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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清永瑢、纪昀主编。编纂《四书全书》时,将“著录书、“存目书”逐一撰写提要,于乾隆四十六年(公元1781年)汇编成此书,二百卷。收录古籍计一万零二百八十九种,是内容丰富、较系统的研究古典文献的重要工具书、解题式书目的代表作。为便于翻检,次年另编《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二十卷。不收存目书,提要从简。中华书局一九六五年新印《四库全书总目》
  
  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乾隆皇帝下诏开设四库全书馆,委派纪昀等著名学者160余人,开始编纂《四库全书》。从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开馆征书,至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历时7年,共征集图书12237种;然后由四库馆臣对内府藏书以及从各地征集的图书进行校订,提出应抄、应刻、应存的具体意见。其中,应抄、应刻之书被认为是合格的著作,被收入《四库全书》,而应存之书则不能收入《四库全书》,仅仅是在《四库全书总目》中存目。《四库全书》分为经史子集四部,收入图书 3457种,凡79070卷,装订成36000余册,6752函。成为中国历史上卷帙最多的一部丛书《四库全书》的编纂抄写历时10余年,共抄出7部,全书底本藏于翰林院,第一部抄本藏于文渊阁,其他六部分别藏于沈阳文溯阁、圆明园文源阁、热河文津阁,是为北四阁;镇江金山文宗阁、扬州大观堂文汇阁、杭州西湖文澜阁,是为南三阁。
  
  当乾隆帝下诏开馆征书时,他已是63岁高龄的老皇帝了,这项浩大的工程能否在他有生之年完成,他自己也没有把握。用他自己的话说 “朕临御已三十馀年,亦望望岁矣,斯事体大物博,时略嫌迟”,于是乾隆帝便有了依照全书体例,另编一套卷帙较少的丛书的想法。同年五月初一,乾隆帝颁下谕旨,以全书卷帙浩如烟海,不易检索为由,命在《四库全书》中“撷其菁华,缮为荟要,其篇式一如全书之例。”随后,便另外设立了《钦定四库全书荟要》修书处。至乾隆四十三年,《钦定四库全书荟要》第一部缮写完毕,保存在坤宁宫后御花园内的摛藻堂。两年以后又缮出第二部,存于长春园味腴书屋。
  
  咸丰十年1860年,英法联军攻陷北京,焚圆明园,味腴书屋所藏《荟要》被焚毁。藏于摛藻堂的《钦定四库全书荟要》则成为世间孤本。庚子事变,八国联军进北京,京城再遭劫掠,《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或存或亡竟至毫无消息。
  
  1924年,北洋政府组织清室善后委员会,负责接收清点清廷文物图书,清点过程中,在故宫内发现了与其他字画杂物放置在一起的《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所幸该书不仅完整无缺,而且触手如新。在战乱频仍的年代,这部世间孤本竟得以保存下来,可谓中国文化史上的一大幸事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国民党政府把《钦定四库全书荟要》连同故宫文物运至西南,全国解放前夕,又把《荟要》运到台湾。1985年,台湾世界书局将此书影印出版,精装十六开本,共500册由于《钦定四库全书荟要》的编纂宗旨不似《四库全书》那样面向民间,而仅供皇帝御览,所以,《钦定四库全书荟要》有着《四库全书》无法与之相匹的特点。
卷一 经部一
  ○经部总叙经禀圣裁,垂型万世,删定之旨,如日中天,无所容其赞述。所论次者,诂经之说而已。自汉京以后垂二千年,儒者沿波,学凡六变。其初专门授受,递禀师承,非惟诂训相传,莫敢同异,即篇章字句,亦恪守所闻,其学笃实谨严,及其弊也拘。王弼、王肃稍持异议,流风所扇,或信或疑,越孔、贾、啖、赵以及北宋孙复、刘敞等,各自论说,不相统摄,及其弊也杂。洛闽继起,道学大昌,摆落汉唐,独研义理,凡经师旧说,俱排斥以为不足信,其学务别是非,及其弊也悍(如王柏、吴澄攻驳经文,动辄删改之类)。学脉旁分,攀缘日众,驱除异己,务定一尊,自宋末以逮明初,其学见异不迁,及其弊也党(如《论语集注》误引包咸夏瑚商琏之说,张存中《四书通证》即阙此一条以讳其误。又如王柏删《国风》三十二篇,许谦疑之,吴师道反以为非之类)。主持太过,势有所偏,才辨聪明,激而横决,自明正德、嘉靖以后,其学各抒心得,及其弊也肆(如王守仁之末派皆以狂禅解经之类)。空谈臆断,考证必疏,於是博雅之儒引古义以抵其隙,国初诸家,其学徵实不诬,及其弊也琐(如一字音训动辨数百言之类)。
  要其归宿,则不过汉学、宋学两家互为胜负。夫汉学具有根柢,讲学者以浅陋轻之,不足服汉儒也。宋学具有精微,读书者以空疏薄之,亦不足服宋儒也。消融门户之见而各取所长,则私心祛而公理出,公理出而经义明矣。盖经者非他,即天下之公理而已。今参稽众说,务取持平,各明去取之故,分为十类:曰易、曰书、曰诗、曰礼、曰春秋、曰孝经、曰五经总义、曰四书、曰乐、曰小学。
  ○易类一圣人觉世牖民,大抵因事以寓教。《诗》寓於风谣,《礼》寓於节文,《尚书》、《春秋》寓於史,而《易》则寓於卜筮。故《易》之为书,推天道以明人事者也。《左传》所记诸占,盖犹太卜之遗法。汉儒言象数,去古未远也。一变而为京、焦,入於禨祥,再变而为陈、邵,务穷造化,《易》遂不切於民用。
  王弼尽黜象数,说以老庄。一变而胡瑗、程子,始阐明儒理,再变而李光、杨万里,又参证史事,《易》遂日启其论端。此两派六宗,已互相攻驳。又《易》道广大,无所不包,旁及天文、地理、乐律、兵法、韵学、算术以逮方外之炉火,皆可援《易》以为说,而好异者又援以入《易》,故《易》说愈繁。夫六十四卦大象皆有“君子以”字,其爻象则多戒占者,圣人之情,见乎词矣。其馀皆《易》之一端,非其本也。今参校诸家,以因象立教者为宗,而其他《易》外别传者亦兼收以尽其变,各为条论,具列於左。
  △《子夏易传》·十一卷(内府藏本)旧本题“卜子夏撰”。案说《易》之家,最古者莫若是书。其伪中生伪,至一至再而未已者,亦莫若是书。《唐会要》载开元七年诏:“子夏《易传》,近无习者,令儒官详定。”刘知几议曰:“《汉志》《易》有十三家而无子夏作传者,至梁阮氏《七录》,始有《子夏易》六卷,或云韩婴作,或云丁宽作。然据《汉书》,《韩易》十二篇,《丁易》八篇,求其符合,事殊隳刺,必欲行用,深以为疑。”司马贞议亦曰“案刘向《七略》有《子夏易传》,但此书不行已久,今所存多失真本。荀勖《中经簿》云:《子夏传》四卷,或云丁宽。是先达疑非子夏矣。又《隋书·经籍志》云:《子夏传》残阙,梁六卷,今二卷。知其书错缪多矣。又王俭《七志》引刘向《七略》云:《易传》子夏,韩氏婴也。今题不称韩氏而载薛虞记,其质粗略,旨趣非远,无益后学”云云。是唐以前所谓《子夏传》,已为伪本。晁说之《传易堂记》又称:“今号为《子夏传》者,乃唐张弧之《易》”(案弧唐末为大理寺评事,有《素履子》,别著录),是唐时又一伪本并行。故宋《国史志》以《假托子夏易传》与《真子夏易传》两列其目,而《崇文总目》亦称此书篇第,略依王氏,决非卜子夏之文也。朱彝尊《经义考》,证以陆德明《经典释文》、李鼎祚《周易集解》、王应麟《困学纪闻》所引,皆今本所无。德明、鼎祚犹曰在张弧以前,应麟乃南宋末人,何以当日所见与今本又异?然则今本又出伪托,不但非子夏书,亦并非张弧书矣。流传既久,姑存以备一家云尔。
  (谨案:唐徐坚《初学记》以太宗御制升列历代之前,盖臣子尊君之大义。焦竑《国史经籍志》、朱彝尊《经义考》并踵前规。臣等编摩《四库》,初亦恭录御定《易经通注》、御纂《周易折中》、御纂《周易述义》弁冕诸经。仰蒙指示,命移冠国朝著述之首,俾尊卑有序而时代不淆。圣度谦冲,酌中立宪,实为千古之大公。谨恪遵彝训,仍托始於《子夏易传》,并发凡於此,著《四库》之通例焉。
  又案:托名之书有知其赝作之人者,有不知其赝作之人者,不能一一归其时
  代,故《汉书·艺文志》仍从其所托之时代为次。今亦悉从其例。)△《周易郑康成注》·一卷(通行本)宋王应麟编。应麟,字伯厚,庆元人。自署浚仪,盖其祖籍也。淳祐元年进士,宝祐四年复中博学鸿词科。官至礼部尚书兼给事中。事迹具《宋史·儒林传》。
  案《隋志》载郑玄《周易注》九卷,又称郑玄、王弼二注,梁陈列於国学,齐代惟传郑义,至隋王注盛行,郑学浸微。然《新唐书》著录十卷,是唐时其书犹在,故李鼎祚《集解》多引之。宋《崇文总目》惟载一卷,所存者仅《文言》、《序卦》、《说卦》、《杂卦》四篇,馀皆散佚。至《中兴书目》始不著录(案《中兴书目》今不传,此据冯椅《易学》所引),则亡於南北宋之间。故晁说之、朱震尚能见其遗文,而淳熙以后诸儒即罕所称引也。应麟始旁摭诸书,裒为此帙,经文异字,亦皆并存。其无经文可缀者,则总录于末简。又以玄注多言互体,并取《左传》,《礼记》,《周礼》,《正义》中论互体者八条,以类附焉。考玄初从第五元先受京氏《易》,又从马融受费氏《易》,故其学出入於两家。然要其大旨,费义居多,实为传《易》之正脉。齐陆澄《与王俭书》曰:“王弼注《易》,玄学之所宗。今若崇儒,郑注不可废。”其论最笃。唐初诏修《正义》,仍黜郑崇正,非达识也。应麟能於散佚之馀,搜罗放失,以存汉《易》之一线,可谓笃志遗经,研心古义者矣。近时惠栋别有考订之本,体例较密。然经营创始,实自应麟,其捃拾之劳亦不可泯。今并著於录,所以两存其功也。
  (谨按:前代遗书后人重编者,如有所窜改增益,则从重编之时代,《曾子》、《子思子》之类是也。如全辑旧文,则仍从原书之时代。故此书虽宋人所辑,而列於汉代之次。后皆仿此。)△《新本郑氏周易》·三卷(江苏巡抚采进本)国朝惠栋编。栋字定宇,长洲人。初,王应麟辑郑玄《易注》一卷,其后人附刻《玉海》之末。虽残章断句,尚颇见汉学之崖略,於经籍颇为有功。然皆不著所出之书,又次序先后,间与经文不应,亦有遗漏未载者。栋因其旧本,重为补正。凡应麟书所已载者,一一考求原本,注其出自某书,明其信而有徵,极为详核。其次序先后,亦悉从经文釐定。复搜采群籍,《上经》补二十八条,《下经》补十六条,《系辞传》补十四条,《说卦传》补二十二条,《序卦传》补七条,《杂卦传》补五条。移应麟所附《易赞》一篇於卷端,删去所引诸经《正义》论互卦者八条。而别据玄《周礼·太师》注作《十二月爻辰图》,据玄《月令》注作《爻辰所值二十八宿图》,附於卷末,以驳朱震《汉上易传》之误。虽因人成事,而考核精密,实胜原书。应麟固郑氏之功臣,栋之是编,亦可谓王氏之功臣矣。
  △《陆氏易解》·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明姚士粦所辑吴陆绩《周易注》也。《吴志》载绩所著有《易注》,不言卷数。《隋书·经籍志》有陆绩《周易注》十五卷。《经典释文·序录》作陆绩《周易述》十三卷,《会通》一卷。《新、旧唐书·志》所载卷数与《释文》同。
  原本久佚,未详其孰是。此本为《盐邑志林》所载,凡一百五十条。朱彝尊《经义考》以为钞撮陆氏《释文》、李氏《集解》二书为之。然此本采京氏《易》传注为多,而彝尊未之及。又称其《经》文异诸家者,“履帝位而不疚”,疚作疾;“明辨晳也”,晳作逝;“纳约自牖”,牖作诱;“三年克之,惫也”,惫作备。
  此本又皆无之。岂所见别一本欤?然彝尊明言《盐邑志林》,其故则不可详矣。
  彝尊又言:“曹溶曾见有三卷者。”然诸家著录,并无三卷之本。殆京氏《易传》三卷,旧本题曰“陆绩注”。溶偶观之未审,因误记误说也。昔宋王应麟辑郑氏《易注》,为学者所重。士粦此本,虽不及应麟搜讨之勤博,而掇拾残剩,存什一於千百,亦可以见陆氏《易注》之大略矣。绩字公纪,吴郡人。官至郁林太守,加偏将军。事迹具《吴志》。士粦字叔祥,海盐人。十三而孤,年二十犹目不识丁。寓居德清姜氏家,姜始授以句读,晚乃卓然自立,盖亦奇士云。
  △《周易注》·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上、下经》注及《略例》,魏王弼撰。《系辞传》、《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注,晋韩康伯撰。《隋书·经籍志》以王、韩之书各著录,故《易注》作六卷,《略例》作一卷,《系辞注》作三卷。《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皆载弼注七卷,盖合《略例》计之。今本作十卷,则并韩书计之也。考王俭《七志》,已称弼《易注》十卷(按《七志》今不传。此据陆德明《经典释文》所引),则并王、韩为一书,其来已久矣。自郑玄传费直之学,始析《易传》以附经,至弼又更定之。说者谓郑本如今之《乾卦》,其《坤卦》以下又弼所割裂。然郑氏《易注》,至北宋尚存一卷。《崇文总目》称存者为《文言》、《说卦》、《序卦》、《杂卦》四篇,则郑本尚以《文言》自为一传,所割以附经者,不过《彖传》、《象传》。今本《乾》、《坤》二卦各附《文言》,知全经皆弼所更定,非郑氏之旧也。每卷所题《乾传》第一、《泰传》第二、《噬嗑传》第三、《咸传》第四、《夬传》第五、《丰传》第六,各以卷首第一卦为名。据王应麟《玉海》,此目亦弼增标。盖因毛氏《诗传》之体例,相沿既久,今亦仍旧文录之。惟《经典释文》以《泰传》为《需传》,以《噬嗑传》为《随传》,与今本不同。证以《开成石经》,一一与陆氏所述合。当由后人以篇页不均为之移并,以非宏旨之所系,今亦不复追改焉。其《略例》之注,为唐邢璹撰。璹里籍无考,其结衔称“四门助教”。案《唐书·王鉷传》称为“鸿胪少卿邢璹”,子縡,以谋反诛。则终於鸿胪少卿也。《太平广记》载其奉使新罗,贼杀贾客百馀人,掠其珍货贡於朝。其人殊不足道,其注则至今附弼书以行。
  陈振孙《书录解题》称:“蜀本略例有璹所注,止有篇首释‘略例’二字,文与此同,馀皆不然。”是宋代尚有一别本。今则惟此本存,所谓蜀本者已久佚矣。
  弼之说《易》,源出费直。直《易》今不可见,然荀爽《易》即费氏学,李鼎祚书尚颇载其遗说。大抵究爻位之上下,辨卦德之刚柔,已与弼注略近。但弼全废象数,又变本加厉耳。平心而论,阐明义理,使《易》不杂於术数者,弼与康伯深为有功。祖尚虚无,使《易》竟入於老庄者,弼与康伯亦不能无过。瑕瑜不掩,是其定评。诸儒偏好偏恶,皆门户之见,不足据也。
  △《周易正义》·十卷(内府刊本)魏王弼、晋韩康伯注,唐孔颖达疏。《易》本卜筮之书,故末派寝流於谶纬。
  王弼乘其极敝而攻之,遂能排击汉儒,自标新学。然《隋书·经籍志》载晋扬州刺史顾夷等有《周易难王辅嗣义》一卷,《册府元龟》又载顾悦之(案悦之即顾夷之字)《难王弼易义》四十馀条,京口闵康之又申王难顾,是在当日已有异同。
  王俭、颜延年以后,此扬彼抑,互诘不休。至颖达等奉诏作疏,始专崇王注而众说皆废。故《隋志》“易类”称:“郑学寝微,今殆绝矣。”盖长孙无忌等作《志》之时,在《正义》既行之后也。今观其书,如《复·彖》“七日来复”,王偶用六日七分之说,则推明郑义之善。《乾》九二“利见大人”,王不用“利见九五”之说,则驳诘郑义之非。於“见龙在田,时舍也”,则曰“《经》但云‘时舍’,《注》曰‘必以时之通舍’者,则辅嗣以通解舍,舍是通义也”,而不疏舍之何以训通。於“天玄而地黄”,则曰“恐庄氏之言,非王本意,今所不取”,而不言庄说之何以未允。如斯之类,皆显然偏袒。至《说卦传》之分阴分阳,韩注“二四为阴,三五为阳”,则曰“辅嗣以为初上无阴阳定位”,此注用王之说。“帝出乎震”,韩氏无注,则曰“《益卦》六二‘王用亨于帝,吉’,辅嗣注云:‘帝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出震而齐巽者也’,则辅嗣之意以此帝为天帝也”。是虽弼所未注者,亦委曲旁引以就之。然疏家之体,主於诠解注文,不欲有所出入。故皇侃《礼疏》或乖郑义,颖达至斥为“狐不首丘,叶不归根”,其墨守专门,固通例然也。至於诠释文句,多用空言,不能如诸经《正义》根据典籍,源委粲然,则由王注扫弃旧文,无古义之可引,亦非考证之疏矣。此书初名《义赞》,后诏改《正义》,然卷端又题曰《兼义》,未喻其故。《序》称十四卷,《唐志》作十八卷,《书录解题》作十三卷。此本十卷,乃与王韩注本同,殆后人从注本合并欤?
  △《周易集解》·十七卷(内府藏本)唐李鼎祚撰。鼎祚《唐书》无传,始末未详。惟据《序》末结衔,知其官为秘书省著作郎。据袁桷《清容居士集》载“资州有鼎祚读书台”知为资州人耳。
  朱睦《序》称为秘阁学士,不知何据也。其时代亦不可考。《旧唐书·经籍志》称录“开元盛时四部诸书”而不载是编,知为天宝以后人矣。其书《新唐书·艺文志》作十七卷,晁公武《读书志》曰:“今所有止十卷而始末皆全,无所亡失。”岂后人并之耶?《经义考》引李焘之言,则曰:“鼎祚《自序》止云十卷,无亡失也。”朱睦《序》作於嘉靖丁巳,亦云《自序》称十卷,与焘说同。今所行毛晋汲古阁本乃作一十七卷,《序》中亦称王氏《略例》附於卷末,凡成一十八卷。与诸家所说截然不同,殊滋疑窦。今考《序》中称“至如卦爻彖象,理涉重玄,经注《文言》,书之不尽,别撰《索隐》,错综根萌,音义两存,详之明矣”云云,则《集解》本十卷,附《略例》一卷为十一卷,尚别有《索隐》六卷,共成十七卷。《唐志》所载盖并《索隐》、《略例》数之,实非舛误。至宋而《索隐》散佚,刊本又削去《略例》,仅存《集解》十卷,故与《唐志》不符。至毛氏刊本,始析十卷为十七卷,以合《唐志》之文。又改《序》中一十卷为一十八卷,以合附录《略例》一卷之数,故又与朱睦《序》不符。盖自宋以来,均未究《序》中“别撰《索隐》”一语,故疑者误疑,改者误改。即辨其本止十卷者,亦不能解《唐志》称十七卷之故,致愈说愈讹耳。今详为考正,以祛将来之疑。至十卷之本,今既未见,则姑仍以毛本著录。盖篇帙分合,无关宏旨,固不必一一追改也。其书仍用王弼本,惟以《序卦传》散缀六十四卦之首,盖用《毛诗》分冠《小序》之例。所采凡子夏、孟喜、焦赣、京房、马融、荀爽、郑玄、刘表、何晏、宋衷、虞翻、陆绩、干宝、王肃、王弼、姚信、王廙、张璠、向秀、王凯冲、侯果、蜀才、翟元、韩康伯、刘巘、何妥、崔憬、沈驎士、卢氏(案卢氏《周易注》《隋志》已佚其名)、崔观、伏曼容、孔颖达(案以上三十二家,朱睦序所考)、姚规、朱仰之、蔡景君(案以上三家,朱彝尊《经义考》所补考)等三十五家之说。《自序》谓“刊辅嗣之野文,补康成之逸象”。
  盖王学既盛,汉《易》遂亡,千百年后学者,得考见画卦之本旨者,惟赖此书之存耳。是真可宝之古笈也。
  △《周易口诀义》·六卷(永乐大典本)唐史徵撰。《崇文总目》曰:“河南史徵,不详何代人。”晁公武《读书志》曰:“田氏以为魏郑公撰,误。”陈振孙《书录解题》曰:“三朝史志有其书,非唐则五代人。”避讳作证字。《宋史·艺文志》又作“史文徽”,盖以徽徵二字相近而讹。别本作“史之徵”,则又以之文二字相近而讹耳。今定为史徵,从《永乐大典》。定为唐人,从朱彝尊《经义考》也。《永乐大典》载徵《自序》云:“但举宏机,纂其枢要,先以王注为宗,后约孔疏为理。”故《崇文总目》及晁氏《读书志》皆以为“直钞注疏,以便讲习,故曰口诀”。今详考之,实不尽然。如《乾·彖》引周氏说,《大象》引宋衷说,《屯·彖》引李氏说,《师·彖》引陆绩说,六五引庄氏说,《谦》六五引张氏说,《贲·大象》引王廙说,《颐·大象》引荀爽说,《坎·大象》引庄氏说,上六引虞氏说,《咸·大象》引何妥说,《萃·彖》引周宏正说,《升·彖》引褚氏说,《井·大象》引何妥说,《革·彖》引宋衷说,《鼎·彖》引何妥说,《震》九四引郑众说,《渐·彖》引褚氏说,《大象》引侯果说,《困·大象》引周宏正说,《兑·大象》引郑众说,《渐》九五引陆绩说,多出孔颖达《疏》及李鼎祚《集解》之外。又如《贲·大象》所引王氏说,《颐·大象》所引荀爽说,虽属集解所有,而其文互异。《坎》上六所引虞翻说,则《集解》删削过略,此所载独详。盖唐去六朝未远,《隋志》所载诸家之书犹有存者,故徵得以旁搜博引。今阅年数百,旧籍佚亡,则遗文绪论,无一非吉光片羽矣。近时惠栋作《九经古义》,余萧客葺《古经解钩沈》,於唐以前诸儒旧说,单辞只义,搜采至详,而此书所载,均未之及,信为难得之秘本。虽其文义间涉拙滞,传写亦不免讹脱,而唐以前解《易》之书,《子夏传》既属伪撰,王应麟所辑郑玄注,姚士粦所辑陆绩注,亦非完书。其实存於今者,京房、王弼、孔颖达、李鼎祚四家,及此书而五耳。固好古者所宜宝重也。徵《自序》作六卷,诸家书目并同。今仅阙《豫》、《随》、《无妄》、《大壮》、《晋》、《暌》、《蹇》、《中孚》八卦,所佚无多。仍编为六卷,存其旧焉。
  △《周易举正》·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旧本题“唐郭京撰”。京不知何许人。《崇文总目》称其官为苏州司户参军。
  据《自序》言“御注《孝经》,删定《月令》”,则当为开元后人。《序》称曾得王辅嗣、韩康伯手写真本,比校今世流行本及国学乡贡人等本,举正其谬。凡所改定,以朱墨书别之。其书《崇文总目》始著录,《书录解题》於宋咸《易补注》条下称“咸得此书於欧阳修”,是天圣、庆历间乃行於世也。洪迈、李焘并以为信。晁公武则谓以繇彖相正,有阙漏可推而知,托言得王韩手札及石经。赵汝楳亦诋其挟王、韩之名以更古文。王应麟又援《后汉书·左雄传》“职斯禄薄”句,证其改《旅卦》斯字为亻斯之非。近时惠栋作《九经古义》,驳之尤力。
  今考是书,《唐志》不载。李焘以为京开元后人,故所为书不得著录(按焘说见《文献通考》),然但可以解《旧书·经籍志》耳。若《新书·艺文志》则唐末之书无不具列,岂因开元以后而遗之。疑其书出宋人依托,非惟王韩手札不可信,并唐郭京之名亦在有无疑似之间也。顾其所说,推究文义,往往近理。故晁公武虽知其托名,而所进《易解》,乃多引用。即朱子《本义》,於《坤·象传》之“履霜坚冰”、《贲·象传》之“刚柔交错”、《震·彖传》之“不丧匕鬯”,亦颇从其说。则亦未尝无可取矣。晁公武《读书志》载京《原序》,称所改正者一百三十五处,二百七十三字。而洪迈《容斋随笔》、赵汝楳《易序丛书》皆作一百三处。今本所载《原序》,亦称差谬处一百三节。则晁氏所云,殆为疏舛。
  又原本称别以朱墨,盖用《经典释文》之例。今所行本已全以墨书,盖非其旧。
  以非宏旨之所系,故仍从近刻焉。
卷二 经部二
  ○易类二△《易数钩隐图》·三卷、附《遗论九事》·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宋刘牧撰。牧字长民,其《墓志》作“字先之”,未详孰是,或有两字也。
  彭城人。官至太常博士。《宋志》载牧《新注周易》十一卷,图一卷。晁公武《读书志》则作“图三卷”。其注今不传,惟图尚在,卷数与晁氏本同。汉儒言《易》多主象数,至宋而象数之中复岐出图书一派。牧在邵子之前,其首倡者也。
  牧之学出於种放,放出於陈抟,其源流与邵子之出於穆李者同。而以九为《河图》,十为《洛书》,则与邵异。其学盛行於仁宗时。黄黎献作《略例隐诀》,吴秘作《通神》、程大昌作《易原》,皆发明牧说。而叶昌龄则作《图义》以驳之,宋咸则作《王刘易辨》以攻之,李覯复有《删定易图论》。至蔡元定则以为与孔安国、刘歆所传不合,而以十为《河图》,九为《洛书》。朱子从之,著《易学启蒙》。自是以后,若胡一桂、董楷、吴澄之书皆宗朱蔡,牧之图几於不传。此本为通志堂所刊,何焯以为自《道藏》录出。今考《道藏目录》,实在《洞真部·灵图类·云字号》中。是即图书之学出於道家之一证。录而存之,亦足广异闻也。
  南宋时刘敏士尝刻於浙右漕司,前有欧阳修《序》。吴澄曰:“修不信《河图》而有此《序》,殆后人所伪为,而牧之后人误信之者。”俞琰亦曰:“《序》文浅俚,非修作。”其言有见,故今据而削之。其《遗论九事》:一为《太皞授龙马负图》,二为《六十四卦推荡诀》,三为《大衍之数五十》,四为《八卦变六十四卦》,五为《辨阴阳卦》,六为《复见天地之心》,七为《卦终未济》,八为《蓍数揲法》,九为《阴阳律吕图》。以先儒之所未及,故曰“遗论”。本别为一卷,徐氏刻《九经解》,附之《钩隐图》末,今亦仍之焉。
  △《周易口义》·十二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宋倪天隐述其师胡瑗之说。瑗字翼之,泰州如皋人。用范仲淹荐,由布衣拜校书郎。历太常博士,致仕归。事迹具《宋史·儒林传》。天隐始末未详。叶祖洽作《陈襄行状》,称“襄有二妹,一适进士倪天隐”,殆即其人。董{芬廾}《严陵集》载其《桐庐县令题名碑记》一篇,意其尝官睦州也。其说《易》以义理为宗。邵伯温《闻见前录》记程子《与谢湜书》,言读《易》当先观王弼、胡瑗、王安石三家。三原刘绍攽《周易详说》曰:“朱子谓程子之学源於周子,然考之《易传》,无一语及太极。於《观》卦辞云:‘予闻之胡翼之先生,居上为天下之表仪。’於《大畜》上九云:‘予闻之胡先生曰,天之衢亨,误加何字。’於《夬》九三云:‘安定胡公移其文曰“壮于頄,有凶。独行遇雨若濡,有愠。君子夬夬,无咎。”’於《渐》上九云:‘安定胡公以陆为逵。’考《伊川年谱》:‘皇祐中游太学,海陵胡翼之先生方主教道,得先生文试,大惊,即延见,处以学职。’意其时必从而受业焉。世知其从事濂溪,不知其讲《易》多本於翼之也。”其说为前人所未及。今核以程《传》,良然。《朱子语类》亦称“胡安定《易》分晓正当”。则是书在宋时,固以义理说《易》之宗已。王得臣《麈史》曰:“安定胡翼之,皇祐、至和间国子直讲,朝廷命主太学。时千馀士
  日讲《易》,是书殆即是时所说。”《宋志》载瑗《易解》十卷,《周易口义》十卷。朱彝尊《经义考》引李振裕之说云:“瑗讲授之馀,欲著述而未逮,其门人倪天隐述之。以非其师手著,故名曰《口义》。后世或称《口义》,或称《易解》,实无二书也。”其说虽古无明文,然考晁公武《读书志》有云:“胡安定《易传》盖门人倪天隐所纂,非其自著。故《序》首称先生曰。”其说与《口义》合。又列於《易传》条下,亦不另出《口义》一条。然则《易解》、《口义》为一书明矣,《宋志》盖误分为二也。
  △《温公易说》·六卷(永乐大典本)宋司马光撰。考苏轼撰光《行状》,载所作《易说》三卷,《注系辞》二卷。
  《宋史·艺文志》作《易说》一卷,又三卷,又《系辞说》二卷。晁公武《读书志》云:“《易说》杂解《易》义,无诠次,未成书。”《朱子语类》又云:“尝得温公《易说》於洛人范仲彪,尽《随卦》六二,其后阙焉。后数年,好事者於北方互市得版本,喜其复全。”是其书在宋时所传本,已往往多寡互异,其后乃并失其传。故朱彝尊《经义考》亦注为“已佚”。今独《永乐大典》中有之,而所列实不止於《随卦》,似即朱子所称后得之本。其释每卦或三四爻,或一二爻,且有全无说者。惟《系辞》差完备,而《说卦》以下仅得二条。亦与晁公武之言相合。又以陈友文《集传精义》、冯椅《易学》、胡一桂《会通》诸书所引光说核之,一一具在。知为宋代原本无疑。其解义多阙者,盖光本撰次未成,亦如所著《潜虚》,转以不完者为真本,并非有所残佚也。光传家集中有《答韩秉国书》,谓王辅嗣以老庄解《易》,非《易》之本旨,不足为据。盖其意在深辟虚无玄渺之说。故於古今事物之情状,无不贯彻疏通,推阐深至。如解《同人》之《彖》曰:“君子乐与人同,小人乐与人异。君子同其远,小人同其近。”
  《坎》之《大象》曰:“水之流也,习而不止,以成大川。人之学也,习而不止,以成大贤。”《咸》之九四曰:“心苟倾焉,则物以其类应之。故喜则不见其所可怒,怒则不见其所可喜,爱则不见其所可恶,恶则不见其所可爱。”大都不袭先儒旧说,而有德之言,要如布帛菽粟之切於日用。惜其沈湮既久,说《易》家竟不获睹其书。今幸际圣朝,表章典籍,复得搜罗故简,裒次成编。亦可知名贤著述,其精义所在,有不终泯没於来世者矣。谨校勘釐订,略仿《宋史》原目,定为六卷,著於录。
  △《横渠易说》·三卷(内府藏本)宋张子撰。《宋志》著录作十卷。今本惟《上经》一卷,《下经》一卷,《系辞传》以下至《杂卦》为一卷,末有《总论》十一则,与《宋志》不合。然《书录解题》已称《横渠易说》三卷,则《宋志》误也。杨时乔《周易古今文》称今本只六十四卦,无《系辞》,实未全之书。则又时乔所见之本偶残阙耳。是书较程《传》为简,往往经文数十句中一无所说。末卷更不复全载经文,载其有说者而已。董真卿谓《横渠易说》发明二程所未到处。然考《宋史》,张子卒於神宗时。程子《易传序》则作於哲宗元符二年,其编次成书则在徽宗崇宁后,张子不及见矣。真卿谓发明所未到,非确论也。其说《乾·彖》用“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说《文言》用“谷神”字,说“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语,皆借《老子》之言,而实异其义。非如魏晋人合《老》、《易》为一者也。惟其解《复卦》“后不省方”,以后为继体守成之主,以“不省方”为富庶优暇,不甚省事,则於义颇属未安。此又不必以张子故而曲为之辞矣。
  △《东坡易传》·九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宋苏轼撰。是书一名《毗陵易传》。陆游《老学庵笔记》谓其书初遭元祐党禁,不敢显题轼名,故称“毗陵先生”,以轼终於常州故也。苏籀《栾城遗言》,记苏洵作《易传》未成而卒,属二子述其志。轼书先成,辙乃送所解於轼。今《蒙卦》犹是辙解。则此书实苏氏父子兄弟合力为之,题曰轼撰,要其成耳。籀又称洵晚岁读《易》,玩其爻象,因得其刚柔远近喜怒逆顺之情。故朱子谓其惟发明爱恶相攻、情伪相感之义,而议其粗疏。胡一桂记晁说之之言,谓轼作《易传》,自恨不知数学,而其学又杂以禅,故朱子作《杂学辨》,以轼是书为首。
  然朱子所驳不过一十九条,其中辨文义者四条,又一条谓苏说无病,然有未尽其说者。则朱子所不取者仅十四条,未足以为是书病。况《朱子语类》又尝谓其於物理上亦有看得著处,则亦未尝竟废之矣。今观其书,如解《乾卦·彖传》性命之理诸条,诚不免杳冥恍惚,沦於异学。至其他推阐理势,言简意明,往往足以达难显之情,而深得曲譬之旨。盖大体近於王弼,而弼之说惟畅玄风,轼之说多切人事。其文辞博辨,足资启发,又乌可一概屏斥耶?李衡作《周易义海撮要》,丁易东作《周易象义》,董真卿作《周易会通》,皆采录其说,非徒然也。明焦竑初得旧本刻之。乌程闵齐伋以朱墨板重刻,颇为工緻,而无所校正。毛晋又刻入《津逮秘书》中。三本之中,毛本最舛。如《渐卦》上九并《经》文皆改为“鸿渐于逵”,则他可知矣。今以焦本为主,犹不甚失其真焉。
  △《易传》·四卷(直隶总督采进本)宋伊川程子撰。卷首有元符二年《自序》。考程子以绍圣四年编管涪州,元符三年迁峡州,则当成於编管涪州之后。王偁《东都事略》载是书作六卷,《宋史·艺文志》作九卷,《二程全书》通作四卷。考杨时《跋语》,称“伊川先生著《易传》,未及成书。将启手足,以其书授门人张绎。未几绎卒,故其书散亡,学者所传无善本。谢显道得其书於京师,以示余。错乱重复,几不可读。东归待次毗陵,乃始校正,去其重复,逾年而始完”云云,则当时本无定本,故所传各异耳。其书但解《上、下经》及《彖》、《象》、《文言》,用王弼注本。以《序卦》分置诸卦之首,用李鼎祚《周易集解》例。惟《系辞传》、《说卦传》、《杂卦传》无注,董真卿谓亦从王弼。今考程子《与金堂谢湜书》,谓“《易》当先读王弼、胡瑗、王安石三家”,谓程子有取於弼,不为无据。谓不注《系辞》、《说卦》、《杂卦》以拟王弼,则似未尽然。当以杨时草具未成之说为是也。程子不信邵子之数,故邵子以数言《易》,而程子此《传》则言理,一阐天道,一切人事。盖古人著书,务抒所见而止,不妨各明一义。守门户之见者必坚护师说,尺寸不容逾越,亦异乎先儒之本旨矣。
  △《易学辨惑》·一卷(永乐大典本)宋邵伯温撰。伯温字子文,邵子之子也。南渡后官至利路转运副使。事迹具《宋史·儒林传》。案沈括《梦溪笔谈》,载“江南郑夬字扬庭,曾为一书谈《易》。后见兵部员外郎秦玠,论夬所谈,玠骇然曰:‘何处得此法?’玠尝遇一异人,授此历数,推往古兴衰运历无不皆验。西都邵雍亦知大略”云云,盖当
  时以邵子能前知,故引之以重其术。伯温谓邵子《易》受之李之才,之才受之穆修,修受之陈抟,平时未尝妄以语人。惟大名王天悦、荥阳张子望尝从学,又皆蚤死。秦玠、郑夬尝欲从学,皆不之许。天悦感疾且卒,夬赂其仆於卧内窃得之,遂以为学,著《易传》、《易测》、《明范》、《五经时用》数书,皆破碎妄作,穿凿不根。因撰此书以辨之。《宋史》邵子本传颇采其说。考《书录解题》有郑
  夬《易传》十三卷,《宋史·艺文志》有郑夬《时用书》二十卷,《明用书》九卷,《易传辞》三卷,《易传辞后语》一卷,今并佚。《司马光集》有《进郑夬易测劄子》,称其“不泥阴阳,不涉怪妄,专用人事,指明六爻,求之等伦,诚难多得。”与伯温所辨,褒贬迥殊。光亦知《易》之人,不应背驰如是。以理推之,夬窃邵子之书而变化其说,以阴求驾乎其上。所撰《易测》,必尚随爻演义,不涉术数,故光有“不泥阴阳,不涉怪妄”之荐。至其《时用书》之类,则纯言占卜之法,故伯温辞而辟之。其兼《易测》言之者,不过憎及储胥之意耳。朱彝尊《经义考》载此书,注曰“未见”。此本自《永乐大典》录出,盖明初犹存。
  《宋史·艺文志》但题《辨惑》一卷,无“易学”字,《永乐大典》则有之,与《书录解题》相合,故今仍以《易学辨惑》著录焉。
  △《了翁易说》·一卷(浙江吴玉墀家藏本)宋陈瓘撰。瓘字莹中,了翁其自号也。延平人。元丰二年进士甲科。建中靖国初为右司谏,尝移书责曾布及言蔡京、蔡卞之奸,章数十上,除名编隶合浦以死。事迹具《宋史》本传。此本为绍兴中其孙正同所刊。冯椅谓尝从其孙大应见了翁有《易全解》,不止一卷,多本卦变,与朱子发之说相类。胡一桂则谓尚见其初刊本,题云《了翁易说》,并未分卷。此本盖即一桂所见也。邵伯温《闻见录》,称瓘说得康节之学。沈作喆《寓简》则曰“陈莹中尝以邵康节说《易》,讲解象数,一切屏绝,质之刘器之,器之曰:《易》固经世之用,若讲解象数,一切屏绝,则圣人设卦立爻,复将何用?惟知其在象数者皆寓也,然后可以论《易》。故曰:得意忘象,得象忘言。方其未得之际而遽绝之,则吉凶与民同患之理将何以兆?恐非筌蹄之意”云云。然则瓘之《易》学,又尝质之刘安世,不全出邵子矣。其造语颇诘屈,故陈振孙《书录解题》病其辞旨深晦。然晁公武《读书志》谓其以《易》数言天下治忽多验,则瓘於《易》实有所得,非徒以艰深文浅易者,正未可以难读废矣。
  △《吴园易解》·九卷(湖北巡抚采进本)宋张根撰。根字知常,德兴人。年二十一登进士第。大观中官至淮南转运使,以朝散大夫终於家。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末有其孙垓《跋》,称为先祖太师者,其子焘孝宗时为参知政事追赠官也。根所撰述甚多,垓《跋》称有宋朝编年数百卷,五经诸子皆为之传注。晁公武《读书志》载有《春秋指南》十卷,今皆未见。惟此《易解》仅存,明祁承家有其本。此为徐氏传是楼所钞,自《说卦传》“乾健也”节以下,蠹蚀残阙。末有康熙壬申李良年《跋》,亦称此本不易得。然《通志堂经解》之中遗而不刻,岂得本於刻成后耶?书中次第,悉用王弼之本。诠义理而不及象数,不袭河洛之谈。注文简略,亦无支蔓之弊。末有《序语》五篇,《杂说》一篇,皆论《系辞》,於《经》义颇有发明。又《泰卦论》一篇,於人事天道倚伏消长之机尤三致意焉。盖作於徽宗全盛时也。亦可云识微之士矣。
  △《周易新讲义》·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宋耿南仲撰。南仲字希道,开封人。靖康间以资政殿大学士签书枢密院,与吴幵沮战守之说,力主割地。南渡后迁谪以终。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旧本或题《进周易解义》,疑为侍钦宗於东宫时经进之本。前有南仲《自序》曰:“易之道有要,在无咎而已。要在无咎者何,善补过之谓也。”又曰:“拂乎人情,是为小过,拂乎天道,是为大过。”南仲是说,盖推衍尼山“无大过”之旨。
  然孔子作《文言传》,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作《象传》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行止断以天理,所以教占者之守道;艰险济以人事,所以教占者以尽道。其曰“无大过”者,盖论是非,非论祸福也。如仅以“无咎”为主,则圣贤何异於黄老?仅曰“无拂天道”,则唐六臣辈亦将谓之知运数哉?南仲畏战主和,依违迁就,即此苟求“无咎”与“无拂天道”之说有以中之。是则经术之偏,祸延国事者也。然大致因象诠理,随事示戒,亦往往切实有裨,究胜於高语玄虚,推演奇偶,晦蚀作《易》之本者。节取所长可矣。
  △《紫岩易传》·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宋张浚撰。紫岩者,浚自号也。其曾孙献之《跋》云:“忠献公潜心於《易》,尝为之传,前后两著稿。亲题其第二稿云:‘此本改正处极多,绍兴戊寅四月六日,某书始为定本矣。’献之尝缮录之,附以《读易杂说》,通为十卷,藏之於家。”据此,则《杂说》一卷,似献之所续附。然考献之是《跋》在嘉定庚辰,而朱子作浚《行状》已称有《易解》及《杂说》共十卷,则献之特缮录而已,未尝编次也。其书立言醇粹,凡说阴阳动静皆适於义理之正。末一卷即所谓《杂说》。
  胡一桂议其专主刘牧,今观所论《河图》,信然。朱子不取牧说,而作浚行状但称尤深於《易》、《春秋》、《论》、《孟》,不言其《易》出於牧,殆讳之欤?
  △《读易详说》·十卷(永乐大典本)宋李光撰。光字泰发,上虞人。崇宁五年进士。官至参知政事。谥庄简。事迹具《宋史》本传。光为刘安世门人,学有师法。绍兴庚申以论和议忤秦桧,谪岭南。自号读《易》老人,因摅其所得,以作是书。故於当世之治乱,一身之进退,观象玩辞,恒三致意。如解《坤》之六四云:“大臣以道事君,苟君有失德而不能谏,朝有阙政而不能言,则是冒宠窃位,岂圣人垂训之义哉!故《文言》以括囊为贤人隐之时,而大臣不可引此以自解。”又解《否》之初六云:“小人当退黜之时,往往疾视其上。君子则穷通皆乐,未尝一日忘其君。”解《蛊》之初六云:“天下蛊坏,非得善继之子堪任大事,曷足以振起之?宣王承厉王后,修车马,备器械,复会诸侯於东都,卒成中兴之功,可谓有子矣,故考可以无咎。
  然则中兴之业,难以尽付之大臣,《蛊卦》特称父子者以此。”其因事抒忠,依经立义,大旨往往类此。史载其绍兴中奏疏云:“淮甸咫尺,了不经营。长江千里,不为限制。晋元帝区区草创,犹能立宗社,修宫阙,保江浙,未闻专主避敌如今日也。”其退而著书,盖犹此志矣。光尝作胡铨《易解序》曰:“《易》之为书,凡以明人事。学者泥於象数,《易》几为无用之书。邦衡说《易》,真可与论天人之际。”又曰:“自昔迁贬之士,率多怨怼感愤。邦衡流落瘴乡,而玩意三画,可谓困而不失其所亨,非闻道者能之乎?”其《序》虽为铨作,实则自明其著述之旨也。书中於卦爻之辞,皆即君臣立言,证以史事,或不免间有牵合。
  然圣人作《易》以垂训,将使天下万世无不知所从违,非徒使上智数人矜谈妙悟,如佛家之传心印,道家之授丹诀。自好异者推阐性命,钩稽奇偶,其言愈精愈妙,而於圣人立教牖民之旨愈南辕而北辙,转不若光作是书,切实近理,为有益於学者矣。自明以来,久无传本,朱彝尊《经义考》亦云“未见”。兹从《永乐大典》薈萃成编。原阙《豫》、《随》、《无妄》、《睽》、《蹇》、《中孚》六卦及《晋卦》六三以下,其《复》与《大畜》二卦《永乐大典》本不阙而所载光解《复卦》阙《大象》及后四爻,《大畜》则一字不存,《系辞传》以下亦无解。
  其为原本如是,或传写佚脱,均不可知,姑仍其旧。其书《宋史》作《易传》,诸家书目或作《读易老人解说》,或作《读易详说》,殊不画一,而十卷之数则并同,殆一书而异名也。今从《永乐大典》题为《读易详说》,仍析为十卷,存其旧焉。
  △《易小传》·六卷(直隶总督采进本)宋沈该撰。该字守约,一作元约,未详孰是。吴兴人。登嘉王榜进士。绍兴中官至左仆射,兼修国史,故宋人称是书为《沈丞相易传》。尝劄进於朝,高宗降敕褒谕,尤称其每卦后之论。其书以正体发明爻象之旨,以变体拟议变动之意,以求合於观象玩辞,观变玩占之义。其占则全用《春秋左传》所载筮例,如蔡墨所谓“《乾》之《姤》曰‘潜龙勿用’,其《同人》曰‘见龙在田’”者。林至作《易裨传》,颇以该说为拘挛。盖南渡以后,言《易》者不主程氏之理,即主邵氏之数,而该独考究遗经,谈三代以来之占法,违时异尚,其见排於至固宜。
  然左氏去古未远,所记卜筮,多在孔子之前。孔子赞《易》,未闻一斥其谬,毋乃太卜所掌周公以来之旧法,或在此不在彼乎?陈振孙《书录解题》称该又有《系辞补注》十馀则,附於卷末。今本无之,盖已久佚矣。
  △《汉上易集传》·十一卷、《卦图》·三卷、《丛说》·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宋朱震撰。震字子发,荆门军人。政和中登进士第。南渡后赵鼎荐为祠部员
  外郎,官翰林学士。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题曰“汉上”,盖因所居以为名。
  前有震《进书表》,称“起政和丙申,终绍兴甲寅,凡十八年而成。”其说以象数为宗,推本源流,包括异同,以救庄老虚无之失。陈善《扪虱新话》诋其妄引《说卦》,分伏羲、文王之《易》,将必有据《杂卦》反对造孔子《易图》者。
  晁公武《读书志》以为多采先儒之说,然颇舛谬。冯椅《厚斋易学》述毛伯玉之言,亦讥其卦变、互体、伏卦、反卦之失。然朱子曰:“王弼破互体,朱子发用互体。互体自左氏已言,亦有道理,只是今推不合处多。”魏了翁曰:“《汉上易》太烦,却不可废。”胡一桂亦曰:“变、互、伏、反、纳甲之属,皆不可废,岂可尽以为失而诋之。观其取象,亦甚有好处。但牵合处多,且文辞繁杂,使读者茫然。看来只是不善作文尔。”是得失互陈,先儒已有公论矣。惟所叙图书授受,谓“陈抟以《先天图》传种放,更三传而至邵雍。放以《河图》、《洛书》传李溉,更三传而至刘牧。穆修以《太极图》传周敦颐,再传至程颢、程颐。厥后雍得之以著《皇极经世》,牧得之以著《易数钩隐图》,敦颐得之以著《太极图说》、《通书》,颐得之以述《易传》。”其说颇为后人所疑。又宋世皆以九数为《洛书》,十数为《河图》。独刘牧以十数为《洛书》,九数为《河图》。
  震此书亦用牧说,与诸儒互异。然古有《河图》、《洛书》,不云十数、九数。
  大衍十数见於《系辞》,太乙九宫见於《乾凿度》,不云《河图》、《洛书》。
  黑白、奇偶、八卦、五行,自后来推演之学,楚失齐得,正亦不足深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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