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正史>> 陳壽 Chen Shou   中國 China   晉代   (233年297年)
三國志 Three Kingdoms
  《三國志》是晉代陳壽編寫的一部主要記載魏、蜀、吳三國鼎立時期的紀傳體國別史,詳細記載了從魏文帝黃初元年(220)到晉武帝太康元年(280)六十年的歷史。《三國志》全書六十五捲,《魏書》三十捲,《蜀書》十五捲,《吳書》二十捲,共六十五捲。陳壽是晉朝朝臣,晉承魏而得天下,所以《三國志》尊魏為正統。《三國志》為曹操寫了本紀,而《蜀書》和《吳書》則記劉備為《先主傳》,記孫權稱《吳主傳》,均衹有傳,沒有紀。
  《三國志》位列中國古代二十四史,與《史記》(司馬遷)、《漢書》(班固)、《後漢書》(范晔、司馬彪)並稱前四史。
  《三國志》不僅是一部史學巨著,更是一部文學巨著。陳壽在尊重史實的基礎上,以簡練、優美的語言為我們繪製了一幅幅三國人物肖像圖。人物塑造得非常生動。
  
  作者介紹
  
  陳壽(233-297),字承祚,西晉巴西安漢(今四川南充北)人。他少好學,就有志於史學事業,對於《尚書》《春秋》《史記》《漢書》等史書進行過深入的研究。師事同郡學者譙周,在蜀漢時任觀閣令史。當時,宦官黃皓專權,大臣都麯意附從。陳壽因為不肯屈從黃皓,所以屢遭遣黜。入晉以後,歷任著作郎、治書待御史等職。280年,西晉滅東吳,結束了分裂局面。陳壽當時四十八歲,開始撰寫《三國志》。
  陳壽寫《三國志》以前,已出現一些有關魏、吳的史作,如王瀋(?-266)的《魏書》,魚豢的《魏略》,韋昭的《吳書》等。《三國志》中的《魏書》、《吳書》,主要取材於這些史書。蜀政權沒有設置史官,無專人負責搜集材料,編寫蜀史。《蜀書》的材料是由陳壽採集和編次的。
  陳壽寫書的時代靠近三國,可資利用的他人成果並不多,加上他是私人著述,沒有條件獲得大量的文獻檔案。閱讀《三國志》時,就會發現陳壽有史料不足的睏難,內容顯得不夠充實。陳壽沒有編寫志,瞭解三國時代的典章制度,衹好藉助於《晉書》。陳壽還著有《益部耆舊傳》、《古國志》等書,整理編輯過《諸葛亮集》,可惜這些書後來都亡佚了。
  
  《三國志》特點與質疑
  
  《三國志》善於敘事,文筆簡潔,剪裁得當,當時就受到贊許。與陳壽同時的夏侯湛寫作《魏書》,看到《三國志》,認為沒有另寫新史的必要,就毀棄了自己的著作。後人更是推崇備至,認為在記載三國歷史的史書中,獨有陳書可以同《史記》、《漢書》相媲美。因此,其他各傢的三國史相繼泯滅無聞,衹有《三國志》一直流傳到現在。南朝人劉勰在《文心雕竜·史傳》篇中講:“魏代三雄,記傳互出,《陽秋》、《魏略》之屬,《江表》、《吳錄》之類,或激抗難徵,或疏闊寡要。唯陳壽《三志》,文質辨洽,荀(勖)、張(華)比之(司馬)遷、(班)固,非妄譽也。”這就是說,那些同類史書不是立論偏激,根據不足;就是文筆疏闊,不得要領。衹有陳壽的作品達到了內容與文字表述的統一。
  陳壽畢竟是晉臣,晉是承魏而有天下的。所以,《三國志》便尊曹魏為正統。在《魏書》中為曹操寫了本紀,而《蜀書》和《吳書》則衹有傳,沒有紀。記劉備則為《先主傳》,記孫權則稱《吳主傳》。這是編史書為政治服務的一個例子,也是《三國志》的一個特點。
  陳壽雖然名義上尊魏為正統,實際上卻是以魏、蜀、吳三國各自成書,如實地記錄了三國鼎立的局勢,表明了它們各自為政,互不統屬,地位是相同的。就記事的方法來說,《先主傳》和《吳主傳》,也都是年經事緯,與本紀完全相同,衹是不稱紀而已。陳壽這樣處理,是附合當時實際情況的,這足見他的卓識和創見。《三國志》總起來說記事比較簡略,這可能與史料的多少有關。陳壽是三國時人,蜀國滅亡時三十一歲。他所修的《三國志》在當時屬於現代史,很多事是他親身經歷、耳聞目見的,比較真切,按說是有條件搜集史料的。但因為時代近,有許多史料還沒有披露出來;同時,因為恩怨還沒有消除,褒貶很難公允,也給材料的選用和修史帶來了一定的睏難。
  從魏、蜀、吳三書比較來看,《蜀書》僅得十五捲,較魏、吳兩書更簡。這大概是魏、吳兩國的史料多於蜀的原故。陳壽寫《三國志》時,魏國已有王瀋的《魏書》,吳國也有韋昭的《吳書》可作參考,這給陳壽搜集史料提供了極大方便。而蜀漢既沒有史官,也沒有現成的史書可藉鑒,搜集史料就非常睏難。陳壽費了很大氣力,連一些零篇殘文也註意搜尋,《蜀書》纔僅得十五捲之數。《蜀書》中的許多重要人物的事跡,記載都十分簡略,可見蜀漢的史料是相當缺乏的。另外,因為政治上的原因,陳壽也可能捨棄了一些材料,如牽涉到司馬懿的一些不光彩的事,不便寫,衹好捨棄了。
  《三國志》取材精審。裴鬆之《三國志註》記漢魏交替之際的表奏册詔有20篇之多,陳壽在《三國志·文帝紀》中,衹用一篇173字的册命就把這件大事寫出來。對孫策之死,捨棄《搜神記》等書上的妄誕傳說,衹記孫策為許貢的刺客所擊殺。這些都反映了他對史實認真考訂,慎重選擇的態度。
  《三國志》行文簡明、幹淨。它常用簡潔的筆墨,寫出傳神的人物。《先主傳》記曹操與劉備論英雄,當曹操說出:“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之時,“先主方食,失匕箸”的記載,使劉備韜晦的心情,躍然紙上。
  《周瑜魯肅呂蒙傳》記載的曹操聽到劉備占據了荊州之時,“方作書,落筆於地”的情態,生動烘托出劉備在曹操心目中和當時局勢中的地位。書中寫名士的風雅、謀士的方略、武將的威猛,大多着墨不多,卻栩栩如生。
  陳壽在書中表現出品題人物的興趣。他說劉備是英雄,曹操是人傑,孫策、孫權是英傑,諸葛亮、周瑜、魯肅是奇才,龐統是高俊,程昱、郭嘉、董昭是奇士,董和、劉巴是令士,和洽、常林是美士,徐邈、鬍質是彥士,王粲、秦宓是纔士,關羽、張飛、程普,黃蓋是虎臣,陳震、董允、薛綜是良臣,張遼、樂進是良將,這都反映了當時的時代風氣。
  陳壽所著的《三國志》,與前三史一樣,也是私人修史。他死後,尚書郎範頵上表說:“陳壽作《三國志》,辭多勸誡,朋乎得失,有益風化,雖文豔不若相如,而質直過之,願垂采錄。”由此可見,《三國志》書成之後,就受到了當時人們的好評。陳壽敘事簡略,三書很少重複,記事翔實。在材料的取捨上也十分嚴慎,為歷代史學家所重視。史學界把《史記》《漢書》《後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視為紀傳體史學名著。
  陳壽還能在敘事中做到隱諱而不失實錄,揚善而不隱蔽缺點。陳壽所處時代,各種政治關係復雜,歷史與現實問題糾纏在一起,陳壽在用麯折方式反映歷史真實方面下了很大功夫。《三國志》對漢魏關係有所隱諱,但措詞微而不誣,並於別處透露出來一些真實情況。如建安元年(193)漢獻帝遷都許昌,本是曹操企圖挾天子以令諸侯之舉。陳壽在這裏不用明文寫曹操的政治企圖,這是隱諱。但寫遷都而不稱天子,卻說董昭等勸太祖都許,這就是微詞了。另外,他在《荀彧傳》、《董昭傳》和《周瑜魯肅呂蒙傳·評》中都揭露了當時的真實情況。陳壽對蜀漢雖懷故國之情,卻不隱諱劉備、諸葛亮的過失,記下了劉備以私怨殺張裕和諸葛亮錯用馬謖等事。這也是良史之才的一個表現。
  但是,唐朝房玄齡等奉詔撰寫的《晉書·陳壽傳》,在承認陳壽“善敘事,有良史之才”的同時,又認為陳壽因為私仇而在書中有所表現。說“丁儀、丁廙有盛名於魏,壽謂其子曰:可覓千斛米見與,當為尊公作佳傳。丁不與之,竟不為立傳。壽父為馬謖參軍,謖為諸葛亮所誅,壽父亦坐被髡,諸葛瞻又輕壽。壽為亮立傳,謂亮將略非長,無應敵之才;言瞻惟工書,名過其實。議者以此少之。”
  《晉書·陳壽傳》關於陳壽索米的這條史料,衹有少數幾位史學家如北周的柳虯、唐朝的劉知幾等相信,而多數的史學家則認為這條史料不合事實,是假的。清朝的潘眉在《三國志考證》中指出:“丁儀、丁廙,官不過右刺姦掾及黃門侍郎,外無摧鋒接刃之功,內無升堂廟勝之效,黨於陳思王,冀搖塚嗣,啓釁骨肉,事既不成,刑戮隨之,斯實魏朝罪人,不得立傳明矣。《晉書》謂索米不得不為立傳,此最無識之言。”趙翼在《廿二史札記》中也指出:《晉書》謂“壽父為馬謖參軍,謖為諸葛亮所誅,壽父被髡,故壽為《亮傳》,謂將略非所長。此真無識之論也。亮之不可及處,原不必以用兵見長。觀壽校訂《諸葛集》,表言亮科教嚴明,賞罰必信,無惡不懲,無善不顯,至於吏不容姦,人懷自勵。至今梁、益之民,雖《甘棠》之詠召公,鄭人之歌子産,無以過也。又《亮傳》後評曰:亮之為治也,開誠心,布公道,善無微而不賞,惡無纖而不貶。終於邦域之內,鹹畏而愛之,刑政雖峻而無惡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其頌孔明可謂獨見其大矣。”由此可見,《晉書》貶陳壽之說,實為不實之詞,不可盡信。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三國志》說過一些公道話:“以理而論,(陳)壽之謬萬萬無詞;以勢而論,則鑿齒帝漢順而易,壽欲帝漢逆而難。蓋鑿齒時晉已南渡,其事有類乎蜀,為偏安者爭正統,此孚於當代之論者也;壽則身為晉武之臣,而晉武承魏之統,偽魏是偽晉矣。其能行於當代哉!此猶宋太祖篡立近於魏而北漢、南唐亦近於蜀,故北宋諸儒皆有避而不偽魏;高宗以後,偏安江左近於蜀,而中原魏地全入於金,故南宋諸儒乃紛紛起而帝蜀。此皆當論其世,未可以一格繩也。”看來,從東晉習鑿齒以來掀起的正統之爭,無不具有現實的目的和為當代政權服務的用心,知人論世,知世論史是至關要緊的,沒有永恆不變的正偽標的。
  陳壽受後人批評的另一弊病是書中時有麯筆,多所回護。劉知幾在《史通·直書篇》說“當宜、景開基之始,曹、馬構紛之際,或列營渭麯,見屈武侯,或發仗雲臺,取傷成濟,陳壽、王隱鹹杜其口而無言。”批評陳壽和王隱在修史時對當權人物曹操、司馬懿的醜事緘口無言,為之回護。在《三國志·魏書》中確實沒有看到劉知幾所論的內容,對此,清人趙翼在《廿二史札記》捲六中“三國志多回護”寫到:
  《春秋》書天王狩於河陽,不言晉侯所召,而以為天子巡狩,既已開掩護之法,然此物為尊者諱也。至於孩父之事,則大書以正之,如許止、趙盾之類,皆一字不肯假藉,所以垂誠,義至嚴也。自陳壽作《魏本紀》多所回護,凡兩朝革易之際,進爵封國,賜劍履,加九錫,以及禪位,有詔有策,竟成一定書法。以後宋、齊、梁、陳諸書悉奉為成式,直以為作史之法固應如是。然壽回護過甚之處,究有未安者。
  趙翼在回顧自《春秋》以來即有回護現象的存在,認為陳壽在這方面做得不好。於是趙翼列舉一些例證,如漢獻帝遜位之後,魏封其為山陽公,到他死時,纔追謚為獻帝,陳壽隱去曹王篡漢封山陽公一節,在《魏紀》中衹稱漢獻帝。同樣常道鄉公遜位,為陳留王,到死時纔追謚為元帝,陳壽也為之諱隱掩飾。司馬師廢齊王曹芳,《魏略》是這樣記載的:“(司馬)師遣郭一芝入宮,太後方與帝對弈,芝奏日:‘大將軍欲廢陛下。’帝乃起去,太後不悅。芝曰:‘大將軍意已定,太後但當順旨。’太後曰:‘我欲見大將軍。’芝曰:‘大將軍何可見邪。’太後乃付以璽緩。”是齊王之廢,全出於司馬師之主意,太後全然不知。陳壽《魏書》“反載太後之命,極言齊王無道不孝,以見其當廢,其誣齊王而黨司馬氏亦太甚關。”如此等等。
  最為嚴重的麯筆是高貴鄉公被弒之事,據《漢晉春秋》、《魏氏春秋》以及《世語》、《魏末傳》所載是高貴鄉公曹髦見司馬昭跋扈專橫,專權禍國,心不能甘,“發甲兵於凌雲臺,親討司馬昭。司馬昭令賈充拒之,時府兵尚不敢動,賈充即令成倅、成濟曰:‘公蓄養汝等,正為今日。’成濟乃抽戈犯帝,刃出於背而崩。”而陳壽《魏書》但書“高貴鄉公卒,年二十”,絶不見被弒之跡。反載太後之命,言高貴鄉公之當誅,欲以庶人禮葬之。並載昭奏,稱“公卒兵嚮臣,臣即敕將士不得傷害,騎督成倅弟成濟橫人兵陣,傷公,遂至殞命,臣輒收濟付廷尉,結正其罪。”……這樣,趙翼感嘆道:“本紀如此,又無列傳散見其事,此尤麯筆之甚者矣,然此猶曰身仕於晉,不敢不為晉諱也。至曹魏則隔朝之事,何必亦為之諱。”趙翼的責難,尖銳深刻,例證還多,餘如曹操徵陶謙時濫殺無辜,記曹魏對蜀之戰“專以諱敗誇勝為得體”,最後,趙翼認為陳壽不僅牽涉到當權統治者的本紀多回護,而列傳中也多所諱。這樣的回護麯筆,不竟讓趙翼睏惑不解:“豈壽以作史之法必應如是,回護耶?抑壽所據各國之原史本已諱而不書,遂仍其舊,而不復訂正耶?”
   陳壽修史中的麯筆、回護的確存在,他顯然是處在曹魏、西晉政權交替過程中的一種避禍方式,作為封建時代的史書,必然會對當權者有所回護,為尊者諱是無法超越的潛在規則。就是趙翼所肯定的秉筆直書的南史、董狐也是經不起推敲的。所謂“趙盾弒君”(《左傳·宣公二年》)也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結論。他們立論的理由是趙盾“為正卿,亡不越境,返不計賊”,沒有盡到臣子的責任。
  趙翼也為陳壽的麯筆作了歷史考辯,指出:“蓋壽修書在晉時,故於魏、晉革易之處,不得不多所回護。而魏之承漢,與晉之承魏,一也。既欲為晉回護,不得不先為魏回護……,當然,也有可能是陳壽所參考的魏、晉資料原來就是這樣記載,陳壽未作訂正,也不敢妄加篡改的。為陳所處的特定歷史環境,處於改朝換代之際修史者顧忌更多的實際背景,是可以理解的。
  毋庸置疑,修史貴真實,不虛美,不隱惡應是史傢必須恪守的準則,麯筆是不足為訓的。應當看到,陳壽除了涉及魏晉易代的敏感問題與當權人物之外,其敘寫仍屬翔實可信的。不必諱言陳壽的麯筆,也不能因此而懷疑《三國志》的信史價值。錢大昕所說:“然吾所以重承祚者,又在乎敘事之可信。蓋史臣載筆,事久則議論易公,世近見聞必確。三國介漢晉之間,首尾相涉,垂及百年,兩史有違失者,往往賴此書正之……予性喜史學,馬班而外,即推此書,以為過於範(曄)、歐陽(修)。”(《三國志辯疑序》)
  《三國志》也有其不足之處,不可不註意。在敘事時,除了在某些人的紀和傳中有矛盾之處外,其最大的缺點,就是對曹魏和司馬氏多有回護、溢美之詞,受到了歷代史學家的批評。另外,全書衹有紀和傳,而無志和表,這是一大缺欠。《三國志》成書之後,由於敘事過於簡要,到了南朝宋文帝時,著名史學家裴鬆之便為其作註,又增補了大量材料。
  
  裴鬆之介紹
  
  裴鬆之(372-451),字世期,南朝宋河東聞喜(今山西聞喜)人。裴鬆之士族官僚家庭出身,祖父裴昧官居光祿大夫,父裴圭曾任正員外郎。裴鬆之從小喜愛讀書,8歲時已熟知《論語》《詩經》諸書。後博覽典籍,學識日進。晉孝武帝太元十六年(391),裴鬆之任殿中將軍,時年20歲。晉安帝隆安二年(398),其舅父豫州刺史庾楷聯合兗青二州刺史王恭等攻打建康。兵敗,庾楷投奔夏口的桓玄。庾楷推薦裴鬆之擔任新野太守。裴鬆之考慮風險過大,遲遲不肯動身。不久,軍閥火並,庾楷死於桓玄之手。裴鬆之免去了一場殺身之禍。
  義熙初,裴鬆之先後擔任員外散騎侍郎,吳興故鄣縣縣令等職,後升調回朝廷,改任尚書祠部郎。
  義熙十二年(416),太尉劉裕(即宋武帝)率軍北伐。裴鬆之時任司州主簿隨軍北行。劉裕十分賞識裴鬆之,贊他有“廟廊之才”,將他轉任治中從事史。晉軍占洛陽後,劉裕委任之為封國世子洗馬。裴鬆之成為劉裕集團中的重要成員。
  
  《三國志》裴鬆之註本
  
  東晉時歷仕零陵內史、國子博士等。入宋後任中書侍郎。宋文帝以陳壽所著《三國志》記事過簡,命他為之作補註。他在《上三國志註表》中說,“臣前被詔,使采三國異同以註陳壽《三國志》。壽書銓敘可觀,事多審正。誠遊覽之苑囿,近世之嘉史。然失在於略,時有所脫漏。臣奉旨尋詳,務在周悉。上搜舊聞,傍摭遺逸。按三國雖歷年不遠,而事關漢、晉。首尾所涉,出入百載。註記紛錯,每多舛互。其壽所不載,事宜存錄者,則罔不畢取以補其闕。或同說一事而辭有乖雜,或出事本異,疑不能判,並皆抄內以備異聞。若乃紕繆顯然,言不附理,則隨違矯正以懲其妄。其時事當否及壽之小失,頗以愚意有所論辯。”所以裴註不僅解釋地理名物等,更主要的在於補充原書記載的遺漏和糾正錯誤。同一事幾傢記述不同的,他都收錄進來,以備參考。對於史事和人物,裴註有所評論;對於陳壽議論的不當,裴註也加以批評。裴註搜羅廣博,引書首尾完整,不加剪裁割裂。為了註釋《三國志》,他收集了三國時期的原始材料達一百五十多種,博引各傢著作的原文,註文字數約超過原文的三倍。據瀋傢本統計,註中引書“經部廿二傢,史部一百四十二傢,子部廿三傢,集部廿三傢,凡二百十傢。”由此許多《三國志》中失載的歷史事實得以保存。裴註中也有運用傳統註釋方法的地方,《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說:“其初意似亦欲如應劭之註《漢書》,考究訓詁,引證故實。……蓋欲為之而未竟,又惜所已成,不欲刪棄,故或詳或略,或有或無,亦頗為例不純。”侯康說:“至於箋註名物,訓釋文義,裴註間而有之而不詳,蓋非其宗旨所存。” 楊翼驤先生在《裴鬆之》一文中將這部分裴註歸納為字音、文義、校勘、名物、地理、典故若幹類。他認為:“作註的目的主要是增廣事實,而這一類的批註不過是附帶的工作”。他註《三國志》的重點是補闕和糾謬。正如他在《上三國志註表》中所說:“壽所不載,事宜存錄者,則罔不畢取以補其闕;或同說一事而辭有乖雜,或出事本異,疑不能判,並皆抄納,以備異聞;若乃紕繆顯然,言不附理,則隨違矯正以懲其忘;其時事當否及壽之小失,頗以愚意有所論辯。”裴註的最大特點,就是廣采博引,極大地豐富了原書的內容。特別是他所引用的原始材料今天大部分已經亡佚,幸而保留在裴註中,因而史料價值就非常珍貴。讀《三國志》時,一定要把裴鬆之的註文當作正文來讀。 裴註為史書註釋開闢了新的廣阔道路。
  針對當時史書“疏略寡要”、“時有脫漏”的問題,裴氏將補闕列為第一項,主要補記重要事件與人物。如曹操推行屯田一事,陳壽僅在《武帝紀》和《任峻傳》中用50幾個字略作記載,僅僅說明了“軍國之饒,起於棗祗而成於峻”。而曹操在這一重大决策上有何認識與領導,推行中有何艱辛,推行後有何成效,陳壽則未作評敘。裴註以180字的篇幅闡明了以上問題,將屯田一事作為曹魏定國的重大國策看待,在掌握史事要領這一層面上,裴氏顯然高一籌。又如諸葛亮七擒孟獲一事,反映了蜀漢以“攻心為上”的和戎政策,又是進行北伐前安定後方的重要措施,陳壽一筆帶過,而斐氏補充200多字,其識見亦在陳壽之上。王弼開魏晉玄學之先聲,陳壽僅以23字記之。裴氏引何邵《王弼傳》補其生平與學說,引孫盛《魏氏春秋》反映時人的評斷,引《博物志》介紹傢世,為我國思想史的研究,提供了重要史料依據。馬鈞其人其事,在《方技傳》中了無涉及。裴氏以1200多字補充其生平與重大發明創造,有關指南車、翻車、連弩、發石車以及織綾機的記載,反映了當時的科技生産水平,填補了科技史研究的空白。與重大事件與人物有關的重要文獻亦是補闕的內容,如曹操的《明志令》、《舉賢無拘品行令》、曹丕的《與吳質書》,李密的《陳情表》等,亦由裴註得以傳世。
  所謂備異與懲妄,是針對同說一事,而各書記載卻“辭有乖雜,或出事本異,疑不能判”之情況而言的。“並皆抄內、以備異聞”為備異,依本志或引證它書做“隨違矯正”工作,為懲妄。二者往往難以截然分開。如劉備三顧茅一事,《諸葛亮傳》所記情節已人所共知,但魏人魚豢《魏略》和西晉司馬彪《九州春秋》所記則不同,認為是諸葛亮先拜訪劉備。裴氏將兩書記載均抄錄於註中,可為備異;又對其說加以辨析,引《出師表》所說“先帝不以臣卑鄙,蝟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咨臣以當世之事”一段,說明“非亮先詣備”這一結論,可謂懲妄。這種備異,懲妄,往往以壽書作為對比對象,再擴及到對其他史書的品評和總結。如在《魏書·文昭甄皇后傳註》中,錄有王沉《魏書》褒美甄後的記載,與壽書截然不同。裴氏依據《春秋》之義,認定《魏書》“崇飾虛文”,並說“推此而言,其稱卞、甄諸後言行之善,皆難以實論”,從而斷定“陳氏刪落,良有以也”。
  對陳壽失誤而他書正確處,亦作明確判斷。如《吳書·樓玄傳註》引虞博《江表傳》所載樓玄自殺事,裴氏徑直判斷為“《江表傳》所言,於理為長”。《吳書·諸葛恪傳註》引鬍衝《吳歷》所載,裴氏判斷為“《吳歷》為長”。這種評斷,在論辨一條中有更多體現。論辨包括評史事與評史書兩個方面,評史事者隨處可見,是史傢主體認識的直接表達,因與本論題關係不大,故略而不論,評論史書,則有總結同期史著優劣的史學批評的意義,是本文討論的內容之一。裴氏對《三國志》一書的評論,既有在上表中的全面評價,又有散見於各註中的肯定或批評,是較為全面的;對同期其他史書,則多取零金碎玉式的評點,概括來看,這些評論大致可分為體例安排、敘事描寫兩個方面。
  中國史書體例自《春秋》《史記》後,編年體、紀傳體兩體漸趨成熟,儘管仍存在二體優劣的爭論,但其體式已較固定。裴氏較關註的是對現有體例,尤其是做為正史的紀傳體的規範化問題。紀傳體以人物傳記為主,專傳、合傳較好掌握,而類傳如何劃分,則頗不一致。裴氏主張取“事類相從”的原則,他說:“臣鬆之以為列傳之體,以事類相從。張子房青雲之士,誠非陳平之倫。然漢之謀臣,良、平而已。若不共列,則餘無所附,故前史合之,蓋其宜也。”肯定了司馬遷首創“事類相從”的合理性,然後批評陳壽將非為一類的人放在一傳中,有失體例。如賈詡之儔,實屬“算無遺略、經權達變”的奇士,應放在善作籌劃的程昱、郭嘉等人的類傳中,但卻放在了德智兩全有王佐之風的二荀(荀彧、荀攸)之列,裴氏以之“失其類”,“其猶夜光之與蒸燭乎?其照雖均,質則異焉”,本質的異同,應是區分類傳的第一要義。其次,行事相類亦為重要原則。如魚豢《魏略·勇俠傳》不計人物生年而按人物行事將漢末孫賓碩四人編入魏,是依據“其人接魏,事義相類”的原則處理的。對此,如果說魚豢還僅處於一種自發狀態的話,那麽,裴氏提出“事義相類”的原則,便已成為一種自覺的認識了。由實踐升華為理論,再指實踐,正是裴註史學意義在編纂學上的體現。
  在敘事描寫上,強調通順合理,反對“語之不通”。註意容貌狀寫,如對荀彧之外貌,以陳壽不稱述為遺憾,特引《典略》、《平原禰稀傳》補充之,既反映了魏晉著文講究人物容止風藻的時代特色,又符合了中國史學講究形象描寫的特色,還體現了裴氏對歷史文學的審美要求,即生動形象的描寫可使史著更具魅力。
  晁公武首先涉及裴註的字數:“(裴註)博採群說,分入書中,其多過本書數倍。”(《郡齋讀書志》捲二)在清代武英殿刻本《三國志》中,李竜官等在校刊識語中更為具體地指出“裴鬆之註更三倍於正文”。20世紀70年代初,黃大受據臺北藝文印書館影印的殿本統計,陳壽本書為350833字,裴註為322643字(《三國志及裴註字數統計表》,載《三國志選註》,臺北中正書局,1972年版捲首。轉引自吳金華《三國志叢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195頁)。王廷洽根據中華書局陳乃乾校點本統計出《三國志》為366657字,裴註為320799字(《略談〈三國志〉與裴註的數量問題》,《古籍整理研究學刊》1985年第3期)。吳金華據百衲本統計,陳壽本書為368039字,裴註為322171字(《三國志校詁附編》,江蘇古籍出版社,1990年)。崔曙庭根據金陵活字本統計,《三國志》為367327宇,裴註為320805字(《〈三國志〉本文確實多於裴註》,《華中師範大學學報》1990年第2期)。如果以上述統計最少的《三國志》與統計最多的裴註字數比較,《三國志》也比裴註多38014字,即便裴註中尚有佚文或混入正文,也不可能達到數倍於本書的文字。張子俠則認為:“《三國志》的版本和流傳的經過極為復雜,既有文字脫漏問題,也有註文混入正文的現象,因而正文與註文孰多孰少不能輕下結論。”(《〈三國志〉裴註研究三題》,《史學史研究》2000年第2期)。
  明以前人若王通、劉知幾都譏其繁蕪,葉適至認為“註之所載,皆壽書之棄餘”(文獻通考一九一)。清代學者雖然推崇裴註,但也有人指責他有的應註而不註,有的不應註而註,引書有改字等等(見趙翼陔餘業考六、四庫提要四五及盧文弨的批註)。其實這些都是小缺點,並不能因此掩沒它的長處。裴註引用的魏、晉人著作多至二百十種,著錄在隋書經籍志中的已經不到四分之三,唐、宋以後就十不存一了。而且裴註所引的材料,都首尾完整,儘管說它“繁蕪”,說它“壽之棄餘”,單就保存古代資料這一點說,也是值得重視的。
  由於裴註引書具有較高的文獻學價值,因此裴註引書數量和書目的考證成了裴註研究中的一個重要問題,也是分歧最大的問題。錢大昕統計裴註引書“凡百四十餘種,其與史學無涉者不在數內”,所列書名144種(《廿二史考異》捲十五)。趙翼統計裴註引書“凡(百)五十餘種”,所列書名151種,亦為史部類數目(《廿二史札記》捲六)。趙紹祖統計裴註引書“凡一百八十餘種”,另外,引諸經及諸子字書“又四十餘種”(《讀書偶記》捲六)。錢大昭以時代,地理,人物,官製,類書,文章,別集,傢傳,別傳為類,統計裴註引書160餘種(《三國志辨疑》)。瀋傢本將裴註引書“依《隋書 經籍志》之例分為四部:計經部廿傢,史部一百四十二傢,子部廿三傢,集部廿三傢,凡二百十傢”(《三國志註引書目》)。王鐘翰統計“裴氏註記所引諸書名,凡二百四五十種”,並按錢大昭的分類列書名256種(《三國志裴註考證》,載《中國文化研究匯刊》第五捲,1945年)。王祖彝除“諸傢評論與裴氏自註,傅子,袁子,孫盛,習鑿齒等論註以及引古書為詮釋者不計”外,統計“裴註徵引之書凡百五十六種”(《三國志人名錄裴註引用書目》,商務印書館,1956年)。馬念祖統計裴註引書“二百零三種”(《水經註等八種古籍引用書目匯編》,中華書局,1959年)。楊翼驤統計“以裴氏所引書目全部而言,為二百一十餘種;若除去關於詮釋文字及評論方面的,則為一百五十餘種”(《裴鬆之與〈三國志註〉》,《歷史教學》1963年第2期)。高秀英,楊濟安統計裴註引書203種(《三國志人名索引·裴註引書索引》,中華書局,1980年)。陳垣統計裴註“所引書在二百三十種以上”(《三國志註引書目》,載《中國古代史論叢》第七輯,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10月,第331頁)。王樹民對趙翼的“裴鬆之三國志註”條裴註引書進行了部分考證(《廿二史札記校證》,中華書局,2002年修訂版)。周國林統計裴註引用書目為224種,其中“用於箋釋名物訓詁音義的先秦至東漢中期著作及其為之作註的和文字訓詁方面的著作共四十餘種,用於補闕備異懲妄論辯方面的漢末迄晉著作共一百八十餘種”(《裴鬆之〈三國志註〉引書考》,載《中國歷史文獻研究(一)》,華中師範大學出版社,1986年)。高振鐸統計“裴鬆之註《三國志》共引書二百三十六種”(《裴註〈三國志〉引書考訂--兼評〈廿二史札記校證〉》,《漢中師範學院學報》1993年第3期)。虞萬裏統計裴註引書“二百三十五種”(《〈三國志〉裴註引書新考》,《溫州師院學報》1994年第4期)。伍野春統計裴註引書凡229種,“另有十則未註明出處”(《裴鬆之評傳》,第250頁)。張子俠統計“裴氏共引書二百二十七種”。高敏曾與人合作《〈三國志〉裴註引書考》一文,統計引書達二百四五十種(《〈三國志〉說略》,載《經史說略二十五史說略》,北京燕山出版社,2002年,第87頁)。
  
  《三國志》裴註引用書目
  
  二畫
   《九州島春秋》(司馬彪撰)
   《九州島記》(荀綽撰。註:此書總名《九州島記》,則分為《冀州記》、《兗州記》等各篇)
  三畫
   《三輔决錄》(趙岐撰)《三朝錄》
   《三國評》(徐衆撰)《山陽公載記》(樂資撰)
   《山濤啓事》
  四畫
   《太康三年地記》
   《文士傳》
   (註:《曹休傳》註中說是張隱所撰,《荀彧傳》註中說是張衡所撰,《王粲傳》註中說是張騭所撰,待考)
   《文章志》(摯虞撰) 《文章敘錄》(荀勖撰)
   《孔氏譜》 《孔融集》
   《王氏譜》 《王朗傢傳》
   《王朗集》 《王弼傳》(何劭撰)
  五畫
   《世語》=《魏晉世語》(郭頒撰)
   《四體書勢》(衛恆撰)
  六畫
   《江表傳》(虞溥撰) 《交廣記》(王隱撰)
   《交廣二州春秋》(王範撰)《先賢行狀》
   《汝南先賢傳》 《任嘏別傳》
   《列書》《列異傳》
   《决疑要註》(摯虞撰)《百官志》
   《百官名》
  七畫
   《吳書》(韋曜撰。註:韋曜本名昭,晉朝史官避司馬昭諱改)
   《吳歷》(鬍衝撰) 《吳錄》(張勃撰)
   《吳紀》(環某撰) 《吳質別傳》
   《序傳》(司馬彪撰)《阮氏譜》
   《志林》(虞喜撰)《杜氏新書》
  八畫
   《辛憲英傳》(夏侯湛撰) 《典略》(魚豢撰)
   《邴原別傳》 《明堂論》(蔡邕撰)
   《抱樸子》(葛洪撰) 《東阿王辯道論》
  九畫
   《後漢書》(謝承撰) 《英雄記》
   《兗州記》(註:即《九州島記》其中一篇)
   《風俗通》(應劭撰) 《鬍氏譜》
   《姚信集》
  十畫
   《晉紀》(幹寶撰) 《晉書》(王隱撰)
   《晉書》(幹寶撰) 《晉書》(虞預撰)
   《晉諸公贊》(傅暢撰) 《晉陽秋》(孫盛撰)
   《晉泰始起居註》 《晉惠帝起居註》(陸機撰)
   《益州耆舊傳》 《益部耆舊傳》(陳壽撰)
   《益部耆舊雜記》(陳壽撰。註:此書應為《耆舊傳》之附錄)
   《高貴鄉公集》 《高士傳》(皇甫謐撰)
   《烈女傳》(皇甫謐撰) 《荀氏傢傳》
   《荀彧別傳》 《袁氏世紀》
   《孫氏譜》 《孫資別傳》
   《孫惠別傳》 《馬先生序》(傅玄撰)
   《書林》(應璩撰)《神仙傳》(葛洪撰)
  十一畫
   《陳留耆舊傳》《陳氏譜》
   《曹瞞傳》(吳人所撰) 《曹公集》
   《曹志別傳》 《庾氏譜》
   《郭氏譜》 《崔氏譜》
   《陸氏世頌》 《陸氏祠堂像贊》
   《陸遜銘》(陸機撰) 《啓蒙註》(顧愷之撰)
   《通語》(殷基撰) 《異同雜語》(孫盛撰)
   《異同評》(孫盛撰) 《異物志》
   《異林》(陸某撰)
  十二畫
   《華陽國志》(常璩撰)《華佗別傳》
   《博物志》(張華撰) 《博物記》
   《嵇氏譜》《嵇康傳》
   《嵇康集》《程曉別傳》
   《費禕別傳》《傅子》(傅玄撰)
   《傅鹹集》《張超集》
   《逸士傳》(皇甫謐撰)《搜神記》(幹寶撰)
  十三畫
   《蜀記》(王隱撰) 《蜀本紀》
   《蜀世譜》(孫盛撰) 《楚國先賢傳》
   《零陵先賢傳》《會稽典錄》
   《會稽邵氏傢傳》《虞翻別傳》
   《楊都賦註》(庾闡撰)《萬機論》(蔣濟撰)
  十四畫
   《漢紀》(張璠撰)《漢紀》(袁宏撰)
   《漢書》(華嶠撰)《漢魏春秋》(孔衍撰)
   《漢晉春秋》(習鑿齒撰) 《漢末名士傳》
   《管輅別傳》《趙雲別傳》
   《裴氏傢紀》(傅暢撰)
  十五畫
   《鄭玄別傳》《潘尼別傳》
   《潘嶽別傳》《潘嶽集》
   《劉氏譜》《劉廙別傳》
  十六畫
   《冀州記》(註:即《九州島記》其中一篇)
   《戰略》(司馬彪撰) 《盧諶別傳》
   《諸葛氏譜》 《諸葛亮集》(陳壽次定)
   《諸葛恪別傳》 《機雲別傳》
   《默記》(張儼撰) 《褒賞令》
  十七畫
   《襄陽記》(習鑿齒撰)《鍾會母傳》
  十八畫
   《魏書》(王瀋撰) 《魏略》(魚豢撰)
   《魏紀》(殷澹撰) 《魏氏春秋》(孫盛撰)
   《魏末傳》 《魏武故事》
   《魏名臣奏》 《魏世籍》(孫盛撰)
   《魏世譜》 《魏都賦》
   《雜記》(孫盛撰)《禮論》
  十九畫
   《廬江何氏傢傳》
  二十畫
   《獻帝傳》 《獻帝記》
   《獻帝春秋》(袁暐撰) 《獻帝起居註》
   《譜敘》(華嶠撰)
  二十一畫
   《續漢書》(司馬彪撰) 《顧譚傳》
  二十四畫
   《靈帝紀》(劉艾撰)
   上所引書一百五十六種,不包括引用古書以為註釋者。
   附錄
   1撰人着一書以上者
  荀綽:《九州島記》(《兗州記》《冀州記》等)
  魚豢:《典略》《魏略》
  習鑿齒:《漢晉春秋》《襄陽記》
  傅暢:《晉諸公贊》《裴氏傢紀》
  傅玄:《馬先生序》《傅子》
  華嶠:《漢書》《譜敘》
  摯虞:《文章志》《决疑要註》
  葛弘:《抱樸子》《神仙傳》
  何劭:《王弼傳》《荀粲傳》
  陸機:《晉惠帝起居註》《陸遜銘》
  王隱:《交廣記》《晉書》《蜀記》
  皇甫謐:《高士傳》《烈女傳》《逸士傳》
  幹寶:《晉紀》《晉書》《搜神記》
  陳壽:《益部耆舊傳》《益部耆舊雜記》《諸葛亮集》
  司馬彪:《九州島春秋》《序傳》《戰略》《續漢書》
  孫盛:《晉陽秋》《異同雜語》《異同評》《蜀世譜》《魏氏春秋》《魏世籍》《雜記》
   2同名著述
  張璠《漢紀》、袁宏《漢紀》
  幹寶《晉書》、王隱《晉書》、虞預《晉書》
  
  分析與評價
  
  作《後漢書》的范晔和裴鬆之同時,以年齡論,裴比範長二十歲,範死在宋文帝元嘉二二年(445),裴死更比範後六年。兩人雖然生在同一時期,同樣搜集史料,但他們運用史料的方法不同,范晔組織所得的史料編或後漢書,裴鬆之則用來註陳壽的三國志。試取陳壽、范晔兩書中篇目相同的十六篇列傳比較,範書比陳書篇幅增多約一倍,那些多出來的材料,大多是和裴註相同的。
  裴註出現後,引來了許多評議,其中有褒有貶。劉知幾說:“少期集註《三國志》,以廣承祚所遺,而喜聚異同,不加刊定,恣其擊難,坐長繁蕪。觀其書成表獻,自比蜜蜂兼采,但甘苦不分,難以味同萍實者矣”。與劉知幾不同,贊譽裴鬆之者多從保存史料方面對裴註給予肯定。侯康說:“陳承祚《三國志》世稱良史,裴註尤博贍可觀。” 紀昀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對裴鬆之註《三國志》的評價:“宋元嘉中,裴鬆之受詔為註,所註雜引諸書,亦時下己意。綜其大致約有六端:一曰引諸傢之論,以辨是非;一曰參諸書之說,以核訛異;一曰傳所有之事,詳其委麯;一曰傳所無之事,補其闕佚;一曰傳所有之人,詳其生平;一曰傳所無之人,附以同類。其中往往嗜奇愛博,頗傷蕪雜。然網羅繁富,凡六朝舊籍今所不傳者,尚一一見其厓略。又多首尾完具,不似酈道元《水經註》、李善《文選註》皆翦裁割裂之文。故考證之傢,取材不竭,轉相引據者,反多於陳壽本書焉。”這個歸納是準確的。但又說:“其初意似亦欲如應劭之註漢書,考究訓詁,引證故實。……欲為之而未竟,又惜所已成,不欲刪棄,故或詳或略,或有或無。”這話毫無證據,衹能認為撰提要者的臆測之辭罷了。關於以往史傢對裴註的評價,楊翼驤先生在前引《裴鬆之》一文中有詳細介紹,可以參看。
  以上對於裴註的評價反映了傳統史學批評的特點。評論者大多不能擺脫是與非、優與劣的思維框架。從史學史的角度來看待裴註,更應關註的是,歷來對史書的註釋都是從名物訓詁的角度着眼的,為什麽裴鬆之卻要發明出一種新的註釋方式?劉知幾說裴鬆之“纔短力微,不能自達”, 章學誠也說:“裴鬆之依光於陳壽,非緣附驥,其力不足自存也。”劉知幾、章學誠雖然都是傳統史學批評的大傢,但這些分析卻有失水準,帶有很強的好惡色彩。所謂“不能自達”、“不足自存”,都是要從註釋傢才智缺乏一端求得解釋。
  不帶偏見闡釋裴註出現原因的當首推陳寅恪先生。陳氏認為,裴註是受到佛教典籍“合本子註”的影響所致。他在《支愍度學說考》一文中說:“中土佛典譯出既多,往往同本而異譯,於是有編纂‘合本’以資對比者焉。”《比丘大戒二百六十事》(原註:“三部合異二捲。”)雲:說戒者乃曰:僧和集會,未受大戒者出!僧何等作為?衆僧和聚會,悉受無戒!於僧有何事?答:說戒。僧答言:布薩。不來者囑授清淨說!諸人者,當說當來之淨!答言:說淨。陳氏解釋說:“據此,可知本子即母子。上列《比丘大戒二百六十事》中,其大字正文,母也。其夾註小字,子也。蓋取別本之義同文異者,列入小註中。與大字正文互相配擬。即所謂‘以子從母’,‘事類相對’者也。” 在《讀〈洛陽伽藍記〉書後》一文中,他又進一步發揮說:“裴鬆之《三國志註》人所習讀,但皆不知其為合本子註之體。” 周一良先生對陳說持懷疑態度。他在《魏晉南北朝史學著作的幾個問題》一文中說:“裴鬆之、劉孝標、酈道元的註,多為補遺訂誤,而非字句出入,往往連篇纍牘,達千百言。這與同本異譯簡單明了的情況有很大不同”,“恐怕未必與佛傢合本子註傳統有何淵源吧?”。陳寅恪先生的解釋是從史書編撰的的技術性角度入手的,既怎樣編撰更便於讀者閱讀。對此,周一良先生的質疑是有力的。“補遺訂誤”纔是裴註的本質所在,這與合本子註似乎沒有什麽關係。
  對陳氏觀點也不乏贊成者。逯耀東先生就接受了合本子註的意見,並在此基礎上,又試圖通過經學與史學的區別來解釋裴註的産生。他的基本思想是,傳統註釋方法與裴註的不同在於一是經註、一是史註。這主要是受到了錢大昭的啓發。錢大昭說:“註史與註經不同,註經以明理為宗。理寓於訓詁,訓詁明而理自見。註史以達事為主,事不明,訓詁雖精無益也。” 逯耀東就此說道:“因此,明理與達事是經註與史註的基本區分。‘達事’是更進一步敘述歷史的真相。” 他又說:“由經註的義理闡釋,轉嚮歷史事實的探討,是經史分途過程中重要轉變的關鍵。”衆所周知,魏晉以後,史學逐漸脫離經學而獨立。以此為背景來解釋經註演變為史註是不錯的,本文也持有同樣的觀點。但是,僅至於此的泛泛之論還是不夠的,因為裴註以後占據主流地位的史註還是經學式的。我們當然不能因此說史學與經學又合流了。
  圍繞《三國志》及其裴註,實際上可以提出兩個問題,第一,為什麽《三國志》寫得如此簡略?第二,為什麽裴鬆之要不避繁瑣徵引那樣多的史籍?
  有一種意見認為,陳壽所見到的材料有限,所以《三國志》寫得簡略。這種意見有一定道理,因為裴註中所徵引的許多書在陳壽寫《三國志》時確實還沒有問世。但這樣解釋也有問題,因為畢竟還有些書是陳壽有可能見到的。陳壽撰寫《三國志》在西晉太康元年(公元280年)平吳之後。據楊翼驤先生《中國史學史資料編年》所列,在此之前,專記三國歷史的史書如王瀋《魏書》、韋昭《吳書》,魚豢《魏略》、《典略》已經問世。此外,如趙岐的《三輔决錄》、謝承的《後漢書》、王粲的《漢末英雄記》、司馬彪的《九州春秋》等也早已完成。《三國志》的成書年代,史無明文,楊翼驤先生書編於太康六年(285年)下。案語說明道:“考《三國志》捲48《孫皓傳》雲‘皓舉傢西遷,以太康元年三月集於京邑。五年,皓死於洛陽。’此為《三國志》中記事最晚之一條,則陳壽着成全書必在太康五年孫皓死後,故編於本年。”據同書,着有《帝王世紀》、《高士傳》的皇甫謐卒於太康三年(282)。陳壽寫《三國志》時見到皇甫謐書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以上這些書裴註中都徵引了。據《三國志人名索引》附錄《三國志裴註引書索引》,裴註引用《魏書》一百九十條、《魏略》一百七十九條、《典略》四十九條、《吳書》一百一十九條、《三輔决錄》九條、《後漢書》十二條、《英雄記》六十九條、 《九州春秋》二十六條、《帝王世紀》一條、《高士傳》六條。這些材料陳壽應能見到,但他並沒有以此來充實《三國志》,倒是南朝的裴鬆之完成了這個工作。《三國志》21《王粲傳附吳質傳》載文帝與吳質書,近二百字,而裴註詳引《魏略》所載此書,竟多達八百餘字。裴鬆之就此解釋說:“臣鬆之以本傳雖略載太子此書,美辭多被刪落,今故悉取《魏略》所述以備其文。”關於曹魏屯田,據楊翼驤先生統計,《武帝紀》中僅用了“是歲用棗祗、韓浩等議,始興屯田”十三個字來敘述。在《任峻傳》中又用了“是時歲饑旱,軍食不足,羽林監潁川棗祗建置屯田,太祖以峻為典農中郎將。數年中,所在積粟,倉廩皆滿”四十一字。而裴鬆之在《武帝紀》中引用王瀋《魏書》的記載,補充了一百四十七字。由此看來,對《三國志》的簡略不能衹從陳壽所見材料的多寡這個角度來加以解釋,還必須另想辦法。
  裴鬆之嫌《三國志》寫得簡略,而這樣的意見在他以前是未曾見過的。《三國志》剛問世時,獲得了一片贊譽聲。《晉書》捲82《陳壽傳》稱:“時人稱其善敘事,有良史之才。夏侯湛時着《魏書》,見壽所作,便壞己書而罷。張華深善之,謂壽曰:‘當以《晉書》相付耳。’其為時所重如此。”本傳又稱:“元康七年,病卒,時年六十五。梁州大中正、尚書郎範頵等上表曰:‘……故治書侍御史陳壽作《三國志》,辭多勸戒,明乎得失,有益風化,雖文豔不若相如,而質直過之。願垂采錄。”東晉時,習鑿齒從正統論的角度對陳壽書以魏為正統的寫法提出異議,在其所着《漢晉春秋》中堅持以以蜀漢為正統。正統問題是政治問題,從學術的角度仍然不見對《三國志》的批評。看來,簡略在晉人眼裏是不成問題的,衹是到南朝裴鬆之才將其視之為缺點。這就提示我們應當從時代學術風氣變化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
  
  後人補充與考證
  
  在北宋以前,魏、蜀、吳三書是各自成書的。《舊唐書·經籍志》以《魏書》為正史,歸《蜀書》、《吳書》入編年,分類極不科學,然其可證三書,當是時仍是互相獨立的三部。北宋雕板刻書,始合三書為一種。現存最早的刻本是北宋鹹平六年(1003)的國子監刻本。
  《三國志》沒有表和志,清代以來不少學者補撰,雖然材料基本上不出原書和裴註,但經過分類排比,眉目清醒,有關地理、職官的表志,尤為有用。這類補表補志絶大多數收在《二十五史補編》和《後漢書三國志補表三十種》。今臚列有關《三國志》的補表補志於下:
  萬斯同:《三國大事年表》。
  周嘉猷:《三國紀年表》。
  謝鐘英:《三國大事表》。
  張守常:《三國大事表補正》。
  萬斯同:《三國漢季方鎮年表》。
  萬斯同:《三國諸王世表》。
  萬斯同:《魏國將相大臣年表》。
  萬斯同:《魏將相大臣年表》。
  萬斯同:《魏方鎮年表》。
  萬斯同:《漢將相大臣年表》。
  萬斯同:《吳將柏大臣年表》。
  黃大華:《三國志三公宰輔年表》。
  周明泰:《三國志世係表》。據南宋本《世說新語》所附人名譜,補錄不見於陳壽書中者多人。
  陶元珍:《三國志世係表補遺附訂》。
  洪飴孫:《三國職官表》。曹魏官製大異於漢,而兩晉南北朝的職官多淵源於此,所以表中凡初建置者皆特著出。此表合職官志與表為一,每官下列前後居此官者姓名,可以考見官職高下和遷轉。
  吳增僅、楊守敬:《三國郡縣表附考證》。吳氏訂正洪亮吉《補三國疆域志》,三國分列,按諸帝次序,依州郡縣列為表。楊氏補正。
  謝鐘英:《三國疆域表》。列三國最後疆域所包括郡縣名,並註清末今地。
  洪亮吉、謝鐘英:《補三國疆域志補註》。洪氏撰,謝氏補註,以三國最後疆域為斷。縣下註城鎮山川等及有關當地故實。
  謝鐘英:《三國疆域志疑》。
  金兆豐:《校補三國疆域志》。
  侯康:《補三國藝文志》。
  姚振宗:《三國藝文志》。
  陶元珍:《三國食貨志)。
  清代楊晨編《三國會要》二十二捲,分十六門。引用正史為正文,裴註等書低格寫。此書與以後朱銘盤所編南朝宋、齊、梁等會要一樣,都不能提供新史料,但可作分類的索引利用。
  關於《三國志》的工具書,有哈佛燕京學社所出引得編纂處的《三國志及裴註綜合引得》,中華書局所出高秀芳、楊濟安編的《三國志人名索引》。前者是全面的索引,用處較廣。但編者在選定條目編入引得時,着眼不寬,衹註意習見的人名、地名、官名等,對於某些詞語,尤其是具有時代特徵而較少見的詞語,反未收錄。如“三史”、“人倫”、“人流”、“羌鬍𠔌”、“虜𠔌、“樓夢”、“保官”等,因而不能利用引得排列此類詞語進行研究。又如“中國”、“中州”、“部麯”等條目下所列出處,亦有脫漏。引得約纂處所出其他引得,與本段歷史有關的如《世說新語引得》,亦存在類似問題。
  現代最通行的三國志刻本有四種:一、百衲本,據宋紹興、紹熙兩種刻本配合影印;二、清武英殿刻本,據明北監本校刻(鉛印石印各本都據武英殿本翻印);三、金陵活字本,據明南監馮夢禎本校印;四、江南書局刻本,據毛氏汲古閣本校刻。這四種刻本,除百衲本影印外,其餘三種雖然在重刻時還不免增加了一些錯字,但都經過認真校勘,並改正了原本的不少錯誤。我們的校點工作,就用這四種通行本互相勘對,擇善而從。
  歷代研究《三國志》及裴註者很多,其中尤以清代人用力最多。自顧炎武、何焯以下約二十余家,都能根據本書前後文互證,並參考它書,對於宋、元以來各種版本相沿未改的錯誤,分別提出意見,或批註書眉,或成為專門著作刊布。民國時,盧弼匯集歷代學者對《三國志》正文和裴註所作的註釋、版本校勘和考證,並將本人的註釋和按語統一編纂為《三國志集解》,可供讀《三國志》時參考。
  除各種選註選譯本外,完整翻譯陳壽《三國志》的工作,已經進行了將近四十年的時間。搜羅到了各種《三國志》的今註今譯本共有十二種。有中、韓、日三個語種。中文最早的是中國臺灣學者王靜芝等人的《白話三國志》(臺北河洛出版社,1980年,僅翻譯了“陳志”,有註釋),進入20世紀九十年代後,中國大陸學者陸續推出了下面九種譯本:
  1、蘇淵雷主編《三國志今註今譯》(湖南師範大學出版社,1991年,僅翻譯了“陳志”,有註釋)
  2、田餘慶、吳樹平主編《三國志今譯》(中州古籍出版社,1991年,僅翻譯了“陳志”,沒有註釋)
  3、劉國輝等譯《三國志現代文版》(紅旗出版社,1992年,僅翻譯了“陳志”,沒有註釋)
  4、曹文柱等主編《白話三國志》(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94年,翻譯了“陳志”和少量“裴註”,沒有註釋)
  5、戴逸主編《三國志全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94年,僅翻譯了“陳志”,沒有註釋)
  6、杜經國譯《文白對照三國志》(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年,僅翻譯了“陳志”,沒有註釋)
  7、方北辰註譯《三國志註譯》(陝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僅翻譯了“陳志”,有註釋)
  8、上海古籍出版社譯《白話三國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僅翻譯了“陳志”, 沒有註釋)
  9、許嘉璐主編《二十四史全譯》(《三國志》分册)(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4年,僅翻譯了“陳志”, 沒有註釋)。
吳書·孫破虜討逆傳
  吳書
  孫堅字文臺,吳郡富春人,蓋孫武之後也。
  少為縣吏。年十七,與父共載船至錢唐,會海賊鬍玉等從匏裏上掠取賈人財物,方於岸上分之,行旅皆住,船不敢進。堅謂父曰:"此賊可擊,請討之。"父日:"非爾所圖也。"堅行操刀上岸,以手東西指麾,若分部人兵以羅遮賊狀。賊望見,以為官兵捕之,即委財物散走。堅追,斬得一級以還。父大驚。由是顯聞,府召署假尉。會稽妖賊許昌起於句章,自稱陽明皇帝,與其子韶扇動諸縣,衆以萬數。堅以郡司馬募召精勇,得千餘人,與州郡合討破之。是歲,嘉平元年也。刺史臧旻列上功狀,詔書除堅監瀆丞,數歲徙盱眙丞,又徙下邳丞。
  中平元年,黃巾賊師張角起於魏郡。托有神靈,遣八使以善道教化天下,而潛相連結,自稱黃天泰平。三月甲子,三十六(萬)一旦俱發,天下響應,燔燒郡縣,殺害長吏。漢遣車騎將軍皇甫嵩、中郎將朱俊將兵討擊之。俊表請堅為佐軍司馬,鄉裏少年隨在下邳者皆願從。堅又募諸商旅及淮、泗精兵,合千許人,與俊並力奮擊,所嚮無前。汝、潁賊睏迫,走保宛城。堅身當一面,登城先入,衆乃蟻附,遂大破之。俊具以狀聞上,拜堅別部司馬。
  邊章、韓遂作亂涼州,中郎將董卓拒討無功。中平三年,遣司空張溫行車騎將軍,西討章等。溫表請堅與參軍事,屯長安。溫以詔書召卓,卓良久乃詣溫。溫責讓卓,卓應對不順。堅時在坐,前耳語謂溫曰:"卓不怖罪而鴟張大語,宜以召不時至,陳軍法斬之。"溫曰:"卓素著威名於隴蜀之間,今日殺之,西行無依。"堅曰:"明公親率王兵,威震天下,何賴於卓?觀卓所言,不假明公,輕上無禮,一罪也。章、遂跋扈經年,當以時進討,而卓雲未可,沮軍疑衆,二罪也。卓受任無功,應召稽留,而軒昂自高,三罪也。古之名將,仗鉞臨衆,未有不斷斬以示威者也。是以穰苴斬莊賈,魏絳戮楊幹。今明公垂意於卓,不即加誅,虧損威刑。於是在矣。"溫不忍發舉,乃曰:"君且還,卓將疑人。"堅因起出。章、遂聞大兵嚮至,黨衆離散,皆乞降。軍還,議者以軍未臨敵,不斷功賞。然聞堅數卓三罪,勸溫斬之,無不嘆息。拜堅議郎。時長沙賊區星自稱將軍,衆萬餘人攻圍城邑,乃以堅為長沙太守。到郡親率將士,施設方略,旬月之間,剋破星等。周朝、郭石亦帥徒衆起於零、桂,與星相應。遂越境尋討,三郡肅然。漢朝錄前後功,封堅為烏程侯。
  靈帝崩,卓擅朝政,橫恣京城。諸州郡並興義兵,欲以討卓。堅亦舉兵。荊州刺史王睿素遇堅無禮,堅過殺之。比至南陽,衆數萬人。南陽太守張咨聞軍至,晏然自若。堅以牛酒禮咨,咨明日亦答詣堅。酒酣,長沙主簿入白堅:"前移南陽,而道路不治,軍資不具,請收主簿推問意故。"咨大懼欲去,兵陳四周不得出。有頃,主簿復入白堅:"南陽太守稽停義兵,使賊不時討,請收出案軍法從事。"便牽咨於軍門斬之。郡中震慄,無求不獲。
  前到魯陽,與袁術相見。術表堅行破虜將軍,領豫州刺史。遂治兵於魯陽城。當進軍討卓,遣長史公仇稱將兵從事還州督促軍糧。施帳幔於城東門外,祖道送稱,官屬並會。卓遣步騎數萬人逆堅,輕騎數十先到。堅方行酒談笑,敕部麯整頓行陳,無得妄動。後騎漸益,堅徐罷坐,導引入城。乃謂左右曰:"嚮堅所以不即起者,恐兵相蹈藉,諸君不得入耳。"卓兵見堅士衆甚整,不敢攻城,乃引還。堅移屯梁東,大為卓軍所攻,堅與數十騎潰圍而出。堅常著赤罽幘,乃脫幘令親近將祖茂著之。卓騎爭逐茂,故堅從間道得免。茂睏迫,下馬,以幘冠塚閑燒柱,因伏草中。卓騎望見,圍繞數重,定近覺是柱,乃去。堅復相收兵,合戰於陽人,大破卓軍,梟其都督華雄等。是時,或間堅於術,術懷疑,不運軍糧。陽人去魯陽百餘裏,堅夜馳見術,畫地計校,曰:"所以出身不顧,上為國傢討賊,下慰將軍傢門之私仇。堅與卓非有骨肉之怨也,而將軍受譖潤之言,還相嫌疑!"術踧踖,即調發軍糧。堅還屯。卓憚堅猛壯,乃遣將軍李傕等來求和親。令堅列疏子弟任刺史、郡守者,許表用之。堅曰:"卓逆天無道,蕩覆王室。今不夷汝三族,懸示四海,則吾死不瞑目。豈將與乃和親邪?"復進軍大𠔌。拒雒九十裏。卓尋徙都西入關,焚燒雒邑。堅乃前入至雒,修諸陵,平塞卓所發掘。訖,引軍還,住魯陽。
  初平三年,術使堅徵荊州,擊劉表。表遣黃祖逆於樊、鄧之間。堅擊破之,追渡漢水,遂圍襄陽,單馬行峴山,為祖軍士所射殺。兄子賁,帥將士衆就術。術復表賁為豫州刺史。
  堅四子:策、權、翊、匡。權既稱尊號,謚堅曰武烈皇帝。
  策字伯符。堅初興義兵,策將母徙居舒。與周瑜相友,收合士大夫,江、淮間人鹹嚮之。堅薨,還葬麯阿。已乃渡江居江都。
  徐州牧陶謙深忌策。策舅吳景,時為丹楊太守,策乃載母徙麯阿,與呂範,孫河俱就景。因緣召募得數百人。興平元年,從袁術。術甚奇之,以堅部麯還策。太傅馬日磾杖節安集關東,在壽春以禮闢策,表拜懷義校尉,術大將喬蕤、張勳皆傾心敬焉。術常嘆曰:"使術有子如孫郎,死復何恨!"策騎士有罪,逃入術營,隱於內廄。策指使人就斬之,訖,詣術謝。術曰:"兵人好叛,當共疾之,何為謝也?"由是軍中益畏憚之。術初許策為九江太守,已而更用丹楊陳紀。後術欲攻徐州,從廬江太守陸康求米三萬斛。康不與,術大怒。策昔曾詣康,康不見,使主簿接之。策常銜恨。術遣策攻康,謂曰:"前錯用陳紀,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廬江真卿有也。"策攻康,拔之。術復用其故吏劉勳為太守,策益失望。先是,劉繇為揚州刺史,州舊治壽春。
  壽春,術已據之,繇乃渡江治麯阿。時吳景尚在丹楊,策從兄賁又為丹揚都尉,繇至,皆迫逐之。景、賁退捨歷陽。繇遣樊能、於麋東屯橫江津,張英屯當利口,以距術。術自用故吏琅邪惠衢為揚州刺史,更以景為督軍中郎將,與賁共將兵擊英等,連年不剋。策乃說術,乞助景等平定江東。術表策為折衝校尉,行殄寇將軍,兵財千餘,騎數十匹,賓客願從者數百人。比至歷陽,衆五六千。策母先自麯阿徙於歷陽,策又徙母阜陵,渡江轉鬥,所嚮皆破。莫敢當其鋒,而軍令整肅,百姓懷之。
  策為人,美姿顔,好笑語,性闊達聽受,善於用人。是以士民見者,莫不盡心,樂為致死。劉繇棄軍遁逃,諸郡守皆捐城郭奔走。吳人嚴白虎等衆各萬餘人,處處屯聚。吳景等欲先擊破虎等,乃至會稽。策曰:"虎等群盜,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遂引兵渡浙江,據會稽,屠東冶,乃攻破虎等。盡更置長吏,策自領會稽太守,復以吳景為丹楊太守,以孫賁為豫章太守,分豫章為廬陵郡,以賁弟輔為廬陵太守,丹揚朱治為吳郡太守。彭城張昭、廣陵張紘、秦鬆、陳端等,為謀主。
  時袁術僭號,策以書責而絶之。曹公表策為討逆將軍,封為吳侯。後術死,長史楊弘、大將張勳等將其衆欲就策,廬江太守劉勳要擊,悉虜之,收其珍寶以歸。策聞之,偽與勳好盟。勳新得術衆,時豫章上繚宗民萬余家在江東。策勸勳攻取之。勳既行,策輕軍晨夜襲拔廬江,勳衆盡降,勳獨與麾下數百人自歸曹公。是時袁紹方強,而策並江東,曹公力未能逞,且欲撫之。乃以弟女配策小弟匡,又為子章取賁女,皆禮闢策弟權、翊,又命揚州刺史嚴象舉權茂纔。
  建安五年,曹公與袁紹相拒於安渡,策陰欲襲許。迎漢帝,密治兵,部署諸將。未發,會為故吳郡太守許貢客所殺。先是,策殺貢,貢小子與客亡匿江邊。策單騎出,卒與客遇,客擊傷策。創甚,請張昭等謂曰:"中國方亂,夫以吳、越之衆,三江之固,足以觀成敗。公等善相吾弟!"呼權佩以印綬,謂曰:"舉江東之衆,决機於兩陳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卿。"至夜卒,時年二十六。
  權稱尊號,追謚策曰長沙桓王,封子紹為吳侯,後改封上虞侯。紹卒,子奉嗣。孫皓時,訛言謂奉當立,誅死。
  評曰:孫堅勇摯剛毅,孤微發跡,導溫戮卓,山陵杜塞,有忠壯之烈。策英氣傑濟,猛銳冠世,覽奇取異,志陵中夏。然皆輕佻果躁,隕身緻敗。且割據江東,策之基兆也。而權尊祟未至,子止侯爵,於義儉矣。
吳書·吳主傳
  孫權,字仲謀。兄策既定諸郡,時權年十五,以為陽羨長。郡察孝廉,州舉茂纔,行奉義校尉。漢以策遠修職貢,遣使者劉琬加錫命。琬語人曰:"吾觀孫氏兄弟雖各纔秀明達,然皆祿祚不終。惟中弟孝廉,形貌奇偉,骨體不恆,有大貴之表,年又最壽。爾試識之。"
  建安四年,從策徵廬江太守劉勳。勳破,進討黃祖於沙羨。五年。策薨,以事授權,權哭未及息。策長史張昭謂權曰:"孝廉,此寧哭時邪?且周公立法而伯禽不師,非欲違父,時不得行也。況今姦宄競逐,豺狼滿道,乃欲哀親戚,顧禮製,是猶開門而揖盜,未可以為仁也。"乃改易權服,扶令上馬,使出巡軍。是時,惟有會稽、吳郡、丹楊、豫章、廬陵,然深險之地猶未盡從,而天下英豪布在州郡,賓旅寄寓之士以安危去就為意,未有君臣之固。張昭、周瑜等謂權可與共成大業,故委心而服事焉。曹公表權為討虜將軍,領會稽太守,屯吳,使丞之郡行文書事。待張昭以師傅之禮,而周瑜、程普、呂範等為將率。招延俊秀,聘求名士,魯肅、諸葛瑾等始為賓客。分部諸將,鎮撫山越,討不從命。
  七年,權母吳氏薨。
  八年,權西伐黃祖,破其舟軍,惟城未剋,而山寇復動。還過豫章,使呂範平鄱陽,(會稽)程普討樂安。太史慈領海昏,韓當、周泰、呂蒙等為劇縣令長。
  九年,權弟丹楊太守翊為左右所害,以從兄瑜代翊。
  十年,權使賀齊討上饒,分為建平縣。
  十二年,西徵黃祖。虜其人民而還。
  十三年春,權復徵黃祖,祖先遣舟兵拒軍,都尉呂蒙破其前鋒。而淩統、董襲等盡銳攻之,遂屠其城。祖挺身亡走,騎士馮則追梟其首,虜其男女數萬口。是歲,使賀齊討黟、歙,分歙為始新、新定、犁陽、休陽縣,以六縣為新都郡。荊州牧劉表死,魯肅乞奉命吊表二子,且以觀變。肅未到,而曹公已臨其境,表子琮舉衆以降。劉備欲南濟江,肅與相見,因傳權旨,為陳成敗。備進住夏口,使諸葛亮詣權,權遣同瑜、程普等行。是時曹公新得表衆,形勢甚盛。諸議者皆望風畏懼,多勸權迎之。惟瑜、肅執拒之儀,意與權同。瑜、普為左右督,各領萬人,與備俱近,遇於赤壁,大破曹公軍。公燒其餘船引退,士卒饑疫,死者大半。備、瑜等復追至南郡。曹公遂北還,留曹仁、徐晃於江陵,使樂進守襄陽。時甘寧在夷陵,為仁黨所圍,用呂蒙計,留淩統以拒仁,以其半救寧,軍以勝反。權自率衆圍合肥,使張昭攻九江之當塗。昭兵不利,權攻城逾月不能下。曹公自荊州還,遣張喜將騎赴合肥。未至,權退。
  十四年,瑜、仁相守歲餘,所殺傷甚衆。仁委城走。權以瑜為南郡太守。劉備表權行車騎將軍,領徐州牧。備領荊州牧,屯公安。
  十五年,分豫章為鄱陽郡;分長沙為漢昌郡。以魯肅為太守,屯陸口。
  十六年,權徙治秣陵。明年,城石頭,改秣陵為建業。聞曹公將來侵,作濡須塢。
  十八年正月,曹公攻濡須,權與相拒月餘。曹公望權軍,嘆其齊肅,乃退。初,曹公恐江濱郡縣為權所略,徵令內移。民轉相驚,自廬江、九江、蘄春、廣陵戶十餘萬皆東渡江。江西遂虛,合肥以南惟有皖城。
  十九年五月,權徵皖城。閏月,剋之。獲廬江太守朱光及參軍董和,男女數萬口。是歲劉備定蜀。權以備已得益州,令諸葛瑾從求荊州諸郡。備不許,曰:"吾方圖涼州,涼州定,乃盡以荊州與吳耳。"權曰:"此假而不反,而欲以虛辭引歲。"遂置南三郡長吏,關羽盡逐之。權大怒,乃遣呂蒙督鮮於丹、徐忠、孫規等兵二萬取長沙、零陵、桂陽三郡;使魯肅以萬人屯巴丘以禦關羽。權住陸口,為諸軍節度。蒙到,二郡皆服,惟零陵太守郝普未下。會備到公安,使關羽將三萬兵至益陽,權乃召蒙等使還助肅。蒙使人誘普,普降,盡得三郡將守。因引軍還,與孫皎、潘璋並魯肅兵並進,拒羽於益陽。未戰,會曹公入漢中,備懼失益州,使使求和。權令諸葛瑾報,更尋盟好。遂分荊州、長沙、江夏、桂陽以東屬權,南郡、零陵、武陵以西屬備。備歸,而曹公已還。權反自陸口,遂徵合肥。合肥未下,徹軍還。兵皆就路,權與淩統、甘寧等在津北為魏將張遼所襲,統等以死扞權。權乘駿馬越津橋得去。
  二十一年鼕,曹公次於居巢,遂攻濡須。
  二十二年春,權令都尉徐詳詣曹公請降,公報使修好,誓重結婚。
  二十三年十月,權將如吳,親乘馬射虎於庱亭。馬為虎所傷,權投以雙戟,虎卻廢。常從張世擊以戈,獲之。
  二十四年,關羽圍曹仁於襄陽,曹公遣左將軍於禁救之。會漢水暴起,羽以舟兵盡生虜禁等步騎三萬送江陵,惟城未拔。權內憚羽,外欲以為己功,箋與曹公,乞以討羽自效。曹公且欲使羽與權相持以鬥之,驛傳權書,使曹仁以弩射示羽。羽猶豫不能去。閏月,權徵羽,先遣呂蒙襲公安,獲將軍士仁。蒙到南郡,南郡太守糜芳以城降,蒙據江陵,撫其老弱,釋於禁之囚。陸遜別取宜都,獲秭歸、枝江、夷道,還屯夷陵,守峽口以備蜀。關羽還當陽,西保麥城。權使誘之。羽偽降,立幡旗為象人於城上,因遁走,兵皆解散,尚十餘騎。權先使朱然、潘璋斷其徑路。十二月,璋司馬馬忠獲羽及其子平、都督趙纍等於章鄉,遂定荊州。是歲大疫,盡除荊州民租稅。曹公表權為驃騎將軍,假節領荊州牧,封南昌侯。權遣校尉梁寓奉貢於漢。及令王惇市馬,又遣朱光等歸。
  二十五年春正月,曹公薨。太子丕代為丞相魏王,改年為延康。秋,魏將梅敷使張儉求見撫納。南陽陰、酇築陽、山都、中廬五縣民五千傢來附。鼕,魏嗣王稱尊號,改元為黃初。
  二年四月,劉備稱帝於蜀。權自公安都鄂,改名武昌,以武昌、下雉、尋陽、陽新、柴桑、沙羨六縣為武昌郡。五月,建業言甘露降。八月,城武昌,下令諸將曰:"夫存不忘亡,安必慮危,古之善教。昔雋不疑漢之名臣,於安平之世刀劍不離於身,蓋君子之於武備,不可以已。況今處身疆畔,豺狼交接,而可輕忽不思變難哉?頃聞諸將出入,各尚謙約,不從人兵,甚非備慮愛身之謂。夫保己遺名,以安君親,孰與危辱?宜深警戒,務祟其大,副孤意焉。"自魏文帝踐阼,權使命稱藩,及遣於禁等還。十一月,策命權曰:"蓋聖王之法,以德設爵,以功製祿;勞大者祿厚,德盛者禮豐。故叔旦有夾輔之勳,太公有鷹揚之功,並啓土宇,並受備物,所以表章元功,殊異賢哲也。近漢高祖受命之初,分裂膏腴以王八姓。斯則前世之懿事,後王之元龜也。朕以不德,承運革命,君臨萬國,秉統天機。思齊先代,坐而待旦。惟君天資忠亮,命世作佐,深睹歷數,達見廢興。遠遣行人,浮於潛漢。望風影附,抗疏稱藩,兼納纖絺南方之貢,普遣諸將來還本朝。忠肅內發,款誠外昭,信著金石,義蓋山河。朕甚嘉焉。今封君為吳王,使使持節太常高平侯貞,授君璽綬策書、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以大將軍使持節督交州,領荊州牧事,錫君青土,苴以白茅,對揚朕命,以尹東夏。其上故驃騎將軍南昌侯印綬符策。今又加君九錫,其敬聽後命。以君綏安東南,綱紀江外,民夷安業,無或攜貳。是用錫尹大輅、戎輅各一,玄牡二駟。君務財勸農,倉庫盈積,是用錫君袞冕之服,赤舄副焉。君化民以德,禮教興行,是用錫君軒縣之樂。君宣導休風,懷柔百越,是用錫君朱戶以居。君運其纔謀,官方任賢,是用錫君納陛以登。君忠勇並奮,清除姦慝,是用錫君虎賁之士百人。君振威陵邁,宣力荊南,梟滅兇醜,罪人斯得。是用錫君鈇鉞各一,君文和於內,武信於外,是用錫君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君以忠肅為基,恭儉為德,是用錫君秬鬯一卣,圭瓚副焉。欽哉!敬敷訓典,以服朕命,以勖相我國傢,永終爾顯烈。"是歲,劉備師軍來伐,至巫山、秭歸,使使誘導武陵蠻夷,假與印傳,許之封賞。於是諸縣及五谿民皆反為蜀。權以陸遜為督,督朱然、潘璋等以拒之。遣都尉趙咨使魏。魏帝問曰:"吳王何等主也?"咨對曰:"聰明仁智,雄略之主也。"帝問其狀,咨曰:"納魯肅於凡品,是其聰也;拔呂蒙於行陳,是其明也;獲於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荊州而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州虎視於天下,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是其略也。"帝欲封權子登,權以登年幼,上書辭封,重遣西曹掾瀋珩陳謝,並獻方物。立登為王太子。
  黃武元年春正月,陸遜部將軍宋謙等攻蜀五屯,皆破之,斬其將。三月,鄱陽言黃竜見。蜀軍分據險地,前後五十餘營。遜隨輕重以兵應拒,自正月至閏月,大破之。臨陳所斬及投兵降首數萬人。劉備奔走,僅以身免。
  初權外托事魏,而誠心不款。魏欲遣待中辛毗、尚書桓階往與盟誓,並徵任子,權辭讓不受。秋九月,魏乃命曹休、張遼、臧霸出洞口,曹仁出濡須,曹真、夏侯尚、張郃、徐晃圍南郡。權遣呂範等督五軍,以舟軍拒休等,諸葛瑾、潘璋、楊粲救南郡,朱桓以濡須督拒仁。時揚、越蠻夷多未平集,內難未弭,故權卑辭上書,求自改厲,"若罪在難除,必不見置,當奉還土地民人。乞寄命交州,以終餘年。"文帝報曰:"君生於擾攘之際,本有從橫之志,降身奉國,以享茲祚。自君策名已來,貢獻盈路。討備之功,國朝仰成。埋而掘之,古人之所恥。朕之與君,大義已定,豈樂勞師遠臨江漢?廊廟之議,王者所不得專;三公上君過失,皆有本末、朕以不明。雖有曾母投杼之疑,猶冀言者不信,以為國福。故先遣使者犒勞,又遣尚書、侍中踐修前言,以定任子。君遂設辭,不欲使進,議者怪之。又前都尉浩周勸君遣子,乃實朝臣交謀,以此卜君,君果有辭,外引隗囂遣子不終,內喻竇融守忠而已。世殊時異,人各有心。浩周之還,口陳指麾,益令議者發明衆嫌,終始之本,無所據杖,故遂俛仰從群臣議。今省上事,款誠深至,心用慨然,凄愴動容。即日下詔,敕諸軍但深溝高壘,不得妄進。若君必效忠節,以解疑議,登身朝到,夕召兵還。此言之誠,有如大江!"權遂改年,臨江拒守。鼕十一月,大風。範等兵溺死者數千,餘軍還江南。曹休使臧霸以輕船五百、敢死萬人襲攻徐陵,燒攻城車,殺略數千人。將軍全琮、徐盛追斬魏將尹盧。殺獲數百。十二月,權使太中大夫鄭泉聘劉備於白帝,始復通也。然猶與魏文帝相往來,至後年乃絶。是歲,改夷陵為西陵。
  二年春正月,曹真分軍據江陵中州。是月,城江夏山。改四分,用乾象歷。三月,曹仁遣將軍常彫等,以兵五千,乘油船,晨渡濡須中州。仁子泰因引軍急攻朱桓,桓兵拒之。遣將軍嚴圭等擊破彫等。是月,魏軍皆退。夏四月,權群臣勸即尊號,權不許。劉備薨於白帝。五月,麯阿言甘露降。先是戲口守將晉宗殺將王直,以衆叛如魏,魏以為蘄春太守,數犯邊境。六月,權令將軍賀齊麋芳、劉邵等襲蘄春,邵等生虜宗。鼕十一月,蜀使中郎將鄧芝來聘。
  三年夏,遣輔義中郎將張溫聘於蜀。秋八月,赦死罪。九月,魏文帝出廣陵,望大江,曰"彼有人焉,未可圖也",乃還。
  四年夏五月,丞相孫邵卒。六月,以太常顧雍為丞相。皖口言木連理。鼕十二月,鄱陽賊彭綺自稱將軍,攻沒諸縣,衆數萬人。是歲地連震。
  五年春,令曰:"軍興日久,民離農畔,父子夫婦,不聽相卹,孤甚愍之。今北虜縮竄,方外無事,其下州郡,有以寬息。"是時,陸遜以所在少𠔌,表令諸將增廣農畝。權報曰:"甚善。今孤父子親自受田,車中八牛以為四耦,雖未及古人,亦欲與衆均等其勞也。"秋七月,權聞魏文帝崩,徵江夏,圍石陽,不剋而還。蒼梧言鳳凰見。分三郡惡地十縣置東安郡,以全琮為太守,平討山越。鼕十月,陸遜陳便宜,勸以施德緩刑,寬賦息調。又云:"忠讜之言,不能極陳,求容小臣,數以利聞。"權報曰:"夫法令之設,欲以遏惡防邪,儆戒未然也。焉得不有刑罰以威小人乎?此為先令後誅,不欲使有犯者耳。君以為太重者,孤亦何利其然,但不得已而為之耳。今承來意,當重咨謀,務從其可。且近臣有盡規之諫,親戚有補察之箴,所以匡君正主明忠信也。《書》載"予違汝弼,汝無面從",孤豈不樂忠言以自裨補邪?而云"不敢極陳",何得為忠讜哉?若小臣之中,有可納用者,寧得以人廢言而不采擇乎?但諂媚取容,雖闇亦所明識也。至於發調者,徒以天下未定,事以衆濟。若徒守江東,修崇寬政,兵自足用,復用多為?顧坐自守可陋耳。若不豫調,恐臨時未可便用也。又孤與君分義特異,榮戚實同,來表雲不敢隨衆容身苟免,此實甘心所望於君也。"於是令有司盡寫科條,使郎中褚逢賫以就遜及諸葛瑾,意所不安,令損益之。是歲,分交州置廣州。俄復舊。
  六年春正月,諸將,獲彭綺。閏月,韓當子綜以其衆降魏。
  七年春三月,封子慮為建昌侯,罷東安郡。夏五月,鄱陽太守周魴偽叛,誘魏將曹休。秋八月,權至皖口,使將軍陸遜督諸將大破休於石亭。大司馬呂範卒。是歲,改合浦為珠官郡。
  黃竜元年春,公卿百司皆勸權正尊號。夏四月,夏口、武昌並言黃竜、鳳凰見。丙申,南郊即皇帝位。是日大赦。改年,追尊父破虜將軍堅為武烈皇帝,母吳氏為武烈武皇后,兄討逆將軍策為長沙桓王。吳王太子登為皇太子。將吏皆近爵加賞。
  初,興平中,吳中童謠曰:"黃金車,班蘭耳,闓昌門,出天子。"五月,使校尉張剛、管篤之遼東。六月,蜀遣衛尉陳震慶權踐位。權乃參分天下,豫、青、徐、幽屬吳,兗,冀,並,涼屬蜀。其司州之土,以函𠔌關為界,造為盟曰:"天降喪亂,皇綱失敘,逆臣乘釁,劫奪國柄,始於董卓,終於曹操,窮兇極惡,以覆四海。至令九州幅裂,普天無統,民神痛怨,靡所戾止。及操子丕,桀逆遺醜,薦作姦回,偷取天位。而睿麽麽,尋丕兇跡,阻兵盜土,未伏厥誅。昔共工亂象而高辛行師,三苗幹度虞舜徵焉。今日滅曹,禽其徒黨,非漢與吳,將復誰任?夫討惡剪暴,必聲其罪。宜先分裂,奪其土地,使士民之心,各知所歸。是以《春秋》晉侯伐衛。先分其田以畀宋人,斯其義也。且古建大事,必先盟誓,故《周禮》有司盟之官,《尚書》有告誓之文,漢之與吳,雖信由中。然分土裂境,宜有盟約。諸葛丞相德威遠著,翼戴本國,典戎在外,信感陰陽。誠動天地,重複結盟,廣誠約誓,使東西士民鹹共聞知。故立壇殺牲,昭告神明,再歃加書,副之天府,天高聽下,靈威棐湛,司慎司盟,群神群祀,莫不臨之。自今日漢、吳既盟之後,戮力一心,同討魏賊,救危恤患,分災共慶,好惡齊之,無或攜貳。若有害漢,則吳伐之;若有害吳,則漢伐之。各守分士,無相侵犯。傳之後葉,剋終若始。凡百之約,皆如載書,信言不豔,實居於好。有渝此盟,創禍先亂,違貳不協,慆慢天命,明神上帝是討是督,山川百神是糾是殛,俾墜其師,無剋祚國。於爾大神,其明鑒之!"秋九月,權遷都建業,因固府不改館,徵上大將軍陸遜輔太子登,掌武昌留事。
  二年春正月,魏作合肥新城。詔立都講祭酒,以教學諸子。遣將軍衛溫、諸葛直將甲士萬人,浮海求夷洲及亶洲。亶洲在海中,長老傳言:秦始皇帝遣方士徐福將童男童女數千人入海,求蓬萊神山及仙藥,止此洲不還。世相承有數萬傢,其上人民。時有至會稽貨布,會稽東縣人海行,亦有遭風流移至亶洲者。所在絶遠,卒不可得至,但得夷洲數千人還。
  三年春二月,遣太常潘瀎率衆五萬,討武陵蠻夷。衛溫、諸葛直皆以違詔無功,下獄誅。夏有野蠶成繭,大如卵。由拳野稻自生,改為禾興縣。中郎將孫布詐降以誘魏將王淩,淩以軍迎布。鼕十月,權以大兵潛伏於阜陵俟之,淩覺而走。會稽南始平言嘉禾生。十二月丁卯,大赦,改明元年也。
  嘉禾元年春正月,建昌侯慮卒。三月,遣將軍周賀、校尉裴潛乘海之遼東。秋九月,魏將田豫要擊,斬賀於成山。鼕十月,魏遼東太守公孫淵遣校尉宿舒、閬中令孫綜稱藩於權,並獻貂馬。權大悅,加淵爵位。
  二年春正月,詔曰:"朕以不德,肇受元命,夙夜兢兢,不遑假寢。思平世難,救濟黎庶,上答神祗,下慰民望;是以眷眷,勤求俊傑,將與戮力,共定海內。苟在同心,與之偕老。今使持節督幽州領青州牧遼東太守燕王,久脅賊虜,隔在一方,雖乃心於國,其路靡緣。今因天命。遠遣二使,款誠顯露,章表殷勤,朕之得此,何喜如之!雖湯遇伊尹,周獲呂望,世祖未定而得河右,方之今日。豈復是過?普天一統,於是定矣。《書》不云乎。"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其大赦天下,與之更始,其明下州郡,鹹使聞知。特下燕國,奉宣詔恩,今普天率土備聞斯慶。"三月,遣舒、綜還,使太常張彌、執金吾許晏、將軍賀達等將兵萬人,金寶珍貨,九錫備物,乘海授淵。舉朝大臣,自丞相雍已下皆諫,以為淵未可信,而寵待太厚。但可遣吏兵數百護送舒、綜,權終不聽。淵果斬彌等,送其首於魏,沒其兵資。權大怒,欲自徵淵,尚書僕射薛綜等切諫乃止。是歲,權嚮合肥新城,遣將軍全瓊徵六安,皆不剋還。
  三年春正月,詔曰:"兵久不輟,民睏於役,歲或不登。其寬諸逋,勿復督課。"夏五月,權遣陸遜、諸葛瑾等屯江夏、沔口,孫韶、張承等嚮廣陵、淮陽,權率大衆圍合肥新城。是時蜀相諸葛亮出武功,權謂魏明帝不能遠出,而帝遣兵助司馬宣拒亮。自率水軍東徵。未至壽春,權退還,孫韶亦罷。秋八月,以諸葛恪為丹楊太守,討山越。九月朔,隕霜傷𠔌。鼕十一月,太常潘瀎平武陵蠻夷,事畢,還武昌。詔復麯阿為雲陽,丹徒為武進。廬陵賊李桓、羅厲等為亂。
  四年夏,遣呂岱討桓等。秋七月,有雹。魏使以馬求易珠璣、翡翠、瑇瑁,權曰:"此皆孤所不用,而可得馬。何苦而不聽其交易?"
  五年春,鑄大錢,一當五百。詔使吏民輸銅,計銅畀直。設盜鑄之科。二月,武昌言甘露降於禮賓殿。輔吳將軍張昭卒。中郎將吾粲獲李桓,將軍唐咨獲羅厲等。自十月不雨,至於夏。鼕十月,彗星見於東方。鄱陽賊彭旦等為亂。
  六年春正月,詔曰:"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達製,人情之極痛也。賢者割哀以從禮,不肖者勉而致之。世治道泰,上下無事,君子不奪人情。故三年不逮孝子之門。至於有事,則殺禮以從宜,要絰而處事。故聖人製法;有禮無時則不行。遭喪不奔非古也,蓋隨時之宜,以義斷恩也。前故設科,長吏在官,當須交代,而故犯之。雖隨糾坐,猶已廢曠。方事之殷,國傢多難,凡在官司,宜各盡節,先公後私,而不恭承,甚非謂也。中外群僚,其更平議,務令得中,詳為節度。"顧譚議,以為"奔喪立科,輕則不足以禁孝子之情,重則本非應死之罪,雖嚴刑益設,違奪必少。若偶有犯者,加其刑則恩所不忍,有減則法廢不行。愚以為長吏在遠,苟不告語,勢不得知。比選代之間,若有傳者,必加大辟,則長吏無廢職之負,孝子無犯重之刑。"將軍鬍綜議,以為"喪紀之禮,雖有典製,苟無其時,所不得行。方今戎事軍國異容,而長吏遭喪,知有科禁,公敢幹突,苟念聞憂不奔之恥,不計為臣犯禁之罪,此由科防本輕所致。忠節在國,孝道立傢,出身為臣,焉得兼之?故為忠臣不得為孝子。宜定科文,示以大辟。若故違犯,有罪無赦。以殺止殺,行之一人,其後必絶。"丞相雍奏從大辟。其後吳令孟宗喪母奔赴,已而自拘於武昌以聽刑。陸遜陳其素行,因為之請,權乃減宗一等,後不得以為比,因此遂絶。二月,陸遜討彭旦等,其年,皆破之。鼕十月,遣衛將軍全綜襲六安,不剋。諸葛恪平山越事畢,北屯廬江。
  赤烏元年春,鑄當千大錢。夏,呂岱討盧陵賊,畢,還陸口。秋八月,武昌言麒麟見。有司奏言麒麟者太平之應,宜改年號。詔曰:"間者赤烏集於殿前,朕所親見。若神靈以為嘉祥者,改年宜以赤烏為元。"群臣奏曰:"昔武王伐紂,有赤烏之祥,君臣觀之,遂有天下,聖人書策載述最詳者,以為近事既嘉,親見又明也。"於是改年。步夫人卒,追贈皇后。初,權信任校事呂壹,壹性苛慘,用法深刻。太子登數諫,權不納,大臣由是莫敢言。後壹姦罪發露伏誅,權引咎責躬,乃使中書郎袁禮告謝諸大將,因問時事所當損益。禮還,復有詔責數諸葛瑾、步騭、朱然,呂岱等曰:"袁禮還,雲與子瑜、子山、義封、定公相見,並以時事當有所先後,各自以不掌民事,不肯便有所陳,悉推之伯言、承明。伯言、承明見禮,泣涕懇惻,辭旨辛苦,至乃懷執危怖,有不自安之心。聞此悵然,深自刻怪。何者?夫惟聖人能無過行,明者能自見耳。人之舉措,何能悉中,獨當己有傷拒衆意,忽不自覺,故諸君有嫌難耳。不爾,何緣乃至於此乎?自孤興軍五十年,所役賦凡百皆出於民。天下未定,孽類猶存,士民勤苦,誠所貫知。然勞百姓,事不得已耳。與諸君從事,自少至長,發有二色,以謂表裏足以明露,公私分計,足用相保。盡言直諫,所望諸君,拾遺補闕,孤亦望之。昔衛武公年過志壯,勤求輔弼,每獨嘆責。且布衣韋帶,相與交結,分成好合,尚污垢不異。今日諸君與孤從事,雖君臣義存,猶謂骨肉不復是過。榮福喜戚,相與共之。忠不匿情,智無遺計,事統是非,諸君豈得從容而已哉?同船濟水,將誰與易?齊桓諸侯之霸者耳,有善管子未嘗不嘆,有過未嘗不諫,諫而不得,終諫不止。今孤自省無桓公之德,而諸君諫諍未出於口,仍執嫌難。以此言之,孤於齊桓良優,未知諸君於管子何如耳?久不相見,因事當笑。共定大業,整齊天下,當復有誰?凡百事要所當損益,樂聞異計,匡所不逮。"
  二年春三月,遣使者羊衜、鄭胄、將軍孫怡之遼東。擊魏守將張持、高慮等,虜得男女。零陵言甘露降。夏五月,城沙羨。鼕十月,將軍蔣秘南討夷賊。秘所領都督廖式殺臨賀太守嚴綱等,自稱平南將軍,與弟潛共攻零陵,桂陽,及搖動交州,蒼梧,鬱林諸都,衆數萬人。遣將軍呂岱、唐咨討之,歲餘皆破。
  三年春正月,詔曰:"蓋君非民不立,民非𠔌不生。頃者以來。民多徵役,歲又水旱,年𠔌有損,而吏或不良,侵奪民時,以致饑睏。自今以來,督軍郡守,其謹察非法,當農桑時,以役事擾民者,舉正以聞。"夏四月,大赦,詔諸郡縣治城郭,起譙樓,穿塹發渠,以備盜賊。鼕十一月,民饑,詔開倉廩以賑貧窮。
  四年春正月,大雪平地深三尺,鳥獸死者大半。夏四月,遣衛將軍全琮略淮南。决芍陂,燒安城邸閣,收其人民。威北將軍諸葛恪攻六安。琮與魏將王淩戰於芍陂,中即將秦晃等十餘人戰死。車騎將軍朱然圍樊,大將軍諸葛瑾取柤中。五月,太子登卒。是月,魏太傅司馬宣王救樊。六月,軍還。閏月,大將軍瑾卒。秋八月,陸遜城邾。
  五年春正月,立子和為太子,大赦。改禾興為嘉興。百官奏立皇后及四王,詔曰:"今天下未定,民物勞瘁,且有功者或未錄,饑寒者尚未恤,猥割土壤以豐子弟,祟爵位以寵妃妾,孤甚不取。其釋此議。"三月,海????縣言黃竜見。夏四月,禁進獻禦,減太官膳。秋七月,遣將軍聶友、校尉陸凱以兵三萬討珠崖、儋耳。是歲,大疫,有司又奏立後及諸王。八月,立子霸為魯王。
  六年春正月,新都言白虎見。諸葛恪徵六安,破魏將謝順營,收其民人。鼕十一月,丞相顧雍卒。十二月,扶南王範旃遣使獻樂人及方物。是歲,司馬宣王率軍入舒,諸葛亮恪自皖遷於柴桑。
  七年春正月,以上大將軍陸遜為丞相。秋,宛陵言嘉禾生。是歲,步騭、朱然等各上疏雲:"自蜀還者,鹹言欲背盟與魏交通,多作舟船,繕治城郭,又蔣琬守漢中。聞司馬懿南嚮,不出兵乘虛以掎角之,反委漢中,還近成都。事已彰灼,無所復疑,宜為之備。"權揆其不然,曰:"吾待蜀不薄,聘享盟誓,無所負之。何以致此?又司馬懿前來入舒,旬日便退,蜀在萬裏,何知緩急而便出兵乎?昔魏欲入漢川,此間始嚴,亦未舉動,會聞魏還而止。蜀寧可復以此有疑邪?又人傢治國,舟船城郭,何得不護?今此間治軍,寧復欲以禦蜀邪?人言苦不可信,朕為諸君破傢保之。"蜀競自無謀,如權所籌。
  八年春二月,丞相陸遜卒。夏,雷霆犯宮門柱,又擊南津大橋楹。茶陵縣鴻水溢出,流漂居民二百余家。秋七月,將軍馬茂等圖逆,夷三族。八月,大赦。遣校尉陳勳將屯田及作士三萬人鑿句容中道,自小其至雲陽西城,通會市,作邸閣。
  九年春二月,車騎將軍朱然徵魏柤中,斬獲千餘。夏四月,武昌言甘露降。秋九月,以驃騎步騭為丞相,車騎朱然為左大司馬,衛將軍全琮為右大司馬,鎮南呂岱為上大將軍,威北將軍諾葛恪為大將軍。
  十年春正月,右大司馬全琮卒。二月,權適南宮。三月,改作太初宮,諸將及州郡皆義作。夏五月,丞相步騭卒。鼕十月,赦死罪。
  十一年春正月,朱然城江陵。二月,地仍震。三月,宮成。夏四月,雨雹,雲陽言黃竜見。五月,鄱陽言白虎仁。詔曰:"古者聖王積行纍善,修身行道,以有天下。故符瑞應之,所以表德也。朕以不明,何以臻茲?《書》"雖休勿休",公卿百司,其勉修所職,以匡不逮。"
  十二年春三月,左大司馬朱然卒。四月,有兩烏銜鵲墮東館。丙寅,驃騎將軍朱據領丞相,燎鵲以祭。
  十三年夏五月,日至,熒惑入南鬥。秋七月,犯魁第二星而東。八月,丹陽、句容及故鄣、寧國諸山崩,鴻水溢。詔原通責,給貸種食。廢太子和,處故鄣。魯王霸賜死。鼕十月,魏將文欽偽叛以誘朱異,權遣呂據就異以迎欽。異等待重,欽不敢進。十一月,立子亮為太子。遣軍十萬,作堂邑塗塘以淹北道。十二月,魏大將軍王昶圍南郡,荊州刺史王基攻西陵,遣將軍戴烈、陸凱往拒之,皆引還。是歲,神人授書,告以改年、立後。
  太元元年夏五月,立皇后潘氏,大赦,改年。初臨海羅陽縣有神,自稱王表。周旋民間,語言飲食,與人無異,然不見其形。又有一婢,名紡績。是月,遣中書郎李祟賫、輔國將軍羅陽王印綬迎表。表隨崇俱出,與祟及所在郡守令長談論,祟等無以易。所歷山川,輒遣婢與其神相聞。秋七月,祟與表至,權於蒼竜門外為立第捨,數使近臣賫酒食往。表說水旱小事,往往有驗。秋八月朔,大風。江海涌溢,平地深八尺,吳高陵鬆柏斯拔,郡城南門飛落。鼕十一月,大赦。權祭南郊還,寢疾。十二月,驛徵大將軍恪,拜為太子太傅。詔省徭役,減徵賦,除民所患苦。
  二年春正月,立故太子和為南陽王,居長沙。子奮為齊王,居武昌。子休為琅瑚邪王,居虎林。二月,大赦,改元為神鳳。皇后潘氏薨。諸將吏數詣王表請福,表亡去。夏四月,權薨,時年七十一,謚曰大皇帝。秋七月,葬蔣陵。
  評曰:孫權屈身忍辱,任纔尚計,有勾踐之奇,英人之傑矣。故能自擅江表,成鼎峙之業。然性多嫌忌,果於殺戮,暨臻末年,彌以滋甚。至於讒說殄行,胤嗣廢斃,豈所謂賜厥孫謀以燕冀於者哉?其後葉陵遲,遂致覆國,未必不由此也。
首頁>> >> 正史>> 陳壽 Chen Shou   中國 China   晉代   (233年29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