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亡魂（2007联赛）

[天浪]

生之亡魂

一身青灰不变的遗民旧衣
你坐在古墙的背景中剁白萝卜
或是站在那儿削洗红薯（二者多用来喂猪）
脸上山川纵横 草木衰败
微薄的阳光将影子涂抹在墙上
身影或不知不觉浸入黄昏后的黑暗
是这样一幅形象
如同老房的雕刻魂灵的衰钝
自年少清灵的眼
浮雕至我也渐趋苍凉的深心

永远是这样不变的形象
屋檐前苦楝和枣树爬满了枯藤野蔓
泥石地上蒿茅杂草开过花
惟一的压水井上也长满了青苔
我一直不知道
那只麻斑油黑的碗
是否盛过有生命力的东西
　――那或曾有过的东西
以抚慰那幽深艰涩的枯肠
用不用眼你都只看到那不变的老房
终年隔着厚厚的黑棉
你或能感觉到丝丝太阳的温暖
却还能够感觉到月亮的凄美么？

如同亡魂你千百年默默无声
你从来就没有进入他人的眼里
也不曾溜达乡邻偶尔回复的心田
你只出没在那间永远昏黑的房门
由得阳光漠然地将影子照在墙上
你从来就没有进入这个世界
你不知道这是个世界
不知道还有人 还有自己
你根本就不知道留在这世上还有生活
还在生活 还得生活

而终究有那么一天
你是知道的
月寒之后 阳光再不会来照你的影子
你的影子 连同亡魂
将会被陌生的画师涂抹
追随着十年前已化身的老伴
陪侍着列祖列宗之末
无言地　
开放在古老的墙上
悬在早如豆荚般爆散的儿孙脑后
永远地 不知多少年
最后与老房一起衰颓 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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