、博、主事,官階閑散,與在京監生,平日往還交好,入闈恐有情弊,主考監臨,嚮無統屬,一時難以稽察,請停其分房,專用科甲出身知縣,直隸不足,轉聘鄰省科甲出身教官,至期督撫遴選二十員,酌量道裏,俱於八月初一日至順天,初五日同主考官同入貢院,庶無前弊,奉有諭旨遵行。至八月初一日,直撫咨取簾官齊集京師。初二日,京兆尹奏聞,皇上傳九卿諭曰:往年開列京官人數較多,尚防囑托,今外縣起送二十餘人,內進士不過十餘人,而所用者十六房,外人何難揣測,逐處鑽營,合照舊例,速開京官進來,朕行親點。隨於本日開進,二鼓時屏去左右,上親自批寫封固,發內閣,於初六日,中堂開拆,依單點進貢院。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江南鄉試,例值上江安徽撫臣監臨,安徽藩司提調,以撫臣薛鬥柱內升,敕印在兩江總督董公納所,而新撫楊素藴被命未幾,場期將屆,應聘內外簾官,安藩柯永升遂請總督監臨,處分已定。至八月初□日,楊撫兼程而至,未往安慶抵任,先來省城。董公遂以監臨事權還之,通省士子已竊議其躁而非體矣。至二十八日放榜,省城生監見中式者半屬膏粱子弟,同聲不平,遂於省城遍貼主考徇情受賄,相率於九月初三日先往文廟鳴鐘伐鼓,跪哭欞星門外。
  常熟知縣楊震藻,房官也,道經廟門下轎,諸生監群共毆之,碎其轎。又遇監試鳳廬道楊嘉,衆擁而前。楊雲:吾乃外簾,不司去取,衆捨之。而往正主考米漢雯署所,鼓噪肆駡。米令傢丁三十餘人執械馳逐,衆並驚散。米丁執十三人,縛
  送臬司李國亮,轉發江寧府署府糧廳趙顯,又發上元縣收審。米復報聞監臨,請具疏上聞。初四日,上元令於述統審十三人中,惟一生、一監、一武生,餘皆經過平民,詳覆臬司,臬司會議欲將平民釋放,安藩不可。楊撫即於初五日具疏入告,時總督董公奉命往淮上會勘河工,省中司道具文詳報。董公於初六日在高傢堰亦具疏題明。二十六日,督府回署,生監百餘人具呈控告,董公召入,當堂細訊顛末,雲巳拜疏,諸生各回候旨。次日,即傳臬司,將十三人暫釋,候命下定奪。督撫章下禮部,部議請敕督臣查審具題,後遇恩赦俱免。及禮部磨勘江南朱捲,不合式者十人,各罰停會試有差。米漢雯及副主考龔章俱照不謹例革職。
  ◎江南諸生監具控督院呈詞(據省報抄錄)為虐士虐民奇慘異變事。切以鄉試大典,不第朝廷名器攸關,士風視為隆替,是以聖諭諄諄,務必矢公甄別。豈意江南典試之米漢雯,壟斷操觚,公行賄賂,一榜之內,富貴者十居八九,而通省孤寒,未收一二。雖蹁躚王謝,不乏奇英,而落寞窮儒,豈無特出。緻十四府之生、監,激為不平之鳴,拜訴先師後,相與指摘。榜下千人擁擠,兼之風日摧殘,故守吏有毀榜之報。然生未經身列,亦不敢擅置一詞。至捏稱打毀公署,皆因通省士子,遵奉部文,求發敗捲,而米漢雯內愧於心,羞對多士,叱逐門外,士子遂而星散。豈漢雯慮物議洶洶,欲藉端搪塞,陡遣虎僕數十餘人,各執鐵尺短棍,邀截通衢,凡遇往來士民,即行捆綁,思以惡黨冤害無辜。生尚受毒刑,靴傷耳門,棍被太陽,雖一息僅存,而遍體鱗傷,復送上元縣監禁。堪憐守法士民,或垂白雙親,望禁門而慘籲;或髫年稚子,被毒刑而哀啼。始以苞苴公行而激變通省士子,繼以黨棍冤民而驚駭各行罷市,誠近來未有之奇變也。伏乞太宗師大老爺親提嚴究,並賜拘米漢雯質審情形,按律參處。士子幸甚!百姓幸甚!
  ◎江南檄文竊以唐堯禦宇,尚有放殛元兇;司馬文章,不乏同升僻士。但豺聲未振,先見為難,豈鴟性橫張,斯心不昧。如今之貪賊米漢雯者,托足權門,獻鬆壽而謬稱阿舅;乞憐昏夜,拜菊叢而擠殺淵明。曩已布穢滇中,今復塵污南國。操觚顛倒,衹憑此日鼕烘;鎖院深沉,不記當年辛苦。暗通鄉故,巧為楊億之拂衣;招攬親知,肯學夏卿之擺袖。違煌煌之天語,藐之聖言。“阿房宮”,賦就不傳;“鬱輪袍”,麯中誰賞?南金已盡,確是車載鬥量;隋珠靡遺,盡入奚囊木橐。趙公子海稅漏緇銖,偉矣名登二十;駱員外典庫滲些微,榮哉姓標六十。祖總憲、父督關,何須金雀生輝;內大成、外三壽,何必螢窗五夜。凡吾同輩,改圖短擔長鋤,自今以始,勿復懸梁刺股。太史公之貨殖,宜各究心;王安豐之持籌,仍須熟講。若泣無媒於學徑,誰憐白發盈頭;空愁不寐於鬆窗,莫問青陽逼歲。豈是歐陽之鼓噪,當為劉蕡以訟冤。請看今日之簪花耀彩,畢是若輩之鼠目
  獐頭。
  禮部為題明事。議得總督董等疏稱,江南放榜後,有生監百餘人,將榜文打破,放聲叫喊,擁入主考米署內,毀碎執事等項,現獲不知姓名十三人等因具題前來。查得科場條例內,如場後有等生儒,不咎學業之不精,惟恨主司之不明,無端造謗,撰構歌謠,已經嚴禁。今該督既稱其中有無黨援懷挾情弊,取具各犯確供姓名,另行具題等語,相應請敕下該督,現獲十三人,並有百餘人姓名,查明嚴審確實,具題到日,再議可也。
  禮部磨勘順天鄉試朱捲不合式者九人:屈如辰、穆宗道、王傢楨、謝宗玉、路得、李安迂(以上六名罰停會試一科)。瀋博、喬崇烈、何瑞明(以上三名罰
  停會試二科)。正主考楊大鶴、副主考王思軾及同考官兵部督捕主事趙增等,俱交吏部議處。
  禮部磨勘江南鄉試朱捲、墨捲,不合式者十人。四人罰停會試一科,六人罰
  停會試二科。正主考米漢雯、副主考龔章,俱照不謹例革職。
  解元張兆鵬,係鬆江人,即總督倉場戶部侍郎張□之子。王楨,係浙江學院王□之子。徐樹本、徐樹敏,俱得高中,是以不服。上元學生員趙建中,乃係遼東人,原任總督趙廷臣之孫,江南海關道趙□之子。駱鳴騶,係句容人,乃大富之子,撥入江甯府學。
  ◎科舉六(錄止鬆郡,自甲子始,就所見聞也。前此載在郡邑志可考耳)前朝天啓甲子科周鑣榜:黃德麟(青)、袁黃(華)、楊汝翼(華)、吳天胤(金)、陸磐(華)、郭繼周(華)、唐允諧(華)、張肯堂(華)、蔡文陛(上)、張元始(上)、章簡(華)、喬之文(上)、潘衷(青)、徐天麟(上)、朱永佑(上)、俞廷諤(華)、吳佳胤(北)、計安邦(北)。
  天啓乙醜科華琪芳榜:一甲:餘煌、華琪芳、吳孔嘉(三名俱外郡)、唐昌世、袁黃、張肯堂、單國祚、楊汝城(五名俱鬆郡)。
  天啓丁卯科瀋幾榜:主考:陳具慶。
  中式:張士範、唐昌齡(青)、陳於明(華)、張元瓏(上)、張安磐(府)、張玄之、王鐘彥、金於山(青)、王廷貞(上)、潘垣(上北)、李淑(青北)、施沾(青北)、陶良楫(北)、宋徵璧(北)。
  崇禎戊辰科曹勳榜:一甲:劉若宰、何瑞徵、管紹甯。
  中式:陳正中、施沾(姓李)、莊元禎、張元始、曹勳(本浙界而兼鬆籍)。
  崇禎庚午科楊廷樞榜:主考:薑曰廣、陳演。
  中式:夏廷球(府)、張世基(青)、黃徵蘭(上)、朱積(府)、陳子竜(青)、彭賓(華)、楊枝起(金)、張眉錫、何厚(名剛)、喬履將(上)、李待問(北)、徐期生(北)。祟禎辛未科吳偉業榜:一甲:陳於泰、夏曰瑚、吳偉業。
  中式:吳禎(天胤)、張世基、徐天麟、杜麟徵。崇禎癸酉科桂伸榜:主考:丁進、蔣德。
  中式:周汝誼(上)、薛靖(華)、楊懋官(青)、單恂(華)、葉兆竜(華,本姓平)。張安恭(華)、鬱汝持(華)、鄭雅孫(府)、朱紹鳳(上)、李愫(華)、瀋泓(北)、徐行(青)、徐銘常(府)、張壽孫(華)、朱在廷(北)、王陛彥(北)、吳文胤(華,後改名培昌)。崇禎甲戌科李青榜:一甲:劉理順、楊昌祚、吳國華。
  中式:楊枝起、翁元益、吳文瀛、朱永佑。崇禎丙子科章曠榜:中式:章曠(華)、包爾庚(上)、陳於王(上)、韓文昭(上)、鄭重光、錢綺(府,本姓李)、包塏(府)、袁國休(名定)、嚴在明(本姓徐,上海人,嘉定學)、徐纘高、朱襄孫(上)、陳玄燾、王宗熙(北)、徐世禎、奚士竜(府)、鬱繼垣、吳永孚(北)、葉日華(金)、莫日嚴(華)、徐銘敬(府)、李長苞(浙籍)、高汝量。崇禎丁醜科吳貞啓榜:一甲:劉同升、趙士春、陳之遴。
  中式:唐昌齡、陳子竜、章曠、夏允彝、袁定(原名國休)、包爾庚、奚士
  竜、吳培昌。崇禎己卯科湯斯祜榜:中式:張若羲(青)、諸舜發(府)、瀋竜(華)、陳正容、徐丙晉(華)、吳欽章(府)、唐汝玫(上)、張所珍(北)、顧其言(金)、徐氵存承(華)、瀋士英(府)、錢世貴(青)、錢嘉泰(青)、秦宜弘(青)。崇禎庚辰科楊瓊芳榜:一甲:魏藻德、葛世振、高爾儼。
  中式:單恂、錢綺、吳永孚、錢世貴、顧其言。崇禎壬午科盧象觀榜:中式:陸慶衍、陸亮輔、張之、陸慶臻、陸慶紹、許啓源、袁國梓、宋之蘭、張黼、朱在鎬(北)、徐孚遠(北)。
  崇禎癸未科陳名夏榜:一甲:楊廷鑒、陳名夏、宋之繩。
  中式:張若羲、瀋士英、李待問、徐丙晉、陸亮輔、鬱汝持、陸慶衍、王宗熙、宋徵璧、張之、朱積、瀋泓、瀋竜。
  本朝順治乙酉科張九徵榜:主考:成剋鞏。
  中式:李延榘、張安茂、宋徵輿、徐鼎、曹垂燦、周茂源。
  順治丙戌科李棠榜:主考:馮銓。
  一甲:傅以漸、呂纘祖、李棠。
  中式:闕。順治丙戌秋復行鄉試範竜榜:中式:何鏗、姚騰芳、顧鏞(後改名大申)、曹爾堪(浙籍)。順治丁亥復行會試李人竜榜:正主考:馮銓。副主考:宋維(名權)。
  一甲:呂宮、程芳朝、蔣超。
  中式:張安茂、諸舜發、徐鼎、宋徵輿、曹垂燦。順治戊子科袁大文榜:主考:梁清寬。
  中式:王廣心、姚世曙、許纘曾、陸振芳、施維翰、王日藻、田茂遇、郭藩(本姓袁,後改名袁璇)、鬍復誠。順治己醜科左敬祖榜:主考:範文程、洪承疇、王文奎、宋權。
  一甲:劉子壯、熊伯竜、張天植。
  中式:許纘曾、何鏗、王廣心、周茂源、陸振芳、朱紹鳳、袁國梓。順治辛卯科袁孟義榜:大主考:黃機。副主考:高珩。
  中式:瀋荃、張有光、陸夢蛟(姓高)、王之明(姓程)、章本練(後改名霖)、陸鳴珂、徐士吉、朱錦、張郴、方文席(北)、陶忄岑、陸廣(俱浙籍)、瀋、楊應標(浙籍)、張錫懌。順治壬辰科程可則榜:大主考:鬍統虞。副主考:成剋鞏。
  一甲:鄒忠漪、張永祺、瀋荃。
  中式:李愫、瀋荃、許啓源、徐士吉、李廷榘、顧大申(原名鏞)、施維翰、曹爾堪。順治甲午科朱朝桂榜:大主考:薑元衡。副主考:馬燁曾。
  中式:單、蔡文炳、張淵懿(北)、董含、潘堯彩、宋祖年、顧昌時、夏長泰、馮善世(上二名北)。順治乙未科秦釒式榜:大主考:金之俊。副主考:鬍兆竜。
  一甲:史大成、戴王綸、秦釒式。
  中式:陸鳴珂、王之明、王日藻、夏長泰、張有光、章霖、潘堯彩、張雲孫、張錫懌。順治丁酉科蔣欽宸榜:大主考:方猶。副主考:錢開宗。
  中式:何炳、黃樞、周官、王又、莫春芳、葉映榴、唐子瞻(姓趙)、李樞、張士紳、張一鵠、陸篪(上三名俱北、)張陳鼎(浙籍)。順治戊戌科張貞生榜:大主考:傅以漸。副主考:李{尉}。
  一甲:孫承恩、孫一致、吳國對。
  中式:陸夢蛟、張一鵠、瀋。順治己亥科復行會試朱錦榜:大主考:劉正中。副主考:衛周祚。
  一甲:陸元文(姓徐)、華亦祥、葉芳靄。
  中式:朱錦、陸篪。順治庚子科申穟榜:大主考:譚篆。副主考:諶名臣。
  中式:董俞(金)、朱忄詹(姓王)、諸嗣郢(青)、朱廷獻(上)、宋慶遠(府)、朱玉(青,昆山人)。順治辛醜科陳常夏榜:大主考:衛周祚。副主考:成剋鞏。
  一甲:馬世俊、李仙根、吳光。
  中式:葉映榴、董含、王又、唐子瞻、諸嗣郢、宋慶遠。康熙癸卯科馬晉錫榜:大主考:王勖(編修)。副主考:王日高(工部給事)。
  中式:王頊齡、張、吳元竜(北)、程文彝、張世綬(北)、朱袞(浙籍)。
  康熙甲辰科瀋珩榜:一甲:嚴我斯、李元振、秦宏。
  中式:吳元竜、程文彝。康熙丙午科儲方慶榜:中式:金維甯、錢芳標(北)。康熙丁未科黃礻乃緒榜:一甲:繆彤、張玉裁、董訥。
  中式:闕。康熙己酉科牛奎渚榜:中式:王元臣(青)、程化竜、黃雲企、張集、顧昌祚、瀋蕖(俱北)。康熙庚戌科宮夢仁榜:一甲:蔡啓傅、孫在豐、徐乾學。
  中式:黃雲企、王元臣、程化竜。康熙壬子科陸輿榜:主考:瀋允範。
  中式:張守、張起胤(本姓顧,後改名啓祚。)何綏來(姓焦)、範勰、金然(本姓周,北)、龔爾美(姓周)、唐子鏘(北)、錢芳模、王鴻緒(原名度心)。康熙癸醜科韓榜:一甲:韓、王鴻緒、徐秉義。
  中式:王鴻緒。康熙乙卯科施震銓榜:中式:楊、瀋藻、張翼(北)、高層雲(北)、閔瑋(北)、彭開(北)、張士釒宏(浙)、瀋業。康熙丙辰科彭定求榜:一甲:彭定求、鬍會恩、翁叔元。
  中式:楊、張啓祚(姓顧)、王頊齡、範勰、張集、高層雲、唐子鏘、朱袞、彭開。康熙丁巳科潘麒生榜:主考:趙士麟。
  中式:艾汝成、陳琰、瀋宗敘、陸祖修、宋志梁、何康錫、鬍昆、王九齡(是科特試,現年到監生員,不得與試)。康熙戊午科宋衡榜:大主考:熊一瀟。副主考:李迥。
  中式:陸燧、陳嘉璧、王師旦、曹泰曾、楊繼祖、金甫(本姓錢,北)、瀋宗敬、董德其。康熙己未科馬教思榜:主考:馮溥、宋德宜、楊雍建、葉芳靄。
  一甲:歸允肅、孫卓、茆薦馨。
  中式:金甫、朱廷獻、王師旦、陸祖修。康熙辛酉科鬍任輿榜:主考:朱彝尊。
  中式:馮瑞(府)、戚懿(金)、姚弘緒(婁)、路垓(北)、徐賓(北)、曹國維(北)、張映璧(浙籍)。康熙壬戌科金德嘉榜:大主考:黃機。副主考:張英。
  一甲:蔡升元、吳涵、彭甯求。
  中式:曹國維、金然、宋志梁、王九齡、王生。康熙甲子科潘宗洛榜:中式:張淵、戴有祺、李登瀛、高曜、施是培、姚釗(上三名北)。康熙乙醜科陸肯堂榜:主考:張士甄、王鴻緒、孫在豐、董訥。
  一甲:陸肯堂、陳元竜、黃夢麟。
  中式:馮瑞、瀋藻、高曜、李登瀛。康熙丁卯科張兆鵬榜:大主考:米漢雯。副主考:龔章。
  中式:張兆鵬(華)、張永申(上)、潘軼美、王楨、吳元詒、王原、張王(北,本姓王)。康熙戊辰科範光陽榜:主考:王熙、徐乾學、成其範、鄭重。
  一甲:瀋廷文、查嗣韓、張豫章。
  中式:瀋宗敬、王原、王、張豫章(名翼)、徐賓。
  康熙庚午科劉輝祖榜:主考:王尹方。副主考:裴袞。
  中式:王鎬(上)、聶恆(府)、劉貞吉(上)、張德純(青)、薑遴(北)。
  康熙辛未科張瑗榜:主考:張玉書、陳廷敬、李光地、王士禎。
  一甲:戴有祺、吳、黃叔琳。
  中式:薑遴、吳、陶爾穟、姚弘緒、王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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