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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愛
  本書以赫連勃勃大王為原型,披露了現實生活中金融工作的內幕,和南方城市金融工作從業者在物欲橫流的環境中的沉淪和墮落。物質的虛幻、肉體的放縱、精神的空虛、內心的自省,南方城市的靈與肉的掙紮,給作品增加看點的同時也給作品帶來了獨特的張力。
第1節:引子
  引子
  早晨。陽光和喧囂都被厚厚的水泥墻擋在外面。洗手間裏面開着燈,乳白色的光,使得這個陽光燦爛的時候同夜晚沒有任何區別。
  我低頭洗臉時,眼睛餘光裏面忽然發現有些東西在動。開始,我以為是早晨時分的幻覺或者因為頭暈産生的錯覺。
  我用冷水再揉了揉眼睛,依舊有東西在動。雖然細小,肯定在遊移。
  猛轉頭,我看見洗臉池左面放着一瓶罐裝的“王老吉”降火茶,上面圍着一圈褐色的微細螞蟻,不知是什麽品種,個子極小,耐心、勞碌而又認真地上下爬動。我總以為螞蟻嗜甜食,可樂、汽水什麽的,甜東西肯定合它們胃口,沒有想到連這種中藥茶也會吸引它們,難道南方的螞蟻也要敗火清熱嗎?如果它們吃了加有蜂蜜的蛇膽瀉肝丸,不知其中的關木通會不會令它們得尿毒癥。
  昨晚吃完四川火鍋,一罐“王老吉”沒有喝完,今天,它成為螞蟻們的可口早餐。
  看見螞蟻,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打開熱水籠頭燙死它們。遲疑片刻,又不忍心,改變了主意。我想用冷水把它們衝入下水道。仔細想想,它們可能被淹死。最後,我把那還剩有飲料的罐子輕輕拿起,放進裝有不少水果皮等垃圾的袋子裏面,小心翼翼地包起,準備一會出門時把它們扔出去。
  垃圾袋裏面有吃又有喝,說不定螞蟻們能發現一個像南柯夢中描繪的舒適王國。
  發愣了一會,我覺得自己現在善良多了。童年時代,我是個嗜殺、殘暴的兒童,總是想方設法折磨小動物和昆蟲,衹要到手的活物,肯定會被我殺死。現在,我卻成為“心地慈悲”、小心翼翼的老青年。
  我真的老了。都三十一歲了。
  1.南方的快餐之愛
  南方六月末的傍晚,將近七點鐘。
  我開車送在網上結識的女孩回傢。夏日的氣息似乎忽然消失了。陰雨天,昏黃的天空,街上剛剛開啓黃色蒙蒙的路燈。汽車裏面,空調冷冷的,瞬間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是在北方秋天昏暗傍晚某個熟悉的、已經經過的時刻,很像我臨近考大學前一年的秋天,也像我碩士畢業後當時的女友剛剛出國時我自怨自艾的那個時刻。
  某種莫名的傷感,某種說不出的憂鬱意念在意識深處緩緩升起,接着又莫名地消散。
  不知道是和陌生人做愛後巨大的空虛感使然,還是兩個人長久的、令人壓抑的靜默引起的這種感覺。
  “真像北方的秋天啊”,我自言自語,又像在和女孩說話。
  “嗯,是北方秋天下午五點左右黃昏時刻的樣子……路兩邊的樹看上去灰蒙蒙的,真的好像……”
  我側過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剛纔在床上,欲望燃燒了視綫,現在我纔開始真正觀察她的樣子。她的側影還算精緻,嘴唇微微咬着,樣子很陌生,似乎又很熟悉。
  長久以來,我一直喜歡苗條清秀類型的女孩。幾個女友都是近乎一種類型,即使是網上這種一夜情,我也喜歡尋找這樣相貌的女孩。
  想起剛纔我們做愛時,我們默默地在漆黑的房間之中好像沒有任何語言交流。她不許我開大燈,我幾乎記不住她的確實相貌。我衹是記得,她身上有我喜歡的類似歐洲香水的濃甜味道,記得我們身上那層甜蜜汗水的粘粘感覺,對了,還有她最後高潮時候類似嗚咽的嘆息聲音。
  衹在開車間隙中這麽飛快地一瞥,她的樣子便深刻地在我視網膜上留存了下來。
  如果我還是二十五歲左右的話,如果沒有經歷過讓我無法忘記的愛情的話,說不定我會愛上她的。
  “對了,你姓什麽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她。
  “文,文琴美。”
  “我姓魏,魏延。”
  汽車停在一個巨大的十字路口。在等待紅燈的間歇,我和她的目光對視了一下。
  在黃昏的光綫下,她別緻的臉呈現出一種神秘的令人心醉神迷的美麗。特別是她的目光,有一種我熟悉的東西,我說不出來那是什麽,衹是覺得那是讓人在短時間裏會沉迷,甚至會墮落的一種精神性的東西。
第2節:1.南方的快餐之愛
  “我的同事說網上的女孩好多是恐竜,沒想到你這麽漂亮。”我半開玩笑地說。其實,我並不想那種似是而非的能深深讓人迷醉的東西進入我的腦海和生活。我內心之中恐懼的某種沉迷感覺忽然涌上來。
  “算你我運氣都不錯吧。”女孩沒有什麽太多的表情。
  “我約會前給你手機號碼,是那種131開頭的隨便買來的臨時號碼,你要我的固定手機號碼嗎?”看見她解開安全帶要下車,我忽然生出一種戀戀不捨的感覺。
  “……我下周就要結婚了,不想旁生枝節出什麽事情。”她猶豫了片刻,看了我一眼說。
  這真是一個很讓我有些惘惑的女孩。我一個人,在南方城市六月的傍晚開車在街道上胡亂轉悠,心裏面很奇怪地想念起她來——她剛剛離開我,我應該把她像剛剛喝過的一瓶冰凍汽水一樣嘆息後忘掉的啊。
  和一般一夜情的女孩不同,她事前很大方很認真地說她要去洗澡(她說的是“洗澡”,而不是在南方常常說的“衝涼”兩個字),我好像等了她許久,有二十多分鐘的樣子。當時的感覺,好像是在等待某種深切溫情期望已久的事情發生。她“洗澡”之後,我也不得不去“洗澡”,其實我往往是在事後“衝涼”的——本來倉促的一夜激情一般是不需要鋪墊和相互絞盡腦汁來取悅對方的。
  我記得,她搭放在毛巾架上的毛巾疊得異常整齊,似乎我一輩子都沒有這樣放過毛巾。我總是胡亂地把毛巾搭放在不銹鋼的橫梁上面,浴巾的寬度總是大於巾架。平時,大多數人使用毛巾,大概都不會想到要把浴巾摺叠一下再搭放在上面。黃色的浴巾摺叠了十公分左右,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架子上面,看似平淡無奇但讓人回味良久,使我覺得這個女孩的某些細節行為讓人産生思索和迷惑。
  當我事後衝涼回到臥室,床罩整整齊齊鋪疊好,下面的枕頭肯定也細心地被安置擺放,那張剛剛承受激情的大床,看上去好像從來沒有人在上面翻滾和糾纏過……
  2.南方愛情的初始
  總算能在夜半時分平靜地醒來了。不必再因明日早晨上班見到那一張張不懷好意的、熟膩的笑臉而焦慮;也不必因為身邊女孩均勻的呼吸而小心翼翼——別人的熟睡會使我更加清醒,又怕輾轉反側會打攪她們的清夢,這更令我漫漫長夜因長久的固定姿勢而成為一種煎熬;也不再刻骨銘心地思念誰,理智之年已因時光的流逝而沉澱下來,再不是對某個異性或某些異性的新奇嚮往或者等候的年紀了;不必再處心積慮地為巴結某位上司刻意去潤飾某篇文章的草稿而使自己胃酸分泌失調。在一個死水微瀾長年沒有任何人事變動的公司內部,不必再抱任何嚮上爬的野心,大傢對彼此臉上每絲皺紋都一清二楚,蟄伏不動纔是上佳的保全之策。在辦公室這個殘忍的城市林莽,誰生存到最後誰纔是最後最好的survivor;甚至不必再為明天上班出行而擔心,更不必心煩明天的的士佬是個精心計較的湖北佬或者是滿身濁氣的東北漢子——車庫已經有了一輛自己的車,雖然時間不長,它已經成為我的下半身(當然衹是下肢而已)。
  明天再也不會有什麽令人沮喪令人思慮令人期待令人激動的事情和東西。或許,原子彈的蘑菇雲可能在明天早上離我一百米處像一朵美麗絶倫的花爍目地爆閃;或許,高達百米的海嘯巨浪以令人詫異的速度排天而來吞噬城市;或許,某架777客機巨大的翅膀會優美地在俯衝之際撕開我住處的玻璃窗;或許,當我從車庫出來有一把冰冷銳利的尖刀抵在我白皙滑軟的脖子上;或許,會在我最漫不經心的時候有個長相姣好身材苗條的女孩看着我無緣無故地微笑——一切都不會重要。生活再不會讓我詫異,不會讓我恐懼,不會讓我駭奇,不會讓我怦然心動,絶對不會讓我找不到北,不會……
  忽然想起,再過七天,就是我三十一歲的生日了。
  我仔仔細細地清洗着剛剛從菜市場買的非洲白鯽魚,雖然已經颳過魚鱗,我還是用小刀輕輕再重新颳了一遍,把殘存的細小鱗片颳掉,切掉參差不齊的魚尾,用雞蛋清均勻地包裹在清洗好的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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