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染发

[刘云云]

　　老孟今年才四十挂三，不过满头的白发，配上那张古铜色的敦厚的脸庞，的确使他老气横秋。他老伴劝他：把头发染黑了吧！
　　染发？这头银发，他舍不得！每逢下班回家，一踏上公交车，就有人给他让座。路过小区花园的时候，那些嬉戏中的小朋友都向着他招手，微笑，有的在叫“孟爷爷”，有的在喊“孟伯伯”，亲切得不得了。邻里间发生了口角，管理处的人就把老孟请来当和事老。口角的双方，每每看见老孟的银发，嘴皮就先软了下来。所以人们都对他说：“老孟，还是您德高望重啊！”老孟听了虽说“哪里哪里”，心里却很惬意，总会情不自禁地用手梳理一下头上那片白皑皑的积雪！
　　不过，也有让老孟遭遇尴尬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他去儿子就读初中的学校开家长会。进了校门，有位女教师就上前问老孟：“老伯伯，您好，您是来开家长会的吧！孩子的父母为啥不来，偏要辛苦您这位爷爷呢！”老孟一时语塞，只好打个哈哈就走开了。可是，这位教师的话却被旁边的几个女生听到了。凑巧的是她们都是他儿子的同班同学，都认识老孟。她们望着老孟呵呵地窃笑。其中有个调皮的还对他说：“孟叔叔，您升级了，当上爷爷啦，恭喜，恭喜！”老孟只得咧着嘴儿，陪着笑。
　　那天傍晚，老孟一家子围着饭桌吃饭。老孟对儿子说：“老师表扬了你，说你表现不错，我很高兴！”儿子也说：“爸，我也很高兴，今天班里有些同学见了你，都夸你长得帅，国字脸，双眼皮，含笑的厚嘴唇．．．．．．他们说，如果你把头发染黑了，就活像大明星周润发！”他老伴听了笑逐颜开，连忙顺水推舟地说：“老公，看人家说得多好，你别再糟蹋自己了，星期天我就跟你染发，好让你来个‘旧貌换新颜’！”老孟摇头摆手，就是不肯答应：“头发白了有啥关系，我习惯了，就顺其自然吧，反正我觉得舒心就是了！”可是老伴却不肯罢休，“现时人人都讲究外表美，男人也兴化妆了。你别再老土了，就试试吧．．．．．．”老孟知道老伴的话一时也停不了，只好闭目养神不再吱声。
　　老孟的老伴以为老公思想通了，就暗地里买来了染发用的种种物品。好容易等到了星期天。中午老孟坐在沙发上打盹。他老伴就趁这个机会，硬是把染发药水往老孟头上抹了上去。这趟老孟躲不了，只得叹了一口气，就任由老伴摆布了。于是又染发，又洗头，又吹干．．．．．．用不着一个钟头，就“搞掂”。老孟拿来镜子一照，可真把自己吓了一跳。镜子里那个头发乌亮、相貌英俊的人居然就是自己！他老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看着起码年轻了十年的丈夫，不由得惊呼起来：“老公，你真的像个明星！”然而，不知怎的，老孟却乐不起来，只是抿着嘴巴，瞪起迷惘的眼睛，露出了若有所失的表情。
　　傍晚，老孟要出外散步。他出了门，又折回来。如是者，重复了三次。他老伴感到奇怪了，就问：“你怎么啦？”老孟指指自己的头，说：“一头假货，好意思拿它去见人吗！”结果散步作罢了，便倒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发着闷气。忽然，有人一边拍门一边喊着：“有人吵架了，眼看要动粗了，老孟，快去救火吧！”老孟开门了。那人一见来开门的是个“陌生人”，马上掉头就走，还说：“对不起，我找错门了！”老孟连忙高喊：“我就是，我就是．．．．．．”可是已经不见那人踪影。老孟感慨万分，对着镜子说：“白发没了，连孟某这个人也消失了，哈哈！”然而他却笑不了，而是想哭，很想哭。
　　第二天起，老孟“失踪”了。听说他“失踪”前给了单位领导一个电话，说他乡下独居的老母亲有病，需要回乡看看。
　　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在阳台上，老孟的老伴晾着衣服。忽然她听到楼下花园里响起一阵儿童们久违了的呼喊声，“孟爷爷”、“孟伯伯”的，亲切得很。她往下一看，原来老孟回来了。只见精神抖擞的老孟，一头短茬茬的白发，在夕阳中泛着银光．．．．．．

[尹士林]

崇尚自然！！！！
_________________
忧郁过、犹豫过，从未放弃过！！！！！
河北易县中学 尹士林

[刘云云]

谢谢尹士林先生的阅读和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